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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感

_8 周德东 (当代)
  明亮仔细看了看,那就是个9字。
  她盯住这个胖女孩看了一会儿,说:“就算这个字磨损了,为什么我的门上也写着109?”
  胖女孩说:“嗯,抱歉,那个门牌也有些磨损……”
  明亮想笑却笑不出来:“你不觉得这事儿像小说吗?而且是一部拙劣的小说!”
  胖女孩无奈地笑了笑:“真的是这样。”
  明亮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回房间,一边走一边想,这些人为什么要骗她?
  就算钥匙牌和门上的8字都缺了一角,对门上真真切切地写着109,她为什么偏偏打开了108房间?
  不行,她还得回去问问。
  明亮再次返回前台,有个人正在办理入住手续,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很麻烦,拿着一张几年前的卡非要打折,胖女孩说,现在酒店都换老板了,这张卡早作废了,他不罢休,指责宾馆欺瞒顾客……
  明亮一直等了十几分钟,直到这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办完了手续,嘟嘟哝哝地去找房间了,她才说话:“小姐,我能不能问问,109房间住着什么人?”
  胖女孩说:“对不起,我们不能透露这些的。”
  明亮说:“那我告诉你,我的身份证丢了。”
  胖女孩愣了愣:“在哪儿丢的?”
  明亮说:“一个小时前,我入住你们宾馆的时候还用它了,当然是在你们这儿丢的。”
  胖女孩低下头去找了找,说:“我这儿没有。要不,您回房间再看看?”
  明亮说:“我怀疑有人捡走了它,而且用它在你们这儿登记了房间。”
  胖女孩想了想,说:“您说说号码吧。”
  明亮就报上了身份证号码。胖女孩在电脑上查了查,眼睛一点点瞪大了,她抬头看了看明亮,问:“您叫李明亮?”
  明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啊,怎么了?”
  胖女孩说:“108和109房间都是用这个身份证登记的……”
  听到这句话,明亮的心一阵狂跳。其实,她的身份证就在她的口袋里,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一切都跟她猜测的一样——对门住进的那个女人,不但跟她穿的衣服相同,名字也相同,身份证号码也相同!
  没错儿,另一个她出现了!她和明亮形影不离,现在她住进了明亮的对门!
  胖女孩说:“您看看,还丢了什么东西?”
  明亮掏出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按。
  胖女孩问:“您打给谁?”
  明亮说:“我报警啊。”
  胖女孩突然说:“我觉得不明智。”
  明亮停下来看了看她:“为什么?”
  胖女孩说:“您怎么证明是她偷了您的身份证,而不是您偷了她的身份证?”
  胖女孩的眼睛渐渐变得咄咄逼人。
  明亮感觉,她实际上是在威胁自己。
  明亮说:“难不成她和我长得也一样?”
  胖女孩说:“她用身份证登记的时候,既然我们都没看出是两个人,肯定非常像。”
  明亮的大脑“嗖嗖”地转起来——如果警察打开109房间,看到另一个自己,他们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他们会惊诧两个人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接下来公事公办,如果对方不承认偷了明亮的身份证,她们都会被带回公安局,弄不好还要检测DNA,确定她们是不是失散的双胞胎,说不定是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工作失误,把身份证发重了……那实在太麻烦了。
  万一警察搜身,发现明亮的身份证并没有丢失,那就是报假案,属于违法。
  两个女人长相相同,又持有相同的身份证,这种怪事百年不遇,肯定会被媒体报道……那就更麻烦了。
  终究要处理完的,两个人将一起离开公安局。来到街上之后,两个明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不知道对方会露出什么表情来,越想越怕……
  想来想去,明亮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另一个自己。
  最后,她决定躲了。
  她对胖女孩说:“丢就丢了,没事了,谢谢你。”
  然后,她匆匆走回了房间。她要收拾一下东西,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走到109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放轻了脚步。109房间寂静无声,那里面住着另一个自己,不知是人是鬼,这种感觉太恶心了。
  明亮停在109房间门口,蹲了下来,防止里面的人正透过猫眼朝外看。她竖起耳朵听。
  房间里好像没人,没有电视的声音,没有说话的声音,没有洗澡的声音,没有走动的声音。
  那个人在干什么?
  不是在睡觉,就是正从猫眼朝外看。如果她正从猫眼朝外看,两个人就隔着一层门板。
  明亮紧张起来,不小心一颗扣子刮到了门板上,在安静的楼道里,发出清晰的声音:“啪啦……”
  她担心门板突然被拉开,赶紧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掏出钥匙,几次才对准锁眼,把门打开。
  她正要跨进去,猛地哆嗦了一下,停住了——另一个自己正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定定地朝她看过来。
  第五章 如影相随
  明亮呆呆地看着对方。
  一个人面对另一个自己,那感觉太奇怪了。实际上,撞进大脑的第一个感觉并不是熟悉,而是陌生。一瞬间之后,变成既熟悉又陌生。再一瞬间之后,才是非常非常的熟悉。
  房间里的灯亮得刺眼,明亮上上下下打量对方,最终确定,坐在沙发上的人正是自己,她的头上依然戴着黑色头巾帽。
  这个人彻底现身了。
  明亮双腿发软,她想说点什么……
  “你好。”
  不合适。
  “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不合适。
  “你是谁?”
  不合适。
  “我走错了?”
  不合适。
  “你别动啊,我们聊聊……”
  不合适。
  明亮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突然转过身,撒腿就跑。
  她沿着楼道一直冲到宾馆门口,回头看去,另一个明亮已经追出来了,她的肩上背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棕色挎包,其中一个是明亮的。
  胖女孩正在给一对夫妻登记。
  向她求助没用。
  明亮冲出宾馆的黄色小楼,一边奔向自己的吉普一边掏出遥控器使劲儿按,车门“咔嗒咔嗒”响,就是打不开,她这才意识到按的是锁车键。终于,她把车门打开了,爬进去,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车门锁了,心里略微平稳了些。她很庆幸她随身带着手机和各种钥匙,并没有放进挎包里。把车发动着之后,她扭头朝宾馆门口看去,另一个明亮已经出来了,她从肩上摘下一个挎包,朝明亮举了举,似乎在说:你的包。
  明亮的吉普是头朝里停进车位的,现在她需要把它倒出来。
  另一个明亮已经朝她走过来了,步伐并不是很快。
  明亮把车倒出之后,一眼就看见另一个车位上也停着一辆红色吉普,外形跟她的车一模一样,再看车牌号:B42229。明亮惊呆了,连车牌号都一样!
  她把车开出11天宾馆,迅速冲上马路,朝前疾驰。
  看看反光镜,另一辆吉普也开出了宾馆,跟上来。
  车灯晃眼,明亮看不见车里人的脸。明亮加速,那辆车也加速;明亮减速,那辆车也减速。恐惧到极点的明亮真想掉头撞去,把这辆克隆车撞飞,把这个克隆人撞飞。
  她带着自己在城里转了几圈,一直甩不掉,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朝哪里开了,生出一种无家可归的恐慌感。
  她有家,她家住在市中心,弗林小区,F栋,三层,空荡荡的三室一厅……突然她打了个冷战——弗林小区?她家是住在弗林小区吗?不不不,弗林是单位的名字!可是,刚才她为什么把单位和小区的名字搞混了?
  她再次朝后看去,那辆车依然紧紧跟随,车牌号非常醒目:B42229。B42229。B42229。B42229。B42229。B42229……
  报警吧。
  至少它是一辆套牌车。至于为什么两个人长得一样,交给警察搞清楚吧。
  警察搞得清楚吗?
  明亮想起了真假美猴王。有人说,陪伴唐玄奘一路西行,风风雨雨斩妖杀怪的,取到真经被封为斗战胜佛的,其实已经不是孙悟空了,而是那个六耳猕猴。从《西游记》第五十七回之后,它就把孙悟空替换了……
  后面这个人有身份证,而且,她的长相和身份证上的照片完全相符,她会说她是弗林医院的主任医师……明亮用什么证明对方是假的,自己是真的?
  可是,如果不报警,这事儿就完不了啊。
  明亮发现,这时候她有点儿不怎么害怕了。生活中出现了这种情形,不像恐怖电影,更像是某种闹剧。
  纠结了一阵子,她掏出电话,一边驾车一边拨了110。
  如果只是一辆套牌车,那归交警管,明亮必须这么说:有个女的开车追我,要杀我。
  她真这么说了。
  接警员是个女孩,听声音年龄挺小的。
  她问:“你怎么知道她要杀你?”
  明亮说:“她撞我!”她撒谎了,不夸张点警察不会管的。
  女警察:“你认识她吗?”
  明亮:“不认识。”
  女警察:“你现在在哪儿?”
  明亮朝外看了看:“快到鼓楼那个路口了,我由东朝西开。”
  女警察:“她开什么车?能看清车牌号吗?”
  明亮:“跟我的车一样,红色吉普,车牌号是B42229。”
  女警察:“我们很快就到。你要保持开机,我们随时跟你联系。”
  明亮朝后看了看,那辆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减速了,很快,明亮和它之间就塞进了三辆车。
  明亮也减速了,让过那三辆车,继续行驶在它前头。
  过了鼓楼路口,又朝前开了两站路的样子,到了王家村,明亮听到了警笛声,随后她的电话就响了,她接起来,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你是报案人吗?”
  明亮说:“是我。”
  对方说:“我们是警察。”
  明亮说:“谢谢!”
  警察说:“我们看到你说的那辆车了。你开的是一辆银色马自达?”
  明亮愣了愣,银色马自达在她的前头。
  她回头看去,另一辆红色吉普不见了!后头是一辆黑色奥迪,奥迪后头是一辆警车,警灯正在闪烁。
  麻烦来了!
  现在,警察把她的车当成了杀人者驾驶的车!红色吉普,车牌号B42229……
  明亮剧烈地抖动起来,转眼就把不住方向盘了,车斜斜地朝着隔离栏冲过去。她赶紧扳方向盘,又撞向了路旁的路灯,她再次使劲儿扳方向盘……
  明亮一边在马路上画着“S”形,一边跟警察对话:“你们搞错了!刚才我说了,我也开着一辆红色吉普,车牌号也是B42229,她克隆了我的车!现在她不见了!”
  警察说:“你先靠边停下!”
  明亮一脚刹车,车就停在了马路中央。
  奥迪小心翼翼地从旁边开过去,司机从车窗探出脑袋,朝明亮的车好奇地张望着。
  警车开过来,一名年长的警察从车窗里伸出胳膊,朝明亮挥了挥:“靠下边。”
  明亮就把车移到了路旁,然后下了车。
  从警车上下来两名警察,他们首先走到明亮的车尾看了看,估计在找撞痕。接着,他们来到了明亮面前,年长那个问:“你叫什么?”
  明亮警惕地答:“李明亮,怎么了?”
  那个警察说:“没什么,我们要登个记。”一边说一边掏出本子,“哪几个字?”
  明亮说:“木子李,明亮就是明亮那两个字。”
  警察又问:“职业?”
  明亮说:“医生。”
  警察说:“哪个医院?”
  明亮说:“弗林医院。”
  警察又问:“你说有人要杀你,你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明亮朝前看看,又朝后看看,根本不见那辆诡异的吉普,她一下就丧失了所有的自信,带着哀求的眼神大叫起来:“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那个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穿的衣服也一样!开的车也一样……”
  两个警察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年长的警察说:“你签个字吧。”
  明亮就签了字。
  另一个警察拔下了明亮的车钥匙,说:“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要再开车了,我们叫人来送你回家。”
  说完,他就去旁边打电话了,声音很低,听不清楚。
  明亮擦了擦脸颊,竟然有眼泪,她一下变得平静了:“我可以到车里休息一会儿吗?我很累。”
  年长的警察说:“没问题。”然后替她拉开了车门。
  明亮坐在了吉普的后座上,微微闭上了眼睛,眼泪再次渗出来。她想不明白,本来她活得好好的,这世界为什么就一点点变形了?
  警察一直没有离开。
  年长的那位警察点着了一根烟,站在警车旁大口大口地吸。
  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人。
  所有经过的车,看到110警车停在路边,纷纷减速观望。
  明亮的电话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是副院长打来的。院长到山里疗养去了,弗林医院由这位副院长临时负责。大家都知道,院长名为疗养,其实是去寻仙访道了。他面临退休,突然大彻大悟。
  明亮说:“副院长?有事吗?”
  副院长一点儿都不掩饰他的不满:“我姓副?”此人第一次全面管理医院工作。院长在的时候,他老奸巨猾,见了谁都笑呵呵地点头。院长一离开,他马上换了副嘴脸。
  明亮说:“你就别挑理了。怎么了?”
  副院长说:“你在单位吗?”
  明亮说:“我在外头。”
  副院长说:“算了,我派别人吧。”
  明亮问:“发生什么事了?”
  副院长说:“刚接到110的电话,他们说王家村有个女的好像精神病发作了,让我们去看看。”
  毫无疑问,警察把明亮当成精神病了。
  明亮说:“他们说的是我!我现在就在王家村!”
  副院长愣住了:“你干什么了?”
  明亮说:“几句话说不清楚,麻烦你跟他们证明一下,我不是精神病,我是精神病医生!我先脱身,以后再跟你细说!”
  副院长说:“明天早上你到我办公室来,我要跟你谈谈!”
  明亮说:“好的。”
  挂断电话之后,警察的电话果然响了。两分钟之后,那个年长的警察走过来,拉开车门,把车钥匙还给了明亮,对她说:“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要开车了。需要我们送你回家吗?”
  明亮说:“不需要,我打辆车吧。谢谢。”
  她锁了车门,然后顺着街道匆匆离开。
  那辆警车从她旁边开了过去。
  街上的人很少,一些店铺已经关门。去哪儿?这是个问题。
  回家?
  她怀疑,她一进家门就看见另一个明亮正穿着她的睡衣在拖地。她极有可能有家里的钥匙。
  去宾馆?
  她刚从宾馆逃出来。
  去医院?
  现在,只有弗林医院让明亮感觉相对安全些。在诊室,她是一个主宰者,同事们尊重她,患者家属们恭敬她,患者们惧怕她……
  可是,她怎么回医院呢?
  她确实不能再开车了,她感到全身无力,根本踩不下油门。
  打车?
  她担心上车的时候,司机是一个矮胖的男人,开着开着就变成了另一个明亮,回过头来朝她粲然一笑。
  明亮蓦地想起了汉哥。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独一处”饭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那里。此时,她感觉好心人都是可疑的,坏蛋反而可靠些。
  她掏出手机,给汉哥打了个电话。
  明亮:“你在哪儿?”
  汉哥:“我在‘独一处’等你啊。”
  明亮:“我说真的!”
  汉哥:“我真的在这儿,一直没见到你。”
  明亮:“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汉哥:“你真过来?”
  明亮:“废话。”
  汉哥:“你进了饭店,朝左边的角落看,有个傻瓜穿着卡其色西装,白皮鞋,一个人点了一桌菜,一边吃一边东张西望,那个傻瓜就是我了。”
  挂了电话,明亮迅速朝“独一处”方向走去。她需要汉哥的帮助,至少他可以把她送回弗林医院。
  明亮来到“独一处”后,发现里面的顾客已经寥寥无几。她朝左边看过去,猛地一惊——另一个明亮已经到了!她和汉哥坐在一起,桌子中央放着一支红玫瑰,显得怪里怪气。汉哥探着身子,急切地表白着什么。她面带微笑,静静地听。
  明亮傻在了门口。
  服务员走过来,柔声问:“请问几位?”
  尽管汉哥还在叽里呱啦地说,另一个明亮却敏感地转过头来。那么远的距离,还有其他顾客的喧哗,她竟然听见了服务员的话!看来,她根本没在听汉哥讲什么,她一直在等候明亮的出现。
  明亮和她四目相对,僵持了几秒钟,接着一步步退了出来。
  来到外面,明亮迅速四下看了看,对方把车停在哪儿了?
  明亮很快就找到了那辆红色吉普,它停在一棵梧桐树的下面。
  明亮有了一个想法:偷走她的交通工具,就等于减慢了她的速度,也许她就不会那么神出鬼没地随时随地出现了……
  可是,明亮有点儿不自信:她的车钥匙能打开她的车门吗?
  她想试试。既然对方的车跟她的一模一样,那么,车钥匙的齿形也应该是一样的,如果不同,那就露出了破绽,说不定是哪家电视台搞的整蛊节目,另一个明亮不过是化了妆的演员……
  她快步走过去,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咔嗒”,车门开了!
  明亮一惊。她不希望这样。
  既然开了,那就上去吧。
  她钻进车里,把车发动着,开动了。朝饭店门口看了看,另一个明亮已经快步走出来,她似乎没想到明亮会来这一手,站在那里愣住了。
  明亮开着车,加速驶离。
  从反光镜朝后看,只有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也许,开车的司机正是碎花小鳄幻觉中的那个194,管他呢,现在明亮只关心能不能甩掉那个鬼影般的自己。
  她沿着马路朝东郊弗林医院方向行驶,一边开一边打量车内,越看越怕——车内的装饰跟自己那辆车完全一样,包括那瓶皇冠形状的车载香水,包括亚麻座套,包括棕色脚垫。明亮那辆车的风挡玻璃上有个很小的裂纹,这辆车的风挡玻璃上也有个很小的裂纹!
  这就是她自己的车啊!
  不,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味道。
  明亮从来不在车里吃东西,也不拉宠物,她的车里永远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辆车不同,充斥着一股完全陌生的味道。明亮抽了抽鼻子,这是什么味呢?好像有人刚刚用它拉过生肉……明亮直想吐。
  眼看就要出城了。
  明亮的眼睛一直没有完全离开反光镜。开出了这么远,那辆红色出租车依然跟着她,只是距离越来越远,也许是明亮的车速太快了……不对!明亮发觉,后面已经不是那辆红色出租车了,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吉普!
  明亮陡然紧张起来,再次把不住方向盘了。
  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车牌号,但是,明亮肯定那辆车的驾驶者就是她!两辆车之间系着一种东西,牢牢的,那是对方的注意力。
  她在哪儿又弄到了一辆车?
  难道她开走了明亮停在王家村的那辆车?
  既然明亮能用自己的车钥匙开走她的车,她也一定能用她的车钥匙开走明亮的车。
  明亮的意志就像冰山在迅速融化。如果说另一个明亮和另一辆车都是不真实的,现在,真实的明亮驾驶着一辆不真实的车,而另一个不真实的明亮则驾驶着一辆真实的车……明亮感觉自己在噩梦中越陷越深了。
  后头的车越来越近了,说明对方的车速比明亮更快。
  现在怎么办?
  明亮无路可走,只有奔向弗林医院,好歹那里有保安。
  她感觉自己的神经就像一首歌跑调儿了,离乐谱越来越远,听起来无比恐怖。她需要一个定音鼓,把调子重新找回来。
  她给副院长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副院长才接起来,看来他睡下了。
  明亮:“副院长!你快来医院一趟!”
  副院长:“你搞什么搞?”
  明亮:“有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她现在正跟着我!”
  副院长:“明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明亮:“副院长,你救救我!快来医院,我要跟你见一面!”
  副院长想了想说:“你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等我吧。”
  明亮:“谢谢!你快点啊!”
  挂了电话,明亮加快了车速,同时死死抓紧了方向盘。
  电话响了,是汉哥打来的。
  明亮接起来:“喂!”
  汉哥:“你怎么走了?”
  明亮:“我见到你了吗?”
  汉哥:“你说什么?”
  明亮:“我是说,你见到我了吗?”
  汉哥:“我们见了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看见谁了?”
  明亮:“我跟你说什么了?”
  汉哥:“什么你跟我说什么了?”
  明亮:“我没时间解释,哪天再说吧。”
  汉哥:“你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儿。”
  明亮:“为什么这么说?”
  汉哥:“从你的语气听出来的。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明亮:“比那还可怕。”
  汉哥:“跟我说,我帮你。”
  明亮:“你敢吗?”
  汉哥:“笑话!说吧,他们几个男的?”
  明亮:“只有一个女的,她一直在尾随我。”
  汉哥很奸邪地笑了:“对付女人是我的专长啊。”
  明亮:“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汉哥愣了愣:“你说笑吧?”
  明亮:“我跟你开过玩笑吗?现在她还跟着我呢!”
  汉哥:“你遇见鬼了……”
  明亮:“你也遇见鬼了!”
  汉哥:“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亮:“跟你在饭店见面的那个人不是我,是她!”
  汉哥:“谁?”
  明亮:“另一个我!”
  汉哥:“你是谁?”
  明亮:“你说我是谁?”
  汉哥:“你别吓唬我啊!”
  明亮:“你不信就算了。我先挂了。”
  汉哥:“完了,你这个段子吓着我了……”
  挂了电话,明亮猜测,汉哥今晚睡觉肯定要打开所有的灯了。
  色鬼也怕鬼。
  明亮无数次从城里开车来弗林医院上班,只有这一次感觉最漫长。那辆红色吉普渐渐逼近了明亮的车,旁边很宽敞,她却不超车,只是紧紧咬着明亮的车尾巴。
  终于,明亮看到了弗林医院的铁大门,还有高高的水银灯。
  这时已经快半夜了,明亮把车开到大门口,使劲儿按喇叭。保安把门打开了。
  明亮把车开进去,回头一看,在大门关上之前,另一辆红色吉普像影子一样挤了进来。
  第六章 大脑里没有破绽
  另一个明亮也进来了!
  明亮把车停在门诊楼后面的草地上,跳下车,快步走到墙角,紧紧盯住另一辆吉普。它从大门开进来,没有停,直接朝地下车库黑洞洞的入口开去了。
  明亮立刻跑到保安跟前,气喘吁吁地问:“你没看到刚才跟着我进来的一辆车吗?”
  那个保安眨巴了几下眼睛:“我看见你前面有辆车啊。”
  明亮的脑袋一下就乱了,怎么都想不通保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似乎所有人都在撒谎。
  她没有再说什么,快步朝地下车库走过去。
  这么短的时间,另一个明亮不可能出来。
  昏暗的路灯下,慢悠悠地走过来一个穿拖鞋的女人,瘦瘦的,她没穿医护人员的工作服,也没穿病号服,明亮不确定她是职工还是患者。从步态上看,应该是患者,轻度的,她在散步。
  重症患者都被关着,偶尔能听见病房中传来一两声叫喊,愤怒的,激动的,听起来很凄凉。
  明亮藏在了车库旁边的草丛中,准备监视另一个明亮接下来的去向。她的心里有了一丝安全感,现在,终于对换了处境,她在暗处对方在明处了。
  夜风吹过来,凉凉的,很惬意。
  等了好久,并不见另一个明亮走出来,难道她睡在车里了?
  明亮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去,都是草。刚才她的大脑中闪过一个幻象——另一个明亮就蹲在她背后,笑吟吟地盯着她的后脑勺。
  又一辆车从大门口开过来,车灯晃眼,直到它开进车库,明亮才看清,那是副院长的车,那么大一个老爷们,开着一辆很小的奥拓,后座上还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布绒玩具。
  她喊了声:“副院长!”
  车窗关着,副院长听不见。
  她赶紧掏出手机,却发现关机了,她重新开了机,又让她校准触屏,点击了几十下,终于好了,却再次关机。没电了。
  她觉得完蛋了。
  很快车库里就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说话声。她看见副院长和另一个明亮一起走上来。
  明亮赶紧朝草丛里缩了缩。
  她清晰地听见另一个明亮在说话,有点儿不像自己的声音,可是又感觉非常熟悉,就像听录像中的自己在说话。
  她说:“……她跟我一模一样,也戴着头巾帽,黑色的。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差点儿疯了!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她,一直到了医院,她就不见了。”
  明亮不敢站出来了。
  现在,副院长也许怀疑明亮大夫的精神出了问题,如果她突然站出来,他就会认为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副院长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来:“不对啊,你在电话里对我说,是那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跟着你,而不是你跟着她啊!”
  另一个明亮瞪大了眼睛:“我没给你打过电话……”
  副院长愣了:“你没给我打过电话?”
  另一个明亮说:“没有。”
  副院长很不服气地笑了笑:“你怎么可能没给我打过电话呢?”
  另一个明亮说:“我就是没给你打过电话!”
  副院长想了想,嘟囔了一句:“今天的事儿真是怪了!得,我还是给院长打电话汇报一下吧……”
  两个人走远之后,明亮慢慢站起来——现在去哪儿?
  回诊室。
  那是她的王国,这次她必须抢在另一个明亮之前占领它。
  她急匆匆地走向门诊楼,快步上到三层,来到诊室门口,并没有贸然走进去,而是趴在门上听了听,确定里面没人,这才拿出钥匙打开门,闪身进去,立即把门锁死了。
  看看橙色单人床,看看黑色转椅,看看灰色办公桌,看看桌上的紫罗兰……她的心里涌上一阵酸楚。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电脑上。
  她走过去,打开了电脑。她并没有细想打开电脑干什么,似乎只是个惯性动作。她想不到,这个动作让她陷入了更深层的恐怖……
  楼道里非常安静,估计另一个明亮还在副院长办公室。
  明亮打开了自己的大脑监控画面。
  画面上呈现出她驾车进城时的胡思乱想——她怀疑自己其实是弗林医院的患者,又否定了自己。她猜测是哪个她治疗过的患者在害她,后来,她决定住进宾馆。
  寻找宾馆的时候,她见到了一把小提琴,想起小时候父母给她买过一把,她特别喜欢,天天拉……
  接着,她收到了泡妞高手汉哥的短信。接着,她看到了八宝旅馆,又看到了海天旅馆,她警惕地避开了。最后,她选择了那个11天宾馆。
  一个瘦女孩给她办了手续。从画面上看,瘦女孩还挺漂亮的,她递给明亮一个钥匙牌,上面写着:109。
  明亮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明亮忽然感觉不对,一下按了暂停键。
  不对。
  她清楚地记着,当时她要求那个瘦女孩给她换个房间,高层的,那个瘦女孩说他们宾馆只有两层,二层住满了……
  当时,她又好气又好笑,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是一伙的,不动声色地围着她,把她往一个陷阱里挤。当时,她冷冷地笑了一下,说了句:“真好玩儿。”
  这些怎么都没了?
  画面中的她沿着楼道朝前走,寻找着109房间。
  明亮忽然想起来了——她来到那家宾馆之后,在车里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就是说,现在的画面里其实是另一个明亮大脑里的活动,另一个明亮也戴着黑色头巾帽!
  她的身上“刷”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完了,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另一个明亮是假的了。如果她不是假的,那自己是谁?
  惊愕中,她忽然感觉自己是多余的。现在,弗林医院的明亮大夫正在副院长的办公室谈话,一切顺理成章。偏偏多出一个自己来,坐在明亮的诊室里,鬼鬼祟祟地看电脑。也许,自己才是整个事件的恐怖主角……
  她摇了摇脑袋,恢复了正常思维。
  又回放了一遍大脑监控画面,她确定,她离开医院之后,一直到进入宾馆,电脑里记录的都是她本人的大脑活动。就在她摘掉头巾帽之后,另一个明亮的大脑活动就接上了。
  她继续看下去。
  她应该庆幸,可以在电脑里看到另一个明亮的大脑活动。
  明亮记得清清楚楚,那个被工作人员硬说是108的房间,在楼道右侧。电脑中的明亮来到了楼道左侧,打开了109房间。
  突然,背后“哐当”响了一声。
  另一个明亮吓了一跳,赶紧走进房间,并把门关上了。她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房间内安全,这才走到门口,趴在猫眼上望出去。
  对门也是109。
  她马上想到是不是自己走错房间了,又一想,不可能,她拿着109的钥匙,怎么可能打开别人的房间呢?
  自从第一瓶奇怪的可乐出现之后,接二连三地出现不可思议的事儿,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她没有离开,一直盯着那个房门。
  终于,里面的人走出来了,这个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穿的衣服也一模一样!只是没有戴帽子。这个人来到她的门前,贴在门板上听,她的脑袋挡住了猫眼。
  画面中的明亮都不敢喘气了。
  等了一会儿,门外的人终于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儿。画面中的明亮狠了狠心,走出了房间,用她的钥匙试了试,竟然打开了对面的房间。她快步走进去看了看,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没什么物品,只有一个挎包,跟她的挎包完全相同,最令她感到惊悚的是,她挎包的背带上有个划痕,对方挎包的背带上也有个划痕。
  她快速打开了对方的挎包,里面的物品也和自己的丝毫不差,只是多了一顶黑色头巾帽,那是两个人唯一的区别,却在这里找到了对应。最后,她打开对方的钱包数了数,连钞票的数目都完全相同!
  她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快速地思索: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楼道里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画面中的明亮赶紧站起身,冲到猫眼上朝外看,另一个明亮正蹲在自己的门前偷听。画面中的明亮吓坏了,她跑进洗手间,把门轻轻关上了,想了想又觉得不行,跑出来,掀起床单看了看,下面没有空间,情急之下,她躲到了窗帘后,却露出了两只脚……
  最后,她一狠心,干脆坐在了沙发上,以静制动。
  门开了,另一个明亮一步跨进来。
  画面中的明亮定定地望着对方。对方似乎很害怕,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她撒腿就跑。
  画面中的明亮感觉,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两个人只是无意中撞在了一起。她甚至想跟对方聊聊,于是拎起对方的挎包,追了出去。
  她跑出宾馆,看见另一个自己钻进了车里,那辆车就像她那辆车的幻影。她顾不上多想,赶紧上车追赶她。如果这个人、这辆车从此消失了,那她将永远抹不掉心里的阴影。
  前面的车开得越来越快,画面中的明亮担心她出车祸,把车速减慢了。
  到了王家村附近,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越来越近。
  画面中的明亮认为,那是交通警察,他们肯定发现了克隆车牌,而且一前一后在大街上飙车,这太嚣张了,于是他们来拦截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把车拐向了一条小街,躲开了。
  她慢悠悠地朝前开,不知道该去哪儿。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汉哥。他给她发过短信,约她在“独一处”吃饭,被她拒绝了。现在,她感到无所依靠,很想找个人说说。
  这么想着,她就掉转车头,朝“独一处”开去了。
  汉哥果然还在。他看到明亮一个人进来了,立即站起身,举起了手中的红玫瑰,文质彬彬地笑了笑,说:“我刚刚买了个花苞,一见到你它就开了。”
  明亮接过那支花,放在了桌子上,说:“刚才我遇到了一件怪事儿——你要答应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把我当成疯子。”
  汉哥说:“除非我疯了。”
  明亮犹豫了一下,说:“算了,说了你也不会信。”
  汉哥说:“不急,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如果我能帮上你,那是我最幸福的事了……”
  明亮正要开口,突然听见服务员说:“请问几位?”
  她猛地朝门口看过去,另一个自己竟然又出现了,她朝汉哥和自己这边看过来,很快就退了出去。
  明亮站起来,说了句:“对不起,我得走了。”
  汉哥说:“你怎么刚来就走?”
  明亮没回话,快步追了出去。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打开了她的车门,麻利地钻进去,发动着,开走了。明亮傻了。
  她偷走了自己的车!
  那么,她的车呢?
  明亮拦住一辆出租车,钻进去,说:“走。”
  她从“独一处”朝王家村方向寻找,果然在王家村一带看到了对方的车。既然对方能打开她的车门,她相信自己也能打开对方的车门。
  果然,她上去了。
  她有一种直觉,对方去弗林医院了。因为这是她的想法,她不敢回家,不敢去宾馆,只有她的诊室让她感觉最安全。
  她打量了一下车内,所有的物品都一样,只是味道有些不同,这辆车里有一股怪怪的香气,不知道为什么,这股香气冲进她的肺,让她很想吐。
  终于,在快出城的时候,明亮远远地看到了自己那辆吉普,正朝着弗林医院方向驶去。
  明亮紧紧咬住了她。
  到了弗林医院门口,保安把门打开了,前面的车先开了进去,明亮随后也开了进去。医院里路灯很暗,茂密的树木中分出几条岔道,分别通向住院部、门诊楼、办公楼等等。前面的车一进来就不见了。
  明亮没有停,她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
  车库里的车寥寥无几,冷飕飕的。明亮转了转,没看到自己那辆车。她正要出去,一辆奥拓开进来,是副院长。
  她赶紧迎上去挥了挥手:“副院长!”
  副院长停了车,钻出来,问:“发生什么了,把你慌成这样?”
  她说:“今天我遇见鬼了……”
  副院长:“胡说八道。走,我们出去,你慢慢说。”
  她说:“我在11天宾馆看到了一个女人,就像我的影子一样……”
  副院长:“等等,你不回家去宾馆干什么?”
  她说:“说来话长,我先说这个女人,你可能不信,她跟我一模一样,也戴着头巾帽,黑色的。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差点儿疯了!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她,一直到了医院,她就不见了。”
  副院长停了下来:“不对啊,你在电话里对我说,是那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跟着你,而不是你跟着她啊!”
  明亮一惊:“我没给你打过电话……”
  最后,两个人去了副院长办公室。那其实是院长办公室,院长休假之后,临时借给副院长用了。副院长搬进去办公的第一天,很猥琐地在门口拍了照,还发到了微博上,背后的门牌上赫然写着:院长办公室。
  电脑前的明亮关掉了画面,闭上了眼睛。
  她艰难地梳理着乱七八糟的思路。
  她的手机收到了汉哥的约会短信,另一个明亮的手机也收到了汉哥的约会短信。既然她和她什么都一样,手机号码肯定也是一样的,那么明亮能收到的短信,另一个明亮自然也能收到。
  可是,后来明亮跟副院长通过电话,另一个明亮却不知情,这是为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在明亮进入宾馆之前,两个人是一个人,她们的经历是相同的,都收到了汉哥的短信。自从进入那家宾馆之后,她们就分成了两个人,明亮给副院长打过电话,另一个明亮却没有。
  如果对方是来害明亮的,那就是一个阴谋了,凡是阴谋一定能找到根源。问题是,另一个明亮似乎真的是明亮,也是受害者,这是最吓人的。因此,明亮对另一个明亮大脑里表现出来的恐惧最为恐惧。
  如果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明亮,都不想害对方,那么就有了一个定论:肯定幕后还有一个人操控着这一切。
  第七章 面对面
  首先,明亮肯定自己就是明亮。
  你是你,你不是他,你也不是我,你肯定最清楚。
  可是,另一个明亮好像也认为自己就是明亮,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这个噩梦般的局面是某个人蓄意制造的。
  这个人才最恐怖。
  谁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创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只有神,神会那么邪恶吗?
  明亮马上又想到,对方的恐惧会不会是伪装出来的呢?那样的话,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就太深邃了,明亮肯定斗不过她。
  此时此刻,已经是午夜了,明亮不知道对方在哪儿,她必须打开电脑,盯紧对方的大脑监视器,掌握她的位置和动向。
  另一个明亮还坐在院长办公室的长椅上,不安地搓着双手。
  副院长在跟什么人通电话,从他唯唯诺诺的表情看,电话另一端应该是院长。副院长在描述另一个明亮遇到的情况,说几句就看看长椅上的当事者,当事者小声提示他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再对着话筒讲给院长……
  他们在向院长讲述今天晚上的整个过程。
  画面中显示着另一个明亮的情绪,她很急躁,希望副院长把电话给她,直接由她来说。可是,副院长一直抓着电话不松手,似乎只有他才有资格向院长汇报。
  终于打完了电话,副院长坐在了高高的椅子上,说:“院长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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