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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大传

王义祥 (当代)
曹操大传 作者:王义祥  
第一章 少年放荡 大志天成(1)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公元一五五年,即东汉桓帝永寿元年,中国历史上一位风云人物诞生了。这个人就是二十世纪中国最伟大的领袖人物毛泽东在《浪淘沙》一词中提到过的曹操。
  曹操出生在沛国谯郡,就是现在的安徽省宿县西北。传说曹操出生的时候,天忽阴晦,顿时有雷电大作,其母于疼痛难熬以致眼泪汪汪之际,天空密雨布下。曹操哇然降生,啼声与雨声交织,浑然一体。时有东邻儒士,说此婴与天象一体,以后必成大器。
  这时正是东汉后期,外戚及宦官权力争斗此起彼落,朝廷几乎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竞技场,致使朝野一片混乱,祸及天下。
  曹操本复姓夏侯,其父叫夏侯嵩,因为过继给中常侍曹腾作养子,所以改姓曹,曹操自然也就跟着姓了曹。
  曹腾是一位宦官,而且是一位相当不错的宦官。曹操日后素质的形成,显然和这位宦官祖父的影响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曹腾也是沛国谯县人,他的父亲曹节是一个宽宏、有胸襟的热血汉子,在当地颇有侠义之名。曹节少年时,以养猪为生,他埋头苦干,专一于自己的事,从不与人争执,从小就很仁厚。有一次,邻家的猪走失了,由于猪的大小、样子和曹节家的猪长得很像,邻居便说曹节的猪是他家的,并强行夺走了曹节的猪。而曹节并不作任何争辩。不久,邻居家走失的猪又找到了,邻居便将从曹节处夺走的猪送还,并一再道歉。曹节也只是笑笑,并不表示任何埋怨之意。
  曹腾是曹节的幼子,因为小时家里穷,不能送他入塾识字,曹节很是抱愧。但父亲见曹腾长得眉清目秀,面容姣好,并且人又聪慧,便忽然想起进宫一途来。因为若能这样,一是个人有了荣华富贵的前程,二是还会给这个穷家带来好处。
  父亲便把这个意思对曹腾说了,他说得小心翼翼,面呈难色。殊不知曹腾竟然大义凛凛,对父亲说:“儿子愿意走这条路,终生不悔,父亲你绝对放心就是了,我一定要好好混出个样子来……”
  于是,小曹腾便受到了割去生殖器之苦,进了内宫。
  果然,曹腾进了内宫之后,做事非常认真刻苦,什么事都主动去干,并且干得很仔细得体,加之他长得很讨人喜欢,性情又温顺,很快就得到皇太后的赏识,被拔擢为皇太子的伴读。
  曹腾因伴读而有聆听书课的机会,他记性好,在同批进宫的宦官中,他成了熟书习字的佼佼者。这或许就是日后曹腾成为杰出宦官的一个重要原因。
  曹腾后来为国家推荐了不少贤才,并很懂得用人之道。比如益州刺史种嵩,曾检举曹腾接受贿赂,安帝以证据不足,严厉惩处种嵩。但是曹腾反而替他求情,并在日后,还推荐种嵩出任高官。曹腾去世后,种嵩得以高升为司徒,便是身为中常侍的曹腾生前有意安排的。
  曹腾在高阶层政治结构中,以德报怨,收服人心,以提高自己威望。曹操日后在这方面的突出表现,或许也是常常受到这位养祖父的老练的政治手法熏陶的缘故。
  曹操小名阿瞒,其长相恰如“阿瞒”的谐音:“阿蛮”。一脸蛮相,黑糊糊,岂止不秀美,甚至有些丑陋。但阿瞒性格独特,不多言,好思索,不爱哭,性倔强,自然在同辈孩子中居于统领地位。
  曹操居家附近有一条小河,水甚清澈,河岸青草秀茂,杨柳依依。曹操最爱偷偷来小河洗澡。其时他尚只五岁,同样年纪的孩子是不敢去河里的,唯独他敢。因此,一同在河里嬉戏的,都是年龄比他大的孩子,一般都七八岁甚至十来岁。
  一脸蛮相的阿瞒并不畏怯大孩子,肆无忌惮地扑溅水花,大喊大笑。反而是那些大孩子对他甚感惊奇。
  这一天,天气晴朗,炎日当空,阿瞒又趁父母亲不注意的时候,从后门溜出来了。一旦出了门,他就撒丫子奔向小河边。快要到岸边的时候,他边跑边脱衣裳,到得水边,便扑通一声跳下水去,溅起一大朵的水花和一圈又一圈很高的涟漪。旁边几个孩子都被他溅起的水浇了个兜头盖面,好不狼狈,便嚷着“阿瞒,阿瞒”,向他扑过来。
  正在这时,一个孩子惊呼一声:“蛇!水蛇!”
  接着,又有两个孩子喊道:“蛇来了!蛇来了!”
  果然,一条水蛇正翘着脑袋,向孩子们浮游过来。孩子们彼此呼喊着,往岸上逃窜。阿瞒也看到了水蛇,但是他没有逃,这时水蛇正以较快的速度向他逼近。
  要是其他孩子,便哭叫了起来,而阿瞒也许是来不及哭泣,只是十分警觉地注视着它。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有顺手从水边揪起的一把青草,那蛇渐渐靠近他的时候,他便把手中蘸水的青草向蛇头挥打过去。于是蛇往后退。可是很快,水蛇又扭头游过来,阿瞒就又挥青草猛击,同时口中大喊“打死你!打死你!”以助威。
  如是者几次,那水蛇再也没扭回头来,径直往对岸去了。在岸上观战的孩子,这才欢呼着:“逃跑了!逃跑了!”重新回到水里。  
第一章 少年放荡 大志天成(2)  
  曹阿瞒几经挥打,手臂都甩痛了,此刻蛇已逃去,他才有些瘫软地躺在岸边青草丛中。
  孩子们都对他刮目相看,呼叫着:“阿瞒,下水来玩!”这时,阿瞒的母亲才从家里飞跑出来,因为已有孩子逃回去,并告诉曹家阿瞒正被水蛇纠缠的事,母亲大惊而来,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阿瞒,忙问:“咬着没有?咬着没有?”
  阿瞒挣脱母怀,双手叉腰道:“它敢咬我吗?我把它打走了!”
  母亲见他无事,且气壮如牛,便笑着流下了眼泪……
  不久,母亲因病倒床,渐渐有些沉重,吃了几付药都没有任何效果。天真活泼并且贪玩的曹阿瞒不再往外跑了,整日守在母亲的房间门口,寡言少语,一下子老成了许多。父亲叫他出去玩玩,他也不去。有时即使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转回来,依然守在母亲的房门外。
  他聆听着母亲的咳嗽声,有时许久没有听见声息,便从门缝里往里窥望。他目视着为母亲端药进去的奴婢,注意着她们出来时的眼神。
  母亲终于不行了,才把阿瞒叫到床前。母亲握着他的一双小手,两眼泪如泉涌。阿瞒却不哭,很坚强地站立在踏板上,好像要以他的强壮,来止住母亲的悲伤。
  直到母亲真正咽了气,阿瞒才哭出声来,那种郁积的悲伤爆发出来,化成声嘶力竭的呼喊。他虽然才五岁半,但也明白母亲永远不会说话了,不会爱他疼他了,他越想越悲哀,越想就越有些凄凉……
  没有了母亲的曹阿瞒,便只有以父爱为心理依附了。但是父亲不比母亲,往往疏忽大意,只是在大处对儿子严加约束而已。这样,虽然曹操得不到慈母之爱,但却大大有利于他放纵性格的形成。他由以弹弓打鸟,发展到弓箭射猎。父亲以他年仅十二三岁为由,不让他去狩猎放野。但是曹操的放纵性格既已形成,便如发枝长桠的一株蓬勃小树,要约束其发展,是不大可能了。
  他沉迷于狩猎,不管父亲如何禁止,他总是想尽办法,偷偷地和三五好友奔驰在原野森林中。他小小年纪,骑在马上,左弓右箭,甚是潇洒奔放。那广阔的荒野,那浓密的森林,那古怪的山岩,那潺潺的小溪……无一不使他感到心旷神怡,其趣无穷。特别是当他驰纵追射野物之时,那种起伏颠摇的震动,两耳虎虎生风的快感,更使他有一种超群拔类的豪迈和愉快。每当这时,他就止不住想啸叫呼喊。他于此时完全体会了古人的所谓傲啸山林的情状……
  因此,十三岁的曹操,一有机会就要出去狩猎,就要到旷野和密林之中。当然,他的行动不能让父亲知道,那样父亲就会责骂他。骂一顿倒是小事,会让父亲把他看得更紧了。他只有悄悄地避着父亲去狩猎,他将狩猎的弓箭和衣服放在外面,将马匹事先牵出马厩,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溜走了。
  可是有一次,在狩猎途中,不幸被他的叔父撞见了。
  叔父问他:“你怎么又在狩猎?”
  曹操说:“我刚来……”
  说着,他就打马离开了。他知道事情糟了,叔父肯定会回去向他的父亲禀告的。他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忽然,他灵机一动,便率先打马返回家中,将衣服换过后,出门到途中来迎候叔父。很久,叔父才走过来,曹操假装在一个土坎上跳耍,猛一下就栽倒在地,呻吟不止,并且脸部抽筋,装成中风状。叔父见了大惊,忙叫曹操休息一会儿,他立即回去叫人。一会儿,曹嵩及几个家人赶到了,而曹操却不见了人。大家四处寻找,才看见曹操在后院和几个小孩玩耍。
  曹嵩忙问:“阿瞒,你刚才是不是在外面倒地了?”
  曹操摇头,表示茫然。
  曹嵩说:“你叔父说你中风了,现在好了吗?”
  曹操说:“没有没有,怎么说起的?我一直在这儿玩耍……哦,叔父一向不喜欢我,想必是他故意造谣吧!”
  曹嵩默然,不再说什么。
  从此以后,不管叔父如何打小报告,曹嵩都不大相信了。曹操因此而暗喜,更为放纵了,但他仍然尽量小心,不让父亲撞见。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1)  
  公元一七四年,也就是东汉灵帝熹平三年,曹操刚好二十岁,已是一个非常成熟的青年了。他的才华开始显露出来,许多人都知道有一个叫曹操的小伙子。
  于是,曹操经过推荐,被选为孝廉。孝廉就有了做官的资格,这在许多求官读书人中,是渴望而不容易得到的。有的甚至奋斗了几十年,才得到一个孝廉的资格。就以与曹操同时推选为孝廉的人来看,曹操也是最年轻的一个,甚至他是唯一一个三十五岁以下的。一般都在三十五至四十岁之间,还有不少已经过了五十岁的。可见孝廉资格的可贵和不容易得到了。
  因此,曹操是同龄人中的出类拔萃者。
  但是,曹操的外表形象却与他的内在实力极不相称,他姿貌短小,身高只有一五五公分,属于“矮、短、粗”型。但他好学不倦,比别人更加努力。他以自己的天资并通过自己的努力,总算如愿以偿,战胜了许许多多与自己同龄的人,成了最年轻的孝廉。
  孝廉既有当官的资格,曹操也就等着做官了。年刚二十岁的曹操,虽然年轻,但他早已等不及了,急于通过仕途,以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抱负。
  祖父曹腾知道曹操这个心思,愿意成全他。曹腾请准灵帝,给了曹操一个颇为重要的正式官职,这就是洛阳的北都尉,即京城北区警备队长。
  警备队长具有绝对的武力权威,特别是在京城这个地方,尤其如此。其时,洛阳京城因宫廷原因经常发生兵变,任何一位皇帝为了保证登基后的安宁和平稳,对京城都有许多治安方面的严格秩序。任何人都必须遵守这些秩序,而监督维护这些秩序的正是警备队。
  曹操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即召集全体警备队员开会,首先命令大家暂时各司其职,维持原有秩序,并告诉大家,为管好北区社会治安,必须在认真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全面进行整顿革新。一旦新的制度出来,即严格施行,绝不手软。
  曹操说这番话,是针对洛阳京城地区的人情世故之风而说的。他早已听说警备队长其实不好当,因为要当好,则必须严格执法,在执行秩序和制度方面,不能有丝毫移易。而洛阳这个地方,达官显贵多如云,裙带关系也十分复杂,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有说情的、通融的,致使秩序不能严格遵守,制度不能完整推行。曹操认真研究了原有的有关秩序和制度,发现就秩序和制度而言,还是颇为完善的,只是在处罚方面,力度还不够大,再加上常有照顾情面而放松的情况,便使许多秩序和制度形同虚设。
  于是,曹操决定从加重处罚方面下手,他觉得处罚应如烈火,才不会有人违犯。从重处罚则有烈火的功效,人们势必不敢以身尝试。而加重处罚,又是和不讲情面联系在一起的。要绝对不讲情面,一丝一毫也不要讲,才可能杜绝说情风。在这方面,则要如桶装水一般,不留一丝缝隙,否则,哪怕半丝半毫,也有渗透的可能。曹操又在全体警备队员会上,重申了上述道理。
  曹操负责警备的京城北区有四个城门,按京城有关条例规定,严禁非法出城。要出城办事的,必须经有关方面批准,然后持牌到警备队换牌,方可出城。持牌要经过审查,换牌也要经过审查,任何一道审查不合格,都不准出城。即使合格,若警备队认为情况非常,也暂时不许出城。
  曹操再次明令重申这一制度,并大大加重了违规处罚。他在每个城门悬挂特制的五色木棒十数根,凡非法出城者,不论皇亲国戚,一律用五色木棒活活打死。
  这一很重的处罚条例一经宣布,果然引起很大议论,有惊叹的,有咋舌的,有因反对而说怪话的。不少人抱着旁观的态度,大有“看你如何严格执行”的味道。曹操不管这些,反应各不相同应是自然现象,只有认真执行之后,才会归于一致。他告诫士兵,严守岗位,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凡有违犯者,即行拿下,当众处死。
  开初,并没有人来违犯,因为对于这个新来的警备队长,尚摸不清性格脾气,谁也不愿意冒险试探。况且,不少人也打听到,新任警备队长是曹腾之孙,曹嵩之子,而曹腾在宫中颇有发言权,曹嵩也是一个官员。因此,一般人便不敢轻易造次。
  但是,数月后,却有一个人于深夜时分,因事偷偷摸摸出了城。值班士兵很快发现了,立即将其追拿。按处罚规定,士兵可以当场处死他。但是这人声称他是大宦官蹇硕的叔父。
  士兵当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在曹队长之前,凡是有特殊关系的人,即使触犯条例,都一律从宽发落,虽在表面上进行责罚,而实际上并不伤及筋骨。而这次,却还不是一般责罚,而是丢命。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2)  
  因此,士兵们只将那人关起来,便去向曹操禀报。曹操一听非常气愤,本想首先责罚这两个士兵的,想想这样效果不好,不如先惩处了违法出城者再说。
  曹操暂时按下怒火,表面上不动声色,随了士兵去到城门营房。
  违禁者被押出来了,曹操看他年约四十岁,却生得胖头大耳,油头滑面。
  那人见了曹操,并不下跪,兀自站着,好一副倨傲的样子。曹操却十分冷静,并不动火,慢声问道:“你是何许人?”
  那人瞟了曹操一眼,应道:“姓蹇名昌,宫中蹇硕是我侄子。”
  曹操问:“何事出城?”
  蹇昌道:“城外赵家相约,去赴夜宴。”
  曹操问:“为何不申领出城牌?难道不知规定?”
  “怎么不知?”蹇昌说,“不准私自出城,是为防乱计,我堂堂蹇昌,安有作乱之理?”
  蹇昌言外之意是:当前正是宦官当权之际,我蹇昌正是受益者,怎会去反对呢?
  曹操不语良久,最后站起来说:“好,你这番道理还是明日当众讲吧!”
  说完,就走了。蹇昌以为曹操把他无可奈何,便窃然一笑。
  曹操走出营房,对士兵说:“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第二日,曹操令士兵将蹇昌押至城门之下。顿时,就有不少人前来围观。所有的人都知道违法出城者是蹇昌,而蹇昌是大宦官蹇硕的叔父。而蹇硕正得灵帝宠信,权势如日中天。围观的人要亲眼看看,新任北区警备队长会如何处置蹇昌。
  曹操有意推迟审问时间,让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他胸有成竹,要一步一步造成一个轰动效应,以大烧一把禁令的烈火,使任何人都不敢有所干扰。
  蹇昌被押解在城墙脚下,见曹操久久未动,已有些急了,便催道:“曹都尉要说什么就快说,我还要回去办急事……”
  曹操暗笑:“难道你还有回去的机会吗?”
  又等了一会儿,围观的人更多了,围得个里三层外三层,北区的市民几乎都被轰动了,尽皆赶来,想亲眼见个分晓。曹操这才觉得时候已到,开始审问蹇昌。
  曹操大声问道:“蹇昌,你昨晚非法私自出城,被我军士拿住,还有什么话说?”
  蹇昌说:“我昨晚不是说了吗?我是临时有些急事……”
  曹操说:“你昨晚说是应邀赴宴,今天又说急事。那么我问你,是不是急事就可以违法出城?”
  蹇昌说:“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好,”曹操说,“那么我问你,你昨晚是不是违法?”
  蹇昌说:“是。”心里也有了一些惶惑。
  曹操一反平静,厉声喝道:“既然是违法,你还有什么话说?”
  蹇昌一听,顿时惊慌,更加软下口气:“曹都尉,我已认错了,以后决不会……”
  曹操厉声发问:“难道处罚规定可以随意变更的吗?”
  蹇昌已知事情严重,忙抬出蹇硕来,求曹操道:“请曹都尉念在我侄蹇硕份上,饶我一回吧!”
  曹操高声说:“我北区警备队,严格执法,不徇私情。尤其你是蹇硕叔父,更应该带头守法。今因蹇硕而饶你不死,何以正法?焉可安民?来人呀,速将蹇昌在其私自出城处就地正法!”
  于是,早有持棒士兵,蜂拥而上,一阵乱棒,便将嘶叫中的蹇昌击毙。
  围观群众,无不在心中佩叹。再无任何议论之声,一片寂静。顿时,一道凛然不可逾越的界线,在所有人心中鲜明划出,乃至仰望城门,就一阵心惊胆寒。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3)  
  曹操不仅在城门口当众格杀了蹇昌,而且将其暴尸城门三日以示众,还写出布告,遍贴北区各处。
  北区大街小巷都纷纷议及此事,无不称赞新任北区警备队长曹操。整个洛阳城也轰动了,都知道蹇硕叔父蹇昌被杀。达官显贵阶层的人更是震惊不已。蹇昌的被杀,无异于特别向他们发出了一声警告,过去曾闹特殊的人尤其心中怯惧,不寒而栗。而同时,却对这个年轻的警备队长憎恨不已,咬牙切齿地打听这个人的来龙去脉,恨不得立刻将他扳倒。
  曹操的祖父曹腾知道此事后,也不无惊怵,立刻差人叫来曹操,说道:“你知不知道杀蹇昌会有什么后果?”
  曹操平静回答:“知道。”
  曹腾叹了一口气道:“蹇昌乃蹇硕叔父,如此受罚,其叔必不甘心,你想想这事就是面子上他也过不去,他会无动于衷吗?目下蹇硕又正受灵帝宠信,其权势远在我等之上啊……”
  曹操说:“祖父,这些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作为警备队长,必须严于执法,否则不如当个看门差役。曹操志向祖父知道,今日才迈出一步,第一步就不能祛邪扶正,今后还有什么用?况且我公开执法,按条例办事,没有一点徇私舞弊可以挑剔的地方,光明磊落、堂堂正正,量他也把我奈何不得。”
  曹腾听了曹操所言,不能不点头称是,他心中是既惊喜,又忧虑。惊喜的是曹操确实大义凛然,富有才干,日后定有大作为;忧的是这事无论如何蹇硕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事虽如曹操所言,无懈可击,但蹇硕必会在其他事上予以刁难。事已至此,只有听任其发展,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了。
  果如曹腾预言,蹇硕对曹操怒不可遏,直接向灵帝诉说,称曹操欺人太甚,严于执法是借口,有意为难他蹇硕是真,他堂堂蹇硕,在宫廷内外,还有何脸面见人……
  灵帝听了,也大为吃惊,没想到一个刚以孝廉任北都尉的曹操,会有如此震惊朝野之举。便对蹇硕道:“这事先行查明,再作处理。”
  蹇硕摆头:“这事不好说呀……”
  灵帝问:“为何不好说?”
  蹇硕道:“只查此事,奈何不了曹操,说起来,他是按公开律令禁条办的此事。”
  灵帝不禁为难道:“既然如此,那又如何办呢?”
  蹇硕这时已冷静了许多,思索道:“我看唯有将他调离京城一法。”
  灵帝说:“那就立刻传旨吧!”
  蹇硕道:“不妥。立刻调离,显然表示出朝廷不主张严于执法。调离的事只有缓办,先假装奖励曹操,以示朝廷的勉励。这样,京城上下才会拥护朝廷。在这个时候,才以提升的办法,将曹操调到另一个地方去,以后再想办法对付他……”
  灵帝言道:“爱卿所言极是,就先照你的办吧。”
  于是,灵帝下旨,公开嘉奖曹操,称曹操整治社会治安,功绩显著。
  曹操闻讯,大为惑然。他原以为灵帝在蹇硕的怂恿支配下,会有意在他这次的行为中找岔子,他为此已做好了一切思想的准备。但是,朝廷不仅没有找岔子,反而下旨嘉奖他。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会出自蹇硕和灵帝的本意,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阴谋,他随时提防着。
  果然,刚刚嘉奖曹操没几天,灵帝又下旨,说曹操治城有术,特将他调到兖州东部的顿丘县任知事。
  曹操这才明白,灵帝和蹇硕是不让他再担任警备队长了,如果让曹操担任下去,还不知道会伤害多少手握特权的人。而这些人都是蹇硕的羽翼。
  曹操只得打点行装,向祖父告辞。这时祖父因曹操杀蹇昌的事,已受了一些影响,蹇硕对他甚为愤然,常在宫中恶语相撞,而灵帝也对他态度冷淡。曹腾想到自己忠心耿耿,为宦官集团出了不少的力,因孙儿年轻血气方刚,行为过火了一些,竟遭此白眼和恶言,不免心中很气。本来年迈的他,几天之内,便衰老了许多。
  曹操面对祖父,很有些过意不去,歉然道:“祖父,孙儿不孝,给你惹事了……”
  祖父却说:“其实,我所忧者还并不在我个人,祖父年岁已大,无所谓了。我更多是想到你。你毕竟年轻,来日方长,万事才刚起头,竟遭此排斥,实在令人有些担忧……”
  曹操却爽然笑道:“我并不以为是被排斥了,相反,却对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警备队长,仅仅是一事之差,与知事相比,过于单纯。祖父你想想,曹操立下大志要有所作为,就必须有全面的整治才干,而作知事,正可为自己在这方面的锻炼提供大好机会。所以,我现在心中倒很高兴,巴不得立刻就去就任知事一职。祖父你放心,曹操在顿丘县,一定要搞个样子出来……”
  曹操的这番看法,使祖父曹腾大感意外,他又一次发现曹操成熟多了,不仅有胆识,而且有谋略,并能在逆境中为自己开拓新的道路。于是,情不自禁地拉了曹操的手,拍着他的臂膀,感叹道:“看来祖父确实老了……”
  但是,曹操的打算又一次落空,蹇硕和灵帝并不让他在顿丘县施展抱负,他们的目的,只是将他从警备队长的位置上挪开而已。如果就在京城挪,不好挪,所以将他先调到顿丘县作为一个暂时的过渡。
  当曹操到了顿丘县,刚开始调查研究,以便制定一整套整治顿丘的新方案时,朝廷又下旨调他回京,担任议郎官职,这才真正使曹操感到气愤和失望了,他的一切美好的想法一下子都成了泡影,枉费了他多少心机和时间,他曾在知事府当众许下的诺言都成了大话和空谈。况且他知道议郎官的真正分量,那不过是一个形同虚设的职务,并没有任何执法的权力。
  蹇硕如此对待曹操确实是够毒的了,削去了任何权柄,放在身边看起来,一旦有合适的机会,再进行报复。
  曹操处在左右为难之中了,他刚走上仕途,辞官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样,就可能从此断了为官之路。凡主动辞官者,朝廷一般不重新任用。若是乖乖就任议郎,则无异于被蹇硕关在一个他编的笼子里了,他想什么时候挑逗你就什么时候挑逗,他想什么时候拍打你,就什么时候拍打……
  想来想去,曹操还是决定暂时忍受的好。他相信任何事情都会变化的,事在人为。我曹操只要小心谨慎,其奈我何?只要一有机会,通过努力,不会没有改观。
  曹操又离开顿丘县,风尘仆仆回京来了。议郎官就议郎官吧,乐得个清闲,好好再自我修炼修炼。
  这或许就是曹操的又一特点了,他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够随机应变,绝不一蹶不振,束手待毙。能在不利的环境下,看到有利的一面。然后去充分利用有利的一面,强化自己的能耐,以对付不利的环境。
  作为议郎官的曹操,以更加充分的时间广为研读诗书,思考问题,同时提高警惕,以防不测。
  但是,不测之事的降临,有时是无法抗拒的,即使是机智的曹操,也不能例外。因为他警惕得了自身,却警惕不了自身之外的事。也许老奸巨猾的蹇硕当初以稳操胜券的态度把曹操养在身边,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吧?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3)  
  果然,刚刚嘉奖曹操没几天,灵帝又下旨,说曹操治城有术,特将他调到兖州东部的顿丘县任知事。
  曹操这才明白,灵帝和蹇硕是不让他再担任警备队长了,如果让曹操担任下去,还不知道会伤害多少手握特权的人。而这些人都是蹇硕的羽翼。
  曹操只得打点行装,向祖父告辞。这时祖父因曹操杀蹇昌的事,已受了一些影响,蹇硕对他甚为愤然,常在宫中恶语相撞,而灵帝也对他态度冷淡。曹腾想到自己忠心耿耿,为宦官集团出了不少的力,因孙儿年轻血气方刚,行为过火了一些,竟遭此白眼和恶言,不免心中很气。本来年迈的他,几天之内,便衰老了许多。
  曹操面对祖父,很有些过意不去,歉然道:“祖父,孙儿不孝,给你惹事了……”
  祖父却说:“其实,我所忧者还并不在我个人,祖父年岁已大,无所谓了。我更多是想到你。你毕竟年轻,来日方长,万事才刚起头,竟遭此排斥,实在令人有些担忧……”
  曹操却爽然笑道:“我并不以为是被排斥了,相反,却对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警备队长,仅仅是一事之差,与知事相比,过于单纯。祖父你想想,曹操立下大志要有所作为,就必须有全面的整治才干,而作知事,正可为自己在这方面的锻炼提供大好机会。所以,我现在心中倒很高兴,巴不得立刻就去就任知事一职。祖父你放心,曹操在顿丘县,一定要搞个样子出来……”
  曹操的这番看法,使祖父曹腾大感意外,他又一次发现曹操成熟多了,不仅有胆识,而且有谋略,并能在逆境中为自己开拓新的道路。于是,情不自禁地拉了曹操的手,拍着他的臂膀,感叹道:“看来祖父确实老了……”
  但是,曹操的打算又一次落空,蹇硕和灵帝并不让他在顿丘县施展抱负,他们的目的,只是将他从警备队长的位置上挪开而已。如果就在京城挪,不好挪,所以将他先调到顿丘县作为一个暂时的过渡。
  当曹操到了顿丘县,刚开始调查研究,以便制定一整套整治顿丘的新方案时,朝廷又下旨调他回京,担任议郎官职,这才真正使曹操感到气愤和失望了,他的一切美好的想法一下子都成了泡影,枉费了他多少心机和时间,他曾在知事府当众许下的诺言都成了大话和空谈。况且他知道议郎官的真正分量,那不过是一个形同虚设的职务,并没有任何执法的权力。
  蹇硕如此对待曹操确实是够毒的了,削去了任何权柄,放在身边看起来,一旦有合适的机会,再进行报复。
  曹操处在左右为难之中了,他刚走上仕途,辞官显然是不可能的,那样,就可能从此断了为官之路。凡主动辞官者,朝廷一般不重新任用。若是乖乖就任议郎,则无异于被蹇硕关在一个他编的笼子里了,他想什么时候挑逗你就什么时候挑逗,他想什么时候拍打你,就什么时候拍打……
  想来想去,曹操还是决定暂时忍受的好。他相信任何事情都会变化的,事在人为。我曹操只要小心谨慎,其奈我何?只要一有机会,通过努力,不会没有改观。
  曹操又离开顿丘县,风尘仆仆回京来了。议郎官就议郎官吧,乐得个清闲,好好再自我修炼修炼。
  这或许就是曹操的又一特点了,他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够随机应变,绝不一蹶不振,束手待毙。能在不利的环境下,看到有利的一面。然后去充分利用有利的一面,强化自己的能耐,以对付不利的环境。
  作为议郎官的曹操,以更加充分的时间广为研读诗书,思考问题,同时提高警惕,以防不测。
  但是,不测之事的降临,有时是无法抗拒的,即使是机智的曹操,也不能例外。因为他警惕得了自身,却警惕不了自身之外的事。也许老奸巨猾的蹇硕当初以稳操胜券的态度把曹操养在身边,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吧?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4)  
  不测之事来源于后宫。这是曹操调任议郎官的第二年,即灵帝光和元年,曹操二十四岁,宫中又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后宋氏被废。因宋氏是一个颇有棱角的人,对宦官操纵朝廷、钳制灵帝很为不满,因此常和宦官发生冲突。宦官集团觉得宋氏是对他们很不利的人物,因其皇后身份特殊,若不及时采取措施,时间一长,说不定会生出什么变化来。外戚势力往往就是因皇后所起,过去的教训太深刻了。和帝即位时,有窦太后掌政,太后之兄窦宪即为大将军,掌握军政大权,窦家兄弟几乎个个位居要津;安帝即位时,邓太后之兄邓骘一族,也几乎独霸朝廷的决策权;延光四年,即公元一二五年,安帝去世,皇后阎氏之兄阎显立刻成为炙手人物。最令宦官们记忆犹新的则是有“跋扈将军”之称的梁冀,他是顺帝皇后梁氏的哥哥,几乎一人独霸朝政,压迫宦官。后来质帝即位,由于其早熟的才气,使他对梁冀的擅权及凶暴大为不满,常有责备之意,梁冀居然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毒杀了质帝,拥立十五岁的桓帝继位,梁冀仍掌握朝廷的决策大权。二十年间,梁氏一族不但占据朝廷高官及肥缺,而且横行凶暴。不论朝野,只要有批评梁氏一族作风的必被残害,宦官们更不敢啧牙。所有想在朝廷当官的,必先贿赂梁家,并建立师生关系,各地区官员要朝贡天子的礼物,也必须先经梁冀之手,俨然成为地下皇帝。桓帝去世后,又有窦皇后及其父大将军窦武要对宦官下手的企图,幸亏宦官先下手为强,以禁卫军团解除窦武的军权,并将其逮捕诛杀,才有了宦官集团现在的天下。
  现在皇后宋氏对宦官大为不满,若不及早想办法,防变于未然,有朝一日就难以收拾了。于是,宦官决定对宋氏发起进攻,他们有计划地不断向灵帝进皇后的谗言,不惜编造事实和细节,至于节外生枝,夸大其词就更多了。灵帝终于对宋氏讨厌以至愤恨,一怒之下,便听从了宦官的建议,废除了宋氏的皇后身份,从此打入冷宫。
  凡是和皇后有关的,当然要受牵连。蹇硕早就知道曹操的一个表妹夫宋平是宋氏家族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将曹操放在身边,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加以报复的。现在既然皇后被废,皇后的族人宋平又是曹操的表妹夫,东牵西连,自然也就和曹操有关了。因此,蹇硕正式奏明皇上,以曹操是宋氏亲属的名义,建议解除他的议郎官职。蹇硕是想借机断了曹操的仕途,以解他心头之恨。灵帝即刻下旨,对曹操解职,送返故乡闭门思过。
  曹操未料到不测之事竟来自自身之外,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他不得不认命了。其时祖父曹腾,因年迈过于体弱,已少入宫中,常居私宅,故而对此变化,也无能为力了。何况蹇硕是为了宦官的利益,凡有瓜葛的,尽皆剔除,曹腾也不好说什么。他只能对曹操执手长叹,唏嘘不已。
  幸而曹操并不沮丧,依然是踌躇满志,意在天下,对远大前程的必然出现深信不疑。曹腾也就聊以为慰,颇为心安了。
  曹操在祖父面前的表现,并非仅仅是安慰祖父,他实实在在也是如此落拓不羁,豁达开放,心怀憧憬的。
  曹操回到家乡,照样是习拳使剑,狩猎射箭,研习兵法,诵经读史,从不懈怠。兴之所至时,曹操即赋诗歌。有一天,他一边喝酒,一边遥想,他日后仕途的理想目标,那就是建立一个理想世界。他想像着设计着那个理想世界的样子,必定是十分圆满有序的,于是兴起,仿效乐府“相和歌,相和曲”的调子,写下了洋洋洒洒的一首《对酒》歌。歌曰:
  对酒歌,太平时,吏不呼门。
  王者贤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
  咸礼让,民无所争讼。
  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斑白不负载。
  雨泽如此,百谷用成。
  隙走马,以粪其土。
  爵公侯伯子男,咸爱其民,以黜陟幽明。
  子养有若与父兄。
  犯礼法,轻重随其刑。
  路无拾遗之私。
  囹圄空虚,冬节不断。
  人耋耄,皆得以寿终。
  恩德广及草木昆虫。
  这完全是曹操想像中的一个理想世界:太平盛世,官吏绝不会上门追讨税款;皇帝贤明,大臣忠良;人人守礼,民间再无诉讼之事;良马不再作战,而是用于耕作;官爱民如子,人无私心,狱中没有犯人;国君实行仁政,连草木昆虫都受其恩泽……
  又一天,曹操在研经读史之后,一腔热血,豪情满怀,联想自己日后为官,一定以民为本,以国为本。一时兴起,又以乐府“相和歌,相和曲”的另一调式,写下了《度关山》一诗。诗曰:
  天地间,人为贵。立君牧民,为之轨则。车辙马迹,经纬四极。黜陟幽明,黎庶繁息。于铄圣贤,总统邦域。封建王爵,井田刑狱。有燔丹书,无普赦赎。皋陶甫候,何有失职。嗟哉后世,改制易律。劳民为君,役赋其力。舜漆食器,畔者十国。不及唐尧,采橡不斫。世叹伯夷,欲以厉俗。侈恶之大,俭为共德。许由推让,岂有讼曲。兼爱尚同,疏者为戚。
  曹操在此诗中明白表示,“国家权力”的执行,主要在为人民,执政者应该厉行节俭,守法爱民。曹操在诗中强烈反对役使人民。为政的目的,在使民安乐,与民共享。
  他说:君王应巡幸四方,了解民情;奖励善良,惩罚邪恶;严格执法,既不随便大赦,也要对罪犯不咎以往。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5)  
  他说:虞舜在食具上涂上漆釉,奢侈作风,招致十国叛离,远不如唐尧的节俭,即使宫殿里的梁柱也不加雕刻。世人称叹伯夷的美德,便是用来勉励尊崇气节。
  他大声疾呼:奢侈是最大的邪恶,节俭是军民共同遵守的美德。如果每人都像许由一样看待权势,这个世界又何有诉讼争执。能够彻底实施兼爱尚同,即使陌生人也很快成为亲密的朋友。
  曹操提倡节俭,诅咒罪恶,其实是有感而发,有所针对的。因为他在故乡期间,已经听说,朝廷越来越腐败了。尽管在各地贪官污吏和军团官兵的无厌索取和勒索下,农民已严重破产,被迫纷纷起义,但灵帝的皇宫却声色犬马。
  在宦官的安排下,灵帝不理政事,也不治军权,并把后宫假扮成市场,宫女们化妆成商人,做起买卖商品的游戏。灵帝本身则打扮成寻芳客,在欢宴中饮酒、唱歌、作乐。
  连狗也戴上了帽子,穿着宫服。灵帝更经常驾驴出游,洛阳王孙贵族也立刻争相仿效,动物的身价比人还高……
  曹操听到这些消息后,真是叹息不止,心中非常着急。他恨死那些宦官们,把个朝廷搅得一团糟糕。他只能借诗歌来表达自己的抱负、理想和情怀。
  他虽然现在已经解职还乡,按一般人的看法,他是断了仕途,起码也是相当长的时间内失去了任官的机会。但是他却并不这样看,他固执地认为,凡有才有德的人,是不会过分长久被搁置一边的。尽管朝廷是宦官当道,毕竟还有那么多文武百官,具体料理政事,还得靠那些文武官员们,难道他们就不希望有能干事的人在位吗?都不能干事,那么具体的事谁干?
  因此,曹操等待着,他凭预感,觉得自己不会长期如此被搁置一旁的。
  光和元年,即公元一八○年,也就是曹操解职还乡刚两年的时间,曹操忽感心旌摇荡,神思飞扬,再不能专心一意于书本之上。他是相信预感的,便断定,会有贵客临门。
  果然近午时分,有朝廷使者飞马驰到,相随的还有府中随员。曹操喜出望外,热情相迎。虽非客人,却比贵客还贵。
  使者宣旨,曹操跪听,使者宣道:曹操解职还乡两年,谨守儒道,朝夕用功,大有长进,特宣进京,复任议郎。
  曹操十分高兴,因为牵连解职,重新任用的只有他一人。凡因过解职,重新任用,能官复原职的,也从无先例,可见朝廷对他是另眼相看了。
  后来曹操才弄清楚,是朝廷急需一个精通《尚书》、《毛诗》、《左传》、《春秋》及《谷梁传》,而且又能运用在当代政事上的官员。而京城里,根本找不到一个这样的能人。宦官中自不必说了,他们除了善于逢迎,奸狡巨滑之外,别无他术。而百官之中,或胸腹才华不济,或过于迂腐谨小,找来找去,都不满意。这才有人念起曹操来。但曹操又是刚被解职的人,谁敢冒险提出。于是,几个官员反复商议后,决定联名上疏,一是说明确实只有曹操能胜任,二是即使不准,怪罪下来,因是联名,责任也就分散了。
  于是,几个官员联名写好推荐曹操的奏折,说曹操精通古学,称得上是经史专家。且年轻活泼,思维敏捷,机智有术,研史习经,都能与时政结合,故而是不可多得之才。又据考察,曹操一腔热血,只为朝廷,即有过火行为,也是年轻气盛之故,而其内心所向,与朝廷并无二致。前年解职,非为有过,乃受宋氏牵连而已。即便是牵连,也是过于边缘的瓜葛,实际曹与宋,并无任何往来……
  几位官员联名上疏之言,说得极有道理,灵帝在确实没有能胜任之人的情况下,便准予起用曹操了。
  朝廷此举,虽出于无可奈何,但在曹操心中,仍很满足,因为这正好说明他自身的价值和分量,这比“另眼相看他”还更宝贵了。过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学识到底处于多高的层次,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去作什么对比。他只是对各种知识孜孜以求,从不懈怠,目的是不断地充实和修炼自己。
  现在,他才突然发现,在“古学”的掌握和应用方面能如他的,原来并不多。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脱颖而出。既然如此,他就更应该放开胆子去干一番事业了。他凭直觉断定,既然重新起用,他就不会再被拒于仕途之外了。
  曹操重新出任议郎,并不因为曾被解职而谨小慎微,畏首畏尾。虽然朝政仍是宦官把持,而蹇硕仍居宦官高位,曹操并不因此而对自己的行为和作风有所压抑和约束。
  第二次党锢之祸,当时对曹操刺激很大,他始终觉得陈蕃及许多清流派人士死得冤枉,那么多有才有德的名士,都平白无故死于屠刀之下,于国家社稷,实在是一大损失。曹操多年来一直于此事耿耿于怀,他甚至认为,如果在这事上不重新给个说法,将影响许多才学之士报效国家的积极性。
  十分认真负责的曹操,觉得身为议郎,就应该根据经史古例,多为朝廷出些主意和建议,努力使朝廷清明公正,以逐渐实现理想的政治局面。他首先想到的是多年前的陈蕃、窦武一案,他认为将陈蕃、窦武一事定为“叛乱”是不妥的,他们当年只是为了匡扶朝政,想要宦官交出大权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并非是反叛朝廷。而当时却以“叛乱”名义进行逮捕诛杀,因为名为“叛乱”,受牵连者自然都落个可悲的下场。事隔多年后,全国上下议及此事者仍不在少数,纷纷鸣不平。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6)  
  虽然事情已过,但若重新定性,也能起到“亡羊补牢”的作用,在安抚人心方面,朝廷也会收到奇效。
  于是,曹操便将他对当年陈蕃、窦武一事的看法和意见,以及当今应采取的补救措施,等等,写成有理有据的一篇意见书,上呈朝廷。其最终便是一句话:为所谓的陈蕃、窦武“叛乱事件”平反。
  曹议郎的意见书在朝廷引起极大反响,因为此时朝廷仍完全在宦官的控制中,关于“第二次党锢之祸”的事,谁敢提起?这是一个很忌讳的事情,极容易引起宦官集团的怀疑和恼怒。而曹操,居然公开提出为“第二次党锢之祸”的首要人物陈蕃和窦武平反,这无异于晴空里响起一声炸雷,令满朝文武和宦官一片震惊。
  朝中官员都认为曹操太冒失了,刚刚复职,又去刺老虎屁股,这一次定会使宦官更加恼怒。而曹操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这样做,一是他的气度和责任感使然,二是他想到,既是出于无可奈何要他复职,也会出于无可奈何把他继续留下,何况他是向朝廷合法上疏,采纳不采纳全在于朝廷,上疏本身是没有过错的。
  曹操估计对了,宦官集团虽然对曹操大为恼怒,但又不好把他怎么样,只得游说皇帝,不要理睬曹操。因此,曹操的意见和提议便石沉大海了。
  曹操上疏之后,久等朝廷回音,但一天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完全能够直觉到其中的原因,便只有仰天长叹而已。他不能不又陷入一种心灰意冷之中,自言自语道:“这朝廷如此下去,是再也无望了……”
  早在汉和帝永元十七年,即公元一○五年,司隶地区就发生大饥荒,朝廷居然无力赈济,导致饥民相食,并涉及凉州地区,更发生了饥民以牙互咬的暴乱事件。
  桓帝建和元年,即公元一四七年,荆州及扬州地区发生大饥荒,饿死者满山遍野。
  建和三年,即公元一四九年,京师地区大水,加上地震,饥民尸体大街小巷到处可见,朝廷居然束手无策。
  桓帝永寿元年,即公元一五五年,荆州饥荒,到处发生食人事件。桓帝延熹九年,豫州发生饥荒,死者居半数以上,情况非常严重。次年,桓帝去世。
  灵帝继位之后,情况更为恶劣,饥饿的农民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全面反抗,其中规模最大的便是由张角领导的黄巾起义。
  张角乃河北省钜鹿县人,他们弟兄三个,大哥张角,二哥张宝,三弟张梁。兄弟三人给人治病,用“太平道”的宗教形式,联络群众。大约十年光景,太平道传遍了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荆州、扬州、兖州,豫州等八个州,教徒多达几十万。
  张角弟兄三人在全国范围内设置了三十六方,大方一万多人,小方六七千人,各立首领。他们还传着四句话,作为内部的暗号。四句话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苍天”是指汉朝,“黄天”是指太平道。意思是约定天下三十六方在甲子年,即公元一八四年,汉灵帝中和元年,一同举行起义,那样就“天下大吉”了。
  张角要他的弟子秘密地用白土在各地写上“甲子”两个字。字有大有小。大街小巷,店铺住家的门口有“甲子”两个字,不必说了,就连州郡官府的大门,甚至京师各城门都写着“甲子”两个字。
  大方的首领马元义首先召集了荆州和扬州的教徒几万人,准备跟张角商议决定哪一天起义。他亲自带着大量金银财宝到了京师,把礼物送给中常侍封谞和徐奉,约他们作为内应。他们约定甲子年三月初五日全国同时起义,内外夹攻,来推翻东汉腐朽的皇朝。马元义联络了封谞和徐奉,立即把日期通知张角,自己留在洛阳,暗地里把同党的人布置一下。
  可是,在这个紧急关头,张角的弟子,马元义的助手唐周叛变,上书告了密。马元义即遭逮捕。马元义坚决拒绝了拜官封侯的“赏赐”,忍受了各种惨无人道的刑罚,终于慷慨就义。朝廷得不到马元义的任何口供,可是从唐周嘴里问出了一些线索。很快捉拿了与张角有关的人,光京师一地就被屠杀一千多人。
  汉灵帝下诏书,嘱冀州刺史捉拿张角弟兄。张角只好临时改变计划,火速派人分头通知三十六方提前半个月,全国同时起义。所有起义者头上都裹黄巾以为标记,称“黄巾军”。
  不几天功夫,三十六方黄巾军一齐攻打郡县,火烧官府,打开监狱,释放囚犯,没收官家的财物,开放粮仓,惩办赃官、土豪。不到十天功夫,天下响应。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个州的郡守、刺史纷纷向京师告急,汉灵帝如热锅上的蚂蚁。
  汉灵帝拜国舅何进为大将军,首先保卫京师,在临近京师的八个紧要关口设置都尉,加紧防御,再发朝廷掌握的精兵,分两路去镇压起义农民。一路由尚书卢植带领,向黄河以北进军;一路由北地太守皇甫嵩和谏议大夫朱俊带领,去攻打颍川一带的黄巾军。
  为配合对黄巾军的讨伐,曹操被拜为骑都尉,率五千骑兵赶赴颍川助战。
  曹操第一次发挥了他的军事指挥才能,在“长社之役”中,率骑兵队全力猛冲,使张角军团大乱,成功地配合了皇甫嵩的行动,很快将黄巾军团击溃。曹操在率骑兵猛冲时,身先士卒,以他精湛的骑术,高超的剑法,所向披靡。皇甫嵩正是趁这个机会,向黄巾军发起全线攻击的。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7)  
  皇甫嵩、朱俊,加上曹操,三路官兵在一起,屠杀了好几万人,颍川的黄巾军给镇压下去了。他们接着去打汝南和陈国两郡地界里的黄巾军。逼得这儿的黄巾军头目波才无路可走,自杀身亡。首领一死,兵士无主,乱哄哄没法抵抗,很快便各自逃散。
  皇甫嵩上个奏章,向汉灵帝报告打胜仗的情况和朱俊的功劳,还把曹操也写了上去。
  大将军何进请灵帝封皇甫嵩为都乡侯,朱俊为西乡侯,给曹操升了职,调任济南相。
  曹操任济南相,从官阶上说是进了一大步。他临离开骑兵团的那一天,备足酒肉,与兵士同乐。这一是和骑兵团的告别仪式,二是自骑兵团打胜仗以来,还没有庆过功,这也相当于共庆胜利的祝捷酒了。此外,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缘于曹操的自贺意识。前二者,他是公开说的,举酒和兵士们共饮的时候,由言辞上表达出来了。而最后这一点,却只烁亮在他的心中,他举酒的时候,就自己为自己庆贺。庆贺他仕途上的进步,由议郎升为济南相;庆贺他军事指挥才能的第一次实践成功,指挥骑兵,首战首捷;更庆贺他自己“实力战略思想”的胜利,他一不靠巴结,二不靠关系,只靠自己的才华和能力以拓展前程。复任议郎官,是第一个明证。以骑都尉立军功而升任济南相,更是一次大的成功。
  他兴奋之际又想吟诗了,但是面对几千军士他只有以酒代诗,频频举碗,声声吆吼,好不热闹豪爽。
  这时祖父曹腾已死,万贯家财都为曹嵩所有了。而曹操作为父亲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并不对富有的家财感兴趣。好像那些家财都与他无关似的,听任父亲去清点接管,而他却毫不染手。他只对祖父怀有哀悯之情,他喜欢这个祖父,可以说是这个祖父更加拓展了他的宏大抱负。他不会忘记这个祖父对他说过的许许多多话,他一直视之为政治教育的启蒙篇。
  而父亲却和祖父很不一样,父亲爱财如命,目光短浅。现在既有雄厚的家资,他当然不愿意曹操离开家,出去冒险闯荡。虽然到济南是去任官,但在这乱世多事之秋,以曹操的性格和脾气,焉会没有出格惊世之举?而出格惊世的东西,便总有许多冒险性。
  曹操当然不会为父亲所阻,就是小时候,他也不会跟着父亲的指挥棒转,想方设法也要去实现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何况现在,他早已经自立成人,他更不会因父亲而有丝毫改变了。父亲改变不了他,他也改变不了父亲,只有各取所需,互相成全了。
  于是,曹操好言安抚好父亲,便即刻走马上任了。
  曹操仍一副早年的政治理想,新官上任便雷厉风行。济南也如许多地方一样,官员腐败,贪污成风。曹操当然是要按自己的理想去好好整治一番的,他不能容忍他治下的官场是个腐败无能的官场,更不容许他统治的地方邪恶横行,一片混乱。他经过一番详细的了解,终于弄清各种现象和问题及其来龙去脉,他决定一一进行整肃和改革。
  济南有个汉室宗亲叫刘章的,倚仗他皇亲的关系,为所欲为。因其权势很大,不少另有所图的人便向他靠拢和巴结。刘章这人笃信鬼神,常与神道之人有交往。济南西城几个地痞,便投其所好,以“天龙教”教派自居,屡向刘章献媚。其中一个头子就叫陈天龙,颇通些易经八卦、阴阳五行之类。每与刘章谈,为其看手、相面、占卦,而所有手相、面相、卦相,大都吉好,因此刘章十分高兴。
  有一次,陈天龙为刘章占卦之后,说:“刘皇亲鸿运通达,本次出去狩猎,定有大获,只是我观运相中有阴黑之点,如面部小痣,必欲去除,方无丝毫闪失。”
  刘章急问:“如何去除,请教主指点。”陈天龙道:“吾遍察皇亲四周,东南西北,四方通畅,唯有两角上,有阻滞之气,显然阴黑之点缘于此了。”
  刘章拍着脑门,想着他居住的西北角到底有什么东西阻滞了他。可怎么想,也确定不了。西北角上,东西多得很,有走廊,有亭榭,有假山,还有围墙……
  陈天龙这时说:“皇亲所察,过于偏小,凡属皇亲之物,皆不会有阻滞之意,显然应是围墙之外的东西了。据我卜算,出西北围墙百步之外,定有近日新建之屋,那就是皇亲鸿运道上的阻滞之气了。”
  刘章当下差人去看,果然西北围墙之外百步的地方,近日新修了三间大屋。刘章闻知,不由大怒,立即差人前往,尽行拆除。并对“天龙教”教主陈天龙感谢不迭,赠以黄金白银。陈天龙暗自高兴,他这次一箭双雕,那三间大屋主人,近日正与他有隙,他是借刘章的手,捣了他的新巢,也算解了一时之气。同时,还又得到赏赐的黄金白银。
  陈天龙在他的“天龙教”颇得刘章青睐的基础上,更加得寸进尺,便想大修天龙教教祠,以供奉龙神。他如此做有两个意图,一是扩大天龙教的影响,以抬高他自己的声望和权威;二是借机发展教民,以勒索钱财。
  陈天龙请求刘章批准并支持他的行动,刘章完全同意,并捐资几千两白银,用以修建天龙教教祠。曹操来到济南上任时,天龙教教祠早已修成,规模虽不算宏大,但香火却是十分旺,龙神殿内,香火昼夜燎烧,上钱敬香者,从未断绝。
  曹操因调查故进了天龙教教祠,他发现进祠上贡的百姓,多带勉强之意。于是,便出了教祠,去路上拦住去祠进香上贡的百姓,打听天龙教教祠的规矩章法。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8)  
  百姓开初不说,后来曹操暴露了他新任济南相的身份,并说他此来的目的,正是为了整肃济南种种恶俗劣行。
  一妇女这才忍不住痛哭失声,向曹操历数了“天龙教”强迫百姓入教的暴行。凡不入教者,即有被骚扰打杀的可能;凡入教者,除一次性交入教费银五十两外,还要每月进祠上香敬贡一次,贡银不得低于五两。也就是每个教民除第一次交五十两白银外,每月还要交五两白银。所有百姓都为此叫苦不迭,许多人被搞得家破人亡。也有实在交纳不起的,深夜举家远逃。但要是被“天龙教”的人抓住,就要以亵渎龙神的名义,在祠门前处死。
  曹操听了震惊不已,当即安抚几位百姓,说他定于近日整肃此事。
  一个中年男子出于好心,就劝曹操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陈天龙是得刘章宠幸的,而刘章是皇亲,权势很大,大人怕是不好对付啊……”曹操听了十分生气,但他按压住了怒火,他不必气壮如牛,去说大话,而是要以实际的行动,使老百姓亲眼见到。于是他十分冷静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们不必多虑,我自有办法。”
  曹操当天就拜访刘章。刘章对曹操的名字早有知晓,当年曹操在洛阳北城门处死蹇硕叔父蹇昌,消息就很快传到刘章耳朵里。这事连同曹操的名字,就深深烙印在了心中。所以听说曹操任济南相时,他心中就有些打鼓。这时,听仆人来报,曹操来访,正在后厅静心养息不愿见人的刘章不由得一惊,连忙出迎。
  刘章从未见过曹操,心想不知是何等高大威严的一个人物。及至见了,才大为吃惊,居然是一个矮小肤黑的人。但是,虽矮却很壮实,肤黑却两眼有神气。特别是说起话来,声音朗朗,有一股不易觉察的逼人气势,使听者不知不觉中为之折服。因此,刘章又有些畏怯了,特别是联想到他为骑都尉率几千骑兵驰骋冲杀的壮举,更是胆寒生畏。
  曹操自然是以尊敬的口吻向刘章问好,刘章当然也对曹操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之意。二人一阵寒暄,互相交谈了洛阳和济南的一些情况。最后,曹操拱手道:“此次曹操初任济南相,还望皇亲大力支持。曹操虽才力不济,但为汉室天下,努力尽心尽职是办得到的。今既来之,则必安之,则必尽责为之,皇亲定当以汉室社稷为重,不吝指教才是。”
  刘章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曹相乃能人也,今朝廷既委以此任,想必已是看中了曹公的才干。此真济南人之幸也!”
  曹操哈哈笑了:“皇亲真是夸奖了。不过我决不会有负朝廷之命,定当秉公办事,努力治好济南。日后如有不妥之处,还望皇亲以国家为重,多加包涵。”
  刘章不由得心中一颤,曹操话中那一股逼人之气,犹如强风一道,直穿人心。于是他除了附和,不知再说什么的好,直到曹操起身告辞,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事隔一天,济南城内就贴出了一道禁令,禁令说:我汉室以孔学为尊,儒术为效,其余一切妖言邪说,尽皆禁止。凡有任何教派组织,从禁令发布之日起,即停止活动,三日之内全部解散。违令者一律处以重刑。
  禁令一出,济南百姓,尽皆拍手称快。各种教派多是民间组织,以自愿为主,并不强迫,因此逐一解散也并不难。唯独天龙教,已成大气候,并且组织严密,具有强权,若它能解散,百姓怎不高兴?但私下里又很担心,天龙教主与刘章关系亲密非同一般,曹操有这个能耐把“天龙教”解散吗?
  第一天过去了,天龙教祠仍是香烟缭绕,虽上香进贡的人比往日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人来。因为天龙教祠并没有关上大门,那些十分害怕陈天龙的胆小百姓,当然不敢不来上香。
  显然陈天龙是仗势刘章,他在心中掂量过,你个济南相,怎敢和皇亲抗衡?所以他不仅不关大门,反而驱使几个小头目不断进祠上香,以维持场面。
  第二天过去了,百姓来上香进贡就比第一天多了。既然教祠内香火未断,就说明天龙教是不怕这道禁令的,所以第一日未来的百姓,第二日又赶来了。
  到第三天,天龙教祠上香进贡的人大增,百姓纷纷赶来,表示自己的“忠心”,生怕陈天龙怪罪下来,一家人便不得安宁。
  正当天龙教教祠香烟如雾,人声鼎沸之时,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来了,曹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腰间佩剑,左手执鞭。
  祠外百姓最先看见,纷纷躲闪。曹操并不管百姓,扬鞭一指,军士便分作两支,包围了教祠。祠内上香者这才知道,顿时一片惊慌失措。
  曹操策马来到教祠门前,喝道:“百姓人等,不必惊惶。今天龙教教祠不遵禁令,特来查封。除教主及教祠头目,余等一概无事,依次离开教祠便罢。”
  曹操话一说完,上香者就纷纷涌向门外。曹操叫军士将百姓列队,一一出门,凡是头目,一概拘留。原来曹操早选了几个识得天龙教大小头目的人掺在军士中。
  因此,包括陈天龙在内的天龙教大小头目十余人,一个也没有漏掉。全部用绳索捆了,结成一串。然后,收缴教祠内的所有银两,再将教祠大门以封条封了。
  刚刚关押了陈天龙等人,曹操即刻又草拟第二道禁令,禁令说:自前禁令发布,所有教派,自行停止,然有极少顽固之徒,仍是置若罔闻。今已第三日最后期限,凡有迄未从令者,一概拘禁,将分别情形,处以重罚。罚处之事,属官府内务,任何人不得干预,凡徇私说情者,打五十军棍。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9)  
  刘章得知陈天龙等人被捉的消息,正要亲赴曹相处请予宽大处理。不料行至半道,即有新禁令出,连忙差人去看,才知内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得打道回府。
  曹操亲自审问陈天龙等人,最后当场判决:处陈天龙等五人斩首。处其余八人关监。陈天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不止。他万万没有想到曹操居然如此武断铁面,连皇亲也奈何他不得。他真悔、真恨、真悲哀,竟大声号啕起来了。
  第二日,将陈天龙等五人押至天龙教教祠门外空地上,宣读罪行,执行砍头。济南百姓倾城出动,赶来围观,刑场上人山人海,但却寂静无声。宣判之后,执行斩首时,才爆发出欢呼。
  为了彻底捣毁天龙教,曹操又令群众退去,将天龙教教祠一把火当场烧毁。
  一边冲天大火,正在燃烧;一边即按从祠内得到的纳银上贡名册,将从教祠没收的银两,按各册上记数,一一退还原主。凡逃离济南的人,其银两暂由相府保管。
  收到银两的百姓真是感激涕零,称曹操为救星。
  济南城发生的这一翻天覆地的变化,使曹操铁面无私的名声传播甚远。原先,因受天龙教的迫害而背井离乡远走他乡的人,又陆续回到济南来了。而且,其他地方的一些百姓,也纷纷往济南迁徙。一时间,济南成了天下太平之所,人民安居乐业,商店生意兴隆。
  但是,曹操在济南肃清贪污、罢黜无能的郡县官吏的举措,自然又得罪了不少宦官及外戚豢养的特权阶层。特别是天龙教一案,使刘章对曹操恨得要死,便利用他皇亲的身份,去京城散布曹操的流言。于是,朝中上下的既得利益者,就都对曹操极端忿恨起来。
  朝中上下这多么人恨曹操,曹操的好日子自然不会长了。
  中平二年,即公元一八五年,朝廷下令,将曹操调为东郡太守。与济南相相比,东郡太守还更高一级,名义上曹操是升了官,而实际上,是把他从济南弄开。更有甚者,弄他到东郡任太守,显然是放在宦官能直接控制的地方,以便找机会加害于他。
  曹操生性十分敏感和机智,不会看不出这一阴谋。他左思右想,都没有更好的对付办法,于是,决定来一个大胆反常的举动———辞官,曹操的理由是,近来健康状况十分不佳,特向朝廷请长假回乡养病。
  曹操为什么有如此举措,内心是这样想的:当此时候,宦官想害他的机锋已露,必须识时务避其锋芒,目前只有请假回乡,不参与政事,才是避其锋芒的最好办法。另一方面,他想到,自己年刚三十,和他同年举孝廉的不少已是五十开外的人,即使日后等个二十年,待天下的乱局较稳定后再出来当官施展抱负也不算迟。
  朝中上下都大感意外,以曹操在官场风华正茂、才气横溢之时,居然告假回乡,实在不可思议。但既然曹操态度坚决,朝廷也只得恩准了他。
  曹操卸服解印,即日回到安徽老家谯县。他没有住到少年时候居住的地方,而是在谯县东面约五十里的地方,选一偏僻之地,建立了一座小茅屋,独自一人住在里面。他的目的是为了清静,少干扰,以便秋夏两季读书,冬春两季狩猎。如此不问政事,不理俗务,真正过一段独自静养的生活。
  可是,事实并不如曹操想的那么单纯,不久,就有人来找他了。当然来找他的并不是曹操日夕皆喜的山野之人,而是远道从京城赶来的。那人带来一封信,曹操看罢信才知道内情。
  原来,冀州刺史王芬、党锢之祸主角陈蕃的儿子陈逸、名道教法师襄楷、豪使周旌、著名的策士许攸等人共同阴谋政变,废立灵帝,诛杀宦官,以为陈蕃等人报仇。经许攸建议,他们决定拉曹操加入,因曹操在洛阳城居民间声望崇高,具有民心号召力。
  曹操读罢密函,顿觉不妥,赶快写信给许攸,明确表示:
  “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详也。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势,处官司让,故进退废置,计从事立。及至霍光受托国之任,藉宗臣之位,内应太后秉政之重,外有群卿同教之势,昌邑即位日浅,未有贵宠,朝乏谠臣,议出密近,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今诸君徒见曩昔之易,未睹当今之难。诸君自度,结众连党,何若七国?合肥之贵,孰若吴、楚?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出,曹操绝不是汉皇帝的“死忠派”。许攸敢建议找他,可能便已看出曹操的真实心态。因此,曹操的反对并非政治伦理,而是政治利害。他认为要废立君王,只有在像霍光对昌邑王、伊尹对太甲的情势下,才有可能成功。那是因为太甲及昌邑均刚上任,权力未稳固。而且内朝的皇亲,外朝的大臣都不支持皇帝,反而较倾向元老权臣的伊尹和霍光,所以废立之事有成功的可能。
  像王芬这种由地方发动的政变阴谋,无法在事件开始便控制政权,容易受到中央政府集合各地部队围剿,以七国之乱规模之大,都无法取胜,凭王芬以冀州之力,要想成功,几率太小,故不宜冒险妄动。
  曹操的分析其实是很有道理的。但是,王芬等人既然意向已决,便决不会因曹操的反对而改变主意。至于曹操,已向来使表示,即使王芬等人不听他的劝告,要一意孤行,他曹操也不会去告发他们,装作不知道而已。  
第二章 仕途初登 崭露锋芒(10)  
  后来,事态的发展是这样的:不久,灵帝通知王芬,想到冀州去巡视,王芬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上书表示,目前黑山贼叛乱攻掠冀州郡县,灵帝前来,正好可提升官兵士气。一方面更公开集结州郡兵力,准备灵帝进入冀州便一举成擒。
  正好这个时候,北方出现大片红云,太史官卜了卦表示:“北方有阴谋不宜行。”灵帝乃取消冀州行,并下令王芬集结兵力讨伐黑山贼前,先到京城述职。王芬接到圣旨后大惊,以为阴谋败露,乃举家自杀……
  曹操闻知此事,非常惋惜,同时也在心中批评王芬太不冷静。不过由王芬一事,说明当时反朝廷的气氛已相当浓厚了。
  其实,据曹操所知,自从第二次党锢事件后,朝臣和士族都恨透了宦官,因此对灵帝也相当地失望和反感。在此之前,便有朝中大臣张均、审忠等因公然反抗宦官,指责皇帝而遇害。而且,曹操还知道另一件秘密的事情,就是冀州信都郡令阎忠,游说皇甫嵩军变之事。
  皇甫嵩和曹操等人一起大破黄巾起义军以后,一时威震天下。阎忠便对他说:“至难得时运,时运一到,良机便来,所以圣者顺时运而动,智者把握机会发展。现在将军时运当头,若放弃此千载难逢良机,如何享天下之至名呢?”
  皇甫嵩对他的话表示不解。
  阎忠进而说明道:“天下大势只跟有能力的人走,智者不应受制于昏君。今将军春来出征,晚秋凯旋,有如天降神兵,天下群雄谁不动心,天下百姓谁不爱戴。即使商汤、周武的壮举也不如你,你却依然侍奉昏君,宁不危乎?”
  皇甫嵩说:“我日夜为国事操劳,内心一点也不敢忘忠诚,如何会危险呢?”
  阎忠说:“从前韩信不忘报一餐之恩,拒绝蒯通劝说,失掉了和项羽、刘邦三分天下的机会,最后才后悔死在吕后之手。当今皇上远不及刘邦、项羽,而将军势力远大于韩信……只要举兵诛除罪恶滔天的宦官,谁也不会和你正面冲突……等到天下平定,你再向天祷告,取代汉王室,登上天子宝座,这才是顺应时势呀!向衰退的王朝效忠,在昏君底下做事是不能长久的,加上将军功勋盖世,难免有谗臣生忌妨之心……如果不早设法,后悔便来不及了。”
  皇甫嵩摇头道:“黄巾贼人怎可比秦末项羽,这次的成功并非是我的才能,而是百姓士兵赤胆报国之故啊,你的建议是逆天而行,计划有如空中楼阁,是会闯出大祸来的。我就算受到谗臣陷害,最多不过辞职返乡而已,仍可拥忠义之名,叛逆之说,绝不敢信从。”
  曹操知道,皇甫嵩虽然否决了阎忠的建议,但也没有告发或处罚阎忠。由此也可见,一般朝臣对汉皇室的合法性认同,已相当不稳定了。
  曹操虽住在极其偏僻的一个小茅屋里,但两耳仍然时闻京城内外的许多事。
  后来,曹操听说阎忠参加了凉州韩遂等人的武装叛乱,并继五国之后,被拥立为领袖。不久,却发现自己只是傀儡,遂忧愤以终。
  但由凉州叛乱事件,接二连三又牵引出幽州之变,并州南匈奴内侵,以及益州的暴动事件,汉灵帝不得不重新改组朝政及军政,并编组京城的五军团,以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混乱局面。
  曹操便在这时候又被召进京城,以典军校尉之职,指挥军中第四大的军团。
  身在茅庐的曹操,又得到了要急于召他回京的消息,并知道了是任典军校尉。他认为,这是他获得“征西将军”职位的一个大好机会。因此,便毫不犹豫地结束了隐居生活,赶到洛阳报到。
  但不久,曹操又发现自己正卷入一场逐渐严重的政治斗争中。
  大宦官蹇硕有意以新编的军团来对付何进,但中军校尉袁绍反而靠向何进阵营,助军左校尉赵融及右校尉淳于琼也都倾向袁绍的立场。
  身为宦官后代的曹操,面对这场不得不表明立场的抉择,虽然他一再反对盲目的流血政变,但仍义无反顾地站到他的同乡少年伙伴,贵胄子弟袁绍阵营,和宦官在洛阳最寒冷的中秋展开了一场政治斗争。  
第三章 良谋难展 英雄无奈(1)  
  洛阳———洛水之阳也,意即位在洛水东方河边。
  洛阳城是历史上最有名的京城之一,又称为东都,与关中的长安城遥相对应。它位于现在河南省西北方的伊洛盆地。海拔高度约一万零四十五公尺,向南控制古军事重地伊阙的龙门。北依邙山,东临虎牢关,西面是进入关中平原必经关口的函谷关。伊洛盆地四面环山,气候温和,雨量丰沛,是伊、洛、滩、涧四条河川冲积而成的。
  公元前一一二二年,以周武王为盟主的西方部落联军,攻入商王朝京城朝歌,摧毁六百多年天下共主的殷商王朝,建立以家族天下为主的西周政权。由于新的天下共主政权重心在西方的镐京,即现在的长安城附近,为了就近管理散布在广大东半部领域的殷商王朝残余部落,特命令周公旦及召公,在洛水北方,建立东都洛阳,作为周王朝东方经略的根据地。此后,身为摄政的周公旦,便经常到这里来会见诸侯,处理天下政务。洛阳城便成为中国政治和文化的重镇。
  到周平王时,为逃避犬戎之乱,放弃镐京,迁都雒邑(今洛阳)。东迁的周王室积弱不振,名存实亡,但是洛阳作为国都,文化及经济更为兴盛起来。
  一千多年以后,出身南阳地区的西汉王室后裔刘秀,在平定王莽新朝末年引发的乱局之后,以长安城历经战乱,市街破烂不堪,有待重建,乃决定迁都到经济力量及水利设备比关中好些的洛阳。由于东周时的洛阳城也因早年战乱,几乎全毁,乃决定以原城为基础,在其稍南地方重建新政府的京城,史称之为东汉王朝。刘秀便是东汉的第一位皇帝———光武帝。
  新建的洛阳城,在邙山和洛水之间,地势北高南低。南北长九里,东西宽六里,形态成长方形结构,又称为“九六之城。”
  洛阳城内,共有南北纵走及东西横走的廿四条大街道,两旁植有柳树及槐树,街道及街道中间为居住的“里”。主街道连贯各主要城门,宽约四十公尺,长五百公尺。城中间有条天子专用道路,称为御道。御道的两旁有高约一公尺半的长墙围住。依照洛阳城原样,东汉武帝重建了“南宫”,办公居住都在这里。南宫的东边,设有司徒府、司空府及太尉府。东汉明帝时又在南宫的西北增建“北宫”,专为皇帝及皇族居家使用。北宫设有四个大门,名称和南宫完全一样,设有朱雀(南)、苍龙(东)、白虎(西)、玄武(北)四个大门。为了皇帝每天来往于两宫的安全性,在两宫之间建有上下两层的复道,上层便是皇帝的专用通道。
  北宫的主殿为德阳殿,重要庆典常在这里举行,皇帝也常常在这里的朱雀阙会见重要大臣。德阳殿周围则由含德、章台、天禄、宣明等八大宫殿环绕。在洛阳城的东北隅有个永安宫,附近设有大仓及武库,是武器及粮食的储存中心,旁边有运输进出货的专用毂门。城内大多是高级住宅区,专给文武官员居住的。尤其东城墙附近的上东门及中东门,有步广里及永和里,大多是大规模的府邸,不少权臣便都居住在此。
  整个洛阳城是由宫殿、庭园、官署及高官权臣的宫邸组成。庶民则居住在城外边缘处。洛阳城内外有三个主要的“市”,南宫西北方的金市,是唯一城内的住宅区,住有一些无官职的御用商人,及有钱的世豪。东郊的马市及南郊的南市,则为平民居住及中小商店的活跃区。
  由于坐北朝南的体制,汉光武帝建武十四年,即公元三八年,重新以南城墙的平城门,作为洛阳城的正门。南宫的大门有条大道,直接连通平城门。平城门外为南市,靠近城门的大道旁,建有两座祭祀专用的殿堂:东面为辟雍,是礼教用祭祀堂,为儒学教化天下的象征;西面为灵台,是观察天象及云气用的天文台,也是天命的象征,东汉时中国史上最重要的科学发明———张衡的浑天仪及地动仪,都装设在这里。
  当时洛阳城人口,包括城外部分大约有百余万之多。
  东汉少帝光熹元年,即公元一八九年,炎热的八月上旬,下午申时左右,在洛阳城东门通往城内的方向,行来三位骑兵将官。三个人都着轻便武官服,骑着马缓缓前行。天气很热,他们的背心都冒出了汗来,将薄锦官服浸湿了一片。三人行至街口,然后转往北向,显然是往东北角广步里的权臣官邸而去。
  三人骑中,行在最前面的那个,生得圆脸、大眼、短须,样子有点滑稽。从他的服饰看来,应属一名高级将官。虽然只有三十岁出头,但已显然有发胖现象,更使其显得手脚粗短,孔武有力。从他的马上雄姿,以及炯炯有神的双眼,可以看出他曾经过严格的武术训练。
  紧跟在后面并骑的两个人却长得很相像,都同样高大而英挺,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左边的将官着白色轻战袍,一部修长飘然的胡须,但样子却颇为文雅,大有书生风度。右边的将官年纪较小,着褐红色轻战袍,他显得有些神情紧张,右手按在佩剑上,不时左顾右盼。仿佛在三人中是由他负责路上警戒的。
  这时候,前头的矮胖将领,微皱眉头,脸色肃然,似乎心事重重。
  白衣将官也是沉默着的,显然在想事情。忽然,他抬头望了矮胖将官一眼,便策动坐骑,紧走两步,与矮胖将官平行,侧过身来说:
  “曹公,我看今天大将军府的会议,又要拖到深夜才能结束了。”
  矮胖将官回过头来,换上一副面带微笑的鬼脸,使他那原本就有点滑稽的面孔,显得更加有趣了。他以略带不屑的口气说道:  
第三章 良谋难展 英雄无奈(2)  
  “是啊,所以我才故意稍许去迟一点,免得在那儿坐久了闷得慌。这些做大官的,满脑子尽是如何打败政敌,以夺得更多的权力,根本无暇思考整个时局的发展。这些人每天都在制造阴谋,制造机密,制造危险。成天开会,再机密的事也会守不住。每件事讨论再讨论,议而不决,事情真的会被他们给搞砸的。”
  他略微停顿,大约是吞了口唾沫,以润润因天热而干的咽喉,又说:“自从先帝驾崩,时局便一直紧张。四月时的蹇硕事件,大将军本已取得绝对优势,但他瞻前顾后,似乎仍担心张让等人的力量。我看他老是把陈蕃、窦武的悲剧挂在嘴边,要大家记取教训,好像他很希望寻找到更大的支持力量……”
  矮胖将军没有说下去了,抬起手掌遮了眼睛,往前了望了一阵,又才说:
  “哼,他已经是大将军了,手握全国军队的指挥大权,还要寻找什么力量呢?何况,现在的宦官力量也不像三十年前那么庞大了。像蹇硕,他身任上军校尉,名义上是京城五军的统帅,但出事时,连直属部队都不帮忙。目前,除了禁宫部队外,张让能指挥的兵力其实也不多。真正令人担心的是,皇帝在他们身边,是否会造成玉石俱焚的悲剧呢?又万一,司隶部分亲宦官派的军队攻入京城,爆发内战,东郊和南郊的居民,可能会发生大灾难!”
  “曹公,依照你的意见怎么办最好呢?”
  谈到自己的想法,矮胖将领显得特别兴奋,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的苦恼痕迹,神采飞扬,口沫横飞:
  “这件事看来虽然有点困难,其实不然。先帝驾崩后,今皇上年纪尚轻,一向依附皇权的宦官权势也随着削弱了。因此,大将军应该运用法律权威来压制不法的行为才对啊。找到宦官的犯罪证据,正式交付有司审理,在政权律令的压制下,宦官无法运用特权,自然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兵法上讲:‘古之善战者无功名’。解决政治问题,最好采用政治手段。公开或表面上的武斗,我认为是很不明智的。如今据说大将军有意征召地方部队,威胁比较维护宦官的何太后,并准备展开全面的大屠杀,我认为这是再愚蠢不过的了……”
  虽然已近中秋,洛阳的天气今年却特别热。但自从汉灵帝刘宏在四月十三日,以三十四岁的壮龄去世以来,洛阳的政治温度,却一直凝结在冰点。大家都认为会出大事,人人心情沉重,个个脸色僵硬,即使处在炎热的天气中,内心仍是害怕得直发抖。
  大将军何进与宦官头子张让、段圭之间,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看情形,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火拼。中东门街道上的三人骑,谈论的就是这件事情。
  那位走在前头的矮胖将官,正是京城五军团指挥官之一的典军校尉曹操。
  曹操自从隐居地点被召进京以后,就慢慢无可奈何地卷入了这一场逐渐尖锐的政治斗争中,处境一度非常尴尬。因为曹操的父亲曹嵩过继给大宦官曹腾为子,曹操也就是宦官后代了。虽然身为宦官后代,曹操却非常反对汉末擅权的宦官,他有着满腹革新救国的理想,初入官场便成了反宦官集团的主角。可是,反宦官的士大夫阶层,对这个宦官后代“志同道合者”却很不信任,常以异样的目光看待他,莫名其妙地怀疑他,经常对他冷嘲热讽。因此,使曹操在这次斗争事件中,充满着无奈和无力感。他反对宦官,但又不主张搞成大屠杀似的斗争,他擅长采用政治手段解决政治问题。他这些主张,极有可能被以异样目光看待他的士大夫阶层理解为“有二心”。曹操知道这一点,故而在作上述见解之后,又摇头叹息起来……
  跟随在曹操后面的两位将官,是他的曹家堂兄弟,由于并无血亲关系,外表也有颇大差异。着白衣的是哥哥曹仁,字子孝,他不但精通枪刀,而且擅使弓箭,能在万马奔腾中,射取指挥官。此外,他也颇谙兵法,善于韬略,颇有大将器宇。穿红褐色衣服的是弟弟曹洪,字子廉,擅使双刀,臂力过人,胆量奇大,以勇猛见称乡里。少年时代,曾有盗贼袭击曹家庄,壮丁纷纷走避,曹洪却打赤膊,使双刀,由内庭跃出,瞬间斩杀数人,盗贼鼠窜而去,乡里人甚奇之。
  曹氏兄弟虽非曹操血亲,但对这位堂兄仍非常敬重,随时都紧跟其左右,宛如私人保镖一般。
  曹操三人所讨论的洛阳紧张情势,开始于当年的四月八日。这一天,汉灵帝刘宏在南宫嘉德殿处理政事,突然大汗淋漓,两眼翻白。由于情况非常严重,太医也不敢将他移往寝宫,只得就地诊治。但是诊治无效,五天后的四月十三日,汉灵帝以三十四岁壮龄死于嘉德殿上,在位二十二年。
  在后汉的皇帝中,汉灵帝刘宏与宦官的关系最为密切。刘宏并非前任皇帝刘志的儿子。在汉桓帝刘志袭杀跋扈将军梁冀一族以后,宦官势力达到了最高峰。汉桓帝刘志在三十七岁去世后,由于没有儿子,在窦太后、窦武、陈蕃等的支持下,十二岁的刘宏,便以外蕃身份入主京城。
  当时大将军窦武及太傅陈蕃,也想依照往年经验,在皇权中空阶段,发动兵变以压制宦官势力。但由于这个秘密计划因小皇帝不懂事而泄露给宦官听了,造成第二次党锢之祸。窦武、陈蕃等数百名清流派人士全部遇害。朝政从此完全落入宦官及浊流派官员手中。后汉帝国也在他们花天酒地、贪污腐化的经营管理下,奄奄一息了。
  刘宏从小在宦官的包围下长大,文则由张让、段圭等做主,武则由孔武有力的大宦官蹇硕出任新编组的京城八军总指挥官的上军校尉控制。
  但有时候,刘宏也颇有独立思考能力,只要他觉得有道理的,即使宦官全部反对,他也会不顾一切硬干到底。  
第三章 良谋难展 英雄无奈(3)  
  光和五年,即公元一八二年,也就是二十六岁的刘宏在位的第十四年,旱灾严重,疫病流行,情况相当恶劣。刘宏便亲自祈祷上天,询问降灾的缘由。
  那时,曹操身任议郎,他趁机上书表示:“天灾来自人事,当今的三公徒具虚名,不尽职责,处处掩护私党,不守法的鹰之辈放纵横行,有德行的人反而被囚禁在牢中……社会混乱的情形,比天灾更为严重……”
  刘宏领会曹操所指的弊端,立刻将三公之首的司徒陈耽免职,并提升太常袁隗为司徒;严厉斥责太尉许有及司空张济,所有曾因事被免职的大臣,再度调回洛阳,并派人为议郎。一时朝野大动,颇有改革中兴的气势。
  中平五年,即公元一八八年冬十月,也就是他去世前的半年,刘宏接受大将军何进的建议,亲自全副武装主持阅兵式。
  典礼完毕后,刘宏问参加阅兵的讨虏校尉盖勋说:“有这么强的军容,为什么还会有人想叛变呢?”
  盖勋乘机回答:“那表示陛下的心腹臣子有问题呀。”
  当时以上军校尉的大宦官蹇硕兵力最强,也够得上是皇帝的心腹大宦。因此,刘宏很自然地以征询的表情回过头来看蹇硕,蹇硕一时愕然,只得无趣地避开。
  刘宏进一步地询问盖勋:“如果我想办法增加军队的待遇,并且加强检阅训练,你认为如何?”
  盖勋说:“我听说从前的贤明君王从不举行阅兵大典。因为盗贼叛变都是在远离京城的各州郡,如果皇上却集中兵力在身旁,并不足以显现军威,反而有害正常军事作业的运行。”
  刘宏听了不禁感叹地表示:“你讲得有道理,可惜我认识你太晚了,怎么过去从来没有人对我讲过这种道理呢?”
  事后盖勋对京城五军的副指挥中军校尉袁绍表示:“我看皇上倒是相当聪明的,他不过长期被左右所蒙蔽罢了。”
  因此,盖勋建议袁绍结合有志之士,伺机诛杀宦官以清君侧。
  的确,年纪逐渐长大以后,刘宏也似乎发现围绕在身旁的宦官问题严重。加上第二次党锢之祸的流血事件发生后,引发士人及平民极大的反感,宦官的实际影响力,已盛极而衰了。中平元年,即公元一八四年,黄巾起义爆发,刘宏便乘机大量起用“清流派”名士出掌军政大权,以和宦官分庭抗礼。像司隶军区指挥官的皇甫嵩、朱俊、卢植,新编制京城八军指挥官的袁绍、曹操、夏牟、淳于琼等人,都是当时有名的反宦官人士。
  或许因为宦官感觉到了这股压力,为了自保,他们于是向刘宏下了手脚。在这件事的半年后,东汉灵帝刘宏便突然暴发重病,死在办公的嘉德殿中。这事当然是十分蹊跷的。
  刘宏病发后的情况非常危急,因此他立刻召见大将军何进入宫商议后事,特别是继承权的问题。何进原是洛阳城的大屠宰商,家境富裕,其妹入宫为贵人,后生下王子辩。遂在张让及段圭的建议下立为皇后,何进也因而富贵。他曾出任洛阳府尹,黄巾起义后,何进奉召出任大将军,统领军政大权。
  刘宏晚年时,宠爱王美人,生下了皇子协,由刘宏的义女,汉桓帝之妻董太后扶养。董太后曾要求刘宏改立刘协为太子,但刘宏以不宜破坏汉王室立长立嫡原则,迟疑不决。因此病发时,刘宏最担心的便是继承问题。
  由于刘宏已无法视事,董太后乃就与上军校尉的大宦官蹇硕商议,主张废太子辩,改立皇子协。但张让及段圭等与何皇后较亲近,都不表赞同。
  蹇硕势单,乃暗中和董太后商量:“若欲立皇子协,必须先诛杀何进,以绝后患。”太后应允,蹇硕乃派禁卫军埋伏于南宫,准备刺杀进宫打算和刘宏商议继承大事的何进。
  皇帝侍卫长潘隐,平日和何进私交甚好,在得知蹇硕阴谋后,亲自藏身于南宫门前等待何进。没多久,何进带少数贴身护卫由平城门进入,在未抵宫门前,便见潘隐在宫门边向他递眼色,并以目视佩剑。何进立即会其意,即刻止步,回头对几个护卫说:“有诈,快走!”
  于是,何进在护卫拥簇下,由小苑门奔出,抵达郊外的私宅,并嘱卫队作好防备,又马上召集袁绍及曹操等反宦官集团共议大事。
  袁绍主张先下手为强,领军队入宫,尽诛宦官。但曹操表示宫内宦官人数多,且并非人人擅权作恶,玉石俱焚,于法无据。何况蹇硕等领有禁军,双方在禁宫内动刀剑火拼,更非礼法所容。
  双方争论不休间,潘隐又派使者至,秘报刘宏已驾崩,继承问题亟待处理,如董太后及蹇硕等乘机夺权,太子辩及何皇后都有性命危险。
  曹操立刻挺身表示:“情况危急,今日之计,应先求正君位。请速以何皇后之名义召集三公及文武大臣,先扶持太子登九五之尊。为了防止蹇硕以武力阻挠,宜就近调动京师禁卫军团,以护送大臣进入南宫,完成新皇帝就任大典。一方面更应该派人说服一向较亲近皇后的张让及段圭等,劝他们保持中立,造成宦官集团的分裂,这样子便可以先孤立蹇硕,再以国家法律及制度,解除宦官擅权干政的弊端。”
  曹操在危急之时,出此及时之策,在座的无不接受。何进即刻以大将军之名,调动军师禁军团五千人,由中军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操、右校尉淳于琼等率领、分别从城南的平城门、水宛门、津门进入,并在南宫的周围布防,严禁其他军队接近皇宫。
  蹇硕获知此讯,已经太迟了,不禁大惊。这事太突然了,再加上大宦官郭胜、赵忠等见机倒戈,在内宫形成对立,张让、段圭又保持沉默,不愿参与此事。蹇硕自知势单力薄,赶快暂时退入北宫。  
第三章 良谋难展 英雄无奈(4)  
  袁绍说:“大将军,大家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是要大将军将他们立即铲除!”
  何进道:“我此刻心情也和大家一样,恨不得立刻将大宦官们杀得一个不留,只是何太后说了,皇上尚小,宫中又刚经过一番打杀,目前需要一点稳定。要不然……”何进做了个挥掌劈下的动作,同时咬紧了牙齿。
  既然如此,众人只得暂时罢休,但仍对何进进言:“一有机会,就得及时行动。”众人走后,何进一直在思索袁绍等人的话,越想越觉得后宫尚存的宦官,若不铲除,真是他的心腹之患。想着想着,他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确实,这时张让、段圭等宦官,正在采取积极的动作。他们虽然在蹇硕被击杀后,借何太后的帮助幸免于难,但也很快预感到,何进及清流派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张让、段圭等宦官经商议后,决定采取曲线救助的方式,一是寻求保护,二是等待时机。张、段二人携带珍贵珠宝,先后去拜见何进二弟何苗及何进的母亲舞阳君,表示他二人很忠于何太后,当初董太后想废太子刘辩立刘协为太子,也是因为张、段二人拥护何太后才没有办成。现在蹇硕已死,宫中祸根已除,宦官中并不都像蹇硕,如他张让、段圭,就是反对蹇硕而站在何太后一边的。
  何苗和舞阳君都分别表示,他们是相信张、段二人的,并请张、段二人放心,何进那里,有他们去说,他们会想法劝说何进不要为难张、段等宦官的。
  在何苗和舞阳君那里做了工作之后,张让和段圭又以同样的手段去见已擢升皇帝祖母的董太皇太后讨好,董太皇太后开始不理他们,因为对当初张、段二人反对立皇子协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但张、段二人不厌其烦地去巴结董太皇太后,并说他们当时也是出于何进的压力,迫不得已而为之,直到现在,何进都对他们几个宦官不怀好意。他们在这中间,真是难处……
  这样一说,加上他二人的反复巴结,董太皇太后便对他二人由原谅而同情起来了。最后,董太皇太后向段、张二人表示,她的兄弟骠骑将军董重在司隶区驻有重兵,足可以和袁绍的禁卫军团抗衡,他二人也就不必过于担心何进的为难甚至迫害了。
  张让和段圭的第一步目的达到了,也就是说,他们寻求到了一种暂时的保护。他们便想好好利用这一机会,在后宫进一步做点文章。
  首先,张让煽动董太皇太后夺权,他对董太皇太后说:“你身为太皇太后,应该是后宫最有权威的人。但是,何太后借口临朝亲政,独霸朝纲,致使太皇太后没有一点权力,实在欺人太甚啊……”
  董太皇太后不禁叹息,张让乘机道:“以太皇太后在后宫的最高身份和地位,足可以和何太后争个高低。只要太皇太后凡事不让她,她自会收敛许多。”
  董太皇太后想想也有道理,从此和何太后矛盾起来。
  在鼓动了董太皇太后的基础上,张让又暗中鼓动董重擅自调动司隶区的军队,移驻洛阳城附近,以对朝廷施加压力。
  董重经张让一鼓动,再加上董太皇太后的怂恿,胆子更加大起来,竟私自将精锐部队带入京城,自己则坐镇府邸指挥。
  于是,司隶军与禁卫军两大军团,便在洛阳城内互相虎视眈眈起来,双方都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何太后见此情况,心急如焚,为了幼主的大业,必须缓和两派的争执。何太后决定主动言好,乃于四月底出面宴请董太皇太后,并由张让作陪。
  酒酣耳热之际,何太后起身致意,并向董太皇太后建议道:“从明日起,我们都将朝政交由皇帝及辅佐大臣处理吧,妇道人家,不宜干政,以免重蹈汉初吕后覆辙,延祸本身宗族。”
  不料董太皇太后突然大怒,指着何太后骂道:“你现在才说妇人不宜干政,真不知羞耻。你与何进,兄妹擅权,乱政日久,宫廷内外,谁不议论?我现在警告你,还是趁早放弃权势的好,若不听劝,只能祸及你自身……”
  董太皇太后的言外之音,显然是说她将指使董重发动兵变,以摧毁何氏政权。两宫争吵不休,张让等假意劝退,双方不欢而散。
  何太后感觉情势严重,连夜召何进入宫,紧急会商。
  何进一介屠夫,根本没什么谋略,何太后找他,他也毫无办法,只得速返官邸,召集袁绍、曹操等人,共商对策。
  本来态度强硬的袁绍,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犹豫,说道:“看来眼下不能硬来,应想想其他的办法……”
  曹操没有发言,沉默着,何进在袁绍也拿不出妥当办法来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要曹操说说想法,曹操这才十分冷静地言道:
  “目前形势,真是有些严峻,正因为如此,所以不宜轻举妄动,万万不可给对方制造事端的借口,而且,我方还应该态度尽量缓和,给对方一个尽量息事宁人的面孔。这样,方可稍弛对方紧绷的弦。在这个基础上,再敦请司隶军区前指挥官皇甫嵩出面,以他崇高的声势压制董重的军团,使之不致乱来。这样,方可按计划一步一步地剥蚀对方……”
  曹操接着谈了他的详细计划,袁绍连声赞好,何进当然也就全部采纳了。何进与袁绍将禁卫军稍往后退,有意拉开一点与董重军团的距离,而实际上却按曹操的主意,趁后退之机作好应战的布防准备。而董重却认为禁卫军经不住抗衡,怯退了。这时,声望很高的皇甫嵩来到董重处,批评他这样咄咄逼人,只会给洛阳带来动乱和破坏。董重十分尊敬皇甫嵩,说:“我只不过为了自己,今禁卫军既退,我也就无意与他对峙了……”  
第三章 良谋难展 英雄无奈(5)  
  之后,董重便将司隶军大部队退出了洛阳,只率少数护卫队坐镇京城官邸。
  五月初,按曹操计,大将军何进奏请皇帝,召集三公进行特别朝议,并由负责礼法的朝臣,当朝奏议:董太皇太后系桓帝之皇后,桓帝乃从外藩入宫主政,故而董太皇太后原为藩妃,因此不宜久居宫中。
  皇帝准其奏议,何进便以皇命强迫董太皇太后迁返故乡河间,并立即送出城外。董太皇太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被送走了。
  太皇太后一被强制送走,袁绍、袁术兄弟立刻调动部队,突击只带有少数护卫部队坐镇京城官邸的骠骑将军董重。董重其时尚处在因董太皇太后被送走的愤怒与疑惧之中,正在想对策的时候,禁卫军却包围了他的官邸,他这才知晓前前后后纯粹是一场阴谋。但是,已经太迟了,抵抗更是不可能的,还会将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搭进去。因此,他主动缴械投降,并要求赦免其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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