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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养成计划

_5 淮上(当代)
  卫鸿显然并不认同他这种逻辑,就像流浪狗把第一个丢给它肉吃的人认作主人一样,他嗷呜了一声猛扑过去,结结实实把段寒之压倒在身下:“不许结婚!一定要结婚的话就嫁给我好了!”
  段寒之脸色黑了一半:“……滚。”
  “要不我嫁给你也行!”
  “……你穿新娘礼服?!”
  卫鸿气喘吁吁的亲段寒之的脸,眉毛鼻子眼睛嘴巴,一口气胡乱的亲,连亲带咬,段寒之痒得一时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哎!哎!别别别,不结婚就不结婚,哈哈哈……放手放手,我喘不过气来了哈哈哈……”
  
  突然他一下子一口气没抽上来,卫鸿的体重可不是开玩笑的,直接一下压倒了他肝胆那一块儿,针刺一般的痛苦刹那间席卷了他全身的神经。
  段寒之猛地坐起来,一把掀翻卫鸿。
  放射状的疼痛以肝部为中心点,就像闪电一样卡擦一下布满了整个身体。痛苦不禁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剧烈了,段寒之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颓然倒在了地上。
  
15因为太痛了
  卫鸿在诊室外的走廊上不停转圈子,明明是深夜,却紧张得冷汗直冒。
  这个时间送大医院是来不及的,卫鸿知道附近一家小诊所,他直接把段寒之往肩膀上一扛就飞车赶到这里,一路上闯红灯无数,也不知道被拍了多少次。
  医生从诊室里走出来:“你是病人家属吗?”
  卫鸿声音一紧,听起来都变了调:“是!我是!他怎么样?”
  “肝功能衰弱,被重力压迫导致肝包膜张力增大,因此引起疼痛。”
  卫鸿疑窦顿生:“他不是肝硬化吗,为什么会肝功能衰弱?”
  医生摊开手,非常无奈:“我们只是小诊所,又这么晚了,没办法给你细查的。何况肝功能的疾病都是要专家确诊的,你最好还是去大医院吧。”
  “那他现在怎么样?”
  “没有大碍,不是急病,你送来的时候病人已经恢复意识了。现在打了止痛针和镇静剂,正在休息,要不你进去陪床吧。”
  卫鸿不需要他说第二遍,急急忙忙就扑进了诊室。
  
  狭窄的病床上段寒之闭目沉睡着,衬衣袖子摞到关节上,削瘦的手背上吊着水。他柔软的头发披散在雪白的针头上,显得格外漆黑柔软。
  卫鸿趴在病床边,终于忍不住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的触碰段寒之的头发。
  “本人很贵重,只准看不准摸。”段寒之闭着眼睛突然开口,“你那脏手,到医院以后洗过没有?”
  卫鸿悻悻的把爪子收回来:“我,我才没有想摸>_<”
  “没有就好。快去洗洗手回来给我削苹果!我要吃水晶富士,要甜的!”
  卫鸿一骨碌爬起来冲去洗手,冲到一半又转回来:“可是这里没有苹果啊……”
  “那还不赶快去买?”
  “……现在是深夜两点半,商店不开门的啊……”
  段寒之猛地起身,劈头盖脸把枕头砸过去:“你这糊涂孩子!24小时便利店你没去过吗?”
  卫鸿不等他吩咐第二遍,呼哧呼哧撒丫子就往外跑。
  
  段寒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直到走廊那边大门传来砰地一声打开又合上的响声,他才慢慢倒回床上,紧紧捂住腹部,把脸深深埋进膝盖中去。
  肝病到晚期才会感觉到痛,但是一痛就痛得非比寻常。
  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身体多么好,连头痛脑热都很少有,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不舒服,那个人就立刻紧张兮兮鞍前马后的伺候,恨不得当他是玻璃做的雪人儿,太阳一出就化了。
  只可惜年少深情,变得那样快,那样让人猝不及防。
  真痛啊,他想。上一次这么痛是什么时候呢?
  是第一次知道关靖卓和郁珍之间暗地交往的时候?
  是痛得不可自抑,却偏偏要撑出表面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的时候?
  是事隔多年后再一次看到片场上郁珍和关靖卓夫妻情深相濡以沫的时候?
  还是明明在心里狠狠嘲笑自己这个失败者,却偏偏要装出一副的骄傲表象,把伤口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的时候?
  ——我偏偏不要死,段寒之咬着牙想。我要活下去,要活得好好的,骄傲的,尊贵而矜持的,让所有人知道是我负了天下人,而不是天下人负了我。
  手无意中碰到自己的脸,竟然毫无预兆的摸到冰凉的液体。
  ……是泪水吗?
  当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的自己,闯荡演艺圈这么多年的自己,吃了亏流了血、磕磕绊绊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闯出一点名头的自己,什么时候都把血和泪混合起来咬牙咽下肚的自己,竟然在这么多年以后,才后知后觉的哭了?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身后传来卫鸿讷讷的声音。
  段寒之翻了个身,喃喃的解释:“是因为太痛了。”
  “嗯,我知道。”
  “太痛了啊……”
  “嗯,嗯。”
  卫鸿紧挨着他,坐着削苹果,暖暖的身体上传来让人落泪的温度。
  “卫鸿。”段寒之突然说。
  “嗯,在。”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卫鸿头几乎要埋进裤裆里,声音细如蚊蚋:“就算……就算是又怎么样?”
  段寒之笑起来,伸手去抚摸卫鸿的头发:“那要是我抛弃你了怎么办?要是有一天我不要你了怎么办?要是我背着你和其他人搞到一起去,那怎么办?”
  卫鸿悻悻的控诉:“你已经跟很多人搞到一起去了。”
  “那你伤心吗?会难过吗?”
  “会啊。”卫鸿诚实的点头。
  “那你怎么办?”
  卫鸿困惑的眨了眨眼睛,口气中充满不确定:“我把你……抢回来?”
  段寒之笑了:“傻叉啊你,又不是狗,叼着主人裤脚不松口就能把主人叼回来。告诉你吧,你应该努力当影帝当巨星,比安俊瑞还要天王的天王,一哥啊大神啊什么的,最好神到连我都要哭着喊着求你上角色的地步,我就不会抛弃你了……懂了吗?”
  卫鸿呆了半晌,努力点点头:“懂了!”
  “懂了你应该做什么?”
  “当大神!”
  段寒之满意拍拍卫鸿的头:“孺子可教也。”
  如果卫鸿真长了尾巴的话,现在他的尾巴应该摇得比小狗还欢。
  
  个傻孩子啊……段寒之想。
  你封神之后,我还是否活着,我还是否在拍电影,都很难说啊。世界上有谁是不能被抛弃被辜负的?有什么誓言是海枯石烂永久不变的?如果不想被别人抛弃,首先你就要学会主动抛弃别人啊。
  不过也好,如果你不这么傻的话,我不就成了世界上最傻的那一个了吗?……
  
  段寒之在诊室里狭窄的病床上睡了一晚,而卫鸿坐在椅子上,竟然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他被一通电话叫醒,恍恍惚惚去摸自己的手机,结果摸了个空。
  段寒之一骨碌爬起来,动作利落的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号码皱起眉:“华强?这么早你打电话干什么?”
  华强在老家看他父母,前天晚上才赶回北京,听声音还风尘仆仆的:“段导,马上来剧组一趟。”
  “出什么事了?”
  “关靖卓找你。”华强不少年前就开始跟段寒之,每次在提起关靖卓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声调冰冷仿佛机器人,“他昨天晚上看了电影剪辑片,发现你把郁珍的镜头全都剪了,现在在剧组里发火呢,说要告你违约!”
  
16救命钱
  郁珍坐在剧组的办公室里哭。
  郁珍在戏里经常哭,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有着一般男性都无法抵御的娇弱和美丽。女人的眼泪往往是无敌的利器,男人们征服世界,而女人却用她们的笑容和哭泣,来征服男人。
  剧务组的小弟来送过一次茶,心疼得跑前跑后为她递纸巾。是啊,这样的女人谁不爱呢?记者是偏爱她的,舆论是偏爱她的,甚至连影片的投资商都是她的未婚夫,她应该是上天眷顾的女人才对。
  段寒之是一株生在黑暗中的植物。开出艳丽的花,却终日阴霾在刻骨的寒凉之中,妖气缭绕妖艳刻骨,但是能有几个人看到?就算死了残了,又有几个人知道?
  她想她是聪明的。段寒之比她有才华,比她有能力,甚至比她生得还漂亮;但是段寒之从当年开始起就一直没能赢过她。段寒之太骄傲,太矜贵,他傲慢得甚至可以把初恋情人说丢就丢说弃就弃,他傲慢得整个世界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他输了。
  就算是导演又怎么样?关靖卓是她的未婚夫,她的未婚夫是掌握剧组生杀大权的投资方老板!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前台小姐急匆匆的说:“关总,段导来了。”
  关靖卓的心脏突然好像变沉了,一下一下有力的撞击着他的胸腔,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变奇怪了:“带了什么人?还是就他自己?”
  “带了……带了卫鸿卫先生,其他人就没了。”
  
  卫鸿,又是卫鸿!关靖卓眼神中掠过不加掩饰的阴沉。
  他派人调查过卫鸿的背景,发现这小子走运的速度简直不亚于神七升空。明明是个只跑过龙套的普通北漂,外貌条件也不是那么好,谁知道在酒吧偶然救起了被安俊瑞纠缠的段寒之,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段寒之一眼看中,直接飞了谭亦为让他当男一号。这还不算,据说段寒之对他相当喜欢,每次上戏都是一起来一起走,甚至那辆心爱的悍马也是交给他在开。
  他们一定上过床了,关靖卓想。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暴虐和愤怒吓了一跳。段寒之这几年没少跟人逢场作戏,这个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但只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段寒之竟然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当着他的面,竟然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段寒之优雅的收回脚,缓步走进来:“关总,听说你找我?”
  在“听说”这两个字的后边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貌似有点可笑,又碍于礼仪不得不忍住笑意的味道。段寒之的声音很好听,比一般男声要更低沉、华丽、并且刻薄,所以当他刻意加重语气的时候,轻而易举就挑起了关靖卓蓬勃的怒火。
  关靖卓应该知道的。跟这个男人发怒,就是把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示于他面前,让自己处于随他嘲笑、随他踩在脚底的弱势处境。
  但是关靖卓忍不住。
  他猛地一摔剧本,硬壳文件夹几乎贴着段寒之的脸飞了过去:“段寒之,你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段寒之一偏头,然后慢慢抚摸着被疾风掠过的脸颊,“哟,关总生气了。小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让关总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生气?说出来给我听听。”
  
  他是故意的,关靖卓想。他是故意要我发火,要我狼狈不堪的。
  关靖卓深深的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挤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很好,段寒之。很好。我竟然不知道你在这个圈子里做了快十年,还不懂这个圈子的规矩。你真是被那些三流投资人给惯坏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卫鸿忍不住要有动作,段寒之轻轻把手往他手背上一搭,悠然道:“跟关总相比我当然什么都不是。”
  “你知道你什么都不是就行!郁珍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是我什么人,还要我再告诉你一遍吗?谁给你胆子删她戏份的,嗯?!”
  
  段寒之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但是紧接着他又笑起来,充满了刻意的、优雅的、夸张的做作:“郁珍小姐是关总你的未婚妻,这天下人都当然知道。”
  卫鸿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易为人发觉,但是他能感觉到段寒之的脊背突然挺直了,直到甚至有点僵硬的感觉。
  “谁给你胆子删我未婚妻的戏份的?!”关靖卓盯着段寒之覆在卫鸿手背上的手,眼里阴沉的乌云几乎要把人撕碎了吞噬下去,“——段寒之,你在这行里做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从导演到演员全都给投资方打工的?你知道什么叫老板什么叫员工吗?你知道讨好她是你的本分吗?!这个娱乐圈不是非你不可!不愿意给老板当狗,你自己可以滚蛋!”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让人窒息的静寂。
  关靖卓喘着粗气,血流嗡嗡冲上脑子的声音冲击着耳膜,仿佛电视放到最后,除了一片空白的噪音喧杂之外,什么也没有。
  
  “……原来我在关总眼里,就是只给老板打工的狗。”段寒之慢慢的笑道,那眼神几乎是愉悦的,仿佛带着血一般的笑容。
  “可惜我段寒之活了三十多年,脾气又坏,身体又不好,别的身无长物,唯独一身做人的骨头打不断、敲不碎,变不成摇尾乞怜的狗。关总是娱乐圈的人上人,郁珍小姐是关总你的未婚妻,既然惹不起您二位,我只有自己滚走了。”
  
  段寒之的声音非常清淡,甚至是很悠然的,一点烟火气也不带,就像袅袅轻烟一样,一出口就飘散在了几乎凝固的空气里。
  关靖卓突然产生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你要违约?”
  段寒之偏过头,似乎不屑于去看他,“卫鸿。”
  卫鸿低声道:“是。”
  “支票簿。”
  卫鸿手里搭着段寒之的外套,他动作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拿出支票簿,低着头递到面前。
  
  关靖卓声音止不住的不稳:“你知道你现在不干了的话,要付多少违约金吗?”为了防止投资方或导演临时搁挑子不干导致巨额资金浪费,违约金一般都是天价的,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在圈子里几乎也从来没人当真付过这样一笔数字,哪怕导演和投资方之间真的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基本上会寻求其他方式解决。
  段寒之接过支票簿,轻轻撕下一张空白支票。他的手原本就非常修长漂亮,这个动作几乎是优雅的,让人连眼睛都转移不开。
  “关总,”段寒之淡淡的道,“我段寒之一辈子不求其他,但求两个字:痛快。如果我活得不痛快,那我还不如死了来得干脆。”
  他上前一步,轻轻的把那张空白支票放到关靖卓办公桌上。
  他气场这样威压而沉重,以至于连郁珍都下意识止住了哭泣,惶然的看着他。
  
  关靖卓脑子里乱嗡嗡的,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理解段寒之说“如果我活得不痛快,那我还不如死了来得干脆”这句话隐含着怎样的意义,但是在当时,他满脑子都只有“他要走了,要不干了”这个念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关靖卓一遍一遍的想。他费尽心机回到关家,花费大量时间金钱拿到段寒之的电影投资权,那么麻烦那么费事的把郁珍送到段寒之的剧组里去,不是为了要逼走段寒之啊。
  明明是为了……明明是为了接近他啊!
  
  “……我不会让你走得这么顺利的。”关靖卓的声音仿佛从空荡荡的地狱中弥漫上来。
  段寒之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卫鸿,我们走。”
  
  
  2.
  
  
  卫鸿坐在驾驶座上,不敢回头看,因为段寒之坐在后座,命令他不准回头看自己。
  段寒之感觉到痛的时候,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
  所以卫鸿耷拉着耳朵趴在方向盘上,努力听后座上传来的哪怕只有一点点细微的动静。可惜段寒之安静起来的时候特别安静,空气中只传来细不可闻的呼吸声,其他的一片悄无声息。
  
  半晌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划破了寂静,段寒之抬手接起电话,声音懒懒的:“——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怪腔怪调的男声,像极了鬼佬饶着舌头说中文:“哈喽!段!你想我了吗?猜猜我是谁?”
  段寒之不耐烦的说:“滚你丫的张大伟,少在那卖关子,给我把舌头捋平了说话。”
  那边赶紧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努力想把舌头摊平,但是再开口时仍然让人听起来别扭:“喂,喂,我已经很努力的学习了嘛。我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你一定要请我吃饭!”
  这回他说得比刚才清楚了,不过因为发音太中规中矩,反而有点像电子词典。
  “到底什么事?”段寒之问。
  “就是肝源了啦,美国圣维斯莱特医院找到合适你的肝源了,你可以做肝脏移植手术了!”
  
  卫鸿猛地回过头,震惊的盯着段寒之。
  段寒之面无表情的望着车窗外,仿佛一点也不为这个消息感到惊讶或兴奋,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段?你不高兴吗?发生什么事了?”
  段寒之顿了顿,沉声道:“肝源迟早会找到的。我现在只关心手术费用要多少?”
  “咦,和生命相比钱很重要吗?还是你打算呼吁社会捐助?不要啦,把社会捐助留给更需要他们的人啦。”张大伟开了一个根本不好笑的笑话,然后自己在那很有幽默感的笑了半天,“好了,我告诉你好了,你的情况对医院来说很麻烦,周围脏器都已经很虚弱,不知道能不能承受换肝的大手术,所以要比上次我给你估算的那个数字再高出一点点。其实手术费只是一小部分啦,更多钱要花在抗排斥药上边,具体要多少等你飞来美国再说啦。总之你要尽快过来,合适的肝源不会总在那里等你的哦。”
  “……我可能暂时没法做了。”
  张大伟大大的惊讶了一下:“哎——?你的病好了?”
  “不,没有。我暂时没法承担手术费用。”
  “怎么可能?你的钱打算带进棺材里去吗?”
  “我的钱在半个小时以前被当做赡养费,付给前任配偶了。”段寒之苦笑,“离婚的代价是巨大的,半个小时以前我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张大伟惊悚的尖叫:“你离婚了?那我可以和你结婚吗?……哦,不不,NO NO,可怜的寒之,我想说的是,是怎样的女人这么狠心?不能等你做完手术后再付赡养费吗?手术后扛排斥药的花费是巨大的,你可以一边吃药一边慢慢的攒钱付赡养费……”
  “可是我已经付出去了。”
  “啊!我可怜的寒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要我帮忙吗?”
  “你帮忙把那个肝源留得久一点吧。”段寒之疲惫的揉按着太阳穴,“钱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张大伟絮絮叨叨的哀叹着,充分表现了他身为一个美国人的鸡婆又八卦的性格。段寒之好不容易让他闭嘴,然后挂了电话,把手机一扔,长长的叹了口气。
  
  卫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段寒之说:“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要换肝?”
  卫鸿的眼神从来没有过这样严肃,段寒之一愣,点头说:“是,可能不仅仅是肝脏,坏了的都要换。”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段寒之感觉难以形容,斟酌了半天用词,最后只得一摊手说:“器官提前老化衰弱,三十岁的人,九十岁的心脏,差不多就是这个解释。”
  卫鸿眼神炯炯的盯着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要多少钱?”
  
  段寒之不知道怎么说。卫鸿的生活方式跟他从来都是两个世界,这个数字连他都有点接受不能,何况是卫鸿。更何况就算他说了又怎么样?什么事情一旦说出来,就潜意识的在寻求帮助了,段寒之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向人求助的人。
  卫鸿作势下车:“如果你不说的话,我现在就去找关靖卓,把他暴揍一顿然后把支票要回来……”
  段寒之一脚把他踹回座位上:“去去去去去!”他满心烦躁,但是看到卫鸿跃跃欲试的、仿佛等待着主人下令的大狗一样的眼神,又忍不住切了一声,把那个数字说了出来。
  这还是保守估计,手术后的医药是非常昂贵的。段寒之原本就是个手上散漫的人,这笔费用在几天以前还不是大问题,但是现在却实实在在把他给难住了。
  
  段寒之不怀好意的等着看卫鸿丧气的表情,谁知道卫鸿耷拉着脑袋,沉默了半晌,突然伸爪一把拉住了段寒之的手。
  段寒之吓了一跳:“你疯魔了?”
  “你,你等着,我会去赚钱的。”卫鸿脸上表情无比悲壮,“谁叫我,谁叫我,……谁叫我喜欢你呢。”
  “……”段寒之默默的抽搐了。
  
17天使之爱
  卫鸿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具备大型犬类动物的一切优点:忠实,守信,挨了打不知道叫疼。
  《死斗》剧组出于茫然之中,因为据说段导和关靖卓吵翻了,从剧组里退出了,连卫鸿也跟着走了。现在谁都不知道这部戏是换个主角换个导演再拍下去,还是干脆就流产。
  在大家都很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卫鸿以闪电般的动作,签约了另一家电视剧组。
  
  《天使之爱》。这部长达二十集的青春偶像连续剧是某电视台制作的晚间档,一线明星一个都没有,男一号是卫鸿,其他配角全是二线、三线小艺人。卫鸿对自己当上男一号这一点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本来是去试镜男配角的,不知道为什么被编剧一眼看中,非要坚持说他完全符合自己心目中男主角的形象,于是亲自拍板让他当了男主角。
  编剧是个年纪轻轻的网络女写手,戴一副无边眼镜,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偶尔瞥人一眼,眼镜猛地反出一道雪亮的光,让人忍不住要打寒战。
  作者坐在场外看试镜,看到卫鸿的时候,突然开口简洁的道:“尾巴。”
  卫鸿和导演面面相觑,同时把脸转向她。
  编剧指着卫鸿:“……在摇。”
  卫鸿忍不住在屁股上摸了两下,他确定自己没有尾骨骨质增生。
  编剧眼镜雪光一闪,凌厉非常:“忠犬!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
  
  ……于是卫鸿就当上男一号了。
  那天晚上卫鸿回到家,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一边照一边疑惑的喃喃自语:“……没有啊……明明没有尾巴啊……”
  
  至于女一号的人选,是卫鸿在开拍当天到了片场时才见到的,一见面他就大大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沙泉歪着头说:“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不是在《死斗》剧组吗?”
  “我也出来了,郁女神她太温柔太美好、太纯洁太天真,以至于我一看到她就自惭形秽得吃不下饭。我想我怎么能和这样完美、这样善良、这样高贵的女人同处一室呢,万一我呼吸过的空气弄脏了她高贵的裙角怎么办?所以我就自觉的主动退出啦。”
  “……她不是戏份都拍完了而且还怀孕了吗,怎么还去剧组?”
  “谁知道,跟她老公秀恩爱来的吧。关三少来了两次就不愿意来了,她就天天跑来秀名牌衣服高级珠宝,生怕没人眼红她。”沙泉撇撇嘴,向周围望一眼,放低了声音:“你以为她怀的是谁的种,估计她自己都不清楚吧。小道消息哦,她以前可乱的很,怎么可能攀上关三少之后就一下子完全干净了?”
  卫鸿吃惊:“所以说……其实关靖卓戴了绿帽子?”
  “不知道啦,可能孩子姓关的可能性最大吧。”
  卫鸿算是个本性厚道的人,替关靖卓冤屈了一会儿以后,又不由自主的生出点幸灾乐祸来。这个报应可比生儿子没P眼要狠多了——生下来的有可能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部片子走的是通俗商业路线,剧情白烂狗血,纯商业不带半点艺术性。由卫鸿饰演的男主角白一帆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富家公子,回国后即将接手父亲白松的公司。白松身家巨万,和白一帆的生母离异多年,身边情人无数,由沙泉饰演的女主角雪夏是合作公司送给白松的礼物。出身贫寒却清纯美丽的雪夏受到白松异乎寻常的宠爱,在白松因公事赴往法国的前夕,他把自己年轻的情人雪夏委托给了儿子白一帆照顾……
  单纯优柔的雪夏对白家人没有一点好感,对于即将见面的白一帆也感到非常恐惧。剧组因为有财大气粗的电视台撑腰,道具场景全部是精益求精下足了血本,白松走后女主角抱膝蜷缩在宾利雅致RL的豪华后座上,不愿意下车去见那个受命照顾她的大少爷白一帆。
  宽大的座椅更加显出雪夏的娇小和玲珑,打开车门的刹那间,见惯美色的白一帆为之倾倒,并俯下身来,真心诚意的请求雪夏扶着他的手下车。
  
  画面上雪夏纤细娇嫩、十指青葱的手,轻轻放在白一帆厚实温暖的掌心里,仿佛一件无价的宝物交到他手心。白一帆猛地一拉,雪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然后半空中衣裙翩飞,美丽的女孩凌空跌落在英俊温柔的富家公子怀中。
  镜头拉远,白一帆抱着雪夏向别墅正门走去,一路奢华的红地毯被他踩在脚下,前方是百家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大门……
  
  “太好了!太完美了!”导演激动的站起身,“简直就像是天生的王子与公主,天生一对啊!”
  画面切换,刚刚还眉来眼去缠绵悱恻的王子和公主在0.1秒之内迅速分开十米远,然后拼命拍打身上被对方碰到的部分。
  “男女授受不亲,55555我还没嫁人呢~”沙泉拼命用纸巾擦手。
  “段导我没有背叛你,段导我没有背叛你,段导我没有背叛你,段导我没有背叛你……”卫鸿把手拼命在裤子上蹭。
  “……”导演爆发了:“喂,你们把我这当成是三级片吗?!”
  
  这种电视剧拍得非常快,而这部片子又异乎寻常的顺利。男女主角的表演都大出导演意料,原本以为是新人担纲、二三线演员压阵的戏,结果硬生生演出了一线的演技来。
  导演很欣喜,原作者很高兴,剧组上下都有种感觉——这部戏,拍得很顺!
  不像段寒之的那部《死斗》,虽然是大制作、大屏幕,但是从换主角到换投资,从导演和女二号的争执到投资方和导演的争执,几番矛盾下来,这个片子拍的是磕磕绊绊、没有一天顺利的日子。
  相比较之下呢,《天使之爱》的拍摄简直可以用一路绿灯、畅通无阻来形容。作为新人的男一号卫鸿和女一号沙泉,每一次对戏都是彼此气场激烈碰撞的过程,每一句简简单单的台词、每一个明明白白的眼神都被诠释出无穷的深意,缠绵悱恻而张力十足。
  很多镜头几乎没有NG,一次就能过;灯光和拍摄的角度烘托出他们完美而深情的那一面,甚至连场外监督的导演和场务,都要以为他们真正在苦苦相爱了。
  那样深情、忠实、痛苦而温柔的富家公子,和天使一般娇弱纯洁、却不幸成为了父亲情人的寒门少女。
  
  错综复杂的际遇,阴差阳错的误会,曲折离奇的相见和无奈痛苦的分别,……连编剧看过之后都忍不住摘下眼镜、轻拭眼角,声音低沉而抒情:“——啊,这样忠犬的男人……他为什么不去BL啊!”
  导演也很激动:“是啊!……嗯?你刚才说什么?”
  编剧迅速戴好眼镜,面色严肃毫无表情:“没什么,你听错了。”
  “……”
  
  在剧组上下的盛赞中,作为聚光灯焦点的男女主角二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心境。
  不论是沙泉还是卫鸿,都对自己的演技能获得这样高的赞誉而感到惊讶。
  沙泉之前拍过广告,也拍过MV;而卫鸿之前只跑过龙套。在参加《天使之爱》剧组拍摄前,他们唯一的正式演出经验,就是段寒之的《死斗》了。
  也就是说,段寒之是他们唯一真正接触过的导演,段寒之的导演风格,是他们唯一亲身体验过的导演风格。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被段寒之当头棒喝,也习惯了被段寒之冷言冷语、尖酸刻薄。每一个镜头都必须返工返工再返工,一个简单的场景可能被重复十几遍甚至几十遍,甚至整整一天什么也不干,就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同一句台词,连晚上做梦都是戏里的场景……这样变态到几乎没有人性的导演,这样精益求精、鸡蛋里挑骨头的导演风格,已经成为了他们习以为常的东西。
  卫鸿甚至以为,导演就应该是段寒之那样的,拍片子的时候一个场景重复上十几遍才能过,那都是正常的。
  所以当他们在拍《天使之爱》的时候,一个镜头竟然只拍了一遍就过了,他们简直都觉得难以相信!
  卫鸿只能跑去问:“导演,刚才那一幕真的过了?”
  导演兴奋的大力拍他肩:“你们干得很好!当然过了!”
  “但是好像还不够感觉,是不是要再来一遍……”
  导演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你自虐狂吗?还再来一遍干嘛?再拍一遍万一没这么好怎么办?”
  
  卫鸿和沙泉震惊的认识到,原来他们的认知是错误的!原来圈子里大多数的导演都不像段寒之这样的!原来拍片子的时候,导演是不可以对演员破口大骂,外加问候演员祖宗家十八代的!
  他们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大学生考试的时候拿到了小学一年级的试卷,或者用沙泉的话说,就是“名侦探柯南参加小学部考试,轻轻松松拿到一百分”一样!
  
  在《天使之爱》首播的前一天晚上,导演亲自出面宴请全剧组工作人员。饭店包厢的大圆桌上,导演首先和男女一号碰了杯,踌躇满志的宣布:“这个剧一定会热播!”
  新人编剧,新人演员,二三线压阵,半红不红的导演……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原本他们只打算拍一部中档次、小制作的商业连续剧,连宣传都没有费什么功夫。
  然而在纵观拍片的全过程之后,导演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个通俗而白烂的言情偶像剧,好像出乎意料的拍出了不同寻常的水平,也许,这将会是一部是非常值得期待的片子!
  
  “你会红的。”
  在碰杯的时候,导演盯着卫鸿的眼睛,虽然带着醉意,却非常认真的道。
  “我虽然没怎么和最顶尖的艺人合作过,但是我拍了这么多年片子,也见过不少形形□的演员。我看得不会错,你这个新人以后可能会很红,甚至有可能——封神!”
  
18声色淫靡
  《天使之爱》的播出时间档,原本安排在晚间九点整,是一个相当黄金的时间。
  其实以电视台对这个片子的看重程度来看,九点这个收视率最高的时间根本轮不到他们上。原先定在九点播出的一部片子是名制作名导演、一流阵容、大牌云集,只是在临播出的时候,突然因为著作权纠纷闹上法庭,导致无法按时上映。
  结果一下,九点到十点的晚间档就空出来了。
  电视台九点档急需补缺的消息一经传出,哗的一下,不知道多少片子挤破了头要上,其中不乏明星压阵的大制作连续剧。《天使之爱》也不是没想过要争取这个黄金时间段,但是制作方和剧组四处活动之后,都没能找到门路。
  论关系,这圈子里的很多关系户都打断骨头连着筋,后台硬的背景大的不知道有多少;论制作,人家很多都资金雄厚牛逼无比,随便一个配角拎出来都是一线当红,《天使之爱》连人家的一个小手指都比不上。
  几番活动无果之后,投资方和剧组也就都放弃了,灰心丧气的准备接手别人不要的档期。
  
  卫鸿回去后也蔫蔫的,一副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正巧段寒之指示他来家给自己做饭,一看他那样子,就懒洋洋的问:“怎么了,给我做饭你有意见?”
  卫鸿赶紧摇头摆尾表忠心,强烈表示自己很稀罕给段寒之做饭,觉得很荣幸,很哈皮,倍儿有面子。
  “那你摆出一副怨妇脸是给谁看呢?”
  卫鸿于是垂头丧气的把剧组排不上黄金档的事说了。他只是纯粹抱怨而已,也没有其他意思,谁知道段寒之一听就笑了,说:“这有什么难的,黄金档不黄金档,也不过就是电视台上边人一句话的事。”
  卫鸿疑惑的问:“你有办法?”
  
  段寒之悠悠然的去打了个电话,卫鸿趴在厨房门板上偷听,只听他在电话里跟人哈哈大笑的交谈了一会儿,又约了哪天一起出去喝酒,没一会儿就满面春风的把电话挂了。
  电话一挂他立刻变了一脸淡定:“都说定了。先让你们上九点档试几集,不行还移到下午去。”
  卫鸿震惊,手指发抖的来回指着段寒之,又指着电话:“你你你……这这这……我我我……”
  “我怎么了?这种事就是看谁的关系硬,谁的面子大,真正牛逼的连电话都不用打,一个短信了事。也就你们这帮小导演小制作,啥事都不懂,只知道往人家家里送钱——俗!”
  卫鸿默默低头听训,耳朵耷拉着,尾巴来回摇晃,眼睛余光瞥见段寒之搭在膝上的手,肌肤玉白五指修长,忍不住想抓过来拉一拉爪子,但是又犹豫又矛盾,生不出这个胆子。
  就在他不断做着思想斗争的当儿,突然一股焦味从厨房传来。
  “糟糕,我的炒三鲜!”卫鸿一跃而起,飞速蹿进厨房。
  
  《天使之爱》被移到晚间九点档的消息在电视台内部引起了相当的震惊,很多人都觉得难以置信,纷纷打听这个二流电视剧到底有什么后台,竟然打败了众多实力雄厚的对手。
  《天使之爱》的制作方和导演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这么多天活动下来,连个门路都没摸着,怎么突然这张大馅饼就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了呢?
  面对众多同行难掩酸味的恭喜,制作方的疑惑简直强烈到无以复加,最后连他们自己都要以为自己拍的这部片子真有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深度和内涵,以至于高层慧眼识珠的相中了他们,对他们网开一面。
  最终有个和电视台高层关系不错的人,偷偷问导演:“你们的制作方跟段寒之是什么关系?”
  导演十分惊讶:“段寒之?”段寒之在圈内的身份绝对不能用“名导”这个简单的称谓来形容,在新兴的这一代导演中,他是当之无愧的代表,是个里程碑式的人物,说话是相当有分量的。
  “哎呀你还装什么傻,段寒之亲自打电话给台里的高层,说给你们一个上黄金档的机会,好大一份人情呐!这要是没有过硬的关系,怎么请的动人家段大导来帮你们说情?”
  “……”导演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恭喜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当然嫉恨者也有之。一个没什么一流制作的片子竟然堂而皇之的爬上了九点档,叫那些原本摩拳擦掌要上黄金档的片子都恨得咬牙切齿。有个制作人已经跟台里人说定要上九点钟了,结果煮熟了的鸭子被《天使之爱》横空夺走,恨得他当即就放出话来:“我倒要看看,能让段寒之亲自求情的片子到底有多好,首映收视率到底能不能突破三个百分点!”
  首映的当天,卫鸿早早就坐在了电视机前,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死斗》还没有公开上映,《天使之爱》是他第一次在电视上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和以前一晃而过的龙套角色不同,聚光灯第一次对准了他,镜头第一次追逐他的身影,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被列在在演员表上,第一个出现。
  卫鸿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会。
  被人重视,被万众瞩目,被灯光笼罩着,被镜头追逐着……
  恍惚之间,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之中夹杂着狂喜、狂喜之中又夹杂着心酸的感觉。他甚至想,哪怕这个剧的收视率扑街都没关系,哪怕从黄金档被移开都没关系,这一刻的喜悦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已经让他无比满足无比幸福了。
  
  不过卫鸿悲观的预言并没有成真。很快导演打电话给他,隔着电话还能听出他声音中不加掩饰的兴奋:“猜猜我们首映第一集的收视率是多少?五点八!百分之五点八啊!”
  二流制作的狗血商业偶像剧《天使之爱》,在首播第一集的时候,就创下了5.8%的收视率,一举跌碎了所有人的眼镜!
  
  要知道在电视剧大规模、小成本制作的现在,偶像剧收视率已经呈逐年下滑趋势发展了,一些精工制作的超人气明星剧有时也会扑街。而在《天使之爱》上映之前,上一年台湾偶像剧的最高收视率也不过是7.8%而已!
  《天使之爱》一经放映,就在各大网络社区上引发了空前的广泛讨论。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题材,儿子和父亲的情人,雷得我简直萌了!”
  “画面好炫好有型,白一帆太帅了>_<”
  “男主太萌了,活生生的萌物啊!”
  “我觉得我不比女主差啊,为什么我没遇到这样好的男人?”
  “老爸还是白松好,嫁人当嫁白一帆!”
  ……
  有权有势的富家公子,却忠诚到没有原则的地步,深情而专注,温柔而宽厚,把那娇弱单纯的灰姑娘奉为世界上最最高贵的公主。
  多少萝莉坐在电视前,用眼光杀死女主一万遍;多少御姐拍桌大叹,要是真有白一帆这样忠厚专一的好男人,哪怕没钱没地位,倒贴也愿意嫁啊。
  
  《天使之爱》的收视率稳定攀升,从5.8%开始缓慢增长,慢慢突破六个百分点,逐步向7%逼近。
  在多少电视剧争相出新、出奇、挖掘深度题材、表达深刻思想的现在,一部商业到几乎烂俗的《天使之爱》,竟然奇迹般的走红了!
  ……
  
  卫鸿打电话给段寒之,心情激动,爪子发抖,快乐的小调几乎从心底冒出来。
  但是这个电话打过去,却没有人接。
  段寒之的手机占线。
  
  
  2.
  
  
  “听说你正打算卖房子?”
  关靖卓打来电话的第一句就是这个,段寒之一愣:“你怎么知道?”
  关靖卓耳朵语气很急躁:“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你为什么打算要卖房子?你那房子不是祖上传下来,给你当宝贝似的?”
  “……奇怪了,管天管地还管我卖不卖房子,你是我什么人啊。”段寒之钻进车门,顺手把外套丢给侍立在一边的华强,“喂关总,你不会是怕你订婚时我送不出贺礼吧?喂你这样可过分了啊,那天白金戒指我不是都送过了吗?”
  关靖卓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段寒之冷哼:“神经病。”顺手把手机扔到车座边。
  
  谁知道手机还没放下,那边关靖卓又不屈不挠的打了进来:“你真的要卖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急需用钱?”
  段寒之这下烦了,对着手机咆哮:“你他妈滚!跟你没关系!”
  那边关靖卓好像被他这巨大的音量吓了一跳,一时反而没了声音。
  段寒之气哼哼的要挂电话,突然只听关靖卓出乎意料的放缓了声音,说:“我知道你不舍得那个院子,但是你要是真的急需用钱,我这里可以商量。最近听魏霖说都没看见你,你到底在搞什……”
  “滚你XX的,老子就是嫌那院子旧了,这破事也值得你操心!”段寒之把电话猛地一挂,厉声吩咐华强:“开车!”
  
  从他家开到工体附近那家酒吧,车程不过二十分钟左右。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站在包厢门前听不到里边的半点声响,但是这边一推门,那边声音立刻潮水一般爆发出来,把人整个席卷进去。
  石哥亲自站起身,对着门口的段寒之鼓掌:“我们段哥可是来了啊!哎哟可把我们给等的!都□焚身了都!”
  里边一众人都七嘴八舌的打招呼,几个年轻漂亮的男女演员也陪着笑脸站起来,有的给他理出一片沙发,还有的倒了酒,往里边搁上冰块放到他面前。
  “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什么叫□焚身?我看你天天焚身。”段寒之坐到众人中间的沙发上去,顺手接过身边人敬来的烟,“怎么着老石?还要我跟你赔礼道歉?咱们哥儿俩,这就不必了吧。”
  石哥眯着眼睛笑:“话是这么说,这今天的酒你可少不了……我石某花大价钱投资的片子,硬生生被你一个电话移出了九点黄金档,看来我们生意人的面子还是不如你段导的大啊。”
  另一边电视台高层某要员笑起来,推石哥一下:“老石真不会说话。”
  石哥哈哈大笑:“我们生意人,说话就是粗!不过老段啊,我就疑惑了,你说要是你拍的片子想上九点档吧,我石某一定不用你亲自开口,二话不说立刻把黄金档时间让给你!但是这个什么鸟天使之爱也不是你拍的,也不是你投资的,怎么用得着你来打电话帮他们说情呢?”
  那边电视台的人也有点疑惑,便兴致盎然的望向段寒之。
  
  段寒之手里把玩着那根细细长长的烟,半晌,突然一笑,环顾周围:“这烟是ESSE,女人抽的啊,谁敬给我的?”
  石哥蹭的跳起来,一把夺过那烟:“真他XX的!谁给我们段哥女人抽的烟,看我不打死他!——老段,别转移话题卖关子,你石哥我心痒痒的难受。”
  “……嗨,”段寒之懒洋洋的笑起来,“那个演男一号的,就是我上次带来的那个……那个什么呗。”
  
  石哥一愣,段寒之每次带来的人都不一样,他一时还真没想起来那个高高大大、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电视台那个高层却笑了起来:“敢情是他!段哥你真越活越回去了,这种口味的你也喜欢,我看你不如捧华强去好了!好歹人家也伺候了你这么多年!”
  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连段寒之都笑了起来。唯独华强肃立在段寒之身后,脸上面无表情。
  
  那些在场的男女艳星们却都心思活络起来。段寒之玩得开是出了名的,不像有些制片人那样睡了也白睡,据说他床上没什么特殊爱好,床下也颇厚道,虽然说脾气坏了一点,但是该捧你的从来就不会少。
  卫鸿算是个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的小角色,一点名气也没有,长得也不是特别俊俏,在俊男美女流行的演艺圈里最多就算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档次。但是就算这样的人段寒之也捧他了,一出手就是个男一号,然后再附赠九点档这样一份厚礼,简直大方得让人嫉妒。
  连这样的人段寒之都能捧,那其他人呢?比卫鸿外貌条件高多了、也更会伺候人的他们呢?
  
  ……这些男女艺人们大概做梦也想象不到卫鸿和段寒之私下里是怎么相处的。段寒之不是傻瓜,谁跟他是逢场作戏,谁对他是一片痴心,这个他分得清。
  安俊瑞虽然招他烦,但是安俊瑞签关氏娱乐公司的时候,段寒之劝他劝得仁至义尽。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是真心喜欢他,跟那些只想往导演、往制片人床上爬的俊男美女们不一样。
  可惜这些光鲜亮丽的帅哥美女,只知道在身体交易商下功夫,却没想到这个演艺圈里最最缺乏最最珍惜的,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一片真心。
  
  段寒之原本看周围人抽烟,烟瘾又犯了,实在忍不住,就问石哥:“还把那根ESSE给我,我要抽口味清淡些的。”
  石哥笑着把烟递还给他:“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这其实不是女人抽的烟,是另外一种,你抽抽就知道了。”
  段寒之看他一眼,不说话,把烟叼在嘴里。石哥连忙起身殷勤的帮他点上烟,立刻一股难以形容的、麻酥酥的感觉从口腔里泛出来。
  段寒之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来。
  “怎么样?”石哥得意的问。
  “……靠,大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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