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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谋将周瑜

_4 谭景泉(当代)
孙家离开舒县之后,周瑜一连数日都提不起精神。
乔公回到舒县后就大病不起,家人们哭得天昏地暗,都要准备丧事了,他又渐渐好转。
这段日子,小乔一心护理父亲,不得与周瑜相见,等到父亲一脱离了危险,她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周瑜。
周瑜一脸心事:“小乔,我想去找我义父。”
“你义父给你的书,你都看了吗?”小乔一副舍不得的神态,“你见到你义父,他一定会考问你,你不能对答如流,那怎么行呢?”
这番话正击中了周瑜的要害。他暗自懊悔,如果没有小乔,他这几个月埋头苦读,不难把孙坚送的两本书倒背如流。如今他真的怕见到孙坚。
他心里乱极了,一半是爱情,一半是理想,几乎要把他活生生地撕成两半了。去从军?他不忍和小乔分离,留下和小乔终日厮守,建功立业的渴望又把他折磨得坐立不安。
孙策托人捎来消息:孙坚在袁术的支持下,大破归附董卓的东郡太守胡轸,斩了著名的猛将华雄,直攻洛阳。在离洛阳仅几十里的大谷,又大败董卓亲自率领的大军,吓得董卓从洛阳退到渑池和陕县。
天下为之震动,孙坚的威名如雷贯耳,响彻华夏。
只有周瑜更替孙坚担心。
在洛阳战区连战连捷,并非好事。即使他打败了董卓,还有袁绍、曹操、袁术和公孙瓒等人,义父在洛阳战区成不了大业,甚至会变成别人的工具。义父不肯经营江东无非是三个原因:一是受到了别人的煽惑,二是一连串的胜利,使他头脑发热,误以为能在洛阳战区杀出一片新天地,三是身不由已,无法脱身。
过了半个月,孙策又捎来消息:孙坚大败董卓的部将吕布,攻占了洛阳,并请周瑜也到洛阳来。
在周瑜听来,这可是极坏的消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义父独成此大功,看似无比荣耀,实际上成了群雄暗矢之的,眼中之钉。在洛阳战区,势力比我义父大的诸侯少说也有五个,董卓一死,他们最想杀的人就是我义父。不行,我要快点赶到洛阳,劝我义父放弃幻想,回江东老家。
周瑜走之前,要到乔公家去提亲,乔公若是死活不答应,他只好和小乔私奔了。
在大乔和小乔的安排下,周瑜在一个乔公十分愉快的晚上登门拜见。
“周公子,至于小乔的夫婿,我已经有了两个人选。”乔公脸色阴沉着,不等他提亲就封了口,“一个是当朝著名的儒将、也是我的好友卢植的孙子卢义,一个是曹操的大公子曹昂,就凭你,能比得上他们吗?”
“乔公,您征求过小乔的意见吗?”
“儿女婚事,都是由父母作主。当然,那些不守礼法和王纲的人就不同了。”乔公毫不留情地嘲讽周瑜,“小乔年幼无知,容易被油嘴花舌的人骗了,但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眼光秋毫不过,谁也休想骗我。只要我活着,小乔绝不会嫁给你。”
周瑜在乔公面前,觉得简直是老鼠对猫弹琴,怎么弹也改不了被吃掉的命运,他无奈之下,只好搬出孙坚来试一试。
“孙坚将军是我的义父……”
“不要提那个孙坚,他更是大逆不道。”乔公拍案而起,更激动了,“他假意讨伐董卓,包藏不可告人的野心。他攻破了洛阳,从井中打捞出传国玉玺,竟然不承认,而是回江东大肆招兵卖马,妄图称帝,和董卓是一丘之貂。”
“不会吧……”
“这是袁绍亲口对我说的。他向孙坚索取传国玉玺不成,才派刘表劫杀孙坚的。我还听说,孙坚正在调兵遣将,准备攻打荆州报仇。你是他的义子,又熟读兵书战策,是不是想去帮他?”
在来乔家之前,周瑜再三告诫自己,实在谈不拢就快点离开,否则越谈越僵,越谈越气,弄得无法收拾。
周瑜离开乔家时,迎面看见乔夫人扶着一个悲悲惨惨的中年妇女走来。
听小乔说,她叫贾菊,其夫陈轸曾任御史中丞。
董卓进京后,陈轸由于和袁绍关系甚密,怕遭到陷害,就举家南逃。陈家也有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儿,一个叫陈菲,一个叫陈兰,在洛阳时,她们都是小乔的好姐妹。在南逃的路上,陈轸被董卓的乱兵杀死,陈菲被抢去,被强暴后愤然自杀。陈兰在南阳境内,被一个地方豪强抢了去,生死不知。陈家还有一个儿子叫陈寿,年仅十岁,也失散了。贾氏在两个女仆护卫下,来到舒县投奔乔家。
周瑜从一个客商的口中得知,乔公的话是真的:孙坚果然从洛阳撤走,在回江东的路上,遭到新任荆州刺史刘表的袭击,损失惨重。
周瑜对乔公彻底失望了:“小乔,我们私奔吧,去江东找我的义父。”
“还没到最后关头,你怎么能放弃呢?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周瑜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此时此刻,他太需要她的坚定了。想不到小乔却抽回了手,将自己的手指在唇上沾了一下,然后又沾了一下周瑜的唇。
“吻你。周郎,我会让我娘和姐姐说服我爹的。这兵荒马乱的,怎么能说私奔就私奔呢。”
周瑜望着小乔翩翩离去的背景,心里一片茫然,忽然感觉到小乔像是雾里的花,一会儿看清了它的轮廓,一会儿又看不清了。
当天夜里,周瑜很晚很晚还睡不着。
就在周瑜为了小乔烦恼不安之际,一个惊人的消息从荆州传到舒县。
———孙坚战死于襄阳。
周瑜简直不敢相信。
义父精通兵法,勇猛无敌,斩杀华雄,连董卓和吕布都被他赶出了洛阳,何况是刘表。义父在一连患的胜利面前,一定是头脑发热,又有袁术这个强大的外援,就禁不住诱惑,想在洛阳战区冒一次险。他回到江东,不苦心经营吴郡、丹阳和会稽,也没有整顿长沙、桂阳和零陵,而是攻打荆州,如此急功近利,即使一时得胜,也非霸业的开始。
若没有小乔,我可能早就去义父的军中效力了,有我的苦劝,义父一定不会遭此厄运。红颜祸水,难道真是如此,只要是男人都逃不出美女温柔的怀抱。
周瑜很恨自己,觉得对不起孙家。
他向十几个客商打听,才清楚了此事的经过:孙坚攻打荆州,刘表派大将黄祖在樊城和邓县之间迎击,被孙坚打得大败,进而包围了襄阳。黄祖逃到离襄阳十里远的岘山中,孙坚紧追不舍,单骑冒进,被黄祖的部属在林中发放暗箭射中。孙坚死时,孙策不在军中,军心大乱,孙坚的侄子孙贲冒然出击,大败而归,率残军投奔了袁术。
周瑜在院子里摆设了香案,遥祭孙坚的亡灵,悲痛不已。
义父临大事不惧,遇小事则不慎,故有死难。否则,试看天下英雄,有几人能和他匹敌。
孙家待我恩情深重,我要去找伯符,和他共患难。一个人无情义就无诚信,无诚信就注定会一事无成。成就霸业首先要有一个好班底和人脉,兵源和钱粮是流动的,有了好的班底和人脉,兵源和钱粮自然源源不断了,否则就会聚而复失。义父的班底和人脉还在,只要战略规划得当,我和伯符仍然能在江东成就大业。
然而,小乔怎么办呢?曹昂就要来了,她的态度又爱昧,和我若即若离的,我若不能带她走,她多半就嫁给曹昂,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部分第五章 儿女情长(4)
汉室衰微,群雄割据,豪强无不想取汉家天下代之。关东联军散了伙之后,天下最强大的割据势力是袁绍和袁术,兄弟二人若是齐心,那天下真的要姓“袁”了,然而,事实却是兄弟二人结怨最深,各自树立党羽,寻求外援,互相算计。
袁术勾结公孙瓒,袁绍则联合刘表。
当时,豪杰多数归附袁绍,袁术十分愤怒:“这些小子不跟随我,反倒跟随我们家的家奴。”
他还写信给公孙瓒:“袁绍不是我们袁家的儿子。”
袁绍知道后大怒。
袁术最得力的盟友就是孙坚。孙坚战死于襄阳,袁术从此一蹶不振,刘表则失去了最大威胁,与袁绍南北呼应,袁绍谋攻公孙瓒,刘表则对袁术虎视眈眈。
陆康自从成了刘勋的傀儡,一直不甘心。他知道,要想赶走刘勋,必须要寻找一个手握重兵的外援。
自从孙坚战死襄阳之后,陆康就想到了襄阳的刘表。
一, 刘表是刘氏宗亲,一定愿意替朝廷出力。
二, 刘勋所依靠的不是过南阳的袁术,而袁术正是刘表的近敌。
三, 孙坚刚刚战死,刘表应该是雄心高涨,勇于进取。
刘表接到陆康的求援信,果然愿意出兵,派大将蒯越和蒯良率领两万大军,来攻打庐江郡。在此之前,陆康秘密布置亲信,准备接应刘表的大军,自己则向刘勋辞行,表示疲于仕途,欲告老还乡。
刘勋当真了,十分高兴,好言相慰,以金银相赐,恭送出城。
荆州兵马刚刚大败孙坚,士气高昂,来势凶猛,又有陆康的亲信做内应,很快就连克数县,军威大振。刘勋内外受敌,急忙向南阳的袁术求救。
孙坚战死,袁术情绪十分低落,不想此时与刘表大动干戈,对增援庐江犹豫不决,等到他下决心出兵时,已经晚了。援兵未到,宛城就被内外之敌攻破了。刘勋见荆州将士越战越勇,决心暂避其锋,保存实力,就率众离开庐江,来投奔袁术。
陆康大功告成,重新执掌庐江郡之后,一方面安抚庐江民众,大幅减税,一方面广招四方的流民,组编成自己的部队。刘表赠给陆康大量军械,希望陆康能在庐江生根,牵制袁术。
陆康虽是保皇派,但周异已死,他与周家的关系渐渐疏远。他是靠刘表的支持,才得以重新执掌庐江的,而刘表和孙坚一直是死敌,周瑜是孙坚的义子,陆康对他自然不会好,但陆康念在与周异相交一场,也不为难周瑜。
周瑜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只好夹着尾巴做人。
但是,陆康的好景不长,刘勋一心想夺回庐江郡,袁术也不甘心让刘表得逞。
“陆康是刘表的一条狗,爬在我身边,随时都可能咬我一口。”
谁去讨伐陆康呢?刘勋当仁不让,但孙策也极力游说袁术,愿意去攻打陆康,条件是将他父亲孙坚的旧部归还给他。
袁术见孙策威风凛凛,力能举鼎,又精通兵法,还胜其父当年,是袁术麾下的第一勇将,经过再三思虑,就派了孙策,还许诺说,如果孙策攻克了庐江,就任命他为郡守。为了出师有名,袁术找了一个陆康不可能答应的借口:他以讨伐徐州为名,向陆康借三万斛粮食。陆康当然一口回绝了。
守卫庐江的陆康至少有两万人,孙坚的旧部不过五千,即使打败了陆康,孙策也是惨胜。孙策在袁术帐前,十分苦闷和压抑,渴望领兵在外,伺机自立。古今战例,以少胜多的并不鲜见。孙策决定搏一回。
周瑜在舒县,听说孙策领兵来攻打庐江郡,又惊又喜,恨不能一下子飞到孙策身边,鼎力相助。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和伯符情如手足,伯符当此危险之际,我若不到阵前效力,就不是人了。但是,陆康若是知道了我去帮伯符,他在兵败之际,很可能会残害我的家人。带着家人一起走,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
想来想去,周瑜决心乔装潜行,到了孙策营中,也隐藏形迹,只要谨慎小心,不会被陆康发觉。周家的人太希望孙策能占据庐江郡,都不反对。
周瑜在出发前,见了小乔一面。
“你千万要等到我和伯符打回来,还有你姐姐。我和伯符才是当世的少年英雄,曹昂和卢义算什么?只是凭着家族的势力而已。”
“你们真的能吗?听说伯符的人马并不多。”
“能,一定能。”周瑜握紧了小乔的手,“我和伯符一想到你们姐妹,就会有使不完的劲儿。”
小乔脸一红,伸出纤纤玉手碰了一下周瑜的嘴唇,又放在自己的唇边,样子可爱极了。
“吻你。”
周瑜禁不住痴住了。
周瑜很顺利地在离宛城不远的途中,找到了孙策的大军。陆康丝毫没有觉察,他和周异是好友,却对周瑜十分厌恶,不相信周瑜有何才干。
孙策和周瑜相见,久久相拥无语,双目含泪,心中的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周瑜化名“王俞”,在军营中任书簿,深入简出,只有程普和黄盖等几员孙家老臣,才知道周瑜的底细。
“我这次也是拼死一搏,时刻都有如临深渊之感。”孙策这样向周瑜介绍:“前有陆康的重兵防守,后有疑心重重的袁术,旁边又要防止刘勋的暗箭。”
“刘勋的暗箭?”
“刘勋在庐江有着极大影响,在我出兵之前,他就潜回庐江了。我担心即使打败了陆康,这庐江郡也到不了我们兄弟手中。”
“刘勋敢怎样?”
“袁术若是全力支持我,刘勋当然不敢阻拦我。只是袁术嫉才妒能,怕我自立基业后,不再听他号令。而刘勋和我相比,就令袁术放心得多。”
陆康在宛城集结了重兵,达两万之众,摆出决一死战的姿态。孙策的兵马只有五千人,但都是孙坚的老部下,身经百战,兵精将勇,而陆康的兵马大都招蓦不久,训练时间不长,几乎没有战场经验,而且又大都是外乡人,对庐江并无多少感情,不肯拼力死战。因此,两军在宛城下交战两次,陆康都以多败少,只好紧闭城门。
孙策欲攻城,却被周瑜拦住:“不得已,不能攻城,伤亡太大。我们兵少,若是拼光了,即使破了城,也守不住。”
“那怎么办呢?”
周瑜望着宛城的城门:“不知道城内有多少粮。”
“如果城内粮少,就只围不攻,逼陆康出战。”
“只能如此。”
这一围城,就是数月之久。陆康很能沉住气,倒是孙策耐不住性子,指挥大军夜里偷袭,但城内防备森严,兵力雄厚,都未得手。
周瑜在孙策营中,想集中心思,智取宛城,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小乔的影子,总是觉得无计可施。自从遇到小乔,他的学业就荒疏了许多,无论是文学,还是兵法,思维都不如以前敏锐快捷了。
他本想快速攻占庐江郡,好回家风光地娶小乔,但现实总是不从人愿。
就在孙策和周瑜一筹莫展之际,刘勋来了。
刘勋是乔装成一个商人来的。
周瑜不想暴露身份,躲到帐后,没见他。
“孙将军,我已经在城里安排好了,能夜里打开城门。”
“哦,真的吗?”
“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城里。”
“你的胆子够大的。”
“刘家祖孙四代都在这宛城生,在宛城长,城内有多少条死胡同,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何况城内还有我的许多心腹,陆康哪里能找到我。”
“那你在城里杀了陆康,我就率大军回去了。”
“孙将军,事不宜迟,不要开玩笑了,要打败陆康的主力,非孙将军莫属啊!”
这日夜晚,孙策命令大军秘密开到离宛城下,严阵以待。到了三更时分,城内果然喊杀声大起。孙策听到了,长枪向上一举,第一个冲杀过去。
不到孙策冲到城门前,刘勋的心腹就杀败守门的兵卒,将城门打开了,但随后赶来增援的守军也到了,为首的是陆康麾下的勇将肖劲,手持大斧。
孙策见城门开了,精神大振,和肖劲相遇,他大吼一声,犹如睛天打了个霹雳,吓得肖劲禁不住打了浑身一抖。
孙策的马快枪更快,一枪刺透了肖劲的前胸,向上一挑,肖劲庞大的身躯就飞上半空中。肖劲的部属见此情景,都吓得不敢应战,四散逃走。
孙策一杀进城,刘勋就率领数百家包围了陆康的府衙。
陆康从睡梦中惊醒,被亲兵们保护,从后门杀出重围,本想组织反攻,但城内已经大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最后,陆康仰天长叹一声,率领残兵败将退出宛城,去投奔荆州的刘表。
第二部分第五章 儿女情长(5)
孙策一攻占宛城,就搬进了陆康的府衙,以郡守自居。
然而,宛城的士人和百姓却对刘勋热烈欢迎,刘勋的家门前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城内的各级官吏,大都将刘勋当成了郡守,许多事务都到刘家办理,将孙策晒在一边。
孙策进城的第一日,重点是肃清陆康的余党,然后,他才派兵去接收宛城内的粮仓,但想不到就在这一天之内,粮仓里的粮食被人运走了十之八九。
“是谁干的?”
孙策手握剑柄,双眼冒着火。此时此刻,粮食太重要了,有了足够的粮食,他就能自立了。
“一定是刘勋派人干的。”
“我去找他。”
周瑜见孙策太冲动,忙拦住了:“伯符,你去找他,就能要回粮食吗?”
“我是郡守,他不把粮食运回来,我就杀了他。”
“伯符,你万不可这么冲动,来日方长,不要咽不了一时之气,就断了一辈子的气。”
“没有粮,再勇猛善战的军队,也会不战而溃。我就不信,我把剑驾在他的脖子上,他会不交粮食出来。”
周瑜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好,伯符,我跟你去。”
孙策和周瑜率领一队亲兵,来到刘家,守门的仆人却说。
“我家老爷出门了,不在家。”
孙策眼睛一瞪。
那仆人忙说:“二位将军不信,就进来看吧。”
孙策找不到刘勋,十分恼火,但又无奈,总不能把刘勋在城内的亲信都杀了。人心一失,更难立足了。
周瑜忧心忡忡地说:“强龙斗不过地斗蛇。刘勋在庐江的根太深了。”
“公谨,如今该如何是好呢?”
“若想在庐江站稳脚跟,只有得到袁术的全力支持才行。”
孙策进驻宛城的几天里,先前四处逃散的刘家家兵家将,纷纷赶回来了,但没有进城,而是秩序井然在城外驻扎下来。
这一切,无疑有人暗中指挥,这个人无疑就是刘勋。
孙策在城里,又急又气又无奈。
周瑜想早日回去看小乔,但见孙策陷入如此困境,就不好离去,他也无计可施,只有跟着干着急。
“还有七日,军粮就尽了。”
孙策这么说,有气无力,一脸疲惫。
“袁术的军粮还没到吗?”
“本该在三日前就到的。”孙策自倒了一杯酒,“袁术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反悔。”
他将酒一饮而尽,双目含泪,仰天长叹:“无粮之兵,不战自溃。袁术和刘勋一定是合谋好了,这一招真厉害。”
周瑜忽地想到“老奸巨滑”这个词,他和孙策毕竟年少。
果然,袁术的使臣来了,带来了袁术给孙策的亲笔信,要他火速回南阳,另有重用。
“伯符,还是回南阳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周瑜苦思良久,这样劝孙策,“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今后还会有机遇的。”
孙策的双眼布满血丝,忽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天亡我孙策啊!”
周瑜的眼泪怎么也禁不住了,长流下来。
袁术那封信到的第二天,刘勋就人来请孙策,是到城外的大营。
孙策本不想去:“这是对我的污辱。”
周瑜周游天下两年,其间历尽艰难险阻,遇事都能忍耐:“你和刘勋也算是同僚,表面还要过得去。我陪你去。”
二人只带了几名亲兵,到了刘勋的大营。
刘勋十分谦逊有礼,没有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却一再感激孙策打败了陆康。
孙策始终脸色阴沉,连笑脸都装不出来。
周瑜只好代孙策说笑喝酒。
酒过三巡,孙策起身告辞。
孙策在离开宛城的前夜,和周瑜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对饮。
“伯符,忍者不败,回到南阳……”
“公谨放心,有程普和黄盖在,他们会劝我的,你不必担心了。只是你呢?”孙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到南阳天天要当孙子,我不想让你陪我去受罪。”
“伯符,我还有几本很重要的书没读完了,还是回舒县。”
“除了读书,还是为了小乔吧。”
周瑜并不否认:“伯符,你放心,我不会因为男女之情,而误了大业。”
孙策一咧嘴,想反驳几句,但又咽了回去,一举杯:“来,公谨,干一杯。”
“伯符,你就不想大乔吗?”
孙策一听,连酒杯都放下了,眼睛湿湿的。
周瑜十分后悔,想劝孙策几句,又不知说什么好。
“公谨,大乔还好吧。”
“还……好。”
“我何尝不想大乔啊!她是天下最好的姑娘,我对天发誓,今生非她不娶。可是我如今父仇在身,前途凶险未卜,如今寄人篱下,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她跟我……”孙策说不出去了,泪水流得更多了。
次日清晨,周瑜和孙策洒泪而别。
“公谨,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做到。”
周瑜怔了怔:“我们兄弟,还求什么呢?”
“我求你告诉大乔,就说我已经把她忘了,叫她不要再想我,嫁给别人吧。”
“这……怎么行……”
“就这么说了。”孙策不和周瑜再说话,打马离去。
周瑜独自伫立在风中,看望孙策的大军缓缓离去,渐行渐远。
第二部分第五章 儿女情长(6)
忽然,几人打马从后面而来,为首的人正是刘勋。
路边有一凉亭,供路人摭风挡雨。
刘勋在此亭摆酒,宴请周瑜,几个亲兵站得很远。
“周公子,你没跟孙将军去。”
“在下闲散惯了,不宜当差。”周瑜强装笑脸,仍掩不住那一份落魄和失意。
“请周公子在宛城小住几日,如何?”
“多谢郡守大人抬举,在下想回舒县,片刻也不想耽搁。”
“周公子这么急,想见的是不是小乔姑娘啊?”
周瑜大吃一惊,犹豫片刻,但也没否认。
“这并不奇怪,乔公是庐江的名流,大乔小乔姐妹乃是人间绝色,谁不仰慕?”
周瑜的心忽地一阵恐慌:大乔和小乔是人间绝色,哪个男人见了不喜欢,刘勋是一郡之守,当然不会无动于衷,袖手旁观。若真是如此,那麻烦就大了。我手无寸兵,伯符又寄人篱下,怎么能斗得过刘勋呢?
“你不在家这段日子,有许多人上乔家的门提亲。”
周瑜的心一痛,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曹操的大公子曹昂,你知道吧。”
周瑜点了点头。
“数日之后,他就要到乔家提亲了,提亲队伍有百余人,财物十余车。”
这话又深深刺痛了周瑜,这在提醒他:你一无所有,根本就配不上小乔。等你功成名就那一天,小乔的孩子都长大了。
“郡守大人,这里是庐江,你真的忍心看着小乔被曹昂掠走吗?”
“人各有志,如果小乔真的愿意嫁到曹家,谁也没有办法?”
“如果她不想呢?”
“那就看她想嫁的人是谁了,还要看这个人有没有本事救她。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凡是美的东西,都需要力量来保护。”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难道你对乔家姐妹也有歹心。”
“什么叫歹心?窕窈淑女,君子好逑,如果小乔心甘情愿嫁给我,我当然愿意娶了。”
“小乔怎么会心甘情愿嫁给你。”
周瑜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回到舒县,但他坚信他和小乔之的恋情,是无比纯洁和真诚的,任何权势和财物都推不毁、抢不走。
小乔见到周瑜,小鸟般地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泪水打湿了周瑜的肩头。
那湿润清凉的感觉,更坚信了周瑜的判断:小乔只会爱我一个人。
久别重逢,周瑜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小乔说,然而,小乔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被动地应和着。以前,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和周瑜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的,有时话多得都让周瑜烦。
“小乔,你想我吗?”
小乔点了点头。
“说话呀,是想还不想。”
“想。”
“小乔,你是不是有心事?”
这时候,传来乔母的声音:“小乔,小乔。”
“我妈找我了,我要回家了。”
周瑜实在舍不得小乔离去:“我们躲起来吧,你母亲找不到你,就会回去的。”
“这次不行,我妈找不到我,会告诉我爹的,那就麻烦了,你以后想见我就更难了。”
她说着,用力挣脱了周瑜的手,迎风而去。
周瑜闻着她留下的余香,痴痴地伫立了好久,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此时,远方响起一阵雷声。
要下雨了。
曹昂到了舒县,并住进了乔家。
他向小乔求婚的消息就传开了。
曹昂是曹操的长子,文武双全,家世显赫,仪表堂堂,不知倾倒了多少怀春少女。这次来舒县,曹昂的随从们衣着华丽,有数百人前呼后拥,气派十足,令舒县人大开眼界。
周瑜顾不得佃农闹事,急忙来到乔家问个明白。
这段日子,先是孙坚战死,接着就是佃农闹事,周瑜焦头烂额,就忽略了小乔。小乔也一直没来找他。
这次,乔家的仆人没让他进门,但小乔很快就出来了,把他拉到水川湖畔。
“小乔,曹昂要干什么?”
“你别多心,他是受他爷爷曹嵩的委托来看我爹的。”
“同时也是上门求亲,对不对?否则,他怎么会带那么多人来,还有那么多礼物。”
小乔点了点头:“但我没有答应他。”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不来找我?”
小乔不敢正视周瑜了:“你太忙了,我怕分你的心。”
周瑜忽地感觉到一阵阵凉意从心底冒出来: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不来安慰我,帮我想办法,一定是对曹昂动了心,还说怕分我的心,分明是花言巧语来骗我。
“周郎,我要回去了,不然,我爹会追出来。”小乔又把手指在自己的唇上沾了一下,再放在周瑜的唇上,“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家吧。”
周瑜看着小乔离开,忽地追上去抓住了她。
“小乔,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曹昂动心了?”
“你放开我,这么大劲,都把我弄痛了。”
周瑜松开手:“小乔,我的性格你很清楚。你一定要明确地回答我,否则,我会冲进你家里问你的。”
小乔欲言又止,低头不语。
周瑜知道自己猜中了,心痛欲死,把头转过去:“小乔,你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回答我,我到哪边去等你,你想好了叫我一声。”
周瑜走了两步又回头:“想多久都没关系,我都能等。”
小乔听懂了周瑜的言外之意,心乱如麻,望着微波荡漾的湖水,陷入了有生以来最长的深思。周瑜望着走来走去的小乔,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凝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乔终于向周瑜招了招手。他慢慢地走过去,心都快跳出来了。
“公谨,我喜欢你,但我对曹昂也动心了。”
周瑜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种“淫荡不堪”的话。
这算什么呢?一边和我幽会,一边陪曹昂谈笑,更不能宽恕的是,她居然还瞒着我,这不是淫荡还是什么?
小乔看着周瑜愤怒至极的表情,很害怕,但她没有回避他锐利的目光。
“你喜欢我,为何还对曹昂动心?”
“动心就是动心了,我也解释不清。”
“难道你想一女嫁二夫吗?”周瑜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你瞒着我和曹昂都做什么事了,是不是也那样吻他了?”
“周瑜,想不到你的气度这么狭小。”小乔也气呼呼地说,“曹昂就没有这么问过我。”
“曹昂是个花花公子,他不会在乎这种事的,他也不会像我这样一心爱你。”
“周瑜,你觉得我是个淫荡的女子,好,我现在就不淫荡了,现在我只对曹昂动心了,不喜欢你了,做一个你心中的清白女子。”
她转身走了,只留下周瑜孤伶伶地在水川湖畔伫立了好久好久。
第二部分第五章 儿女情长(7)
小乔回到家里,一头钻进被子里。
乔夫人叫她去陪曹昂,被她恶声恶气地回绝了。曹昂亲自来了,她也不见,但曹昂仗着乔公夫妇的宠信,大胆地闯了进来。
曹昂面容俊朗,眉清目秀,穿着玄色儒衣,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宛如临风的玉树,声音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而且充满了自信,很动听。
“小乔,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你会看什么病?”
“你的病在心里,病根是因情而惑。”曹昂一副情场老将的样子,“你去见周瑜了,他……”
就在这时,屋外一阵喧哗。
“小乔,你在哪里?”
是周瑜。
他和小乔分手后,心中的怨气慢慢退了,觉得她即使同时爱着曹昂,但爱他还是多一点。他这么粗暴地对待小乔,岂不等于把小乔推到曹昂的怀里了吗。
他毕竟深爱着小乔。
他来到乔家门口,被乔家的仆人拦住,闻讯赶到的四个曹昂护卫,见了周瑜就恶语相向。心高气傲的周瑜也在焦虑之中,哪里肯让,很快就吵了起来。一个曹家护卫亮出了刀枪,辱骂周瑜是一条无能的癞皮狗,只会厚脸皮地纠缠。周瑜再也忍不住了,拨剑斩伤了对方的手臂,又把乔家的门仆牛二抓到剑下,闯了进来。
乔家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只见周瑜的长发披散着,摭住了他半张脸,像头发疯的狮子,被他抓住的牛二比他高大,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扯来扯去,像被抽去了骨头。
小乔脸色变得很难看,拉住了曹昂:“你不要出去,他疯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曹昂知道此时绝不能当缩头乌龟,否则他在小乔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就硬着头皮走了出去,但一见到周瑜的疯狂样子,腿就变软了。
周瑜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曹昂,又见小乔就站在他的身边,还手拉着手,他的心像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声嘶力竭地喊:“小乔……”
他猛地觉得眼前一黑,嗓子眼一阵甜腥,下面的话没说出来,却喷出一口血,用剑拄地,单膝跪倒。牛二乘机从他的剑下溜走。曹昂手一挥,十几个侍卫把周瑜围住了。
小乔脸上苍白,猛地甩开曹昂的手,奔回卧房。
曹昂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很大度:“这次看在小乔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你走吧。”
牛二大骂道:“周公谨,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和曹公子比,就像天上的蛟龙和水底的癞蛤蟆。我家小姐怎么会跟你走?”
周瑜被众人的目光逼视下,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怒气上冲,大吼一声,向小乔的卧房闯去,和曹家的侍卫们撕杀成一团。他的头发全散开了,不时地摭住了他的视线,而且他的剑术一上来就乱了,毫无章法,乱砍乱杀。
乔夫人大喊:“他神智已经不清了,不要伤了他。”
刀剑无眼,周瑜还是被刀锋扫中了大腿和肩头,血流如注,但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更疯狂了,侍卫们根本近不得他身。最后是一张大网落下来,将他缚住了。
周瑜的眼睛被长发摭住了,又抬不起头,嘶声地喊:“小乔,你在哪里?”。
曹昂说:“把他赶出去,让他父母好好管教他。下一次,我绝不轻饶。”
“曹昂,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有了好爹罢了。我告诉你,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条臭虫罢了。我在淮江书院读书和周游天下之时,你在干什么。”
曹昂无言以对,脸一红,下令把周瑜送回周家。
乔夫人叮嘱不要再伤害周瑜。曹昂当面答应,背后却让护卫把周瑜打得鼻青脸肿,连筋骨都断了三根,扔到周家门口。
直到三更天,周瑜才被冰冷的夜风吹醒,挣扎着敲开家门。
接连两天,周瑜都精神恍惚,神志不清,有时竟然不知身在何处。他的精神和肉体仿佛已经分离了,肉体上的摧残和心灵的伤痛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小乔看到我受伤,都无动于衷,任凭曹家的人把我打得半死,她都不管,真是绝情绝义至极。即使他更喜欢曹昂,也该来救我啊。孙伯母的话没错,当时我是当局者迷啊!
周瑜在家人精心的照料下,半个月后才能下床走动。但他身体虚弱,脸色死灰,对着雪白的墙,一言不发。
周夫人和周侬唯恐他再去找小乔,日夜看着他。
这时,远在南阳的孙策托人送来一封信,说袁术不肯将他父亲的旧部还给他,他寄人篱下,十分郁闷,向周瑜问计。周瑜被一个“情”字折磨得死去活来,哪里能想出妙计来。
这一天,大乔带着许多补养品来看周瑜。
她想知道孙策的消息。孙策父仇在身,自知前途凶险无比,不忍心累及大乔,就忍痛割爱,请周夫人转告大乔,叫她另嫁他人。然而,她对孙策却是念念不忘。
“小乔嫁给曹昂了吗?”
“你就忘了她吧。”
周瑜抓住了大乔的手:“我不会再干傻事了。但我还想见小乔一面,可能是最后一面,你一定要帮我。”他见大乔犹豫不决,竟然跪下来,“你看在伯符的情面上,就帮我了却这个心愿吧。”
大乔眼睛一红,泪水顿时流了出来:“伯符他好吗?”
“伯符他不太好,不然,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周瑜眼睛一湿,悲怆地说:“唉,我们兄弟都是胸怀天下的英雄少年,想不到会落到如此境地,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
大乔扶起周瑜:“你是伯符的兄弟,就是我的亲人了。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见小乔。”
这天晚上,周瑜精心打扮了一番,努力将受伤留给他的一切痕迹都掩饰掉,只是脸色还很苍白,眼睛里也多了几许的苍桑和悲凉。
大乔按约定的时间打开了她家的后门。曹昂和乔公夫妇都被她调开了。
小乔房里还亮着灯,但很昏暗。
周瑜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推开门。
“姐姐,我没事了。”小乔的声音很沙哑,躺在床上,床帘掩住了她的上半身,“就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不想让人看见我现在的模样。”周瑜走到了床前,她还以为是大乔:“姐姐,你放心,我死不了。”
周瑜掀起床帘,看见了小乔,禁不住惊呆了。
她整整瘦了一圈,脸色如他一样的苍白憔悴,头发也凌乱不整。
原来,在这段日子里,她也和我一样的难过和悲痛。她还爱着我!这就够了。有爱就够了。
一股暖流顿时流遍了周瑜全身,所有的恨与怨瞬时间一扫而空,眼眼湿湿的,两行泪水无声地滑落。
小乔看见周瑜,猛地又转过身,脸朝着墙,并深深地埋在被里。
周瑜只能看到她的双肩一颤一颤的。
“小乔,我不怪你,真的。”周瑜轻轻地唤她,“你转过来,让我看一看,难道你不想我?”
小乔转身坐起,周瑜想轻轻地抱她,却被她推开了。
“周郎,你忘了我吧,我已经决定要嫁给曹昂了。”
周瑜脸上的肌肉一阵阵地抽搐着,像被猛地砍了一刀,刚刚泛起的柔情被浇了一盆冷水。
“你真的这么爱曹昂?”他见小乔摇了摇头,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周郎,你真的想知道?”小乔下了床,走了窗前,“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周瑜几乎是在呐喊。
小乔转过身,目光冷冷的,语气也冷冷的:“你一定要知道吗?”
周瑜使劲地点头:“不然,我死不暝目。”
“好,那我就告诉你。”小乔昂起头,冷冷地说:“曹家世代高官,家财万贯,相交满天下,哪一个诸侯都要给曹家几分薄面。周家已经破败了,你也无权无势,在舒县都保不住自己的命,我嫁给你后,你怎么保护我?我嫁到周家,天天为柴米油盐发愁,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黄脸婆的。”
周瑜听了这番话,犹如五雷轰顶:“小乔,你真的这样想,真的这样想?”
“我一直怕你的自尊心受不了,才没有说,这都是你逼我说的。”
周瑜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凝固住了,声音都变得怪怪的:“小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也是人,我怎么会不这样想呢?”
周瑜的心一阵阵地紧缩:“小乔,你真心爱过我吗?”
“真心爱过,而且曾经爱得发疯发狂,那又怎么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之中,有爱就能活下去吗?像陈伯伯的仙女般的女儿,在乱世之中处境多惨啊!我和她们是一起玩大的,很要好的。我若和你私奔,也逃不掉那样的命运。”
周瑜从乔家大院里出来,望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月亮,内心一阵死寂,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着自己的低贱和弱小,默默地咀嚼着悲哀和屈辱的滋味。
清冷的月光下,曹昂带着十几个侍卫走了过来。他们见周瑜赤手空拳,胆子就大了。
周瑜迎了过去,一句话也不说,直盯着曹昂。
“周公谨,你不要自讨苦吃,我看在小乔的面子上,不愿意伤害你。”
周瑜一拳打向曹昂的脸,拳到中途,他自己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向后重重地摔倒了,血流了一脸。
“周公谨,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
周瑜爬起来,又向曹昂逼来,双拳紧握。几个侍卫拦住他,一阵拳打脚踢。奇怪的是,这一回周瑜竟然不还手,也不躲闪,甘愿挨打,直到不支倒地。
“周公谨,你疯了。”
周瑜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来,曹昂,我还要和你打。”
曹昂一挥手,拦住了手下的侍卫:“周公谨,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和我打?”
“我打不了你,你就打我。”
“我不想让你打,也不想打你,走,我们回去。”
周瑜却不肯让他们走,一拳过去。曹昂来了一招“顺手牵羊”,搭住周瑜的手腕,抬起左腿,侧身一拉,就把周瑜重重地摔在地上了。这时候,曹昂知道周瑜真的是在勉强支撑了。但周瑜又爬起来,来到曹昂面前,一拳打过去。
这次,曹昂没有躲,也被打得鼻血长流,而且还叫手下的侍卫们后退。
“周公谨,够了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周瑜又一拳打过去,曹昂还是没躲,身子晃了几晃:“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周瑜望了曹昂好一会儿,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直奔水川湖畔。
曹昂没有动:“跟着他。”
周瑜回头说:“谢谢,我不会跳湖自杀,我说不会就不会,你回去吧,不要派人跟着我。”
“好,我相信周公谨不是个懦夫。”
周瑜挣扎着来到湖边,用冰冷的湖水洗去脸上的血,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他拼命想止住,却越流越多,索性就让它流个痛快。
第二部分第六章 情定水川湖(1)
“儿啊,你孙伯母曾经说过,小乔貌似纯真无邪,实际上极有心机。如今周家已经败落了,她就嫌贫爱富,你还想她干什么呢?”
“娘,我不想她了,一心读书练武,光宗耀祖,我的病养好了,就去找伯符,我们兄弟一起回江东创业。”
话是这么说,但周瑜一时还是忘不了小乔,依旧被痛苦煎熬着。
这天一早,周瑜还在床上睡觉,周侬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二弟,好消息,好消息。”
周瑜揉着惺忪的睡眼:“伯符来信了?”
“不是,是小乔被刘勋抓去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淫荡女子,老天会报应她的。”
周瑜先是大吃一惊,再一想,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曹昂呢?”
“他手下那一百多侍卫都被缴械了,被赶出了庐江郡。乔家的人也被刘勋软禁了。”
到了中午,周夫人又带回了更详细的消息。
听乔家的仆人说,刘勋见到小乔之后,神魂颠倒,有意娶她为妻。小乔也看中了刘家的权势,这次她被抓走是半推半就的。刘勋的原配妻子两年前病逝了,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刘勋和妻子感情极深,悲痛之余,一直没有娶妻,也没有把几个宠妾扶正。小乔一嫁到张家,就是张家的女主人了。
不知怎么,周瑜还是不相信后一种传闻,觉得小乔是被强迫的。
这一夜,他梦见了小乔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哭泣。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脸上也凉凉的,满是泪水,心刀割一样的痛。
其实,我、曹昂和刘勋,小乔最爱的人一定是我,她是被时势和父母所逼,才选择曹昂和刘勋的。我以天下英才自居,却不能保护她,使她接连在两个她不喜欢的男人之间周旋,受尽委屈和伤害。这怎么能怪她呢?她是那么的纤弱娇柔。
他越想心越痛,越感到耻辱,身心仿佛都被撕裂了,真觉得没脸再活在世上了。
那就死吧,为情而死,我和小乔生不能做夫妻,就死后做比翼鸟吧。
她对我的伤害之深,胜过割头之痛,但她毕竟真心爱过我,甚至现在还爱着我,这就够了。
她曾经为我流过泪,那么多的泪绝不会是假的,这就够了。
我在家养伤的那段日子,她憔悴得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她给了我那么多欢乐、甜蜜和温馨,这就够了。
就连小乔都变成了一个重权忘情、嗜金忘义的人,何况别人呢?天下如果全是这样的人,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对人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死就死了吧,一点都不可怕。
情不自禁之时,周瑜对自己恨之入骨:我读了那么多圣贤之书,什么道理都懂,为何还会做出种种傻事呢?为什么还不能忘掉小乔呢?为了她,我荒废了学业,耽搁了理想,这我都很清楚啊,为何就无力自拔呢?周公谨啊周公谨,你真该死,真该死。既然这样下去,生不如死,那生还有什么留恋的呢,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二天,天还未亮,周瑜就迎着清冷的晨风,骑马向庐江郡城奔去。
他还很虚弱,在风中瑟瑟发抖,马上的颠簸使他一阵阵腹痛,到后来他几乎是蜷缩在马背上。晌午时分,他进了庐江郡城,来到刘勋的府前求见。
不一会儿,通报的人出来了:“郡守大人不想见你,他说,你已经不值一碗牛肉面了。”
周瑜强忍着这屈辱:“我来给郡守大人献一件宝贝,保证是他梦想得到的,否则我就不来了。”
通报的人进而复出,就从后门把周瑜领进了张家大院。
“我有一本《孙子兵法诠注》,是我的义父孙坚送给我的。”
刘勋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连座都没让。
“有什么条件快说吧,我很忙。但我会公平交易,绝不会以强凌弱。”
“我要用这本书换回我周家的田产和平安。”
刘勋想了想:“如果这本书不是假的,我们就成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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