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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法 完整

_16 佚名(当代)
忍着心疼,由着他又跪了一会,方不动声色的问了句:“想明白还错哪儿了吗?”
舒同垂着头不语,老大当然是看得出来他说谎的,但他不能这样回,因为他没法说真话,虽然明知这样倔强可能会让自己受到更重的处罚,也只能闷声不响。
秦朗摇摇头,不由得心中又有了气。阿同就是有这个拗劲儿,从小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这样,他要是不想说的事,就算打死他别想听到一个字。为这份倔强在孤儿院时可没少吃苦头,自己当初咬牙带了他们逃出来,大半数原因便是因为他和阿杰在里面老是给人欺负。
舒同知道老大定是会气昏了,忍着疼道:“老大,我……还是上楼去领责吧……”说着挣扎着便要起身向外走,伤处疼痛,又兼跪得久了,趔趄了两下方爬了起来。
秦朗听了他说话更是气恼,待见他如此,不觉心中又疼惜了起来,刚涌上来的怒气便淡了下来,走过来伸手拉住了他,长叹了一声。
自在孤儿院带了他们出来,心里就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再受苦。当年自己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又会做什么了?要千方百计的在社会上挣扎求存,又要照顾他们不受他人伤害,这些年来无论在外面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回到家只要能瞒得过去的都不会让他们知道,只希望能用自己的身躯为他们挡风遮雨。他读书不多,遇到他们有错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多半便是抓过来打上一顿,过后也不会去哄,多年的江湖生涯更锻炼得他面上冷硬,平时让他们做事,做对了,做好了,他心中便是十分高兴,面上也不过笑笑,并不多加夸赞,做错了,做砸了,便加以处罚,为的是让他们知道,一件事,既做了,做对做好是必须的,做错做砸是不应该的。就算是上一次用了苦肉计委屈了阿同,也只是心里心疼,嘴上绝不肯说出来的。他们兄弟一向不隔心,他也从不认为他们会记恨。
只是现在阿同心中定是委屈得紧吧?忍不住无力的问了一句:“阿同,你恨我吗?”
舒同吓了一跳,他自六岁上父母过世,被送到了孤儿院,初到陌生的环境,人地生疏,不免有些抗拒,他又倔强不会说话,院中的管理们对他便十分不喜,一些大孩子们也就更是欺侮他,秦朗来了之后,不惯见人恃强凌弱,便对他百般回护,后来更带他一起逃了出来。在他心中,秦朗从来便是天、是神一样,他从未认为他哪一件事是做的不对的,虽然秦朗向来对他们严厉,但他却知道他是从心底里对他们好,又怎会恨他?
听老大这样问他,不由吓得重又跪倒,流下了泪来,拚命摇头道:“阿同不敢!是阿同不好,不该惹老大生气,老大……”他一向口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拉着秦朗的手哭。
秦朗默然叹息,又从地上拉起了他来,扶了他到沙发上伏下,解开裤子察看伤势,只见条条鞭痕狰狞密布,绽裂着道道血口,交叠之处尽皆血肉模糊,心疼之下,也不禁后悔起来。吩咐阿亮出去买了药来,自替他敷了上去。
“既然你坚持不肯租货仓和码头,想必也有你的道理,你不想说,我也不强逼你,这件事,就算了吧。只是以后,改改你那个脾气,别老是这么拗着,自己吃亏。”
舒同将头埋在沙发上,再次流下了泪,老大虽罚了他,但终是不再生气了,也同意了留住货仓和码头,总算是没让他辜负了傲哥的托付。
小傲一边开着车,一边不住的留意着身边疲乏睡去的若尘,遭遇了这次袭击之后,若尘明显被吓到了,白天她看起来若无其事,夜里却时常会在恶梦中惊醒过来,发出骇人的尖叫,小傲知道,那是杀过人后的恐惧和罪恶感令她不能忘了,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倒在她眼前的一幕幕。
而对此他除了细心安慰和日夜守护之外其余的都是无能为力,这样的经历也许要很久之后才能淡化了吧,想到这里心下便更是对她充满愧疚和疼惜。
为了不让若尘有过多的回忆,也为了能摆脱追杀他们的人,他曾想扔掉了他们那辆房车,另买一辆越野,这样路上万一再遇到追兵,跑起来也会快些,但若尘坚决不舍得将他们已将之称为家了的房车扔掉,在她心中不愿丢掉哪怕是一小段关于他与她之间的温馨记忆。最后小傲只得依了她,找了一家偏僻的修理厂,出重金修整了满是弹痕的车身,并做了彻底的清洗,以免上路的时候太过引人怀疑。
车子经过一段低洼的路段,若尘在轻微的颠簸中醒了过来,微笑着看着小傲:“我们现在去哪里?”
小傲温柔转过头:“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正文 卷四 甜蜜
甜蜜
“嗯?”秦朗一手牵着黑马的缰绳,一手轻抚着马身,转过头看着一脸腼腆踌躇的骆天宇,“你想问我什么?”
骆天宇轻轻晃着手中的缰绳,略带羞涩的一笑:“我想问问阿朗哥,有没有看过我的市场调研报告。”
“哦?”秦朗剑眉微挑,“什么调研报告?有交给我吗?”
“没,我前天交给了同哥的秘书,请同哥看完后转交给你。”
秦朗轻轻“嗯”了一声,日前为着阿同在人前太过放肆打了他,之后又心疼打重了,这两天便没让他来公司,只在家着重安排团年的诸般事宜,天宇的报告只怕还没送到阿同的手上,“为什么不交给宇文?这些事是该商务部负责的吧?”
“导师说,我是他的学生,由他来批复我的报告不大妥当,所以让我交给同哥,说同哥同意之后才能转交给你过目。”
秦朗微怔了一下,宇文若龙搞什么鬼?
心念一转间,已明其意,上次租用四海货仓和码头的事是宇文若龙在帮中提出来的,当时帮中之人都赞同,他觉得无可无不可的,也就没多想便同意了。谁知回来后舒同却坚决不同意,并不分场合的犯起了倔来,惹得他一怒之下打了他,之后又后悔打得重了,虽是不明他何故执拗,却仍是顺了他的意思,转而告诉宇文宇若龙说,不管怎样现在四海是舒同当家,应该尊重他的做法,帮中的困难让他另去设法。当时宇文若龙也没说什么,原来却在这等着他呢,想是因他说了四海是舒同当家,所以有意让天宇将报告交与阿同看。
想到此,不禁微微冷笑,越发感觉到宇文若龙与小傲之间的天差地别,心下便又是一叹,伸手抚了抚黑马的鬃毛,在马身上轻拍了两下,然后恋恋不舍的将那马又交与了养马人,那人便牵了马欲走,骆天宇诧异的问道:“阿朗哥不是要骑马的吗?”
秦朗笑了一笑,声音里透着一丝落寞:“我不骑这匹。”
“哦?”骆天宇仔细的看了一番那匹体形优美的Seglawi血统纯黑阿拉伯牡马,“这马好漂亮啊,阿朗哥不喜欢啊?要不借我骑骑好不?”
秦朗心中一窒,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这匹算了吧,等会儿另一匹牵来你要是喜欢就给你骑好了。”
骆天宇看着他默默的转身走到另一边去拿马鞭,不禁一头雾水。一旁一个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那是傲哥的马,老大不会让别人骑的。”骆天宇愕然转过头来,冯杰已经转身跟到秦朗身边去了。
不一会儿,秦朗的马牵来了,却是一匹Kehilan血统的栗色马,虽然高大雄壮,也是罕见的名马,却是较为常见的颜色,尚不及冯杰所乘的白色英国纯血马看起来神骏。
“你的报告是关于什么的?”秦朗一边控制着马的速度,一边问傍在他身旁的骆天宇。
“是我最近针对医药市场的一些调查研究,我们四海现在正在做着医疗项目,医药不分家,为什么不兼做一些药品的研发呢?最近有几个药厂因为经营不善正濒临倒闭,我想我们可以收购过来做。”骆天宇有些兴奋的说。
秦朗笑了笑,倒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手就想大干一番啊!不过也好,有信心不一定会赢,但没有信心却一定会输,老爷子不是想让他做正行吗?放手让他去做好了,就当是拿点钱出来让他学经验了。当下也不多言,纵马向前跑去。
四海的团年顺利的渡过,在一片喧闹的氛围之中,春节的味道越来越浓重了起来,转眼这一年就到了尽头。
秦朗第一年主持洪帮的团年事宜,虽然洪帮事物繁杂,略有点忙乱,但也还算让老爷子和帮内的诸堂口都无可挑剔。
他批复了骆天宇的调研报告,允准他全权负责替四海收购了三家濒临破产的药厂,并命他在春节后着手改建和整顿,研制新药以配合正在建设中的医疗项目。
而此时此刻,在那遥远的天涯,小傲与若尘也怀着一种略为忐忑的幸福心情,迎来新年的钟声。
十数日来,他们几乎游遍了云贵一带所有若尘感兴趣的地方,本来小傲还想陪她去西藏,但若尘坚持认为那种高原气候会对小傲的气管有所伤害,因此他们只好忍痛割爱了。
为了弥补心中的那一份亏欠,也为了让若尘能够尽可能的淡忘那些恐怖的回忆,小傲极力让自己全心全力的融入到他与她的感情世界。
他们有时一起尝试很多疯狂刺激的游戏,有时在月夜下相偎着听听音乐,讲讲故事,他们爬每一座高山,去看每一处风景,每到一个地方,便一路打听着吃遍当地所有的美食,看遍那里所有的古迹。他们在白云间流连,在山风中徜徉,在溪水边伫足,在丛林中游荡。一路来他们照了无数的照片,恨不得在每一个瞬间都能留下无法磨灭的记忆。
这段时间以来,小傲第一次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扉,对若尘全心全意的呵护,虽然前路茫茫,后有追兵,但他完全不再去想,没有人能把握明天,他们所拥有的永远只能是眼前的这一刻。若尘觉得她这一生仿佛就只剩下了这短短的的十几日了,只有这十几日她才算是真正的活着,这些日子以来仿佛天地都变了颜色一般,为她与他的幸福而慷慨的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绚烂。
即使下一刻他就要转身离开,至少他曾经给过她这样的甜蜜的过往,也许以后她还可以写一份回忆录吧,然后抱着它在没有他的余生里细数这些宝贵的记忆。
正文 卷四 酒会
酒会“收购药厂的事,还顺利吧?”秦朗从侍应手举的托盘中拿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了站在他对面的骆天宇。
“是,还好。”骆天宇咧嘴笑了,一到这样的场合,他那种在秦朗面前稍嫌拘谨的感觉就轻松了下来,于是那个阳光潇洒的美国男孩又回来了,“春节过了大概就能签约了。”
秦朗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厅内,冯杰正潇洒的在舞池中间飞转着,身边又换了一个新的舞伴,秦朗微微一笑,吩咐骆天宇:“你也去玩吧,和大家好好熟悉一下,让他们先了解了解你。”
“是。”骆天宇将手中的杯子放入一旁一个侍应的托盘内,向秦朗笑了一笑去了,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漂亮的女伴滑入了池中。
“你怎么不去玩儿?”秦朗看着整晚都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左右的舒同,舒同憨厚的笑了一笑,没说话。秦朗微一沉吟,想是他的伤还没大好吧?不由心中略觉愀然,不想给他看出自己的心思,掩饰着举起酒杯轻呷了一口。
每年初三的同乐会是小傲特地为集团内所有员工举办的,在这一天公司的大小礼堂全面开放,四海旗下的各种娱乐场所全部只对内敞开,不论员工级别,只要愿意都允许参与,按照事先各部门报上来的名单和选择的场所和方式由公司统一安排,有各部门单独玩儿的,也有几个部门合在一块玩儿的,各部门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自己策划娱乐节目,一切费用由公司支付。由于四海现在发展得较为庞大,旗下企业众多,这一日的开销着实数目惊人,今年杂事较多,四海的效益不如往年,那项医疗项目投资又较大,因此宇文若龙曾建议改革这一项活动,将允许参与的人员划定在公司高级职员的范围内,以减小开支,但秦朗没有同意。
一曲终了,冯杰从舞池内退出来稍事休息,走过来拿东西吃,两个女孩儿围了上来和他说话,他漫不经心应着,见秦朗也在,便向他和舒同走了过来,两个女孩儿立即一边一个挽住了他。
“老大,这是雯雯,这是盈盈。”冯杰漫不经心的随便说了句。
秦朗微微一笑,蚊蚊和蝇蝇?什么乱其八糟的,阿杰几时对害虫感兴趣了?见这两个女孩儿显然不是公司的,随便点了个头便走到一边去了。
不一会儿冯杰过来说他想先走了,秦朗也没留他,往年的同乐会都是阿杰主动策划主持的,今年小傲不在,他提不起精神,便说没兴趣,都让宇文若龙自己去做了,想来他肯来也只是为着自己在这儿不得不应个景儿。
一想到小傲心中又是一痛,眼见冯杰懒懒的拥着两个女孩儿离开了,心下越觉憋闷,又因舒同身上还有伤,怕他撑久了辛苦,没等酒会结束便也带着舒同回去了,这一夜似乎也没见冯杰回来,因想着第二日约好了去给童院长拜年的,也就没去理会他。
童院长家住在近郊,秦朗吩咐车子停在门前,要舒同在车内等他,自己走了进去,舒同清楚,往年都是老大与傲哥同来的,虽然今年傲哥不在,老大却并不想让别人代替他的位置。
这是一个独门院落,红墙碧瓦的旧式结构颇有些古意,院落中自东至西搭起一架木棚,上面蜿延屈曲的爬了一架的紫藤,春季紫花烂漫,满院飘香,现在冬天未过,虽然欣赏不到满架藤花一院香的醉人美景,但偏巧今日清早下起了大雪来,藤架上厚厚的覆了一层,仿佛那藤枝是冰雕雪塑,映衬着满院的绒花飘飘,别有情趣。
入得院来,童院长正在院内刚练完了五禽戏,秦朗走上前来,便在这院中的雪地上磕下了头去。童院长连忙过来扶了他起来,自从那一次救了小傲,每年过年时秦朗必来与他磕这个头,不论他如何推却都不行,同来的小傲倒是一个谢字也没说过,只每次都看着秦朗温润的笑。
今年小傲没有同来,童院长也不知究竟,秦朗没多说什么,略坐了一会儿,让人拿进礼品,就告辞了出来。
行至半路,一眼看见前面路边停着若尘旧日开的那辆红色的悍马,冯杰正站在车边同昨晚那两个女孩纠缠,昨晚心思有些恍惚,对那两个女孩儿没多留意,现在看她们在外面还是这样的衣着打扮显然不像是什么正路儿,难道阿杰竟将外面不三不四的女孩儿带来公司的酒会?心下不禁有些不快。
阿杰最近很少来公司了,白天半数时间是在尘香,晚上也开始如小傲一样经常在赌场中流连,起初还以为他只是因为太想小傲了才偶尔去的,但最近几乎晚晚都去了,有时也是整夜不归,就连前些天打了阿同的事他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很多时候有项目急须用款都要去尘香找他批复,就算是来了公司也是时不时的就不见人了。
这些日子一直较忙,又因小傲不在不忍责备他,便对他过于宽纵了,看来有必要和他谈一谈,不能让他这样放浪了。叫人停了车子,自己下车走了过来,耳听得一个女孩儿娇声央着他道:“杰哥,为什么不让我们上这辆车嘛!什么时候带我去你的画廊啊?人家还想你送幅画给人家呢!”旁边另一个女孩儿腻声笑着:“杰哥还说带我去呢,到现在也不兑现给人家,说话都不算数的。”
秦朗听得心头火起,阿杰竟要带这样的女孩儿去尘香!还有没有点谱了?小傲走后他便没再去过尘香,那辆悍马也一直停在那儿,直到冯杰和他要了去,本想让阿杰有个寄托也好,免得他没完没了的为小傲的事纠结,谁知他竟然越来越不着调了。
眼下人多,又是在大街上不便理他,沉着脸走了过来,前面传来那两个女孩儿刺耳的浪笑,不禁气得连手都抖了起来。
正文 卷四 教训
教训
“杰哥,是老大,老大来了!”秦朗听见猛鬼小声提醒道。
冯杰转过身来,看见秦朗面色沉暗的走来,心里微微有些发悚:“老大!”
秦朗压着气,点了点头:“我有事找你,让你的朋友先走吧。”
“是。”冯杰牵着嘴角笑了笑,“阿鬼,安排一个兄弟送她们回去。”
两个女孩儿抱着冯杰的臂膀还想纠缠,被冯杰用手拂开了,又看见秦朗威严的样子,只好悻悻地走了。
秦朗没做声,拉开悍马后厢的车门,直接坐了上去,冯杰微顿了一下,坐上来发动了汽车,猛鬼等识趣的赶紧开车跟在了后面。
舒同一路提心吊胆,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前面车上的动静,还好秦朗没在路上发作,兄弟几个顺利的回到了家,舒同忙使眼色让没事的人都下去了,自己跟着秦朗和冯杰进来书房。
冯杰垂着头站在书案前不远的地方,有些漫不经心转动着手指,秦朗皱着眉头看着他,半晌冯杰才抬起头了,咧开嘴略为牵强的笑了笑:“老大。”
秦朗“哼”了一声:“你经常带这样的女孩儿去尘香?”
冯杰愣了一愣:“我?……没有啊。”
“没有?要是我没撞见你就要带她们去了是不是?你带她们去酒会做什么?这样的女孩儿带来公司出入,你让职员们看到怎么想你这个副总?”秦朗气往上冲,阿杰自来贪玩儿,又没什么长性,女朋友走马灯似的换,但也只限是玩玩儿,还不出大格儿,这样乱七八糟的女孩儿他应该看不上眼的,想必是心里憋闷,找个乐子,图个新鲜,只是在外面胡闹也就算了,不该将这样的女孩儿带来公司的酒会,更何况尘香是什么地方?让这样的女孩儿踏足进去简直是对小傲和若尘的亵渎。
冯杰低着头,他没打算要带那两个女孩儿去尘香,昨晚只不过是随口应的,但带她们去酒会确实是有意的,只想让宇文若龙看看自己对他很轻视,他主持的酒会只配这样的欢场女子来参加,但昨晚的酒会办得很成功,好多人都在下面悄悄议论宇文若龙的过人才干,似乎并没有人因为今年傲哥的离去而觉得有什么缺憾,连老大也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的可笑了,不禁心中怅然若失了起来,所以昨晚早早的便离开了。想必老大见了那两个女孩儿是极不高兴的吧?比之宇文若龙,自己在他眼中必是堕落之极了?心中一酸:“我本来也不配做这个副总的,那个宇文若龙不是很能干吗?不如我辞了职让他都接手了吧。”
“阿杰!”舒同忙喝他道,“别乱说话!”
这边秦朗本来强压着这股气的,见他居然顶起嘴来不说,竟然拿辞职说起事来了,登时火便窜了上来,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叶紫檀的雕花笔筒便掷了过来,冯杰站得近,想躲又没敢躲,只微缩了一下脖子,被那笔筒不偏不斜的正砸在头上,木雕的花棱在额角划出一道血痕,白晳的皮肤上,血渗出了来,舒同吓了一跳,忙过来拉了他跪下,“老大,阿杰不是有意的……阿杰,还不和老大认错!”
冯杰向上抬头看着秦朗,本不想让老大失望的,可是他有什么本事呢?傲哥走了,公司还不是照样运转?像他这样的,只怕更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吧。心中越觉凄然,站起身来,自去取了藤条来,转回来跪下双手恭敬的高举过头:“就算是阿杰说错了,请老大教训吧。”
就算!秦朗大怒,难道还是他错了?本不想打他的,现在却压不住这股火去,只觉身体簌簌的气得直抖,伸手一把抓过藤条,反手便抽在他尚未垂下的手上。
“啊…”冯杰不禁痛呼出声,他本来极怕疼的,平时老大要打躲还唯恐不及,哪会自己拿藤条讨打的?给秦朗这一下抽中,手背上立即起了一道通红的血檩子,十指连心,又是疼又是委屈,这边秦朗的藤条已经没头没脑的抽了下来,不及细想,忙将手臂举了护住了头脸,手上、肩上,臂上,背上,腰上瞬间都挨了几下。
舒同吓得傻了眼,老大打人从来没这么没有章法的乱打,眼见那藤条落得极狠,别要把阿杰打坏了,忙扑过来在他身前挡了两下,回身抱住了秦朗:“老大,阿杰有错你教训他几下,只别打坏了头脸让他怎样出去见人啊!”
秦朗恨得牙痒,将舒同甩过一边,藤条跟着在他身上抽了两下:“他还怕见不得人么?要你来护他!”转过头又对着冯杰,“你行啊,学人家每天逛赌场,还将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去尘香,我将画廊给了你是让你去弄脏那块地方的?辞职做什么,直接拔了香头不是更干脆?”说着便又狠抽了几下。
冯杰心中本就委屈,待听得这拔香头的话来更是触到了痛处,也无心再去分辨其它,又见连舒同也跟着他挨了打,更想起几日前为了那宇文若龙无端起畔,害阿同受了刑堂的藤条,不禁也赌气道:“费力气拔什么香头!老大要是看着我和阿同碍眼,索性一并打死了不就完了?反正也有了更好的了!”
秦朗给他一句话噎了回来,心中怒火更盛,怎么倒成了他看着他们碍眼了,阿杰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还说不得打不得了!竟拿着辞职和死来吓唬他,看来这些日子纵容他倒纵出脾气来了。一把拎了他起来便掼在了沙发上,几下便扯了裤子下来,虽见那腰际已有几条微紫的鞭痕,仍视而不见的举起藤条狠狠抽在了臀上,怒极之下,下手狠辣,几十鞭一口气的打了下来,冯杰早痛出了汗来,加上心里委屈,傲哥被逼走了,现在老大连他也要打死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朗心火怒炽,并不理他受得受不住,只一鞭接一鞭的狠打,快得一阵风一样,细韧的藤条在白晳的肌肤上烙上道道血痕,不一会便皮破血流,疼的冯杰不住辗转,冷汗直流。
舒同见状吓得连呼吸几乎都停了,想是老大给阿杰气得疯掉了,虽只是藤条,但这样打法只怕要把阿杰疼死了,几次过来想拦,都被秦朗连踢带打的赶了开去,虽是冬天衣服较厚,但藤条抽在身上仍是火辣辣的疼,足见秦朗手狠,阿杰怎受得住啊?眼见冯杰已渐渐疼得昏了过去,再顾不得其他,扑上来抱住了秦朗:“老大别打了,你要把阿杰打死了!”
正文 卷四 暗示
暗示
秦朗停了手,眼见冯杰身子大半伏在沙发边上,身下一片血肉模糊,也不禁心惊了起来,再看那藤条上沾染的满是鲜血,尖端尤自有血珠向下滴落,又见舒同哀哀的跪在脚下泣告,颈上,手上几道紫胀的鞭痕印着,肩背上的衣服裂了几道口子,这一次打得的确是过于狠了,心下便着实后悔了。只面上下不来,也不说话,“哼”了一声将藤条丢了开去。
舒同急忙过来抱了冯杰,冯杰却已不省人事了,忙掐人中唤他醒,手忙脚乱的欲抱了他上楼去,猛鬼早在外面听见,只不敢进来书房,见书房门开了忙跟了上来。秦朗余怒未息,见了猛鬼忽想起前些日子跟踪宇文若龙的事,不禁又恼怒了起来,阿杰原本乖巧的,现在突然变了这样,只怕都是给这小子带坏了。
自来做家长的都有些护短,自家的孩子再不好,也不是他本质不好,多半是别人带坏了他,秦朗本来对冯杰十分的气,打过了一心疼,便只剩下了五分,现见了猛鬼便将这五分转到了他身上,转而对冯杰又十分的心疼了起来。
当即喝命猛鬼进来,舒同也无暇他顾,自抱了冯杰上去,急急的打电话叫了叶诚赶来。
猛鬼靠门边不远的地方瑟缩的站了,秦朗一双寒星般的檀眸凌厉的盯在他的脸上,声音冰一样的冷:“你大哥最近都做了什么想来你是一清二楚了?这里面少不了也有你的份吧!”
猛鬼微带战栗垂手回道:“阿鬼不知道老大指的什么,既是跟了杰哥做事,自然事事要听从大哥的吩咐,可是什么事做得不对吗?”
秦朗冷笑道:“你倒推得干净!事事都听他的吩咐?他每天去赌场夜夜不归是不是你教他的?这样不三不四的女孩儿也是你替他找来的吧?居然还带去尘香胡闹,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猛鬼诧异地道:“如果老大是为这个责打的杰哥,那老大便是冤了杰哥了!”
秦朗冷冷看着他“嗯?”了一声,猛鬼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直视着秦朗:“杰哥是常去赌场,但并不赌的,只是四处转转,我猜他是期望能看到傲哥回来吧,夜里不回来也不是恋着赌的,而是杰哥这些日子半数时候都睡在了尘香。”
秦朗心中一痛,是这样的吗?难道冤打了阿杰了?
只听猛鬼续道:“那两个女孩儿的确是我帮杰哥找来的,当时杰哥说宇文若龙办的酒会,不配他带好女孩儿去参加,我原也劝过他的,只是劝不听,我想杰哥也不会在酒会上闹什么事,毕竟是公司的酒会,杰哥怎会不识大体?所以就帮他找了来的,不过杰哥昨天在酒会上呆一会儿就走了,并没出什么乱子,出来也只是和她们一块去了KTV,绝没带去过尘香,杰哥不会带她们去的,他连那辆悍马都只是自己开,不让人碰也不让人坐的,怎会带那样的女孩儿去尘香呢?”
秦朗将信将疑的看着猛鬼,他之所以会狠打冯杰,起因便是为着他竟带了那样的女孩去糟蹋小傲和若尘从前的地方,现在见猛鬼不似在说谎,难道真是冤屈了阿杰了?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将他打得那个样子,心下不禁大悔,也无心再问下去,扔下猛鬼在那儿,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上楼来。
叶诚已经到了,一见秦朗不由怒形于色:“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大过年的把他打成这样!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
秦朗无语,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冯杰床前。
只见冯杰面如金纸,头上身上疼得全是冷汗,下身已不大看得出交错的鞭痕,只血肉模糊的一片,肌肉颤颤的抖着,唇上咬得齿痕斑斑,额上给他扔的那个笔筒砸得青了好大一块,划出的血印已经凝固了。
秦朗心中痛悔,走来坐在了床边上,刚想开口,冯杰咬牙将头转了过去不看他。秦朗鼻中不由得一酸,阿杰自来对他惧怕,对小傲倒是十分的亲近,如今小傲不在了,自己竟不会哄他,一时心酸不能自抑,怎么小傲一走就什么都不对了啊?
见叶诚忙来忙去的,只是嫌他坐在这碍事,便怏怏的站起了身来,一瞥眼间,见冯杰枕下压着一角纸张,似是有些眼熟,便伸手轻轻的抽了出来看,只见是一本地图册上撕下的一页,微一沉吟,方想起来这是在那日与小傲分别时若尘送他的照片外面包着的。心念一动,仔细看时,书页的一角上,两行舒缓雄浑的字迹映入眼帘:
“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却不是小傲的字又是谁了?
心中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抖着手翻过另一面来,果然那一面也写得有字,却便是那首陶渊明的《饮酒》。
秦朗双腿一软,跌坐了在床上,双手捂住了脸,小傲从不曾放弃过他们兄弟的情份,若尘已经及时的给了他提示,是他不肯打开那个纸包来看,竟然就这样放掉了小傲,他真是愚蠢透顶了。
转过头看着冯杰,不由得悲从中来,怪不得阿杰要了尘香去打理,怪不得他常去赌场流连,原来他一直在等,他知道小傲会回来,他一直都知道的。
正文 卷五 撒娇
撒娇
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
红泪文姬洛水春,白头苏武天山雪。
君不见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馀清露寒。
一旦臣僚共囚虏,欲吹羌管先丸澜。
旧臣头鬓霜华早,可惜雄心醉中老。
万古春归梦不归,邺城风雨连天草。
秦朗一夜未眠,翻遍小傲起居室架上的书籍,终于找到这首温庭筠的《达摩支曲》,捣麝成尘、拗莲作寸,纵是遭受凌迟碎磨,仍然香不灭、丝难绝,寸心天鉴,之死靡它。那千里之外的小傲啊,是否也已如那思乡的苏武一样白头似雪,如文姬一般悲泪成血?麝碎香存、藕断丝连、兄弟之情,至死不已,这在世上已近于绝灭的执著与真诚,便是小傲对他的心了,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这是若尘要他知道的小傲的心声啊!
秦朗坐在小傲平日常坐的椅上,埋头于掌中,如果小傲对他的心始终没变,那么是什么让他以那种决绝的方式选择了离开?为什么自己去接他的时候他要那样来让自己死心?小傲啊,知我如你,却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伤我的心吗?还是你宁愿我伤心而不想让我受到其它更大的伤害?信你如我,却始终不能明白你的心,而一再让它伤了又伤,痛了又痛啊。你自谓可以旧臣雄心醉中老,便是要我做这只顾自己临危苟安,不谙你心中之苦的昏君吗!
门声轻响,舒同微怯的走了进来:“老大!”
秦朗抬起了头,舒同面有倦色,站在那不安地看着他,秦朗知道他定是在冯杰床前守了一夜的,想着阿同身上本就是有伤的,昨日自己怒打阿杰,因他几番来拦阻,也没少打他,心下便不免愧疚。缓缓站了起身:“阿杰怎样了?”
“昨晚有些发烧,现在稍好一些了,老大,你…没事吧?”舒同怯怯的问。
秦朗摇了摇头,走了过来,看了看舒同颈上的紫胀的鞭痕,轻轻拖起他的手来,只见手指手背上也同样印着几道,用拇指轻抚了一下,便见他痛得微一瑟缩,心中狠狠一疼,不由得一阵冲动,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了一下,感觉到他左肩向下微微一沉,身体一阵微抖,显是碰到了痛处,心中一酸,轻轻的将他放开,转身向外走去。
舒同一个人痴痴地在原地站了半晌,这是老大?他不是在做梦吧?小时候老大是抱过他的,那是在孤儿院时别人打他,老大打不过人家,便将那时身体小小的他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替他去挡,无论是拳打脚踢,还是藤条棍棒,他都是一双肩膀为他们去扛,自从离开孤儿院就没记得再被老大抱过,这滋味竟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不觉间流下了泪来,怕给他回来撞见,忙忙的擦了,出门而来。
冯杰紧闭着双眼伏在床上,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着,秦朗知道他并未睡着,心中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下,学着小傲的样子伸手轻捋了捋他的长发。冯杰没有睁开眼睛,一颗泪珠凝在了长长的睫毛下,缓缓、缓缓的滑落在枕上,秦朗只觉一颗心在胸膛内簌簌的颤了几下,又疼又愧,悔恨不已,他自来未对阿杰下过如此重手,只这次和杂志的事,两次狠打他都是与小傲有关却又都是屈打了他,若是小傲知道不知会怎样心疼啊!
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一会儿我派人去找小傲。”
只这轻轻的一句,便如一贴灵药,冯杰立刻睁开眼来,吃力的抬起了头,狭长的凤目下泪痕犹在,琥珀色的眸子却已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老大……”声音颤颤的让人听着无比心疼。
秦朗微微一笑:“不装睡了?”
冯杰黯然将头落下,委屈的不语了,秦朗又叹了口气:“还赌气?”用手轻抚着他肩背部的鞭痕,冯杰疼得一颤,薄唇向下微弯,流着泪虚虚弱弱的哽咽道:“我……我没赌钱,也没带女人去过尘香……”
“说辞职总是不该的吧?也没全打屈了你吧,你傲哥教了你这么些年,就教得你如此的不负责任?”
冯杰想起小傲走前几天的教导,不禁无言,过了一会儿方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大不是也说让我拔了香头的?”
秦朗心中嘿了一声,打成这样了还敢回嘴,这脾气真是惯出来容易改回来难了,口中故意吓他道:“那么说我也该给你打一顿才是了?你不是还说我看你和阿同碍眼的么?想来阿同私底下定是没少抱怨吧,等下要好好问问他去。”
冯杰一急,抬起半个身子来:“老大……不是的啊,我胡说的,我错了,你别打阿同了啊……”
秦朗心中暗笑,怕他牵动伤处,过来按住了他,口中却道:“是吗?不是你们都嫌着我碍眼那吧?”
冯杰流泪道:“我们哪有资格嫌老大啊,老大连傲哥都不要了,说不定哪一天也不要我和阿同了呢!”
秦朗心内酸楚,是吗?阿杰是这样想的啊!他是怕失去小傲之后再失去了自己吗?
心中更软了下来,抬手替他擦了泪,口中嗔道:“说什么傻话,还想挨打啊?我看你啊,就是不记打的。”
冯杰见他口虽嗔怪,眼中却满是笑意,知道老大已不生气了,心中也不再觉得似先时委屈:“那老大下次能打轻一点吗?很疼的啊!”
秦朗心头一暖,阿杰又会撒娇了啊!想到小傲心中还有这些兄弟在,那便迟早能有聚首的一日,只要小傲回来,一切便又能回到从前了。
“老大……”冯杰迟疑的叫了一声,秦朗回过神来,“嗯?”
“要是……傲哥还不肯回来呢?”冯杰小小声的道。
秦朗笑了笑,还得先能找到他再说啊,上次分开后,应小傲的要求把跟他的人都撤了回来,现在天南地北的,要找到他们恐怕也得费些功夫的,“你要是伤好得快,我便带你一起去接他好不?”
“真的?”冯杰几乎跳起来,忘了伤处,这一下急扯,疼得“啊……”的大叫了一声,但仍是掩不住满脸的兴奋看着秦朗,舒同听到叫声,以为秦朗又打了他,急忙自外冲入,见他疼得一头汗,神情却是兴高采烈,不禁莫明其妙。
正文 卷五 嘱托
嘱托
若尘略带着忧心的看着小傲,这几日总觉得他心中有事,虽然他的笑一如往日一般的温润,他对她也仍如平时一样细心体贴,但是在他偶尔没有面对她的时候,眼中却常流溢着一种说不出的痛,她不知道也不敢去问原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她偷来的,也许,就快到了该归还的时候了。
察觉到她的注目,小傲由前方的公路上收回目光,转回头向她浅浅一笑,不想给他看出自己的忧心,若尘也以微笑回应,小傲轻轻吐了口气,伸出右手拉住了她的一只手,若尘心头温暖,刹那间如坐春风。小傲心中一酸,这个小小的人儿啊,是那样的容易满足,她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付出,而只要稍稍得到一点回报就幸福得一塌糊涂。
倒视镜内,一辆银色路虎快速向前冲来,小傲警觉的回头,这条路不是高速路,路段限速70,这辆车难道有什么目地?有意试探一下,开了转向灯,打开远光灯晃了两下,轻蹋油门,加了些速度,从前面一辆大货车身旁超了过去,后视镜内那辆路虎也急急的加速,飞快的追了过来。
小傲心下微惊,放开了若尘的手,“抓稳,系上安全带。”若只是他一个人便怎样都好,只是现在带了若尘,若是她再受到伤害怎么办?
若尘还没弄清楚状况,给他吓了一跳,小傲待她抓稳后,猛然加速,一路风驰电掣的向前冲去,若尘心中害怕,紧张的不停回头去看后面紧紧追来的汽车,抓着把手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来。
小傲一路以尽量快的速度向前开,好在一路上还有不少车做为障碍,不然那辆路虎很可能已经追上了他们。行近收费站的时候,小傲完全没有减速,而是在路的尽头猛然掉转了车头,向相反的方向驶去,在与银色路虎交错的瞬间,看到车中有人向他们举起了枪,小傲迅速从事先早已敞开的车窗内伸出那把七七式,“嘭嘭!”两枪准确的击中路虎的左后胎,那辆急驶的汽车瞬间翻掉,小傲脚下踏稳油门,冲向了前方。
“阿公要我去美国?”秦朗看着老爷子诧异地问。
老爷子在摇椅上斜斜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对?你不去,难道让我这老不死的去?”
秦朗愣了一愣,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已经十天了,仍是没有小傲的消息,本来嘛,人海茫茫,他们又没有个明确的目的和方向,要找到他们还真不是个易事。这样的结果阿杰一定很失望的吧?秦朗心中叹息,他每日是那样焦急的盼着身上的伤快点好起来好去接小傲的啊。可是现在小傲还没找到,那个纽约致公堂居然要招开什么肯亲大会,真是的,还真以为也叫个致公堂他就也是司徒美堂了?
老爷子看着他嘿然一笑:“不想去?是为了小傲的事吧?”
秦朗强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阿公,能不能……”话说到一半,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老爷子淡淡的道:“可是想让我联络洪帮各公口替你去找?”秦朗低了头,叹了口气。
老爷子“哼”了一声,闭起了眼睛:“你安心去美国好了。”
舒同在门上敲了敲,推开门进来:“老大。”
秦朗点了点头,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坐椅:“天宇怎样?药厂的事还顺利吗?”
舒同坐了下来:“还好,天宇很能干,也有头脑,有些点子挺新的。”
秦朗微微一笑:“点子新当然好,只是要真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才行。”
舒同一怔:“老大的意思是……”
秦朗缓缓转动坐椅,平静的看着舒同:“天宇很聪明,也很用心,但他对宇文若龙有些过于崇拜了,事事都想问问他的意见,我想宇文要天宇把所有计划交给你批复,大半的原因也是为了避嫌,你在商业上的经验还不是很足,对待每一项策划一定要谨慎一些,后天我想带阿杰一块儿去美国,小傲回来前四海可就靠你一个人撑着了。”
舒同喜形于色:“找到傲哥了?”
秦朗摇了摇头:“还没有,我已求准了老爷子,动用南方各省的洪帮力量帮忙找,应该会快一点,否则单是四海派去的那几十个人,海底捞针一般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得到呢。”
舒同点点头,老大这个主意不错,毕竟洪帮势力大,找起来会容易一些。
秦朗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来,看了看窗外,转过身又对着舒同:“我知道你和阿杰都不喜欢宇文,我也不喜欢他,但这个人很有才干,小傲现在不在,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帮内,你又要管理社团,阿杰外务还可以,商业上他也不在行,用宇文若龙是老爷子的推荐,我不能驳他老人家的面子,他的底子也是老爷子调了给我的,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公事上也没出过什么纰漏,一应事务也都办得不错,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不能一边让人家替我们搛钱,一边又处处猜忌,何况老爷子说了,他在这里只挂职一年,这段时间大凡能过去的事,就不要太和他计较,好不好?”
舒同低下了头,老大是怕他出去这几天自己会像上次一样和宇文若龙对着干,而不顾公司的利益吗?想来老大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呢吧?老大一定是认为他不识大体,在耍小孩儿脾气,听着老大现在和他说话竟在用商量的语气了,一定是怕他像上次一样又犯倔吧?唉!傲哥要是在就好了,都怪自己没本事,要是他能像傲哥一样,老大就不用这样操心了。
秦朗见舒同垂着头,牙齿咬着下唇,目中隐约有些湿润,想是他为了上次挨打的事心中委屈吧?自来他与小傲对这个弟弟都不及对阿杰宠溺,他性格又内向有什么事也不爱说出来,这次自己念着打阿杰打得狠了,有心哄他才要带阿杰出去,可是阿同的的伤也还没大好的啊。
“阿同,我知道带阿杰出去玩,留下你一个人独挑大梁,其实对你也是很不公平的,只是这副担子,真要交给别人我也是不能放心的啊。阿杰有些任性,这么多天没找到小傲,他又伤的不轻,带他在身边我还能放心点……”
舒同抬起头敦厚的一笑:“老大,别说了,我明白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你放心好了。”
正文 卷五 参堂
参堂
“先生,哪里不舒服吗?”空中小姐殷勤的问冯杰。冯杰摇摇头,伸手接过纸巾,给了她一个足能迷死人的微笑。
秦朗不禁也微微一笑,将头转向了窗外,又一个无辜的女孩儿要陷落在阿杰那双琥珀色的凤目中了,怪不得这小子一定要坐在过道这一侧,不过阿杰找那女孩儿要纸巾却也不完全是借口说话的,虽说头等舱的坐椅够舒服,但毕竟以他身上的伤来说,要坐十三、四个小时的飞机确实太过辛苦了。
想到这次的确不该这样狠打他,不由得又在心中叹了口气,回转头提醒他道:“不要喝那么多咖啡!好好睡一会儿就到了。”
冯杰嘟了嘟嘴没说话,本来嘛,身上有伤还让人家坐着睡,哪能睡得着的?不过他可不敢和秦朗去回嘴,拿纸巾擦了擦额上浮出的虚汗,听话地闭起了眼睛。
秦朗看着忽然心疼,笑了一笑,将座位中间的扶手折了起了,伸手揽过他来,侧伏在了自己的腿上,以尽量减少对伤处的触碰。冯杰一动不敢动的伏在他身上,两大颗泪滴从长长的睫毛下滚落了下来,空中小姐诧异的看了看这两个姿势暧昧的成年男子,还是走了过来帮他们将座椅调整到了舒适的角度,冯杰带着一点委屈、一点欣喜、一片温暖和大半数的受宠若惊的心情,忐忑了许久,终于逐渐朦胧的睡了过去。
下了飞机,早有致公堂的人在机场接应,先到酒店休息以适应一下时差,秦朗这一次出行只在帮内自己堂下带了几个人来,冯杰不是帮中人,本不该同来的,但这次不是本堂中的事,只是同门中的联谊,因此求得了老爷子的允准,带了他和猛鬼同来。
自从上一次对猛鬼一番喝问之后,意外的发现他头脑冷静,思路清晰,与他回起话来虽惧不乱,之后几天便暗中留意,见他竟颇有些才干,身手也还不错,这一次带他出来便有提携之意。
第二日,早早便有人来接,秦朗一行人换好衣服,随来人一起到堂部去拜码头。
最早的洪门致公堂是旧时北美华侨下层的一个最大的民间结社组织。它以“忠心义气、团结互助”为信条,以“反清复明”为旗号,本来不是一个大堂口,后因堂中出了司徒美堂这一传奇人物而名扬海内外。
司徒美堂,广东人,12岁到美国,在唐人街一家餐馆做杂工。17岁拜堂盟誓,加入了洪门致公堂,司徒美堂从小学过武术,有一身好武艺,手持一刀一棍,十数人不能近其身。20岁那年,一个白人流氓到司徒美堂打工的餐馆吃“霸王餐”,司徒美堂气愤不过,三拳两拳把那个流氓打死,被判了死刑。华侨及洪门人士立即凑钱营救,最后改判了十个月。而他也因此而在华人社会出了名。司徒美堂后来到波士顿,成立了安良堂,打出了“锄强扶弱,除暴安良”的旗号。安良堂很快就成为洪门致公堂旗下的强势团体,最后发展到全美国31个城市都有安良堂,规模浩大。司徒美堂在纽约成立了“安良总堂”,自任总理,被称为“大佬”,尊称为“叔父”。该堂也像现在的社团那样,有自己的法律顾问,当时的法律顾问竟然是后来的两任美国总统——富兰克林和罗斯福。
当年孙中山先生以“洪门大哥”的身份赴美,司徒美堂被孙中山的革命理想所打动,亲任保卫员之职,从人力、财力等方面支持孙中山的反清。辛亥革命成功后,孙中山请司徒美堂回国当监印官。但司徒美堂功成身退,以“不会做官”为理由,婉言拒绝。抗战爆发后,司徒美堂又与一些旅美人士共同发起成立纽约华侨抗日救国筹饷总会,发动华侨支援抗战。1941年,75岁的司徒美堂在香港陷于日本特高科头子矢崎之手,虽见利而未乱其心,临危而殊无惧色,矢崎竟没敢动他分毫,后在洪门弟兄的帮助下,化装冒险潜离香港,偷渡到了大陆。他足跛不良于行,乃手持木杖,步行150公里至东江游击区,旋经曲江、桂林,安抵重庆。
秦朗入洪帮之后,小傲便将自己所知的有关于司徒美堂这位洪门前辈的一些江湖传说讲给他,听得秦朗热血沸腾,连说丈夫处世便当如此。
因着对司徒美堂的崇拜,对现在重组致公堂、并要效仿司徒美堂开办“洪门肯亲大会”的这位龙头便多了几分好奇,纽约是美国第一大城市,社会经济高度发达,人口来自世界各地,龙蛇混杂,本地的黑帮多不胜数,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重组致公堂的人想必是极有能力和魄力之人,秦朗一路行来,心中暗自揣测会是一个何等样的人物。
堂部依旧是设在唐人街,楼牌上高悬着“五祖祠”的匾额,堂内照旧例供着反清复明的“始祖”洪英,“洪门五祖”方大洪、马超兴、蔡德忠、胡德帝、李式开,“武宗”郑成功,“文宗”史可法,“军师”陈近南等人的神位,堂内之人清一色的唐装,两厢罗列,秦朗微笑,这阵式在国内可是见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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