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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法 完整

_4 佚名(当代)
再次遇到岔路时,若尘将车子开入了一座城镇,找到一家药店,买了酒精、双氧水、云南白药、止痛片等,还有几大卷绷带,几包脱脂棉、一把镊子,连必须有医生处方的抗生素类消炎片也好说歹说的求着店主买了几盒。
出来后又到临近的服装店,度量着小傲的身形买了几件男装。
回到车上时,见小傲果然发起烧来,看来伤口已经感染了,必须立刻处理,想了想,只得冒险到一家宾馆开了间房,拿新买的外衣套在小傲身上,再往他身上撒了点酒精,就成功地将他伪装成宿醉未醒的样子扶进了房。
这整个过程她居然做得这样流畅自然、顺理成章,若尘甩了甩头,诧异于自己的疯狂。
秦朗看着手上的资料,老爷子一言点醒了他,是的,他活着要找到他,他死了要给他报仇,如果这是最后能为小傲做的事情,那么必须由他亲自来做,就象小傲当年为他做的那样。
对小傲的担心使他几日来乱了方寸,一旦冷静下来,他的思路就清晰了起来,他首先查找了书房中的资料,小傲平日会命人多方打探江湖动态并将所有收到的消息编辑成册,一切江湖掌故、帮派体系、新生势力、知名人物的性格、手法、行事作风、与他人的恩怨、手下人的能力、发展动向等等,无不做了详细的描述和分析并编制了索引,以利于秦朗随时查找,但秦朗平时几乎从来不看,因为小傲脑中装有全套资料,有事情问小傲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虽然有他在场时小傲从不擅自做决策,但任谁都知道,傲哥的最后一句话才是老大决策的关键。
在杀手目录里,果然查到了“十殿阎罗”的档案,资料很少,生平以及真实姓名都不详,但小傲对其做过的几十起案例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其手法、惯常使用的枪械、行动技巧及配合策略等都有详尽的说明。
秦朗心中略宽了一些,如果小傲能掌握这么多,凭他的身手和头脑应该能撑上一阵子吧,从四海的人搜索到下游后在水边查到的线索来看,小傲至少在那时还活着,并且又解决了一个对手,对此老爷子十分欣慰,但是当老爷子提出动用洪帮势力剿杀“十殿阎罗”时,秦朗却拒绝了,那是他必须亲自为小傲做的事。
正文 卷一 舒同
舒同“咚咚”门上传来轻轻的磕击声,舒同扶着门一步步蹭了进来:“老大。”
小傲出走后秦朗失控的迁怒于舒同,这些年来第一次这样狠打了他,之后舒同更强忍着疼在厅里跪了一夜,直到秦朗命他起身后便带着伤去四处找寻小傲,不肯让叶诚看,也不肯用药,任谁也劝不听,若不是他体质素来极好,恐怕现在早撑不住了。
秦朗从资料上抬起头来,三天来舒同整个人瘦了一圈,站在那垂手低眉的,两腿微微打着颤,秦朗心中有一种酸楚的刺痛,他在乎舒同并不比在乎小傲少,这次打重了他,心里本已有些后悔,见他这样折磨自己更是又心疼又气恼。
“为什么不让叶诚给你治伤?”
舒同咬着下唇不语。
“啪!”秦朗合上手中的资料,舒同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去,把药拿来!”秦朗对跟在舒同身后的阿亮道。
舒同一拉阿亮,低低地道:“不用了,老大。”
秦朗越加气恼,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都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阿亮见秦朗面沉如水,赶紧拉了下舒同的衣袖,四海自小傲以下从没人敢对秦朗说半个“不”字,上次傲哥只为一句话顶撞了老大便重重的挨了一顿板子,直打得昏死过去的事,整个四海的人听了都哆嗦,连傲哥都如此,阿亮怎能不为舒同担心。
不同于小傲似是与生俱来的温和淡泊,秦朗自有一股天生强势的气魄,早在孤儿院的时候,舒同和冯杰便已对他十分的崇拜和敬畏。
然而这次舒同却固执了起来,任凭阿亮如何使眼色,他低了头只做不见。
“阿亮出去。”秦朗压住气,语调尽量放平和。
舒同心知老大已然动怒,待阿亮一关上门便主动拿过藤条来,双手举着恭敬的放在书案上,然后自行将裤子褪至膝盖处,将身伏低,两手撑在书案上,默默地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
见他居然如此倔强,秦朗更是恼火,本来叫他进来是想哄哄他的,现在却忍不住想要教训他。
站起身来,拿起藤条走到舒同身后,却见他没脱下的内裤上渗出的斑斑血渍,秦朗用藤条轻点了一下内裤,然后轻轻挥动着藤条静静等着。
舒同咬咬牙,忍痛含羞的去褪内裤,由于当日受杖后未曾治疗,加上连日来四处奔波寻找小傲,一些血渍干后已将内裤粘住,脱起来十分困难,痛楚之上更加上难堪,折腾出一头冷汗才好不容易才将内裤褪了下来,露出那臀上惨不忍睹的累累杖痕。
见此情形秦朗的心下早软了,举着藤条,哪里还打得下手去,半晌,“哼”了一声道:“你去敷药,我便不打了。”
舒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老大还是打吧。”
秦朗气得手颤,舒同一向听话,从不违拗于他,想不到这次却上了犟劲儿,一狠心,手便落了下去,藤条打在绽裂的伤痕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舒同疼得浑身一颤,抽了一口冷气,腿不由自主的向下一屈,两手用力撑着书案,才没有摔倒。
“啪、啪、啪、啪…”秦朗见他倔强,便不再停手,只是怕他伤重,控制着手劲,只用了五成力,饶是这样,舒同也已禁受不住,二、三十藤后,原本绽裂的伤口更是鲜血淋漓,两腿无力,身子慢慢软倒,跪在了地上,只是口中不叫,亦不讨饶。
秦朗停了手,冷冷地问他,是去敷药还是继续挨打,他也不说话,扶着书案勉力挣扎起来,将上身趴在了书案上,竟是放挺了。
秦朗怒极,从不知道舒同也能这样气人,这几日为小傲的事本已忧心如焚,小傲至今生死不知,难道真要连舒同也要失去了吗?手上不觉加了劲,这几藤打了下来,舒同便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秦朗见状又是心疼又是气,若是小傲在,哪用得着这样,几句话温言软语的一说,舒同自会规规矩矩地服软认错,小傲不在,他连舒同也管不了了吗?一时颇有些心灰意冷,停住了手,叹了口气道:“就算我当日打重了你,打错了你,你要和我赌气,也别拿自己身子,别没找到小傲,你自己倒先掛了。”说完扔下藤条来,黯然地坐到了椅上。
舒同喘息稍定,默默起身,艰难地提上裤子,垂手道:“不敢和老大赌气,舒同犯下这样大错,对不起老大,更对不起傲哥,就算老大原谅了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正文 卷一 消息
消息眼前的女子衣袖卷在臂弯,乌发绾于脑后,长长的睫毛偶而微微眨动,鼻尖处渗出几粒细细的汗珠,正聚精会神的用镊子夹着药棉一点点的擦拭着他胸前的伤口,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仿佛她手下的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由于一直在忙碌,若尘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微微泛起了红晕,显得格外娇俏迷人,小傲一时看得痴了,几乎忘了伤痛。
直到将小傲伤口完全清理干净,若尘才稍稍地松了口气,转头拿过白药来极慢极慢的撒在伤口上,然后用药棉盖住伤口,拿起了绷带,这时她才看到原来小傲已经醒了。
见小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若尘回以羞涩的一笑,小傲瞬间有窒息的感觉,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忙掩饰地转过了头,挣扎着慢慢坐起身来,轻轻地说,“谢谢你了!”
若尘微微一笑,用绷带将他伤口细细包扎了起来。
满室的酒气,小傲微觉诧异,若尘笑了笑替他解惑:“你发烧了,用酒精擦拭身体可以退烧。”小傲四下看了看,床头柜上果然摆着一瓶酒精,地上都是用过的脱脂棉花,原来是这样。
若尘将消炎片和止痛片递给小傲,小傲默默地吞下,没想到这样亡命天涯的时候,居然在享受着一个女人的细心照料。
“我不能留在这里。”他有些困难地说,纵然是这样的温馨也只得这片刻,刚刚已经看清了环境,这样的地方一有动静就会很快招来警察,阿朗要怎样向警方解释他四海集团的总经理带着满身的杖伤枪伤死在一个小镇的宾馆里?小傲心中苦笑了一下,整个四海现在都在发疯一样寻找他吧,舒同…唉!
冯杰潇洒地燃起一支烟,靠在车上缓缓吸了一口,悠然地仰头吐了个烟圈,回过头来向身边的黄胖子微微一笑:“傲哥在的场合,四海没一个兄弟抽烟的,包括我们老大,”黄胖子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盘算着他话中的意思。
“我们傲哥气管不太好,会咳嗽的。”冯杰看了看手中的烟,温柔地说。
黄胖子心中有点打鼓,“阿杰…不,杰、杰哥…”与龙达这一场争斗令冯杰一战成名,江湖中再没人敢小看这个昔日大家眼中的毛头小子。
冯杰轻轻地“嗯?”了一声,扬了扬眉毛。
黄胖子叹了口气:“杰哥,不是我不帮忙,只是三百六十行,各行有各行的道儿,我要是守不住这个道儿,把顾客的信息泄露了给你,以后我还能吃这行饭吗?在江湖上还怎么立足啊!”
“嘭!”的一声巨响,黄胖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摔在汽车的机器盖子上了,小福一手抓着他的衣领,一手正持枪顶着他的下颌,口中骂道:“还想吃饭,我看你他妈是想吃子弹吧!”
冯杰缓缓俯下身来,推开小福的手,轻轻抚平黄胖子的衣领,一双迷死无数女孩的凤目微眨了眨,“不说没关系,我不会强人所难的,傲哥最不喜欢这样了,给他知道了,我要受家法的,”嘴角向上微弯,那笑容令黄胖子心中发毛,“不过,如果给我知道,从你这里出去的哪怕是一枪一弹,伤了我傲哥一根汗毛,我冯杰一定十倍奉还在你身上。我们四海的人,说一不二!”说完将手中的烟蒂缓缓按在了他的胸口上,一声惨呼伴着一缕轻烟,一阵刺鼻的焦味弥漫开来。
冯杰直起了身,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袖子,小福拎起黄胖子扔到一旁的地上,走过来替冯杰拉开车门,冯杰上了车,再没向黄胖子的方向看上一眼,其他弟兄也都上了另两辆车,小福坐上副驾驶的位置,举起手枪,“嘭、嘭、嘭、嘭!”几颗子弹嚣张地射落在黄胖子身旁的地上,然后自顾自的关上了车门,身旁充当司机的弟兄发动了汽车,缓缓向山下的方向驶去。
黄胖子这时才如梦方醒,声嘶力竭地大叫:“杰哥、杰哥,我说,我说了……”
汽车缓缓煞住,冯杰闭起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秦朗放下电话,“阿杰得到消息了,叫兄弟们准备好工具,我们要去阎罗殿!”
正文 卷一 死地
死地“若尘…若尘……”小傲轻轻念着,“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酒精的物理降温只能起一时的作用,小傲很快再度高烧,但精神状态却不错,始终保持着他优雅从容的微笑,意识清醒,若尘自然不知道,这是小傲在每次感觉快要昏迷时就咬破自己的舌尖来刺激的原故。
“我被人追杀,是一伙职业杀手。”小傲淡定的看着若尘,不管她能否接受,他必须让她明白她现在的处境,“很报歉把你卷了进来。”
若尘苦笑,不怪他,是她自己多管闲事,自讨苦吃,现在怎么办?和他一起亡命天涯?她甚至都还不算认识他啊!
作为一个专业的杀手,要把自己当成一枝枪,枪的责任,就是实现枪的功能,在这个过程中展现枪的美感,至于瞄准谁,与枪无关。
他是个老手,高效、精确而且冷酷,对他来说,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最棘手的任务才是重点所在,他从不关心客户是什么人,也不在乎工件的身份。
然而现在,已经不止是一单生意这么简单的事了,还有仇恨!这笔血债一定要讨回来!
“十殿阎罗”出道以来从未遭遇如此挫败。
修罗看着仅剩的两个兄弟,这是和他出生入死多年的战友,一起执行过无数次任务,曾与他在枪林弹雨中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将自己的生命交托在彼此的手上。
做杀手,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技不如人,死而无怨。
然而,死于谋害则又不同,给他们提供枪械的黄胖子竟然不守江湖规矩,将他们的藏身地泄露给了四海,以至于被四海端了老巢,五个兄弟因此死于非命。
修罗站起身,双目喷火,“突突突突突……”一整梭子弹射向殷红如血的残阳。
“你真的确定你不会有事?”
小傲笑笑,淡淡的说:“谢谢你送我,我的朋友会照顾我的。”
汽车绝尘而去,若尘在后视镜中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只觉空荡荡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下来,她咬咬唇,凭什么她要难过?凭什么她要失落?她对他来讲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吧,也许,明天他就会忘记她,忘记这一刻他曾这样温柔地叫过这样一个名字。
靠坐在一棵树下,小傲一手擦去唇角的血渍,他没有对她说谎,他的老朋友——支气管扩张,总会在最适当的时候来关照他的。
若尘,小傲想着那个名字,眼中渐渐浮出一抹温柔,就这样吧,能享有这样的一段温馨,老天待他,毕竟不算薄了。
暮色渐渐张狂,风中有隐隐的寒意,林间枝叶摇动,听来一片肃杀。
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落在小傲的胸口上,逐渐上移至他的眉心。
小傲叹了口气,就不能让他有片刻的安宁吗?
修罗没有开枪,眼前这人真是亲手做掉了他两个兄弟的人吗?
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小傲平静的看着枪口,脸上挂着从容的笑意,还没想好?一个专业的杀手不该这样犹豫。
“站起来!”修罗命令道。
小傲淡笑,不语亦不动。
“站起来!”修罗重复,其他两个人也端着枪围上来,成三角形困住小傲。
他们要的是活的?小傲看着那支两米多长的狙击步枪,心中微微冷笑:价值十几万美元呢,三百米开外就足以取他性命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手指在衣袋内轻扣上手枪的扳机,枪口却是对着自己的身体,舒同拿给他的那把枪在落水的时候丢了,这把七七式是他二十五岁时秦朗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临走时悄悄拿来带在身边,现在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将用这把枪来结束自己,而绝不能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用来要挟秦朗的筹码。
正文 卷一 归来
归来一道强光闪过,汽车以极速飞驰着冲了过来,那是……
小傲大惊,她怎么可以回来?不要命了吗?他现在自身难保,如何能护她周全?然而心底却隐隐约约生出一丝不该有的喜悦。
来不及再想其他,小傲心念电转,趁着三人一刹那间的怔忡,迅速侧身滚向一旁,手中的枪隔着衣袋射向左后方的杀手,右脚则同时踢向修罗的脚踝。
论起身手,他力不敌舒同,敏不及冯杰,悍不如秦朗,唯一所恃者,智也,精准的枪法,超智的头脑,缜密的思维,瞬息间可应万变的机心,果断而迅捷的行动方式,使他得以在十数年江湖生涯的明刀暗枪中生存至今。
修罗不过一个意外的疏神,一个兄弟已经随着枪响应声倒地,接着足腕一痛,几乎摔倒,万料不到这个刚刚还在吐血、看来似乎只剩下一口气了的孱弱之人动作竟是如此狠辣利落!然而毕竟是特种部队多年的老兵,长期的经验使他本能的立即做出了反应。
小傲重伤加上高烧,出脚无力,这一脚竟没能将修罗踢倒,心中暗喑叹了一声,就着这一滚之势躲入一棵树后,抽出枪来,耳边厢听到数颗子弹炸响在那棵无辜的树干上。
只这片刻功夫,汽车已冲到眼前,修罗侧身跳开,反手开枪射向汽车,修罗的战友也已藏入了树后,举枪对着汽车狂射。
若尘何尝见过这样的场景,更不曾想象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开着车子去撞人这样疯狂,慌急之下只知猛踏油门,被乱枪一阵狂扫后更失了方向,也不知躲避,忽然左肩一阵灼热的剧痛,舵一偏便冲入了林中,撞在了一棵树上。
车身留下一串弹痕。
小傲心下一片冰凉……
这女子竟为他而死吗?
从离开四海的那一刻他死志早萌,连日来精疲力竭的他已是强弩之末,她为什么要回来?此身此命,自己尚且不惜,她为什么要来在乎?自己不过一介满手血腥满身孽债的江湖浪子而已,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做?
顾不得强敌环伺,直从树后冲了出来,几声枪响过后,背上一阵剧痛,脚下一个踉跄,知道已是中了一枪,然而他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只是径直向汽车冲了过去……
拉开车门,若尘趴俯在方向盘上,半个上身一片殷红的血渍,身后枪声大做,他脑中却一片空白,浑然不知舒同已来到他的身旁。
“傲哥!”舒同拉着小傲,心中既喜且愧,终于找到傲哥,却还是迟来了一步,眼见傲哥浑身是血的样子,心如刀绞一般。
小傲定定的站着,眼神迷惘,半响才看清面前的舒同,舒同见傲哥的眼睛只是在自己脸上停了一小会便又转向车内,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去,他何等细心,见眼前的情形虽不知详细却也大概猜得一二,连忙伸手扶起若尘,将她抱出车来。
“傲哥,是撞晕了。”
小傲只觉心又跳动了起来,血液也又开始流动了,一口气又能呼出来了,仔细看去,若尘左肩上中了一枪,血流得颇多,额角撞伤了大片,也在流着血,右臂呈奇怪的形状弯着,想是断了,虽然伤的不轻,小傲却大大的松了口气,神智也恢复了过来。
四海的兄弟到的及时,阿亮击毙了另一个杀手,修罗却发挥他特种兵擅打丛林战的优势乘着天黑逃了,两个兄弟试图追他却反被他伤了,舒同忙命大家停止追击,傲哥受了伤,自是先救傲哥要紧。
“傲哥。”舒同看着小傲等他的示下。
小傲点点头,抱起了若尘:“去叶诚那吧。”
正文 卷一 重逢
重逢舒同提前打了电话,叶诚的诊所已即时做了准备,说是诊所,其实在四海的财力支持下,内部设施比普通的医院还要先进得多,只是因为叶诚的坚持才未被改建成真正的医院。
若尘立刻便被推进了手术室,趁若尘麻醉的档口,叶诚先替小傲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叶诚初步诊断后,向小傲保证说若尘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撞到了头,只怕会有脑震荡,要等CT扫描后再做观查。
倒是小傲的伤让叶诚皱起了眉头,只差不到半寸就伤到脊柱,取弹要有一定的风险,另外他胸口的枪伤和身后的棒伤由于河水的浸泡和治疗的延误已经感染颇重,高烧又引发支气管扩张的老病,呕血严重时便有呛死的可能,因此又不能用全身麻醉,这样缚手缚脚的治疗让叶诚很是头痛,这些小傲自然清楚,不过一笑置之而已,只是知道叶诚的性情,一向都冷眼旁观看不惯自己的行事作风,自己若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只会激怒他,因此只是默默无言。
由于小傲坚持让叶诚先治疗若尘,而叶诚又不放心别人为小傲取弹,怕他睡着也不能打镇定剂,小傲便只好先用些止血消炎的药物忍着痛在那里等。却是放心不下若尘,便在手术室外的临时诊床上卧着吊盐水。
舒同见他如此受罪,心中惶恐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小傲见他憔悴的模样便知他必是受了秦朗的重责,心下极是愧疚,拉了他的手道:“阿同,傲哥让你受委曲了。”
只这一句,舒同的泪便纷落了下来,若不是他保护不利,傲哥怎会伤成这样,这次傲哥要是真有什么事,他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小傲见他落泪,只道他心中委曲得狠了,心下更是难过。
舒同从六岁上便在孤儿院中结识秦朗,十二岁跟他出来闯荡,亲厚非比寻常,平常纵是偶有过犯,秦朗也只不过是薄责而已,况且舒同勇猛,在江湖上颇有名气,跟他的小弟极多,如今为着自己当众受了家法,先且不说这份疼,便是这面子上也是极难过。
想至此处,更觉对他不起。
心情激荡之下,胸中气血翻涌,忍不住一阵呛咳,一大口血便呕了出来,吓得舒同大惊失色,忙叫了护士来看,正忙乱间,冯杰、明威一行人冲了进来。
冯杰见了小傲凄惨的模样,便一头扑在他床前大哭了起来,明威也是一声一声的“傲哥”不住流泪,唬得一旁的护士忙令他们禁声。
小傲心中略略平复,反笑着安慰冯杰,又伸手揉了揉明威的头发,退热针渐渐生效,小傲不再心思昏沉,便想到了秦朗也该来了。
四海的人分成三路,秦朗严令无论如何今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令舒同、冯杰各带了一路人马,自己带了第三路亲自搜寻。
直到天黑才接到舒同的电话,心头狂喜,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沉沉的一句“知道了”,便收了线,催了车子赶来,一进到手术室外便见到小傲□了上身满背是血的卧在床上,心里便是一翻个。
见秦朗进来,小傲立即一手拔掉了吊针,挣扎起身站下床来,秦朗不待他站稳,便抓住他的两肩重重的将他按在墙上,喷火的双眼直视着他。
伤处与墙面狠狠撞击,钻心的疼痛立即蔓延到四肢百骸。
身体疼的几乎僵硬,眼前一阵发黑,因为痛楚,额上迅速涌出冷汗,一粒粒的汇聚滑落了下来。
好像身上的痛楚与他无关一样,小傲的眼神如往日般平静从容,若是在平时,仅仅这样一个眼神便足以平伏秦朗心中的怒意,然而今天……
众人见此情景都吓了一跳,冯杰慌急地叫了一声:“老大…”
见小傲已痛得说不出话,秦朗手上一松,小傲瘫软在地。
冯杰忙过来欲扶,被秦朗用眼冷冷一扫,吓得不敢再动,心中不停打着鼓,傲哥伤成这样,难道还要受罚吗?
小傲扶着床缓慢的站起身,双腿痛得打颤,神情却温和而淡定。
秦朗控制不住,一脚踹出,正踹在小傲的下腹,身体向后飞起来重重跪落在地上。一股腥咸之气充溢在口腔之中,他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将这口鲜血吞咽了回去。
正文 卷一 问罪
问罪秦朗待要再走上前去时,早被舒同扑过来抱住了腿,“老大!傲哥好不容易回来,难道你要打死他吗?傲哥发着烧呢,刚刚吐了好多血……”
冯杰也哭跪了求道:“傲哥便是再错,要打要罚也等傲哥好了吧,老大看傲哥现在这一身伤,可往哪里打呢?”
众兄弟纷纷跪倒,舒同在电话里听到秦朗的声音发沉时便知不妙,本想傲哥伤得如此之重,老大见了或能怜悯一二,不料秦朗一见面就等不及地动了手,慌急之下也顾不得是否会更激怒老大,只是死命抱住了他不肯松手。
小傲强压住胸中翻腾的气血,略略吸了口气,勉强撑着跪直了身子,轻声道:“舒同,放开老大。”
舒同只是不动,放开老大,只怕老大一下便打死了傲哥了。
“舒同!”小傲稍稍加重了语气。
舒同一僵,傲哥一句话从不说第二遍,他用这样的语气叫了自己的名字,那就表示必须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可是傲哥啊……脑中闪过小傲刚刚呕血不止的情形,不由得悲从中来,抱着秦朗放声大哭了起来。
秦朗其实早已心软,给他这一哭,刚刚那股凌厉的气势登时便消了几分,几日来的疲惫、忧虑、伤心、恼恨、绝望、心痛、心碎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他何尝不心疼小傲?小傲伤得如此之重,他又怎会看不出他所能承受的几乎已达极限?
可是,就因为他伤得如此之重,这次才必须要狠狠教训他,否则这样的事只要再发生一次,谁能担保小傲还有这样的运气活着回来?
抓起脚下的舒同甩在一边,他冷冰冰看着竭力控制着因疼痛和虚弱而不住颤抖的身体的小傲。
“玩失踪玩上瘾了是不是!舍得回来了?知不知道整个社团的弟兄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到处找你,知不知道相信你、敬重你的兄弟为你而受责难,知不知道牵挂你、在乎你的人日夜悬心,知不知道你披红挂彩、满身伤痕也不肯回来,会有多少人心痛?如果你觉得所有事你一个人都能扛,你还回来做什么?还要这些兄弟做什么?”
小傲忍了泪,不去看秦朗,虽是责备,言语间却道尽了心酸,阿朗这几日绝不会比他好过,自己在外面虽是历尽艰辛,但他在家中却无时无刻不是担惊受怕、焦虑牵挂,这一份煎熬只怕更难过百倍,日夜悬心,这话当真不假,有他这一句,自己便是立刻死了,也是值了。
从决定回来那一刻起便知道决逃不过这一顿家法,整个四海都知道他被秦朗禁足,单是抗令私逃这一项,秦朗便打死他都不算冤了他,他也还记得上次秦朗曾说过要打断他腿的话,秦朗向来说一不二,纵使当时只是一句玩儿话也已隐含了警告的意味,如今他公然犯了下来,虽不至真的将他的腿打断,也决不会轻饶了他这场责罚。
可是秦朗刚刚责的却不是他的抗令,不是他制造的麻烦和混乱,而是责他不该不顾他的牵挂想一个人将事情扛下,责他受了伤却还不知道回家!想到秦朗的话,他心中既感且愧,竟不敢抬头去看他。
正文 卷一 叶诚
叶诚手术室的门开了,叶诚面色微愠地走了出来,外面吵得昏天黑地的,哪里还像一个医院。
眼见得面前的情势,心中更是不快,颇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傲,皱起了眉头,冷冷的对秦朗道:“要打带回家去打,这里是诊所,不是你黑帮的刑堂!”
小傲闭起眼暗叹了一声,叶诚说话永远是这样直,社团组织虽是黑道,却少有人会当面直斥其为黑帮,这样当着众多兄弟的面不留余地,要阿朗怎样下台?
冯杰、舒同对望了一眼,均是愕然,老大责罚傲哥,众兄弟都说不上话,诚哥的话老大或能给面子听上几分,怎么诚哥不为傲哥求情,反要推出门去不管吗?
叶诚与小傲从来谈不上亲密,不知什么原故,秦朗最知己的两个兄弟彼此却不能成为朋友,叶诚见了小傲总是别扭,而小傲更是尽可能地躲着叶诚。
眼见傲哥只剩下半口气,带回去行家法,哪里还有命在了?
秦朗见叶诚眼中尽是讥讽,知他还在为前几次打小傲的事生自己的气,自从上次月会时因为迟到第二次又打了小傲,叶诚见了他就再没一句话。
叶诚扔下这一句,便要走回手术室,一转头间,猛地看到墙壁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不由得惊怒交加,转身待要发作,耳边厢听到小傲哀求的声音:“叶诚!”
叶诚“哼”了一声,知他不愿自己为他而与秦朗失和,瞪了秦朗一眼,便不再言。
小傲抬起头,努力控制着声音中的颤抖:“阿朗,就看在我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的份儿上,先饶我一会儿,容我先取了弹头,再和你回去领家法吧!”
秦朗心下凄然,知他如此低声下气,是不想自己在弟兄们面前尴尬,即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也还只是为着他着想啊!
再顾不得其他,走过来抱扶了小傲起身,送在床上:“先保住了小命再说吧!”
小傲一笑,将头转向叶诚。
叶诚微哂,淡淡地道:“已经没事了,送去监护室了。”
知他说的是若尘,小傲松了口气。
“没出息。”叶诚冷冷地说。
小傲心中苦笑,在叶诚眼里他是没出息的吧。
旁人许会认为叶诚是说他这时还惦记着女人是没出息,他自己却知道,叶诚是看不起他对秦朗的逆来顺受。
伏在手术台上,小傲强打起精神,忍住心头烦恶,刚刚吞回了那口血其实极其危险,叶诚若是知道,只怕直接用手术刀杀了他的心都有。
叶诚见他隐忍的样子,不禁摇头,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该叹息。
初见小傲,叶诚便觉他绝不应是这处处机关陷阱、尔虞我诈的黑道中人,他是那样的恬静自处、从容平和,一丝孤标傲世的清冷隐入目下无尘的淡泊,却显得那样自然、那样融合,仿佛他生来就是这样,他理应如此,这样的人,原应是万里长空,自舞自歌的逍遥不羁,令他心中欣羡、感触良多。
然而当叶诚断然拒绝秦朗,不肯加入社团,搞得气氛尴尬,几乎要不欢而散时,小傲却适时的建议他去学医,并笑着对秦朗说,那对他会更有帮助,他这样的心思敏锐、圆融事故,这样随时随地都懂得在最坏的情况下为秦朗做最好的打算的心机,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几年,他冷眼旁观,这淡到了极处的男子,亦有着狠厉、凉薄、果决的一面,强势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指点江山,但他的冲淡,他的平和,却从未因这俗世而减损分毫,反而更加深了那份堪破世情生死、世间万物入眼却不萦于怀的淡然。
在他身上,强悍与脆弱,世故和淡然,诡诈与单纯,种种矛盾奇妙地融合,但叶诚却看得出那绝不是他的真正想要的生活,他肯这样殚精竭虑,并非恋战于权力场,而仅只是为秦朗的原故他才会这样做,诚然,他只是被一个愚蠢的“义”束缚牵绊,挣脱不得,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那一个字是压在他肩上沉重的负荷。自认为旁观者清的他也曾几次劝小傲离开秦朗,怎奈他那样冰雪聪明的人却始终执迷不悟,到最后却反是疏远了自己。
想起过往,叶诚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局部麻醉远比全麻效果要差得多,也痛苦的多,何况子弹如此贴近脊柱,取弹手法就要精细很多,耗时也长得多,以小傲现在的体力,能不能撑得住从手术台上下来还不好说。
门声轻响,穿了消毒衣的秦朗缓步走了进来,在手术台前默默握住了小傲的手,虽然小傲没有抬头,叶诚却感到他身体明显的一阵轻颤,不由得对秦朗怒目而视。
正文 卷一 守护
守护手术整整用了三个多小时,因为不得不一点点地将神经剥离,稍有不慎小傲就可能落下终身残疾,中间因为小傲呕血,几次停歇,挂上呼吸机输血,大量出血导致肺动脉循环阻力增加,肺动脉高压引起心率失常,最后叶诚见他实在熬不过了,只好打了一支强心剂,才维持到结束。
叶诚累得几乎虚脱,就连秦朗也是汗透重衣,小傲居然能保持半清醒的状态,撑着一口气挺了过来,连叶诚都觉是个奇迹。
“不行!”叶诚勃然变色:“难道他受的还不够吗?就不能给他留一口气?他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样对他?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展示你老大的威严吗?还是你真的急需要向人证明你才是真正的老大?!”
秦朗苦笑,虽然并无第三人在场,叶诚的话还是过于重了,这样的话小傲是断不会说的。然而叶诚并不要顾虑他的感受,他只看到小傲的伤,却全不见他心里的痛。
“你看看他,”叶诚隔着大玻璃窗指着监护室内的小傲,麻药的药效还没过,为防止呛血,小傲昏昏然地侧卧,旁边的护士眼珠都不敢错一错的盯着,“他现在还起得了身吗?这样你也打得下手去?他身上哪一处伤疤不是为了你?难道就因为他这样对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任意伤害他吗?”
“叶诚…”秦朗无奈地哀叫,“我并不是为了要打他才要带他走,是因为他留在这太危险……”修罗在逃,付出了那样惨重的代价,不杀了小傲,相信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危险?危险得过他随时会窒息?危险得过他伤口会因移动而破裂?你现在让他动动试试?信不信他没死在外面反倒死在你手里?”
秦朗叹了一声,低下头默默走了出去。
晨光曦微,透过淡蓝色的玻璃散落进来,秦朗静静的看着刚刚有些睡熟的小傲,心底说不出的怜惜。
一整夜小傲高烧不退,叶诚说是因为伤势感染拖得过久,加上连日来的疲惫伤累,体力严重透支,抵抗力下降,导致支气管扩张伴发了肺炎,小傲本来就是病毒性肺炎的底子,十三岁那年病愈后也没能好好调养,后来肺叶受伤更是雪上加霜,这些年持续不断的锻炼,身体才慢慢结实了,但到底底子还是虚的。这一遭下来,身子又多有折损,正气亏耗,手术时全凭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待得手术结束,心劲一松,便渐渐支持不住了。
麻药失效,高热却升了上来,小傲周身伤痛,疼得整夜睡不安稳,秦朗心中忧急,自己拿了冰袋在他床前守着,到得天明,热度终于退了下去,呕血也明显轻了,小傲睡意渐沉,终于度过了危险期。
秦朗推门而入,叶诚也是一夜未眠,皱了眉在看小傲的病例,眼见得秦朗眼睛熬得红红的,显见是多日不眠,心中的怒气便平息了许多。
“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叶诚淡淡的说,“也不许你在这儿再打他,等他病好出了这个门,你便是打死他也与我无关,但是现在,他是我的病人。”
“我不是要带走他,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秦朗笑笑,什么时候叶诚待小傲胜过自己了?“小傲在这儿,四海的兄弟就不得不驻守在这儿,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不便,不如这几天你的诊所就歇业了吧,护士们最好也能住在这儿不要回家,需要什么,我让人去买回来。”
叶诚从心底里一寒,这算什么?连护士都不能回家!
“我有几个病人要每天去例诊的。”
“我很抱歉,看来你只能打电话通知他们换一个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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