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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_19 墨舞碧歌 (当代)
  她略有些尴尬地小声说完,半晌不见夏王动静,眼前的男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她正迟疑着要不要再说一遍,夏王却已直起身子来,吩咐两个婢女立刻去取一些吃食过来,很快,他又似想起什么,将两人唤住,对她道:“你的身子该吃些清淡点的食物,但现成的只有野味,你能吃吗?要做,只怕得费上小半个时辰,我怕你……”
  埤翘楚怔了怔,看他眸光暗了暗,苦笑道:“能吃……但若麻烦便不用了。”
  夏王点了点头,盯住两个丫头,目光有些凌厉,“再烫壶热茶过来,半盏茶时间要拿回来,懂了吗?”
  两名丫鬟惊恐地向两人欠身一福,逃也似地奔了出来。
  “给你添麻烦了。”翘楚不安道。
  小九看翘楚还没准备出发,略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翘楚肚子饿,遂拽了一直甚是乖巧的蹲在地上看着几人的雪银过来,一人一兽都想挤上翘楚的膝盖。
  他还没行动,便听得他哥哥一声厉喝,“上官惊云,你和你的元宝到那边坐去,若再敢扰你八嫂,看我不将那小畜~牲宰了!”
  小九虽然经常被他哥揍,但夏王像这样一身怒气的时候却几乎没有过,他一下被吓倒了,将元宝拽住,不顾它吱吱乱叫,把它拽回到榻末,一人一狐乖乖站好,不敢再出声。
  莫说小九,翘楚也被夏王吓了一跳,他似乎是为“管饭”这事动怒,果然还是麻烦到他了吗?
  她正略有些忐忑地想着,却听得夏王重重冷笑道:“狗~娘养的,老八那崽子,我非要找他干一架不可,他把他的女人当什么了,这样对待!”
  他犹不解气,快步走到她对面一张矮榻前,抬起脚便要狠狠踢去,末了,握了握手,将脚收回,转过身来,眉锋紧拧看着她,道:“没吓着你吧,你……莫要怕我。”
  他哑声说着,声音有些沉,轻轻的喘,眼眸黑黑的,又牵着几缕红丝,那种红,像极了街头那些斗殴的勇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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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一暖,想道声谢,却终究没说出来,最后只是轻声道:“九爷,若你当我是朋友,别去找他。”
  夏王闻言,身子一震,微微垂下眼睑,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翘楚,若我早些遇见……”
  他说到这里,蓦地止住话语,又过了一会,才淡淡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刚才那股慌乱又微微在心底漾开,翘楚轻轻吁了口气,再次对自己说,只是她想多了……小九在旁似懂非懂的看着,乖巧的没有出声。
  首先折回的是两名婢女,侍候她吃饭的时候,夏王一言不发掀开帘帐进来,递了一个紫檀锦盒给她,“用过膳,将这药吃了。”
  他说着将木盒揭开,里面是颗通身乌黑却散发着脉脉清香小指头般大小的药丸。
  “这是?”她微微仰头问道。
  “莫问,吃了便是,对你的伤和调养身子都有大好处。”他的语气突然有些冷硬。
  翘楚有感这药必定贵重,正想拒绝,却听得他微微沉声道:“你知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向来没有收回的习惯。”
  她似乎还没将之前的恩惠还给他,又欠下他一个人情,翘楚闭了闭眼,伸手将药丸接过。
  如果说之前的只是猜测,那么服药后,她立刻肯定,那药必非凡品。饭食不可能那么快就让她的身子舒坦起来,虽说身上疼痛还在,却已不复刚才眩晕欲~呕、四肢疲乏的感觉,连咽喉里的痒痛也轻缓了许多。
  他又吩咐婢女侍候她漱洗,自己将小九领了出去……
  一切收拾妥当,她正要出去,目光落到身上的黑氅上,微微一怔,让婢女将他唤进来,将氅子递还给他。
  他微一沉吟,道:“这件你不用,那末我们先到你婢女的营帐将狐裘拿上,再到篝火大会那边去罢。”
  她摇了摇头,苦笑道:“狐裘不能这样穿出去……”
  他一怔,眸光闪了闪,眉宇一凝,似在思虑什么,少顷,挑眉一笑,道:“翘楚,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有办法让你穿着它堂而皇之的参加篝火大会。”
  篝火大会。
  还没进到里面去,只站在外沿,翘楚已被眼前的景致微微慑住。
  正文 168 篝火夜比试——夏王的狐裘(5)
  篝火大会的地点其实就在营帐不远的地方,在场侧看去,头顶是墨泼浓蓝天幕嵌星,远处是无垠密林,背后是如星罗布的数百营帐,营帐前便是四五十处篝火堆。
  火光融融,酒果之香,各种动物皮脂脆烤油炙之香,弥漫在寒冷的夜空中,让冷意也褪了几分。
  后面的营帐外,禁军有序地在巡逻着,这篝火堆四周也远远有禁军不断在四处巡守。
  皇帝和众妃坐在最前端的地方,用的是正常的案桌,椅凳。
  拘皇帝居中,左右两边皇后,莊妃,丽妃等妃子一字排坐开来。下首,曹,莫两名大太监各站一侧领着数名宫人侍候。高桌前,支着几个极大的铁支架,架上烤着几头猪羊。
  之所以说皇帝这里的案桌正常,是因为其他地方根本没有桌椅可言。多个篝火堆,错落有致的散布在皇帝下首,每个篝火堆都圈围着坐满着人。
  既名曰篝火堆,众人中间是由木柴搭成的基座,燃着茂密的火簇,柴上铁架烤着各式猎物。篝火堆旁边另放了张小案,案上放酒水冬果。人们都坐在一种特制的木凳上,围着篝火谈笑吃酒,声息热闹。
  埤古代的烧烤。
  翘楚心情也慢慢好了些许,眯眸看去,又有惊奇发现。
  这数十个篝火堆里,也便只有十多堆是主子的座,余下篝火堆四周坐着的都是些身穿铠服的禁军,想是禁军里有着些许官阶的军官,不若那些在四周巡守的侍卫,想平日这些等级不高的军官难有这样的机会和皇帝同坐在一块,看来,这个篝火大会倒是大面积的君臣同乐聚会。
  夏王看她喜悦,唇上也勾起丝笑,小九和他的狐狸元宝早被他让宫人绕道扔回他父皇母妃那边。
  她笑道,走吧。
  夏王摆摆手,问道:“翘楚,你要到哪一桌去?上官惊鸿那桌在靠近父皇的地方,太子和一些兄弟也在那边,我挑了桌稍远些许的,图个逍遥自在。”
  她不由得生了丝好奇,“这能随意坐吗?”
  夏王笑道:“这篝火大会不比宫宴,不分府邸,不论地位,喜欢坐哪便坐哪,喜欢和谁坐便和谁坐……说来我那桌里都是你认识的人。”
  他说着突然一顿,淡淡道:“你若要到他那里,我送你过去。”
  翘楚突然发现,夏王对她和上官惊鸿的称呼似乎都变了……他本来唤她八嫂……但此时是放松时刻,不想去深究,勾勾唇,道:“若无规定,我自是和你一起坐。”
  她话音刚落,便见夏王深深凝着她,她微微不安,“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夏王一声轻咳,声音有些粗嘎,心里却冷笑自嘲,她问他怎么了,他该怎么跟她说,她的话……让他心花怒放。突然听得她轻声道:“九爷,尽量避开,我不想让你八哥看到我。”
  亏得各个篝火堆间或有人站起来取点烤肉什么的,遮遮挡挡,此时皇帝又没有什么要说,只和众妃谈笑着,四周人声嘈杂,睿王和皇帝坐得极近,便在他下首,和太子那桌并排,夏王这桌又和那边隔了七八个篝火堆,虽四下都是火光,每个篝火堆之间火光映不到的地方却有些昏黑,翘楚终于在没有被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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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却引起了夏王一桌的小轰动。
  原来,夏王这桌的人正是昨天在猎区第回合里紧密合作的一众人,宁王夫妇,宗璞,秦氏兄弟,秦秋雨,秦冬凝,夏总管,夏海冰,樊如素和几名万侍长,只多了一个美丽娇~媚的女子——夏王的宠姬,知书。
  这处在角落的一桌,原来卧虎藏龙。
  在狩猎之前,夏,宁两派各自为营,昨日之后,虽拥护的人不同,倒有丝不打不相识的感觉,夏王为人豪爽,今晚一邀,众人便并了一桌。
  众人看到二人出现,都十分惊奇,纷纷询问翘楚的伤势,其中秦冬凝和佩兰最是关切。
  翘楚说好多了,佩兰笑道,八爷照顾得力。
  翘楚心里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谢了各人。宁王对佩兰的照顾才叫得力。
  宁王微有些奇怪,问二人怎么会一起过来。
  夏王不慌不忙,只说小九回去休息了阵子,已无大碍,他便带那孩子回来,路上恰巧碰到翘楚。
  这个巧合甚是寻常,谁也没有思疑多问,倒是知书看到夏王回来,微微靠近了他,夏王顺势搂住她。众人见怪不怪,取笑了一阵,夏王下意识看了翘楚一眼,却见她接过秦冬凝递过来的酒水,低头慢慢喝起来,他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微微厉声吩咐身旁的夏总管,“你到营帐那边取壶香茶过来,翘妃娘娘喝不得酒。”
  秦冬凝一拍脑袋,连忙道歉,佩兰已拿过翘楚手上的酒杯,微微责道,“八爷不在,妹妹自己该有分寸,不该喝酒。”
  翘楚心中苦笑,谢了关心,便听起众人说话来,众人很快说起即将进行的笛子合奏,言谈间都甚是兴奋,翘楚心里微微一紧,刚猜在营帐那边消磨了些时间,她以为已经错过了,原来没有……
  突然,秦秋雨猛地站起来,往前面一指,颤声叫道:“快看,那两个人起来了,要开始了!”
  正文 169 篝火夜比试——夏王的狐裘(6)
  众人一看,只见前方最靠近皇帝的一排五六个篝火堆里,中间桌分别有一人站起来,那是太子府和睿王府的桌席。
  本来人声浓沸,这时竟一下子全数安静下来。
  在落落的火光里,站在最前端的那两个人——睿王和沈清苓都是一身梨花白,给人丰神俊朗之感。
  翘楚把玩着手中茶杯,低头凝向那烧得噼哩啪啦轻轻脆响的柴火,其他桌,许还有些轻声细语,他们这一桌却非常安静。宁王一众没有说话;夏王那边的人,知书正娇嗔地依偎在夏王怀里说着什么,夏王淡淡听着,没怎么出声;夏海冰似乎本来就是甚为安静的人,一直微微笑着,和几个下属静静喝酒。
  恳“翘妃姐姐……”
  秦冬凝突然出声,随即被佩兰轻声止住。
  上官惊鸿第二次杀她那晚,宁王他们都在场,佩兰刚才虽斥她,却是一份关切。
  让此情此景,那边上官惊鸿和沈清苓正热闹,她却在这里沉静独坐,她知道,他们都对她生了丝同情怜悯之心。
  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她站起来,俯身给每人倒了酒,笑道,这喝酒品曲,正好。
  众人一怔,宗璞机警,先笑回了,说,翘妃娘娘所言甚是。
  宁王略一沉吟,却道,八弟妹,可需本王送你回八弟那里?
  她摇头一笑,说不必了,她既路遇夏王和小九儿,就是缘份一场,听曲在哪里听都是一样,那边正蓄势待发,过去反而扰了。
  众人随即纷纷回应,经围场一赛后,自宁王以下,都对这个女子生了好感,这时免不了都给些安慰。
  就在这觥筹交错之间,天地里的声音似乎都随之安静了下来,她一怔,侧身一看,原来是皇帝在说话。
  皇帝的声音是高兴的,道,曲子,睿王和方主簿已商妥,现在朕和众卿正好好曲齐赏。
  掌声雷动——
  一刹,她不必细看,眼梢也收到无数目光聚拢到那两个人身上——代表着尊贵的太子殿下的“方镜”和皇帝跟前最炙手可热的睿王。
  曲子在掌声一消之际恰如其分响起。
  四下,人人侧耳倾听,这边,只听得夏海冰,宗璞等人低声赞谓,她却差点没把手中的茶杯子给甩了出去。
  好听是好听,音色技巧无瑕是无瑕,但那首曲子怎么竟是仙剑问情?
  她还在念书的时候,仙剑就风靡一时,但这里是云苍大陆,怎么可能有这首曲子?这里总不可能也有一个李逍遥吧。
  是谁给了他们这首曲子,还是说他们中本就有人像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也许是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到了众人,秦冬凝和佩兰连问了她数声,她连忙摇头,心情却仍在坐云霄飞车中……
  另一边,知书正依偎在夏王怀里,突然,夏王将她的头轻轻按住。到围场来的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夏王对她的态度甚是冷淡,她正为这突然而至的亲密窃喜,却听得男人低声吩咐道:“说你冷,懂了吗?不该说的话便别说,本王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知书一愣之下心惊肉跳,夏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原想着篝火生暖,便没穿氅子出来,随后也有些后悔,只觉甚是寒冷,而四周的王妃,官夫人穿着各种各样的氅子,争妍斗丽的,亏得他们这一桌,秦氏姐妹是武将之女,身子甚好,而佩兰一直教宁王抱着,都没穿氅子,翘妃不知怎么的也没穿,不然,倒显得她寒掺了去。她依偎在夏王怀里,有他暖和着,渐渐也不觉得冷了。此时,心里惊怔,赶紧依言做了。
  宗璞取笑道:“九爷还不解衣赠美人?”
  夏王眼梢微微攫了他一下,笑骂道:“宗大人岂非讥笑本王无衣?”
  他说着对背后两名婢女道:“到我营帐将姑娘的氅子取过来。”
  他微一沉吟,又道:“慢着,将本王带来的大氅都拿过来罢,给这里每位娘娘和姑娘都带一件,这天寒地冷的,娘娘们姑娘们却爱逞强。”
  众人听他吩咐,都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心想这位爷倒极是细心体贴。宁王哼了一声,也笑骂道:“你这一来,倒显得我家无衣了。”
  佩兰却笑谢了,翘楚和秦氏姐妹也谢了,这善意之情,谁也不会拒绝。
  待得两个婢女将氅子取来,按着顺序给各人分了,翘楚终于明白对面那个男人的用心。出发之前,他们到四大美人的营帐走了一趟,取了狐裘放到他的营帐里去。这时,她“恰巧”分到了狐裘。
  夏王的狐裘在朝歌是出了名的。一时,众女都羡慕她的好运,相邻近侧的篝火堆,但凡有女子,都投来惊叹艳羡的目光,看得众男子大笑不已。
  只有知书明白个中端倪,又惊又嫉地瞧了翘楚一眼,腰眼去猝然一痛,她一惊回头,只见夏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眸子深处隐隐浮着一抹狠戾。她差点吓得心魂俱散,不敢再出一丝声息。
  而至此,睿王和“方镜”一曲合奏也悄然而止,只余全场掌声响彻。
  帝、妃都赞口不绝,皇帝高兴,连连喝了数杯酒,睿王和沈清苓欠身谢了,睿王携郎霖铃向全场祝酒,另一边,沈清苓也请太子起来,向全场祝酒,一时全场气氛高热。
  郎霖铃笑颜嫣然坐下,同桌景平等人又祝了酒。碧水嫉恨不已,心想,倒不知四大美人那两个婢子给郎妃指使到哪里去了,她好不好寻机告诉睿王郎妃所作所为?但她看睿王刚一坐下,便给郎妃割肉取酒,体贴疼爱,不得不恨恨打消了念头,这翘楚根本就不入睿王眼里心上,说了,万一教郎妃知道,偷(又鸟)不成反蚀米,徒惹一身腥。
  邻桌,太子似并不嫌隙,笑赞睿王二人,睿王举酒还礼,笑道:“惊鸿不过是抛砖引玉,只等二哥来指点。”
  太子眸光泱泱,笑骂道:“是八弟指点孤罢。”
  场中人看太子无半点不悦,都想,睿王虽露了脸面,但方镜也为太子府争了脸面,倒毋怪太子心情尚佳。
  太子身旁,翘眉却恼恨得几乎将指甲折断,在这之前,王语之抚的琴和她与翘容跳的一支北地民舞倒成了陪衬!
  ——
  又看“方镜”和睿王遥遥祝酒,和太子眼神交接见,姿态亲密,那“方镜”眼里都是光华,心里恨不得有谁将这女人的风头压下去才好。
  皇帝看太子和睿王兄弟和融,虽还有忧虑,怕太子仍记恨睿王,却又想睿王处事越发沉稳,又敬着这位二哥,情况必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遂欣慰许多。
  兵符一事,太子落败,心里必定不痛快,幸好睿王当初让景平呈交给他的纸笺说,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才用音御之技,取个小胜,以期不折了二哥的威信去。三场下来,确实只险胜了太子,将这嫌隙稍稍缩了。
  他有心让太子高兴,遂站起来,笑道:“惊灏,老八刚才也说他是抛砖引玉,既已引出阿镜这块玉,便只差你了,你这当兄长的不表演些什么让朕和你众兄弟众卿开开眼界吗?”
  郎后嫉恨太子,冷冷的并不出声,丽妃虽也甚得宠,却一贯安静,其他妃子不敢妄自说话,倒是莊妃落落大方,笑道:“不错,殿下最是才博广识,若不表演一番,怎说的过去?”
  帝、妃一说,场上所有人立刻附和。
  太子眯眸,半带慵懒半带笑意看着众人,略一沉吟,笑道:“父皇,各位,既然八弟与孤府上阿镜联手,那末,孤也挑八弟府上一位来联演一阕好了。”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掌声雷动,将臣纷纷问道:“殿下要挑八爷府上哪一位?”
  目光在睿王一桌轻掠过,太子缓缓笑道:“早在选妃赛的时候,孤便为两位睿王妃出色的表现所震撼,心想两位娘娘必定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翘妃既不在,孤何不趁此向郎妃讨教讨教呢?”
  他这一说,立刻得到所有人赞同,皇帝率先抚案叫妙。睿王眸光一动,看向郎霖铃,郎霖铃被这一点名,心里也是惊喜参半,怕太子会出什么难题刁难。她自诩素不喜争,但既被翘楚在狩猎赛抢了风头,这时不由得心想,她要让所有人看清楚谁才是实至名归的睿王妃。
  全场既静,她正要起立,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大声嚷道:“谁说狐狸八嫂没来?她来了的呀,就在我九哥那边!”
  正文 170 篝火夜比试——歌乐器之争
  狐狸八嫂,还能说谁?
  翘楚没想到自己被点名了,在夏王等人向她看去的时候,她才从思索里回过神来,皇帝的声音威严传来,“翘妃也过来了?过来让朕瞧一瞧。”
  翘楚本意静坐,这时却不得不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略带匆忙的站起来,篝火红,林地黑,在这半明半暗之间,她似乎看到上官惊鸿也是那其中的一道目光。
  那琼脂玉白的衣履,那冷酷绝情的男人,相距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眉眼,也没必要看清。
  拘从一个一个篝火堆里穿梭而过,眼梢轻轻看着座中那些女子,各式各色的大氅裘衣,看着她们微讶微羡的目光,她想笑想哭。
  当然,笑哭都没有,她稳稳当当的去到皇帝的高桌前。
  太子一桌,睿王一桌,都紧盯着她。高桌上,小九眉开眼笑,莊妃却微微变了脸色。
  埤那些目光让人疲倦。她跪下参拜,皇帝温声道:“老五的媳妇已无甚大碍了,你呢?老五紧张他媳妇,老八也是不遑多让的,你身上的伤也大好了罢?”
  翘楚笑了笑,“老八也是不遑多让的”这话让她想笑,刚才的涩意消失无踪,只想笑,叩禀道:“谢皇上关心,翘楚得八爷和郎妃姐姐照顾,伤势好多了。”
  她说着,旁边响起脚步声,她眼梢一掠,原来是睿王走了出来。
  皇帝笑骂道:“老八,倒也不怕朕笑话,朕这才和你媳妇说了几句话!罢,你便领她进去吧,好生照料。”
  腰上一紧,翘楚有些厌恶地看了眼腰间的手,也许是忘了掩饰神色,她看到睿王似乎微微一惊,眸色暗了暗,凌厉地盯了她一眼,大手却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她想,现在只有先忍着罢,但这样的接触却已让她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睿王谢了恩,她被他揽着正要走回去,却听得皇帝微微“咦”了一声,讶然道:“老八媳妇,你身上的不是老九那件千年狐氅吗?这东西老九宝贝的紧,很多人都惦着他这氅子,朕记得太子便曾为阿镜求过,用了最好的西海珍珠珊瑚跟他换,他都不肯。”
  他说着又若有所思道:“说来,你怎么坐到老九那桌去了?”
  翘楚倒感谢皇帝的问题,淡淡看了睿王一眼,轻声道:“我要禀圣。”
  男人眸眼一深,却没有拦她。
  她既得脱,顺势走前一步,弯腰一福,回道:“翘楚从营帐醒来,听得外面热闹,便寻思着过来看看,路上遇到九爷和小皇子,就到他那边坐了坐,五爷和佩姐姐也在那边,热闹着呢。”
  皇帝颔首,威严的目光透出几分柔和,点头道,兄弟间就该这样。
  翘楚又笑道:“至于这狐裘,说来也是翘楚好运,九爷府上的知书姑娘怯寒,九爷心善,看我和佩姐姐秦家小姐都没带氅子过来,便让婢子给我们也各带了一件氅子,翘楚幸运,刚好轮着这件狐裘。”
  皇帝听罢,赞道:“老九这孩子平日倨傲不羁,最是不会为谁操心,却原来最懂仪礼。”
  最是不会谁操心——翘楚一怔,听到夏王的声音从背后远远传来,谢皇帝夸奖,莊妃在旁微微嗔道:“瞧皇上说的,臣妾这儿子倒入不得你这父皇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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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哈哈一笑,抚了抚她的手,道:“甚得朕心才是。”
  他说着左右看看,又笑道:“老八媳妇,你也许没注意,刚才你走过的时候,大伙看你这狐裘的目光呐,这惊灏,惊鸿,阿镜……有些物事,有时倒真要说个机缘巧合。”
  原来,沈清苓也爱这狐裘。翘楚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应了,眼梢只见太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目光,就似在看什么猎物似的,她冷冷一笑,她讨厌他这种眼光,更讨厌他这副容貌。
  太子看她冷蔑,微微沉了脸色;他旁边的沈清苓,翘眉翘容脸上仍有些惊讶之色,眉眼间又带了丝冷笑。
  她没去理会,突然手上一暖,却是睿王握住她的手,拟将她带回自己的座位。
  皇帝道:“惊灏,铃丫头,你们准备罢。”
  太子唇角一翘,却道:“父皇,儿臣曾听太子妃说,翘妃才艺丰硕,精通各种乐器,这眉儿刚才也只是小试了北地风俗民舞,不若这一回便让翘妃代郎妃出来与儿臣联奏一曲,也好一辟人们常说北地蛮夷这不实之名,父皇和各位以为如何?”
  四下都纷纷说殿下提议大好,好籍此一睹北地风情。皇帝却微微皱眉,就刚才所见,太子妃并未弹奏任何乐器,似只通舞蹈,那舞虽甚好,却终究流于简单,到底不及东陵数百年歌舞文化,据他所知,这北地只使腰鼓,胡笳这些粗糙乐器,便连翘眉深受父亲爱护也不会东陵乐器,想是翘振宁并不曾请人教习,这翘楚懂吗?他并不太想为难这个女子。
  这时,翘眉和翘容站起来,齐声奏请让翘楚表演。郎霖铃也一笑而起,说,皇上,殿下和太子妃所言甚是,霖铃不才,愿听殿下和翘妃妹妹联手一曲,正好讨教一番。
  在四周越发激~烈亢~奋的支持声中,翘楚被睿王牵着站在篝火堆前,刚才没来得及折回去……她微微眯眸,环了众女一眼,翘眉翘容也不管是不是会丢北地的脸,先让她丢了脸再说。
  她摇头笑了笑,只见睿王踏前一步,深眸一掠太子,微微笑道:“惊鸿先谢二哥美意,只是,翘楚的伤势尚未大好,击缶奏乐,一恐折损了身子,二也怕怠慢了父皇,在座大人和将士们的雅兴。这回,还是让郎妃相陪二哥吧。”
  太子挑眉一笑,正要驳斥,数人穿过篝火堆,走了上来,其中一个男子笑道:“八弟所言在理,刚才见翘妃还咳嗽连连,怕是不好献艺,这北地风情风俗,何不等她大愈后在宫宴的时候再展示一番?”
  出声的是宁王。
  佩兰在旁笑道:“殿下,不若便由佩兰和郎妃妹妹相陪一曲吧,琴笛皆可。”
  太子微叹了口气,道:“大家既如此说,便按此提议罢。”
  他说着环了场中官员,将士一眼,朗声道:“可不兴许谁在私~下说这翘妃娘娘是借病躲避,说北地是蛮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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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上一时人人大笑,及至触到睿王目光,才登时一惊,收住笑声。
  “只怕除去二哥,就再也没有人会绞尽脑汁去钻这牛角尖了。”宁王身旁,一名男子冷笑,眸光如剑,直指太子。
  太子冷哼,微微拂袖。
  皇帝眉眼一沉……这好端端的,怎么倒成一派火药味儿了?看来,翘楚确实不懂乐器。他眸光一眯,看向沈清苓。
  沈清苓会意,知皇帝是调停之意,她走了出来,拈出腰间玉笛,笑道:“爷儿们莫争,方镜再献丑一曲抛砖引玉,稍后我们恭听殿下与郎妃娘娘,佩妃娘娘的合奏,如何?”
  翘楚轻轻看了沈清苓一眼,后者淡淡睨着着她,睿王这时微微一揖,道:“方主簿,请。”
  太子讥诮一笑,道:“也罢,既然这样,阿镜便再奏一曲吧。”
  皇帝桌案前的空地上,设有桌案椅凳,上面放了一座古筝,一只七弦琴,又另有一尾琵琶。
  太子说着走到古筝前,一掀衣摆,坐了下去。郎霖铃和佩兰相视一眼,便要走过去。
  她的身~体也许吃不消,所以她一直忍着不出声,哪怕她早看明所有人的轻视之意,甚至包括上官惊鸿和宁王等人。但如今,为己,为北地,她不能不争!翘楚深吸了口气,提裙跪到皇帝案前,深深一叩,朗声道:“皇上,翘楚艺拙,但既蒙殿下盛情,翘楚便斗胆陪奏一曲,北地夷女,不通歌乐,若有任何鄙陋之处,还请皇上,各位娘娘,殿下和各位不吝指正;若还稍能入各位眼耳,便权当给大家助个兴。”
  一瞬,声息俱静。明显,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一会,皇帝才让她起来,莊妃轻轻一笑,道:“翘妃可是要跳舞助兴?”
  翘楚朝她欠身一福,在所有惊怔质疑的目光中,走到距她数步的睿王前面,淡淡道:“笛子借我一用,谢谢。”
  正文 171 篝火夜比试——最后的一曲(1)
  说不上哪里不同,但她似乎一直在变化着。
  今晚,她终于变得连他也看不清了。
  她很冷漠,骨子里都是冷。
  睿王眯眸盯着前方那道单薄却冷漠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她握着他的笛子,将背脊挺得直直的,走向太子。
  恳他心里突然变得烦躁,他咬了咬牙,不由得冷笑起来,他竟忽略了去想这场不是比试却是比试的比试,这场并非争斗却是争斗的争斗,忽略了刚才所有人乃至父皇的震惊,忽略了她竟然似乎会笛子的事,突然单单想起她来。
  这是今日第二次想她。
  第一次是今天白天随父皇去狩猎的时候。
  让嗯,其实并不是在想她,他只是在想,昨晚离开营帐的时候,他该将身上的大氅留下。
  兵符无疑很重要,但他并不想她以性命去换,他不想欠她什么!他厌恶相欠!
  但她确实帮了他……所以,给她留件氅子很应该。
  原来在见晴语的时候,他下意识一直在想这件事。
  而这一次,她就在他眼前。
  去想一个在自己眼前的女人,他疯了吗!
  不,这次他也不是在想她,只是她身上的狐裘惹到他了,他才以为自己在想她。
  双手微微握紧,眼梢下意识微微掠过夏王。
  他这个弟弟很喜欢玩女人,民间的女子,勾栏场所的花魁,上官惊骢什么时候真心对待过一个人!
  一直带着她那天在选妃赛里作弄他的酸枣和荷包,今晚还赠她狐裘算什么?想以此来勾搭他的嫂嫂?
  怎么,他这次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嫂嫂?看上他用过的女人?
  只是,他的好弟弟似乎忘了,她是他的女人,即使他上官惊鸿不爱,他上官惊骢也休想能染指她一分一毫。
  她只能是他的!
  *****
  翘楚站定,淡淡问古筝后的男人,“殿下,笛子可以吗?翘楚不谙东陵曲子,亦远不如我家爷和方主簿睿智,稍作磋商便可联奏,殿下想怎么联演一曲?”
  太子扬了扬眉,这时,倒一下收回刚才的惊讶。
  这番说话,谁听不出来,她根本就只是粗通笛子,萧笛较琴筝容易,正因为不难,要达到一定境界更不容易。
  刚才的激将之言果凑了效,只是翘楚,你纵使出来了又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即使你会笛,但早有上官惊鸿和沈清苓珠玉在前,效彼之长,只会显己短更短。
  皇帝一叹,道:“翘妃啊,你便和你姐姐一样,给朕也来段北地民舞吧,适才太子妃只是小演一番,朕还没看够,想大伙也是。”
  皇帝分明有意给翘楚台阶下,在场的,除去太子府的人,篝火堆里有心看热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哪知道翘楚却似乎较起真来,捂嘴低咳了一声,道了谢,说既然选定了笛子,还是用笛子吧。她仍看着太子,似乎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一下,众人都变了脸色,暗自摇头,这翘楚也太倔强了。
  宁王心想,狩猎赛里的表现,翘楚无疑是极为聪明的,怎么现在却为这意气之争犯了糊涂?本来,刚才她大可以设法出言将演奏曲目的主动权拿到手,她是女子,太子碍于脸面,必不屑与之相争,现在反而麻烦了。
  皇帝见状,也有了丝恼意,淡淡道:“也罢,那便琴笛合奏吧。”
  :(
  太子按琴起抚,唇角微弯,目光却锋利异常,轻轻一笑,道:“父皇,各位,翘妃既不熟悉这东陵歌乐,孤便先演练几遍,翘妃什么时候将曲子记熟了便给孤和乐罢。”
  “其实,这曲子已听过,也不用如何演练了。”他话语一止,手指按弦,曲调已如流水淙淙而出。
  众人当即被慑,太子弹奏的竟是刚才睿王和方镜的曲子。那首曲子,在场的人即便是精通音律的刚才都是第一次听。
  那非是金戈铁马之赞,也非是快意人生之调,却自有一股衷情默诉之意,加之睿王,方镜二人技艺高超,一曲既出,似乎红尘俗世之中,情事百般姿态都在其中,段段风~流,却又半点都由不得人,恍惚之间,让人只觉倘得一人知心,则什么也可再不相求,教人沉浸迷醉。
  睿王报的曲目是《问情》。
  这时,这曲子由太子奏来,乐器虽改,却风情不敢,毫不逊色,最让人惊叹的是,太子只听了一遍便能奏出。
  这就是帝太子的才华,一时无两。
  掌声四野再起。
  随着掌声消竭,更多的人看向那个站在太子案前,脸色有些苍白的睿王妃。
  宁王等人暗里叫了声不好,宗璞低声问佩兰,“此曲若由夫人来奏,夫人多久能学会?”
  佩兰苦笑道:“最快也得小半个时辰。”
  佩兰擅乐,尚需半个时辰,即使翘楚能达到佩兰的造诣,但太子又怎会等她半个时辰?
  众人心里一沉,宁王眼尖,见睿王袍袖微动,睿王随即觉察到他注视,微微点头示意,宁王当即明白,睿王已想出办法帮翘楚,时机一到,即发细针锁住她的穴道,将她弄昏。
  旁边有人微微移步,宁王一看,却是夏王,后者一脸峻色,似乎也甚为紧迫。
  沈清苓低头轻睇手中笛子,不必细看郎妃,翘眉,翘楚……她唇角微微弯起。
  “皇上一番美意,这翘妃——”莊妃轻声一叹。
  “莫说她了,听着烦。”
  莊妃眼里浮起丝笑,皇帝眉头一皱,摆了摆手,手却突然顿在半空中。
  琴声里,不知什么时候揉进了一道轻扬如烟的笛声。
  这样突然插~进琴声里,竟也不突兀,让人有种走到山水穷又见径的感觉。
  和睿,方二人不同,起承转合的张力和心绪,这笛声里全然没有。那淡漠的音韵似乎早已和琴声融为一~体,又似始终独然于外,由始至终,轻轻的,淡淡的。
  然而,只是这样的浅淡,已教人怔住。
  一直都能听到吹奏者轻轻喘息的声音,似乎她已经竭尽全力在吹这首《问情》,可似乎已竭尽了全力,却仍诉不出情,只余这片言淡曲,轻薄得似乎只要你一个没留意,它已随风消逝在这黑夜里。
  若说睿王二人的笛声让人感叹,太子的琴声让人惊叹,这笛声让人想流泪。
  当一曲回咏两遍,琴笛之声蓦然而止的时候,篝火堆里的人泰半都站了起来,似乎在惊讶怎么这乐声突然便停了,不是应该还有吗,似乎都忘记了曲总有有曲终的时候。
  和刚才不同,此时没有一个人鼓掌。
  :(
  目光同落在那个手持玉笛的女子身上,看她对着眉峰紧皱,一脸怅然若失的太子弯腰一福;看她走到高桌前端正跪下,叩谢皇帝;看她返身对着篝火堆所有明暗,向所有人颔首回礼。
  最后,看她手握笛子走到那个白袍铁面的男人面前。
  她伸袖轻轻擦拭着袖子,末了,双手呈上,将笛子还给男人。
  *****
  半晌,手中的笛子犹在,翘楚微微皱眉,慢慢抬起头,却看到睿王紧紧盯着她,那种神色她似乎在太子脸上见过,怅然若失,但他眼里又透着种隐隐逼迫,目光有些凌厉的戳在她脸上,仿佛她脸上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应该干净了。”她也不以为意,淡淡说着,又伸袖将笛子仔细擦了擦,末了,伸手拉过他的大手,将笛子放回他的掌心上。
  四周的气氛一直有些凝滞,她有些惊讶,这时,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回,她正准备离开这个让她厌烦的男人的气息笼罩,手指才抽起,他却连着笛子用力握住她的手。握得她猝然生痛。
  她心里一沉,突听得太子的声音从背后沉沉传来,“翘妃娘娘,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和孤一曲,孤也和你一曲,请!”
  翘楚怔住,刚才一曲已消耗了她不少心力,太子一声之下,她只觉头目一眩,脚下一踉,已被睿王揽进怀里。睿王一手紧抱着她,一手持笛,微微沉声道:“二哥,我妻子不适,二哥既有雅兴,这下面一曲便由惊鸿代奏罢。”
  正文 172 篝火夜比试——最后的一曲(2)
  翘楚听着这番维护,扯了扯嘴角,精神越发疲惫,她知道是靠着夏王那颗药丸才看似无恙的支持到现在,但现在,她只想回去睡一觉。
  刚才一曲,似乎出了太子的意料,太子是恶棍中的典范,怎肯善罢干休!她不想和身边这个男人有什么接触,应战正好脱身,再奏一曲就回去……于是,颔首道:“好,那请殿下赐教。”
  “啪”的一声,有掌声响起,很快,整个场子都是绚烂的掌声,率先传来的是篝火堆上将士的声音,“再奏一曲……”
  高台上,皇帝的声音也挟笑响亮传来,“太子和翘妃刚才一曲实在精彩!原来翘妃的技艺果如太子妃所说精湛,翘卿倒是教出了个好女儿。”
  恳翘楚连忙谢了恩,她轻轻看向睿王,睿王深眸如晦,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慢慢松开手。左右两边,沈,郎,二翘都微微变了脸色,不细看却也发现不了,倒是翘容嘴巴大张,一副惊然。相比这几个女子,翘容也许更可爱一些。
  宁王,佩兰等人都是惊喜的,睿王府那一桌的人也悉数站起来,景平等都含笑看着她;只有宗璞眼含讶然,却略有些皱眉;眼梢微微掠过夏王,他深深凝着她,眼里都是薄薄的光华。她多么幸运,有这样一个朋友。
  “拿着。”
  让正要往前走去,她的丈夫却将笛子递给她,她看了笛子一眼,淡淡道:“不了,笛子……本来就不是我最擅长的乐器。”
  本来,她会笛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她曾和四大美人说过,琴棋书画,翘楚都不大会,按翘楚的成长背景,是不该会的,但古乐,海蓝却懂的很多。
  在古~尸陪葬品稀少、衣物毁坏不堪、博士也无法确定墓穴所属的情况下,她曾借助陪葬的几阕残破乐谱鉴定出两个古墓的精确年份。
  睿王微微变了脸色,目光猝然一厉,她看到他捏着笛子的骨节微微泛出丝青白——
  在其他人眼中,他们的姿态却是亲密的,她不过是刚才他怀中离去。
  在其他人眼中,她的话也教人惊愣。因为,她说了句,笛子……本来就不是我最擅长的乐器。
  她慢慢走向太子,轻轻笑道:“殿下,这次是翘楚出曲目,你来和么?”
  “殿下?”
  太子本紧盯着她,这时,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袖一咳,眯眸道:“不错,翘妃领曲,孤来和,敢问翘妃擅长哪种乐器?”
  所有人都看着她,其中有道特别的目光一直若有还无的随着她,这倒提醒了她,念及刚才那让人心惊的疑虑,她顿时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但是,这该如何善后,她想着,已走到太子面前,道:“殿下,这筝能让一让吗?”
  “原来,翘妃擅筝。”太子眸光一深,淡淡说着,从案座里走了出来。
  翘楚摇摇头,她在思考着那件要紧的事,必须要在弹奏开始之前想到应对的办法,于是不敢应答,怕分了神去。她双手按在筝上,起手试调了几个音,又慢慢走到旁边的七弦琴的试了一会,最后抱起琵琶,又拨弄了几下。
  “翘妃可选定乐器了?”
  ——(
  皇帝的声音从高台传来,听去竟似充满惊奇,她一怔,心里猛地一动,瞬时拿定了主意,抱着琵琶盈盈一拜,笑道:“好了,回皇上,就这个罢。”
  她随即又是一怔,对面,所有人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似乎连被她“请”了出来的太子也是一脸异样。
  她哪知道,对她来说,刚才试音色试乐感是在拖延时间,但对在场的人来说,却是……展示!
  案上三座乐器,她竟然都会。
  在场的,精通乐器的不少,但即使像郎霖铃,王语之这些大才女心思平放在四艺上,也不敢说精通但是也只有太子,睿王,佩兰精通多种乐器了……
  翘楚虽只是小试乐器,但起手,指法,甚至旋律都并非随意拨弄,虽曲调不似东陵现在流传的曲风,却确确实实成韵成律。
  鬓束浅髻,数枚汀兰珠花别鬓边,两支碧玉钗斜斜簪在髻上,一身素简紫蓝衣裙,身上并无佩戴一丝一毫华丽装饰,只松松挽着一袭白裘,这个北地夷女在抚琴时,双眸晶剔若星辰,竟然一身是风~华。
  新皇登基后,有在这一夜相随侍候的老宫人在给新进宫的诸位娘娘说起皇帝旧事时,都没有忘记将这晚的事一并说上,会说起那位来自北地的娘娘……
  说,她必定也是皇帝最爱的女人……之一罢。
  *****
  曲子本是琴萧合奏的,最后换了琵琶和笛子……太子借了“方镜”的笛子,翘楚笑了笑,想有人必定要恼了。
  她心里倒是暗赞了太子,刚才一曲《问情》,她能随即和上不过是取了巧,她本来就熟悉这首歌的旋律,否则,她虽极精通笛子,却也必须要听上二,三遍才能和上,虽绝不至于丢脸,却也没有刚才震撼的效果了。
  太子才是真正的天赋。
  然而,在所有人的期许下,那翘妃一抚琵琶,开始弹奏起来的时候,太子并没有把他的天赋再次展现出来。
  听过《问情》的人都知道,此刻翘楚弹的曲子只比问情更简单,太子不可能不会,但是太子将笛子从唇边放下,没有再动。
  虽互为劲敌,但这时,却没有一个人暗下诟病太子的能力一句。
  佩兰轻声对宁王说,若是我,我也不和这一曲。
  因为,在翘楚弹奏开始,便随曲轻轻唱了起来。
  开始,她的声音空灵淡漠,一如刚才和太子合奏的笛声,但几句过后,声音却全然不同,变得悲凉。
  她在唱,似乎也在问着为什么,也许,刚才一曲并非《问情》,此时一曲,才是问情。
  然而,即便不懂乐理的将士,都会想这首曲子,不该和,似乎那只是属于她的曲子,不论她用以弹奏的是筝,是琴还是琵琶。
  谁的声音进去了,只会破坏了。
  她一直低着头,没人看清她的眉脸,除去少数知情的人,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位极得宠爱的王妃为何会唱出这样悲郁的词调……
  不知道如何开始难预料怎样结束都说是多情要比无情苦你为何还要脉脉含情是不是你太疏忽是不是你太糊涂爱到尽头也回不到当初你为何还要如此执固如果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纵然多情要比无情苦如果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你是否还是这样不在乎
  ——
  直到翘楚将最后收在琴弦上,众人仍陷在浓郁的余韵中,却听得一道声音颤哑了声音问,“翘楚,你怎么会这曲子,你到底是谁?”
  众人这才回国神来,一看之下,却见那人竟是方主簿。
  翘楚将琵琶放回案上,目光移到方镜的身上,似微微奇怪,反问道:“方大人在说什么?翘楚自然就是翘楚。”
  她心里却只有比沈清苓惊颤,这一曲还是试出来了——
  太子低斥道:“阿镜,父皇面前,不得无礼。”
  沈清苓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向皇帝,又缓缓向翘楚告了歉。
  皇帝突然一声长叹,从高台站起,袖子一拂,苦笑道:“曲子好听是好听,只是过于凄凉了,翘妃,以后莫要再弹这样的曲调了。”
  翘楚低头应了,籍以避开一个人那紧窒浓灼的似乎要把她毁掉的目光,虽然人人都盯着她看,但那道目光让她有些害怕,虽然她知道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害怕的了,人有时真是矛盾,可不是吗?
  也让她越发的疲倦。
  兵符的事已经解决,她知道,那个人会保住汨罗和汨罗一族的。
  她……已生了去意。
  到她的伤口都结了痂,她会回来。
  改变秦歌的命运是她支撑下去的唯一理由,可是,现在她很累,真的很累。
  不是怯懦,什么都不是,她也不过只是个女人罢了。
  又听得皇帝突然问,“阿镜方才倒是问出朕心中所想,朕平日对曲乐也略有些研究,这曲子并非东陵的音韵,想也非北地乐风,你倒是从哪里学来的?”
  “回皇上,是……常妃娘娘的故居。”
  正文 173
  皇帝神色明显一变,有些惊惶地盯着她问,“你说什么?常妃的故居……”
  面对的毕竟是千万人之上,老谋深算的皇帝,翘楚心里也是惊慌的,她稳了稳心绪,话出口已是平静的,“是当日翘楚在宫里拜祭常妃娘娘的时候,在娘娘宫殿里捡到的词曲谱。”
  这话其实有些冒险……若常妃不沾管弦便麻烦了,但她记得,夜扫宫殿的时候,曾在厅里看到一尾琵琶。
  她赌了。
  恳她听到背后数道抽气的声音,不同睿王等人,沈清苓便站在她斜侧之处,她能看清这个女子的神色,沈清苓眼里闪过惑意,还有极重的疑虑。
  皇帝手撑着桌案,神色有些恍惚,喃喃道:“嗯,她也是用琵琶的,这琴棋书画虽远不及芳菲,也还是不错的,她本来就不爱舞文弄墨,会几首曲子已不错了,这首曲子她是从哪里得来的,她自己写的吗……”
  他低低说着,眼睑一翻,神色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手指向她,怒喝道:“翘楚,你好大胆!如此欢欣时刻,谁准你唱这些悲词哀调,你可知罪?”
  让这一下,大有雷霆之势——
  场上的声音一下子飒静,人人屏息静气,都为这翘妃捏了把汗,暗暗心惊猜度为何提到这已故的常妃,皇帝竟突发大怒……
  但这怒气来得太大太猝然,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劝。
  翘楚心脏怦怦乱跳,俯身重重叩首,道:“翘楚知罪……”
  这其实早在她预料之中,她虽不知道常妃为何会暴薨,和皇帝之间的具~体羁绊,但她曾听汨罗提过,常妃的日子甚苦,加之夜探常妃宫殿所见的满目凄怆,那并不是一个真正受宠妃子所应有的际遇。
  除非……她根本从来就没被皇帝真正爱过。
  但是,她总有种感觉,皇帝未必全然无情,否则,他会将兵符交给一个不爱的女人的儿子吗?
  她会这样说,一为沈清苓,试探沈清苓的同时又让她产生疑惑,让她不敢肯定自己也是穿越者,而探究到常妃身上去,但常妃已故,沈清苓暂时没有办法证实常妃到底是不是穿越者;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目的,让皇帝想一想常妃。
  在离开之前,这是她能为上官惊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爱厌都好,和她为他这些事,似乎总是划不上等号。
  皇帝仍不解怒,冷冷盯着她,眼里甚至隐隐浮起丝杀意。
  额头破了皮,出了血,她不敢停下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一个皇帝生杀予夺的权力……突然额头着地的时候碰到一股绵软,她一怔,却见一只手掌平撑在地上,护住她的额,挡住了她的动作。
  她往旁边看去,却见一脸沉隽的睿王不知什么时候安静地跪到她身边。他的手挡在她身前,当她微微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子再也不能动弹,他的手改环在她腰上,不让她再叩头。
  “父皇,翘楚是当罚,但她会做出冒犯之举,也是儿子平日管教不达,儿子愿代她受罚。这曲子冒犯了父皇,想必母妃在天之灵,也认为儿子该罚。儿子记得,母妃过世那年的生辰,父皇给母妃送了珍珠做礼物。父皇待母妃好,儿子却做错了事,冒犯了父皇,父皇打了儿子,母妃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她认为儿子冒犯父皇便是不对。”睿王微微抬头看着皇帝,眸光平静,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翘楚有些恍惚,身侧,两个人的手紧握在一起,或者说,他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很大,温热而有力,不似她早已冷汗直冒,他甚至没有一点颤抖。
  当他将她的手握住那一瞬间,仿佛有种热流在背脊缓缓流过,她生了一种错觉,这个男人会保护她,绝不会让他的父亲还是其他人伤害到她。
  但她知道,那种相濡以沫一般的感觉……不是真的。
  她不相信,不再信。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尘世。
  皇帝目含凶光,脸孔本微微狰狞着,这时突然浑身一震,怔怔看着二人,嘴唇颤动着,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父皇,本来喜气日子只谈赏,不论罚,但赏罚当分明,翘妃有所失仪,八弟确实责无旁贷……”
  眼梢暗暗掠过趋步上前的太子,翘楚微微咬牙……这上官惊灏果真是无孔不入!
  她心惊,正想说话,手却被睿王重重按了一下。
  他的目光仍淡淡,直直的看着皇帝,很安静。
  “惊灏,莫要再说了,他是你弟弟!”皇帝突然低吼一声,微微踉跄着从高台走下来,郎后,诸妃,两名大太监伸手去扶,都教他拂开了。
  他大步走到翘楚面前,有些骇人的紧盯着她,“常妃那词谱上可还写了什么?”
  “回皇上,娘娘没有写什么在上面了。”翘楚略略一想,才恭谨回道。
  皇帝闭住眼睛,一声长笑,睁开眼来的时候,脸容一瞬变得苍老衰败,他也不过才四五十岁的年纪……
  他眸里浮上一抹倦色,苦笑道:“她写这首词是什么意思?”
  他似在问她,又似在自言自语。
  被身旁男子紧握着手,翘楚冷静地收起任何一丝让眼前这锐利的一国之君质疑的犹豫,禀道:“翘楚觉得,娘娘的意思是……有些人谁也说不清他哪里好,甚至也许他什么都不好,但就是谁也代替不了。”
  在所有人的惊惧下,皇帝突然跨前一步,紧紧抓住翘楚的肩膀,颤声道:“你真的这样认为?她真的如你所说这样想?”
  翘楚摇了摇头,轻声道:“皇上,若是翘楚,我爱的人对我很坏,我想我再也不会爱他了。但我相信,常妃娘娘却并非这样想,她还是深爱着那个人的,如果她不是这样想,又怎么会期许来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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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突然在翘楚和皇帝的几个对答之后完变,皇帝的神色还有些恍惚,却似乎一下高兴了起来,亲自将睿王和翘楚二人扶起,又走到太子面前,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榜。
  这时,很多人都看明白了,皇帝刚才虽对太子厉色相向,心里最重视的仍然是太子,今晚之前,皇帝或许心里还有些什么想法,但如今看来,他对睿王的的钟爱似乎并不下太子。
  然而,最后那一声对答极轻,谁也不知道翘楚到底对皇帝说了些什么,也许唯一能将他们的对话听清的就只有在她身旁的睿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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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虽然好奇,但皇帝的心,宫里的事,有时谁都说不清,也不会有答案。
  很快,篝火席间觥筹交错,再次热闹起来。
  翘楚到这时才算松了口气,背脊已是一身冷汗。睿王正揽着她走回去,她只觉耳目有些轰鸣,腿脚一软,若非男人紧紧环着她的腰,她已经摔倒。
  她想自己走,无奈手脚乏力,也不想在这种场合让人看出什么,只好微微攥住他的手,他立刻将她的手反握住,视线一抬,拢住了她的眉眼。
  他似乎随即吃了一惊,刚才和皇帝对峙时的沉稳自若也一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凌乱了的目光。
  “翘楚,你哪里不舒服?”
  他抱着她,沉声问着,那声音竟有些她陌生的急了。
  她正想跟他说声她想回去,突听得皇帝的笑声在背后的高台淡淡传来,“翘妃,你也许晚来不知道,但朕早在这篝火会开始之前便有言在先,今晚若有谁的歌乐能让朕尽兴,朕便送他一份礼物。当然,朕虽为天子,也不能任之信口开河,但只要在朕能办到的范围内,朕必定回答应。现在,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正文 174
  翘楚一愣,睿王在她耳边说,你先谢恩,这礼物的事不急,你想到再问父皇讨要,这事一了,我就带你回去疗伤。
  翘楚淡淡一笑,心想,这额上的伤能比过肩上的伤吗,不需要了。
  这话她没说,同样压低声音道,告诉我,兵符那里,你肯定能拿到吗。
  睿王眉眼一深,轻声道,不必担心,兵符必定是我的。这礼物,你喜欢什么就要什么。
  拒她“嗯”了一声,在他的扶持下转过身,笑道:“谢皇上厚意,只是……”
  “呵呵,和老八商量这许久,小两口道商量出什么来了?但说无妨。”
  皇帝目光透出几分柔和,有着一分长辈对小辈的关切。
  瓠她道:“皇上恕罪,这礼物,翘楚能转让给别人吗?”
  “哦,”皇帝扬了扬眉,笑道:“倒是个有趣的提议,好!言则翘妃想将这礼物转赠给谁?你夫君还是和刚才合奏一曲的知音人朕的太子?”
  腰间的手微微一动,略有些紧,邻桌,太子被皇帝点名,似有丝怔然,随即向她淡淡看来。
  她明白,皇帝这样说的用意,有意拉近睿王府和太子府的关系……
  只是,这淡淡的一瞥,她总感觉太子有哪里不同了——她突然想起,刚才落井下石的时候,太子破天荒地没提她的名,只让责罚上官惊鸿。
  她微微侧身,环了场上一眼,连着仍站在背后,还没折返的宁王,夏王等人,睿王府众人,沈,郎,二翘,篝火堆上的其他皇子,朝臣,将士……所有人都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似乎都略有些焦急好奇的等着她的回答。
  其他人她不管,她知道,夏王一直在凝着她。
  若没有看错,刚才她冒犯了皇帝的时候,夏王脸色一变,便想上前进谏,似乎被旁边的夏海冰暗暗拉住了。
  想到夏王,随即想到小九。说来,自从被小九点名后,她便一直没听到过这孩子的声音,她回过身来,看到高台上,小九窝在莊妃的怀里,闭着眼睛,似乎睡熟了,倒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安恬幸福。
  莊妃背后,一排宫人,其中一名宫人抱着狐狸元宝,奇怪……那小狐狸似乎也随着它的小主子睡着了,微微打着呼噜。
  “如何,翘妃,想好了吗?”
  高台上,皇帝笑吟吟问道,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似乎也很好奇她的答案。
  也许刚才她还有一点不确定,这时,倒没有了迟疑,一笑,道:“皇上,这礼物,便请皇上转赠给九爷吧。”
  话音一落,最先听到的是身边蓦地粗沉了分许的呼息,邻桌的目光也猝然暗了暗。
  皇帝手中正擎着酒杯,这时似乎教她的话吃了一惊,拿着杯子便那样站了起来,微一沉吟,问道:“翘妃可否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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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问着,微微眯眸,果见自己身旁诸妃,场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便连自己被翘楚点名的夏王也一脸讶色,似喜似惊。
  翘楚就着紧箍着她腰肢的大手欠身一福,恭恭谨谨道:“皇上,有些话,翘楚说了,皇上莫怪。翘楚这一转赠不为其他,九爷寒天赠衣,惠及五爷家佩姐姐,秦家两位小姐和翘楚,翘楚不懂国政,但常听我家爷说,若为,当为孝贤之王,以助皇上和太子殿下,翘楚便笑,只怕……”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方道:“只怕,就只有你一个这样想吧,谁还会作此想?龙生九子,谁甘当那天下第二?今日所见,五爷亲切,而九爷更顾惠兄嫂,将臣儿女,只是微细之处,说有意为之,大可不必,翘楚方知自己往日之言错了,九爷可不也愿为这孝贤之王么?这转赠一为谢,二为歉。”
  皇帝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翘楚却从容不迫,淡淡笑着看着皇帝……
  突然,皇帝将手中杯子重重放到案上,目光炯炯,直看向翘楚,缓缓道:“好,翘妃说得好!兄弟手足,本就该厚亲互助,不分你我,怎可为这世间利益所左右!倒是朕忽略了,老八之胸~怀,该赞!老九这孩子刚才便作了这礼仪孝义之事,更该奖!”
  “你这孩子是明白事理之人……老八是娶对媳妇了!这份转赠,朕承了,翘楚,朕再送你一份礼物,你想到了便向朕讨要罢!”
  皇帝龙颜大悦,话口一落,所有人立时山呼万岁,跪下拜倒……
  翘楚却随着睿王跪拜,男人一直沉默着紧紧抱着她,她突然有些惊恐,他的目光根本由始至终没有看过皇帝,而是深沉地盯着她。
  她却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倒伏在他怀里。
  正文 175
  “翘楚?”
  若说刚才听到的声音只是略有些急意,这时他声音里的急迫清晰得让人感到幸福,如果这样的声音是真的,如果这样的声音出现在狩猎前夜,那确实是一种幸福……
  四周的人还跪伏着,没看出这边的异样。她不希望落了恃宠而骄的口实去,这一想神识一下清醒了许多,她攀着他的手臂,随着皇帝的一声“平身”,和他一起站了起来。
  他说,我这就带你回营。
  拒她道,我不碍事,只是额上的伤有些痛。再坐一会,你让方叔送我回去就好,皇上正在兴上,你该等宴罢再走。
  可惜,她不是沈清苓,他从来就没将她的话放心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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