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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_31 墨舞碧歌 (当代)
  纸上题目:1=5,2=25,3=125,4=625,5=?
  这是道急题,适合考即时反应。测试文字水印3。
  多看几眼,聪明的人仔细一想,马上就能想出来。
  所以,刚才在淳丰看题思考的时候,她故意说,据说几乎没有人能在一过目里立刻便能将这道算数做出来。
  小小的激将凑效了。
  淳丰聪明,却也是骄傲的,他立刻写出答案:3125。
  而她的答案是:1。
  前者是按数字的规律来算,5的1,2,3,4,5次方,依次递增,5的5次方就是3125,而她是按字面意思,1=5,5自然也等于1。
  在座的多是老百姓,她是与时间打交道的,古代算数远不如现代普及,老百姓谁管你平方还是开方,民生民计,买菜用不着这样的算数。
  “谢谢爷和小姐们的美意,那小的先告退了。”
  她只当做没有看见淳丰的一脸惊怒和彩宁的微微冷笑,低头施了一礼,道。
  太子和宁王似乎也甚是意外,太子凝眸连连看了她数眼。
  倒是百姓可爱,立时爆出一阵喝彩声。
  她正想转身上楼,冷不妨一道娇奢之声从背后传来,“那是你和我哥哥的赌局,我可没答应让你走,猪喽,今儿个你不摘下面纱妄想走出这个酒楼!”
  翘楚一惊,劲风擦过,腰上一疼,已被一条鞭子紧紧缠住。
  是银屏!
  她咬牙,微慌之际,却听得一声冷笑沉喝,“撤手!”
  随即听得银屏一声惊叫,她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那条鞭子已经全数绷断,碎裂成屑落到地上。
  她一怔看去,只见前方数步之距,一名和她同样一身海蓝的年轻男子负手卓然而立,另一手上紧紧握着一截断鞭。
  正文 254
  漆黑的瞳孔,有冽,有凝。
  他冷冷盯着她后首的美人,眼梢却殷而凝着她。
  翘楚松了口气,是他!
  上官惊骢。
  恳是他将银屏的卷在她身上的鞭子凌空抓到手上,生生扯断了。
  他眼里的意思,她懂,他让她宽心。
  每次在她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就来了。
  让她不知是笑是叹,心头却又登时一紧。
  太子和宁王都在,若他出面助她,万一她的身份被拆,必定连累了他!
  她悄悄打量了太子一眼,果然,那人微微拧眉,目光掠过宁王,又淡淡盯向夏王。
  宁王也若而有思地看着夏王。
  夏王似乎更早一点便注意到他们,此时,见他们看来,眸光微动,却只作不见。
  银屏快步走上来,眼中闪过明厉之色,不怒反笑,“好呀,撩人者~贱,你既敢助她,我便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平桂,将他擒下!”
  “彩屏,莫动,这男子武功厉害!”
  翘楚只听得淳丰一声低喝,那时迟快,银屏已经伸手向她肩胛狠狠抓去,另一边,那被唤作平桂的高颧男子应了声“是”,纵身一跃,便向夏王攻击,她虽不会武,看那带出的呼啸劲风,也知招式凌厉。
  慌乱中,她只听得夏王一声冷笑,人影交横错综,肩上一暖,她一惊,但那力道却甚至有些轻柔,再看时,人却夏王怀里,平桂已翻摔在地上。听潮阁首发m
  银屏怔在原地。她从小至大,养尊处优,那试过这般。
  翘楚不想多惹是非,低声道:“九爷,罢了。”
  “不。”夏王口中缓缓吐字而出,眸中波光一暗,一手揽着她,一手已抽出腰中软剑。
  淳丰脸色又是一变,座中那模样威厉的老者,迅速跃起,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楼里茶客只觉眼前一花,银屏已尖声叫了出来,声音尖锐惊骇,看去,她人已在半空,却是那蓝衣男子竟用软剑将她腰身卷圈住,悬在空中。
  谁都没想到,那男人看去华贵,竟强力如斯。
  他突然撤开软剑,银屏便从空中直直掉下。众人皆惊。这摔下来……虽不高,却也得一身好受。
  可因被这男人刚才急案剑卷一拖,拖到自己身前,银屏早不在原来桌沿位置,淳丰和老者惊,但他们离远,这一下,委坠之势速且猛,都相救不及。
  翘楚惊急,一扯夏王襟衣摇摇头。
  夏王眉头一皱,低叹了口气,瞳眸一眯,他似不愿将她放开,只将软剑一掷,伸手往腰上一扯,已将己身腰带扯开,间不避隙的即甩到银屏身上,虎口一催力,将她卷到淳丰的方向去。
  银屏惊甫未定的定在淳丰怀中,愣愣看着自己腰间的男子腰带,突然脸上又倏地一红,蓦地看向与之相对的男子。
  四周声音轰乱,夏王怀里,翘楚正想脱开,注意到银屏的目光,心情有丝微开,打趣道:“九爷,人家看上你了。”
  她说着,却感到自己背脊后男人的掌心铁红一般热,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上官九盯着她,眼里有抹暗流和自嘲。
  她呼吸微逼,心里已隐隐的慌乱起来。
  对面淳丰和彩宁脸有戒色看着他们,一时没有举措,淳丰甚至伸手拦下从地上爬起来的平桂和那名看似武人的老者。
  就在这混乱之中,驻一个略大的嗓门从门口的方向传来,“爷,这里面似乎发生什么事了。”
  她头目一眩……那似乎是景清的声音!
  今天果然没看黄历出门,这怎么一个个都堵这里来了。
  爷,景清口中的爷还会有谁?
  不知是不是和上官惊鸿闹着别扭还是上官惊鸿本来就给人极度胁迫的感觉,她觉得背心有丝毫发麻。
  夏王眸色也立沉,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气息一热“楚,跟我走!”
  她心头一颤,那个“不”字还在舌尖,他已经揽着她凌空跃起。
  目光最后是凌乱的人群,太子突而向他们而至的身影,她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可夏王却恰比他快了一步,太子的手从她的衣衫上擦过,落在他们原来的位置。
  身子悬到窗边,她才明白夏王之意,在不知是学银屏般尖叫还是强作镇定。
  被夏王揽着从窗口跃下一刹,耳朵里最后的声息似乎是彩宁的。
  “淳丰,那进来的是睿王!”
  她心肝怦跳,腰上始终被男人的手臂紧环着,直至——“嘶”的一声马鸣。
  这窗外什么时候拴了一匹马?
  她回头,夏王眸光深极,正午的阳光让他的瞳如曜,他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你在和那个男人开始比试的时候,我便下了楼,看到了二哥和四哥,这马,是我让小厮将从酒楼后院拴来的。”
  翘楚点点头,心想,自己的神色此刻必定有些呆滞,因为他一扫方才的沉悒,嘴角突然一扬。正微惑,他猛地一提缰绳,那高雄的黑色骏马前肢“嗖”的提起,她虽坐在前面,有他在后面护卫着,身子往后跌去,也不禁吓了一跳,手本能地往他身上抓去攀住。
  手指才勾上他的衣服,他眼里笑意即刻微微漾开,伸手按住她的手,翘楚立时恍悟过来,又急又恼,“你故意的。”
  正文 255
  夏王也不打话,口中“驾”的一声,放开她,两手持了缰,那马更快地驰骋起来,惊起了街上不少人。很快,便将这繁闹大街上的所有店肆,摊档和人群统统抛在身后,集市上的人来人往,买卖讨价,还有盯着他们看说的种种声音,一下绷成了耳边鼓鼓的风和风景。
  集市深处有人家。
  谁家屋檐,五色琉璃瓦在阳光里绚艳,凝成一点一点的粼光,像晕莹的珍珠镶嵌成的殿,谁家院内树上春芽新发,绿了枝头,喧了天幕。
  “我每次都被你算计,你便不能容我一回?”
  恳驰进一处绵长巷陌中,夏王的声音终于低笑传来。
  翘楚顿时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这男人竟有几分像狐~狸,她往日怎么没有觉察呢。
  她正想着,耳蜗处夏王的笑声一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往常被你整,归咎起来是我活该,但有时想想,也不过是我不防你,不愿意防你。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让翘楚身子一颤,勾在他身上维持平衡的手指猛地松开,手还没下他的衣服,他目光暗了暗,一手挥开疆绳,又抓住她的手,将它定在他的衣襟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九爷,我是你嫂嫂。”
  马儿往巷子更深的地方驰去,马背微簸,翘楚心上却颠得更厉害,想挣手开来,他一声沉笑,声音里一丝暗哑,“翘楚,我只知道,你是我想要的女人!”
  “我说过,若你过得幸福美满,我可以不闻不问,再怎么我也可以,但你不是……”
  略有些凌厉的声音飘散在风陌里,翘楚张口想和他说些什么,却被他的话蓦然打断,惟有肚腹上他臂膀紧伺的力道强硬得清晰……
  策马驰骋,这样肆~意。
  这样的情,她无法不感而动,也会有被眩惑的时间。
  这样一个人,就像认识了很久,可以安心到很远以后。
  可是,不行。
  她深吸了口气,“九爷,也罢,今儿个你我好好谈一谈。”
  “我带你回府再说。”
  “回府?”
  “嗯,我的家。”
  打马而过,落在他肩上、不知是冬谢难依还是春开不稳的落花,浮动的香,眩得她想跳马而去,可是不得法,他的头颅重重枕在她的肩膀上……
  *****
  玄湘酒楼。听潮阁首发m
  眼末淡看从门口走进的一干人,居中那个青袍男人,太子嘴角上一抹浮弧若隐若现,彩宁长公主当然认得他这个八弟,睿王西征,睿王脸上一张铁面谁不认得?仇敌见面!
  这彩宁是西夏王的亲妹,西夏王最看重的妹妹,年岁不大,却见识胆识过人,深得西夏王重视和喜爱,甚至曾随大皇子淳丰及一干将领出征。
  听说,当初,她曾力劝西夏王切莫先攻打东陵。
  这座上两名老者正是西夏一品文臣和武将,乾仲和比项,此次随行出使,以作打点。
  西夏一行,除谈和约,也为联姻。为银屏公主。
  促成和谈,联姻是最好的政治手段之一。
  八弟西征告捷,西夏怕父皇趁机攻打西夏。联了姻,父皇若要攻打西夏,便不得不有些忌讳,民间和其他国家都会有舆论。
  ——
  但西夏狼子野心,联姻之后,又岂会就此永久安逸?
  当初他父皇假病作诱,西夏虽审时度势,知东攻未必能一举成功,却仍趁机发动战争,可见觊觎东陵这块肥肉之心已到了何种昭然若揭之地。
  西夏必定卷土重来,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也罢,你怕东陵打你,想生聚养息,我东陵还不愿碰你,父皇使计,让你战败,本就要在这段时间里安内。
  攘外必先安内。
  待新皇登基,你终有一天成为东陵的版图。
  新皇。
  谁是新皇?
  他眯眸轻笑,八弟,鹿死谁手,还未定!
  你也收得风声,西夏一行在这里?
  是,五弟既知道,你又焉会不知?你们早已联手!
  只是,你今日来是为什么?
  今日里这玄湘楼里倒是一场好戏。
  父皇在围场搜索你的消息的时候便写了信函,他在篝火宴上对九弟表现甚为满意,莊妃也必定吹过枕风,他早知西夏有联姻之心,信中提及,九皇子德才兼备。
  信函的内容父皇也没有避讳,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父皇此举,既成全了九弟,提升了他背后的力量,对我无疑又是一个警告,只要他愿意,他要提携哪个儿子都行,就如通过联姻提升九弟的势力一般,他随时可以废掉我。
  只是,世事凑巧,九弟竟因一个面纱女子和银屏公主扛上。
  他必定认识这面纱女子无疑,且似乎和她关系不同寻常。
  九弟似乎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罢,否则怎会如此?
  但他若不知,今日过来这玄湘楼又是为了什么。
  最让人惊疑的是,方才那面纱女子,她有意改了男装和声线,他虽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总觉似曾相识。
  她到底是谁?
  倒是个聪慧机灵的人。
  他刚才一直想,若翘楚在这里,她会如应对?
  翘楚……
  他心里微躁,猛地压下有关这个女人的想法。
  瞥向扣在掌心的东西。
  刚才,他想拦下夏王二人,可惜,还是让夏王快了一步,手上这东西是擦身之际从那女子身上暗暗摘下的。
  淳丰皇子似乎对那女子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便作个人情,将她送给淳丰。
  西夏之力?
  彩宁长公主可不逊于彩屏公主,甚至论辈论才,彩宁又岂是银屏能比。
  若彩宁与他为侧妃,那不是很有趣么,西夏的势力该谁来用?
  他还是上官惊骢?
  彩宁不是个寻常女子,不易惑~诱,刚才,他与淳丰祝酒之际,她连连看了他几眼。
  是个好征兆不是吗。
  他日宫宴见面……
  此时,淳丰三人已迎了上去,与上官惊鸿碰面。
  宁王携人从他身边走过,“怎么,二哥不过去吗?”
  他一笑,淡淡摇头,宁王也没再说什么,携众人朝淳丰和上官惊鸿的方向走去。
  人群还没散回座上,他慢慢隐到人后,将掌心上的荷包打开,看看有无线索可循,将那女子捉回给淳丰。
  至于夏王,他倒不担心,他会为一名民女和西夏再次扛上?
  不会的。
  上官惊骢自知分寸。
  突然,他眸光大盛,盯紧从荷包取出的东西,那是一支短笛,这笛子,他见过!
  他迅速一翻笛缨上悬挂的玉佩,果见上面刻着一个“鸿”字。
  果然是这笛子!
  他在篝火宴上就见过。
  他心头一凛,不觉间,掌心一握,好啊,原来是你。
  翘楚,原来是你!
  你和上官惊骢有什么关系!
  你当日拒绝我,却和我的九弟牵扯上?
  经狭道一役,他比往日只有更心沉镇静十分,此时心火蓦然而至,看王莽等人走近,脸有疑色,他一拍王莽,“你和阿镜且在此仔细察看睿王和西夏等人情况如何,我先行离去。”
  王莽一怔,随即点头应允,旁边的沈清苓却脸色有丝苍白,他心中微动,随她目光而去,却见她的视线竟是遥遥定在前方的上官惊鸿身上,他心下一沉,面上也不动声色,淡淡唤了她一声,沈清苓微微一震,即笑看向他。
  他也不打话,只道:“你和王莽在此好生看着。”
  沈清苓应了,他立即看向曹昭南,“跟我来。”
  还是侧方那个窗,走至窗前,突见上官惊鸿似乎淡淡盯看过来,他挑眉一笑,将手上东西一掷,领着曹昭南从窗口一跃跃出。
  *****
  “睿王别来无恙?”淳丰眼睨前方男子,轻声笑道,目光里却是十足的戾气。
  上官惊鸿一笑,“皇子有心。”
  五哥过来的倒是时候,站在他身旁,背后里,在他脊上轻轻划了“西夏皇子”几个字。
  前方五人中,那个年纪稍长的女子淡淡看着他,眼梢里似有一抹兴味,他正微微一凛,却见一直隐在人群之后的太子跃窗而出,一枚东西从其手上滑落,他略一沉吟,并没有回看那女子,对身旁的景清道:“过去将窗下的东西给捡过来。”
  正文 256
  淳丰冷笑,顾左而言他,好个目中无人的睿王!
  若非这个人突然到来,他必定去追找那两个人,那个骄傲狂放的男子,还有那个面纱女子。
  他看上的只能是他不要,而不能教人如此肆~意而为!
  旁边的一品武官比项,也即刚才和淳丰一起营救银屏的老者,与文官乾仲,彩宁互视一眼,比项当日代表西夏领兵东攻,曾在上官惊鸿手下吃过亏,对上官惊鸿是极为防备,但内里却也有一分敬佩之心,他心情复杂,也不多话。
  恳反是乾仲和彩宁脸上笑意甚沛,二人携银屏和宁王等人见过礼,彩宁笑道:“若非巧遇睿王,睿王引见,倒不识五皇子。”
  既知西夏来人,来的是什么人也是早在围场狩猎之时便知,酒楼里又听得他们互称,自是清楚他们各自的身份,反是睿王没了记忆,虽曾在战场上与淳丰、彩宁等人见过,却认不得宁王心笑,面上却礼备,揖道:“公主和皇子怎不到使馆下榻,让使馆里的京官向朝廷报备,好让朝廷派人来接?”
  乾仲道:“我等是图一见贵国民生,今日看来,果有一番精彩。”
  让宁王暗下冷笑,精彩?任意欺~侮我东陵百姓倒是精彩!若非碍于一察太子,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即便知你什么身份,我也必定插手制管。
  只是,这九弟怎么也来了?他大有可能与西夏联姻是朝中皆知之事,但今日看来,他虽过来这里,却似乎并不知道淳丰等人的身份,后又为面纱女子和银屏起了冲突。听潮阁首发m
  这虽凑巧,但他在不知淳丰等人身份的情况下与之起冲突也并不奇怪,本来,若没有沈清苓通知,我们也不知道西夏来使已秘密抵达,毕竟淳丰等人并未直接奔赴使馆,更改换了东陵服饰。现在不比八弟失忆之前,以上官惊鸿的谨慎,必定事事俱全,和太子一样,早便打探好西夏来使的消息。
  奇怪的却是,九弟即便不知这三人的真正身份,但刚才一番相对,以他的眼力,应也知对方身份不俗,他却为那面纱女子动干戈。
  那面纱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以九弟的脾性和身份,他也不惧这三人,却为何又如此之急带那女子离去?似乎在闪避什么似的!
  明明当日围场所见,九弟似乎对翘楚动了情。且非一般所衷。
  太子突然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甚至没有和淳丰等人正式见面。
  这时,除去银屏仍蛾眉微拧看着手中腰带,他看淳丰嘴角一抹讥诮,彩宁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倒若有所思地量度着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与西夏诸人见礼过后,唇上谦谦含笑,目光灼灼却是看着从窗边返回的景清,及至景清快步走回,他一触景清手上东西,眸色一变,宁王和众人奇怪,却见是一支玉笛。
  彩宁等人便罢,宁王一众,及在上官惊鸿身旁的老铁,方明和景平均已认出,这是上官惊鸿平日用的笛子。他已劈手夺过景清手上的笛子,“翘楚来过,太子为难她了?”
  他一双利眸紧盯宁王等人,眸内已薄有厉色。
  ——(
  佩兰率先摇头,“八爷,若说熟人,除去太子,九弟也来过,只是他来去匆匆,你甫进来,他已经走了,至于翘妹妹,我们确实不曾见过。”
  “不,”上官惊鸿唇上笑意尽收,“笛子是我送给翘楚的,她既没有来过,笛子怎么会在太子手上?”
  医庐里,二人尚未和好之前,她宿内屋他宿外,怕她自己在屋里闷乏,他每天都会坐在门阶吹笛给她听。
  直到后来二人住在一起有一回,她说,上官惊鸿,你的笛子吹得确实好听。他听着,心中愉悦,说,楚楚,我教你。哪知,她听罢,却扑嗤一笑,说,傻子,失忆前是这般,失忆后还是这般。她说着,将他的笛子拿过,装进自己的荷包里,淡淡道,这笛子就送给我吧。我留着,以后总归有个念……
  念什么,那时,她住口没说,他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他有丝明了,是……念想。
  她一直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甚至,想离开他。
  他微微冷笑着,却又依旧紧盯众人,他再怒恨她,狠狠欺负她,也绝不能容别人欺了她。
  宁王几人相互一看,都一时惊疑,既是翘楚的东西,怎会到了太子手上,但这东西却确实又是从太子手上扔出来……
  秦冬凝眉头一蹙,似思索起一些什么,蓦地低呼出声,“惊鸿哥哥,我记起这笛子太子他是怎么得来的了,他是从刚才那个少年,不,那个面纱姑娘身上窃过来的,我对这种事最是敏感,当时多看了一眼。”
  她这话一出,上官惊鸿和景平等人晚来,反微微一怔,宁王,宗璞和佩兰却立刻恍悟过来,上官惊鸿察言观色,见虽稍纵即逝,众人神色却是大变,心下一沉,宁王既为兄长,他伸手一擒,抓住宗璞,“告诉我,翘楚在哪里!”
  惊乱间,宁王苦笑,咬了咬牙,道:“八弟,你要见翘妃,跟我来。”
  上官惊鸿也不打话,朝淳丰和彩宁微一点头,“惊鸿有事在身,今日忝失礼仪,便不事招待了,来日宫宴再聚,惊鸿必罚酒三杯赔罪。”
  淳丰看他谦礼,心中虽惮,却也还了一礼,彩宁微微蹙眉,才上前一步,说得一声“睿王”,却见上官惊鸿已一掀衣摆,立携宁王出了酒楼。
  正文 257
  午间的阳光竟然也有丝冷。
  街角,秦冬凝看着上官惊鸿携睿王府众人和宁王、佩兰的身影消失在另一个胡同入口,复回看侧方胡同深处一双紧拥的人影。
  胡同甚深,背对她而站的男子身材高秀,将他抱住的人遮挡住,她又在这胡同口前卖胭脂水粉的摊档前堵着佯看,王莽刚才经过,只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估摸此时正在找刚才“紧追踪”睿王等人而去的方镜,并不知道方镜其实就在咫尺,在宗璞的怀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
  恳从刚才起她一双脚就有想逃的冲动,但她不能不顾大局,不能让王莽或任何人知道沈清苓和睿王府、宁王府的关系,宁王是她的哥哥,睿王上官惊鸿更是她最爱的哥哥。
  她是秦家庶出的幺女,母~亲是一个小官的女儿,会成为父亲的妾,是因为容貌美丽。
  父亲多妻妾,儿女虽不多,但她也有几位兄长和正室所出的姐姐秋雨,是以,她并不受宠,少时性格孤僻。
  让宁王母~亲丽妃是她父亲正妻的姊妹,和秦家本就是姻亲,宁王自小便和家中诸位兄弟姐妹相识。按理,宁王本和秋雨最亲近,但父亲一心将姐姐嫁给宁王,做宁王府的正妃,亲上加亲,姐姐也有此意,然而,宁王家中虽有小妾,遇到佩兰之后,心里只系佩兰,并不同意这门婚事,不肯让佩兰委屈,松出正妃之位。父亲无法,遂让秋雨为妾,秋雨却不愿,私下为难佩兰。宁王得知大怒,明言回绝父亲,不管为妻为妾,一概不要秦秋雨。
  从小,宁王就和她更亲近,早在婚事之前,宁王已说过,秦秋雨的心太大。
  因为宁王,她认识了睿王。
  在少时便认识了睿王。
  宁王说,小幺,我八弟的妹妹已经不在,他妹妹是他心里一辈子的遗憾,你便做他的妹妹吧。
  宁王和睿王两人情谊极深,在外人看来,睿王不过是曾对宁王舅舅——即宁王母~亲丽妃的兄弟有过治病之恩,两人虽有些交情,也不过是点到即止。听潮阁首发m
  实际上,睿王母~亲常妃和丽妃却有性~命之交。
  丽妃和宁王曾患过一种类似麻风的重症,会传染,皇帝虽对丽妃甚为爱惜,却到底远不及对芳菲,自不会为她深重付出,太医说无法治愈,便将丽妃和宁王隔离在冷宫,派人侍候,却存了任其母子二人自行生灭之意。
  常妃初入宫之际,曾得性子平和的丽妃友善相待,彼时于心不忍,连续三十个日夜,不顾传染之险,夜入冷宫为丽妃治病,国手之术,终于起死回生。丽妃铭感在心,常妃却让她不必相谢,也不必相厚,君子之交淡如水。
  丽妃深知,常妃如此,是因为彼时皇帝和常妃因一斛珠闹了极大的矛盾,常妃不想因为自己而误了她和宁王的前程。
  于是,丽妃和宁王病起病愈之谜,终成宫中一桩秘密。
  后太医院院正却说,冷宫古井井沿生有千年芝参,芝参有奇效,丽妃母子常饮芝参泡浸过的井水,反治好了病。本来,不论在哪里,忌才之心,人皆有之,觉察有比自己医术高明的人,虽不知是谁,院正自是能遮则遮。
  常妃和丽妃一笑置之。
  后来,常妃被皇帝软禁,丽妃私~下曾苦求过皇帝,却不得法,直至常妃惨死,丽妃想亲自抚养睿王,皇帝却将睿王交给莊妃抚养,丽妃遂一直深疚于心。
  不久睿王出宫建府,待宁王年岁稍长,一到出宫建府的年龄,丽妃便让宁王和睿王秘密联系。
  然而,后睿王十五六岁时再值危难,老铁练功入魇受了极重的内伤,生死大关面前,需要宫内一颗极贵重的丹药来救,皇帝记恨常妃进宫之前老铁常伴左右,两人亲昵,不肯施药。
  丽妃恰逢祖父丧忌,携宁王离开朝歌回老家祭祀,明里暗里都没能帮上说辞,夏海冰也遇事外出,况且夏海冰毕竟是夏王的舅舅,前事已帮,也不好再多求。睿王彼时羽翼虽已初成,但皇帝恨他母子,业着这皇帝亲把的难关,非己力能为,只好另求于人,终于为老铁求得救命之药。
  曾听宁王透露过片言之语,睿王为救老铁付出了极大代价。
  那代价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佩兰也不知道,只有宁王、宗璞、沈清苓和睿王府那几个人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睿王不允她知道。
  因着两位母~亲,又在多年的秘密相交中,宁王和睿王之间结成真正的生死之交。
  而她做了睿王的妹妹。
  睿王像哥哥一样帮她,教她人情世故。
  她曾问他,他和宁王,谁作皇帝好。
  他一笑,告诉她宁王并非没有夺嫡之心,只是宁王更看重二人之间的兄弟之情。
  且因佩兰的缘故,让宁王也不得不对皇位止步。她父亲秦将军似乎对宁王极是忠心,秦家似为宁王所用,但宁王既选佩兰为正妻,难保有一天,秦将军会向能给秦家更大荣耀的人投诚。
  她奇怪,问,我父亲已是一品武将,还有比这更大的荣耀吗。
  睿王只是笑,末了,淡淡说,有,将军怎及得上国丈。
  她闻言,似懂非懂。
  他遂不再和她说这些,说让她多知道这些事并不见得有甚好处,倒是一直保持着这份纯真更好。
  他教她如何和她父亲、父亲的正室及姐姐秋雨相处,令她的性~格从此改变。
  她爱他,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亲哥哥。
  她很骄傲能成为他的暗卫,是他的心腹里的一员。
  她知道,她和秋雨是不同的,秋雨不是他和宁王的人。除去在围场狩猎里,第二局队组而赛,情况急峻,宁王让秦家人配合帮助睿王,实际上秦家并不知道宁王和睿王的关系。
  她苦学易容术和窃技,是因为知道他手下的人武功都高,她希望能在一些什么地方帮到他。
  有时,她也会问他,他懂如此之多,他既能教她,为什么却不能和皇帝及太子好好相处。
  他剪手就笑,笑了很久,方道,冬凝,天伦之乐,我不需要,过了那个时间,就永远不需要了。
  她心疼她这个哥哥。
  这时,王莽既已离开,她该做的事也已做完,该走了。
  她明白沈清苓此刻的心情,也知道宗璞的心。
  :(
  她不想打扰他们,但有些事,她觉得该和他们说一说。
  她咬了咬唇,终于快步走进胡同。
  胡同深处的人听得声音,沈清苓蓦然抬起头来,她眉眼憔悴,眼睛红肿,瞳眸深处却有丝阴恻之气。冬凝微微一惊,这和刚才上官惊鸿离开酒楼的时候,她在沈清苓眼里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这种比恨更浓烈的气息。她有种感觉,这并不是针对上官惊鸿,而是另一个人。
  宗璞看她过来,轻咳一声,略有些局促地放开沈清苓,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冬凝心下一颤,嘴上却轻轻反驳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宗璞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一张俊脸明显见怒色,“你这小丫头给五爷和八爷惯得越来越不像样了,若非看在他二人面上,我必定好好修理你一顿!”
  沈清苓深吸了口气,揩了揩眼角,一拉宗璞,摇头,“小幺还小,你骂她做什么!”
  冬凝淡淡笑道:“清姐,我大得足够分辨很多事情了,有几句话,清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冬凝,你还真是反了,用这样的语气跟你清姐说话!”宗璞眉峰一划,狠狠盯了冬凝一眼。
  沈清凝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皱眉道:“小幺,你说。”
  冬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如果惊鸿哥哥真要和翘姐姐一起,你能不能不害翘姐姐,她爱惊鸿哥哥,是个好女子,惊鸿哥哥和她一起,我感觉……也是很快活的。”
  “冬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清苓浑身一震,一字一字问着,眉眼慢慢冷了。
  正文 258
  冬凝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仍旧低声道:“宗璞待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你爱惊鸿哥哥,但有几次,你不也和宗璞暗暗出去吃酒谈心吗?你若和他在一起,其实……其实也挺好,你也开心,这样不是两相欢喜吗——”
  她有些艰涩地说着,一声厉响,脸上蓦地一痛,她抚住脸颊,怔怔看着前方宗璞扬在半空的手。
  “宗璞……”
  沈清苓也顿时惊住,本抓在宗璞衣袖上的手也一下跌开来。
  恳冬凝抿了抿唇,轻轻笑了笑,宗璞气的不轻罢,这一掌力道不小,口里有丝腥咸,血沫一点一点从牙龈里渗出来,如果再用力一点,牙齿也得掉了吧。
  只是,被打的是她,他怎么脸如死灰,往日一双犀利严正无比的眸似乎也在这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只是紧紧看着她,她忽而摸着剧痛的颊,忽而轻轻咽着唾沫,他的目光也如影而至。
  他的嘴唇还在磕碰着,有丝微不可见的颤抖,
  让冬凝看着,知道他分明想说一个“滚”字,却一直没能说出来,失却往日的锐捷词锋,最后出口的话却是沙哑而无章,“秦冬凝,你胡说什么……谁让你胡说……”
  口里的血腥味道让人难受,终于,她往地上啐了口血沫,轻声道:“你不必说,我这就走……我既说出刚才的话,早就有被骂被劐的打算,”冬凝一抹嘴角,慢慢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侧过头淡淡道:“也不枉吃你一掌,你以前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今天,我算是赚到了,宗璞,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你放心。听潮阁首发m”
  她说罢,视线有丝模糊,也没去看前面两人怎样,快快转过身,走得数步,臂肘一紧,被人紧拉住,她眸光暗了暗,抬手一抽,也没有回头,脚往后一勾,扫在来人下盘胫骨上,她也没有用重力,耳边已听到重物摔地的声响,和沈清苓焦急的声音,“宗璞,还好吧……”
  她冷冷一笑,径自走到巷口,才回头道:“宗大人,我早说过,你该练一练武功。”
  宗璞在地上,止住沈清苓搀扶,手掌在地上一撑,咬牙站起来,眸光已恢复平素的炯锐,凌厉地盯着她。冬凝眸光微微定在他的袍子上,两侧膝间,殷红一片,这一跤摔得不轻。
  冬凝没有动,看他拧着眉,踉跄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他也不说让她回来,冬凝自嘲而笑,这点默契倒是还有的,他知道不管温言还是骂喊,她都不会在走到他那边去。所以,他亲自抓她来了。
  想将她好好修理一顿?
  也是,他平时就没少骂她,她还没及笄的时候,有一回,不知哪里惹着他,给他结结实实打了一顿屁股,后来她行了及笄成年之礼,他才对颜色稍霁,也不再轻易碰她了。
  情人之间,哪有这般。
  所以,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沈清苓匆匆上前,扶住宗璞,宗璞骄傲,正要拒绝,沈清苓低声道:“连我你也要推拒绝吗?”
  宗璞颔首,大手握过她的手,略借了力,加快了脚步向她走来。
  秦冬凝看着两人的相握的手,心笑,宗璞永远都不会拒绝清苓,正想着突然身上一个激灵,感到沈清苓有话要跟她说,已听得沈清苓咬牙道:“小幺,宗璞打你是不对,但你就完全没有错么,你变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和惊鸿之间……你怎能说哪些话?宗璞是气不过你如此对我这个姐姐才打你,你喜欢宗璞,宗璞对我……”她闭了闭眼,才复道:“你对我有怨言,可以冲着我来,却不能说那些混帐的话,更不应该对宗璞动手。”
  冬凝慢慢笑开,对面,宗璞看她笑靥,身子似乎微微一震,眉宇越发紧拧。冬凝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沈清苓,“清苓姐姐,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在我心里,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姐姐,我的朋友,可惜,你似乎并不是这样想。”
  她说罢,终于不再回头,快步奔出胡同,背后宗璞的声音又沉又厉传来,“秦冬凝,你给我站住!”
  不知是嘲侃他还是自己,她居然也还有闲暇,一路奔,一路问,“站住做什么?”
  背后男人的声音遽然沉默下来。
  她冷笑,你也答不出来吗。
  “秦冬凝!”
  沉寂一会又再响起、挟着巨大怒气的声音最终没入繁闹的街道,冬凝反突然没了方向,正寻思着要追循上官惊鸿到夏王府去还是回家,肩上突地被人轻轻一拍,“二小姐。”
  她一怔,转身一看,见却是禁军万侍长樊如素,两人在围场曾干过一架——虽是假打,她打的他,但却是不打不识,后来在围场等待上官惊鸿消息的时候,两人偶尔也在会一起喝上几盏小酒,宫里的事敏感,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浅谈辄止,便往江湖上的事扯去,倒甚是投机,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樊如素这人忠厚,几乎都顺让着她,宗璞有时看到两人打闹,会轻嘲淡讽她一番,“秦冬凝,你就该和这呆子凑一对。”
  冬凝想起往日,心笑,笑过之后,却满嘴苦涩,樊如素倒是一脸喜悦,“果真是你,我适才还怕错认了人。”
  冬凝笑骂,“不管是不是我,你这厮是什么意思,女子的身子是你随便能拍能碰的吗?”
  樊如素一怔,脸上顿时一红,有些手足无措,微微垂眸,随即一揖到地。
  冬凝看他模样认真,连忙道:“好了,好了,我只是开个顽笑。”
  “是我冒犯了小姐。”樊如素却仍垂着眸。
  正文 259
  “哎,樊如素,你兜里有钱没有,咱们去找杜康,可好?”冬凝想了想,决定转个话题,省得樊如素再尴尬。
  夏王府是去不得的了,她现在这般心情,去到也只是添乱。
  且不管……不管宗璞怎么想,沈清苓估摸是怪她的,若非她无意说出翘楚的身份,上官惊鸿也不会立即离了酒楼。她当时也是鲁莽了,但愿上官惊鸿不会责怪了翘楚。不知为何,还是觉得那位翘姐姐不会乱情。
  不爱念书,以前常听宗璞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恳那时,还傻呼呼的问,宗璞,宗璞,杜康是谁,你朋友吗。
  宗璞白她一眼,一脸不屑,还是沈清苓告诉她,杜康是酿酒人,也是美酒的别称。
  她是武人之女,不识杜康,但他说的话,她总是记住的。
  让如今……去吃酒罢。
  醒来后,桥路各归。
  她幽幽想着,却见樊如素猛地抬头,低声道:“冬……凝,我前些日子才发了月俸,你想上哪儿吃酒都可以……”
  他有些无措地笑,颊边竟有个酒涡儿,一口白齿,映得黝黑的肤色煞是悦目。其实他长相极俊,虽不若哥哥们和宗璞那般俊美,有丝武人的粗犷,却也是个翩翩男子。
  她刚才仍只是半开着顽笑,没想到他也识杜康,倒是她最不学无术,冬凝一怔,半晌,想起月俸一说,又笑弯了腰,一拍他肩膀,“走!”
  *****
  巷口。听潮阁首发m
  沈清苓苦笑,“宗璞,你是想寻小幺吗,倒是我连累了你,我不能和你出去,让人看到你我一起……”
  宗璞将有丝寒冽的目光从街心早已走远的身影方才站过的地方收回,自嘲一笑,方淡淡道:“清儿,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我的心你最是清楚,我去寻那丫头做什么,你在哪里,我总陪着你。”
  他心里寻思,且陪着清苓,晚点儿再去寻那丫头不迟,她不是最爱吃糖葫芦这些零嘴吗,往日央他买,她自己又不是没有零花,他自不管她,今晚给她买点儿,必定欢喜了去。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个性粗~莽,京城里的小姐哪个愿意和她顽,她姐姐秋雨和她处得算是不错,但因着睿王的关系,她也不深交,闺中也便只有清苓,佩兰这两个朋友了。这时,觉着自己受了委屈,必是寻个酒馆吃酒,晚点儿到酒馆将她揪出来就是……
  *****
  夏王府。
  夏王卧室门前。
  几名女子端着茶具走来,刚想端茶进屋,却被站在门口的夏总管拦下,皱眉道:“你们怎么过来了?丫头呢?爷有贵客,这茶我来送。”
  “夏总管,”其中一名女子低声道:“你不是不知,那青楼女子进来王府之后,对我等多有打压,也是你劝着,我们姊妹几个又知道爷正恋着她的鲜儿,才没有和爷多说一句什么,守足了本份。如今,那狐~媚走了,总管大人便行个好,让我们进去伺候个茶水罢……”
  夏总管眉心愈拧,这几个通房丫头,莫看话说的委婉,心思自不小,那知书在时,不过是斗她不过,方略避了开来。
  知书离府,昨夜爷没传人伺寝,几人看夜深不敢扰爷休息,今儿个爷早早便起,到玄湘酒楼候着那人,几人没寻着机会,这时必是听后院喂马小厮说爷领了位公子回来。那小厮不比此处几名心腹小厮,知道些底蕴,爷护着那人,他不敢放~肆瞧去,不辩男女,倒致这几个丫头猜想,来的不外是京中贵公子。
  爷平素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特别爱茶,她们倒因爷练了一手好茶艺,往常有客到访,爷来了兴致,间或也会让她们出来煮茶侍候。
  只是,此时万万不可——
  他虽为一府总管,但毕竟眼前几个都是爷的女人,不可冒犯了去,他正寻思着,婉言让她们退下,卧室的门倏地打开,夏王大步走出,目光凌厉,一掠众人,冷冷道:“谁让你们在此处吵闹,立即退下。”
  说话的女子一咬牙,计上心来。她手上端着的是府中特意开凿来给夏王泡茶的上好泉水,此时尚未经煮,并不沸烫。她嘴上“啊唷”一声,脚下故意微微一崴,盅盖倾跌,茶水顿时湿了夏王半襟。
  “奴~婢该死,奴婢这便侍候爷更衣。”女子嘴角微弧。
  她正低头施礼,不若夏总管,夏王几名心腹小厮和旁边几名女子看的清楚,夏王已冷了眉眼,抬手便往她手捧的托盘打去,众女惊叫,女子被劈面而来的力道扫跌了手中茶具,茶器、水渍打了一身。
  她一骇,二话不说,立刻跪到地上,方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爷恕罪。”
  “跟爷玩这些,你还嫩着。”夏王嘴角一挑,看向夏总管,“杖五十。”
  女子愣在地上,她如何熬得过五十杖。她知夏王脾性,不敢相求,哀求地看向旁边诸人,余下几名女子哪肯揽祸上身,再说,彼此之间本来是敌,不过同盟一时。
  夏总管心下暗叹了口气,自寻的,又怨得了谁?
  他随即指挥两名小厮将女子架起来,却突见原本半掩的卧室大门被人开,一个人快步走出来,“九爷,饶过她吧。”
  夏王看到来人,目光顿时一柔,此时,院门口又有两名小厮急奔而进,跪下便报,“爷,睿王,宁王到访。”
  正文 260
  夏王眉头一拧,立即看向从自己房中快步而出的人,眼睑微微动着,“我们刚见面,你便又要离我而去吗?”
  他的语气沉哑得像块锈化的铁。
  一瞬,众人都有些噤气,都是府里老人了,谁都听出夏王此时的嘲讽和怒意,又谁都知道他刚才一句问句,其实不是询问。
  翘楚怔在地上。
  恳这走出来的正是翘楚。
  为避开王府里的人,夏王带着她从后院进府,又将她径自带到自己房里,两人在房里静静坐着,还没开始说上一句什么,夏王便闻声而出,她听到夏王下责罚,心想这些女子也只是可怜人,哪怕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终究不忍,遂出来阻止,万没想到上官惊鸿竟会突然到了夏王府,酒楼里他们明明还没谋面就错开,还是他另有它事找夏王?
  夏王的话却让她心里涩然,进退维难之际,手上突然一紧,她有些颤抖地看向握在自己腕上的手,听到夏王淡淡问,“你们是怎么说的?”
  让其中一名小厮正是刚才在酒楼的少年,模样伶俐,立即道:“回爷,奴~才说爷今晨外出,不知归否,特进来内院一看。”
  “嗯,”夏王挑眉轻笑,随即沉声吩咐道:“上最好的茶点,便说本王尚未回府。”
  “你我适才离开,他并没有亲见,你眉眼上画了妆,看模样,五哥他们也没有认出来,想上上官惊鸿也是因他事而来,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听潮阁首发m我一会必定将你安全送回去。”
  末句却是向她说的,他说罢,收紧了手,指腹上的粗燥烙着她的肌肤,她想避,他却是势必的强硬。
  此时人多,她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夏王眯眸看两名小厮远去,目光方回到地上女子身上,“夏叔,将她带下去领刑。”
  女子浑身一栗,“爷饶命,爷饶过奴婢……”
  翘楚一惊,道:“九爷,就饶她一次可好?她到底是你的姬妾。”
  “是,她们是我的姬妾,你会不高兴吗,告诉我,你会吗?”
  夏王将她的手扣得愈紧,却又蓦地止住话语,眸里闪过重重的奇异的光芒。
  翘楚咬了咬唇,微微侧头避开他的目光,他眼里仿佛燃着一簇火,她刚才为免多生事端没有挣脱他,此时,他们这像什么!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吗?她忍不住使劲,想挣脱他。
  夏王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就饶过她。”
  翘楚也是遇事镇定的人,这时也有丝急了,咬牙道:“上官惊骢,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王眼里闪过一丝暗黠,淡淡道:“你倒是肯叫我的名字了。”
  “也罢,就看在这一声份上,我……”他大手一挥,翘楚心头涩然,却又惊喜半掺,却见他突然顿住,目光死死定在她手上。
  他眼里浮起丝浅笑,那抹笑灰暗涩痛似怒还似自嘲,高大的身子忽地便轻轻一晃。
  众女不知她的身份,看她一身男装,脸覆面纱,但那身段却极像女子,而夏王却竟似情动之极,正震惊疑窦,且地上女子泰半条命也宛如捏在她手上,都暗下打量,这时也随夏王的目光看过来。
  翘楚一愣,心里竟也随他这一笑堵个严实,慢慢盯到手上,心头怦怦一扎,她知道他看到什么了。
  他本握着她的腕,衣袖就在他的抓握中滑到半肘,一支手臂上,全是类似青瘀的痕迹,清晨出门之前,四大半羞涩半顽她说过,睿王他都是用咬的吗?
  看众人吃惊的模样,几名女子恍悟又震惊的神色,翘楚苦笑,她们虽不知道她是谁,但这时都已肯定她是个女子罢。看着夏王眼底的混浊,嘴角愈来愈深的笑,她难堪之极,也自沉了声,“放开我。”
  夏王一声长笑,蓦然霜声令道:“全部退下!夏叔,着人带那婢子下去,该怎么罚便怎么罚。”
  “你答应了我的!”
  几名女子惊慌着惶忙散去,夏总管厉眸看向其中两名小厮,后者迅速将地上女子架带离去,女子的声音带着恐慌的尖锐传来,转眼庭院里便只剩带着小厮远远走到一边的夏总管,在这仓促变迁间,翘楚也生了怒气,仰头质问面前的男人。
  夏王鼻翼一动,嘴角倏沉,伸手揭下她的面纱,将她扯进怀里,让她再无隔阂的贴嵌进他的胸~膛里。
  “我本来就是这般残忍,不过是对你如此,上官惊鸿他碰了你!”他重重狠狠地弯腰枕到她肩膀上,咬牙笑道,翘楚早被他激~烈的举动而惊,偏偏他似乎压到她身上某一个地方,此时一阵剧痛如针剜从双肩骨肉处古怪地透将出来,她忍着痛,低声道:“惊骢,我是他的妻子,这不是寻常吗?”
  不管怎样,不管其实她心里对他也带着淡淡眷恋的心情,今日她必须要和他说清楚。
  却听得他长长一笑,突地将她抱起,快步走到庭院中间,方将她小心放下来,她得脱,想离他几步再说,才迈步,他已眼疾手快,长臂一探,将她复拥回怀里,“不,翘楚,我知道你并不快乐,你一点都不快乐。我说过,让你回来之后不准避开我,便是要告诉你,我已将知书逐出王府。皇位我是必定要夺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我的妻子,没人敢说你一句闲话,我才能名正言顺照顾你一辈子。”
  正文 261
  他刚说罢,又有小厮来报,说睿王和宁王已告辞而去。
  翘楚微吁了口气,稍宽了心,她知道,他将她带到这四处花木的院阁中方说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给她走到阳光下的自由。
  她不是不震撼的,心里一下一下清清晰晰的颤着的,她赶紧闭上眼睛,往事一点点在眼前闪过,半会,她轻声笑道:“不,惊骢,不是这样的,我也有过快乐。”
  恳虽然,很短。
  但天神村里的日子,和一个人有过生死离别,有过激~烈争吵,有过冷漠隔阂。过后平平淡淡,每天日出而起,一起出外到村人家里讨些米菜,陪着他给染病的村人治病;回来一起烧饭,他负责刷碗,她替他洗衣;晚上,两人依偎在榻上与喁喁细语,哪怕说的只是他失忆前的琐事;偶尔,他拗她不过,两人踩着星光在村里乱逛;他在院子里为她种花,那种村子里四处都开着的美丽花朵——凝霜,听说有永远相伴之意。听说,从有天神村开始,村里便遍布这种花,那是万佛之祖飞天最喜欢的花。
  那般简单,却是快乐的。
  让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这样自~私,让眼前这个男人当她的避风巷。
  也许,正是心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即使不是爱,足够她舍不得这般对他。
  “惊骢,皇位,尽你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争吧。我知道你和上官惊鸿一样,有那样的能力,但不要为我,那本来就是你的理想。我爱你八哥,不管以后我和他怎么样,也撇开你我叔嫂的身份不说,我和你,我希望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是知己,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惊骢,我希望你好,很好很好,除此之外,我们……”
  夏王紧紧捏着她的肩,仿佛要将她骨肉捏碎,但那坚厚的大手却也是微微颤抖的,但突然之间他又立刻松开她,将她推到身旁的大树后。
  院子三处入口,正拱门,左右侧拱门,他眸光锐锐,很快落到院子右侧拱门处,沉声道:“是哪个大胆奴才,给爷滚出来!”
  翘楚呼吸一促,她知道,夏王只是有意如此喝说,这来的必不是夏王府的仆人,一般奴~仆,谁敢来而不报?
  “九弟好气派!”
  一声慵慵低笑,两个人从右侧拱门门外缓步走进来。听潮阁首发m
  “拜见太子殿下,曹总管。”
  前方,夏总管和众小厮的声音响起,这来的是上官惊灏?!上官惊鸿刚走,上官惊灏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翘楚大惊,手足已是一片冰冷。
  和她相比,夏王却比她镇定多了,笑道:“二哥日理万机,怎么到臣弟这里来了?臣弟这府中的右拱门通往后院,二哥真是别出心裁,有大门不走走后门,只是,这走后门也便罢,不见通传,倒不知是如何进的来,莫不是攀岩附壁?当然,二哥功夫俊,否则,教府中护卫发现,下人不知二哥身份,还以为是什么刺客歹徒,误伤二哥便麻烦了。”
  太子的声音笑着传来,春风拂脸一般,“九弟有心。今朝酒楼偶遇九弟,孤想起也许久没到九弟这边来坐一坐了,遂过了来,一时玩心既起,便避开你府中护卫的耳目,悄悄进来了。这……没给九弟造成什么困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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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翘楚分明感到太子的目光透过树干逼迫而来,心里一紧。
  上官惊灏此行似乎就是冲她而来!可此时根本没有任何脱身之计,何况太子知道她这里,怎会善罢甘休?
  他到底想做什么?
  唯今之计,也只能见步走步了。
  她目光轻探,密切注视着侧方的夏王,却见夏王突然微微一震,冷笑道:“二哥,这拱门外还有许多客人,怎么不一并请进来?二哥不会是一时玩心起,还有在臣弟这里摆宴招呼贵客的打算吧?”
  太子大笑,往前走近数步,眸光慢慢暗下来,方一字一字道:“九弟好耳力,孤看兄弟们也许久没聚了,便将这毗邻的四弟,六弟,七弟,十弟和他们的元妃请过来一聚。只是,兄弟们不比孤顽劣,攀岩附壁的,走的是后门,正儿八经的进来。九弟的府邸最是华贵,吃穿用度皆是一绝,便是孤的府邸也是远远比不上的,孤便寻思,这地儿就选在九弟这里了,九弟不介意罢?”
  翘楚心惊胆战,好个上官惊灏,竟如此毒辣!
  他要所有人作证,她,睿王妃私~会夏王!
  消息顷刻便能传遍整个朝歌。
  上官惊鸿将蒙羞,皇帝现在心重上官惊鸿,则必重罚上官惊骢,她的下场更难以设想,若真要深究,只能是死罪一条。
  容不得她多想,右侧拱门外,两名女子为首,八名服饰华贵的男女言笑而进。
  翘眉和翘容都过了来?这两人背后的却是曾在大婚和狩猎时看到过的几名皇子和他们的正妃。
  还在酒楼里,太子当时必定已从什么地方认出了她吧!他也立刻离开,让手下人逐个通知邻近的各王各府,最后汇在此处。
  这帮人乃至翘眉也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罢,虽心感太子举措奇怪,却到底因着太子之尊来这夏王府吃酒。
  翘楚此时心急如焚,夏王只有比她更为沉峻,他并不担心自己,但若翘楚被捉……
  和翘眉及各个皇子见过礼后,他立即看向夏总管,“夏叔,请太子殿下,各位爷和娘~娘到大厅去,今日我夏王府将设重宴宴请各位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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