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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不分先后

_8 龚一诺(当代)
  培云心虚的垂下头,倒是文雨飞脸不红气不喘的接口道:“娘子和我去赏桃花了。”
  “赏桃花?”白菲菲的柳眉挑得更高,“现在才十二月份,恐怕连桃树都还没发芽吧,我真佩服你还能大言不惭的说是去赏三月份才开的桃花?”
  苏培宇笑咪咪的附和道:“四妹说得很有道理,三妹夫,你说谎也得说个大家都信服的嘛,要是我,我就会说是去赏梅花了。”
  看到有人自投罗网,白菲菲立刻把茅头转向他:“对了,大哥,那你去哪里了?”
  苏培宇一脸无辜道:“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去赏梅花了。”
  这下不止白菲菲,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开始翻白眼了。
  “那就是说——”停了一下,白菲菲神色严肃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这才开始发表结案陈词:“寒遥被掳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没在他身边保护他,所以,他才会如此轻易的被人掳去。”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不免一阵心虚,大家都惭愧的低下头为寒大庄主再次不幸被劫[默哀]。
  垂下头默哀还没有半分钟的苏培月,突然猛的抬头看向白菲菲:“菲菲,你怎么能光说我们呢?你当时不是也不在吗?而且刚才你也承认你都在霁府那边布满了毒药,那为什么你没在这里布药呢?”
  “呃……”白菲菲心虚的沉默片刻后才喃喃出声辩解:“那是因为我想晚上我都在这里坐阵,白天有你们保护啊,所以才没有布药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倒也不能怪你。”苏培月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摇摇头不甚唏嘘的感叹道:“啧啧啧,寒大哥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害我都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佩服他。”
  在场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对于那位霉神转世的人,寄予无比的同情与佩服。
  白菲菲瞪着那张纸条,灵光一闪,突然激动的起身惊呼道:“啊!这天杀的秦雨歌和李君耀,让我交解药也不写个地址,这样我们怎么交易嘛。”
  呃,好像这个问题真的比较很严重……  
  
又见面了
  “好饿呀!好饿呀!想不到你们白龙黑虎帮富得冒油,却吝啬到连饭都不给俘虏吃的地步,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要知道我可是从昨天被你们掳来后就没有吃过一丁点东西啊,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们还不给饭吃,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啊!”有气无力的哀嚎声断断续续的回响在潮湿的洞穴中,磨磨叽叽的靡靡之音吵得拼酒拼得正欢的两黑两白四名大汉脸上频现不耐之色。
  “喂,喂,我也要吃烧鸡,我还要喝酒,我还要吃……”寒大庄主眼馋的看着奉命看守他的四名大汉,坐在洞穴内地势较平坦的一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面前摆满了烧鸡、卤牛肉、花生米、豆腐干等下酒好菜,引得他不停的吞咽口水。 
  其中一名黑衣莽汉终于不堪其扰,恼怒的一甩烧鸡,猛的转身走向那个又被捆绑得跟粽子有一拼的猪头,粗暴的吼道:“妈的,烦死了,你都已经嚎了一晚上了还不嫌累啊,你信不信再吭一声,老子就宰了你。”
  被黑衣莽汉的虎目一瞪,寒遥脖子反射性的一缩,委屈的撇撇嘴,小声的嘟嚷一句:“我饿了。”
  另一名身材稍胖的黑衣大汉也走了过来,“饿死你活该,白菲菲不来救你,还连累我们黑虎白龙帮的兄弟们一同受罪,就这样你还有脸说饿了。”
  “我--”
  “你们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拿块布堵上他的嘴,看他还怎么哼哼。”一身形偏瘦的白衣汉子不知打哪儿找来一条长长的绷带,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寒大庄主的血盆大嘴中。
  被堵住嘴巴寒遥一脸悲愤状,激动的想把口中的异物吐出来,无奈那白虎帮的白衣汉子塞得太狠,害得连他的舌头都没处放了,所以只能不停的摇摆着脑袋发出“呜呜”的声音。
  值得庆幸的是,塞到他嘴里的绷带还算干净,如果塞进来的是臭袜子,那他干脆两眼一翻,直接去与老天爷把酒言欢还痛快些。
  一直坐在原处另一白衣男子一边大口嚼肉,一边冲塞绷带的白衣大汉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哈哈,大壮干得好!这猪头还真不是普通的烦人,昨晚就哼了一整晚,我早就想找个东西塞住他的大嘴巴了,还是你聪明啊,直接找了块--咦,这绷带怎的这么眼熟,哇!大壮,你小腿的伤就好啦?这么快?我记得前天不是还在流脓吗?”
  嗯???
  “咚”的一声,寒大庄主直接后脑勺着地,晕过去了。
  。。。。。。。。。。。。。。。。。。。。。。。。。。。。。。。。。。。。。。。。。。。。。。。。
  “是谁准你们这样对待他的?”一个软绵绵又夹带怒意的声音响起,惊得拼酒正欢的四人同时一抖,手中的酒菜豁然落地。
  “秦、秦、秦宫主、白帮主、黑帮主。”四人中不知是谁小声的喊了一句。
  秦雨歌的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白少龙和黑山虎,而白少龙和黑山虎身后又跟着一长串两帮的弟兄们。
  秦雨歌一脸肃杀的表情瞪着虐待她心上人的四人,心中气愤不已,她语气平静的开口:“这个月你们两帮的解药减半,至于留谁舍谁,由你们自行决定。”
  此言一出,所有人均露出恐惧之意,白少龙和黑山虎同时上前一步急欲辩解,却被秦雨歌冷漠的眼神给吓得闭了嘴。两人刀子般的眼神同时射向闯祸的四人——看来,这四人是留不得了。
  被气晕过去的寒遥好像感觉到了气氛有异,他下意识的张开了眼睛,正巧瞥到那四人瑟瑟发抖的身影。他眨巴眨巴眼睛,心中奇怪不已:咦?这四人抽风啦?刚才不是挺神气的吗?
  当他把头转过来时,正巧对上秦雨歌一脸心痛不已的神情,“寒公子,你受苦了。”说着,快步走向他,亲自替他解开身上的束缚,顺便拿下他口中的绷带,“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把你捆起来?”说着,她更是狠狠的瞪了一眼,窝在一边抖得越发厉害的四人。
  知道惹怒这位喜怒无常宫主的下场有多么的凄惨,在场众人骇得无人敢开口求情。
  寒遥吃惊的猛瞅着眼前人,嘴角抑制不住的抖了好几抖:是,他一直知道自己特招女人喜爱、男人崇拜,但是眼前这人再怎么崇拜他,也犯不着走火入魔到将自己的脸划成这副鬼样子向他看齐;要知道他的俊脸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实在霉运当道、迫不得已;反观眼前这人脸上布满的密密麻麻的新伤旧痕,却很明显是被自个儿尖锐的指甲挠伤的,那真实的挠痕,让人想怀疑他是否用的是人皮面具都不可能。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有些伤口化脓的地方,还有命长到初冬还未消失的蚊虫围在脸庞四周打转。
  好吧,想效仿他的鬼脸,他个人确实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但好歹你明明是男的,干嘛身着大红色的女装,而头发却用时下公子哥们最流行的白玉来束冠,搞得不男不女的,加上那张伤痕累累扑朔迷离的脸,搞得他都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来化解眼前的尴尬了。 
  犹豫好久,寒遥不太确定的开口道:“请问这位兄台--”下面的话被冻结在她寒冷如刀的眼光中。
  “兄、兄台?”秦雨歌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使那密麻的挠痕显得更加的可怖。
  这一切都应该怪白菲菲,要不是中了她的毒,她怎么会面目全非到有时候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是谁,一怒之下,她砸了宫内所有的镜子,却也宛不回昔日的美貌。
  可笑呵,她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谈什么美貌?
  蚀心毒,一共只毒发八次。
  毒发初期,中毒者只感觉全身肌肤被数以万计只蚂蚁啃咬,让人不由自主的狠挠,结果越挠越痒,越痒越挠,就算挠到你血流如注也无计于事,而此症状,只有五次,五次以后,却是另一种毒发状态。
  蚀心毒,顾名思议,最重要的在“心”。
  中毒后期,毒已湛透至五脏六府,心脏像是被人掐在手中把玩似的,巨痛感一波紧接着一波,直至喷出大量鲜血,疼痛感才能稍稍缓解;如此反复几回,直到把人折磨到精疲力竭生不如死。
  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往往在第六次呕血后,选择自我了断。
  李君耀,他的师兄,终究未能撑过第六次毒发,竟然在他们抓获寒遥的前一个时辰,选择了自我了断。想到师兄,秦雨歌沉默地凝视洞口方向,悲痛莫名,久久不语。
  寒遥努力睁大双眼观察着发呆的秦雨歌,不明白她为何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情绪低落,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那就是他得小心说话,万万不能得罪了这位看起来有着严重精神分裂迹象的人。
  “呃,那个,那个兄台,兄台,你还好吧?”
  她缓缓的收回视线,在寒遥的脸上停留了下来,听着他口口声声的唤她“兄台”,她有些无奈更有些悲伤的控诉道:“为何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总能一眼就认出你来?为何不管我是否有改变,你却总是认不出我来?”
  寒遥无奈的摇摇头,他是很想知道他是谁,但是他确实不记得自己认识有男扮女装譬好的人。
  “难道我就这么不起眼,你的心里难道没有我的位置吗?”
  秦雨歌一脸泫滴欲泣的表情,看得寒遥一头雾水,愁苦满面的他现在越发的肯定——爱男扮女装的这位仁兄肯定是受过什么严重刺激。他在忍不住在心底仰天长叹:老天爷,你就不能派个正常人来和他对话吗?
  而另一边的黑龙白虎帮众们,却是一脸不忍的别开脸啐道:就秦宫主的这副尊容,除了用毒控制人,想让人把她放在心底还真不容易啊。
  秦雨歌提示道:“你真的连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吗?我们才分开了十来天,你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寒遥眯着眼睛,认真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惊讶出声:“啊?怎么会是你?”
  秦雨歌噙着泪花,欣喜若狂的点点头。
  寒遥则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随即心痛又心疼的颤抖出声:“你,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寒遥关心她。这个认知让秦雨歌刹时热泪盈眶,感动连连。
  寒遥痛心疾首的摇头,“想不到秦雨歌在精神上折磨我就是了,那李君耀更狠,居然把我可爱的玲儿妹妹给折磨成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了?”
  秦雨歌眼中的热泪一下子缩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额上窜出的无数条青筋。
  “大胆,不许你对宫主无礼。”白少龙率先出声护主。
  “住口,不许胡说八道。”黑山虎也机灵的出声壮大声势。
  “哈!原来你不是玲儿。”寒遥恍然大悟,随即松了口气,欣喜的狂拍着受惊过度的胸脯道:“还好,还好。”
  “你--”他的举动看在秦雨歌眼里更是满腹的心酸。
  “咦?刚才你们叫他宫主?”后知后觉的寒遥扫了白少龙一眼,随即将愤怒的视线投注在秦雨歌脸上,“那,这么说来,你是李君耀?天啊!你居然还有男扮女装的爱好?嗯,好恶心,你竟然还敢去跟玲儿妹妹相亲?”
  这忿忿不平的控诉,成功的让除当事人外的其它人迅速进入[失明][失聪]状态。
  沉默,已然成了现场唯一的语言——
  当事人秦雨歌一头的黑线,脸上更是青紫交错,表情狰狞到让某人不敢再看一眼,乖乖的闭上嘴,缩在地上反省。
  不知沉默了多久,秦雨歌突然阴恻恻的出声:“来人,把他脚上的木板给我拆了。”
  失明失聪的白龙黑虎帮众们,突然间又变得耳聪目明,一涌而上执行命令。
  “不,别,别这样,李状元,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说,有话慢慢说好不好,不,不,别过来,你们千万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罗,我叫罗,啊,痛,啊,啊……”
  就在寒遥快要痛晕之际,耳边又飘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下次,你要是再敢认不出我是谁,我就打到连你妈都认不出你是谁!”
  ……
  。。。。。。。。。。。。。。。。。。。。。。。。。。。。。。。。。。。。。。。。。。。。。。。。。。。。。。
  好奇怪,自从两天前口头警告过芍药离他远点后,他当天晚上就失眠了,刚开始他只当是自己喝茶喝多了的缘故,后来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他所到之处皆看到无精打采呵欠连天的人,心下不免不些诧异。经过仔细询问才得知,霁府几乎所有的人,似乎都被这突然而至的失眠之症给困扰着,只独独少了一人--芍药。因为芍药这两天居然没来霁府,这可就令人好生费解了。
  霁龙揉揉因失眠而造成的头痛,有些心不在蔫的挑着盘里的菜丝。
  “你怎么不吃?”左乐涛无精打采地问道,其实他也是一样的毫无食欲。
  “这两天没看到她?”霁龙言简意骇地问道。
  “哦!啊?谁啊?”左乐涛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哦,你是问芍药啊,嗯,我不知道。”开玩笑,谁敢管那位姑奶奶的行踪啊,难得她消失两天,他连鼓掌欢迎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跑去关心她在哪里?他又不是疯了。
  霁龙心中怒意渐升,语气难免有些愤懑:“她不是你的意中人吗?”
  “意中人?”左乐涛一脸茫然的回道:“哦,好像是吧。”
  霁龙再也抑制不住胸中勃发的怒意,忍不住拍案而起:“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很喜欢她吗?现在怎能对她如此薄情?连她是否失踪都搞不清楚?”
  左乐涛一阵错愕后,竟然恭恭敬敬朝他作揖道:“承蒙霁城主关心,在下替芍药先谢过了。”
  “你--”指责的话语突然间哽在喉头,霁龙一时间无法言语,左乐涛一句话就说中了自己未曾注意到的心思:他对芍药的在意,似乎远比可以光明正大喜欢她的左乐涛还多。想到这里,他面色一讪,有些不自在的坐下。
  “对了,关于失眠一事你有何看法?”左乐涛露出狡黠的一笑,索性转移话题。
  霁龙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面色如常的回道:“芍药很有嫌疑。”说完,脑海中毫无预警的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菲菲很喜欢下药,也会武功,又喜欢四处生非,还乐此不疲的,就这几点上,这突然出现的芍药似乎跟她有许多相通之处。
  左乐涛点点头,在看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后,露出奇怪的笑颜:“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霁龙吃惊地瞪着左乐涛,这小子似乎知道些什么?难道,难道——
  左乐涛笑嘻嘻的摆摆手,“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所以我也不算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这种提示够明显了吧。
  天啦,这是真的吗?霁龙颤抖着双唇,激动的霍然起身,强抑制住狂乱的心跳,尽量平心静气地问道:“告诉我,她现在哪里?”
  
救星
  当冬日的暖阳冉冉升起时,寒大庄主正哀怨的捧着两粒貌似馒头的东西,迟迟没敢下口;当正午阳光普照大地时,寒大庄主依旧哀怨的捧着两粒貌似馒头的食物,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敢下口。
  别以为寒大庄主是那种讲原则讲气节的人,所以才不吃这种嗟来之食,真实情况估计是怕馒头里有毒,所以才宁愿饿死也不吃。
  作者:看来寒大庄主果然是很有头脑,佩服佩服。
  寒遥:馒头味儿太大,已经馊了,吃下去怕肠胃受不了。
  ……
  作者: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而不远处已经吃完大鱼大肉的秦雨歌,看样子心情相当不错,只见她一边小口轻啜着白少龙端上的上好龙井,一边慢里斯条的从怀中拿出丝帛擦嘴,然后缓缓踱向寒遥捧着馒头蹲坐的地方,语气平淡地问:“腿还好吧?”
  腿?什么腿?鸡腿么?她刚才不是啃完了么?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这女人实在忒狠了,啃得连点肉渣都没剩下,只留光秃秃的腿骨了,害他连香味都没闻过瘾,怎么可能知道鸡腿的味道好不好?(寒大庄主,看来你对鸡腿的关注程度远比对美女的关注程度强太多了。)
  秦雨歌有些不耐烦的瞪着只顾捧着馒头发呆的寒遥,待瞥见他那因为被掳,而日渐消瘦的面容后,有了片刻的愣怔:他脸上的那些青紫红痕,逐渐有了淡化的趋势,俊逸的模样总算恢复了三成。就算是这样,却因照射进洞穴的光线变了调,看着看着还是觉得那张脸有些糁人,不过俗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不管寒遥变成什么样子,她总是坚定不移的喜欢着他。
  她眸光一柔,有些心疼地望着心上人:虽然寒遥表面上总是跟她顾左右而言他,其实私下里对她是诸多防范,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几乎不吃她递给的食物(你实在太多虑了),心下不由得一软,细语轻声的再次出声:“你的腿还痛吗?”
  寒遥惊讶的张大了嘴,一副被雷亲到的夸张表情。
  秦雨歌又逼近一步,骇得寒遥下意识的往后仰,差一点栽倒在地,幸好一双纤纤玉手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轻轻一用力,便稳住了他的身形,而他则反射性地说了声“谢谢”,待发现扶他的是何人时,立刻挣扎不止,试图脱离那双纤手铁钳般的挟持。
  待发现自己的力气竟敌不过一弱质女流后,寒遥又闷又恼,挣脱未果,只得无奈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不问,可能秦雨歌只是握着他的手;哪知,这一问倒好,本来只是静静站立着的秦雨歌,却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将坐在地上正仰头质问她的寒遥猛的拥入怀中。
  唉,这可怜的孩子啊,当时就被眼前这“波涛暗涌”的挤压,给吓得两管鼻血长流。
  按说这被温香软玉抱入怀中的滋味应该不错,但是--‘正面迎敌’的寒遥只觉得有窒息的危险,而且这人还有越抱越紧趋势,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他不是被热死就是被闷死,得自救啊。
  刚想全力反抗,一道悠闲的声音突然插入这暧昧的氛围当中:“哟哟,想不到寒大庄主的脸肿成这个猪头样了,居然还能调戏女人,寒遥,你还挺不赖的嘛。”
  这说话的人到底有没有眼力劲啊,明明他才是被调戏的一个好不好,想到这里,气得满脸通红(也可能是被闷的)的他挣扎的更厉害了。
  被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一吓,秦雨歌愕然推开寒遥,想看看到底是谁在那里说风凉话。这可苦了没有防备而且正挣扎的起劲的寒遥,被她突来的力道一推,立刻被摔了个后脑勺着地。唉,倒地也就罢了,偏偏这倒霉的家伙,后脑勺好巧不巧的正好撞在一块突出的石柱上,石住碎了,而他也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就当场昏死过去了。在快要闭眼之时,他的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到底是谁的嘴那么毒啊,都快赶上气死人不偿命的白菲菲了。
  来者何人?
  嘻嘻,来者正是--白菲菲。
  她身着黑色的紧身夜行衣,却不知为何衣服上有不少擦挂和灰尘。最奇怪的是,她那貌似的花猫一样脏污的脸上,竟满是倨傲的神情,她的左手甚至还拿着根树枝当拐仗,大摇大摆的朝已经石化了的秦雨歌走来,边走还边凉凉地说道:
  “啧啧,寒遥这小子的头还真不是普通的硬啊,竟然连石柱都碎了?”
  “白、白、白菲菲???”
  秦雨歌一脸难以置信地紧瞅着这个有着邻家女孩般面孔的女人,好半天才喃喃出声:“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白菲菲在秦雨歌面前站定,斜睨了眼早就倒地不起的寒遥,略略皱了下眉头,然后调整视线瞪向有些恐惧的秦雨歌,清晰而缓慢地答道:“敢在我房门口逗留的没有几人,而你派出的人,还真是有种。我虽然没有在寒遥住的四周布毒,但不代表我房间周围没有,而一个善于使毒的人,难道还不清楚自己东西的味道吗?只是因为这次你将藏身之处安在这荒山野岭的,让我一时没有找到,但不代表我找不到。”
  秦雨歌强忍住心底的惧意再次发问:“那守在外面的黑山虎和白少龙呢?”如果这两人在,就不用怕她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因为--你马上就会去找他们了。”白菲菲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手一扬,登时让秦雨歌直接不省人事。
  解决完秦雨歌后,白菲菲这才蹲下身检查昏迷的寒遥身体到底有无大碍。她摸住他的脉门,片刻之后甩开他的手,自语道:“怪了,他的内力明明已经恢复了啊,为什么他连身边的这群人都对付不了。”
  她审视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寒遥已经拆掉木板的左腿,开心的摸了又摸,(作者:开心?白菲菲:对啊,我好奇别人是怎么给他接骨的,想学一学。)摸了还摸,摸了继续摸……
  直摸得深度昏迷的某人神奇的恢复到清醒状态,一睁开眼就明了自己身体为何会无端的涌起一阵恶寒了。
  “你,你在干什么?”寒遥又惊又怒,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敢公开的吃他的豆腐,其行径的令人发指程度,搞得他这个当事人想装死都不行了。
  背对着他的白菲菲直接无视受害者的抗议,头不抬、身不转,仍坚持不懈的继续着她的摸骨工作,还很无耻的吐出两个字:“闭嘴。”
  咦?
  这声音?这语气?不会是她吧?寒遥的额头抖然间刷下无数黑线。
  实在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他不确定的冲着那个背影求证道:“白-菲-菲?”
  “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妨碍我做事。”嗯,你确定你这是在做事,而不是在调戏人?
  寒遥一确定骚扰他的人是谁后,只得有气无力的请求道:“嗯,白神医,请看在我伤残的份上,饶过我的伤腿吧!”
  施暴者理直气壮边摸边答:“干嘛,你是男的,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继续摸继续摸,才不想理这白痴。
  寒遥眼角开始抽搐,试图跟她讲道理:“虽说我们是朋友,但是男女授受不清。”
  某人从善如流的改口:“还好我不是女的。”
  这一句话就噎得寒大庄主差点背过气去,他强忍住怒气道:“难不成你还是男的?”
  继续摸骨的人好脾气的解释道:“我可以用易容术随时改变性别。”
  这根本是两回事好不好?他怎么有种鸡同鸭讲的错觉。寒遥长叹一口气,有些郁闷仰头看着凹凸不平的洞顶,半晌无语。
  半天没等到回应的白菲菲,有些错愕地回头:“咦?奇怪,你平时都喜欢跟我侃天侃地的,今天怎么不跟我辩了?”
  寒遥一脸无奈道:“这样不好吗?”
  白菲菲很认真地答道:“你这样突然的认输,害得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看到某人期待的目光,寒遥语气特肯定的做出结论:“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哼!”白菲菲一甩袖子,终于停止骚扰,站起身冲寒遥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说完撇下呆愣的寒遥,大步流星的走出山洞。
  眼看救星兼灾星要跑了,寒遥再顾不上逗弄,连忙出声唤道:“喂,喂,喂,我的腿还没有好利索,请你过来扶我一把啊。”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麻烦啊。”白菲菲语气不耐,倒也乖乖的退了回来,边走边数落着:“真不知道秦雨歌是怎么回事,你都已经被迫害成这副鬼样子了,她还看得上你,三番两次的派人来劫你,搞得我随时都得来救你;要我说,干脆你就从了她算了,免得大家都不安生……”
  哇,他的眼神咋那么冷?脸色也越来越臭。在那种吃人的眼神注视下,白菲菲越说越小声,说到后面没人捧场,自己实在说不下去了,索性闭嘴,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扶起僵硬的寒遥慢慢朝洞外走去,而他脸上的寒霜却一直没有融化过。
  
最毒妇人心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走出洞外,寒大庄主那深度扭曲的五官终于舒展开来,他仰头略带激动地吸上一口新鲜空气,还未待吐出,一阵头晕目眩之后,眼前的景物迅速颠倒,只见葱郁的树林转眼间就只能看见树根、野草以及两只黑色的夜行靴。
  嗯?夜行靴??寒遥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一股脑全涌上头顶。
  这,这实在太刺激了,就算他再迟钝,现在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他他他竟然被白菲菲直接打包扛到肩上了。
  醒悟后的寒遥开始疯狂的扭动全身,“白菲菲,你快放我下来,你敢再跟我这样拉拉扯扯的,当心我跟你没完。”
  话音未落,白神医直接无视某人抗议,状似安慰的拍拍肩上伤残人士的脊背,脸上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吐出“趴好”二字,然后乐癫癫的扛着挣扎不已的[猎物]绝尘而去……
  转眼间那漫天飞舞的枯枝烂叶泥土草屑,直害得头脸冲下的人不是呛咳就是干呕,还得抽空引颈高呼:“咳咳……呕……非非……呕……礼……咳咳……呕……礼礼……啊……啊啊……呕……”  。。。。。。。。。。。。。。。。。。。。。。。。。。。。。。。。。。。。。。。。。。。。。。。。。。。。。。
  “轰”的一声,寒公馆班驳的大门应声而裂,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很快引起了馆内人们的高度重视。
  正在赏花的苏培月激动的眨眨眼,一脸惊喜道:“谁来了,是劫匪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看到传说中的劫匪是什么样子的了。”说完,她蹦蹦跳跳地奔向大门方向,惊得正陪她赏花的文雨剑连忙抄剑紧随其后。
  “这秦雨歌是脑袋坏掉了么?竟然敢上门来挑衅?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她来得正好,我去会会她。”文雨飞笑嘻嘻的从房间探出头来,摩拳擦掌的准备朝前院走去,却被培云拖住,强烈要求要同进同退。
  苏培宇乐呵呵的从后院闪了出来,兴奋不已的表情怎么都藏不住:“真的吗?他们真的来了吗?”其兴奋之情简直与苏培月不相上下,呃……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至于化名为霁玲的布圆小姑娘,则是一脸好奇的跟在五人后面。
  “白菲菲在哪?”踢门者暴喝一声,骇得正兴高采烈往外冲的一干人等当场就痴呆了,还是苏培月最先反应过来,拔高的女声瞬间冲破云霄:“霁-龙-来-了-” 
  声嘶力竭的尖叫声终于让痴呆的众人有了反应,只不过回过神来的人都是默契有加的抱头鼠窜。
  霁龙微眯着眼,双手环胸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团混乱,用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们跑什么?”
  他又不是鬼,有那么可怕吗?霁龙脸色逐渐深沉:还有苏培月那句饱含热泪的“霁龙来了”,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瘟神来了。
  霁龙冷静的模样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除了文雨飞,其它人转眼不见踪影,他心有戚戚的往回走,边走边冲霁龙伸出一根指头,“这是几?”
  霁龙用你很白痴的眼神望了回去。
  文雨飞有些自讨没趣的缩回手,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站定问道:“霁龙,你的狂躁症好啦?”
  霁龙阴骛的眼神像把刀子笔直的射向他。
  文雨飞吞吞口水,露出讨好的笑容:“龙哥,近来可好,兄弟我好想你啊。”
  霁龙冷笑道:“哼,兄弟?真是兄弟的话,怎会在我神智不清的时候悄悄跑掉?”
  一句话噎得文雨飞满脸通红,好半天蹦出不一个字来,在试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他才勉强扬起笑脸再次发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经文雨飞提醒霁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只见他喉头紧了又紧,因满怀希望而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白菲菲没死,对不对?”
  “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信吗?”文雨飞眼珠子乱飘,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霁龙。
  霁龙扬起手中的铁拳,随意的吹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他:“你说呢?”
  文雨飞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在心中反复衡量到底是得罪霁龙好一点,还是得罪白菲菲好一点?想了半天,他发现得罪这两人的下场都谈不上好,实在不行,就只能用假装晕倒这一招来逃避这个现实的问题。
  哪知这个念头刚刚冒出,霁龙好像识破了他的想法,懒洋洋的补上一句:“这大冬天的,如果不想让我用凉水泼醒你,你最好如实回答自己知道的情况。”
  ……
  。。。。。。。。。。。。。。。。。。。。。。。。。。。。。。。。。。。。。。。。。。。。。。。。。。。
  身材高瘦的男子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扛在肩头,还健步如飞,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偏偏白菲菲硬是这样坚持了一个时辰,一口气扛下了山。
  今天怕是赶不回去了,还是找户人家休息一晚明天再接着赶路比较好,眼看夜幕快要降临,她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一户人家。
  走到粗糙木板围成的篱笆前,白菲菲将肩上昏迷不醒的人随便往地上一扔后,才发现双目紧闭的寒遥发型太过特别,蓬松杂乱也就罢了,偏偏藏龙卧虎了不少杂草树枝什么的,啧啧,瞧瞧人家这草标插的,就是那些穷苦人家卖十个儿女也赶不上啊,要说跟野鸡比,只怕野鸡也得甘拜下风了;再加上他那模糊难辨的五官,还是抹了泥的,现在天色不早了,可不敢让他出门吓人。
  白菲菲眼珠子一转,从怀中抽出一张白色的丝帛,盖在了寒遥的脸上,顺便点了他的晕睡穴,以确保他不会突然醒来吓人,这才在篱笆外大声呼喊起来:“有人吗?有人在家吗?有人吗?”
  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哆哆嗦嗦的朝篱笆走来。白菲菲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唤道:“老婆婆好,今晚想借您处休息,不知方便吗?”
  老人家边走边打量来人,待看到白菲菲如花的笑颜后,也展开了笑容,那满脸的褶子跟把蒲扇似的,连连点头顺便开门道:“小姑娘是一个人吗?”
  白菲菲挪开身子,露出脸盖白布的寒遥,略带伤感道:“这是我哥哥,因为被土匪掳去折磨得还剩一口气,今日我才将他赎回,但天色已晚,我们已经赶不回去了,想在贵地借宿一晚。”
  老人家在看到白绢覆面的人后,倒吸一口凉气,显得十分犹豫,期期艾艾道:“我知道方圆十里没有人家,如果赶你到别处也不厚道,但是你这位,嗯,你这位兄长,只能住柴房,呃--你也知道我们乡下人家最忌讳那个,那个……”
  白菲菲何等聪明,知道老人家是怕寒遥根本不是只有一口气,而是一口气也没有,反正他也不愿与寒遥共处一室,想到这里,她头如捣蒜:“没问题,没问题。”
  “小姑娘你也累了,正好我的三个儿子都回来了,我让他们帮你把你兄长抬到柴房吧,你先跟我进来吃点东西吧。”老婆婆一扫先前的恐惧,笑眯眯将白菲菲迎进门来,然后冲屋里的人影喊道:“老大、老二、老三快出来帮忙”。
  “好嘞。”三名面貌朴实的农家汉子鱼贯而出,不过在见到白菲菲的那一刻起,全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不敢看白菲菲的眼睛,脸红心跳个不停,余光不停的瞄向白菲菲。
  老人家咳嗽两声,这才拉回三人的注意力:“咳咳,你们几个去门外把这位姑娘的兄长安置在柴房。”
  三人这才不自在的收回视线,七手八脚的扶起寒遥朝柴房走去。
  白菲菲甜甜一笑,脆声道:“谢谢各位大哥了。”
  三人一个踉跄,险些将寒遥给扔了出去,幸好老三在快要撒手时最先回过神拽了拽寒遥头上的杂毛一把,否则寒遥脸上的伤情估计还得加重。
  须臾,自称姓王的太婆摆出了家里据说是最丰盛的晚饭--五个窝窝头、一碟凉伴野菜,一大碗煮土豆,还有一碟泡菜。
  总觉得老人家有些兴奋过头,拉着她的手拉拉杂杂的说着她那三个未成亲的儿子怎么怎么勤快,怎么怎么朴实,怎么怎么的人缘好。相较于王婆婆的热情,白菲菲有些无奈,看这阵势像是要给她说媒,可问题是她已经嫁人了啊,而且还是皇帝赐婚的。
  要不是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休息,不然还真不知道王婆婆要念叨多久呢。躺在残破的木床上,白菲菲辗转难眠,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寒遥,想到柴房去看看,但又怕热情的老人家拖着她说个不停,索性作罢,一夜无眠,就这样迷迷糊糊到天亮。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去柴房看看寒遥,万万没想到的是--寒遥不见了,只留下昨晚寒遥遮脸的白绢。她的心突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她冲出柴房,正好看到扛着锄头的三兄弟从后院出来。
  “我大哥呢?”白菲菲着急地问。
  三兄弟脸色同时一哂,有些同情地望着她,正在这里,王婆婆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略带遗憾道:“昨晚我特意让他们照顾你兄长,后来发现他早已气绝身亡,怕你伤心,所以今天一早让我儿子们将他挖坑埋了。”
  “什么?埋了?”白菲菲尖叫起来。
  四人特肯定的点点头。
  “埋在哪里了?”
  “那边。”四人同时指向后院的竹林。 
  半个时辰以后。
  寒遥神情迷茫的打量着自个儿,他抖抖全身的黄土,一时间搞不明白自己全身黄土从何而来?是山崩还是地裂,怎么连头发、鼻孔、耳朵眼都是啊?看看这天灾人祸的,准是他碰上了白菲菲的报应。
  待身上的黄土拍尽,他才瞄见离他足有两尺远的大坑,福至心灵突然就醒悟过来,气得他一下子蹦得老高,这不蹦不知道,一蹦呀头上的树叶灰尘像下雨一样的落,刚想张口,头上落下的黄土就钻进嘴里,于是他边喷土边吼道:“好你个白菲菲,你居然点了我的昏穴,还把我活埋了,我跟你没完,难怪人家说最毒妇人心,看来你,你,你--”
  站在离他一米远的白菲菲本来是很心虚的,但是一听到寒遥的指责之词相当不爽,她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我什么我,我是你的话,该知足了,好歹还用草席把你裹了一圈,如果直接把你钉在棺材里,我看你到时怎么爬出来?”
  被白菲菲的话一堵,寒遥简直快吐血了,“你怎么能这样……”
  话音未落,身边抖然间响起不少抽气声,接着在寒遥和白菲菲诧异的眼神下,三名朴实的汉子乱作一团,嘴里不住的惊呼:“救-命-啊!诈-尸-啦!”
  
我不是鬼
  在看到那疯狂逃窜的三名汉子后,寒遥眼中乍现精光,然后扔下白菲菲,踉踉跄跄的紧追着那三名汉子不放,只可惜脚程太慢,等追到厨房门口时,三名汉子早已不知去向。
  寒遥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休息,很随意的往厨房一瞥,便看到有人正坐在木桌前吃土豆。他心头狂喜,几步并作一步跨进厨房,亲切的拍拍背对着他吃得正欢的老人家:“婆婆,我也饿了,给我吃点行吗?”
  听到动静的老人家端着那碗土豆迅速转身,只一眼,就被寒遥这身刚从土里爬出来的光辉形象和那张神鬼难辨的脸庞给震撼住了,震撼过后,才想到应该叫‘救命’,只是声音还没来得及出来,就很不幸的被土豆给噎住了;于是,被噎得脸红筋胀的老人家,一手猛拍着胸脯,一手还端着那碗土豆冲着寒遥直哆嗦。
  寒遥只看到这位满脸沟壑的老婆婆,端着一碗土豆热情的伸向他,因太过热情以致于激动到碗都快端不稳了,看这阵势,好像他要不接下,她就要跟他玩命似的,搞得他都盛情难却了。所以,他大手一挥,一把夺过盛满土豆的碗,连手也不擦就着满是黄泥的手,抓起土豆就朝嘴里塞,三口五口就解决一个,几分钟时间不到,一整碗土豆就没了。
  寒遥舔舔手指,将碗放到桌上,满脸希翼地问:“还有没有? 还有没有??”
  眼睁睁的看着一家四口的口粮被这突然冒出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给吃了,终于咽下土豆的老人家一口气没缓过来,登时就晕过去了。
  寒遥一脸惊奇道:“咦,老人家,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中风了?”
  就在这时,三名汉子出现了,当他们看到晕过去的母亲时,难抑心中悲愤之情同时瞪向寒遥,却在触及他骇人的鬼脸时,吓得缩回了目光。老大胆子略大些,最先冲过去扶起母亲,颤声问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看到三人的表情,寒遥实在有些委屈,有些心急的解释道:“婆婆晕倒不关我的事,我我只是很饿,我--”
  老二畏畏缩缩的插嘴道:“咱们家穷,家里买不起元宝蜡烛,你还是飘到别处去看看吧?”
  寒遥额上青筋直跳,嘴角也抽搐得厉害:“我饿了关元宝蜡烛什么事?我又不吃那些东西。”
  老三哆嗦着身子,吞吞吐吐道:“可,可是,可是,我们,我们家只有香炉灰。”
  寒遥整张脸都青了:“我又不是鬼吃那些干啥。我要吃的,吃的,就是正常人能吃的东西。”
  白菲菲进门后看到的就是寒遥边跳脚边要吃的情景,她一语不发,略带歉意的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后在那几人惊恐不舍的眼神中,拖着寒遥朝外走。
  “我还要吃的,你拉着我干嘛?”寒遥不甘的抗议着,却因全身无力,不得不任由白菲菲拖着走。
  白菲菲鄙夷道:“你刚才的‘诈尸’行为,都快把别人吓死了,还敢像土匪一样抢食物。”
  “那是因为我饿了差不多两天了。”
  “你再罗嗦,我就直接扛着你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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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雨飞苦着一张脸冲一大早起来就坐在大门口的霁龙说道:“老大,你到底要在这里等多久?”
  霁龙目不转睛的望着远方,坚定的答道:“等到她回来为止。”
  “嗯,说实话,白菲菲这次偷偷去救寒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真不知道,要不等有消息了,我亲自到你府上报告如何?”
  霁龙懒懒的抬抬眼皮,“我坐这里碍着你了吗?”
  文雨飞闻言一窒,“没有,但是--”
  “既然没有妨碍你,那你管我干什么?”
  ……
  问题是你黑着一张阎王脸坐在寒府大门口,就没人敢出门或进门啦!就连昨晚因为寒遥再次失踪而被紧急召回的十二分堂堂主,也是因为你守着大门,没人敢从大门口进来,全都是或跳墙或翻墙进来向苏培宇报到的。
  而心理素质稍差点的还被他吓得不敢出门,比如说苏培月、苏培云还有布圆。按说苏培月和苏培云不敢出门是因为惧怕霁龙阴睛不定的性格倒也说得过去,但是那位身材圆滚滚的布圆的反应可就耐人寻味多了。
  昨天下午一看到霁龙来了后,她就和培月培云一起跑了,这倒没什么,任谁看到霁龙将门一脚踹裂的景象,都会怀疑这人是来寻仇的;但是,当他应付完霁龙准备回房间时,居然发现布圆鬼鬼祟祟的扛着一个小布包准备跳墙走人,好巧不巧,在她跳出围墙的一刹那,却刚好将已经跳墙进来的十堂主给直直的撞飞了出去--
  就这样,布圆的逃离被堵了个正着,而被撞飞的十堂主,直到现在还在晕睡呢,真可怜。
  文雨飞陷入沉思,霁龙则是望远欲穿的看着远方,两人一直静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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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暖阳很舒服,然而腿脚不利索的人却始终寒着一张五官难辩的脸,一瘸一拐的跟在白菲菲后面,两人一路沉默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夺目光辉,这一路低气压的走过来,凡是见到这一对怪异的男女搭配组合的,莫不倒吸几口凉气,然后迅速避让。
  眼看快到霁月城了,若有所思的白菲菲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寒遥说道:“到这里你应该认识回家的路了,我先走了。”还没反应过来白菲菲在说什么,她“咻”的一下不见了。
  “她在搞什么呀?”寒遥对她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各走各路。
   时近元旦,热闹的街市人头攒动,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讨价还价声比比皆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拨指头算下来,他在这里也住了三月有余了,现在反而没有了刚到霁月城的那种‘这里就是我家’的归属感了,倒是有种越住越陌生的感觉,他有些自嘲笑笑:会不会是因为知道霁玲已经不在这城中,所以才会产生了这种沧桑感?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发现米铺的屋顶上有抹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寒妙吗?天勒,他终于遇上亲人了。
  他快步朝前奔去,大声呼叫寒妙的名字,待他走近时,不光那疑似寒妙的人影不见了,连刚才买米的人和卖米的人也不见了。
  “唉--”
  寒遥愁眉苦脸的搭拉着脸,继续往前走。
  啊,前面巷子口的那个正在买煎饼果子的人不是寒其吗?寒遥兴高采烈的拔足狂奔,边跑边喊寒其的名字。
  结果--
  一条巷子的人不见了。
  沮丧的寒遥继续前行--
  哇,那棵大树上的黑影不是寒名吗?太好了,又遇上亲人了。他狂喜般的呼唤着寒名的名字。
  结果--
  整条街上的人都不见了。
  寒风卷起枯枝残叶呼啸而过,那空荡荡的街面,看得寒大庄主的心,是倍倍儿寒啊。
  (后来,霁月城流行着一个传说:冬至的正午时分不宜外出。据说有些刚入土的人怨气很重,极有可能化身成僵尸在城中肆无忌禅的横行,其特征是:长相恐怖、一身黄土、见人就喊、是人就追。
  寒大庄主以此特别的方式载入了霁月城的传说史册,实属巧合。当他得知霁月城有此传说时,连儿子都出世了; 所以,他并不记得自己对霁月城的历史有这么重要的贡献。因此,他语重心长的交待儿子:以后冬天就别去霁月城拜访大舅了,要去的话还是等到元旦过后吧。)
  寒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回来,远远的能看到的人,都在他走近后忽然不见了,这一切实在太奇怪了。
  他渐渐逼进大门,咦,这是哪家的门神站错了地方跑他家门前来了呀?
  当他接近门神时,门神愣住了,他也愣住了,双方都极其错愕的打量着对方。也对,自从那次相亲宴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了。
  “霁、霁大哥?”寒遥迟疑的率先开了口。
  他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寒遥:“你是--”霁龙自认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面前这人分明就是从土里爬出来的,还有那分不清哪是眼睛哪是嘴的五官,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见过这人。
  “小生是寒遥啊。”
  --
  霁龙瞠目结舌,此时的感觉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既要尽量保持淡定不惊的冷漠表情,又觉得此时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但他抖着唇,几次想掀唇,却不不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好半晌他才突然冒了一句任谁也想不到的话--
  “你这是在扮灶王爷吗?像、太像、真是太像了。”
  你这是在说笑吗?
  这下,轮到寒遥说不出话来了。
  
我回来了
  沉寂半晌,寒遥觉得老这么站着客气也不是办法,于是尴尬的说道:“霁大哥,找我有事吗?我们进去再谈吧。”
  “不了,我只想知道白菲菲在哪里?”
  “若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到你府上去了。”
  “告辞!”
  “请--”
  寒遥一奔进大厅,就发现厅中齐唰唰的聚集了十一位分堂堂主(十堂主还在床上)和‘莫名其妙’四大隐士,这十几人在看到他时,同时倒抽几口凉气,并且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惊讶神情。
  看到人来得那么齐,寒遥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他忐忑不安地问:“难道--难道今天又到发薪饷的日子了?”
  所有人皆摇头道:“不是,不是。”
  寒遥的心终于踏实了,他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露出笑颜连声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见庄主情绪稳定,大家这才先后不一的补充道:“发薪饷的日子是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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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大庄主的晶莹的泪水“唰”的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呜呜,你们大家这是在耍我么?
  “庄主,您先擦擦眼泪,听我们解释,其实我们是特意来营救您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您老人家就亲自回来了。”三堂主如是说。
  “谢谢你们如此关心我。”寒遥点点头,话锋一转,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过,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三柱香是怎么个意思?”
  九堂主眼珠子一转,立马回道:“哦,我们正在祈求上苍保佑庄主您平安归来。”
  大堂主、四堂主、八堂主同时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附和道:“是呀,是呀。”
  寒遥深吸一口气,再次耐住性子虚心求教:“那么,请问你们祈求上苍时,为何会把我的画像摆在香炉前面?”
  二堂主眼神有些飘忽,语气愈发恭敬:“我们是想让上苍知道你的模样,好知道他保佑的是谁。”
  五堂主、六堂主、七堂主、十二堂主不约而同的擦擦额上的冷汗附和着:“是呀,是呀。”
  “放屁!”
  这声怒吼吓得那群人的小心肝一阵一阵的颤,个个不敢言语,都低着头找蚂蚁。片刻过后,却又听得寒大庄主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谁找的画师,居然把我的脸画得像冬瓜一样,人家明明是漂亮的鹅蛋脸嘛。”
  --
  众人难以置信的全部抬头望向相当自恋的某人,差点因他非一般的自恋情结,而集体摔倒。
  寒遥骄傲的扬着发胖的馒头脸看向所有人:“你们瞪着我干嘛,有意见啊,有意见就提嘛,我这人一向讲究以德服人。”
  这下,抬头的所有人又全部低下头猛撩汗。
  “庄主刚回来一定饿了,属下这就让人准备饭菜,为庄主平安回来揭风洗尘。”寒妙突然用极期恭敬的语气插话道。
  [吃饭?]
  听到跟吃饭相关的事,寒大庄主的所有热情都被挑动起来了,只见他两眼放光,目光炯炯的转向饭厅方向,一脸期盼的神情,待好不容易抑制住内心激动的心情,这才缓缓开口道:“好,四隐士去准备吧,其它人先下去休息,等下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是。”众人有序的鱼贯而出,只是寒莫在走过寒遥身边时,有意无意的冲最前面的寒妙说了一句:“先烧热水。”
  寒遥的嘴角隐隐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MMD,他们还真以为他喜欢去黄土地里裹一圈出来招摇过市啊,他又没有扭曲的审美观,还不是那可恶的白菲菲给逼的啊。
  。。。。。。。。。。。。。。。。。。。。。。。。。。。。。。。。。。。。。。。。。。。。。。。
  寒遥的突然回来,终于惊动了还在为如何营救寒遥伤脑筋的保镖们,他们面带疑惑的奔向大厅,十分奇怪他怎么消失个几天,又突然现身了,难道是耍着他们好玩么?
  最先蹦进门的苏培月好奇道:“寒大哥,你亲自回来啦?”
  寒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瞧这话说的:啥叫他亲自回来了?难道他每次都是被别人抬回来的?呃……好像、貌似、可能--他第一次被劫的时候是被抬回来的。
  他的郁闷还没来得及挂在脸上,一向最不待见他的文雨飞也来凑热闹了。
  “哈哈,寒遥,你这身形象倒是越来越奇怪了,像要饭的、扒手、鬼、阎罗王等这些大家耳熟能详的形象,你都已经为我们深刻的展示过了,难道你就不能用正常点的形象来见我们吗?”
  寒遥狠瞪着那张笑意凛然的脸,要不是碍于自己目前还属于手无缚鸡之力型,他还真想上前给上那幸灾落祸的家伙两巴掌,看他还敢嘲笑他不。还好,他一直属于理智型。(嘿嘿,是欺软怕硬型吧?)
  这口气还没顺呢,紧接着他的活宝师弟也进门了。
  “呵呵,让我猜猜,这次师兄你又在扮什么呢?”苏培宇瞥着笑,一扬长衫下摆,大步跨进门口,摇晃着脑袋走向寒遥,直直的对着他的脸部研究了老半天才喃喃道:“呃……难道,难道人类的形象已经无法满足你的需要,你现在已经在扮飞禽走兽了。”
  [飞?飞禽?还,还走兽?]寒遥的鼻子都快气歪了,NND,这群人到底有见过像他这么帅的飞禽和走兽吗?先不说他一没翅膀,二没鬃毛的;充其量就是衣衫褴缕一点,鼻青脸肿一点,四肢不利索一点,人也倒霉了一点,……一点……一点……(嗯嗯,加起来估计超过十点了吧。)
  还在兀自生气的某人突然被一阵惊呼声给吵回了神。
  “哈哈,我猜到了,我猜到了,我终于猜到寒大哥在扮什么了。”苏培月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看得寒遥那是心肝儿直颤啊!他深呼吸好几口,才稳住自个儿激动的情绪,满怀着被狠狠打击的神情,无奈的听着苏培月肯定不会好的下文。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苏培月一下子窜到寒遥面前,不负众望的大声宣布道:“寒大哥,你太厉害了,知道快过年了,竟然连这个都想得到,你是在扮‘年兽’对不对?”
  满头黑线挂满某人的额头:啥?啥玩意儿??年,年兽???那是什么东西,长得很俊吗?不过沾了个兽字,估计俊不到哪里去吧。
  心里的疑惑还来不及问出,就听见……
  “啊卟--”
  伴随着急速喷出茶水的是一连串的呛咳声,待呛咳声稍歇,接着便是苏培宇边笑边捶桌子的夸张景象。
  “哈哈哈,‘年兽’,还是嫂子你厉害,仔细一看,嗯,很传神,果然很传神。”文雨飞也是笑得连茶杯都快拿不稳了。
  看到师弟和文雨飞笑得超级欠扁的模样,寒遥只觉得火气“噌噌噌”的往上冒,心念意动,随手一扬,一股强劲的内力猛而快的直扑向正要坐到椅上的苏培宇和他身旁的文雨飞。
  苏培宇灵活的跳开,站在苏培宇身旁的文雨飞反应也不慢,险险的避开那道毫不掩饰怒火的内力,笔直的打在两人身后的墙上,留下一个很深的掌印。
  苏培宇啧啧称奇:“啧啧,想不到这次被劫好处这么多,大师兄不光腿伤恢复良好,就连内力也恢复了嘛,自保能力比我都强。”
  文雨飞和苏培月皆是一脸意外。
  寒遥暗暗心惊,悄悄的运气,发现内力果然充沛;他再伸展一下受伤的左腿,发现痛楚不知何时轻了很多,只要不走多快,他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惊喜啊,实在太惊喜了,寒遥刚才还阴郁的心结,就被这突来的惊喜一扫而光,他展开许久不见的笑颜,刹那间,强大的光束点亮他像发泡馒头一样的猪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看起来无比的--狰狞。
  而匆匆赶到门外的寒其高喊的那一句:“开宴了。”更是喜得某人的脸上的笑容快开出花来了。那刺眼的光束就这样一直挂在某人神采飞扬的脸上,[快去饭厅吃饭]这个强烈的念头化成催促他快些离开这里,寒遥乐呵呵的抬脚就走,却听到“砰”的一声,他直接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唉!这是没看路的后果。
  他呲牙咧嘴的揉揉伤上加伤的鼻子和嘴唇,无视从身后三人及时伸出的援手。哼,别以为他没有听到这三人辛苦憋笑的声音,他才不要这几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帮忙呢。
  他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装作无事人一般,很自然的跨出门槛,却很不幸的在跨出门槛的几步后,被突然冒出的重量级人物给直接撞了回去,连连后退几步的结果就是--又被那该死的门槛狠狠地绊了一跤。
  值得欣慰的是--脸没着地;比较郁闷的是--后脑勺直接着地。
  “卟卟卟……”
  这下憋笑到面目扭曲的几人终于破功,此起彼伏的爆笑声震耳欲聋,实在是令人发指。
  寒遥歪歪斜斜的从地上爬起,一脸悲愤莫名的神情:“怎么又是你--布圆?”
  寒遥咬牙切齿的想着,克星,这人绝对是他的克星。
  
吃饭
  心急如焚的霁龙匆匆赶回府,在左乐涛挤眉弄眼的暗示下,得知某人正在厨房为他精心的准备晚膳时,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感,瞬间盈满胸腔,将他那曾经空虚到发疼的心房,顿时填得满满。
  不得不承认,他想她,好想好想她,想到心痛,想到悔不当初。
  当初,如果不是她的假死,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局势,甚至在她周密的计划下化劣势为优势;谁能想到那么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个人,在骄傲的保护色下,为了保全他,甚至丢掉了半条命;可惜,等他醒悟过来时,她已经决绝离去; 而他也在失去她的巨大伤痛中,整日陷落在自责与自我厌恶的情绪中。
  妹妹的失踪再加上与她的死别,令他一度恢心到想与她共赴黄泉;幸好,天可怜见,命运没有辜负他,冥冥中又将她送回,只是蒙在鼓里的他,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把她往外推。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攥紧了拳:这次,他不放手,绝不放手!
  不知不觉间,指甲已陷入了掌心,轻微的疼痛感传来,提醒他快去找她。于是,他加快脚步,在大开的厨房外站定,一抬眼就看到那个正在厨房忙碌不停的白色身影。
  他的喉头紧了又紧,双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却提不起勇气跨进去,就这样痴痴的注视着朝思暮想的人儿的一举一动。
  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凝聚在她的背后。放下白瓷汤罐的白菲菲柳眉轻蹙,心里暗自揣测,到底是谁敢这么肆无忌禅的偷看她,不要命啦。她头也不回的顺手拈起一颗黄豆,暗自用力朝身后一抛,随后转身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倒霉鬼中招,却在看到门外那抹英挺的身影时,愣住了。
  霁龙微微偏头避开袭击,眼神却还是直直的定在面向他的白菲菲身上。
  “是你。”白菲菲翻翻白眼,她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呢,原来是那位黑脸的城主大人回来了。
  “我,我……”想对她说的话太多,却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全都卡在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霁龙长时间的沉默和深遂的眼神,给了白菲菲无形的压力,这让她深感不安:明明这黑脸的城主像躲瘟神一样躲了她那么多天,现在却突然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还一直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瞪着她一语不发,这怎能叫她心里不发毛?
  难道--难道他已经发现:她就是那个让整个霁府的人都睡不着的罪魁祸首,所以今儿个特意跑来兴师问罪?
  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心浮气燥的冲他嚷道:“你你,你什么你,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想捅人一刀也得来个痛快的,别这样磨磨叽叽的吓人,我可受不了。”
  对了,就是这样,他的小妖女每次都用强词夺理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是她,是她,真的是她;虽然她的脸部因为易容而大大改变了,但她的眼神、她的举止、她的神态、她的性子,无一不昭示着她就是白菲菲,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白菲菲。
  一瞬间,满溢的思念之情像是突然找到渲泻的出口,他的脸部线条变柔和了许多,他甚至还宠溺的冲她一笑。
  只是,这一笑可把白菲菲惊得的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三魂还不见了七魄。
  有谁见过像冰山一样冷酷的黑脸城主吃了闷亏不但不发脾气,还会冲现行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都没见过吧,这实在太骇人了!
  霁龙的笑意越深,白菲菲就抖得越厉害,看到她抖得厉害,霁龙的笑意就更深了,然后白菲菲就再抖抖抖……
  厨房门口这幅“你一笑我就抖”的温馨画面,落在一直躲藏在后园观战的左乐涛眼里,害他都忍不住要抖抖抖了,他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好像他又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本来正观望得心惊胆颤的他,意外发现霁龙竟然甩下已经抖得不能自己的白菲菲,迅速转身朝他藏身的方向走来。片刻之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拎小鸡般将他拎到不处远的石凳上,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对他耳提面命道:“我警告你,如果菲菲知道我已知晓她所有事,那你就等着被剥皮吧。”
  “什么?”可怜的左乐涛一时还没有明白霁龙的意思,霁龙却轻轻的替他整理了一下抓皱的前胸衣襟,然后哼着小曲离开了。
  左乐涛一时间傻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太吓人了,霁龙竟然,竟然替他整理仪容,而且一向以冷酷著称的他,还唱小曲,唱小曲耶--
  。。。。。。。。。。。。。。。。。。。。。。。。。。。。。。。。。。。。。。。
  被撞倒的寒大庄主,本欲跟小胖妞好好的理论一番,就听到寒妙在门口高声请示:可以开饭否?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立马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寒大庄主眼里充满了热切的向往之情:吃饭,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怀念的事啊!
  接着,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他大度的摆摆手,笑意凛然道:“算了,我不怪你了,我们先去吃饭吧。”话音刚落,一脸兴奋的他首当其冲奔向饭厅。
  大厅中的四人面面相觑:不解那个原本怒气满面却发飙未遂的庄主,为何轻易原谅了小胖妞的冒失,最恐怖的是--他竟然还喜笑颜开的说吃饭,呃……一般生气的人,不是都没有食欲吗?他,他怎么跟其他人表现的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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