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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有关的事

_3 苏格兰折耳猫(当代)
  苏羡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不得不说,有时候逗逗这丫头还真挺好玩儿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把心思用到学习上的缘故,温远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晃就快到圣诞节了。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温远的成绩却还没有什么大的起色。每次去苏曼那里补课,被问及成绩的时候,都是一副无脸以对的表情。苏曼安慰她,“学习这事儿急不来,是要日积月累的,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成效的。”
  温远只感到有气无力,可又不敢跟苏曼抱怨,只能自己小声嘟囔:要不是因为温行之的要求,她才不这么折腾自己呢。
  温行之这段时间很少回B市了,已近年末,各项工作亟待收尾,再加上欧洲市场因为一家大型银行倒闭带来了动荡,他几乎是每隔一周就要飞一次伦敦。
  不过即使这样,老肥那边的电话也没落下。月考不及格,班级排名倒退,上课走神发呆之类的消息悉数都传到了他这里。对此,温行之并未置词。
  温远也知道老肥不会放过她,所以他那边越是没有动静,她在这边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说,我这次要是考不到优秀,他会不会打算跟我算总账啊?”温远支着脑袋,吸着牛奶,一脸惆怅地问赵唯一。
  赵唯一这段时间也有烦恼,听她这么一说,嗤笑出声:“是不是你亲叔啊?你就这么怕他?”
  “你不懂。”温远嘟嘴道。
  “行了,别想了。”
  赵唯一揉揉温远的脑袋。温远闷头喝了一会儿牛奶,忽然想起什么,眯起眼睛看向赵唯一,“你今天大课间怎么不去找陈瑶啦?反倒跟我一起在这儿晒起太阳了?”
  赵唯一皱皱眉,刻意偏过头避过她的注视,没说话。
  可越是这样越是有问题,温远扳正他的脑袋,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
  “我有那么幼稚吗?”赵唯一失笑道,半晌,低头咕哝了一句,“陈瑶要考电影学院。”
  “诶?”温远不解,“那不挺好的嘛,陈瑶姐那么漂亮,以后当了大明星,你不更有资格炫耀了?”
  “哪有那么容易!”赵唯一敲敲她的脑门,“现在长得漂亮的,甭管是纯天然的还是后天加工的,一抓一大把,像她那样的,指什么出名啊!”
  瞧瞧这话说的。
  “你就这么跟她说的呀?”温远瞪他一眼,“难怪人家不理你了,换我也不理。”
  “你?”赵唯一邪笑地捏捏她的脸蛋,“远远,不是我打击你。像你这样的,要是小时候吧,估计还能混个童星当当,现在——”
  没等他说完,温远就发力踩了他一脚。
  赵唯一吃了痛,闷哼了一声,不敢招惹她了。
  两人又在天台上闷了一会儿。等到课间操结束,学生们挤成一堆往教学楼涌的时候,赵唯一忽然开口了:“其实陈瑶跟我坦白了,说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演员,说她想出名。我就不明白了,当个普通人不好吗?非得出名才能体现你个人价值?再说了,现在出名哪儿有那么容易,电视上那些女明星,一个个看着高贵优雅的,私下里不知道被谁包着养着潜规则着呢!”
  “别瞎说。”温远又瞪他。
  “你不懂了吧?”赵唯一觑她一眼,“现在的有钱人啊,玩明星就跟玩洋娃娃似的。你哪怕再纯洁无暇,也架不住那么多人上赶着想玷污啊。”
  听完这一句话,温远难得的没有反驳。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问道:“有钱人都喜欢这样吗?会有好人的吧……”
  赵唯一切了一声,像是在笑她傻。
  而温远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她没再说话了,只是脑子里有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小叔,也算有钱人吧?那小叔,会不会这样?
  这么想着,温远忽然恶寒了一下。
  要是小叔真乱来的话,别人不说,爷爷恐怕就要打断他的腿!
  许是赵唯一的态度问题,陈瑶一时间也跟他杠上了,两个礼拜,对他是不理不问。
  赵唯一赵小爷也有脾气,哄了一星期打道回府了。每天晚上,温远跟陈瑶一起出校门,愣是没再看见赵唯一跟着。
  难道他这回是真硬气了?
  温远正纳着闷时,赵唯一就又找上来了。不过不是陈瑶,而是找她。
  “干吗?大雪天的跑我们院外头,找我有急事啊?”温远接了他的电话,裹着一件厚厚的外套从家里头跑了出来。
  赵唯一开了家里一辆越野吉普过来的,见她冻得鼻尖都红了,忙打开车门让她进来暖和暖和。
  “温远,我拜托你件事儿,行不?”
  温远睁圆了眼睛,不相信似的揪了揪他头上的几根短毛,“你是赵唯一吧?”
  “别闹。”他没好气地打掉她的手,说,“陈瑶过几天要去T市考试,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所以——”赵唯一直视着她,眼中带着讨好,“所以,你陪她一起去,怎么样?”
  温远听完,一时没有开口说话。赵唯一以为她不愿意,忙表态:“全程费用我包了!”
  温远囧,“你怎么不陪她去啊?”
  “我倒是想。”赵唯一小声嘟囔,“这不是才吵了一架么,她硬要拒绝,我总不能老上赶着吧。”
  温远无语,“那我怎么跟家里说啊?”
  “这简单,就说你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儿,也就一两天的事儿,怎么样?”
  看来这人把什么都给她计划好了,她还能拒绝吗?温远打了个喷嚏,白了赵唯一一眼。
  临近元旦,爷爷和父亲都忙了起来。温老爷子离休前在总参,这几天总参举行老干部活动,温老爷子没事儿了便去走动走动。而父亲温行礼早几天又去了国外,所以家里现在只剩下了乔雨芬和成奶奶。
  乔雨芬管教温远一向都很严格,可近段时间她表现的确实好,每天回家都学习到很晚,她心疼她的用功,一听到她说去同学家玩儿两天,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陈瑶是没想到赵唯一会找温远来保驾护航,在车站看到温远的第一眼,就愣住了。末了,撑住额头,无奈地笑了。
  “我给唯一打电话,远远你等等——”说着作势去拿手机。
  温远忙扣住了她的手,嬉笑道:“没事的,反正我也没有去过T市嘛,我就当短途旅行啦。”
  陈瑶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出门,所以听温远这么一说,也就有些犹豫。她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没空陪你逛啊,所以你得想好了。”
  温远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保证:“我自己玩儿,不给你添乱!”
  陈瑶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我怎么说赵唯一死活要给我买票呢,原来是打了你的主意。好啦,走吧。”
  考试时间安排在周六和周日,也正好逢着大周末了,所以赵唯一买的是周五下午的车票。从B市到T市并不远,坐高铁半个小时就到了。温远跟陈瑶把行李一放到酒店,就去T市电影学院招生办取准考证了。
  今天T市下了第一场雪,电影学院外面排了老长的队,温远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羊绒手套,捂着耳包,站在原地冻得直跺脚。
  陈瑶穿得比她要少许多,可依然是矜持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笑:“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排就行。”
  温远摇摇头:“不要,我要留在这里看帅哥和美女!你看,那边还有电视台在摄像呢。”
  每年电影学院的招生都备受关注,因为保不准这些新生中的哪一个会是未来升起的冉冉新星。
  陈瑶踮起脚张望了一下,又回过头来看温远,这傻姑娘似乎比自己还要兴奋。看着她,陈瑶的心情倒复杂了起来。
  领了准考证,已经是晚上六点了。陈瑶跟温远一人买了一个烤地瓜啃着,沿着电影学院的外围,在这样的冰雪天里散着步。
  “温远,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温远哪里懂这些,她舔了舔嘴角的红薯渣,眼睛咕噜一转,“为什么要考T市来,B市的电影学院不是更有名吗?”
  “我考不上。”陈瑶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能考到这儿来,已经是我天大的福气了。而且——”她向里面看去,眼神有些迷离,“有很多名人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我希望,能跟她们一样。”
  温远有些不懂她的想法。可她羡慕她,羡慕她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羡慕她有自己的努力方向。不像她,哪怕她这段时间这么的努力,也只是为了达到他的要求而已。
  想起这个,温远就有些气馁。
  她抬头,看见陈瑶也是一脸黯淡的表情。想了想,温远提议道:“咱们去前面那条大桥上看看T市的夜景怎么样?”
  陈瑶被她忽来的一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温远已经迅速地啃掉了手中的地瓜,拉起她的手,飞快地向前面那座灯火辉煌,嵌着镶金雕塑的大桥上跑去。
  一路跑一路欢呼着,雪花落进嘴里也凉凉的,两个女孩儿就这么疯跑着,路灯打下来,照亮她们年轻的脸庞。
  这座桥可以说是T市的地标,是T市最长的一座大桥,等她们好不容易跑到尽头,停下来的时候,温远看着陈瑶,甜甜地笑了,“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没找唯一陪你一起来呀?”
  陈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弯着腰,看着温远,说不出来话,只顾着低头翻包找卫生纸擦汗,以免汗水弄花了她的妆。
  翻着翻着,陈瑶忽然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一脸苍白地看着温远。
  “怎么了?”温远眨眨眼,看着她。
  “我的、我的钱包掉了!”
  陈瑶话也说不利索了,顾不上擦汗,沿路返回去找钱包。温远也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立刻跟了上去。
  此时天已黑,尽管有路灯,可是到底还是有照不到的地方,温远帮陈瑶拿着手机,用那点儿微薄的亮光给她照明。
  “陈瑶姐,钱包里有贵重东西吗?”
  陈瑶摇摇头,“没放多少钱,可关键问题是我的准考证在里面!”
  “啊?”
  温远脸色也刷的白了下来,她没敢再多问,跟着陈瑶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从大桥走回电影学院的大门,一处也不肯放过,可到最后也没见钱包的踪影。
  “怎么办?这下可完了,没有准考证我明天怎么考试?!”
  陈瑶急得快哭了。温远看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满大街的陌生人,让她陡升了一丝冷意。
  一辆一辆车子从她们面前开过,路灯时不时照亮她们的脸,都是一脸的焦急。温远无助地站在街边,看着迎面而来的一辆辆车子,眼睛忽然
  一亮。
  “陈瑶姐,我用你的手机打一个电话。”
  “给谁?别给赵唯一打!”陈瑶拦住她。
  “不是的。”温远摇摇头,咬了咬唇,似是不是很愿意提起他,“给我小叔打,他在T市。”
  
☆、09、
  接到温远的电话时,温行之刚刚走出GP的大楼。挂了电话,上车之后直接吩咐司机改道去电影学院。
  他这段时间很忙。最近欧洲有一家大银行MH在闹破产危机,大小储户纷纷撤资,使本就飘摇的资本市场更加动荡不安。GP身处这个圈中,要说不受MH破产的影响也不太可能。不过,相比这个而言,GP英国总部的大老板关心的更是另外一件事。
  MH之前受国内一家大型保险基金理事会所托,承担了其个人账户基金的境外投资业务,在MH面临破产之际,想必理事会一定会撤资出来,转投他家。对任何一家银行而言,这可是一块儿肥肉。暂且不论收益率如何,光每年的委托费用都是相当可观的。所以,MH破产的新闻一出,GP总部的电话就打到了T市。
  温行之当然明了这通电话的意图,挂了电话就直接联系到了理事会境外投资部的副部长,并且约了饭局,时间就定在今晚。
  沉吟了一下,温行之问道:“晚宴订在几点?”
  副驾上的赖以宁赖特助答:“七点半。”
  闻言,温行之低头看了下腕表。差一刻不到七点,应该还来得及。
  此刻正是下班时间,人流的高峰期。电影学院又是在T市的主干道上,车子很是堵了一会儿,才开到电影学院的大门口。
  温行之一抬头,一眼就瞥见那个站在寒风微雪中的渺小身影。离得近,但是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因她全身蜷的太紧,又低着头蹭着鞋尖儿。他知道,这是她做错事的惯常姿态,还没等人责怪,就先乖巧地摆出一副认错的样子。这幼稚心思让温行之觉得好笑,他眉头稍一松动,下了车。
  温远一看见那辆车就不敢挪步了,拽了陈瑶过来,一起面对那个不紧不慢地向两人走来的人。
  对于温远的这位小叔,陈瑶也只在赵唯一跟温远插科打诨时听到过,只知道温远怕他怕的要死。她原想那应该是个严肃,一丝不苟的人,却没想到长相竟会这么清俊儒雅。这让陈瑶一时有种对不上号的感觉,难免也就多看了几眼。
  温行之的视线落到温远身上,沉默了几秒,说道:“你倒是能耐,大雪天的跑到T市来,家里知不知道?”
  温远抬头瞄了他一眼,见他的表情不是很阴沉,便哼唧了一声,说:“不知道。”
  说完又找补,“不过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陈瑶姐陪我一起。”
  温行之听完,表情微微有些波动,“如果不是遇到麻烦了,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让我知道?”
  还真让他给说着了,温远就打算这么悄无声息地瞒天过海呢。想到这儿温远又忍不住嘟了嘟嘴。怎么在他面前自个儿混到这份儿上了,每次一见他都是因为惹了麻烦。她觉得老天爷肯定是故意整她的,要不然怎么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都不给她?
  不过温小姑娘也不是傻子,听他的语气也知道他恐怕不太高兴,只好捡着好听的说:“小叔您不是忙嘛,不好意思打扰。”
  温行之听她这么一说,愈发觉得这姑娘有自己的主意了。他微微眯了眯眼,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陈瑶开口了。
  “是我的不好。”陈瑶说着,一脸的抱歉,“远远是陪我来参加考试的,可是因为我不小心把钱包和准考证弄丢了,实在找不到没办法,才给您打电话的。”
  陈瑶的插话,让温行之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女孩儿一眼。随后他又看了看温远,只见她低着头,一副委屈认错的表情。他也懒得再说她,丢下一句“上车”之后率先转身离开。
  “那陈瑶姐的东西怎么办?”
  “那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如此这般,温远只好瘪着嘴跟陈瑶一起上了车。
  幸好事先订下的酒店离电影学院并不远,温行之到的时候对方的代表人还在路上。他思忖了片刻,招来了一楼大厅的服务生,让他给温远和陈瑶安排了两个座位。
  “我等会儿在楼上有个饭局,你们先在这儿要点儿东西吃。”说着他又看向陈瑶,“我已经让人去这附近的派出所登记备案了,再看看有没有人捡回。另外,你的身份证还在不在?”
  陈瑶咬紧唇,“身份证倒是没丢,只是现在临时补办准考证恐怕来不及了。”
  “没丢就行。明天我让人带你过去,一切他会看着办。”
  交代完陈瑶,温远就知道该轮到自己了。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瞅着他。
  温行之的视线是落在温远身上的,可话却是对一旁的服务生说的:“有什么特色菜你给她们推荐几份,记得要荤素搭配。”
  说完,就见温远的脸颊鼓起来了。
  他略带警告意味地瞥了她一眼,向服务生交代了一句“账单并到楼上荷塘苑”就转身上楼了。
  能订下荷塘苑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服务生惯会识人脸色,二话不说地就应下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温远顿时就泄了气。
  拿过菜单,放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翻着,嘴里不停地念叨:“就知道不能对他抱有期待,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陈瑶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撑着下巴兀自笑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感叹:“是不是给你叔叔添麻烦了?我看他真的好忙。”
  温远撇嘴:“没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恐怕那人都已经习惯了吧。
  陈瑶也放心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因为热气还是其他的缘故,脸颊稍稍有些红。
  相比楼下吃的欢畅的两人,楼上包房里的这一场鸿门宴可让人有些食不下咽。
  温行之对吃食是颇有些讲究的,喜欢的也多是清淡的食物,所以在这些饭局上多数只是象征性地动动筷子。更何况,这种性质的饭局,酒才是重点。
  GP这次是温行之亲自出马,人也没有多带,只有一个助理陪在左右。理事会那边的人也不多,除了刘副部长之外就只有两个年轻人了。
  推杯换盏之际,刘副部长徐徐开口了,“要说现在的经济形势就是不太景气,08年之前我们的资金投到股市里面还能有不到百分之十的收益率,可现在,能到一半儿就算不错的了!”
  温行之淡笑不语,只听着刘副部长在说,“再这么折腾下去,少不了得吃不了兜着走。”
  温行之抬头:“您觉得多少个点才算合适?”
  如此云清风淡的语气,倒让刘副部有些迟疑。他和温行之之前也算认识,若非如此GP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约到他。因为,理事会重聘托管商的消息一经放出,就有不少基金券商争上门想做这笔买卖。他既然答应了温行之,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
  想了想,刘副部说道:“依我看,只能比上年度的高,不能比它低。”
  “那就好办了。”温行之敲敲桌子,表情轻松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保证八个点的收益率,但我要的托管费用率是这个。”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和一个“四”,刘副部瞬间就吃了一惊,“一点四?我们可从没支付过这么高的费用。”
  温行之没说话,意在让他再考虑考虑,权衡取舍一些这其中的利益得失。
  刘副部长犹豫了下,说道:“这恐怕有些难度。”他笑了笑,“就拿最大的那家理事会来说,他们支付的费用价格也没这么高的。有政府做后盾,他们砍价砍得可是厉害,你老兄跟他们做过一次买卖就知道了。”
  “我不跟政府做这个买卖。”温行之说道,目光沉静到深邃的地步,“政府的钱好赚,可条条框框也多。而且刘副部长您说的那家理事会我知道,那都是老百姓的养老钱,随便动一动都牵扯到多少亿人。这样的风险太大,就欧洲市场目前的环境,我们不可能贸然行动。”
  见刘副部还有些犹豫,温行之笑了,“您不用急着做决定,不过我们的条件摆在这里,还是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
  如此一说,双方是相视一笑。
  又稍稍寒暄了一阵,刘副部长起身接了一个电话。
  温行之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温水,等到刘副部长打完电话回来时,他的一杯水也见底了。
  刘副部长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小儿的电话。说起来也是凑巧,他在国外读的学校也是你曾经读过的学校。他对你这个风云人物可是崇拜得很,听说我今晚跟你约了饭局,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温行之闻言,淡淡一笑。说是凑巧,恐怕提前就有安排了。
  关于刘副部的儿子,他也多少有些耳闻。仗着家里有些钱,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不安分,回到T市,跟一帮二代整天混在一起。惹下一堆麻烦,刘副部这才想着要给他找个正经事干干。
  了然了对方的心思,事情就好办了。
  温行之端起酒杯为对方倒酒,想起楼下吃饭的两人,他侧身吩咐赖以宁先将她们送回去。照今晚这形势看来,这饭局散的是不会早了。
  赖特助自然也明白,欠一欠身子便直直下了楼去。
  冲着赖以宁那袅娜的身姿,喝多了的刘副部不禁多看了几眼,“温总监真是好福气,自己有本事不说,手下的人各个也干练漂亮!”
  “还凑合。”
  温行之说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正在此时他的电话响起,温行之看着刘副部,露出一个歉然的笑,“有点事,我先下去一趟。”
  “你忙你忙。”
  楼下大厅是一阵慌乱。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被服务生架着,满脸通红,说话间带出一股浓厚的酒气。他一边推搡着架着自己的人一边冲对面的三人说道:“我、我告诉你,小爷我那是看的上你,你他妈别不识抬举。你,你上整个T市问问去,小爷我想搞一个女人,还从没敢说不的!”
  话音刚落,就被泼了一杯凉水。
  赖以宁右手紧握着玻璃杯,对这个喝完酒欲行不轨的男人冷冷一笑,“帮你清醒清醒,好让你知道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
  说完,不再理会这个男人。赖以宁转头看向温远和陈瑶。
  两人皆是一副受惊的表情。
  这也难怪了,原本吃饭吃的好好的,却忽然被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从位上拽起来当众轻薄。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哪里经历过这个。
  陈瑶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害怕:“得、得罪他真没事吗?我看他好凶的……”
  而温远似乎仍旧没反应过来,捂着脸,站在原地看着对面那个张牙舞爪的男人一动不动。直到一双手猛地把她捂脸的手拿开,她才惊醒过来,余惊未了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小叔……”
  她一开口,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音。温行之没说话,扳起她的侧脸,那里现在是一片红肿。
  “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极差,脸色顿时也阴沉了下来。温远看着她,简直不敢开口说话。而陈瑶仿佛镇定了些许,指着那个喝醉酒的男人,说道:“就是他,是他打了远远一巴掌。”
  温行之这才正眼看了那男人一眼。只一眼,眼中的怒意便瞬间转为戏谑和讽刺。他抬头看了从楼上匆匆跟下来的刘副部长一眼,没有说话。
  只见刘副部长冲到那个男人面前,就手给了他一巴掌:“你,你给我跑到惹事来了?!今晚来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说着又是一巴掌,只不过没落在实处,被温行之截在了半道。
  温行之着实没想到今晚能闹出这么一出,他扫了面前这对父子一眼,眼神里俱是不加掩饰的嘲弄。刘副部长立马撤回了手,躬身向温行之道歉:“你看,你看这真是太对不住了,我这混账儿子,我真是——”
  温行之冷冷一笑,深吸一口气,才掩下语气中的凌厉,“看来他真是喝多了,今晚恐怕是谈不成了。这样也好,我小侄女脸也肿的厉害,我就先带她们回去了。”
  “哎哎——”这就是给他留面子了,刘副部当然也知道,目送着他们离开,转身又给了儿子一巴掌,“你看你惹得混账事!”
  作者有话要说:
☆、10、
  酒店里闹得动静不小,司机早就将车开了过来。温行之疾步走向车门,又对赖以宁交代了几句,转身就上了车。温远还愣愣地站在一旁,直到赖以宁为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才回过神,动作缓慢地跟了上去。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雪下得又大了一些。主干道上车辆众多,司机不得不放慢速度,碾压着积雪,向前驶去。
  温远坐在后排,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温行之的侧脸。怒气似是有所收敛,连呼吸都是轻浅的,可刚刚被他那么一吓,温远现在想想还有些害怕。索性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直到陈瑶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胳膊。
  “远远,我看着,这好像不是回酒店的路。”
  陈瑶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温远借着街边一闪而过的路灯的光,才发现司机把车越开越远了。她跟陈瑶对视了一眼,又有些犹豫地看向温行之。
  舔了舔下唇,她说:“小叔,是不是走错路了?酒店不在这边的。”
  “今晚不住酒店了。”
  “啊?” 温远惊讶地睁大眼睛,“陈瑶姐明天要考试,不能乱跑的。”
  “肿着一张脸怎么去住酒店?”温行之微微侧头,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见她脑袋迅速地压了下去,他才放缓了语气,“今晚先去我那儿,明天你陈瑶姐我亲自送,你就少操心了。”
  陈瑶听他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拽住温远的胳膊说:“没事的远远,还是,先看看你的脸吧。都肿成这样了。”
  温远低头闷闷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到底是孩子心性,被大人训了总得找补回去。温行之听了,扫了眼她委屈到鼻子都皱起来的样子,眉间稍稍有些松动。
  温行之的住所距离市区比较远,车开到这里,已然放慢了速度。温远透过车窗,看到了一溜的小别墅,鲜有的几栋高楼,掩映其中,分外扎眼。温远从小就对钱这个东西没概念,可现在一看到这些,再看温行之时,就不由自主地给他挂了标签:资本家。
  许是被她盯久了,温行之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边像是带着笑,连带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如果,忽略那肿掉的半边脸颊的话。整张脸倒是很生动。
  他带着两人进了一起上了楼。
  这套位于十二层的房子是很早之前买的了,也是温行之住的次数最多的。他是个喜静的人,这里的环境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温远站在门口,一股地暖熏出来的热气向她扑来,她没忍住,登时就打了一个喷嚏,浑身哆嗦了一下。温行之取出两双拖鞋,递给了她们两个人。
  “这个房间有个大床,你们两人今晚在这儿休息。”温行之看着两人,说道,“T市这么大,你们两个人住在酒店也不安全,这两天就住在这里罢。”
  陈瑶听了立刻表示感谢,而温远却不由得咕哝了起来。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来了T市,还要被他继续管教。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温行之不动声色地敛了下眉,“温远,你跟我来。”
  他带着她走到了餐厅,指了张椅子让她坐下后,又将餐厅的灯打开。
  “把头抬起来。”
  温远正出神间,听见这么一句话,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微微俯□的温行之,那点漆似的黑色眼睛看上去格外的亮。
  温远愣了一秒,而后下巴被温行之抬了起来,将她肿了的半边脸对着头顶上的灯。
  温远忍不住吸了口气,随后就听见温行之问道:“很疼?”
  瞥见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温远连忙摇了摇头:“不疼,不疼——啊!”
  他竟然用手捏她的脸!温远立刻惊叫出声,自我保护意识极强地拍掉了他的手,泪眼汪汪地瞪着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温远仿佛看见温行之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还未待她仔细看清楚,那人已经直起了身,向厨房走去。
  温行之取出一条毛巾,用凉水泡过之后递到了温远手中。温远小心翼翼地往脸颊上一贴,登时就被冰地打了一个哆嗦,毛巾差点儿从手中脱落。
  幸而有一只手及时地捂住了她的脸,温远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温行之。距离之近,有些出乎温远的意料,她的脸噌地一下红了,毛毛躁躁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温行之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待她适应之后,就松了手。
  “先冷敷一下,不行的话再抹些药膏。”
  温远小姑娘唔了一声,待到温行之转身离开,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赖以宁将她们的行李都送了过来,陈瑶因为明天要考试,洗了个澡就匆匆入睡了。而温远却睡不着,换了舒适的睡衣,坐在客厅沙发上继续折腾她的脸。
  其实刘副部的儿子着实不争气,父亲好不容易安排了这样一次见面,他却是跟一帮狐朋狗友胡闹完了才过来的。一身酒气,本就熏得人心烦,还不安分。也幸好他醉得厉害,使不出来多大的劲儿。
  不过女孩子家的皮肤本就娇嫩,再加上温远的皮肤又有些特殊,捏一下就红一片的,更别提打上这一巴掌了。
  温远心里有闷气,一边小声嘀嘀咕咕一边敷着脸颊。
  温行之此刻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看得认真。
  他换上了一身家居服,这让从来只见过他穿正装的温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末了,撇嘴。这人不论穿什么,都是那么一丝不苟的样子。
  “小叔,今天晚上得罪的那个人,真的没事吗?”
  “怎么?”
  “我看陈瑶姐有些担心。”
  “你跟陈瑶很熟?”
  温远看着他,嗫嚅道,“也不是很熟,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说完挠了挠头发,似乎是有些不太自信。
  温行之这才抬头看她一眼。她的睡衣有些宽大,再一缩脖子能包住半张脸。鼻子倒是很小巧,可纠结的时候总是爱皱起来。再往下,又看见那条红绳,稳稳妥妥的绑在手腕上。
  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温行之才移开视线,不疾不徐地说:“那就别想了,脸敷好了就去睡觉。”
  温远:“……”
  温远自诩自己是个有骨气的姑娘,所以一等他说出那句话,她就站了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回房间睡觉去了。
  关门的声音稍稍有些大,算是表达她的不满。
  温行之盯着紧闭上的房门看了一会儿,末了,轻轻地摇了摇头。
  T市的大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满城都覆上了一层白色。温行之因为临时加了一个早会,就安排赖以宁送陈瑶去电影学院。
  温远打着哈欠陪陈瑶一块儿去了考场。不知是因为睡得不好,还是临上考场前有些紧张。陈瑶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车开到电影学院的门口时,大门外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了。这样的天气,家长倒还好,裹得厚厚的看不出冷。倒是那些考生们,一个个因为考试不敢穿的太多,纵使外面套了件大衣,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着。
  看着他们,温远忍不住叹了口气。幸好自己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否则岂不是要遭受同样的苦?
  “远远,我陪陈瑶去招生办。天冷,你就别跟下来了,在车上等着吧。”赖以宁弯腰嘱咐她。
  温远眨眨眼睛,缩回了车里。透过半降的车窗,温远看着赖以宁带着陈瑶,眼也不眨地就从正门一旁的小门进去,又忍不住小小感叹一声。
  这年头,还是有点儿本事的好。
  等了一会儿,学院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考生们一窝蜂地挤了进去。赖以宁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逆着人群回到车上,关上车门,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考试没那么早结束,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好了。”赖以宁发动车子,笑容满面地看着温远,“想去哪儿玩?”
  温远是难得看到赖以宁这么人性化的一面。也难怪她会如此大惊小怪,因为之前见到赖以宁的时候,这位温行之身边的一号女特助,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笑脸模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女强人的气势,让温远有些不敢接近。
  她挠了挠头,看着赖以宁,傻笑地摇了摇头。
  赖以宁沉吟了片刻,还未做出决定,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赖以宁很快接起了电话,挂断之后,假装无奈地向温远笑了笑,“看来没办法玩儿了,老板让你带你过去”
  “过去?”温远睁大眼睛,“去哪儿?”
  自然是位于T市市中心的GP分部大楼。
  温远皱着一张脸跟赖以宁进了GP的大楼,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极了。赖以宁好笑地觑了这小姑娘一眼,进了电梯,按了上行键。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温远在后头闷了一会儿,才小小地出声问道:“那个,小叔没说带我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
  “……”温远沉默了一下,又问,“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有空见我?”
  “嗯,我也不清楚。”
  赖特助又恢复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了。温远唯有郁闷地抓自己的头发。
  温行之今天确实有些忙。
  尽管昨晚跟刘副部长闹得并不愉快,但跟理事会谈的那笔生意却有了眉目。这样的进展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料,不过温行之很快召集了人开了早会,争取早早拿下这笔委托合同。
  温远到的时候他刚刚结束了视频会议,长达两小时的会议让温行之的眉头下意识地皱着,看到温远的时候,才稍稍有些松动。
  “送过去了?”
  “嗯,跟招生办的陈主任打过招呼了,现场补办了一张准考证。”
  温行之点点头,又转身看向温远。整栋大楼里中央空调温度调的正好,温远被热得正在扒拉她的帽子,一小绺头发调皮地翘了起来。脸颊上的红肿经过昨晚的冷敷已经消去了不少,不过她的脸白净,看上去还是些微有些明显。
  温行之移开视线,对赖以宁说道:“今天B大管理学院的李主任是不是要过来?”
  “嗯,联系实习基地的问题。”
  “那给我空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要跟他见一面。”
  这本不在他的行程范围内,可既然老板都发话了,她这个做助理的自然不能干涉。赖以宁微微一笑,“好的,温先生。”
  温远坐在温行之办公室的沙发椅上,趁着他向赖以宁交代行程的空当,她百无聊赖地把他的办公室打量了一遍。
  跟他在T市郊区的房子没什么区别,每一处都透着冷硬和一丝不苟。就像他这个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温远就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说着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温行之一眼,正巧被他逮个正着,又慌忙移开视线,低下头去。
  温行之自然将她的小动作都收在眼中。他低下头,一边看合同草案一边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
  初听他这么一问,温远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四个大字:秋后算账。可再怎么样,她也不敢不回答他的问题。于是温远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小声说道:“还行。”
  说完就见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温远被逮个此不及防。为了不显得心虚,她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温行之。
  像是在瞪他一般。
  对视了十几秒,温行之不紧不慢地合上了文件,说道:“等会儿跟我一起见个人。”
  见人?
  “见谁呀?”温远一边顺着头发一边问道。
  “见了你自然会知道。”
  温行之无意多说,可温远像是忽然开了窍一样,说道:“不会又是给我找的什么补课老师吧?”
  说完,忍不住瘪了瘪嘴。
  她就知道,这人问她纯粹就是走个过场,她的在校表现,他一准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温远又觉得委屈。她这段时间确实学习挺认真的,这“还行”两个字,她自认还担得起。
  温行之瞥了她一眼,内心隐隐觉出几分好笑来,“你倒是挺拎得清的。” 他站起身,一边倒给她一杯温水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这回不是什么老师,是B大管理学院的一名领导。我带你见见他,混个脸熟。”
  “有什么好混的。”温远嘟囔着接过杯子,忽然明白了什么,登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睁大眼睛直直盯着温行之。这过激的反应让温行之也有些意外,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以免她一时激动把水洒出来又烫到自己。本来脸上已经肿了一块儿了,手上再添一块儿伤,回家铁定会炸锅。
  “把手擦一擦。”
  温远没有理会他,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为什么要带我见B大的领导?”
  其实这中间的缘由有脑子的猜一猜就知道了。
  温远最让乔雨芬犯愁的一点就是她的学习成绩,不上不下。这要真参加高考,还不定考到哪儿去。按照乔雨芬的想法,女儿还是留在身边最好,随便去了外地
  哪个学校,随时都有被哪个臭小子拐走的危险。要说B市的学校倒也不少,可好的吧,按照温远的成绩不好上。差的吧,又瞧不上。
  无奈之下,乔雨芬才想到温行之。
  一来是温行之的身份。他不像老爷子和温行礼,都是官场上的人,欠了人情不好还。从根本上说,他是个正正经经的商人,人脉也广,即便是托人帮忙以后也有的是机会银货两讫。二来是家里人的态度。老爷子和温行礼对温远的管教都非常严格,若真是让他们知道温远的学习成绩差到连个好大学都要家里安排的地步,恐怕这丫头又有的苦吃了。
  温远细想想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她看着温行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我不想上B大——”
  像是在撒娇,可看样子却又是认真至极的。
  温行之反握住她的手腕,将水擦干净后又不着痕迹地松开:“为什么?”
  B大,多少人想上都进不去的学府。如今有个机会摆在她面前,她竟然是拒绝?
  温远知道,她这样的想法在许多人看来定是愚蠢至极。可即使是这样,温远心里还是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她不想留在B市上学,妥协这一次,她就很难再出去了。
  不过,这个念头她万万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想了想,温远又拽了拽温行之的袖子:“小叔,我知道自己学习不好,可我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努力了!能不能,让我自己试试?”
  她看着温行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看上去都真诚极了。温行之与她对视了几秒,深邃无比的眼睛隐蕴着她无法探究得出的情绪,“这就是你的回答?”
  温远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而温行之看着她,眉头挑了一下,转身走回办公桌后头。
  温远搞不懂他的意思,只好绞着手指跟他在身后:“小叔,我是说真的!我现在学习真的很认真。您要不相信可以问方老师,我连英语都考及格了——”
  越说越来劲了。
  “好了。”温行之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她。他看着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的动作,还有那颗大蘑菇头上翘起的一缕头发的滑稽摸样,眉头松动间终于牵动出一丝好笑的痕迹,“我知道了。”
  温行之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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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考试持续了将近一天半的时间才结束。整个周末都已经过去了,再加上陈瑶从考场上下来,差不多已经被削掉了半条命,无心再逛。两个人坐了周日下午的车回B市。
  温行之这两天一直连轴转地开会,便安排司机直接送了两人去火车站。票是早就订好的,半个小时准定到家。承了温行之这么大一个人情,陈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想趁着去火车站的路上正正经经地道个谢,却没想是司机来送。失望之余,陈瑶只好让温远代为转达。
  温远同学心情也颇有些忐忑,直到回到家,见成奶奶和乔雨芬都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不过还是有险情,成奶奶看到了她脸颊上还未消去的红肿,惊讶地问道:“丫头啊,你这是怎么弄的?”
  温远眨眨眼,说出了事先想好的借口:“睡迷糊的时候不小心碰得,没事啦,成奶奶。”
  成奶奶便只当是她不小心。
  假期一过,温远就忙了起来,因为期末考试已经尽在眼前。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她都是忙的焦头烂额,今年因为温行之的高要求,温小姑娘自然压力更大,甚至连早上起床发怔的时候嘴里都会忽然蹦出一个单词。
  成奶奶看着她,多少有些心疼。而乔雨芬,却是感到欣慰。她想,按照温远现在的状态发展下去,兴许也能考上B市一个差不多的大学。这样既不用麻烦行之,温远也能一直留在她身边。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乔雨芬愈发觉得靠谱。
  吃过了早饭,温远早早地去上了学。她这几天表现地确实好,连老肥都看出来了,不像之前那样紧盯着她了。这让温远多少在紧张之余能喘口气,课间操的时候,又能躲到天台上,去享受香蕉牛奶了。
  “p-r-o-f-e-s-s-o-r——professor”念出“教授”这个单词,温远皱了皱眉,吸了口牛奶。
  跟温远并排坐在一起的苏羡瞅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看来今年我得加把劲了。”
  “唔?”温远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他轻轻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因为又多了一个人要跟我抢第一名。”
  温远被他忽然做出的亲密的小动作弄得有些怔然,反应过来之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将喝空了的牛奶盒放在两人中间,孩子气地皱起了眉,“你别开我玩笑了,我能保持中不溜的水平就不错了。”
  对于她无意识地疏远,苏羡很想当做看不见。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笑了出来,“远远,你将来想去哪儿上大学?”
  这段时间这个问题被频繁提及,温远多少有些无语。挠挠头,说:“还能让我自己选啊,随便考一个学校,搁哪儿在哪儿呗。”
  苏羡嗯了一声,“那你要是随便考,我怎么办啊?”
  “啊?”温远像是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你还用想啊,年级第一名,哪个学校不是小case。”
  这种恭维的话恐怕没人不愿意听。而苏羡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盯着远处操场上一群穿着校服笨拙地做着广播操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揉揉温远的脑袋,站起了身:“走吧,一会儿该上课了。”
  辛苦了一个月,在年味儿越来越重的时候,温远同学终于结束了期末考试。而后又经历了补了两周的课,才迎来了寒假。
  温远回到家的时候几乎脱掉了一层皮,这段时间她太累了。辛辛苦苦地学习了这么久,才换回来一张英语85分的成绩单。
  看着成绩单上鲜红的数字,温远委屈地瘪了瘪嘴,看来这二十六个字母真是她的死穴。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温远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外面停了一辆眼熟无比的车。眼皮子一跳,脑子里就跳出五个大字:小叔回来了!
  在大门外踌躇了好久,温远抓抓头发进门了。
  进了大门,才发现,好久不见的父亲温行礼也回来了。这下好了,温行礼,温行之,乔雨芬。三大重要级人物正坐在大厅里闲聊。温远同学站在大厅门外两股颤颤。
  还是成奶奶先看见了她,一边往桌上放水果一边招呼温远进屋。温远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向四人走去。
  乔雨芬接过果盘,淡淡地笑了,“行之不常着家,每回回来,成阿姨都是当贵客招待的。”扫了眼不远处的温远,她说,“远远,怎么不喊人?”
  温远哦了一声,“爸爸,小叔。”
  温行礼难得对她露出一个笑脸,估计是听乔雨芬说了她这段时间颇为用功的事儿。而温行之则是见惯了她这副卖乖的模样,淡定地只挑了挑眉。
  温远也见惯了他清冷的样子,撇了撇嘴,正要上楼,被乔雨芬给叫住了。
  “成绩单领回来没?”
  “啊?哦……”温远挠挠头,一边在心里念叨着完蛋了一边面上故作镇定地把捏在手里的单子递了过去,随后就低头绞着手指没说话。
  乔雨芬大概地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很明显。她转手将成绩单递给温行礼,“你看,我没说错吧,远远这段时间确实进步不小呢。尤其是这英语,以前都是不及格的成绩,这回竟然考了85分。”
  身为外交部的官员,温行礼自然对语言特有天赋。这样的成绩,在他看来恐怕跟及格没什么差别。可放在温远身上,他确实要刮目相看了,这丫头偏科不是一天两天了,能考个良好,说明她确实是用心了。
  “不能骄傲,知道吗?”
  温远忙不迭地点头,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直坐在一旁不吭声的温行之忽然开了口:“大嫂,我看看温远的成绩单。”
  乔雨芬诧异又惊喜地看了温行之一眼。虽这小叔子平时情绪甚为收敛,不爱言辞,但她能看得出来,他这是对之前自己提过的事上心了。
  而温远看到温行之接过她成绩单的一刹那,又沮丧地低下了头。不敢直直盯着他看,只敢拿眼睛偷瞄。
  只见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捏着薄薄的成绩单,看得极为认真,似乎是每一科都要过目。
  “温远。”他终于抬头,见了她的名字。
  温远小姑娘唔了一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只见温行之又盯着成绩单看了一会儿,旋即将单子递回到温远手中,并且徐徐说了两个字:“不错。”
  不错?这是在夸奖她?温远有些搞不懂他的意思。
  就在温远冲着他眨眼的时候,乔雨芬笑了。“你小叔还是难得夸人。”
  温远只得收回所有的疑问,嘿嘿傻笑两声。
  *****************
  临近过年,温行之难得会在家待几天。不过让温远不解的是,过年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在家里,就算在家里,也不会留宿,总是住在B市的另一套房子里。更让她费解的是爷爷的态度。老爷子平时总是嫌他不回来,可过年的时候却从不催他,像是心知他去哪儿一般。
  温远曾经私下里问过成奶奶,却被成奶奶一句“小孩儿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给敷衍了回来。此后便不再问了,因为成奶奶都不会告诉她的事,在这个家,就没人会对她说了。
  洗过澡,温远穿着舒服的睡衣躺倒了床上。正在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亮起了车灯。她爬起来对着窗户向下看,认出来那是温行之的车。
  他今晚不住在家里。至于他睡在哪儿,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温远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好奇怪。成奶奶不是说,他不住在家里,就住在另一套房子么?她干吗想那么多?睡觉睡觉。
  温远躺在床上挺尸了一会儿,更加睡不着了。索性又从床上爬了起来,盯着桌子上的电话看了一会儿,拿起来,拨了一个号。
  电话嘟嘟响了几下,那边的人便接了起来:“喂。”
  “小叔,是我。”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马上就睡了。”温远讨巧地笑笑,“我想跟你说说我的成绩。”
  她的声音透过耳机听起来格外的软糯,温行之静了一瞬,才说:“怎么?”
  “我们这次英语有点难。”得到回应,温远马上说道,“而且,而且——”
  “而且你觉悟的有些晚,所以才没能达到我的要求。”温行之接过她的话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些?”
  还真是。
  温远瘪着嘴,想了想,又说:“下次,下次怎么样?下次我一定考的让您满意!”
  哪怕他现在不在她面前,都能想象她举手保证的样子。温行之发现,越是深入的了解,就越是明白这姑娘的主意有多多。
  “行了。”温行之说,“你的发誓保证我都听烂了。”
  “那这次,就过关啦?”温远抱着电话,开心得不行。
  不得不说,温远同学就是那种非常容易得意忘形的人。此刻被赦免,下一秒就开始手舞足蹈。光听她的话音儿,就知道她有多高兴了。
  温行之若不是习惯了,几乎都要失笑了,“去休息罢。”
  “小叔晚安!”
  语调自然是雀跃欢快的。挂了电话,温远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折腾了一会儿,终于睡着了。
  ————————————————————————————
  鉴于温行之最近日趋温和的态度,温远不再像之前那么畏惧他了。再加上又是寒假,温远同学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服了。
  许是看不过这丫头过得这么舒坦,温祁一大早就敲开了她的门,把她从床上拎了起来。温远正抱着这人送的泰迪睡得香甜,被子一被掀开,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第一刻就看见最讨厌的人站在自己的床头,尤其是那人手里还拎着自己的被子,温远的起床气彻底爆发了,上来就想拳打脚踢地招呼他,却不料被温祁轻轻松松地制服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爷爷可在家呢,你在这上面闹出一点儿动静,他老人家在下面可都能听见。”
  温远咬牙切齿,“谁让你进我屋掀我被子的?你怎么这么讨厌!”
  温祁把被她踢到地板上的闹钟捡起来放在了她的面前,“自己看看几点了,再不起等着挨骂吧你。”
  温远盯着闹钟看了一会儿,恼怒地瞪了温祁一眼,下床准备换衣服。温祁跟在她后头,扫视了一圈儿她的衣柜,啧啧摇了摇头之后,选了件在他认为还算能看的递给了她,“穿这件。”
  温远一把从他手中抢过衣服来,“管得宽。我要换衣服了,你怎么还不走?”
  温祁哼笑一声,走到门口瞥见她拿着衣服踌躇不决的样子,丢下了一句话,“就穿我给你拿的那件,今天家里有客人。”
  有客人?
  温远眨巴眨巴眼睛,迅速地换上衣服,下了楼。
  一楼,众人正忙着不亦乐乎。
  成奶奶正在厨房里放着切水果,乔雨芬正在一旁的小圆桌上沏茶,看到温远从楼上下来了,忙向她招了招手,“来,把茶给你爷爷送客厅去。”
  温远有些不解,“爷爷在客厅招待客人?”
  爷爷以前待客从来都是在书房,怎么这次改客厅了?温远纳闷地端着托盘,慢慢地向客厅走去。
  今天老爷子招待的客人从性别上来讲有些特别。老爷子退之前也是带过不少兵的人,每到过年的时候家里总有些肩上扛星儿的过来拜年。温远是早就习惯这些得了,在乔雨芬的教育下,叔叔伯伯喊得非常顺口。
  而这一回是有些不同的。今天爷爷招待的人,是一个年轻女人。温远站在一旁,倒不知该怎么称呼了,还是她为远远解了围。
  “这是远远吧,都长这么大了。”
  语气倒是挺亲切的,可对着她那张看上去年轻美丽的脸,这话温远怎么听怎么别扭。她眨眼看了看爷爷,温老爷子便笑着为她介绍,“这是你秦伯伯家的姑娘秦昭,你很小的时候她就跑美国读书去了,想必你也不记得了。论辈分嘛,你是改叫秦昭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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