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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_32 墨舞碧歌 (当代)
  他说着,眼梢暗暗张看突围离开的最好位置,若万一事穿,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太子之前,将翘楚抱过,掩在怀里,将她的脸容掩住,施展轻功跨墙离去,能不能成?
  夏总管刚紧张的应了声“是”,翘眉已一笑谢过,她心里却一腹深疑,太子差人回府,将她和翘容急召过来,又请了这许多皇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曹昭南却眉头一皱,道:“殿下,九爷,这院里似乎还有人隐在暗处,莫不是刺客?”
  翘楚脚下一软,强自稳住,心跳却已随着快步走近的曹昭南而急遽跳动起来,夏王身形一动,拦到曹昭南面前,眼泛厉色,冷冷道:“总管多心了,莫不是总管认为本王治府不严,可容人随意进出?”
  太子却道:“九弟切莫轻忽了去。”
  ——(
  他嘴角微笑,声音却同样强硬,纵身一跃,落到夏,曹二人之间,伸手便向她藏身的灌木抓去。
  众人见状,顿时惊疑起来,却又隐隐明白那枝木后似乎藏着什么人。
  “人声?曹总管耳朵真利,比狗耳朵还灵上十分。二哥可是要找惊鸿?臣弟正好也在找人……”
  一声轻笑,从左侧拱门朗朗传来。
  太子一震,翘楚更是大震,只听得那抹有丝邪佞的声音又沉声道:“我说过,你身子未愈,不能轻易出府顽玩,你却嫌我无暇陪你去绸缎庄看新裳,去买胭脂水粉,乔装私~自出府,爷可是亲追着你出来,在背后看的仔细,你跑到此处,看无路可走,竟逃进九弟的府邸。”
  “翘楚,给爷出来!否则,爷可绝不轻饶,仗着爷宠爱,倒越发长了胆子。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着人送到王府便是,倒是……”声音猝然一止,方又淡淡道:“倒是这外面的布匹要比我睿王府订的布匹差,这外面的胭脂要比我睿王府里订的胭脂香?家里的便比不得外面的好?”
  是他!
  他来了!
  那小厮说他走了,也许,他根本从未离开过!
  ——倒是这外面的布匹要比我睿王府订的布匹差,这外面的胭脂要比我睿王府里订的胭脂香?家里的便比不得外面的好?
  家里和外面的,哪个更好?
  他话里深抑了的怒气,所有的暗寓自嘲……灌木丛后,翘楚心头乱跳,浑身颤抖,半是欢喜,半是惊乱茫然,竟一动也动不了,和他这一番相见……
  正文 262
  太子的手还略有些僵硬地定在树前,翘楚蓦地蟠省,再没有迟疑,立刻从灌木丛后站了起来。
  众人本就盯着这边看,听得上官惊鸿一番话,更是惊疑锲视,看她出来,不知是哪位皇子的元妃一声低呼。
  看神色,却是惊于骤见丑陋容貌多于她这个人。上官惊鸿的话果凑了效。
  翘楚一摸脸上,面纱刚才已给夏王摘掉,她微微苦笑,终是缓缓抬头直面所有人。
  恳没有看夏王,哪怕他就在太子身旁。左首,太子拧眉盯着她,眸里有丝抑压的怒气,旁边,翘眉眸有惑色,翘容看去却有丝慌乱。
  这位金枝玉叶还能怕谁?
  她心里一颤,终于慢慢看向右首。
  让数步开外,宁王之旁,上官惊鸿率着睿王府众人,眸光浅浅盯着她,“倒是肯出来了?”
  他神色极淡,只是,眼梢一抹浓~烈赫然,不知是什么。
  是恨吗。
  因为他的妻子和他的弟弟在一起。
  便连宁王和老铁等人眼里都有责,他又怎能不恨?
  只是,怎么才一朝不见,已像经年。看着他仍然轻笑的嘴角,她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叫也叫不出来,她不敢多想,这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弯腰一福,“爷,翘楚知错了,不该擅自出府的。”
  她说着又向太子和夏王盈盈拜倒,道:“擅闯九爷府邸,碍了殿下雅兴,翘楚罪过。听潮阁首发m”
  “八……八嫂多礼了,八嫂进府一游,是夏王府的荣幸。”
  夏王旋即应回,嗓间却尽是暗哑。
  她心里涩然,看太子瞥来,说,翘妃哪里话,又朝太子一福。
  太子看她神色竟似无畏,眉眼一挑,眸里已是一片寒峭。
  她也不是不怕,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里其实有点怕这个男人。腰上突然一沉,她一惊,上官惊鸿已将她揽进怀中,他的气息让她心乱,却又让她顿感踏实。
  他环着她走到太子面前,她看到他仍是笑意浅浅,微微贴近太子的耳畔,“二哥,一石二鸟之计好是好,让臣弟知道发生什么事之余,二哥更亲自捉鳖,这鳖一捉,必定大是有趣,只是下次二哥还是多提点一下手下人,看清楚人是不是真走了才好,刚才,臣弟看春光甚好,在王府花园游了一圈。”
  太子不怒反笑,同样附嘴到上官惊鸿耳边,“谢谢八弟提点,哥哥手下人不得力,幸好女人还是干净的,倒有几分欣慰。”
  握在腰上的手倏然一紧,旁人听不清他们的话,翘楚却听得清清楚楚,心头颤如筛,却见上官惊鸿淡淡看了翘眉一眼,低声笑道:“那倒也未必,人人都爱倾城,二哥还是多操点心为上,否则哪天也私~自出府,要二哥也去别人府里寻,岂不麻烦?”
  太子没有说话,眼中轻笑依旧,翘楚却分明看到他腰侧的手青筋兀起。
  旁边的翘眉不知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话,眸里竟闪过凌乱之色,随即警觉地垂下眸子。
  那两个人看到了吗。
  只是,这上官惊鸿和翘眉之间……却还没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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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局,谁胜谁负,只怕谁也说不清楚。
  上官惊鸿一笑,环场中人一眼,朗声道:“臣弟府中还有事,先行回府,便不碍二哥和诸位兄弟相聚了。”
  众皇子虽是太子叫来,翘楚知道,他们也忌惮上官惊鸿,刚才,甫见她容貌,除去其中一个王妃出于本能叫了一声,各人眼中都不敢轻露夷色,此时也都纷纷回应。
  经过夏王身边的时候,上官惊鸿稍稍顿住脚步,以二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九弟,将府中护卫调开以避耳目,也有大不好的时候,会看不住东西,尤其不是你自己的东西。”
  翘楚一震,夏王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一步,这时,他头轻轻垂着,她以为他必定冷然回应甚至不应,哪知他却回道:“谢谢八哥教诲。”
  *****
  他们是步行回府的。
  一路上,上官惊鸿紧揽着她,却不肯和她说半句话,翘楚只听他和宁王说起朝中的事来,多是宁王告诉他一些人事,直到分岔路口宁王告辞回府。宁王看了她一眼方离去,这个男子眼里的责备和叹息都是清晰的。
  一进睿王府,上官惊鸿便即松开她,径自领着老铁等人走上前去。
  翘楚一怔,抬头看去,见不远处朗霖铃和许久不见的碧水正走过来。
  郎霖铃看了她一眼,笑道:“翘妹妹顽笑说出府思过,爷倒真去捉了?”
  “哪能,在外街碰上罢。”上官惊鸿搂住朗霖铃依过来的身子,“你是这府里的正主子,思责思罚,那是你的职责,我抢来做什么,我倒是想看看还有谁敢说你是拿来供着的。”
  郎霖铃一笑嫣然,握住他的手,“午膳已好,爷随臣妾过去用膳还是……”
  翘楚看她说着又看了自己一眼,却听得上官惊鸿说,自是到你房里去。
  两人便要离去,她苦笑上前,“爷,午膳过后,你可不可以到臣妾房里一趟?”
  她既和夏王说清楚,对他也一样,不管两人以后怎么样,也不想留一根梗刺在两人心里。
  “有什么事,你差人告诉我便是。”上官惊鸿淡淡道,眉间已有一分不耐。
  翘楚心里一黯,双眼酸涩,她伸手抚去,肩肘方动,突觉双肩疼痛无比,这异常刚才在夏王府就已出现过,她禁不住弯下腰,身旁劲风一掠,却已被人抱住。
  正文 263
  手腕也随即一紧,被人扣进手里。
  痛怔之间,翘楚抬头看清来人,又随之再次愣住。上官惊鸿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一手抱着她,一手搭在她腕脉上。
  看着那修剪整齐、微微泛着光泽的安静又有丝毫强硬的指盖,她一瞬反而无声,四处也是静静的,除去郎霖铃唤了一句“爷”,和碧水紧随过来,前者神色已有丝愠怒,冷冷看着她,末了,又复杂地看向上官惊鸿。
  “心脏没有犯病。”上官惊鸿皱眉,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恳他失忆后几曾对她有过这种神色,翘楚被堵得透不过气来,此时两人靠得极近,不似刚才,她也没用敬语,不像刚刚那般唤他爷,“惊鸿,你用过膳后,过来我这边一下,今天的事,我可以解……”
  “你什么时候也会使些诡计,也是,你今儿个借口出去本来也是一场诡计。”
  她虽压低了声音,但郎霖铃在这里,到底不便详说,是以并没有多说,上官惊鸿却冷笑着打断她。
  让“我答应过你出兵的事,不会反悔,你没必要勉强自己迁就。我倦了也厌了,但我绝不会放了你,你即使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睿王府里。我要说的便是这样,我们之间,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你不必再说,你再说,我也是不会听的了。信了,再做一回傻子?不,不了。”
  他狠力捏着她腰,他眸里都是浓重讽刺和嘲笑,透过铁面的霜芒,刺进她眼里。听潮阁首发m
  直到他搂着郎霖铃远去,翘楚才从浑身冰冷中找回点力气,伸手抚住肩膀,慢慢站起来。肩上的疼痛,似在提醒她什么,但她却不想花力气去想,也没去求他医治。
  *****
  回到房里,四大和美人已经回来,正在房中等她。
  她只觉特别疲倦,午膳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床~上躺着,肩疼就像老人的间歇~性风湿,后来又不疼了,她更是没有理会。
  她歇息,四大和美人坐在房中守着。
  一觉醒来,已到晚膳时间,早上本就没有胃口,睡醒,精神清醒了,更不想吃东西。两个丫头体贴,立刻出去张罗了热水进来。
  她洗罢澡,坐在桌边,想~想想看接下来该怎么做,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随后又想,还能怎么办,他既慷慨,不负承诺,她不该还按原来的计划吗,何来这么多纠结?
  正想着,碧水领着几个婢女进来,每人手上都捧有东西,待四大和美人打点着放下来,她看去,见是首饰匣子,布帛,还有胭脂水粉。
  帛整卷整卷都是蓝色的,湖海的蓝,天空的蓝,明晃晃的那般刺眼。
  想起夏王府里的他的话,第一次,她觉这种舒心的颜色也是刺眼的。
  碧水站在一旁,有些羡慕却又冷漠地看着桌上的东西,说是爷送给翘主子的。
  她点点头,让碧水去忙,碧水因她而被关,今天因郎霖铃被放。碧水这份羡慕,她倍觉可悲。这些东西,不过是他用来讽刺她的。碧水却突然苦笑道:“翘主子,有句话,奴婢知道不当说……”
  碧水这样说,她倒是不好拒绝,示意碧水说。
  “爷喝得烂醉,在书房里一直唤着你的名字。”
  *****
  直到庭院里的护卫和她见礼,翘楚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已走在书房的路上。
  她和上官惊鸿,谁更像傻子,这时,她也不知道了。
  走得急,微微喘着气走到书房门口,翘楚一怔,门外竟没有人,一个护卫都没有,甚至,连老铁他们也不在。
  也是,他本就是个好脸面的,又怎么允许手下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
  手抵在门上,她心里又迅速紧张起来,他早已说过,是不再听她的解释了,她这般紧赶慢赶过来又是为什么?
  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手一抬就想敲门,随即又失笑,他早已烂醉,她还敲什么门?
  心念一动,还没想好和他说什么,已推开了门。
  *****
  看四大和美人略一迟疑,便要追出去,碧水淡淡道:“翘主子怕也想求一个和爷相处的机会吧。”
  她说着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朝众婢道:“都随我下去罢。”
  走在廊道,她慢慢顿住脚步,落在人后。
  那些东西贵重又漂亮,不是吗。睿王的礼物自是贵重的。她心头恨恨的痉挛着,随即将一直紧捏在手里的纸团打开。
  纸上字迹刚劲飞舞,是大理寺卿的一手好字。
  她嘴角这才有了丝笑意。
  *****
  方明卧室。
  此时,灯火下,除去方明,老铁,景平和景清都在,又另有两名来客,却是宁王和宗璞。
  “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爷,他将我等都摒退了,但他喝了酒,身边没个人侍候可不行。”
  众人脸有虑色,正说着话,景平突然起身。
  宗璞眸光微动,“景平,八爷身边怎算无人侍候呢?还是说,你不想他们两个人重修于好?”
  景平一凛,看向宗璞,说不上为什么,他心里终是不安,道:“宗大人真会说笑,景平自是不敢打扰主子的,只是想过去远远侍候着,万一爷有什么吩咐,没个熟捻的在身边打点终究不好。”
  正文 264
  “景平,你素来沉着,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八爷倒是少了你不行?你这过去总不能悄无声的杵在门口,少不得请安一番,这一打诨,他们两个还能说好好说上几句话吗?”
  宗璞看他似乎不死心,有些沉了声,景平暗自留心,看宗璞向宁王看去,知宗璞想让宁王说项。
  一旁的老铁和方明也是有丝迟疑的,是以一直没有出声,景清那毛头想支持宗璞,早教他一眼瞪得将话缩了回去。
  宁王似乎也有丝思虑,没有立即说话,宁王是爷的兄长,若宁王出声,他倒不好说话。乘着这个空子,他立道:“宗大人说的有理,但景平窃以为……还是过去为好。”
  恳口才他自是不及这位才华横溢的大理寺卿,花费唇舌不如行动。
  他说罢,即刻便朝门口走去。
  “景平!”
  让宗璞追来,往他臂上抓去,他足尖往后一勾,听得背后脚步踉跄,宗璞微微咬牙的声音传来,他心笑,却转身告歉,“宗大人莫怪,有人来袭,景平本能的便自卫了,宗大人该学学武功的。”
  他虽是仆,但只听命于睿王,且和宗璞也是多年交情,宗璞今晚的做法,他其实有些不赞成,是以借此涮一涮这个男子。
  没想到宗璞本只是微拧了眉,听罢最后一句,却变了脸色,倒似他说了什么犯到的忌讳似的。
  他看宁王眉头紧皱,似要说话,不敢再留,没走几步,却听到背后脚步声杂杂,倒都跟过来了,嗯,人多更好,他立即施展起轻功。听潮阁首发m
  *****
  景平心里本有些自责,毕竟,他会到书房来,是存了私~心的。
  当看到翘楚紧紧扶在门框上,他才觉得,他是真错了,他的私~心应该更重一点,若他早些过来伺候爷,便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翘楚没有戴面纱,脸色苍青,她扶住门框,是因为她快站不稳吧,那样的姿势让他心疼,不管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书房里,爷和沈清苓站在榻边,爷也没有戴铁面,铁面跌在软榻上,两人并肩紧贴,身上衣衫都不甚整齐,爷的外袍甚至脱了,只着单衣,两人……看似就像刚从榻上起来,爷喝了酒,脸上一片潮红,身子略有些微晃,他吃惊却又凌厉地盯住翘楚。
  他目光虽厉,幽深黑亮,眼里却又分明有丝慌乱。
  爷的酒量很好,但他自下午让下面的人在朝歌最好的店肆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就开始喝酒,连续喝了一两个时辰,这样下去,再好的酒量,胃腹也是承受不住的,他们劝不住,他提出去将翘楚找过来,爷却发了大脾气,后来,他们不得已,派人去找宁王和宗璞,告知他们爷的情况。
  宗璞却是和沈清苓过来的。
  几人赶到的时候,爷已经醉得六七分,却仍不管不顾喝着酒,朗妃午膳的时候求情,今日碧水被放出来,便在书房里侍候爷,爷突然掷了酒壶,一指碧水,恶狠狠说,“去,将这些东西给翘楚送去。”
  爷坐在书桌后,桌上堆满写着“翘楚”二字的纸笺,狼毫横乱,笔墨倾泻,宗璞本吁了口气,在旁收拾,这时,突然追了出去,他下意识看出去,宗璞高挺的身子将碧水挡住,只听得他淡淡交待碧水,姑娘务必说这是八爷对翘主子的心意。
  后来,宁王和宗璞提议让沈清苓留下,其他人全部退避,让清苓小姐和爷好好说说话,劝他一劝,也好让他们重修于好。
  他心里其实有丝反对睿、沈独处,哪怕今日亲眼目睹翘楚和夏王在一起,他却始终感觉翘楚深爱爷。
  而他对翘楚……
  翘楚会在这里的,这时仔细想来,方才众人看着,宗璞虽没对碧水说过什么,但未必就没有给过……她什么,毕竟,他一直在纸墨之旁。说他小人之心也罢。
  眼前,也不必费心揣测,一眼分明,爷和清苓姑娘本来就有情,爷业着翘楚的事,又喝了酒……本来,他们让这二人独处,也有有几分测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只是,宗璞对清苓姑娘不是有情吗,想不到隐忍至斯。
  他侧头看了宗璞一眼,宗璞和所有人都已赶到。宗璞的脸色和翘楚很像,双眸似乎淡淡打量着眼前一切,但眸光这时却是遮也遮掩不住,有分凄意。
  宗璞本就已有准备,还是如此,众人也是一脸凝色,翘楚会怎样?
  翘楚这时,其实已没了思绪。
  哪怕沈清苓两颊嫣红,微微垂着眸,眼尾却带着丝轻笑,上官惊鸿因酒气略染上丝浑浊却依旧犀利无比的眼眸死死盯住她,灼辣得仿佛要在她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脸颊旁,一缕发丝滑下,她突然意识到,她出来的急,只浅浅挽了个髻,用簪子簪了,这时,簪子有些松脱,头发也随着松跌下来,那般狼狈。
  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算计。碧水是什么人,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那个女子了。其实,她一直防着碧水,只是,本能却背叛了理智。
  她脑里空空的,突然只想回房将发髻重新簪好,或者将头发散了睡觉,有些费劲地将手从门框上扒下来,正要转身,却听得上官惊鸿的声音粗嘎而来,凶狠的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戾气,却又不必费劲听去,便能听到其中的颤抖,还有强制的什么情绪。
  她有些机械地抬头,答道:“我来是谢谢你的礼物,现在么,也许还想告诉你,你后面那张榻子,大婚那天,我就是在那里成为你的新娘。”
  正文 265
  话出了口,想想却是傻,在这里成为他的新~娘,这么说又是为了什么。
  她一笑,转了身。
  一阵疼痛针刺般从心口蔓延开来,她没有力气再走,慢慢弯下(禁止)子。
  怪命运吗?
  恳若他没有失去记忆过,她即使还不能走,却是不会再爱他了,不至于陷在后来的孽障之中。
  他宛如白纸的生生在她眼前,宛如深爱着她,她终于回应了他。在天神村两人同寝一榻那晚,她已拿定主意,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他出兵的时候,她就带着回忆离开。自此相濡以沫,相忘江湖。她死去,他老去。何尝不好。
  因为,她心里的伤太深,而今日的他毕竟不是完整的他。
  让可命运却这么多参差,便连这一个小愿也无法达成。
  他这般敏感,竟看穿她心里的离意,求一个孩子。和上官惊骢见一面,也波折至此,有了这重重的误会。
  该怪命运摆弄还是该怪他太执着,怪她可以给他所有,惟独不能是孩子。
  也许,他人看来,她如今一身潦倒骄傲,左右不过是该死。
  那又怎样。
  她终是不悔天神村那晚的决定:惜取眼前。
  可惜的是,他的爱不过如此,若她爱一个人,她不会让别人再碰她,他却终是和沈清苓有了牵扯。
  而她,如今,也方完全真正明白秦歌的话:情动智损。听潮阁首发m
  明知碧水有诈,还是过了来。
  沈清苓果是她的魇,只是眼见他们这般模样,她孱毒的心脏已无法承受。
  所以,这样的结局很适合她。
  既然,他已答应非我倾城,也不负承诺。
  “翘主子……”
  她蹲跪到地上,那刀剜的感觉让她呼吸也开始无法……随着焦急慌乱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有人伸手来搀她,却随即被厉声打断,“不准碰她。”
  景平的手一震,僵在她身前,竟一时进退不得。
  “翘楚,这样的诡计你还要用多少回?”
  背后上官惊鸿的声音布满冷锋讥诮。
  真讽刺,午时她的心脏尚好,这时,他便再也不肯信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她咬牙站了起来,回看他。她想看看他此时的眼里有着怎样的决绝。
  “爷,不若奴才送翘主子回房。”
  背后,方明提议,宁王也随即出声,“八弟,我和宗璞商讨过了,翘妃如今……是再也不适合参与到我们的事里来了。”
  “谢方总管,但不必了。”
  宁王的话,让翘楚身上寒意更甚,她回绝了方明,终于淡淡看向眼前的男人。
  上官惊鸿深眸仍厉,沉鸷地盯着她,身子不知是因为酒气还是什么原因而有些颤动、不稳。
  沈清苓眸光一动,抬手拉住他的衣袖,“惊鸿……”
  上官惊鸿瞥向臂间柔夷。
  翘楚喉间一痒,有什么涌上来,甜腥的一片,有些就这样溢出唇。
  她抬手一擦,手背上一抹红黑,触目惊秫,她有些不知道所措地放下手,抬眼间,却见前面上官惊鸿和沈清苓都变了脸色。
  上官惊鸿一双黑鸷的利眸,一瞬涌上震惊和慌怒。
  他怒,她知,至于慌,她极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色,突然有些苍凉又有些好笑,一笑,立刻牵动心腹,她伸手紧紧按住心口,却还是疼得蜷低了身子,身~体的力量开始一点一点被抽走。
  “翘妃……”
  “翘楚!”
  耳畔,上官惊鸿厉叫一声,盖过了似是宁王和景平等人的声音,她有些模糊的看着愈近的地面,身子却被迅猛抱进一副坚硬的胸~膛里。
  “为何会这样……”
  旁边迅速围上来男人们高大的身影,出声的似乎是宗璞。
  她眯眸看了看抱着她的男人,一身浓重的酒气让她鼻翼一抽,他半跪在地上,她左手被他压挟在怀中,动弹不了,她便想抬起右手,捂一捂鼻子。
  “乖,莫动。”
  上官惊鸿声音不稳的说着,粗鲁地将她的手腕扣到自己的长指下。
  他方搭上她的腕,已骇了眸,将她横抱起来,快步走到榻边。
  翘楚这时已绞疼的汗湿额头,却见他怒斥尚怔立在榻边的沈清苓,“滚开,这里她要用!”
  沈清苓终于也动了怒气,冷笑道:“上官惊鸿,终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会后悔这些天对我所做过的事!”
  她还待再说,却见上官惊鸿眸里已是一片凶光,像只受了伤的野~兽,她一惊,看他那样子,若非手上还抱着人,似随时就要对她动手。
  一边,宁王和宗璞迅速将沈清苓拉开。
  上官惊鸿立刻将翘楚放到榻上。
  翘楚看着自己置身的地方,身子猛地一颤,不顾说话会增加心房的负担,用力盯着上官惊鸿,“不要在这里,我死也不要死在这里。”
  上官惊鸿随着她的话也蓦然一震,看到她眼里的泪光,想起她方才说,她是在这里成为他的新~娘的,他却和别的女子在这里……沈清苓对他发出邀请,他深恨着她,对沈清苓做了些亲热之事,虽持着一线说不清的顽固理智,没有要了沈清苓,但他却确确实实和沈清苓在榻上……他一念及,顿时心如刀剜,全身的血液一下冷却下来,怕彻底失去她的恐惧森严席卷过每一寸肌肤。
  正文 266
  这是翘眉当日下的毒诱发出原本就有的心疾,早在天神村里他便检查过,毒本身还不到发作的时间,她却发作了两次,一是在天神村里,一是此时。
  她告诉过他,毒药在王府里有,被他用计从翘眉处拿过来。
  昨晚他将她折磨到昏睡过去,就立刻起来到王府里的药房去找药,他没有了记忆,就一个抽屉一个抽屉,一处一处的找,找了半宿才将原来的自己藏得极密的药找出来……解药现在在炉里炼着。
  毒还好,只要稍后服下解药就可以解掉,现在是心神受到了大刺激,而被毒诱发了心疾。
  渴这次比在天神村更严重。
  只是,为什么她最爱的既不是他,而是他弟弟,看到他这般,心脏还会再次犯病?
  大手颤抖着抚住她汗湿的额,朝榻前手下人喝道:“立刻到翘妃的房间,将我的药箱取过来。”
  接老铁闻言,立即奔了出去。
  翘楚想挣开紧握在自己双肩上的大手,奈何力不遂心,上官惊鸿急痛红熬的双眸在她眼前晃动着,她想说话,他却低头轻轻吻过她的唇,周移在她唇上的唇抖动得厉害,“别说话,别再多费力气。我知道你不想在这里,但现在你的身子不能移动,否则只会增加心脏的负荷,等我为你施过针,情况一稳定,我就立刻带你回房。”
  她吃力地抬起双手,抵在他胸~膛前,上官惊鸿一震低头,一咬牙,直起身子坐好,将他抱进自己怀里,“好,好,你说。”
  “你认为,我向你解释,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情,你说,我再说,你也是不会听的了,我还是要说,我今天出去,只是想和夏王说清楚,我和他只是朋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也只说这一次了……”
  勉力说话,不过是和自己过不去,一阵强烈的疼痛立刻掩上心头,整个心腔就像被撕裂开一般,
  翘楚自嘲着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他,突然,脸上冰冰的凉,什么一滴滴的蜒罗到肌肤上,她本眯着眸,这时有些费劲的抬头看他,只见他也在笑,那笑意洁白,竟有点像初见那天他伪装得毫无瑕疵的干净,遗憾的是,嘴边的弧却像落满尘螨般的陈旧苍凉。
  他的眼仍紧盯着她,眸里却都是潮光。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笑道:“惊鸿,你的爱,总不过是如此。”
  上官惊鸿紧紧闭了闭眼。
  她的话,他信。
  他如今是信了,她的病说明一切。
  也突然有些明白,她不肯给他孩子,心有离意,是因为,上官惊鸿这个人对她来说,有多么不堪,那是他无法想像的。
  他早已遗忘!
  他只听她简单的淡淡带过,唯独天神村那次,她情绪激~烈,说上官惊鸿想过杀她,更对她施过暴。
  可是却晚了。
  上官惊鸿心房紧缩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方才那把刀像一下变大了数倍,一下一下往心深里剜。自她摸上他的脸,他欣喜若狂,一颗心激~烈得像要跳出来一般,这时迅速萎顿下去,咬紧牙,才说得出话来,“楚楚,便当我求你,莫要再说话,你的心力承受不住。是我卑劣混帐,你好了以后,我让你打骂,你不喜欢,我就在你房外睡,像在医庐那般守着你,好不好,现在你什么都别说。”
  几可听上官惊鸿这般神色,这般说话,泪光满眶,每句话听去都低下了声气。除去出了书房的老铁,房中各人都听得胆战心惊,却又不由得不承认,不管翘楚和夏王之间怎样,她和上官惊鸿之间,根本轮不上其他人说上一句什么。
  上官惊鸿已是爱惨了她!
  沈清苓咬紧牙,死死抑住想拔脚便跑的冲动,同悬崖那次一样,她不要翘楚有事!
  她要亲见翘楚无事!
  这样,当真正的上官惊鸿回来,才会知道自己怎样亏待了他真正爱的女人。
  心里虽理智的想着,却又突然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原来,他这般待过她,堂堂一个亲王守在一个女人房外,这是怎生的宠溺了……
  若他……若他恢复了记忆,不如此相待她,她必是不再理他!
  上官惊鸿说罢,却见翘楚没甚声息,眼神竟已有些涣散,他大惊,抑住快要从嗓眼跳蹦出来的心脏,强自笑着轻拍着的脸蛋,哄她道:“翘楚,说话,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即管说,你好了我就给你去办。”
  他心疼她说话痛苦,但现在她若睡去反而麻烦,只怕再也不能醒。
  他想,这时,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承着,她好起来,即使要他立时去死,他也是答应她。却又突然想,他不能死,他也许该设法恢复记忆,只有知道两人的过往,才能想法打开她的心结,让她重新接纳他。
  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原谅他了。
  翘楚意识困倦已极,环着她的怀抱宽暖,眼皮重重,只想睡去,却听得耳边的声音只是不休,他的话她是听到的,但她要他睡在她屋子外面做什么!她听着觉得想让他别吵,抬手劈手往眼前男人的脸上打去。
  “翘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旁边有人急怒道。
  她看去,见是景清,笑了笑,这个自她进府以来就与她不对盘的小子——却随即听到上官惊鸿喝斥道:“景清,有你这样和主母说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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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清吃瘪,却不敢说什么,立刻噤声。
  翘楚心里是彻底空了,这时只感觉有些好笑,精神反稍稍恢复一些,想起汨罗,微微抬起眼睛,道:“你出兵的时候,将我母亲救出来,她现在在翘部,翘眉将她捉起来了,给囚在那边,你将她带回她的部落。”
  “我父亲不爱她,却又因为脸面不肯放她。放了她,怕被部众和别的部落说,他连个女人也管不住。你和我父亲都是一样的。”
  上官惊鸿正伸袖给她擦汗,闻言心里又是一疼,这些年来,她母亲苦,她自是不会好到哪里去。她话里的指控让他并不嫌,只是他留着她,却和她父亲截然相反,他想说否认,却见她微微眯着眸,眸光始终淡淡的,他那般说,反为讽刺,话到口里,翻覆来去,最后只柔声说了声“好”。
  恳他虽没了记忆,但想往日必是意气风发,如今竟是这般,倒比在天神村里更似个长工了。
  他看翘楚嘴角弯弯,终昏睡了过去,似摘下什么牵挂,旁边宁王和景平等人分别叫了一声“八弟”和“爷”,语气俱都凝重起来。
  在她心里,便只记挂着她的母~亲了,至于他……上官惊鸿只觉辣辣的痛,浑身空荡荡的让人心尖发堵,心里紧接着又是一沉,立下看向门口,老铁刚好飞快奔闪进来。
  让他精神一擞,景清已负荆请罪般迅速将药箱递了过来。
  *****
  书房门外,众人静立,上官惊鸿在书房里替翘楚施针,将所有人赶了出来。
  众人知他医术,心想他必能将翘楚救下,且除去最初微乱,刚才看他模样已极是镇定沉着,一如寻常。
  “清儿,你先回去吧,晚了不好,万一让太子思疑便不好。听潮阁首发m”宁王劝道。
  沈清苓淡淡摇头,“爷儿,我必须要看翘楚无事才能走得安心。”
  “这等善心难受的只有你自己。”宗璞看她一眼,眸里一抹轻嘲,似乎为她也为自己。
  方明也劝道:“清苓,先回去罢,单是一个翘主子已教人担心,倘你出了什么差池,如何是好。”
  沈清苓笑道:“叔父一番关心,清受宠若惊。只是,叔父因清母亲之事,心里本对清有隙,何必为难自己,凑得几句违心之言。”
  方明一怔,随即苦笑摇头,不再言语。
  景平忍不住道:“姑娘何出此言?岂不闻老和尚背女子过河之典,小和尚犹为此耿耿于怀,那老和尚却早已放下,景平大胆一言,姑娘之~母当年确实有错,方叔是大度之人,这多年来已经放下,放不下的只有姑娘吧?姑娘对翘主子如何是如何,怎可将气撤在方叔身上?”
  他自幼孤苦,极是看重这天伦孺慕之情,又知一经再夏王的事后,众人之中,也只有他和方叔对翘楚存了包容之心。宁王心胸虽甚广,却身份尊贵,男权至上,对这些事不可能不介怀,铁叔一心为爷,也不可能不心存嫌隙,宗璞自是不消说,景清是个倔人,只凭眼睛看事情。
  沈清苓闻言一震,随即咬牙冷笑,“景平,往日我当爷儿,宗璞和你最是知我,却原来是我错了,却道故人心易变,你主子变了也便变了,本已对我生了嫌隙,今日你看我衣履不整,一神狼狈,更是轻瞧了去。倒是我愿意轻~贱了自己去么,怎不问问你的好主子,还不是他酒醉来欺我!”
  ——
  景平眉眼俱毅,微微躬身,谨遵着主仆之礼,却没有说话。
  “清苓姑娘,你莫恼,我哥哥不是这个意思,”景清急道:“你是我们爷心尖上的人,景清是明白的,爷他日记起姑娘,也自是愧疚去了。”
  他对清苓极是尊重,对翘楚本也渐有好感,但两次夏王的事却又让他五味杂陈,又怕清苓恼怒景平,来日上官惊鸿恢复记忆,必严惩了景平去。
  宗璞冷冷笑道:“景平,倒有你这般说话的!若非你我相交多年,我必不饶你,还不向清儿道歉?”
  “清儿,谁都不能看轻了你!”宁王说着,又看向景平,“景平,向清儿告个歉。”
  景平紧了紧微微成拳的手,身子更弯下几分,老铁平日不多话,这时微叹了口气,方明苦笑,突然上前一揖,“清苓,叔父向你道歉,景平也只是……”
  众人一怔,沈清苓抿了抿唇,景平按住方明,自己飞快一揖到地。
  各人一时无话。
  宗璞吁了口气,终道:“景平,不管翘妃如何,派人送个信给我罢。”
  他说着径自出了庭院。
  又是一阵寂静,及至书房的门开了,上官惊鸿快步走出,眼里血丝弥布,眉眼冷峻。众人看此,都是惴然,倒是宁王和他兄弟多年,反笑道:“翘妃的心疾压下来了罢?”
  上官惊鸿微一颔首,若有所思看向沈清苓,“方才的事,是我不是。其后恶言,也是上官惊鸿的错,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太子府。”
  自此再不相欠于她,方可和翘楚重新开始。
  沈清苓浑却是身一颤,心里既怨又喜,上官惊鸿,方才一番缠~绵,你现在倒是终于有丝记起当日对我说过的话了么。
  她看他一眼,也不答话,这是个好现象。且慢慢来,让他反思去,她不能急!
  众人也自记得围场内,上官惊鸿便曾说过,要沈清苓回到他身边,此时听上官惊鸿说起安排出府之事,都心里或同喜或忧。
  “你先回去吧。”上官惊鸿眸光从沈清苓身上一收,凝眉沉默半晌,突看向宁王,声音有些凌厉,“五哥,宗璞呢?”
  众人一惊,宁王忙道:“他已先行回府。”
  “嗯,铁叔,你立刻派人将宗璞给我逮回来,景清,将碧水带过来。”
  *****
  玄湘酒楼。
  宗璞出得马车,贴身小厮从马夫旁边跃下车,低声道:“大人,你午间回府吩咐奴才,奴才一间一间酒馆儿找去,后来发现二小姐和她的朋友又折回在这里吃酒。”
  宗璞眉色一厉,“她竟敢如此嗜酒,一吃便是整天!”
  那小厮支吾道:“约摸是和朋友一道,喝出兴致来了。”
  宗璞不冷冷“嗯”了声,随即又想,朋友,她的哪个朋友?
  他一掀衣摆,正想进去,突然想起什么,淡淡问道:“我嘱你买的糖葫芦呢?”
  那小厮一笑,立刻向马车车厢跑去。未几,折了回来,手里拿了支糖葫芦,果子颜色红艳,天气尚有些轻寒,一层透明晶莹的糖浆不至于化了去。宗璞伸手接过,有些厌恶的看了眼这黏糊甜腻的零嘴。
  小厮自小跟在他身边,看出他心思,笑嘻嘻道:“不若宫里的爷儿,大人常到这里喝茶,里面认识大人的人自不少。这委实……有些不雅。”
  宗璞一声轻哼,从怀里拿出块帕子,将糖葫芦包好,方大步往楼面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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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比日间,他现已恢复原貌,酒楼门口僮儿一看,立即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宗大人,快请进来。”
  宗璞正要随那僮儿进去,突然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女子双颊醺醺的红,粉嫩似花,她的身子有些不稳,那男子微一迟疑,终于伸手搀住她的纤腰,“冬凝。”
  宗璞火冒三丈,走到二人面前,“樊侍长,闺中小姐岂可容你这般,还不撤手。”
  这两人却正是尽兴而归的樊如素和冬凝。
  冬凝酒量甚好,和樊如素两人多是谈侃为主,辅点小酒,只是今日心情抑郁,又知樊如素虽是武人,却有君子之风,不是什么心术不正的人,遂多喝了几杯,这时看宗璞俊颜严厉,一脸怒意看着二人,低声咕哝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宗璞却看也不看她,只冷眼打量着樊如素。
  樊如素剑眉微蹙,“见过宗大人,冬凝小姐喝醉了……”
  冬凝小姐?宗璞冷笑,刚才一声冬凝他可听得清清楚楚,一介武夫竟敢肖想冬凝!
  恳“今日之事,我必向你顶头上司夏海冰夏大人参一本。”
  几番小交,樊如素对冬凝已有情愫,他知朝歌皆传冬凝是方镜的红颜知己,本不敢表露心意,但刚才席间谈起方镜,无意中却听冬凝说方镜已有意中人,虽然冬凝似乎并不想多谈,很快转了话题,他心里已是大为惊喜。听潮阁首发m
  平日并没听说大理寺卿和冬凝有交情,此时看来,这位风治严谨的宗大人和冬凝之间的交情竟似不轻,但冬凝微醺,他怎么放心将她交到别的男子手上,宗璞是一品文官,官阶较他高上许多,他扶着冬凝,自己低头一躬,却终是回绝,“下官知罪……请大人容下官先送冬凝小姐回府再问责罚。”
  宗璞并非喜怒形于色的人,听樊如素这样说,又看冬凝脚步虚浮,依偎在樊如素怀里,和他说得一句,已瞳眸微眯,迷迷昏昏的像只慵懒的猫咪,心下怒极,樊如素竟敢如此猥~亵他的女孩儿,他必寻这樊如素的不是,将之狠治一番,冬凝这丫头也太不识自重,他必定将她好好训一顿,他脸上犹自沉静,将手中帕子放进怀里,“小幺,过来我这里。”
  他沉声说着,已伸手过去,欲~将冬凝揽过,带进自己怀里。
  冬凝虽醉,神智尚有几分清醒,没有回他,只对樊如素说,“樊大哥,我们走吧。”
  让“二小姐,你和宗大人认识吧,要不要和他说一声……”
  “哦,宗大人追求冬凝的一位姐姐,我和他是薄有些交情。只是,连我爹也不管我,冬凝只管自己管自己。”
  宗璞手一僵,看樊如素朝他一点头,携冬凝在自己面前走过,心里的怒气再也不可抑制。
  他绝不允让樊如素带冬凝走!
  他一瞥身边小厮,小厮当即会意,一小溜向前方的马车跑去——寻马夫。
  那马夫是名高手,专职保护他。就凭一个樊如素,无论如何拼不过这个人。
  现在,他只要将二人稍稍拖住便可。
  他幼时出身寒苦,才华却是万里一挑,是以才在几年前刚逾弱冠之年便坐上全国刑法执检最高之位,他此时愈怒愈笑,淡淡道:“听说,樊侍长母~亲出身于烟花之地,难得樊侍长奋发向上,得夏大人赏识,有了今日的一番成就。不知樊侍长可已寻回生身之父?这红牌姑~娘的恩客多,想来委实难寻,宗璞有些人脉,若樊侍长需要帮忙,宗璞必定尽力。”
  他博闻强识,对朝中各官的家世来历如数家珍,此时,几句话说下来,樊如素果变了脸色,僵在原地。
  冬凝既惊且怒,圆睁了眸子看向眼前男子。往日,她爱他俊朗无双,才华出众,冷酷高傲,却原来他也可以卑~劣至此,用他的才华这般伤害别人!
  宗璞双眸犀亮,如鹰般盯住她,一字一字道:“秦冬凝,过来,回我身边来。”
  冬凝冷冷一笑,伸手握住樊如素的手,柔声道:“冬凝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英雄不问出身,宗大人说得好,樊大哥出淤泥而不染,是冬凝心中的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樊如素闻言一震,眸光赫亮,缓缓覆上冬凝的手。
  冬凝笑道:“我们走吧。”
  目光从两人相握的手上拔出,宗璞只觉心中如刺般堵沉,他们已触了他的底线!樊如素,你今晚怎么能全身而退!秦冬凝,你今晚也别想回府,要回你便回宗府!
  眼梢微扬,见小厮已携马夫从不远处过来,他挡到二人面前,正要出言,正逢着冬凝猛一抬头,似不意他过来,吃了一惊,眸光如惊鸟一般。他蓦然一震,这走得近了,她左颊上微微高起的一块清晰可见,红肿难看。
  一天时间了,竟还肿着,她似乎并没有怎么理会,没有敷药,她怎么如此大咧!他心里一紧,心口竟突然闷疼了起来,到嘴的狠话已说不出半字来,心里只想着,一会回府,他就帮她上药。
  冬凝却戒备地看着他,咬牙道:“宗璞,你又要耍什么手段?”
  樊如素松开她,自己往前一步,一臂挡在她前面,眸光炯炯,尽是警惕。
  宗璞抿唇沉默了一会,慢慢探手进怀里将东西掏出来,方看向冬凝,哑声道:“小幺,这是我给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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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璞知道,自己是后悔了,从他成年以来,还没有过一件事能让他后悔的,但那一个耳光,他后悔了!
  “谢谢,但大人的好意,冬凝消受不起。”
  冬凝声音微冷,一口回绝,朝樊如素道:“樊大哥,我们走就是,莫与他耗,他这人最会算计人。”
  樊如素点头,“冬凝,恕我失礼了。”
  他说着主动握住冬凝的手,想带她离开。
  一番波折,冬凝这时更是清醒了几分,不比刚才微醺依偎在樊如素怀里,脸上一热。
  宗璞为冬凝所拒,捏紧手中布包糖葫芦,一瞬脑中竟空白一片,此时看冬凝俏脸甜美,一派腼腆,心里顿时一紧,痛怒之感随之汹涌而来。她性子豪爽,除去他,她何曾对别人如此忸怩过?将帕子放回怀里,伸手便向冬凝手腕抓去,“跟我走!”
  冬凝笑,“你休想!”
  跟他走做什么,多年恋~慕,纵使她一时还不能将这份感情放下,但那一巴掌确将她的心打碎了。
  恳她说着却见他嘴角阴诡一挑,她一惊,却见一个抹身影向樊如素袭来,是马夫!
  “冬凝,你先回去。”樊如素怕误伤了她,立刻松手和马夫战在一起。
  冬凝猝不及防就被一股大力扯过去,如麝一般的男~性气息立刻萦上鼻端,手下抵住的是坚硬的胸~肌,她被宗璞紧紧抱住!
  她从没想到宗璞的力气也这般大。听潮阁首发m
  宗璞眼里带笑,但那笑意沉毅峻鸷,是不类寻常的。她心里一颤,一咬牙,抬手便向他打去,两股劲风却同时扑到,她一怔,宗璞已将她推开,低喝道:“什么人?”
  “大人,爷要见你。”
  让冬凝只觉眼前一花,两名便装男子已携宗璞消失在眼前,惊乱中,只余下离去前宗璞眼里仍对她如鸷一般的眸光。
  为什么将他带走?她微有丝恍惚的思量,那两个人她也是认识的!
  *****
  冬凝是在睿王府的书房外院再次寻着宗璞的。
  眼前的情况很是混乱,教人不安。
  碧水跪在地上,一脸恐慌,已是半身的伤血,若非老铁死死拦着,上官惊鸿怕是要杀了她了。
  上官惊鸿冷冷看着宗璞,说,你我既是生死朋友,你算计我,我可不计较,但这一把你几乎把翘楚害死,这笔帐我不能不算。你不会武功,我也不用内力,不用任何招式,和你打一场。
  宗璞摇头一笑,你打吧,我绝不还手。
  “你若不还手,不出尽全力打,我便杀你府上的人,一柱香杀一个。”
  “上官惊鸿!”
  “哦,你倒是知道,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的无奈么。”
  “若你不曾对清儿做出逾规之为,翘楚也不会出事!”
  “所以,我也该打。”
  ……
  上官惊鸿如势必行,锋利得像把刀。
  谁也劝不住上官惊鸿,沈清苓一急,挡在宗璞面前,也劝不下上官惊鸿。
  除去老铁,每人背后站了不下三名暗卫,想强行拦下上官惊鸿也不行,他们一出手,暗卫必定阻拦!
  何况上官惊鸿的一身武功也不是任何人能拦下的。
  老铁不敢离开碧水半步,否则上官惊鸿必定出手杀了她。
  上官惊鸿要的便是这效果。
  他知道暗卫拦不住老铁,而他不想分身,在吩咐老铁派人去将宗璞带回来之后,他便立刻将府里的暗卫召出。
  现在谁也不可阻他!
  冬凝躲在门口,听看得胆战心惊,这样,宗璞必定会被上官惊鸿活活打死,上官惊鸿也会受伤,她想去劝,但知连沈清苓和宁王都劝不住这位哥哥,自己又怎么能行!
  她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出去,怕被暗卫生擒住,正急如热窝蚂蚁,却突见老铁突然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嘴型无声,飞快说了两个字。
  书房?
  *****
  翘楚觉得,自己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病人了,这沉沉睡着也能被人挖起来。
  但要怪也怪上官惊鸿那个人的医术确实是好,施针灌药之后,她已从昏迷中清醒,只是身体吃不消,睡着罢了。
  冬凝搀着她走,苦笑告歉,却又自庆幸,“翘姐姐,我也只是搏一搏,幸好你醒了。”
  翘楚点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也还有几天便能离府了。
  这时,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爱还是不爱,已经远了,淡了,有一天终将消失。但她不能让上官惊鸿真的杀了宗璞。宗璞是他势力集团内的主心之力。
  及至走到去,推开院门,只见里面一片整肃,众人被暗卫守着,院中,两个男人拳~肉相搏。身上衣裳都染了血。
  “翘……翘主子。”还是景清眼珠子几乎都凸了出来,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上官惊鸿一震,被宗谱一拳击在脸上,他啐了口中鲜血,挥袖一甩,将宗璞摔到一边,立即纵身跃到门口。
  翘楚看他一脸血沫地盯着自己,半是大惊喜,半是责备,“你怎么过来了?”
  他说着随即凌厉地看向她旁边的冬凝。
  冬凝一惊,立下低头不敢说话。
  翘楚相了想,道:“你明日请兵符号,我想明日大抵是有个宫宴给你饯行的,明晚你自是大醉,我们也说不上什么话了,你后天便出征,今晚,我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可以吗?还是说你比较愿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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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其实也不想作这个邀请,只是对他的性~情,她自问还算清楚。若让他这么饶过宗璞和碧水,他可能会饶,背地里却指不定有什么动作,惟有人盯人才能放心。
  则宗璞等人惹不起他,至少能躲过。
  上官惊鸿本一直盯着她,神色极是小心翼翼,这时眸光擦亮,他嘴角开始弥出笑意,点点头,往前一伸手便将她横抱起来,将脸往她脸上贴了贴,“我本来就是要去陪你的,只是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
  翘楚也不矫情什么了,疼症虽已暂时压下,但她身子疲乏,有人抱着也不错。
  上官惊鸿看向宁王,“五哥,碧水的事你处理一下。”
  恳宁王点头,明显松了口气。
  他又瞥了宗璞一眼,宗璞躬身,一礼谢罪。
  他轻声道:“若你不是我朋友。”
  “我明白,我知你当我是朋友,否则没必要这么做。”
  “没有下次。”他抱着她往门口走去。
  “爷,你要怎么处置奴婢?奴婢虽有错,也是爱你啊。你就那么爱翘楚,多年情份都不念吗?你就不能饶奴婢一回吗?”
  让“翘楚,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背后碧水哭泣嘶喊的声音传来。
  翘楚心笑,倒是时移世易,若是从前,碧水怕得是诅咒沈清苓了。但这也不过是雾里花,碧水,你看不清,我也不知道,即便连上官惊鸿自己也不清楚他心里真正爱的是谁罢。
  宁王喝斥,碧水犹自骂着,上官惊鸿本置若罔闻,听到诅咒一句,脸色一变,侧头看去,眼底一片寒意。
  众人脸色也变了,碧水半身血污,本肆意骂着,这时遭他一看,也自惊住,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住了嘴。听潮阁首发m
  碧水没能理解上官惊鸿刚才的意思,翘楚却是明白,道:“你既决定交给宁王处置,活罪我不知,但这死罪我知道你是打算恕她了,何必现在再来杀她。”
  “你跑这一趟……我不杀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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