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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逊之神

_12 香小陌(当代)
  妇女们继续茫然,摇头不语。
  
  路天拉着海雅,迫不及待地跑回宿营地,追着乌玛酋长盘问。
  乌玛挑眉答道:“你问得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这个谁记得清楚!二十年前,本酋长才刚生出来,还没学会跑呢!”
  路天仍然不甘心:“那你后来有没有见过它们?”
  姑娘圆圆亮亮的眼睛促狭地闪动:“本酋长从来就没见过红毛野人。他们住在哪里,离这里远么?长得威武么,英俊么?”
  酋长大人这话音儿听起来就像是在挑选配种的牲口。路天暗地里意淫了一把,想像着眼前这漂亮姑娘与吃了春/药的马瓦赫雄野人搞在一起,哼哼,看你们这群骑猪的剽悍女子能骑得动野人不!
  小白猿的嘴角抽动出一丝奸诈的笑:“嘿嘿,离得不远不远!红毛野人们个个长得高大威猛,浓眉俊眼,后脑勺飘起一头风流潇洒的红发。保准你见了它们以后,就再也看不上我那只乌漆麻黑的小黑猿老婆了!哪天有空你们骑上猪,我带路,带你们去攻打马瓦赫部落,嘿嘿,嘿嘿嘿……喂,那你部落里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婶们有没有人知道?”
  “我只是从我母亲的母亲那里听说过,先人流传下来的故事里时常讲到,黑河畔最深纵的密林中隐匿着神秘的长满长毛的大脚居民。那些大脚怪非常凶残,会一口咬掉人的头颅,然后把四肢拆散,慢慢吞食。”
  果然一切神话传说,演义野史的,都是娱乐当代和糊弄子孙后代的杜撰瞎掰。路天很不屑地一摆手:“人家大脚怪根本就是纯吃素的,咬人脑袋干嘛?人家还嫌你不好吃呢!”
  
  乌玛酋长的视线不停地在海雅的脸颊和胸膛上流连,眨眨眼说道:“你们两人得赶紧离开这里!除了部落成员的临时配偶,达崆嘉部落不接待其他男子。”
  小白猿撇嘴:“我俩又不妨碍你们配对。住两天歇歇脚么,又不会长住!”
  酋长的嘴角翘起一枚好看的笑容:“嗯,你们要是想长住也可以……只是,他,必须要做我的配偶!”姑娘显然没有彻底放弃掉勾搭英俊的小黑猿的心思,用手指点了点海雅。
  海雅很郑重地摇头,毫不客气地驳回了美女的青睐:“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气味,很难闻。我只喜欢我的路路,好吃!”
  路天得意地朝乌玛吐了吐舌头
40、黄瓜部落 ...
  :“我说美女,你还是算了吧,那小坏蛋已经是我的人了!再说,他没准就是你们部落丢弃的孤儿,或者根本就是你的近亲,一个妈、一个外婆生出来的!我可告诉你,近亲配种可是会配出毛病来的,畸形,智障,五脏错位,精神分裂,蒙古症……”
  小白猿掰着手指,绘声绘色,连说带吓唬,直说到乌玛酋长气呼呼地跺脚走掉。
  
  这女儿国看来是待不下去了,酋长大人迟早得驾起猪群来赶人。不过路天本来也没想在达崆嘉部落久留。他搂过小黑猿的肩膀,很认真地问:“海雅,你想不想找到你的爸爸妈妈?”
  小黑猿的眼中流露困惑:“什么?”
  路天用两只手掌紧紧握住海雅的肩膀:“我说的是你的爸爸妈妈,亲生的爸爸妈妈!你自己其实也应当看得出,你的野人妈妈抚养了你,把你这小坏蛋喂得这么高高壮壮的嘿嘿……可是,可是她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妈妈。”
  海雅脸上是一贯的冷漠淡然:“我就当她是我的妈妈。”
  
  路天眼前闪过小黑猿伏在梅的尸体上抽搐哭泣的样子。海雅越是对养母的死去而伤心难过,路天就越是觉得应该赶快帮小黑猿找到真正的父母,来弥补失去的遗憾。
  他轻声地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在这世上,在某一座大山里,某一条河畔,生活着那么一群人。他们不知道你原来流落到这里,你也不知道他们原来一直在那里。而这一群人其实是你真正的亲人,一直在远方惦念着你。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想不想回到他们身边呢?”
  海雅垂下了眼,浓黑卷曲的睫毛间闪烁晶莹,掩饰不住的落寞和无助:“我就只有一个妈妈,她已经死掉了。”
  路天忍不住抱住海雅的脖子,在咖啡色的脸蛋两侧用力地亲了几口,附在耳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你的妈妈!”
  “路路……路路……”
  海雅眼中的一抹绿色逐渐柔和,软软的唇在路天的头发上揉蹭。
  失去母亲的悲伤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曾经刻骨的伤痛,已经逐渐在每一天每一刻的友爱和欢乐中化作一片淡淡的云,潮潮的雾。小黑猿已经把小白猿当作自己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人,也是唯一的亲人。
  
  路天和那些前来与达崆嘉部落联谊的男人们攀谈:“这附近还有其他印第安部落么?”
  “有的啊!黑河与雅普拉河上游的丛林里,生活着好几个部落哩!”
  “嗯……哪个部落的男人长得最帅,最英俊,最强壮,长得就像我老婆小黑猿这个样子?”
  “当然是我们库鲁博人长得最英俊,最强壮啦!”几个男人毫不客气地咧开粉色的厚嘴唇,拍怕自己的胸脯。
  路天对那几位毛茸茸的大叔耸了耸鼻子:哼
40、黄瓜部落 ...
  ,你们几个要是也能算帅哥,我老婆绝对是天神下凡。
  
  小白猿和小黑猿与达崆嘉部落的大姑娘小伙子们挥手告别,重新上路。
  那些自称库鲁博人的土著男子,每人腰间都系着一只木雕或是角雕的黄瓜套子,刻纹凹凸,色彩斑斓,把自己的黄瓜装饰得非常抢眼。路天觉得自己可能是遇上了熟人,不妨去黄瓜套子部落走一趟,顺便打探海雅的身世。
  临走时,他还很有心眼儿地从乌玛酋长和另几个看似年长有威望的妇女那里,偷偷捡拾、收集了几根乌黑的长发,细心包裹,收在身上。想着将来如果有机会回到文明社会,带这几根头发验一验,没准能搞清楚小黑猿与这些擅长驾驭野猪的女子有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依照土著男人的指点,穿越成片的橡胶树林,又跨过几道稍微狭窄而平缓的河道,进入到宽阔的雅普拉河的上游平原。
  海雅为了哄他的王妃开心,给一贯贪吃的路路找到了可以吃的美味树胶。一种看起来和巴西橡胶树很相似的小叶树,树皮割开来流出的白色乳汁,却并不是用来做轮胎、履带的橡胶,而是劲道耐嚼的香口胶,带着山野间天然的植物香气。
  两只小坏蛋每晚临睡前就喜欢蹲在一处,玩打弹子的无聊游戏。地上挖几个小坑,用溪水里捡到的圆溜溜的石头子往小坑里弹。海雅要是输了,路天就很邪恶地把嚼过的香口胶粘到对方的长头发上,输一轮就粘一坨,于是小黑猿的头发、脑门和俊脸蛋上很快就顶起白花花一坨一坨的树胶;路天要是输了,海雅就嗥叫着扑上来,把美味可口的小白猿就地翻倒,于是当晚的游戏时间就此结束,两只一起亲亲密密地拉灯睡觉。
  
  雅普拉大河之侧,他们终于撞见了土著人。一群赤/身裸/体,头戴白色羽冠,腰上系着黄瓜套子的男人,正在大河的两岸拖拽起长绳,拦截一头巨大的河龟。这只巨龟在河水里不断翻腾,不肯就范,淡青色的龟壳在水面上铺开,看起来足足有两米长。
  土著人们肩膀上明明扛着长矛和弓箭,却没有对巨龟痛下杀手,看起来是对这头龟心存怜惜,想要生擒活捉。
  
  小白猿朝身后勾了勾手指,拎过小黑猿,朝河中央努努嘴。
  小黑猿心领神会,一个箭步,蹿出了河岸边最高的一棵无花果树的树冠,健美的身躯借着夕阳的余晖,在空中留下一枚黝黑的剪影。黑影划破大河尽头一弧橘红色的天幕,准确无误地落到巨龟的甲壳上。
  大龟冷不丁地被人蹿上了背,身子迅速往下一沉,咕咚咕咚径自灌了几大口水。它挣扎着浮上河面,脖颈却被套上了套索。小黑猿的脚掌扎扎实实地踩在龟背上,脚趾紧紧扒住粗糙的六
40、黄瓜部落 ...
  角形龟纹,熟练地驾驭起套索,踩着乌龟在大河上乘风破浪。
  巨龟试图沉入河心,甩脱脊背上的勇士。海雅抱住那一枚扭动伸缩的肉颈,不断地耳语和安抚。大龟的四只肉掌缓缓浮开,划动起水花,乖乖地在河面上转圈游了起来。
  
  岸边呆立的两排印第安武士,用惊讶和崇拜的目光追随着小黑猿的身影。海雅的一头长发弹拨着水雾,在脑后飘舞;蹲立在龟壳上的两只脚彻底放松,一屁股骑在了龟背上,两只脚丫欢畅地拍打水面。
  路天站在树梢上潇洒地吹了一声哨子,给他帅呆了的小黑猿老婆捧场叫好。他决定永远都不要告诉海雅,自己曾经在黑河里骑凯门鳄,骑得有多么狼狈和杯具。= =
  
  大龟被海雅缓缓带到了岸边。土著人们心高彩烈地围拢上来,朝天挥舞起长矛,向英勇强悍的勇士致敬。他们给大龟解开绳索,喂了几条小鱼,然后把这只庞然大物用藤网拖进了小池塘,豢养起来。
  黄瓜武士人群中走出一位年纪稍长、头上插满红色和黑色鹦鹉羽毛的男子。他张开结实有力的臂膀,爽朗的声音对海雅说道:“欢迎你来到我们库鲁博人的部落,我们印第安伟大的勇士!”
  海雅的胸膛沉缓地起伏,额头的发梢湿漉漉地滴水。
  黄瓜首领的脸膛和小黑猿一样浓郁而庄重,眼神里饱含尊敬和真诚:“伟大的勇士,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库鲁博部落的酋长‘神鹰的眼’!”
  
  路天连蹿带跳地从树顶上下来,很有范儿地上前揽住小黑猿的肩膀:“他叫海雅,我哥们儿,嘿嘿!你们就是那个喜欢戴黄瓜套子的库鲁博人?”
  黄瓜酋长诧异地看向路天。这一身光溜溜不长毛的白皮猴子看起来与亚马逊丛林格格不入。酋长的视线瞄到了路天后背上扛的一支微型冲锋枪,泥褐色的脸庞立时僵硬,笑容淤滞在嘴角。他急急地后撤了几大步,一双眼现出鹰鹫的厉色:“枪!这个白色的男人有枪!他是从外边闯进来的入侵者!”
  黄瓜武士们四散开来,手中擎住长矛,削尖的矛齐齐地对准小白猿。
  路天连忙摇头摆手:“别,别动家伙!我不是什么入侵者啊!”
  “你身上有那个能喷火的铁家伙!它会射出火红色的滚烫的子弹,会杀死我的族人和牲畜,会烧毁我们的房屋!”
  “我带枪是防身用的!小爷跟你们又无冤无仇的,我不是鬼子进村来烧房子的!”
  海雅挡在路天的身前,用凌厉的目光逼退那些硬挺挺杵过来的长矛,脊背弓起,喉咙发出低低的示警。
  
  库鲁博酋长的眼神阴郁浓重,眼眶裂开道道血痕,嘴角毫不妥协地紧闭。
  他的族人武士们个个面露惊恐和敌视,方才还热情
40、黄瓜部落 ...
  爽快的面孔上堆满了阴云。
  
  密林子里悄然探出一张涂抹了红白色油彩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像晨昏时分天际闪耀的星。
  漂亮眼睛的主人从羊齿蕨的巨大叶片下面跳出来,欢蹦乱跳的小鹿一般跃到男人们中间,用手臂推开长矛:“等一下,等等!不要动手!”
  路天只从对方清脆甜美的声音就认了出来。姑娘的脸上涂满浓艳的油彩,但是那一双会传情说话的眼睛丝毫没有改变;当然,胸前荡漾的丰满桃果也没变,仍然像当初那样挺翘诱人。
  “阿伊娜?!”
  姑娘的嘴巴激动地颤抖:“我的天啊!感谢神明!竟然还可以再次见到你们,这真是太好了!我真是太想念你们了!”
  路天探出舌尖舔了舔上唇,脑子里回味着阿伊娜此时兴奋异常的神态。这姑娘虽然口口声声说的是“想念你们”,那两条胳膊就直登登地冲着某小流氓伸过去了,送给海雅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极其直白和露骨地抒发了她对小流氓的想念。
  
  阿伊娜动情地对黄瓜酋长说:“父亲,是他们两个把我从马瓦赫野人手中解救出来,他们是我们库鲁博部落最尊敬的客人!”
  姑娘回转身来,眼里倒映出河水的淋漓波光:“我是库鲁博酋长‘神鹰的眼’的女儿。欢迎你们,伟大的勇士!”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是第三支印第安部落。
话说,某小流氓有彻头彻尾的汤姆苏的倾向....天然苏,挡不住滴诱惑....
如果连火车都已经不再安全,接下来我们还能坐什么,牛车?为死难者默默地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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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太阳神的传说【图】 ...
  
  41.太阳神的传说
  
  宽阔的雅普拉大河中,大批大批砍伐下来的巴斯木被纵向顺置在水里,工人们把木料沿着河道向上游的加工厂拖去。
  采集橡胶的农民拉着满满一车的铁皮小桶。他们在树林子里每一株橡胶树的树干上割开一圈皮肉,用尖刀剜开木瓤,再把铁皮小桶用铁丝栓在树干的伤口上。乳白色的天然橡胶树汁流淌出来,缓缓汇聚在收纳的小桶中。
  更多从人口/爆炸的城市涌入森林的农民,沿着亚马逊雨林的边缘地带围林造田。人们把重型拖拉机和推土机开进雨林中的湿地,将树木推倒,再放火焚烧,滚滚的黑烟笼罩在雅普拉河与黑河的上游平原,烟尘向雨林中纵深,蔓延。
  丰腴的泥土失去了装裹几万年的浓绿色衣衫,淤黑的地表一片一片裸/露出来,在燥热的空气中无助地苟延残喘,迅速地干涸,沙化……
  
  路天攀上高高的木棉树。他脚下踩得似乎已经是丛林边缘所剩的最后几株木棉。放眼望去,满目是林林总总的吊车,推土机,厂房,忙碌采伐的人群,以及时不时冒出来的一股一股蘑菇云状浓烟。
  脚下不远处,酋长的女儿阿伊娜手里拎着好几只木牌,在通往土著人小村庄的所有小径入口处都插上了木牌牌。路天跑过去仔细辨认,木牌子上用朱红色矿物颜料写着几枚歪歪扭扭的字母:No Entrance!(禁止入内)
  阿伊娜每日的工作就是拎着长矛和弓箭在村子四周巡逻,对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垦田的,拓荒的,挖矿的,采橡胶的,来体验原始纯生态的,还有花钱收购土著手工艺品的,一概凶巴巴地拦住,挥舞长矛把他们驱赶走。
  
  有几个穿着迷彩服和长筒胶鞋的驴友背包客,杵在村口迟迟不走,与阿伊娜交涉:“我们是游客,是从欧洲远道而来的游客!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
  姑娘板起面孔回答:“挠鹌鹑丝,挠鹌鹑丝(No entrance)!我们的部落从今年起已经不再接待任何游客了,我说的是任何!”
  背包客们睁着无辜的眼睛,焦急地辩解:“怎么不再接待了呢?我们从互联网上听说了你们的小村庄,只是想进你们的村子看一看,了解一下丛林里原始土著印第安人是怎么生活的。我们不会打搅你们部落,只是随便走一走,看一看……”
  “可是我们部落的生活已经被严重地打搅了,我们的生活根本不需要外人来了解和考察!挠、挠、挠、挠鹌鹑丝!”
  
  背包客们最终失望地离开。气哼哼的阿伊娜用长矛敲打着小路两旁的灌木丛,往村子里回转。远处工地上的烟尘颗粒被热带季风吹散到林间,刺鼻的硝石硫磺味道钻进鼻子,难免
41、太阳神的传说【图】 ...
  让温柔的姑娘也变得脾气暴躁起来。
  路天跑来跟姑娘套磁:“阿伊娜,你的英语跟谁学的?”
  “我小时候,外面时常会有讲英语的背包游客进到雨林里。他们迷路了,或是找不到食物,我的族人就会帮助他们,我的父亲还会留他们在村子里暂住。”
  阿伊娜的小茅屋里,细心收藏着好几本当年背包客留下的看图说话水准的英文读物。聪明伶俐的姑娘就是拿着这几本色彩鲜艳的画册,和在雨林边缘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交谈,学会了英语。
  小茅屋的墙壁上还挂着姑娘用竹草编织的篮子和扁篓。这种圆圆的像一只大托盘的扁篓,挂在墙上是很好看的装饰,顶在头上也可以盛放食物。路天还看到村里的妇女们把捣碎的木薯用扁篓盛起来,细细地晃动,粗厚的颗粒就被筛成细滑的木薯粉。她们用这种木薯粉和面,做成香喷喷的糕点和粑粑。
  
  路天尝了一碗热腾腾的蕉叶香草茶,问道:“你们为啥现在不乐意接待那些驴友了?”他发现手里的“茶碗”是用热带葫芦树的果实做成的,连带沏出的茶水也兑进浓浓的果木香气。葫芦树结出的果实足足有香瓜那么大,土著人们把采摘到的果实切开,挖去果瓤,晾晒干燥后,就做成了饭碗、茶碗。
  姑娘无奈地答道:“不是不乐意接待,而是游客实在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多得简直像蚁巢树里的红蚂蚁,黑河水里的食人鱼,乌泱乌泱一股脑地冒出来,每年走各条小路千方百计想要钻进村子来,说是要考察我们的生活!”
  小白猿尴尬地挠头:“咳,咳,的确,挡不住人家好奇嘛……”
  “可是他们很多人并不懂得如何与森林一起生活。他们在我们辛辛苦苦种植的木薯田里胡乱踩踏,在树林子里随便点燃篝火,把捉到的鹦鹉和犀鸟的羽毛都拔秃,他们人都走了却还在我们部落里留下各种垃圾和传染病!……再说,背包客们早就不需要我们提供任何帮助了。他们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小铁盒子’,可以凭空就与另一块大陆上的人通话,可以在迷宫一样的树林子里迅速找到自己的方位,还带着各种武器帮助他们猎获食物……”
  姑娘的目光顺着茅屋的小栅门,遥望在夕阳下随风摇摆的金黄色玉米穗子:“部落的生活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多么怀念小的时候,坐在树杈上远眺一望无际的油绿色森林。可是现在呢,爬上树看到的就是一片一片被砍伐后留下的树墩和一团一团毁林开荒的黑烟!”
  
  阿伊娜说的没有错。水汽丰满、盘根错节的热带雨林到了雅普拉河与黑河的上游,已经日渐稀疏荒凉;浓绿色的掌形大叶、藤蔓、附生灌木再也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枯黄的
41、太阳神的传说【图】 ...
  野草,以及孤零零耸立在荒草中的猴面包树。
  这里已经不再是亚马逊,而像是黑非洲的萨瓦那稀树草原。或许再过五十年,一百年,这里连草原都不是,就要变成撒哈拉大沙漠。
  
  鹰眼酋长把小黑猿当作尊贵的客人,请进他的酋长大茅屋里用饭。
  酋长对于小白猿背的冲锋枪仍然心有余悸,路天不得不卸掉身上所有的武器,才得以低调地混进酋长的茅屋,蹭一顿饱饭吃。
  对于达崆嘉女战士那样的丛林居民,一直隐匿在雨林深处,尚未与外界接触,对文明世界的无知也就使得她们对五花八门的人类无所畏惧。而对于库鲁博人,开荒者的推土机几乎推进到茅屋村落的边缘,就快要铲倒村子附近的最后一棵木棉,填平雅普拉河的最后一条支流,库鲁博人对于文明这两个字就是谈虎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鹰眼酋长脑门上嵌起一道道深邃的横纹,像老榕树的年轮,袒露出岁月的凝炼和磨砺。当部落里其他男人都只佩戴白色的羽毛,酋长脑袋上那一圈华丽丽的红黑色鸟羽就彰显出他独一无二的尊贵地位。黑色让人联想到神秘的权力,而红色则代表着部落首领的热情、能力和富有。
  路天饶有兴致地偷看自己的小黑猿老婆,越看越觉得看不够了。海雅并没有佩戴任何羽毛头饰,脸蛋上也没有夸张的矿物油彩,更没有穿戴色彩斑斓的树皮大氅和木雕黄瓜套子;他看起来却和地位尊贵的酋长大人一样,肃静,端庄,不苟言笑,蕴滞了某种天生的王者风范。
  海雅侧面的弧度很好看,有高高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嫣红色的下唇微微翘起,庄重之中偶然流露出难得的稚气。
  
  库鲁博酋长用他那一双精明的鹰眼上上下下打量小黑猿,不停地追问:“你从哪里来?你究竟属于哪一支部落?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海雅的嘴唇动了一动,在沉默中摇摇头。
  路天趁机问道:“酋长大人,你有没有和马瓦赫部落的红毛野人打过交道?你们部落在十几、二十年前,有没有丢失过小男孩?”
  酋长冥想了一阵子,回答:“部落中的武士和猎手曾经很多次在密林深处见过被称作马瓦赫的红色巨人,它们高大,强壮,力大无穷……小男孩?时间太久远了,我记不清楚。你要知道,部落里每年出生的婴孩,只有不到一半数目的孩子能够存活下来,至于其他的,都会因为过分羸弱或是感染疾病而夭折。”
  “夭折掉的孩子放到哪里呢?”
  “死去的婴孩,会用麻布片包裹好,埋进我们种植的木薯田里。泥土和粪便会把他们的身体慢慢腐化,三年五年过去,就一起化作富饶的黑土,滋养着庄稼和森林……”
  
  路天沮丧地
41、太阳神的传说【图】 ...
  挠挠头。关于海雅的身世,似乎也打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对于雨林中的原始居民,每年存活下来的婴孩数量那么少,成年人的平均寿命甚至只有五十岁,孩子们的母亲恐怕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反复惦念,偶尔丢失在林子里的一个小婴儿。这些土著民族连书面文字都没有,只用编织绳结来记录诸如战争、大洪水、大灾难、首领更替这样的大事;将近二十年前失落的婴孩,没有人还会放在心上。
  
  鹰眼酋长注视海雅的目光一直都是若有所思,不断地自言自语:“你看起来像是安第斯山脉中走出来的伟大的勇士,你一定是太阳神的儿子……”
  “‘太阳神的儿子’是什么人?”
  “太阳神的子民是这一块大陆上,最英俊威武、血统纯粹的印第安勇士。他们居住在亚马逊河上游,安第斯山的山谷中。他们拥有自己的城邦和神庙,发达的文明,丰饶的灌溉农田,强有力的军队;他们的士兵在巨大的圆形石头城堡里发射弓弩;他们能够与大地上所有的生灵以及天上的神明毫无阻隔地对话,沟通……”
  路天兴奋地抓住酋长的手臂,急切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的朋友像太阳神的儿子?你见过那些人对不对?怎样才能找到你说的这些什么太阳神呢?”
  酋长摇摇头:“我没有幸运能够见到他们……我只在山地上的岩画中见过太阳神子民的肖像。他们蓄着乌黑的长发;他们有高耸的额头和宝石一样的眼睛;他们双腿颀长,身材健硕,身体上竟然没有多余的毛发……我眼前这位伟大的勇士,你长得实在太像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太阳神之子……”
  小白猿兴高采烈地搓起手心,前路的曙光照亮了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这么说,我只要找到那些岩画里的人,就可以帮助海雅找到他的亲人喽!”
  ‘神鹰的眼’阴郁地审视着小白猿,又望向小黑猿,用最严肃的口吻发出警告:“伟大的勇士,记住,不要和文明世界的人类生活在一起。他们只会夺走你的好运,最终给你留下痛苦,背叛,疾病,战争,甚至灭亡……你应当远离他们,远远地离开他们……”
  
  路天觉得阿伊娜她爹对自己相当地不友好。那一双鹰的眼神盯着他,就好象他会害了这位什么高贵的、威武的、纯血的太阳神之子或是拐跑了阿伊娜似的。
  小白猿对此嗤之以鼻:小黑猿是咱老婆,小爷又不会害他、欺负他!至于阿伊娜,哼哼,你这当爹的还是盯紧些,没准哪天自家闺女在您老眼皮底下拽着太阳神之子私奔呢!
  
作者有话要说:人口/爆炸给咱hx成人口炸....真有才。
神圣的羽冠,印第安人的标志 -- 像不像威严的黄瓜酋长~~
42
42、遇劫 ...
  
  42.遇劫
  
  库鲁博人的村庄里,光屁股的小男孩在屋舍之间快乐地奔跑,穿梭。
  进入青春期的男子,就开始给自己制作鸟羽头饰和黄瓜套子,作为身体上仅有的两件装饰品。他们用华丽的花纹和鲜艳的色彩,展示男人的热情和威猛。
  热带居民都属于早熟人种的行列,常年的高温和湿润使得他们发育迅猛,精力旺盛,欲/望早熟。部落里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家中就开始给他们张罗儿媳妇;而拥有女孩的人家,小女孩们甚至在两三岁就已经被本部落或邻近村落的男家“预订”,几乎是一落草就有了亲家,等到十几岁再顺利出嫁。
  妇女们在田间劳作,种植木薯、玉米、南瓜,作为平日里的主食。土著人很少吃肉,就只在池塘里饲养大河龟,掏食巨龟产下的龟蛋。勤劳而热情的妇女把食物送给远道而来的客人。路天学着她们的样子,把蒸熟的巨龟蛋剥皮切片,夹在木薯饼里,终于品尝到地地道道原始土著风味的龟蛋三明治。
  
  阿伊娜也快要出嫁了。她是酋长的女儿,自然和普通人家的女孩不一样,有资格选择出身高贵而优秀的男人作为伴侣。她的父亲在三年前把她订给了附近另一个部落的酋长之子。
  姑娘深情地注视着海雅,眼里填满了恨不相逢未嫁时的寞落和遗憾。
  
  傍晚的夕阳给尖顶的茅草屋镀上一层明亮的金边。部落中的男女老少用草裙装饰身体,围起篝火跳起传统的舞蹈。
  阿伊娜一手拉过路天,一手拽过海雅,三个人挎着胳膊,跳起简单欢快的舞步;三双沾满黑泥的脚掌由一团混乱逐渐变得整齐划一,有节奏地拍打地面。
  部落的小乐队敲打起蒙了兽皮的鼓,嗡鸣的鼓点混合了长笛的轻吟,与妇女们娓娓吟诵的歌声汇成一道,在夜色的涡流中动情地飘荡。
  
  库鲁博的武士们用仰慕的口气打探小黑猿的名字。当他们发现海雅竟然没有一个属于印第安人的名字,感到非常惊讶。
  谈起自己的印第安名字,库鲁博的男人们个个洋洋自得,如数家珍。每个印第安男子正式的名字,就取决于他第一次对敌战斗的战绩。每一次围猎或是战斗归来,全部落的族人就会聚集在一起,由首领按照每个人的功绩一一取名。打了胜仗的人就会获得诸如“双枪将”、“赛猛狼”、“无敌杀手”这样威猛响亮的名号;反之,吃到败仗或是在狩猎活动中拖了团队的后腿,就不得不接受“狼尾巴”、“孬种”或是“罗圈腿”这类悲催丢脸的名字。当然,在之后的无数次战斗中,他们仍然有机会提高自己的名声,获得更多的名字。
  每一名印第安武士所积累的无数个名字,就如同他个人的荣耀履历,
42、遇劫 ...
  是男子汉肩头闪亮夺目的勋章。
  
  阿伊娜兴奋地盘问:“海雅,你第一次对敌人战斗是什么时候,打赢了还是败了?”
  路天迅速接口,毫不谦恭地扯开嗓门,开始帮自家老婆吹嘘:“当然是打赢了,大获全胜,手刃仇敌!那王狄巴是谁啊,身高五米、胸围八米的史前巨人呐,抬起头来仰视,你都看不见他的下巴颏!可是咱们的王海雅,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在片刻之间就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话说,想当年——其实就是去年哈,乌云笼罩的泥鼓小广场上,海雅从两百米高的木棉树上一跃而下,精准地骑上红毛巨人的肩膀,一拳打掉狄巴的一只铜锤眼,又一脚踢碎它半只脑壳,最后两条膝盖狠狠地一拧,拧断了对方有水桶那么粗的脖颈!从此马瓦赫部落再也没有第二个英明伟大的王,坐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亚马逊丛林里最强大的部落的最强悍的王海雅!嗷嗷,嗷嗷……”
  小白猿滔滔不绝,天花乱坠,并在其间巧妙地掠去了他自己当时那个狼狈落魄的德性,以及他那把猎刀在战斗中曾经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库鲁博的男人们听小白猿说书听得津津有味,炯炯有神,景仰和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篝火舞会的后半程在库鲁博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达到了高/潮。大伙兴致勃勃地讨论,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如此英明神武的马瓦赫的王。
  树顶上的杀手?
  猎鳄的斗士?
  骑龟的勇士?
  咖啡色的闪电?
  丛林之王?
  阿伊娜不依不饶地说:“不行不行,这些都不够响亮。他是太阳神的儿子,是亚马逊丛林里最伟大的勇士,所以嘛……他应该叫做‘亚马逊之神’!”
  黄瓜酋长含蓄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于是土著人们一拥而起,一齐挥舞长矛,拍打脚掌,“亚马逊之神”的呼喊声响彻雨林的上空。
  
  海雅有些诧异和懵懂地望着眼前欢呼跳跃的人群,耸了耸肩膀。
  小黑猿并不在意这个神乎其神的名号,他仍旧喜欢自己的乳名,因为那是他的野人妈妈给他起的名字。听到别人呼唤他海雅,那种感觉就好象妈妈仍然生活在他身边,从来就不曾离去。
  路天却在一旁默默地擦掉额角的冷汗。
  “亚马逊之神”?哎呦喂,这名字起的……看来今天这张牛皮吹得有点儿大,真的要把海雅小流氓给捧成大神了。要说自家老婆还是掖着藏着得好,混得太出名了也麻烦,自己都快罩不住这只小坏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小白猿和小黑猿坐在树梢上,翘着脚丫乘凉。
  路天用两根手指拎过海雅的下巴,上下左右仔细端详:“哎呦呦,让我好好瞧瞧,我老婆据说是太阳神他亲儿子!”
42、遇劫 ...
  
  海雅鼓起腮帮子,黑眼珠朝天翻了翻。
  “啧啧,原来太阳神就长成这个样子,这么俊呦……唉?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没有了?小爷想要多来几个老婆玩玩儿,嘿嘿,嘿嘿嘿……来,给爷笑一个!别这么小气,你肯定是原配大老婆,没有人能撼动你的位置,来笑一个嘛!”
  海雅气呼呼地龇出牙来,照着路天的鼻子咬了一口。两只小坏蛋于是抱在一起,互相啃对方的脸蛋和脖子。
  
  不远处那一片橡胶厂和木材加工厂,工地上寂静无人,只有高耸的烟囱仍然冒出一缕一缕青灰色烟尘。
  
  路天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就这样走出这一步,彻底地离开丛林,迈回到他原先所熟悉和习惯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如今与他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却开始左摇右摆,左思右想,不知所措,犹豫不决。
  就这样回去了,那海雅怎么办?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已经这么这么喜欢的小黑猿老婆……
  可是如果不回去,难道在这片树林子里待上一辈子,每天骑猪、骑鳄鱼地过日子?
  如果把海雅一起带出丛林,会是什么样子?离开亚马逊雨林的海雅,不能再骑着美洲豹在林间小径上潇洒地穿行,不能再攀上高耸的木棉树,手握藤条,呼啸穿梭。如同鱼儿离开了水,鸟儿失去了蓝天,小黑猿还能是原来那个令人着迷的王海雅么?
  
  路天忽然感到万分难过:自己毕竟是有选择的,可以选择留下,或是离开;海雅竟然连选择都没有,只能默默地等待小白猿做出最后的决定。海雅已经失去了野人妈妈,如果自己再离开他,抛弃他,那简直是世上最残忍无情的事情。
  路天在想,或许,至少,在帮助小黑猿找到亲人之前,不能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
  
  圆圆的月亮顽皮地追逐起风中飘摇的树梢。
  枝叶繁茂的树冠里隐蔽着一对甜蜜相偎,睡得呼呼吐泡的小坏蛋。
  
  夜深人静,村落周围突然传出鬼鬼祟祟的声响。
  那是包裹了衣服的身体摩擦玉米叶子,以及胶皮靴底踩踏枯树枝的声音。
  库鲁博的哨兵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呼喊,就被一枪托砸晕。
  趁着黑夜潜进村子的人,手里端着精悍的枪,在屋舍间谨慎地穿梭,似乎是在搜寻他们想要得到的宝物。
  
  睡在大树上的小黑猿与小白猿被异常的声响惊醒。海雅安抚似的按住路天的肩膀,嘴唇蹭了蹭他的头发,然后拾起套索,飞身蹿上树梢。
  一根结实的套索从树冠里蜿蜒而下,恰好套中了一名闯入者的脖颈。海雅猛一发力,直接将人提上了树。那人惊恐的嚎叫声被勒进了肺,两只白眼球暴凸出来,不断挣扎的两条腿迅速隐没进浓密的枝叶。
  路天一把扯过
42、遇劫 ...
  那人的衣领,低声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摸黑钻林子闯进村庄来要干什么坏事?!”
  那一副黑黢黢的面孔像是当地人,腰里挎着枪,只顾着挣扎,拒不回答讯问。
  
  路天跳下大树,手脚迅捷地摸向黄瓜酋长的茅屋。还没有走到屋门口,冷不防脑后刮来一阵阴风,重重的一只枪托砸在他后颈上!
  他脑袋一沉,栽向眼前的一掊泥土,吃进去一嘴的土。剧痛和眩晕之中,后脑勺有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耳畔是嘈杂的脚步,以及压低嗓子的各种乱七八糟口音。
  一个人把路天翻了过来,抓起衣领瞧了一眼,惊呼:“黑头发,黄白皮肤,你们看这个像不像?”
  另一个人从上装口袋里掏出照片,打开手电筒,把照片与路天的脸比对在一起:“就是他,就是这小子!带走,快带走!”
  “这就走了?还没摸进屋子瞧瞧有什么宝贝可以拿……”
  “拿什么宝贝?一群印第安土人,不会有啥值钱的东西!这小子比啥玩意儿都值钱,快抬走抬走!”
  
  路天想要挣扎起身,想要叫喊,头骨却疼痛欲裂,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前影影绰绰,意识渐行渐远,手脚被死死钳住,身体被抬了起来。
  他瞥见一条黑色的身影从大树上冲了下来,闪电一般。路天惊慌地摇头,试图挥舞手臂:“不要,海雅不要追……他们有枪,快跑,快跑……”
  
  劫持者急匆匆地朝身后甩了几粒子弹,似乎无心恋战,也不想杀人,而是飞快地奔出树林。
  黑色的闪电紧追不舍,嗥叫着想要追回被劫持的小白猿。
  “他妈的,那是什么人,没完没了地追什么追?!赶他走,把那家伙赶走!”领头的劫持者烦躁地咒骂。他们迅速地奔向湿地,将汽艇放进河道,把陷入昏迷的路天抬进船舱,驾驶汽艇突突突地在水面上跑走。
  
  又是几粒子弹呼啸而来,擦伤了海雅的肩膀。烈火烧灼一般的疼痛,洞穿了坚韧的皮肤。海雅愤怒地嚎叫,沿着河岸狂奔,却眼睁睁看着那几艘汽艇越驶越快,转眼功夫已经无影无踪,只在水面上推开一道道扩散的波纹,推拒着河岸。
  小黑猿攀上树梢,痛苦的长啸在亚马逊的上空久久徘徊,直喊到喉咙嘶哑,再发不出声音。茫然的视线追随着遥远未知的天边,只看到一团绛紫色浓雾在河道的尽头升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结束,明天第三卷呦~
每天都追文的萌物们很乖,爱你们,每一只都抚摸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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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令人纠结的重逢 ...
  
  43.令人纠结的重逢
  
  路天被水面上暴晒的阳光和燥热的空气烫醒,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汽艇也没有个遮阳蓬,自己这四仰八叉地躺着,快被晒成个鱼干儿了.
  他的双手被细而坚固的电线绳捆了起来,捆得并不很紧,但是被烈日晒得滚热的两根枪管子抵着他的脑门。看来自己这回又歇菜了。他勉强动了动脖子,后脑勺仍然乌乌突突地疼,血似乎已经凝痂。
  “喂,你们几个干什么的?抓我做什么?”
  牙齿叼着烟卷的枪手悠闲地把枪管子架到他脖颈上掂了掂,从齿缝里哼道:“有人出大价钱捉你,我们不过是收了钱办事。你小子乖乖待着别动!”
  路天很听话地乖乖没动,反正也逃不脱,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瞧出来了,这几位的身手相当利索,与之前进入丛林的那一群杂牌兵相比要专业得多;昨夜背后遇袭时,自己竟然都没有机会反抗,就迅速被制服。
  
  汽艇驶进港口。典型的南美口岸小城市,热,乱,噪杂,人来人往。
  赤膊的码头工人们在眼前摇晃而过。汗臭味、汽油味和渔船刚刚打捞上的水产品的腥气,凝滞在热空气中徘徊不散,辣熏熏地窜进鼻孔。远处,一艘一艘体型庞大的货轮静静地泊在港湾中,等待着把丛林中运出的木材和橡胶原料装载上船。
  路天的脑袋上随即被罩上黑布口袋,被两名彪形壮汉架起胳膊,悬着空拎走。他在黑暗中感触到各种肢体的碰撞,挺长的一段摇摇晃晃的木板浮桥,河水的浓腥气,铁做的舷梯。最终,光/裸的脚掌落在了稳稳当当的甲板上。
  隐约听到有人问:“这……是这个?”
  “送来的人说看照片有点儿像,不太确定呢!让咱们认人,是就付钱,不是就给直接扔河里……”
  
  黑布口袋被扯掉,路天坐在甲板上,透过刺眼的阳光,眯缝起眼睛四下寻么,恍然是几张挺熟悉的脸。
  “这个,这个……啊啊啊!少爷!”
  “天哪,少爷,到底是不是你啊?!”
  “你怎么,怎么,穿成这副样子……”
  路天窘然地望着脑顶上一圈儿激动万分的面孔,大脑和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哦,是我,我,我,我的裙子啊啊啊!!!”
  他惊呼一声,低头慌忙捂住下半身。从达崆嘉部落弄来的树皮裙子经过这一道的折腾,已经被蹂/躏得稀松破烂,几乎遮不住身体。猛然间瞧见一群穿戴体面整齐的人,自己这一副纯生态马瓦赫小白猿的打扮,实在没脸出来见人,偏偏还是熟人!
  
  他还没有来得及理顺混乱的脑壳,一个焦急万分的身影冲出舱门跃上甲板,低声吼着:“路天,路天!!!”
  路天喃喃
43、令人纠结的重逢 ...
  地开口:“爸爸……爸爸……爸爸!!!”他想站起来,却两脚发软。
  路鸣川扑了上来,一把攫住路天的头,用两只大手掌紧紧地捧着,手指头的力道都快要戳进他的脑壳。过分激动的情绪已然压不住路爸爸一贯沉稳庄重的步伐;眉峰眼角每一道深重的刻痕,都积聚着这些日子以来一重压一重的忧心和焦虑。
  “你,你,你看看你,怎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路爸爸的声音有些发抖,温热的手掌不断抚摸儿子的脸和脖颈,指头摸到后脑勺上的血痂:“受伤了?头怎么磕破了?严重么?”
  路天揉了揉仍然隐痛的脑壳,埋怨道:“我说爸爸,那几个人是您派去的?!直接说是来找我的不就行了,干嘛跟我动家伙啊,您也不叮嘱他们下手轻一些!哎呦喂,那一枪托砸得我好疼……”
  路爸爸愣了一把,脸色沉下来,低声说:“我只交待那些人,说我丢了个部下,务必要找回来。”
  “部下?我……”
  “哼,老子当然没有对外边的人说,老子把亲儿子弄丢了!……当地这些雇佣兵靠不住,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在找儿子,你还能顺顺当当被送回来?那价钱不得给我翻一百倍!你可值钱着呢!”
  “哦……唔……”路天伪装胆小地缩了缩肩膀。
  路鸣川蓦然回头问他的部下:“那拨人呢,走了?知道是哪个拿枪托砸伤了我儿子的头?”
  手下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还在码头等着。您的意思,他们弄伤了少爷,我们还付不付钱?是不是……”
  路鸣川淡淡地哼了一声:“价钱照付,不用废话。等人走远了,出了城区再动手。”他极力压抑住起伏不稳的胸膛,转头骂道:“还有你这混小子,你究竟干什么去了?!你跑哪儿去了?!跑了这么久还不回家?!你妈妈急疯了你知不知道?!”
  路天小声嘟囔:“我,我,我在丛林里迷路了……后来,发生了好多事……”
  路鸣川用掌腹用力蹭了蹭路天脏兮兮的脸,眼眶有一些发红:“回来了就好,爸爸带你回家……”
  
  路天被烈日晒得头昏脑涨,极度脱水的身体萎靡不振地蜷缩在路爸爸怀中。众人连珠炮似的问题,他答都答不过来,脑袋里嗡嗡嗡得像是住进去了一窝蜜蜂。
  骤然与亲人重逢的一刹那,竟然恍如隔世,在亚马逊丛林中的遭遇,就好像完全不真实的梦境。雨林中的那一场梦,随着奔腾河水中一片淋漓虚幻的波光,蓦然被推拒到遥远的河道尽头……
  
  之后的那两天,路天在晨昏颠倒的混沌状态中度过。身体骤然放松下来,浑身的骨骼肌肉都瘫在松软的床铺上。疲惫和疼痛从骨头缝里探头探脑地爬出,恼人地啃噬着身体各处的神经。
43、令人纠结的重逢 ...
  被一群人翻过来倒过去地折腾着,伺候着,才发觉自己霍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一副样子是多么地滑稽和落魄。头发长到已经垂落至后心,细致白皙的皮肤早已被风吹日晒折腾成一层粗糙的砂纸,尤其是那一条皱皱巴巴的树皮裙子,被一帮人兴致勃勃地传阅翻看,简直好像发掘到了史前文明的遗物。
  路妈妈在视频里第一眼看到他那个傻样子,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呜呜,我的儿子呢,这个根本不是我儿子,我的帅儿子呢?!呜呜呜呜!”
  路天不得不灰溜溜地由众人摆弄着洗澡,剪头发,刮脸,泡温泉浴,从头到脚敷上补水面膜和美白面膜,脸蛋涂抹了各种维生素和精华素,然后穿得整整齐齐,重新在视频里给妈妈欣赏了一遍,结果还是把妈妈看哭了:“呜呜,我这么这么帅的儿子,给折腾成那样子,这得吃了多少苦啊,心疼死妈妈了,呜呜呜呜……”
  
  住在船上,一日三餐都是自己最爱吃的食物,用精致原料和橄榄油精心烹调的美味。只是路天吃得太快太急,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桃梅和坚果的一颗素食胃,似乎经受不住如此的油腻。每一次吃得滚瓜肚圆之后,又忍不住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哇哇呕吐。
  他发现自己都快要不会用刀叉了。看见食物就习惯性地伸出五根伶俐的指头,快准狠地一把抓起;或是干脆凑上脸蛋,伸出长舌,舔上了盘子。丛林生活锻炼出的迅捷和灵敏,遇到好吃的就毫不犹豫地扑上,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偶尔看见蔬菜沙拉上点缀的碎花生和烤三文鱼上挤碎涂抹的柠檬汁,他就会想起海雅,想起耐心给他剥坚果壳的小黑猿,想起小黑猿站在黑河边的大石上,用三角叉猎捕食人鱼,两只小坏蛋一起点燃篝火,欢欢乐乐地烤热带鱼吃。
  
  路天已经很久没穿过正经的衣服,再一次穿上轻暖的丝质睡袍,滑溜溜的绸布轻轻摩挲着皮肤,激起某种异样的麻/痒。
  一头扎进雪白的枕头。软乎乎的鸭绒枕头芯儿隔着一层薄薄布料,温柔地拨弄他的脸蛋;舒适而有弹性的软床让他躺倒就舍不得起身。终于再也不用去睡树林子里镂空的藤网——粗糙剌人的藤条经常会在他后背和屁股上硌出一片网格形状的斑斓图案。
  只是半夜里偶然醒来,下意识地翻身摸过去,手掌之下却再摸不到那一具温热湿润的胸膛,而是空荡荡的一张床褥;早晨醒来的第一眼,也再看不到嘴角淌着口水的咖啡色脸蛋。空荡整洁的一间卧房,静得让人心慌。
  
  路天发觉自己开始无法控制地想念海雅。
  恍惚是在另一个世界曾经发生的甜美的梦境,一桩桩,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交织,长久地徘徊
43、令人纠结的重逢 ...
  不散。美梦与现实不断交缠,碰撞,纠结,让他感到焦躁,坐立不安。
  他在心里盘算,应该怎样跟爸爸开口,说自己想回丛林去,找到海雅,然后把人带出来,在文明世界里一起生活……
  就算爸爸能最终同意,海雅他会乐意么?
  路天自己都缺乏信心,海雅对他的感情,可以强烈到为了他放弃丛林中的一切么?
  
  更何况,路天心里还存着另外一个纠结,久久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故作随意地问他爸爸:“这么些日子,您到底派了多少人进到亚马逊丛林里找我?”
  路鸣川靠在甲板的躺椅上,半闭着眼,略显疲态:“从你一出事,完全失去了联系,咱们的船就开到了地中海和大西洋沿岸的各个港口,打听你的下落,却一无所获……竟然没有人说看见过你……”
  “哦,我遇上了‘波波罗卡’,涌潮把我直接冲进了黑河。”
  “一开始以为你如果从海难中逃生,大约会流落在沿岸的港口。后来才想到进丛林去找……进去过几拨人,找了很久,完全没有音讯……”
  路天小心翼翼地问:“爸爸,您都雇了些什么人?”
  “还能有什么人,当然是熟悉这地方情况的当地人。外人哪进得去蛇兽遍地的亚马逊丛林?!……在这拨把你带出来的人之前,还有一拨,压根儿就没有出来,也许是被丛林给‘吃’掉了,或者干脆就拿着老子付的定金跑了。……你能在雨林里撑这么久,也就是你命大。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真是个混小子……”
  
  路鸣川用牙齿狠狠地嚼着点燃的烟卷,两眼的红血丝仍然没有消褪。从极度疲惫中突然放松下来,身体和精神都有些不堪重负。
  只是短短半年多不见,路天发现他爸爸真的老了不少,额头和眼角冒出罗网状的新鲜皱纹,往常一贯绷得挺直的腰杆都有些塌了。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刨根问底:“爸爸,那你……那一队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的人,除了去找我,也是去林子里搜寻和猎捕值钱的皮毛的?”
  路鸣川的眉峰轻轻动了一动,不置可否:“丛林里有价值的动物很多。”
  “是你让他们去寻找什么动物么?……比如,史前巨人?”
  “……怎么这么问?”路爸爸蓦然看向路天:“难道你这一回在丛林里发现了那些野人?你在哪里看见的?”
  “爸爸,我记得你以前也是来过南美洲跑船的,你见过它们么?”
  “我只是听说过而已,哪就那么容易见到一只活的……你到底见过那些长毛野人没有?”
  路天避开了路爸爸的视线,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答道:“没有,没见过。”
  “明天一早,赶紧坐飞机回家。”
  “我想再待两天,爸爸。”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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