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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_9 三戒大师(当代)
  “太好了!”这下连李简都振奋了,在他看来,京城的官,自然是管着益州路的。
  “这件事,想来没那么容易吧。”陈恪却没那么乐观道:“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对对,我们带钱来了。”李简赶紧从怀里,摸出厚厚一摞交钞:“大人打点人情用吧。”
  陈通判看一眼那摞交钞,不动声色道:“你们还得给我另一样物事。”
  “何物?”
  “证据,”陈通判叹口气:“没钱我也可以帮你们,但没有证据,我只能帮着打听一下,别的忙就帮不上了。”
  李简看看陈恪,陈恪吐出一口闷气道:“我们之所以会起疑,就是因为县里死活不给文书。怕是不到最后一刻,一张纸也拿不到手。”
  “那就先帮你们问问。”陈通判语重心长道:“但是三郎我提醒你,你不是官、是民。自古民不与官斗,是因为两者之间太悬殊,你千万不要妄为。搜集好了证据,交给本官,我自会转送到那些御史手里。”
  “多谢大人警醒。”陈恪重重点头道:“小民铭记在心。”
  “你也要从这次的遭遇中吸取教训。”陈通判又深深看这早熟的少年一眼:“如果你家有个做官的,别人是不敢这样对付你的。记住,在这大宋朝,只有两种人,那就是官和民!”说着意味深长道:“官家也是官,富民也是民,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这么聪敏的孩子,不用多说了吧。”
  “谨受教……”陈恪深深作揖,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对自己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少年,陈通判原本没必要废话,但他还是指出了自己的误区……这年代的官员,毕竟还是有人性的。
  ~~~~~~~~~~~~~~~~~~~~~~~~~~~~~~~~~~
  回去的路上,陈恪变得沉默了。陈通判的话与最近的遭遇交织在一起,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想要过上快意的生活,真的只是拥有财富那么简单么?还得有能力守住财富。
  王在法下之前,这种能力只能来自于权力。对于平民来说,就是当官。
  虽然之前就听陈希亮背过真宗皇帝的广告歌,但此刻那《励学篇》的声音,才真切的在他心中回响: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感谢生在大宋朝吧,要是生在只看门第的两汉南北朝,甚至科举草创的隋唐年代,自家这样的标准寒门,是永无出头之日,亦永无宁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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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中岩书院
更新时间2012-7-16 14:03:10 字数:3174
 (求推荐票,又看到关叔那亲切的X花了,X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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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翘家多日的孩子回来,迎接他的从不是鲜花与掌声。
  尽管认罪态度良好,并发誓从今往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陈恪也只是免了皮肉之苦,仍被关禁闭七天。
  当他见到苏家人的时候,已经是四月最后一天了……
  那天,门打开,他被放出来,草草洗把脸,便被二郎领到后院。
  进了正屋,看到不仅自家兄弟在场,苏洵夫妇,苏八娘姐弟四个也都在,陈恪顿时好大的郁闷:‘不至于还要三堂会审吧。’
  好在陈希亮看都没看他。
  陈恪识趣的站在陈家班最末一个,与苏家班的四个遥遥相对。只见八娘和小妹都在偷笑,苏轼扮鬼脸,苏辙也没绷住……总之一句话,人家都在朝他笑。
  陈恪这才意识到,自己头还没洗、衣服也没换,眼下的外形肯定难以恭维。要是其他人,肯定羞涩的低下头,他却若无其事的一撩额发,下巴微微翘起,颇有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自觉。
  “扑哧……”对面的苏家兄妹登时忍俊不禁,苏轼更是直接笑喷了。
  再看陈恪,却变成一副垂首认罪的老实模样了。
  他的动作很小,又站在最后,只有对面的苏家兄妹能看到。上首的长辈瞧不分明,只见到苏家姐弟笑得花枝乱颤。这让苏洵顿感颜面全无,大为光火道:“笑什么笑。和仲,你又皮痒了么呢?!”
  “……”苏轼立马低下头,心中凄苦道:‘怎么每次挨骂都是我当代表……’
  “算了,老泉兄,男娃娃活泼点好。”陈希亮却感觉很爽,抖擞精神道:“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嗯。”苏洵点点头道:“你来说吧。”
  “也好。”陈希亮便清清嗓子,对一众子侄辈道:“你等少年,读书上进,虽主要是在明明德。但毋庸讳言,在现阶段,考取科举才是最重要的。青神中岩书院,乃是大儒王方王老夫子开办,在眉州乃至临近州县地位卓然,其威望之高,导致在庆历兴学中,我们眉州都没举办单独官学,而是由中岩书院兼之。”
  所谓‘庆历兴学’,是庆历新政的一部分,也是被延续下来的几项政策之一——其主旨明确,就是‘诸路州府军监,除旧有学外,余并各令立学。’为提高官学地位,‘新政’还规定,只有在学校里学习三百天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
  显然,树立起官学的特殊地位,是对私学很大的冲击,短短几年时间,开国后一直兴旺的民办学院便呈凋敝之势。但如岳麓书院那样的超级书院,非但没有被官学动摇,反而摇身变成了官学,彻底成为学界之霸。
  中岩书院在全国籍籍无名,于蜀中也不算翘楚,却得到与四大书院等同的待遇,这让那些名气远在其上的大书院,满地捡下巴的同时,只能羡慕嫉妒恨了。
  ~~~~~~~~~~~~~~~~~~~~~~~~~~~~~
  令人昏昏欲睡的长篇大论后,陈希亮终于说到重点:“今年,中岩书院又开一班,后日开山门报名。尔等须得警醒,此次不同往日,以前,不在中岩书院读书,还可以去别的书院,或者自学,都不影响你取解。现在,规矩改了,入不了中岩书院,你们连考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不错,”苏洵实在受不了,陈希亮说话的啰嗦劲儿,接过话头道:“考不进中岩书院,都不要回来了!”说着瞪眼扫视一圈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晚辈们面面相觑。
  “有,请问苏伯伯,进中岩书院还要考试么?”陈恪举手道。
  “以前不要,但现在是官学了,本周各县的学子,全都涌过来。”苏洵道:“名额有限,所以要考试了。”
  “考不中,就只有等下年。”陈希亮补充道。
  陈家子弟望向苏洵的目光变了,心说还没考试,就举家搬过来,苏伯伯可真二啊。但人家要是考上了,便二上加二,成了‘牛’了。
  “那考些什么呢?”陈恪又问道。
  “第一次设考,谁知道,但无非就是四书六经、诗词对联。”两位长辈不负责任的摇头道:“总之,要考试的赶紧回去温书,明日都不许出门,安心备考,散了吧……”
  一众晚辈一齐向长辈行礼,然后鱼贯出去。
  陈苏两家人,到了院子里,发现陈恪已经溜得没影,八成是洗澡去了。
  “看来他不是不害羞,只是故意作弄咱们呢。”苏轼笑道:“却被他给坑苦了。”
  “以后被坑的日子长着呢。”陈二郎打趣道:“我这个弟弟,有个诨号‘万人坑’,和仲可要小心。”
  “以为我是吃素的么?!”苏轼马上燃起斗志道。
  “戒骄戒躁,和仲。”苏八娘熟练的拧住弟弟的耳朵道:“明天不准出门,让陈家二哥监督你!”
  “世妹放心,”陈忱本来还有些大哥范儿,闻言马上红了脸:“我保证不让他出门一步……”
  “那你作甚?”当着陈家兄弟,苏轼颇不好意思,挣脱开,跳到一边。
  “我会很闲么?你们这多人去上学,书箱备好了么?笔墨纸砚、雨伞木屐、点心嚼裹……”八娘一脸无奈道:“难道不需要准备么?”说完她朝陈忱微笑道:“已经跟陈叔叔说过了,三郎和五郎的也交给我来准备。”
  “太谢谢了,世妹。”陈忱的脸像块红布道:“能帮我……”他本想说‘帮我也弄一个吗?’但实在是臊得不行,只好改口道:“这么大的忙。”
  “举手之劳而已。”八娘大方的笑道:“好了,分头去忙喽!”说完便拉着小妹的手,准备去街上购物。
  陈二郎想跟上,却像被掐住脖子的青蛙,干鼓着腮帮子不出声。
  “二哥,你也去吧!”熟悉的声音在月亮门响起,却是火速洗刷干净的陈三郎回来了。
  “我,我去干啥?”陈二郎说完这句,恨不得抽自己。
  陈恪也恨不得踹他一脚:“领路、会账、拎包……街上小流氓那么多,你还得保护她们!”
  “那,我就去……”陈忱屁颠颠的追了出去。
  ~~~~~~~~~~~~~~~~~~~~~~~~~~~~~~~~~~~
  下午时分。
  陈府二进的小书房中,一具宽大的书架冲着门,书架上垒满了各色书籍。书架与门中间,相对摆着两张宽大的书案,书案上各设文房四宝,以及镇纸、水盂、笔洗、笔格等各色文具。
  陈恪坐在右手边一张书案后,桌上摆满了四书六经,他正用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一本本翻看。
  他看得极为投入,连陈希亮何时进来也没注意。
  陈希亮也没出声,在他对面坐下。陈恪又看完一本,一抬头,才发现他的存在:“父亲大人,下次请记得敲门。”
  “臭小子,还记恨我呢。”陈希亮失笑道:“你这记仇的毛病,也不知跟谁学的。”
  “天生的。”
  “好了,不说笑了。”陈希亮正色道:“我这几年只让你在家背书写字,没让你出去念书,明天考试会不会紧张。”
  “本来不呢,现在叫父亲大人一问……”陈恪慢悠悠道。他高兴的时候,才会叫爹爹,一不高兴了,就改‘父亲大人’了。
  “怎样?”
  “还是不紧张。”
  “好好说话。”陈希亮颇为无奈,他知道,自家老三每次挨了罚,都会变得言语刻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脾气:“不紧张就好,好好考,发挥出水平,我相信你的实力,不会有问题的。”
  “我也相信自己。”陈恪点点头,很认真道:“知道我为啥这么郁闷么?”
  “为啥?”
  “因为参照以往的量刑标准,本应关我三天禁闭。这次却足足多关了四天,显然我成了你和苏伯伯较劲的牺牲品。”陈恪摇头道:“父亲大人常说,君子应该恤刑薄惩……而且你也知道,我肯定不是出去玩的。”
  “嘿……”陈希亮被说中了,他听说苏轼翘家那次,回来被关了六天,心说我陈家的家法,不能只有苏家一半啊,所以不仅翻倍还多了一天……心里有亏,他只好转移话题道:“要是告诉我去干甚,不就省了这通禁闭?”
  “算了,都解决了,没必要说了。”这下轮到陈恪转移话题了:“父亲大人就别操心我了,你这次一定要考上进士,不然下回就得跟我当同学了……”
  “呃,臭小子……”陈希亮那个郁闷啊,但这确实是事实。按照新政,所有人参加科举之前,都必须进学校读书一百天。这次朝廷体恤老人,格外开恩。可要是还考不中,下次就不管你什么年纪,都得进学校念书了……和儿子一起考试就够丢人了,要是还一起念书,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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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应试
更新时间2012-7-17 2:28:14 字数: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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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看书到半夜,陈恪才回房睡觉。见二郎早就回来,正躺在床上,望着房梁直咧嘴。
  “这是哭还是笑?”
  “又是笑又是哭。”
  “怎么讲?”
  “笑的是,我终于和一个小娘子上街了;”陈二郎一脸莫可名状道:“哭的是,回来的时候人家说,她已经熟悉路了,再也不用麻烦我了……”
  “唉,别灰心。第三者插足么,没点死缠烂打的精神,怎么插的进去。”陈恪吹熄了灯,胡乱安慰他两句,便抱着枕头会周公去了。只留下陈二郎在那里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
  转眼到了报名的那天,一夜失眠的陈希亮,顶着乌黑的眼圈爬起来,先把五郎从被窝里拖出来,再去陈恪房间拍门:“赶紧起床,穿衣吃饭,不然要迟到了!”
  等三郎穿衣洗漱完毕,坐在饭堂吃早点时,陈希亮才注意到:“你怎么没穿新缝制的襕衫?”
  三郎悲愤的看一眼二郎,闷声道:“你问他吧。”
  二郎低头喝汤,装没听见的。他不会告诉老爹,因为听说那襕衫是八娘亲手缝制,便无耻的抢了过来。
  吃完饭,陈希亮送儿子们到门口,正碰上苏洵也送苏轼苏辙。
  “怎么,要亲自去送考?”苏洵见陈希亮拿着伞,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便明知故问道:“唉,又当爹又当妈,难免婆婆妈妈了点。”
  “谁说我要去送?”陈希亮一脸不屑道:“我家小子省心着呢。”
  “嘿……”苏洵撇嘴道:“难道我家小子不省心?”便把肩上的干粮袋,往苏轼脖子上一套道:“就送你到这儿吧。”
  原本打算送考的老两位,全都不去了。要参加考试的三郎、五郎、苏轼、苏辙,便在陈二郎的带领下,有说有笑的出城而去。
  县城到中岩寺要走十余里。
  道左是山,道右是江坝。山上竹树葱茏,杂花满坡,坝上稻浪翻滚,油菜花黄,不时能看到农人、耕牛在坝上、山间劳作,这幅优美的山村田园图,深深吸引着逃离樊笼的少年们,他们指点着山水形胜,欣赏着如画的春光,用诗词互相唱和。
  所谓唱和,就是作诗与别人相酬和。唱和有几种方式,最宽松的是只作诗酬和,不用被和诗原韵;最严格的是用同韵同字,这也是磨练作诗本领的好方法。
  在这个年代,作诗的本领,是文人必须具备的能力。人为设置的障碍,正足以增加遣词捉韵乐趣。在这群人里,苏东坡诗才无双,韵用得轻松自然,诗亦富有美感,虽然还远未臻化境,但已透着喷薄欲出的天才。苏辙和陈恪的诗要差些,两人都可以轻松驾驭文字和韵律,诗词亦大气可观,却很难营造出那种莫可名状的美感。
  陈忱虽然最年长,但作诗的能力中规中矩,只能勉强跟上他们三个的节奏。至于五郎,在使出吃奶劲儿憋出一首后,便一言不发、苦大仇深的赶路。
  正当几人说说笑笑时,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赶路的士子们纷纷闪到道边避让,便见几匹高头大马骑飞快的驰过,不少人的衣裳被溅上了泥……五郎就是其中之一,他一路上极爱惜崭新的襕衫,稍微泥泞的地方都不走,谁知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溅了一身,这让他十分恼火,喷出两个字:“混账!”
  苏轼兄弟有些尴尬,因为他们看得分明,那几个骑在马上的,正是程家兄弟。
  “是他们……”陈恪也认出程家兄弟来,当初在眉山就避让了他们一回,想不到在青神又一回。他眯起眼睛,定定望着马背上的身影,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好了赶路吧,不然要起个早五更、赶个晚大集了。”方才耽搁时间太多,陈忱看看升起的日头,催促起来。
  ~~~~~~~~~~~~~~~~~~~~~~~~~~~~~~~~~~~
  眉州人都说,先有中岩寺、后有峨眉山。
  中岩的寺庙始于唐朝中叶,由天竺高僧所立,后陆续扩建,终成为今日所见的宏大寺庙群。
  整个寺庙群分下寺、中寺、上寺。下寺座落在岷江之畔;中寺掩在半山腰的丛林中,距离下寺五里;上寺翘然于峰顶,距离中寺亦是五里。一条石梯小道盘绕岩边林中,将三寺串在一起。
  中岩书院就寄身于这中岩寺中,起先是以中寺后院为讲堂。其创办者王方王老夫子,将书院建在寺庙中,一是这里环境清静、优雅,远离城市,正适合传道向学:二是寺庙住持乃是他堂兄,一家人自然好商量。
  庆历兴学后,来书院求学的人数暴增,王方便在县衙的帮助下,又将上寺和下寺空置的禅院盘下来,修葺之后,作新增的教室、宿舍……虽然宋人崇佛,但僧侣人数远无法与五代相比,这都得感谢周世宗柴荣,一道旨意命天下僧尼还俗,至今宋帝国还受益于此,大量废弃的禅院便是明证。
  此刻,陈恪等人并千余报名入学的士子,被引到寺后的讲经台下,那昔日的高僧讲法之处,有一块容纳千人的大坪。
  一个穿着白绸襕衫、头戴黑色幞头的中年人,出现在讲经台上。待学子们安静下来,他才自我介绍说姓袁,是书院的执事:“尔等既然有备而来,本院的好处本人自不消赘言。只说说本院的架构……我中岩书院有三级六堂。初级三堂设在下寺,中级两堂设在中寺,高级一堂设在上寺。”
  “尔等入门考试之后,成绩合格者,进初级之‘仁’、‘义’、‘礼’三堂学习。一年半后文理通者升入中级之‘智’、‘信’二堂学习。再过一年半,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者升高级之‘率性堂’学习,积满学分,方可毕业。”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袁执事最后道一声:“接下来,便是本院的入门考试,尔等需用心应答,这关系到诸位今年能否入院。”说完便敲响了台上的一面金锣:“领取号牌之后,找到相应的考场进行初试。”
  马上有书院的人,抬着箩筐向学子们分发号牌。陈恪得到了个丁字号,与苏辙同号,苏轼和五郎一个甲字号,一个戊字号,四人便分头去找各自的教室。
  陈恪和苏辙的考场,在讲经台东侧的一间禅房,两人到时,前面已经有二十多人人在排队。学子们一个一个的进去,最多盏茶功夫便出来,有的泪流满面,有的面色凝重,没一个神态轻松的。
  “难道一个也没录取?”苏辙也有些紧张道。
  “不会的,八成是不当场宣布。”陈恪宽解他一句,见前面一个出来,便道:“该我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嗯!”苏辙重重点头道:“三哥定然没问题的!”
  “嗯……”陈恪心里亦有些小惴惴的,深吸口气,便踏进了禅房。
  禅房里,摆着一张长桌,长桌后,坐着三个中年儒者。待陈恪进来,中间那个便发话道:“关门。”
  陈恪照做,回到屋子中央站定,便听那人问道:“姓名、年龄、籍贯。”
  “陈恪,十四岁,青神人氏。”
  “之前在哪里上学?”中岩书院是这年代的中学,读书人一般会先在私塾或学馆中,接受完整的小学教育后,才会来这里深造。
  “学生未曾就学。”陈恪老实回答道:“在家自学的。”
  “自学。”三个儒者笑起来道:“都学了些什么呀?”
  “先治小学,尔后习《十三经》。”
  “学到什么程度?”
  “一知半解。”
  “嗯。”结束了例行公事的询问,那人便不再吭声,换左手一位道:“考你几道口义。先背诵《孝经》诸侯章第三。”
  “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诸侯之孝也。”陈恪不假思索答道:“《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再背诵《论语》,宪问第十四。”左边考官又道。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这对陈恪来说,简直没有一点难度,他流利的背诵下去:“……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可以了。”左边考官喊停道。
  “再讲一段经吧。”轮到右边的考官出声了:“曾子曰:‘甚哉!孝之大也。’讲这句。”
  虽说让你讲经,但其实还是背诵。每一本儒家经典都有注疏,孝经的注疏叫《孝经正义》,上面对经书每一条都有详解,你只须照章一字不改地回答,若是改了,就算错。固然僵化死板,但这是未来写出有理有据的文章的基础——据从何来,唯有十三经及其注疏。作为基础训练,是没错的。
  “参闻行孝无限高卑,始知孝之为大也。子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陈恪本身就记忆力超群,又运用后世的归纳总结记忆法,因此回答的丝毫不差:“……法天明以为常,因地利以行义,顺此以施政教,则不待严肃而成理也。”
  那考官又问让他讲了一句《论语》,听得分毫不差后,点点头道:“很扎实。”
  “嗯,自学的很用功。”一直板着脸的几个考官,都微笑起来,中间那个直接道:“出去歇歇,等着宣布结果吧。”
  “劳烦三位老师了。”陈恪知道,自己应该是过了,便恭敬行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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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打虎亲兄弟
更新时间2012-7-17 15:43:26 字数:3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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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相继考完后,在禅院门口会合,苏轼见山上景色优美,便提议游玩一番。苏辙却担心不知何时放榜,说还是不要乱跑,以免耽误了正事。
  “不妨事的,晚一会儿怕什么。”苏轼满不在乎道。
  这几日接触下来,陈恪发现苏轼,其实对举业兴趣不大,只是迫于严父慈母的殷切希望,才不得不勉强为之……否则也不会发生翘家事件。
  “还是不要了,以后在这上学,保准你玩腻了。”陈恪赞同苏辙道:“我们还是去坪上,找个风凉的地方,边吃点心边等吧。”
  “也是。”苏轼的脾气极好,便笑道:“日后可不许推脱。”
  “嘿,你以为我不爱玩?”
  四人便有说有笑的回到讲经坪,迅速占据一片树荫,从书箱中拿出油布铺在地上,然后打开各自的食盒,只见陈恪盒内是两样蒸食,一样是桂花糖糕,一样是松瓤鹅油卷。五郎盒内是烧鹅、腌鱼、煮鸡蛋。苏轼兄弟盒里则简单很多,是黄米饽饽、青团子之类的寻常吃食。
  “苏家姐姐真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啊。”午饭是苏八娘一手备的,陈恪见差别这么明显,便笑道:“回去和她说,咱们都是一起吃的。”
  “我八姐不一定想不到哦。”苏轼嘿嘿笑道:“女人心海底针,你不要太感动。”
  “有这样说自己姐姐的么。”陈恪无奈道。
  “是在好心提醒你呦。”苏轼捏起一个鹅油卷,一口吃下半边:“开动吧!”
  “慢点,给我留一个……”四个少年便嘻嘻哈哈的你抢我夺起来,自然没什么好吃相。
  “哈哈,看他们,好像狗在争食唉……”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少年们的快乐时光。
  少年们回头怒目而视,便见三个锦衣少年,在一干书童、家丁的簇拥下路过,方才那句话,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丢下的。
  “站住!”陈恪霍然起身道:“狗说谁呢?!”
  五郎也跟着起来,黑着脸站在陈恪身边。
  “怎么,说的就是你!”见有人挑衅,几个少年回过头来,其中较大的那个,一眯眼道:“不服气啊!”
  “原来真是狗在叫。”陈恪大笑起来道:“好狗,好狗!”
  “皮痒了吧,小子?”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一撸袖子,亮出花里胡哨的刺青:“爷爷撕烂你这鸟嘴!”
  “撕你个囊球!”陈恪冷笑一声,将衣裳下襟扎进腰带。五郎也挽起袖子。一看这兄弟俩,就是常打架的主。
  “且住且住,”苏轼挡在了双方中间,和稀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人。”便朝陈恪道:“这是我程家的表兄弟。”又对程家兄弟道:“这是我们家的世交……”
  “原来是和仲啊。”那程之元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你竟跟这帮狗东西厮混,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话音未落,一根带着肉丝的白骨飞过来,正打到他腮上。
  程之元惊愕的抬头望去,便见陈恪在那里摇头:“果然是三天不练手就生,本是要打狗嘴的。”
  “愣着干什么!”见二哥受辱,程之祥气得张牙舞爪道:“收拾那泼才去!”
  一干随从便一拥而上,苏轼兄弟赶紧使劲拦住。
  “你们想干什么!”两个气愤的声音同时响起,竟是陈家大郎和二郎,带着许久不见的四郎,出现在场中。两个做哥哥的,把弟弟们挡在身后,怒目而视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竟敢打人!”“信不信,我立即禀报执事,把你们逐出山门!”
  “……”程家兄弟稍稍一愣,旋即放声大笑道:“只管打,却看他怎么驱我等出门!”
  “诸位做个旁证,是他们先动的手!”陈大郎朝着看热闹的众人一抱拳,大声道:“我们兄弟迫不得已才还手!”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五兄弟,不能给老陈家丢脸!”陈二郎也一改平日里的温吞形象,变得亢奋起来。陈希亮教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是软蛋。
  “他们人太多,再算我一个!”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陈家兄弟身边:“本人宋端平,最好打抱不平!”
  “都住手!”接着,一声严厉的呵斥响起,一个翩翩佳公子出现在场中。
  “大哥……”程家兄弟登时没了气焰,因为来的正是程家嫡长子之才。
  “书院重地,聚众喧哗,程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程之才阴着脸道:“要打出去打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说着一挥手道:“闪到一边去!”
  “知道了……”兄弟三个只好带着家丁撤走。
  见没有热闹可看,众人也散去了。
  程之才朝程家兄弟抱拳,一脸歉意道:“小弟从小骄纵坏了,真是对不住。”
  “我家这俩也是臭脾气。”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大郎还礼笑道:“亦多有得罪之处!”
  两人扯淡几句,算是给冲突画上句号,程之才方转向苏轼苏辙道:“和仲、同叔,咱们兄弟好久没聚了,我们在那边设了席,过去一起饮酒作对。”
  苏轼是不会拒绝人的,他为难的望向苏辙,便听苏辙摇头道:“这边已经吃开了,日子长着呢,下回吧。”
  “……”程之才满以为会轻易拉走两人,谁知苏辙一点面子都不给,俊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旋即又温和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下次吧。”说着拱拱手,道一声告辞。
  ~~~~~~~~~~~~~~~~~~~~~~~~~~~~~~~~~~~~~~
  “多谢这位兄台相助,敢问高姓大名!”陈家兄弟向那仗义助拳者致谢道。
  “说过一遍了,我叫宋端平。”那瘦削的青年呵呵笑道。
  “哦,你可是宋伯伯家的世兄?”陈恪恍然道,他猛然记起宋辅提过这名字。
  “正是愚兄,”青年笑眯眯的打量着陈恪道:“你就是陈三哥吧?我爹整天念叨你!”
  “原来是一家人!”陈恪大喜道:“我为你介绍!”
  所有人都序了齿、行了礼。年轻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很快就打成一片。
  倒是陈家兄弟间有些尴尬。
  “三郎,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知道陈恪脾气不好,二郎开口相劝道:“大郎和四郎可从没对不住咱们的地方。”
  “……”陈恪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叔辈兄弟,看的两人直发毛,才呲牙一笑道:“我也没仇可记啊,要不是四郎送药送饭,我们几个可能早就病死饿死了。”
  “要不是大哥让我去找爹爹,你们还不知多受多少苦呢。”二郎又给大郎说话道:“你也看到了,他为咱们都被大伯打了。”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说了。”大郎很有大哥的气质,一摆手道:“这世上哪有比兄弟更亲的人?何事也不能动摇我们的感情!”
  “大哥说的是。”兄弟几个一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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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未时,那袁执事带着三位中年儒士出来道:“这三位,便是仁、义、礼三堂的堂长,待会儿他们三位唱名,被叫到的便在他们身前集合!”
  三位堂长各持一份名单,开始高声唱名。被唱到名的,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颠颠跑过去,在自家堂长面前站定。没叫到的只能越来越紧张……
  三个学堂,大约每堂六十人,一百八十人的名单很快念完。令陈恪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兄弟三个,与苏轼兄弟两人中,竟只有五郎被义堂录取。剩下他跟四郎、苏轼和苏辙,全都不在其列。
  反倒是程家四少,除了老大程之才外,全都榜上有名。
  “难道我们都落选了?”苏家兄弟惨然道:“这下回去怎么交代?”
  四郎也低下头,沮丧的说不出话。
  “未必。”只有陈恪保持镇定:“我看应该还有别的门道。”开玩笑呢,得多黑暗的考试,才能连苏轼都落榜?
  众人起先只道他是在安慰,但下一刻,那袁执事便证明了他的猜测:“以下念到姓名的考生,跟我上中寺。”
  “苏轼、陈恪、程之才……苏辙、陈慵……宋端平……”加上这六位,一共二十人,顿时从地狱到天堂,在众人艳慕的目光中出列。
  不容多问,袁执事便让他们跟上自己,离开讲经坪,沿石梯小道往中寺行去。小道旁的山涧里流淌着一条小溪,人在石梯上走,只听到叮咚叮咚的水声,却不见那厚重山林遮着的溪水,令人顿生山水灵秀之感。
  虽然浓荫蔽日、景色秀美,但一气爬到中寺,还是累得学子们直不起腰。坚持锻炼不辍的陈恪还能神色如常,但比起气定神闲的宋端平,他又差了一截。
  待这些学子喘匀了气,袁执事提醒他们整好衣冠,还有那些脚臭的,最好先去洗脚,免得待会儿进去脱鞋丢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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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西昆和太学
更新时间2012-7-17 22:17:42 字数:3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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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修竹掩映中的唐式建筑,在室内见不到任何时兴的座椅家具。地板是木质的,所有人都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矮几。
  中岩书院的山长王方,是一位峨冠博带、面容高古、长须飘飘的儒者。他坐北朝南,望着二十名新进来的年青士子。士子们全都跪坐,身体微微前倾,以唐礼拜见山长。
  “尔等乃诸试官特荐之人,盖体夫子‘因材施教’之训。”王方的话语,带有雅致的古韵:“今日本座亲试,若实非常人,则无需按部就班,直入‘智、信’堂,由吾亲教之。”
  说完他点点头,便有助教将试卷分发下去,待每张小机上,都摆好一张试卷。助教便点上线香,宣布考试开始。
  学子们这才身体前倾,看试卷上的题目,只见上面有十道题。分别为经义两道、试题帖诗两首、赋两篇、史论两道、数术两道……别说一炷香功夫,就是到天黑也答不完。
  显然要选自己最拿手的了。陈恪大体一扫,毫不犹豫的开始做两道数术题。第一道是‘竹原高一丈,末折着地,去本三尺,竹还高几何?’,不就是勾股定理解一个直角三角形么?这对学过几何的人毫无难度,陈恪转眼算出答案:‘四尺五寸五’。
  第二道,陈恪一看就笑了,乃是著名的鸡兔同笼题,他知道八种解法,能算出鸡和兔的数量。
  做完这两道题,那线香刚刚烧了个头。再看两首试帖诗,题目已经给定了,只需应试排律即可。这种诗,由于题材、格律的限制,很少能出真正的佳作。但这也正是陈恪所擅长的……在掌握了声韵、训诂之后,他押韵用典游刃有余,很快便写就五言六韵两首。
  这时,线香已经燃了一半。
  陈恪一鼓作气,又将两道史论完成……在对历史问题上,陈恪怕自己的看法过于惊世骇俗,便用了取巧的法子--照搬《资治通鉴》上的观点。想那司马公既然能得‘文正’谥,自然是这个年代又红又专的典范,绝对错不了。
  很快,两道史论也答完了,线香还剩下三分之一。
  陈恪立即去做两道经义……上午时,他被考过口义,口义是墨义的一种,要求丝毫不差的用前人注疏来解释经文,而经义的要求更高一层,不仅要用注疏来解,而且还要求阐发微言大义……这对拥有成年人思维的陈恪来说,一点不是问题。
  待线香燃尽时,他堪堪做完一道。
  一炷香,七道题。陈恪轻叹口气,本以为能作完八道呢。
  命众人搁笔后,将试卷吹干。助教便把卷子收上去,王方当堂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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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大概是一刻钟,想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完十道颇具难度、亦颇费时间的试题,是根本不可能的。
  王方之所以这样出题,一是可以测试出,这些孩子的特长所在,好因材施教……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人一定会从最擅长的方面下手。二是测试这些孩子的心理素质……一层层科举考试,能把人磨成鬼,没有强大的抗压能力,是无法坚持到底的。
  在他看来,只要中规中矩的答出两道题,就算才智尚可的。他根本不奢望,有人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然而把试卷浏览下来,老先生的下巴都快惊掉了。心里直呼不得了,不得了……今年来了一帮怎样的妖孽?
  二十个考生,全都答出了两道以上的题目,其中答出三道以上者十五人,四道以上者五人,五道以上者三人,还有一人答出了七道……
  老夫子有些头晕。定定神,心说,不会是来了些孟浪子,胡乱答题凑数吧?便一份份的阅看起来,越看脸上表情便愈加飘忽不定,一会儿揪着胡子,一会儿啧啧有声,将辛苦营造出来的高深形象毁于一旦。
  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一个时辰,老先生才看完了最后一份试卷,他看看已经快等崩溃的学生们,什么也没说,起身出去了。
  袁执事也跟着出去。
  两人到茅房里,痛快的放了个水,见老先生眉飞色舞,水花飞溅。袁执事好奇问道:“这批学生到底如何?”
  “老夫名垂千古,中岩书院跻身四大之列,”老先生笑得胡子直颤道:“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评价如此高?”袁执事咋舌道,他知道王方在教学是个很苛刻的人,你很难从这种人嘴里,听到几句赞美的话。
  “只怕评价太低哩。”王方摇头晃脑道:“看来这步棋走对了,只有变成官学,才能招揽到全州的英才。”其实,单凭水平来说,十几岁的孩子,是无法打动这位饱学宿儒的,他看到的是希望,是苗子,是璞玉!是一群前程远大的千里驹!
  “山长,不能让他们太骄傲啊。”袁执事看王方都尿到裤子上了,不禁担忧的提醒道:“满则溢出啊……”
  “嗯。”王方点点头,扎好裤带,袁执事用水瓢,舀一勺清水为他净手后,便板起来脸,想重回高人模样。但还是忍不住咧嘴笑道:“真是造化啊……”
  “……”袁执事彻底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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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脚步声响起,趁机活动酸麻两腿的士子们,赶紧重新坐好。
  王方回到蒲团上坐定,已经面沉似水,只是下襟的一块水渍破坏了高人形象。
  “此次考试,表现的都很糟糕。”王方一句话,把所有士子浇了个透心凉:“统统都浮躁、浅薄、幼稚。一味的求快、一味的标新立异,真叫人失望。”
  “……”在学术权威面前,就连陈恪都以为,自己真的错了,别说其余的学子了,全都成了霜打的茄子。
  “嗯。”王方感觉说的有些过了,便话头一转道:“但总还有些可取之处,下面便矮子里拔将军,说几个强点的。”说着,他拿起几份试卷道:“哪个叫陈恪?”
  “学生在。”陈恪赶紧直起身子。
  “嗯,一炷香里能答出七道题。看得出你所学甚广,颇有捷才。”王方缓缓道:“某最欣慰的,是你的史论,观点老辣方正,颇有大家风范,可拔得头筹……”顿一下道:“但是要并列,因为你的两首应试诗,虽然格律用典都颇有功底,但比起另一位,还是差距不小。”
  “另一位叫……”说着他拿起第二份试卷:“哪个是苏轼?”
  “学生在。”苏轼连忙直起身子。
  “诗以言志,你做得很好,勤加练习,必成为有名的诗人。”王方笑笑道:“但这不是你并列第一的原因。某最欣赏的,也是你的史论。虽然从思想上要差陈恪一筹,但用语平实却文采飞扬,寥寥数语便可见风云之势!所以你是文第一,”又转向陈恪道:“你是理第一,不觉得委屈吧?”
  “不委屈,不委屈。”陈恪简直笑开了花,哎呦妈呀,第一次考试,就跟苏轼并列第一,光宗耀祖啊……
  “嗯,胸怀够宽。”王方赞许的捻须道:“这样才能成大器。”说完拿起第三份卷子道:“第三名,苏辙。”
  “学生在。”苏辙赶紧直起身子。
  “你做出五道题,且道道合规合距,颇为难得,再接再厉,争取追上他两个。”老先生不愧是教育名家,这才一开始,就在学生内部制造竞争了。
  “第四名,陈慵。”王方望着陈四郎道:“虽然只答出三题,但道道结实、颇有古意,因此拔为第四。”
  然后又说了第五、第六,第七名,宋端平是第八名,一直说到第十名,都没有程之才的名字。
  程之才的一张俊脸,已经快要阴出水了。出生十七年来,他还从没这样屈辱过……程之才天分极高,连他那进士出身的父亲,亦称赞此子必定出于蓝而胜于蓝。从蒙学到寿昌书院,哪次考试他都是魁首,从来就没当过第二名。
  这次因为考制改革的缘故,他必须要来中岩书院走一遭,本以为必定稳坐鳌头,谁知被打落到十名开外……这让他无比愤怒,终于忍不住低声道:“请问山长,为何将我打落十名开外?我答出了五道题!”
  “你叫程之才吧?”王方笑道:“你颇有文采,经史也很扎实,在二十人里,算是顶尖;但是你的诗用西昆体,文用太学体,某最是反感……”他本想说,以后改了,名次自然上来。
  “原来是老师的个人喜好。”谁知程之才一脸不忿道:“但学生研习过近二十年的科举卷,诗用西昆,文用太学,这是潮流,不用,就没法高中!”
  “诗以言志,不是一味的堆砌典故,追求华丽,那样只会让诗,变成你炫耀辞藻的工具,做一万首也没有任何意义;至于太学体,更是一味求新,不知所云……”王方叹口气道:“比方你的史论里有一句……‘周公伻图,禹操畚锸,傅说负版筑,来筑太平之基’。根本用不着这么拗口,你这都是故意的!文章写出来,是为了让人看懂的,应该在这基础上,追求文字的美感。而不是舍本逐末,专门让人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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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恶霸
更新时间2012-7-18 13:01:36 字数:3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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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知道错了……”大家族的公子,惯会审时度势,程之才早就打听过这王方的背景,真要把老先生惹毛了,是不会买程家账的。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王方淡淡道:“今后尔等,无论赋诗行文,须得谨记言之有物。文以载道,而不是炫耀尔等辞藻,切记切记。”
  “学生谨受教……”士子们一起俯身行礼道。
  “让袁执事为尔等讲讲书院规程,本座下山去了。”王方站起身来。
  “恭送山长……”学校里的礼节法度,要比社会上严谨多了。虽然陈恪没有其他人的求学经历,但有个苦口婆心的老爹,已经把该知道的都教给他了。
  “中岩书院学规。”袁执事冷冷扫望众学子一眼:“时常省问父母;朔望恭谒圣贤;气习各矫偏处;举止整齐严肃;服食宜从俭素;外事毫不可干;行坐必依齿序;痛戒讦短毁长;损友必须拒绝;不可闲谈废时;日讲经书三起;日看纲目数页;通晓时务物理;参读古文诗赋;读书必须过笔;会课按刻早完;夜读仍戒晏起;疑误定要力争!以上十八学规,尔等须得谨记,每日晨起背诵,谨言慎行自律,触犯严惩不贷!”
  “我等谨记……”学子们恭声应道。
  “嗯,今日暂且散去吧。”袁执事道:“后日书院正式开学,准时在此点卯。”顿一下道:“按规制,本县学子应当走读,但山长怜惜尔等,特许为你破例,若有本县学子欲办理住宿,到隔壁向我报名!”
  袁执事一离开,所有学子一齐跌坐地上,揉着不听使唤的腿脚,相互叫起苦来。大家从小都是座惯了椅子的,哪受得了这样长时间的跪坐?
  “打算住宿么?”陈恪撑着膝盖,缓缓的站起来。
  “不住,我打算走读。”苏轼道:“我母亲和姊姊都搬来青神,不就是为了每日相见?”
  “嗯。”陈恪笑道:“我也不打算住校,连睡觉都要有人管,太拘束。”说着他把四郎拉起来道:“你也回家住去吧。”
  “大哥已给我安排好住处了。”四郎是陈家兄弟里,最温文尔雅的一个。却说陈希世夫妻那样一对烂人,却有这样的两个好儿子,真是老天无眼。
  “能留就留下,留不住就退掉。”陈三郎却是陈家兄弟里,最强势的一个:“家里总比学校强得多,我们还可以多亲近。”
  “那,好吧。”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四郎。
  “你家还有空么?”宋端平凑过来,嘿嘿笑道:“能放张床就行。”
  “我要是敢说不,宋伯伯会提刀杀来的。”陈恪大笑道:“同去,同去!”
  几人收拾好书箱,说笑着出门,却被一个助教唤住:“哪位是苏轼?”
  “我是。”
  “跟我来,山长有请。”
  苏轼莫名其妙的去了,盏茶功夫转回,手里还拿着封信道:“原来山长与家父乃是旧交,让我带封信回去。”
  “原来如此。”时候不早,众人便小跑着下山。到了山下,五郎早就翘首以待了:“二哥说,他们搬到上寺去了,下山太不方便,不再每日回家了。”
  “也好,”陈恪道:“咱们赶紧上路吧。”
  一行人便离了中岩寺,往县城赶去。
  夕阳染红了天空,坝上风吹得麦浪翻滚。如释重负的少年们撒了欢,背着书箱你追我逐,笑声在乡野间回荡……直到被程家的人马拦在河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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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之元兄弟三个,全都进了下寺,因此早就散了学,特意在这里候着陈家兄弟。
  一见两个年纪大的不在,程之元彻底没有了顾忌,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道:“现在离开书院六七里地,揍你们也是白揍了吧?”
  “这话该我说。”陈恪把书箱往地上一扔,活动筋骨道:“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格老子地,竟敢整天在老子面前骑马招摇,难道没看见,我连驴都没得骑么?!
  嫉妒之火熊熊燃起,陈恪摩拳擦掌,一脸兴奋道:“一起上吧!”
  “呃……”程家兄弟有些吃惊,心说还有这等皮痒欠揍之人?在他们看来,自己这边三个家丁是花胳膊的练家子,肯定轻松收拾这帮小崽子。遂张牙舞爪道:“还废话什么,上啊!”
  “有我‘金花鼠’一个就行!”一个家丁排众而出。宋代的下九流喜欢起绰号,只见‘金花鼠’除下上衣,露出满身的花纹,一脸沉稳道:“娃娃,一起上吧!”
  “上!”陈恪低喝一声,和五郎便冲上去。那金花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陈恪一脚踹倒在地,然后被五郎拎起一条腿,暴喝一声,丢到了稻田里。
  ‘哎呦……’这才从田里第一次传来惨叫声。
  吃牛肉长大的陈家兄弟,从小就练习军体拳的陈家兄弟,收拾这种浑身没有三两肉的小混混,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
  程家兄弟傻眼了,本以为是来欺凌弱小,谁想竟踢到门板了。
  “你们偷袭,你们二打一,胜之不武!”程之仪催促另两个上前应战。
  “这俩交给我。”陈恪和五郎还没动作,一个身影闪到前方,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两个家丁打得爬不起来。
  一阵小旋风吹过,家丁们无助的呻吟起来:‘讨厌,人家还没报名号呢……’
  “龙套不需要名号,”那位打完收工,装模作样的摆个姿势,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叫抱打不平宋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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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陈恪狞笑着,一步步向程家兄弟逼近,往日只打过地痞流氓,却还没尝过这等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呢。
  三个书童都是半大小子,见平日耀武扬威的打手都趴下了,吓得直往后退。骑在马上的程家兄弟,也再没了居高临下的感觉,不禁慌乱道:“你,别乱来,知道我们是谁么?”
  “我管你是甚鸟姓!”陈恪戟指着程之元三人道:“今天就让尔等记住。在青神这几亩地,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说这话时,他匪气冲天,哪还有一点读书人的腔调。
  “算了算了。”就像不能看着陈恪受欺负,苏轼也没法看着程家兄弟挨打,忙拉住三郎道:“三哥,我求求你了,这次别跟他一般见识,否则我没法跟母亲交代。”他又气愤对程之元兄弟道:“你们学那恶少做派,我定要告诉舅舅,狠狠罚你们!”
  “这事儿,不能这么算完。”程家兄弟已经是灰头土脸,程之元丢下句狠话,拨转马头就要离去……却感到脚腕一紧。低头一看,竟被那陈家黑五郎一把抓住,联想到方才这黑厮掷人的一幕,他毫不怀疑,对方只要一用力,自己就得飞出去。
  “你想怎么算完?”陈恪冷冷道。
  “我的意思是……”程之元强笑起来道:“改天在酒楼摆一桌,给陈家哥哥赔不是。”他倒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谁吃的你鸟饭。”陈恪眯着眼道:“看在和仲的面子上,就原谅你等一次。但是从今以后,不许在青神县地面骑马,否则看见一次打一次!”
  “这,这有何干系?”程之元懵了。
  “因为你们阻塞交通,影响市容!”陈恪霸气的挥下手,他会说,因为老子赤裸裸的嫉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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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黑时回到家,两家长辈早就备好一座丰盛的晚餐,等他们回来了。
  听说孩子们都被录取,长辈自然十分高兴,让孩子们赶紧洗手入席。
  洗净了手,苏轼拿出王方的那封信给父亲。
  苏洵展开一看,朝正在给哥哥们递毛巾的幺女笑道:“小妹今日,为何一直不开心?”
  “哪有……”苏小妹笑道:“哥哥们都考上了书院,女儿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怎么一个白天,都绷着小脸。”苏洵呵呵笑道:“小嘴都能挂油瓶了。”
  “那是替哥哥们紧张的。”苏小妹扮个鬼脸笑道:“现在便放下心了。”
  “哦,看来爹爹会错意了,”苏洵一脸恍然道:“我还以为,你是羡慕哥哥们都能上学呢。”
  “没有啦……”小妹笑颜如花,眼圈却红了。
  “夫君,有你这样当爹爹的么?”程夫人嗔怪的看苏洵一眼。
  “哈哈哈,”苏洵却不理她,自顾自戏弄幺女道:“既然不羡慕哥哥们,那我就回了王老夫子,让他找别家的女儿吧。”
  “干什么?”小妹极为精灵,闻言瞪大眼睛,巴望着可恶的老爹:“王老夫子要收女弟子么?”
  “聪明。”苏洵捻须笑道:“王老夫子有一老来女,比你大一岁,年前丧母后,便住在书院,倍感孤独无依。王老夫子记得我有个兰心蕙质的好女儿,便写信问我,可否让你与她一起读书,”顿一下,促狭的望着小妹道:“你意下如何?”
  宋代平民女子在及笄前,到书院上学识字并不稀奇。何况人家王方,保证不会让女娃娃和男孩子混在一起,苏轼没什么不放心的。
  “全凭爹爹做主。”小妹笑得两眼弯弯。
  “我是不太想让你去的。”苏洵摇头道:“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作甚,还是学好女红要紧。”
  “要读书的,才能明理啊。”所谓当局者迷,所有人都知道,苏洵是在故意逗她,小妹却急得快哭了:“爹爹不想让女儿,变成那种愚昧无聊的女人吧……”
  “哈哈哈哈……”满席都被这十来岁的丫头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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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小毛驴
更新时间2012-7-18 21:48:54 字数:3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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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来回三十里路,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们,自然不在话下。但娇娇弱弱的小女娃,是吃不消的。
  第二天,苏洵正和程夫人正在发愁,突然听到院子里有‘昂昂……’的叫声。出去一看,便见陈家三郎牵了一头似马非马、头大耳长、体小腿细的牲口进来,也把苏家姐弟从屋里引出来。
  “这是驴啊……”苏轼惊叹道。
  “你不废话么,”最近这段时间,在陈恪心中,苏仙的高大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不是驴还是牛啊。”
  “嗨,”苏轼哭笑不得道:“我的意思是,你弄头驴来干嘛?”说着一脸期待道:“我知道了,你要做驴肉火烧。”更让陈恪郁闷的是,这家伙,还是个地道的吃货。
  “就知道吃。”陈恪白他一眼道:“这是给小妹准备的小木兰。”在他看来,如果马算小轿车,那驴就算是小木兰了。
  “小木兰,好有趣的名字,”小妹闪着黑漆漆的眸子,好奇道:“它是女孩子么?”
  “是母的。”陈恪摸摸小母驴光滑如缎的脖颈道:“这家伙虽然不如马气派。可温顺、好养、听话,最适合女孩子了。”
  “三郎,你可真是及时雨,我正和你婶婶发愁,小妹怎么去书院呢。”苏洵出现在院子里,拍着陈恪的背:“花了多少钱?让婶婶拿给你。”
  “要是说钱的话。”陈恪一脸认真道:“应该我给苏伯伯。”
  “此话怎讲?”众人好奇道。
  “我今天去来福楼,跟我那大徒弟说事,看到这头可怜的小驴,被拴在露天的锅台边,锅里烧着热水,有学徒正在磨刀……”
  “直说‘要杀驴’不就得了。”苏轼报复道。
  “必要的描写,可以让你身临其境,感受到驴子的绝望。”陈恪一本正经的教训他道:“反对西昆体,不能矫枉过正哦。”
  “你说的有些道理。”苏轼还处在被灌输的年代。
  “说驴……”苏洵对这俩孩子无语了。
  “好,说驴。这头驴的眼里蓄满泪水,绝望的望着我。”陈恪绘声绘色道:“当时的情形,就算铁石心肠也会恻隐,我便救下了它。但解救只是第一步,它日后的生活怎么办?要是没有个好归宿,说不定辗转又被卖掉,或者劳碌致死,这便又是害了它。想来想去,来给小妹当坐骑,工作量小,休息时间多,还不担心被虐待,是它最好的归宿了。”
  “小木兰才两岁,还有近三十年的漫长生命,为了善始善终,我愿意出钱请苏伯伯家收养它……”陈恪一本正经的说道,却把苏洵一家子笑惨了。苏轼笑着捧着肚子,小妹笑得花枝摇曳,连苏洵也笑出了泪花,指着他道:“你小子将来能当个纵横家,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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