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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陀督探长1 走向决定性的时刻(零时)

_5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汤玛士·罗伊迪咳嗽了一声。
  “对不起,”他说,“我昨晚和屈维斯先生一块来的时候,电梯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电梯已坏’。”
  罗杰士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罗伊迪。
  “啊,这事可真怪了,我真该早点说电梯没有毛病——事实上,我敢肯定它确实没有毛病。要是真坏,我还能不知道?自从——噢,对了,差不多有十八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我们的电梯从来没出过什么毛病,电梯是非常可靠的。”
  “也许,”医生说,“是哪个服务员或童仆下班时把牌子挂到那儿了。”
  “医生,那个电梯是自动的,它不需要人去开它。”
  “哦,是这样,我忘了。”
  “我要和乔说几句话。”罗杰士夫人说。她急匆匆地出屋子,叫道:“乔——乔——”
  拉曾比医生困惑不解地看着汤玛士。
  “请原谅,你很有把握吗,嗯?你贵姓?”
  “罗伊迪。”玛丽抢先替汤玛士答了。
  “毫无问题。”汤玛士说。
  罗杰士夫人和服务员一块进来了。乔强调说前一天晚上电梯没有发生任何故障,这里确实有一块汤玛士所说的那种牌子,可那玩意儿塞在桌子底下,已经一年多没有用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说这是一件神秘莫测的事情。医生认为这是旅馆旅客的一出恶作剧。其他人也只能让他说说了事。
  拉曾比医生在回答玛丽的询问时说,屈维斯的司机已经告诉了他屈维斯相识的律师们的地址,他正在和他们取得联系,他还要去见崔西莲夫人,告诉她安排葬礼的事。
  总是显得大大咧咧的医生说完话以后,就很快地离开了,玛丽也和汤玛士慢慢地往鸥岬走回去。
  玛丽说:
  “汤玛士,你当真看到那牌子了?”
  “我和拉提莫都看见了。”
  “多么离奇的事情。”玛丽说。
               10
              9月12日
  “再过两天就好了。”玛丽·欧丁说。她咬着嘴唇,脸上泛起红晕。
  汤玛士·罗伊迪亲切地看着她。
  “你心里这样想吗?”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玛丽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心急火燎地盼望他们这次短期逗留尽快结束。以往奈维尔来了,我们打心眼里高兴。奥德莉来了,也是一样。”
  汤玛士点点头。
  “可这一次,”玛丽继续说,“大家都感到仿佛是坐在炸药桶上,每一分钟都有爆炸的可能。今天早晨我对我自己说的头一句话所以是‘再过两天就好了’,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奥德莉星期三走,奈维尔和凯伊星期四走。”
  “而我星期五走。”汤玛士说。
  “哟,我可没有把你算在里面。你是个可依赖的人,没有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通人情的缓冲器。”
  “远不止这样,你这么沉着,这么——这么和蔼。说这些未免有些可笑,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汤玛士虽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可他看上去还是乐滋滋的。
  “我不知道我们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心神不定,极度烦躁,”玛丽沉思地说,“无论如何,如果一旦——一旦爆发,出了什么岔子,将会是难堪和棘手的,但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可你感觉到的并非仅仅如此。”
  “说对了,我还感觉到一种明显的恐惧,连佣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今天早晨,厨娘无缘无故地嚎啕大哭起来,说要辞职不干了;厨师也坐立不安——哈士托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连平时遇事像——像军舰一样镇静的巴蕾特也露出紧张的样子。所有这些都要怪奈维尔。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出了那个要从前的妻子和现在的妻子交朋友的荒唐主意。”
  “可他这独出心裁的主意却奇怪地落空了。”汤玛士说。
  “是的,凯伊的表现也很失常。说真的,我不能不同情她。”她停了一下,“昨天晚上奥德莉上楼去时,奈维尔在后面是用什么眼光看着她的,你注意到了没有?奈维尔仍然很关怀奥德莉,整个事情是一桩最可悲的误会。”
  汤玛士开始装他的烟斗了。
  “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个。”他冷然说道。
  “噢,我知道,人们是有这种看法的。可并没有改变整个事情是一出悲剧这样的事实。我不能不为奈维尔感到难过。”
  “像奈维尔那样的人——”汤玛士没说完就不吭声了。
  “怎么了?”
  “像奈维尔那样的人总是相信他们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们能够得到一切——而且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我敢说,他在奥德莉这件事情上碰钉子以前,他在生活的道路上从未受过挫折。可是,他现在也有这个时候了。他不能占有奥德莉,奥德莉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他在这件事上说些骗取同情的谎言是没有用处的,他吃苦头是咎由自取。”
  “你说得倒是不错,可你干吗咬牙切齿的。奥德莉与他结婚的时候很爱他——他们一起也总是情投意合。”
  “可是,她现在不爱他了。”
  “我不清楚。”玛丽低声嗫嚅道。
  汤玛士又说:
  “我还要告诉你一些别的事情。奈维尔最好还是对凯伊提防一点,她是那种危险的年轻女人——确实危险。她要是发起脾气来,是肆无忌惮的。”
  “啊,天哪,”玛丽叹了一口气,满怀希望地重复了她说的那句话,“好了,还剩两天了。”
  在最后的四五天里,事情变得让人无所适从了。屈维斯先生之死使崔西莲夫人受到很大震动。对她的健康起了恶劣影响。幸而葬礼已在伦敦举行过了,这使玛丽稍感宽慰,使老太太心里的悲哀可以较快地消除,玛丽才有可能干些别的事。因为家里已经人人惶惶不安,处事困难重重。
  玛丽今天早晨确已感到精疲力尽,精神沮丧了。
  “这部分地是由于天气的关系,今年的天气很不正常。”她大声说。
  往年九月份还这么炎热而且老不下雨是罕见的,有几天,阴暗处的温度都达到了华氏70度。
  正说到这儿,奈维尔从屋里踱出来,走到他们跟前说:
  “埋怨天气啦?”他一边问一边抬头看看天空。“今天竟比哪一天都热,真叫人难以相信,而且一点风也没有,不知怎的使人感到有点精神紧张。无论如何,我想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今天是热得快叫人受不住了。”
  汤玛士·罗伊迪轻轻转过身来走了。他也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最后消失在房子的一角。
  “愁眉苦脸的汤玛士走了,”奈维尔说,“没有人说他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显示过高兴的样子。”
  “他是个好人。”玛丽说。
  “不见得吧。是一个心胸狭小而且抱有成见的家伙。”
  “我想他是一直希望能和奥德莉结婚,而这时你不期而至,把他排挤掉。”
  “他要用七年的功夫才能打定主意向她求婚,难道他想在这段时间里,让那可怜的姑娘一直等着他吗?”
  “也许,”玛丽故意说,“现在就要万事大吉了。”
  奈维尔看了她一眼,一边的眉毛抬了起来。
  “真正的爱情要开花结果了,是吗?奥德莉同这个使人扫兴的家伙结婚?他根本配不上她!我不认为奥德莉会和愁眉苦脸的汤玛士结婚。”
  “她很喜欢他,奈维尔,这一点我敢肯定。”
  “你们女人都是好作媒人的!你不能让奥德莉多享受一点自由吗?”
  “如果她愿意的话,当然能。”
  奈维尔很快地说:
  “你以为她不幸福吗?”
  “其实我对她一无所知。”
  “我也不比你知道的多。”奈维尔慢慢说道。“谁也不知道奥德莉想些什么。”他停了一下又说,“奥德莉可是个百分之百的有教养的人。她是完全幸福的。”
  然后他与其说是对玛丽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说:“天哪,我真是个该死的傻瓜!”
  玛丽走进屋的时候又有些惴惴不安了,她第三次重复那句能给她带来安慰的话:“再过两天就好了。”
  奈维尔焦躁不安地在花园里和阳台上踱来踱去。
  在花园的尽头,他看到奥德莉坐在矮墙上,凝望着下面的河水,现在正是涨潮的时候,河水汹涌。
  奥德莉迅速站起来,朝他走来。
  “我正要进屋去,现在差不多是喝茶的时候了。”
  她说得很快,有些不安,看也没看他一眼。奈维尔在她身边走着,默默无言。
  一直到了他们重新走到阳台时他才说:
  “奥德莉,我能和你谈谈吗?”
  她的手抓着栏杆边,马上回答道:
  “我想你最好还是别谈。”
  “这么说你是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她没有回答。
  “怎么样,奥德莉?难道我们不能重新和过去相处时一样吗?不能把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忘掉吗?”
  “也包括凯伊在内吗?”
  “凯伊会识时务的。”奈维尔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我到她那里去,把事实告诉她,请求她宽宏大量,告诉她真实情况是:你是我惟一爱着的女人。”
  “当你和凯伊结婚的时候,你是爱她的。”
  “我和凯伊结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
  他停止了。凯伊从会客室的落地窗那里走出来,在她那愤怒的眼睛面前,甚至奈维尔不禁也有点畏缩。
  “打扰了你们的情意缠绵的场面,实在对不起,可是我觉得我来的正是时候。”
  奥德莉起身走开。
  “你们谈吧。”她说道。
  她的话和她的表情都是冷漠的。
  “好吧,”凯伊说,“你已经干了所有你想干的伤害别人的事情,是吗?我回头再找你算账。现在,我宁可先跟奈维尔闹个水落石出。”
  “你要注意,凯伊,奥德莉与此毫不相干,这不是她的过错,要是你愿意,骂我好了……”
  “我当然要骂你。”她怒视着奈维尔,“你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一个非常可怜的人。”奈维尔感伤地说。
  “你扔掉你的老婆,发疯似地来追求我,结果让你老婆和你离了婚。你一会儿爱我爱得发狂,一会儿又讨厌我!看样子,你现在又想回到那个面色苍白、摇尾乞怜、招摇撞骗的小娼妇那里去了……”
  “凯伊,你给我住嘴!”
  “怎么,你想干什么?”
  奈维尔面色惨白,他说:
  “凯伊,我是你喜欢那么叫的那种可怜虫,可这么叫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想——我确实应该始终不渝地爱奥德莉。过去我爱你是——因为我着了迷。但这没什么好处。亲爱的——你我格格不入,走不到一起去,在以后漫长的生活道路中,我无法使你得到幸福!凯伊,相信我,尽快分手以免多受这份罪会更好些。宽宏大量些,让我们和和气气地分手吧。”
  凯伊假装用平静的声音说: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呀?”
  奈维尔没有看她,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
  “我们离婚,你可以因为我遗弃你而提出离婚。”
  “现在我还不想离,你得等着。”
  “我情愿等。”奈维尔说。
  “这么说,三年以后或者不管怎样,你将要求那温柔可爱的奥德莉重新和你结婚,是吗?”
  “如果她要我的话。”
  “没有问题,她会要你的!”凯伊刻薄地说,“那么,我去哪儿呢?”
  “你可以自由找个比我好的男人吧。自然,我会保证使你有足够的……”
  “别来收买我了!”她声音很高,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听着,奈维尔,你不能对我做这种事情!我不和你离婚,我和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感我的。这是在让你知道我跟随你去厄斯陀瑞尔这件事之后。你愿意把它看成完全是命里注定的,可你一想到原来这是我有意安排的,这就伤了你的虚荣心!可是,我对我所干的一切并不感到羞愧。你爱上我并和我结了婚。我是不会让你回到那个重新勾引上你的狡猾的小娼妇跟前去的。她想这样做——但她是不会得到成功的!那是痴心妄想!我要先把你杀死了,你听见了吗?我要杀死你,我还要杀死她,我要让你们俩都死掉,我要……”奈维尔向前迈了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住嘴,凯伊,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不能在这里这样闹了。”
  “我不能?走着瞧吧,我要……”
  哈士托从阳台上走过来,脸上毫无表情。
  “请到客厅用茶。”他说。
  凯伊和奈维尔慢慢走向客厅的落地窗。
  哈士托侧身让他们进去了。
  天空中渐渐布满乌云。
               11
  七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下雨了。奈维尔站在他卧室的窗前望着外面。他再没有和凯伊说什么话。喝过茶以后,他们两人都互相避开不见面。
  这天晚上的晚餐桌上,大家都很不自然和感到别扭。奈维尔心不在焉。凯伊异乎寻常地脸上涂满了脂粉。奥德莉坐在那儿像一个麻木不仁的幽灵。玛丽·欧丁千方百计地想打开话匣,并且因为汤玛士·罗伊迪没有和她配合找话谈而有点恼火。
  哈士托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上菜的时候他的手不住地发抖。
  晚餐将要结束的时候,奈维尔竭力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饭后我要到东头湾去拜访拉提莫,也许我们要打会儿台球。”
  “拿上大门钥匙,”玛丽说,“说不定你要回来迟的。”
  “谢谢,我会拿的。”
  他们都到客厅里去,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咖啡。
  收音机打开以后,新闻广播是一桩受欢迎的消遣。
  凯伊从吃饭时就开始令人注目地打哈欠,她说她头痛,要上楼去睡觉。
  “你没吃阿斯匹林吗?”玛丽问。
  “谢谢,我吃了。”
  她离开了屋子。
  奈维尔把收音机调到音乐节目上,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他也没有朝奥德莉看一眼。他坐在那儿缩成一团的样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玛丽情不自禁地替他难过起来。
  “哎呀,我走了或许情况会好一些。”他最后站起来说。
  “你是坐车去还是乘渡船?”
  “噢,乘渡船,到渡口走上十五六英里路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喜欢步行。”
  “可是天下雨了呀!”
  “我知道,我有雨衣。”
  他向门口走去。
  “晚安。”
  在大厅里,哈士托向他走来。
  “先生,您能到崔西莲夫人那儿去一下吗?她特别想见你。”
  奈维尔看了一下钟,已经十点了。
  他耸了耸肩膀,上了楼,沿着走廓走到崔西莲夫人的屋门口,敲了一下门。在他等对方让他进去的时候,他听到楼下大厅里其他人的声音。今天晚上,好像每个人都要提早去睡觉似的。
  “进来!”崔西莲夫人清晰地说。
  奈维尔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带上。
  崔西莲夫人已准备就寝了,除了床头的一盏看书的灯外,其它的灯都熄灭了。刚才她正在看书,奈维尔进来时她放下了书。老太太从眼镜上端打量了奈维尔一眼,这一眼不知怎的,叫人望而生畏。
  “奈维尔,我想跟你谈谈。”她说。
  奈维尔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
  “说吧,太太。”
  崔西莲夫人板着面孔。
  “奈维尔,有些事情我是不允许在我的家里发生的。我不是那种爱偷听别人的私房话的人,可要是你和你老婆没完没了地恰恰在我窗户底下互相大叫大嚷,我就没法不听到你们说什么。我猜你们正在考虑这样的计划:让凯伊和你离婚,然后你与奥德莉重新结婚。奈维尔,这种事你万万做不得,我一点儿也不愿意听到它了。”
  奈维尔好像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发脾气。
  “我很抱歉我们在你窗户下面大声争吵,”他冷然地说道,“至于你说的其它事情,显然是我自己的事!”
  “不,不是的!为了与奥德莉勾搭,你利用的是我的房子——要不然是奥德莉利用了……”
  “这件事与她无关,她……”
  崔西莲夫人挥手打断了奈维尔的话,她说:
  “不管怎么样,这事你不能干。奈维尔,凯伊是你的妻子,她享有你所不能剥夺的权利。在这件事上,我完全站在凯伊的一边。这是你自作自受。现在的责任是回到凯伊那里去。我还要坦率地告诉你……”
  奈维尔向前走上一步,提高声音说话。
  “这些你根本管不着——”
  “还有,”崔西莲夫人对他的抗议置之不理,说道:“奥德莉明天就离开这里——”
  “你不能这样干!我不能容忍你这样干——”
  “奈维尔,不许你这样对我大喊大叫。“
  “告诉你,这个我不能容忍——”
  走廊里不知哪一扇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12
  眼睛长得像醋栗一样的女仆艾丽斯·本瑟姆神色不安地来到厨娘史白瑟太太跟前。
  “哎呀,史白瑟太太,我真不知道怎样才好。”
  “怎么了,艾丽斯?”
  “是因为巴蕾特小姐。一小时以前我给她端了杯茶,她睡得沉沉的,叫都叫不醒我也就没管她。刚才,五分钟前,因为给夫人烧的茶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给她端上去了,我就又叫她。上楼一看,她还在蒙头大睡,我怎么也叫不醒她。”
  “你没推醒她吗?”
  “推了,史白瑟太太,我使劲推了她一会——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脸色难看极了。”
  “天哪,她不会是死了吧?”
  “噢,没有,史白瑟太太,我还能听到她在呼吸呢!可是呼吸得很怪,我想她是病了,或是其它什么缘故。”
  “好吧,我上楼去看看,你把夫人的茶端去,最好是重沏一杯,她一定要问出了什么事。
  艾丽斯顺从地照史白瑟太太的吩咐去做。史白瑟太太则上了楼。
  她端着茶盘,穿过走廊,敲了一下崔西莲夫人的房门。敲了两次还没动静,她就推门走进去。片刻后,只听瓷器哗啦啦碎在地上的声音,随即是一阵发狂的惊叫,艾丽斯连滚带爬地从屋里奔出,来到楼下。在大厅里正碰上到餐厅去的哈士托。
  “哎呀,哈士托先生——有强盗,夫人她死了——被人杀死了——头上一个大窟窿,到处是血……”
           第三章 不可捉摸的凶手
                1
  度假以来,巴陀警监的心情一直很愉快。在假期还剩三天就要结束时,天气起了变化,下起雨来,这真扫警监先生的兴。可是,在英格兰你还要怎样才算好呢?直到目前为止,他的运气一直是非常好的。
  警监正和他的侄子——詹姆斯·利奇警督在吃早点,突然,电话铃响了。
  “我马上就去,先生。”吉米(詹姆斯的爱称。——译注。)放回了听筒。
  “什么案子这么严重?”巴陀警监问,他注意到了侄子脸上的神色。
  “一桩谋杀案,崔西莲夫人被害,一位老太太,在这一带没人不知道她,是个病人。她的家就在盐溪的那个大悬崖上。”
  巴陀点点头。
  “我就去见那个家伙(利奇总是这样不尊敬地称呼他的上司警察局长)。”“他是那老太太的朋友,我们要一块儿到现场去。”
  走到门口吉米恳求道:
  “叔叔,这次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吗?这样的案子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只要我在这儿,就一定帮助你。是破门抢劫吗?”
  “还不清楚。”
                2
  半小时以后,警察局长罗伯特·米切尔少校正神色庄重地跟巴陀和利奇叔侄俩说话。
  “这还说不上来,”他说,“不过似乎有一点很明白。这不是外人干的。
什么都没丢,也没有闯入的迹象。今天早上所有的门窗都还关得好好的。”
  他直视着巴陀。
  “要是我向苏格兰警场请求,你想他们会派给你这件案子吗?你正好在这里,你知道。还有你跟利奇的亲戚关系。这也就是说,如果你愿意。这表示你的假期得提早结束。”
  “这倒无所谓,”巴陀说,“至于另外一点,长官,你得跟爱德格爵士说,”(爱德格·古膝爵士是副局长)“我相信他是你的朋友吧?”
  米切尔点点头。
  “嗯,我想爱德格那方面没问题。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他抓起电话:“给我接苏格兰警场。”
  “你认为这会是重大案件吗,长官?”巴陀问道。
  米切尔沉重地说:
  “这将是一个我们不想出任何差错的案子。我们要完全确信找对我们要找的男人——或是女人,当然。”
  巴陀点点头。他相当了解这话中有话。
  “他认为他自己知道是谁干的。”他在心里自言自语,“而且对这情势感到不快。我敢打赌一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干的!”
                3
  巴陀和利奇站在布置优美的卧房走道上。一个警官正在他们面前地板上小心翼翼地采撷一支高尔夫球杆把手上的指纹——一把沉重的铁杆九号。球杆的铁头上沾满血迹,还黏着一两根白发。
  当地的警方医生拉曾比在床边俯身检视崔西莲夫人的尸体。
  他叹了一口气,站直身子。
  “一击命中。她被正面猛力击中。一击就击碎了骨头,一命呜呼,不过凶手再度出手以确定她已死去。我不跟你们说一些专用术语——简单说就是这样。”
  “她死了多久?”利奇问道。
  “我想是十点到午夜零时之间。”
  “你不能再把时间缩短一点?”
  “还是不要的好。要考虑到各种因素。如今我们不依靠死后僵硬程度来判断。最早十点,最迟午夜零时。”
  “她是被这把九号铁杆击中的?”
  医生看着那把铁杆。
  “想必是。幸好凶手把它留下来。我从伤口推断不出凶器是把九号铁杆。
铁杆锐利的一面没有碰到头——击中她的一定是成弧度的背面。”
  “这样下手不是有点困难吗?”利奇问道。
  “如果是故意这样的话,是的,”医生同意说,“我只能假设,有点巧得出奇,正好是这样。”
  利奇抬起双手,本能地试着模仿凶手的动作。
  “别扭。”他说。
  “是的,”医生深思地说,“这整个事情本身就别扭。你知道,她是右太阳穴受击——可是下手的人必须站在床的右侧——面对躺在床上的人头——左边没有空间,距离墙面的角度大小了。”
  利奇两耳竖起。
  “左撇子?”他问道。
  “这一点我不会确认。”拉曾比医生说,“太多意料不到的情况了。如果你要我的意见,我会说最简单的解释是凶手是个左撇子——不过还有其他的解释。比如说,假设老夫人在那个人下手时头微微转向左侧。或是他可能事先把床移出来,站在床的左侧下手,事后再把床移回去。”
  “不太可能——最后那种情况。”
  “也许是不太可能,可是还是有可能发生。我对这件事情有些经验,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小伙子,就这样推断凶手是个左撇子可是太轻率了!”
  琼斯巡佐蹲在地板上,说“这把高尔夫球杆是一把右手型的。”
  利奇点点头。“然而,这可能不是凶手的。我想是个男人吧,医生?”
  “不见得。要是凶器真是那把九号铁杆,女人还是可以挥出致命的一击。”
  巴陀督察长以他平静的声音说:
  “但是你不能确认那是凶器,你能吗,医生?”
  拉曾比医生感兴趣地快速瞄了他一眼。
  “不能。我只能说这可能是凶器,而且想必这就是凶器。我会化验上面的血迹,确定一下血型——还有毛发。”
  “是的,”巴陀赞同地说,“彻底一点总是好的。”
  拉曾比医生好奇地问道:
  “你自己对那把高尔夫球杆有任何怀疑吗,督察长?”
  巴陀摇摇头。
  “噢,没有,没有。我是个单纯的人,喜欢眼见为信。她被重器击中——那球杆是很重。上面沾了血迹和头发,因此想必是她的血和头发。因此——那是凶器。”
  利奇问道:
  “她遭到攻击时是醒着或是睡着?”
  “在我看来,是醒着。她的脸上有惊愕的表情。我想——纯粹只是个人的看法——她没料到会发生那种事。没有企图反抗的迹象——没有恐惧、惊吓。
我想要不是她刚醒过来,昏昏沉沉的,不知所措——就是她认识凶手,而且认为他是个不可能想伤害她的人。”
  “只有床头灯还亮着。”利奇深思地说。
  “是的,这有两种解释,可能是她被某个突然进她房里的人吵醒时打开的,或是可能本来就亮着。”
  琼斯巡佐站直身子。他满意地微微一笑。
  “从球杆上采到一组不错的指纹。”他说,“清晰得很!”
  利奇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应该使得事情简单化了。”
  “负责任的家伙,”拉曾比医生说,“留下凶器——留下指纹——奇怪,他怎么不干脆连名片也留下!”
  “可能是,”巴陀督察长说,“他一时昏了头。有些人会这样。”
  医生点点头。
  “这倒是事实。好了,我得去照顾我的另一个病人了。”
  “什么病人?”巴陀突感兴趣地问。
  “管家是在发现这里的情况之前打电话找我来的。今天早上崔西莲夫人的女仆被发现昏迷不醒。”
  “她怎么啦?”
  “服用过量的巴比妥酸盐。她的情况很糟,不过她会恢复过来的。”
  “女仆?”巴陀说。他的一对牛眼移向那具大拉铃器,器尾的饰穗就在死者手边的枕头上。
  拉曾比医生点点头。
  “不错。那正是崔西莲夫人提起警觉时第一件会做的事——拉铃召来女仆。她可能一直猛拉着,直到气绝身死。女仆不会听见。”
  “那已被动了手脚?”巴陀说,“你确定?她没有服安眠药习惯?”
  “我确定。她的房里没有这种东西的影子。而且我发现她是怎么吃进去的。旃那叶汁(防泻药),她每天晚上都喝一点,里面被加了东西。”
  巴陀督察长抓抓下巴。
  “嗯,”他说,“某个对这屋子非常了解的人。你知道,医生,这是件非常古怪的谋杀案。”
  “哦,”拉曾比说,“那是你们的事。”
  “他是个好人,我们的医生。”利奇在拉曾比离开房间时说。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拍过照,现场方位尺寸也记录下来了,这两位警官知道了一切现场该知道的。
  巴陀对他甥儿点点头。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令他不解的问题。
  “你想有没有任何人可能握住那把球杆——比方说,戴上手套——而不破坏原有的指纹?”
  利奇摇摇头。
  “我不认为,你也不认为有可能。你不可能抓住那把球杆——我是说,使用它,而不破坏那些指纹。它们没遭到破坏。它们清楚得很。你自己也看过了。”
  “现在我们客客气气地问问每个人是否愿意让我们采下他们的指纹——当然,不是强迫性的。然后每个人都会说好——然后有两种可能会发生,要不是那些指纹都不吻合,就是——”
  “就是我们会找到我们要的男人?”
  “我想是这样。或者是我们要的女人,也许吧。”
  利奇摇摇头。
  “不,不是女人。球杆上的指纹是男人的。太大了,不可能是女人的。再说,这不是女人干的罪案。”
  “不是,”巴陀同意,“是男人干的罪案。残酷,男性化,有点运动员的味道,而且有点愚蠢。知不知道这屋子里有谁像这样?”
  “我还不认识这屋子里任何一个人。他们现在都在餐厅里。”
  巴陀走向门口。
  “我们去瞧瞧他们。”他回头看看那张床,摇摇头说:
  “我不喜欢那拉铃器。”
  “它怎么啦?”
  “讲不通。”
  他打开门,接着又说:
  “奇怪,谁会想杀她?这附近多的是活该让人家给她头上敲上一下的老女人。她不像是那类人。我想她受人喜欢。”他停顿一下,然后问道:
  “她很有钱吧?谁继承她的财产?”
  利奇听出了他话中的意味:
  “你找对了!这就是答案。这是首先要查出来的事。”
  他们步下楼梯时,巴陀看着手中的一张名单。
  他念出声来:
  “欧丁小姐,罗伊迪先生,史春吉先生,史春吉太太,奥德莉·史春吉太太。嗯,史春吉的人好像不少。”
  “那是他的两个太太,我知道。”
  巴陀眉头上扬,喃喃说道:
  “他是青髯公(乱娶妻妾的男人)吗?”
  一家人都聚集在餐桌上,假装在吃饭。
  巴陀督察长以锐利的眼光扫瞄转过来看他的一张张的脸。他正以他自己特殊的方法打量他们。要是他们知道他对他们的看法可能会大吃一惊。他的眼光是偏颇的。不管法律再怎么假装说任何人在被证实有罪之前都是无辜的,巴陀督察长一向把任何跟谋杀案有关联的人都视为潜在的凶手。
  他从在主位上坐得挺直的玛丽·欧丁看到在她一旁装烟斗的汤玛士·罗伊迪;看到座椅后移,坐在那里的奥德莉,右手端着咖啡杯托盘,左手挟着长烟;看到一脸惶惑,试图用颤抖的手点烟的奈维尔;看到手肘支在桌上,透过化妆还看得出脸色苍白的凯伊。
  巴陀督察长的想法如下:
  假设是欧丁小姐,冷静——能干的女人,我想是。要解除她的警觉可不容易。她一旁的男人莫测高深——有只无力的手臂——一张“扑克”脸——说不定有“自卑情结”。那是两个太太之一我想——她吓死了——嗯,她是吓坏了没错。那手中端着的咖啡杯可奇怪。那是史春吉,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他是战战兢兢的没错——神经崩溃。红发女孩是悍妇——脾气有如魔鬼,头脑也一样。
  当他如此这般地打量他们时,利奇督察长在发表僵硬的短短谈话。玛丽·欧丁一一叫出在场每个人的名字。
  她结尾说: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项可怕的惊吓,当然啦,不过我们热切希望尽我们所能帮你们的忙。”
  “首先,”利奇说着抓起球杆,“请问有没有人知道这把高尔夫球杆?”
  凯伊叫了一声,说,“多么可怕是不是这——”然后停了下来。
  奈维尔·史春吉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向利奇督察。
  “看来像是我的。我可不可以看一下?”
  “现在没什么不可以了,”利奇督察说,“你可以拿去看。”
  他所说的别具意义的“现在”似乎并没有在旁观者身上造成什么反应,奈维尔检视球杆。
  “我想这是从我的球杆袋里拿出来的一把铁杆,”他说,“我等一下就可以证实给你们看。你们跟我来。”他们随他来到楼梯下的一座大橱前。他打开橱门,里面似乎堆满了网球拍,看得巴陀眼花缭乱。这时,他想起了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奈维尔·史春吉,他迅速地说:
  “我看过你在温布登打过球,先生。”
  奈维尔半转过头来。
  “噢,是吗?”
  他正在推开一些网球拍,橱子里有两袋高尔夫球杆靠着钓鱼器具摆着。
  “只有我太太和我会打高尔夫球,”奈维尔说,“而那是把男用球杆,嗯,不错——是我的。”
  他已经搬出他的球杆袋,里面至少装了十四支球杆。
  利奇督察心想:
  “这些运动员的确是蛮像一回事的。我可不想当他的球童。”
  奈维尔正在说:
  “这是从圣艾斯伯特买来的华尔特·哈德生铁头球杆之一。”
  “谢谢你,史春吉先生。这解决了一个问题。”
  奈维尔说:
  “我想不通的是什么东西都没掉。而且房子好像也没有遭到破坏?”他的声音迷惑——同时害怕。
  巴陀在心里想着:
  “他们在想,他们每个人都……”
  “仆人都这么老实。”奈维尔说。
  “我会跟欧丁小姐谈谈仆人,”利奇督察平和地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崔西莲夫人的律师是谁?”
  “亚斯克威士·屈罗尼律师事务公司,”奈维尔快速地回答,“在圣卢市。”
  “谢谢你,史春吉先生。我们得找他们查出有关崔西莲夫人遗产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奈维尔问道,“谁继承她的财产?”
  “不错,先生。她的遗嘱等等。”
  “我不知道她的遗嘱,”奈维尔说,“据我所知,她自己没有多少可以遗留下去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有关她的大部分财产。”
  “怎么样,史春吉先生?”
  “根据马梭·崔西莲爵士的遗嘱,那归我和我太太。崔西莲夫人只有在世时才能享用其利益。”
  “真的,是这样?”利奇感兴趣地看着奈维尔,好像一个宠物收藏家又看中了一样可能值得收藏的东西一样。他的眼光令奈维尔紧张地畏缩起来。利奇督察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出奇地亲切,“你不晓得数目吧,史春吉先生?”
  “我一时无法告诉你精确的数目。我相信,大概在十万英镑之数。”
  “真——的。你们每个人都得到这个数目?”
  “不,由我们平分。”
  “原来如此,非常可观的数目。”
  奈维尔微微一笑。他平静地说:“我自己的钱已经足够生活了,你知道,不用捡死人的便宜。”
  利奇督察显得有点惊愕他会有这种念头。
  他们回到餐厅,利奇发表他的第二次小小谈话。这次的主题是指纹——例行公事——过滤一下家人留在死者房里的指纹。
  每个人都表示乐意——几近于热切地——让他们采下指纹。
  他们像群绵羊一般地涌进书房,琼斯巡佐在里面等着进行采指纹的工作。
  巴陀和利奇开始找仆人谈话。
  从他们身上问不出多少结果来。哈士托解说门户上锁的惯例,发誓说上午起来没有人动过。没有任何破坏闯入的迹象。他说前门锁住,但是没有上闩,意思就是说可以用钥匙从外面打开。因为奈维余先生到东头湾去会晚回来,所以才没从屋里上闩。
  “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知道,先生,我想大概是两点半左右。有人跟他一起回来,我想。我听到他们的声音,然后一部车子开走,然后我听到关门声和奈维尔先生上楼的声音。”
  “昨晚他几点离开这里到东头湾去?”
  “大约十点过二十分,我听到关门的声音。”
  利奇点点头。暂时似乎没什么可再问哈士托的了。他约谈其他的仆人。他们都显得紧张而害怕,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在有点歇斯底里的厨房女佣离去之后,利奇以探询的眼光望着他舅舅。
  巴陀说:“把那女佣叫回来——不是凸眼的那个——是瘦瘦高高好像醋瓶子一样的那个,她知道些什么。”
  爱玛·威尔斯显然坐立不安。这次是那四平八稳、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亲自问她话,令她起了警觉。
  “我只是想给你一点忠告,威尔斯小姐,”他和气地说,“你知道,知道了任何事情而不告诉警方是不行的。这会让他们以对你不利的眼光看你,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爱玛·威尔斯愤慨地抗议,不过却显得惴惴不安:
  “我确信我从没——”
  “得了,得了。”巴陀抬起他巨大的手掌制止她。“你看到了什么,要不然就是听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并没有听清楚——我是说我不是有意听到的——哈士托先生他也听到。而且我一点也不认为那跟凶杀案有任何关系。”
  “也许是没关系,也许是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们你听到什么就好了。”
  “哦,我正要上床。正好过了十点——我先去把热水袋放到欧丁小姐床上。不管夏天或冬天,她都用热水袋,所以当然我得经过夫人的房门口。”
  “继续。”巴陀说。
  “我听到她和奈维尔先生在争吵,声音很大。他在大吼。噢,真是名副其实的吵架!”
  “记得他们确切吵些什么吗?”
  “哦,我并没有真正用心在听。”
  “夫人说她不容许什么在她屋子里,而奈维尔先生说,‘你敢说出任何对她不利的话。’他脾气全上来了。”
  面无表情的巴陀又试探了一次,但是无法再问出什么来。最后他遣走了那个妇人。
  他和詹姆士彼此相望。过了一两分钟,利奇说:
  “琼斯现在该能告诉我们指纹查证的结果了。”
  巴陀问道:
  “谁在检查房间?”
  “威廉士,他不错。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注意。”
  “所有的人都不准进房间吧?”
  “是的,直到威廉士检查完毕。”
  这时房门打开,年轻的威廉士探头进来。
  “有样东西要给你们看一下。在奈维尔·史春吉先生的房里。”
  他们站了起来,随他来到西厢的那间套房。
  威廉士指着地板上的一堆东西,一件深蓝色外套、裤子和背心。
  利奇厉声说:
  “你在什么地方发现这些的?”
  “塞在衣橱的底部。看看这件,长官。”
  他拾起外套,展现深蓝色的袖缘。
  “看到那些暗色污点了吧?那是血迹,长官,绝对错不了。还有,你们看这里,一直溅到整条袖子都有。”
  “嗯,”巴陀避开他甥儿急切的眼光,“看来是对年轻的奈维尔不利,我得这么说。这房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衣服?”
  “一件暗灰色细条纹的衣服挂在椅子上。洗脸槽旁边地板上都是水。”
  “看来似乎是他匆忙把他身上的血迹洗掉吧?不错。虽然洗脸槽靠近窗子,雨水泼进来不少。”
  “不会多到造成地板上的那几滩积水,长官。到现在都还没干掉。”
  巴陀默默不语,他的眼前浮现一幅景象,一个双手、衣袖都沾到血迹的男人,急急脱掉衣服,把沾到血迹的衣服塞到衣橱里,匆匆忙忙用水冲洗双手和手臂。
  他望着另一面墙上的一道门。
  威廉士不等他开口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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