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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

_12 三月夫(当代)
这位宋公子也是大富绅之家,平日仗恃钱财收养了一批恶棍为“家丁”。皆是如狼似虎的亡命之徒。宋公子曾与苏州的无赖地痞帮派结好自然也认识麻衣。
这日,宋公子正在家中与几个地痞打麻将,旁边垂手侍立着几个小丫环,为他们打着扇子。
“宋公子,外面有麻衣,麻公子求见!”
“噢,快请进来!”
说着,宋公子站起身,出来相迎。
“麻年兄,别来无恙!”
“公子一向可好吗?”
“挺好,每天只是饮酒搓麻,很少出去,今天,这不正和几位兄弟打麻将,玩了三圈了,年兄你便来了,不知年兄今日找我有何贵干呵!我想一定又是让我帮你去讨陈圆圆吧!”
“唉,实在倒霉,没轮到我,圆圆已被人先占了。”
“何人狗胆包天,敢夺麻兄所爱!”
“就是那锦衣江起光!”
“这个三八蛋!袁然抢到麻兄头上来了!”
“想我人单势孤,要夺回圆圆,哪有那么容易,我想请宋公子一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圆圆抢过来!事后必当重谢!”
“年兄说的哪里的话?麻兄既然有求于我;本当义不容辞。年兄放心,我即刻派人将陈圆圆抢过来即是。”
“多谢贤弟!”
“不必客气,来来来,你也来陪我玩两圈。”
随后,宋公子叫过一个家丁,密语几句,家丁领命行事去了。
夜晚降临,汪府大门已关。
汪起光带着一帮朋友去外面喝酒了,尚未回来。他经常这样,所以家人并不稀奇。
三更时分,夜深人静。
从汪府院墙上跳下来十多个人,个个手持短刀,汪府的人发觉了,有人立即大声叫喊起来。
“不好了,有贼!”
那几个贼人并没有害怕,而是走到大门口,一刀砍倒守门家院,随即撤掉顶门杠。
门被打开了,忽拉一下冲进来数十人,这些人比汪起光的家人凶狠多了,他们蜂拥着冲进汪府正房,为首的一人问道:
“陈圆圆在哪儿,快说!”
“她、她正在楼上弹琴呢?”
一位汪府家院用手颤颤抖抖地指着后院的阁楼。
“汪府的金银财宝在哪儿。”
“不、不知道。”
“你他妈的,找死!”说着一刀背将这个家院打倒在地。
“我知道,我在汪府当过奴才!”一位家丁说道:“我带你们去找钱财!”
“好!一些人跟我去找陈圆圆,一些人跟他走。”
圆圆此时刚弹完一曲,便准备休息,忽然听到前院人声嘈杂,心中打了个寒颤,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正当圆圆从楼上往下看时,一位小丫头跑了上来。
“夫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打手,要抓您,您快点跑吧!”
“什么?”圆圆一听,差点儿没晕倒,几天以前在戏园被汪起光抢走的场面又浮现在她眼前。她知道,今天又会遭此劫难,跑又有什么用呢?圆圆想到此,不禁泪流满面。
一会儿,从楼下闯上来四五个家丁,不过这些人没有像江起光的家人抢夺陈圆圆时那么粗暴无礼,为首的一个人一抱双拳:
“陈圆圆,我们受麻衣公子之托,前来救你,请你跟我们走吧!”
圆圆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救她,只不过是抢罢了。
圆圆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随他们下了楼。
另一伙人,已经抢了许多金银财宝,都装入门口的马车内,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面对众多凶狠的家丁,汪府的人顿时气焰全消,竟然没有几个人阻拦,真是令人慨叹!
陈圆圆被抢到麻衣家中,麻衣大喜过望,先是一番盛情欢迎款待圆圆。
圆圆对此十分冷淡,她相信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令麻衣十分扫兴,不过,他对陈圆圆甚是殷勤,陈圆圆简直成了麻衣金屋藏娇的宝贝儿。于是圆圆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
再说江起光当晚回到家时,一见家中景像,气得暴跳如雷,他二话没说,连夜去找苏州知府,要求追查此事。
苏州知府与江起光一起,第二天便派人去抓宋公子。
宋公子知道后,十分后悔,因为他忘了这位江起光是皇亲国戚,实在不好惹,他只好去求老父出面调停软化。宋公子的父亲见儿子闯了祸,便出面来找汪起光。
“汪大官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饶过小儿这一次吧!明日我备好酒宴,希望大官人赏脸,另外,我保证,让这个逆子把那个陈圆圆抢回来,‘物’归原主!”
汪起光见这老头儿保证将圆圆弄回来,也就没说什么,怒气也减了许多。
果然,不到半个月,陈圆圆又被宋公子一群无赖从麻衣的秘密住宅中抢走。
圆圆又被送到江起光家中。
一月三抢,陈圆圆真如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她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深深地感叹。
她望望苍天,苍天是那么黑暗而深邃,她看看大地,大地是那么空茫冷寂!她往前再看看那远处的灯火,一切却是那么遥远无限!她猛然觉得心地明清得有如此刻没有一丝云翳的夜空……
通过这几次被抢的不幸遭遇,陈圆圆终于看破了那起公子哥儿及其道貌岸然之官场人物的嘴脸,由此,她也理解了一个女人的美所具有的魅力。正因为她貌美绝伦,也才招致了蛱蝶纷至,野蜂簇拥,才使得自己被这几个恶人抢夺、玩弄,从而成为他们口中的食物,手里的玩物,使自己处于这样可悲的境地。
然而,她又不能不看到,正因为她美,因此,她在冥冥之中不能不意识到,这美的能量似乎又是无穷的。因为她美,那些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和粗犷威武而不可一世的将校尉官,也才一个个拜倒在她的裙衩之下。
于是,她似乎终于明白了美的意义,一个被誉为名妓者的真谛:有着这花容月貌,什么时候该冷,什么时候该热,什么时候又该矜待,什么时候又该含而不露,什么时候该舒卷自如,什么时候又该让美丽恰如其分……
由此,她才能完全书写美的真谛与意义。
陈圆圆住在一栋玲珑雕花的小楼上,名为“烟雨楼”。
楼上布设得典雅洁净,一张楠木条儿上,放着一只狻猊青铜香炉,香炉里樟脑香的几缕青烟,袅袅升起,条儿一侧,陈列着笔架、石砚、素笺等文房四宝,正中,是一只带座的细颈胆瓶,插着一束不知哪里来的鲜花,那张嵌牙的床嵌着八仙过海,床对面悬着一幅绢裱的金碧山水画,好像是一位名家的真迹,而最令人注目是画旁的漆黑的墙柱上,挂着一张金面镶金嵌,光彩夺目的琵琶。
几天来,她一直在打听董小宛的消息,也想知道大姐柳如是和二姐李香君现在的下落,此时落入深宅大院的陈圆圆,多想见到这些情同手足的姐妹呀!
当圆圆得知董小宛也遭到苏州一位恶人霸占时,圆圆哭了,哭得伤心极了。
她没想到,姐妹们虽个个天生丽质,而这天生丽质却正是自己苦痛的根苗,为小宛哀伤之余,她也不能不慨叹自己命运的不济。
夜半人静,明月当空。
春夜似乎不管什么悲痛和冤屈,它总是带着温暖和馨香,随着柔和的月光,送进每一扇窗户。
“烟雨楼”上,陈圆圆双目凝视着窗外不远处那棵高高的白楝树,感慨万端,沉怀默想。是的,命运是不公的,可她却必须勇敢地去担当这不公的命运,正如那棵白楝树,不管风吹雨打,也要傲岸挺立。
她的心情十分不平静,于是她摘下墙上的琵琶,唱起了那首广为流传的《薄命曲》,其间,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她的手指在颤抖着,颤抖着……她的心也在颤抖着,颤抖着……
此时此刻,她的眼圈红了,美丽的睫毛湿润了。
紧接着,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唱到最后,那半噙在双眸中的泪珠再也含留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
突然,“嘣”地一声,那根琴弦断了。她那凄婉的歌声,也随之中断,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白楝树,任凭自己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往下流!
七、冲冠一怒
吴三桂牙齿咬得咔咔直响。骤然间,他转过身抽出兵器架上的斩将刀,突然发出一声只有听到过一只受伤的狮子的吼声的人才能想像得出的喊叫:
“李自成——!刘宗敏——!”
做个女人是不幸的。
做个美丽的女人却似乎更是不幸的。
陈圆圆,这个美丽的妇人,她注定要遭命运的蹂躏与绞榨。
而对不公的命运,她独自悲叹,她对镜无眠,哪里才是苦难的尽头,哪里又才是这不幸的了断。
她在冥想着。
她在叩问着。
当她月遭三抢,被一个个卑劣的恶霸男人视为玩物而抢夺霸占的时候,她的灵魂,她的企盼,似乎在苦痛中呐喊,那个她心灵的寄托,她苦命的希望,那个能给她带来无限柔情与爱恋的希望又在哪里?
梦寻圆圆
就在陈圆圆月遭三枪之后,宁远总兵吴三桂也从刘道通那里知道了她的芳名与美誉。
吴三桂虽然没有见过陈圆圆,但从刘道通的叙述中,他想这个陈圆圆定是位具有神韵气质,且行动如春花流水的一代美人,他想到了光武帝刘秀朝思暮想新野阴丽华而追寻的故事,或许,陈圆圆就是当今的阴丽华。一时间,他竟然对这位从未见过的红颜女子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觉得,陈圆圆的身影已深入到了自己的心中。
吴三桂感到亢奋,那个红颜女子使她感动,使他爱恋。
于是,他下决心一定要见到这位激得他心中波澜大起的江南美人——陈圆圆!
但是吴三桂乃是宁远总兵,是关宁铁骑的一军主帅,他不能没有后顾之忧,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日,他叫来副将杨坤到自己帐中,——杨坤是他最亲密的副将,二人如兄弟一般,公事私事只要遇到为难者吴三桂便找他商量。
当杨坤听说吴三桂为了陈圆圆竟要亲自去江南时,先是十分不解:
“大哥,堂堂总兵大将,七尺男儿,何必为一位女色如此动心呢?”
“你不知道,自从听了刘道通谈论了陈圆圆的一些事情,我便有一种舍弃一切,去见陈圆圆的冲动——”
“大哥,你怎能扔下我们不顾,而竟为一个女人?”
“你应该知道,我一生的追求就是要寻到一位像陈圆圆的这样的女人。”
“女人,美丽的女人多的是,明日我带人出去,找出几个来献给大哥,岂不为好?”
“不不不,我只想要得到陈圆圆,为了她,我甚至有舍弃一切的冲动!”
杨坤一看拗不过吴三桂,心里十分着急,忽然想出一个折中办法:
“大哥,既然你如此诚心实意,我也不能勉强,然而辽东战事频紧,你怎能丢下大军只身而去,你又怎能脱身……”
“……”三桂一时无语。
“我看不如这样,我即刻派干员持重金到苏州先将陈圆圆买来再说。”
三桂一听,连连摇头。
“贤弟,我认为拿钱买这个女子实在是对她的一种亵渎,我不愿这样做!”
“大哥,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过,不用钱,我们难道让陈圆圆自己飞到这里不成?我们总不能像苏州的汪起光一样,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吧?”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吴三桂叹了口气,又遭:
“不过,派人南下须用三千两白银重买陈圆圆,一分不能少,那陈圆圆如果是个多情女子,定不会为我去爱一个人!”
“小弟一定谨依将军之命!”
杨坤心里十分感动,吴三桂对待女人竟是这样的诚恳。
吴三桂自派人去了苏州之后,去的人半月未归,他心里不免十分焦急。
就在这时,朝廷却召他进京,他只得回京领命。
办完事后,吴三桂又到家中看了看父亲,吴襄劝儿子忠心侍奉朝廷,为国效力杀敌,吴三桂点头称是,吴襄更知儿子身经百战,乃是位骁勇猛将,皇上又特别信任他,他的关宁铁骑可是人皆畏惧的。
吴三桂在家中没待多时,便带着士卒保镖到京中闹市闲逛。
当他骑马行至京城天桥附近时,不禁被这里的热闹景像迷住了。
天桥中心是三角市场,这里有要把戏卖艺的,斗鸡的,斗蟋蟀的,摔跤的,耍大竿子的,等等,这是撂地的买艺场,周围是一圈矮板凳大布棚的饮食摊,绕过室三带耍中幡的摔跤场,摊子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修脚的,点痣子的,耍猴子的,代写书信的,细批八字的,圆梦看相的,拔牙补眼的,卖狗皮膏药的,嘴里不断喊着:“专治王淋白浊,五痨七伤。”
再往西,便是茶楼戏园子之类烟花柳巷。
吴三挂看到如此热闹,于是下马步行,“四海聚”的门口旁边,一位戴着青布小帽,白布衫敞着怀的小伙子,手里拿着几张卷轴画,大声喊道:
“哎,有买美人儿图的没有,有赵飞燕,有杨贵妃,有王昭君,有阴丽华,唉,古今美人儿,一应俱全啊!当今的有江南四大美人儿,有柳如是,有李香君……快来买啊!”
吴三桂心里一动,问道:“不知可有陈圆圆没有。”
那人又喊了,“有陈圆圆,有董小宛啊!”
吴三桂一听,马上牵马走过去。
“小子,哪儿有陈圆圆的画儿?”
“有倒是有,陈圆圆的最贵,恐怕你买不起!”
“先别废话,把画儿拿来我看看!”
那个卖画郎很不情愿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卷轴,递给吴三桂。
吴三桂急忙打开卷轴,只见画上的美人像初放的白兰,风姿婷婷,似天仙般呼之欲出……
“果然与我想像的一样,卖画的,这张画我要了,多少钱?”
“三百两!”
“区区三百两,算得了什么”,吴三桂随手招过一个士卒,“去拿三百两银子给这小子!”
那卖画郎原以为自己要的比一个大活人还要多的价钱会把眼前这位将官吓一跳,没想到他竟连价也不还,于是他便后悔了。
“唉唉唉,这画我不卖了!”
“为什么不卖?”
“我就只有这么一张,你就留给我吧!”
“你说要三百两,我就给你三百两,一分不少,怎么又出尔反尔?实在可恶!”
“无论如何,这画我不能卖,那是我的命根子啊!”
卖画郎一下跪在吴三桂面前,双手拉住吴三桂的大腿,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大胆奴才,如此无礼,这画我要定了,再不知好歹,我就一刀结束了你的小命。”
说着,一脚踢开那卖画郎,转身拿过银子,扔给他。
“给你银子!”
说完,上马带领小校们而去。
卖画郎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他在为失去那张画而痛心疾首
身陷田府
吴三桂回到军中,立即将那张陈圆圆的画像摆在屋子正中,每月亲自烧香,然后便在圆圆的画像前凝神端详,他多想见到那画上的美人啊!
一个月之后,吴三桂派去的两个使者匆忙而归,然而,他们带来的却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陈圆圆已经不在苏州了,她已经被汪起光的岳文田弘遇弄到北京了……
吴三桂闻此消息,痛悔之情油然而生。他不禁拍案大叫:
“田弘遇这老匹夫!”
那么,这田弘遇老匹夫又是何许人也?
他是一个更大的恶霸者,是崇祯宠妃田贵妃的父亲,当朝国丈。
这位田国丈年已70,虽须发皆白,但依旧风流不减当年,他肆无忌惮地寻花问柳,肆无忌惮地聚敛财物,巧取豪夺,实为京城一霸,京中几乎无人不知其恶的!
然而田弘遇有皇上做靠山,谁又敢奈何?
由于田弘遇作恶多端,屡屡犯案,以至于终于有一天,其恶行被禀报到了崇祯皇帝的案台。
崇祯皇帝看完奏折,心中不悦,再加上李自成连获胜利,清兵屡犯边关,致使龙心大怒。
但由于崇祯对田贵妃倍加宠爱,一想到这田弘遇正是自己宠妃的父亲,心中的怒气不勉消了许多。
这一日崇祯上朝回来,田贵妃见皇上脸色十分难看,知道事情不好,忙上前笑脸迎道:
“皇上日理万机,龙体欠安,还是回房歇息吧!”
崇祯板着脸道:
“你父屡屡做一些不法之事,以至于参劾他的奏章不绝,祖宗家法,你难道不知道吗?”
田贵妃吓得慌忙跪倒。
“皇上息怒,我爹爹年迈,头脑混沌,难免做事不妥,我代父向皇上请罪!”
“你有何用,你父亲已成京城一患,人皆恨之,若再如此下去,恐怕我也难以庇护他了。”
“请皇上再饶我爹爹这一回吧!念妾妃服侍皇上一场之情,请皇上恕罪!”
“好啦!国有国法,不过这次倒罢了。”
“谢过皇上!”
“这次可以免过,但下次再犯,法难容忍,而且还会延及到爱妃你身上的,到时,朕可就爱莫能助了!”
田贵妃对父亲的行为早有耳闻,只是碍于口角,怕与父亲争执,不便启齿,所以一直未加劝阻,今天经过崇祯申饬,知道这次事已闹大,再不劝阻,祸将临头了。
一次,田贵妃回家省亲。
田弘遇此时正在家中纵情淫乐。
田贵妃刚到门口,隔着串串珠帘,可以看到,一群姨太太围着父亲又打又闹,父亲跪趴在地上,一个女人正骑在他的背上。
“哎呀,别弄了,我受不了呀!”
“压压压,看看姑奶奶的裤裆有多厉害!”
“嘻嘻嘻,你不是最喜欢我们这个地方吗?”
“不行了,我的骨头都要断了,小宝贝儿,我陪你们喝吧!”
“好好好,来来,大伙儿一人陪他一杯!”
呼拉拉,一大群姨太太把田弘遇拉起来,就要灌他喝酒。
田贵妃再也看不下去了,自己的父亲竟然是如此丑态,她生气地走了进去。
一时,田弘遇和众姨太太一见是贵妃娘娘,吓得纷纷停止喧闹,倒头下跪!
“参见娘娘!”
“都起来吧!”
田弘遇等人从地上站起来,问道:
“娘娘不在宫中享福,回家来一定有事吧!”
“父亲,你们的行为也太失检点了。你的事已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十分生气——”
“什么?!”田弘遇吓得一惊。
“皇上责怪我说;如果你们再继续妄为,他就再也不能庇护了,到时,我也会受到连累的。”
说着,田贵妃泪如雨下。
听到田贵妃声泪俱下的戒谕,田弘遇等人感到了事情的严重。别的不怕,他最怕贵妃有什么不测,如果没有了贵妃,对他来说也就是没有了靠山,所以行为也稍稍收敛了一下。
不过,田弘遇的收敛却只是暂时的,而且只限于京师。
为了躲开宫廷耳目,田弘遇又借到南海进香为名大肆骚扰沿途州县。
他这次进香仅随从人员就有千人之多,船只也达数十艘。这数十艘船上所载的不是什么进香用品,而是歌女舞姬数百余人和礼币方物之类。
在南下途中,田弘遇依仗其权势对水上来往船只拦截掠劫,珍宝珠王,美女佳物,掳掠一空。凡闻地方有绝色美女,无论娼妓婚否,必设计罗致,或遣礼相聘,或武力掳取。
沿途各地为此骚动不安,良家女人纷纷藏匿不出。
田弘遇一路跋涉来到苏州。
苏州的园林建筑不仅令田弘遇神往,而且其梨园殊艳也让他渴慕难耐。
陈圆圆此时声极一时,不仅名扬苏杭,而且声闻京都。
对如此美貌之女,田弘遇这个老恶棍怎能放过?事实上,这也是他前往苏州的首要原因。
田弘遇到了苏州以后,尚未喘息,便派人携带金银礼币前往梨园聘取陈圆圆。
但是他们扑了个空,因为此时陈圆圆已非梨园主所有,经打听,方知陈圆圆已成为锦衣汪起光的爱妾。
随从回来将此事报告田弘遇,田弘遇一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请问国丈为何发笑?”仆从问道。
“你可知那汪起光是什么人?”
“奴才有所不知!”
“他是我的门婿!”
“这样说来,陈圆圆唾手可得了!”
“那是当然,明日准备一下,我要去见江起光!”
汪起光自从得到陈圆圆后,整日与她厮混一处。他们在一起,只有汪起光享受着意乱情迷时情欲亢奋的颠狂。
昨夜,汪起光在外玩了一宿麻将,又喝了点儿酒,直到早晨,才由家人陪着,一步三晃地回到家中。
走进卧房时,他看见圆圆刚刚起床。只见圆圆的头发像乌云一样披散着,瞳眼惺忪,透过她那白色半透明的衣裙,可以依稀看到她那诱人的胴体。此时的圆圆,像一朵喷着诱人香味儿的牡丹花,等待着被人抚爱。
于是他猛地把她抱起来扔到床上随即扑了上去。
“老子今天要陪你玩个够!”
陈圆圆几乎在麻木状态中应付着,因为汪起光疯狂发泄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丝温存,她从未真正感觉到做为女人的愉快,汪起光动作非常粗鲁,他不时掐她,咬她,扯她的头发,嘴里的脏话不断,陈圆圆在床上呻吟着,呻吟着……
正当陈圆圆情欲勃勃的时候,汪起光都已经发泄完兽欲,像死猪一样倒在床上睡去了……
陈圆圆对此已经习惯了,她只是冷漠地承受着这一切……
就在正当汪起光呼呼大睡的时候,下人忽然进来把他叫醒,说是田弘遇来了。汪起光心中不明白,这个老淫棍来这儿干什么?不行,夜猫子进宅没好事,他想他还得好好应付。
汪起光穿好衣服,匆匆出来迎接。
“哈哈哈,原来是老国丈,老泰山,小婿未曾远迎,万望恕罪!”
汪起光一面走出大门一面拱手说道。
“贤婿说的哪里话来,不知小女身体还好吗?”
“她同我共享荣华、富贵,怎有意外呢?!望老泰山放心!岳父大人还是到房中一叙吧!”
“好好好!”
田弘遇在汪起光的陪同下走进客厅,身边是各色丫环仆妇,家人侍从。
进屋坐定后,仆人献上茶来,田弘遇打量着客厅的陈设,同时把茶放在嘴边呷了一口。
“岳父此番南海进香声势浩大,以至远近皆有所闻啊!”
“是呵,我是奉皇上之命来南海安民!”
田弘遇大言不惭,汪起光不禁心里暗骂:什么他妈安民,沿途美女几乎被这老色狼荡光了,钱财更是掳掠一空,但愿到我这里别出什么馊主意。想到此,汪起光说道:
“老大人爱民如子,实为可敬啊!今日到了苏州,苏州百姓无不感念!”
“贤婿在这里也不错嘛!我曾听说你为人很是雅洁,受人称道。”
“承蒙岳父夸奖!”
“我此次来也还有别的事要办:皇上想要在江南择选几位女子进宫,我听说苏州梨园的陈圆圆为一代佳人,在你府中,我想把她带回京城献与皇上,不知小婿意下如何?”
汪起光一听,心里一惊,但是他似乎灵机一动,立即爽快地答道
“噢,原来是为了陈圆圆,岳父既然如此孝敬皇上,我怎能说个不字,就依老泰山所言,我即刻去叫陈圆圆!”
汪起光为什么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呢?
其实,他有他的算计:田弘遇实是可恶,竟以为皇上选妃为名索要陈圆圆,可他是当朝国丈,谁惹得起,要是田弘遇翻了老脸,自己这条命也保不住了。不如干脆来个顺水行船,兴许还有什么好处呢!
就这样,汪起光就将陈圆圆转让给了田弘遇,田弘遇非常高兴,他并没有白要陈圆圆,而是令人赠给江起光八百两白银,也算是买下了这个大活人,于是,陈圆圆又改换门庭成了田府歌妓。
当吴三桂派人来到苏州时,江田的“交易”已经结束。
田弘遇得到陈圆圆之后,又启船南下,直至南海普陀山。
普陀山在今浙江省东北部海中,是中国著名的四大佛教名山之一。田弘遇自苏州启行后,一路欢歌笑语,他倾听着陈圆圆那优美动听,且委婉悦身的江南名曲,观赏着陈圆圆那婆娑的舞姿,不觉年轻了许多。
到了普陀后,田弘遇兴趣更浓,他带着陈圆圆游览了普济寺,法雨寺,普陀庵,灵石庵,长生禅院和梵香洞,潮音洞,干步沙等地方,匆匆进了香,便准备启程回京。
其实,他哪是为了进什么香,无非是游山玩水,金钱美女,可是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不久,田弘遇即带着陈圆圆回到了北京,从此她就成了老国丈的宠物。
但是,陈圆圆却非常厌恶这个可恶的老头子。
田弘遇已经七十多岁了,两人在一起,确实是有一种红颜白发的强烈反差。
老人性能力减退是很自然的,如何吃药也是不管用的。可这个老人却偏要和年轻时一样折腾,于是便有了无数次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圆圆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面对自己诱人的胴体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手足无措与意乱神迷。
田弘遇被陈圆圆的美完全陶醉了,那屡缩而衰朽的躯体,不禁为之一颤,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原来黄浊的眼睛,也似乎清亮了起来,他暗忖:难怪有那么多人如此迷醉于她,她果然美若天仙哪!要是我现在正值年轻那该多好啊!他懊悔自己早生了四十年……
田弘遇望着陈圆圆赤裸裸的身体,浑身越发燥热难当,由于他早已不中用了,他只有找别的物件代替,只等圆圆来了情绪时,这把行将朽木的老骨头便去圆圆那光洁的曲线上抚弄,直到她再也忍不住时,他才压到圆圆身上……
圆圆对此只有闭着眼,屏住呼吸,任这老骨头抚弄淫乐。她不堪忍耐这种行为,然而她又无法抗拒。
老头子无休止地玩弄圆圆那美丽光洁的身子,强迫她做那些她从未做过的事情,然而他最终的享受也只是开怀大笑而已。
除此,再能令老头子高兴的就是以陈圆圆的歌舞炫耀于人了。
他是国丈,府中经常有拍马溜须的客人。他总是将圆圆的歌舞美色炫耀众人,结果是贵客们一曲又一曲的点歌,唱得圆圆不堪支持……她唱得也多,跳得也多。
就在陈圆圆不堪忍受的时候,她似乎有了一次跳出火坑的机会。
原来,崇祯皇帝昼夜勤政不息,使田妃十分不安。田妃喜欢这个青年皇帝。想让他轻松快乐一点。同时也更爱她。于是她委托其父田弘遇物色美丽动人的女子献给皇上。
中国自古以来,对皇帝拥有女人的特权是无限制的,任何女人都不能吃皇帝的醋。帮助皇帝找女人,这是她们的贤良美德;哪怕是皇帝老婆——皇后或小老婆即贵妃、嫔姨及至被皇帝享用过的所有女人,假若有谁认为皇帝只能和自己一个人睡觉,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皇帝有权拥有任何女人,妃子为皇帝找女人玩儿,非但不错,且要受到赞扬。久而久之,妃子们也认为这是美事了。所以,田妃对其父讲了以后,田弘遇便努力积极地物色开了。
然而总找不到国色天香的女人。
有一日,田妃回府省亲,按礼数,田弘遇应率全家先拜见娘娘,然后才可叙父女之情。
当田弘遇等人一一叩见娘娘时,田妃的目光突然被一名从未见过的女子吸引住了,不由惊叹道:“天下竟有此等美丽女子!”
田妃本人亦是绝色女子,为她所倾倒的小女子姿色如何,当可以想见了。
田妃问父亲道:“这个美丽女子是谁?”田弘遇见女儿夸赞,十分得意,笑道:“她叫陈圆圆,是江南有名的歌妓,为父到江南游玩,偶然拾得。”
田妃听罢,不禁笑了,于是向父亲盈盈拜了下去,笑道:“多谢父亲!”
田弘遇慌忙扶住女儿,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问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田妃笑道:“前些时候,女儿托付父亲的事父亲难道忘了吗?”
田弘遇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女儿看中了陈圆圆,要把她献给皇上。他不由顿足道:
“娘娘,这陈圆圆是为父的宠物,刚买来不久,本想留在身边,以娱天年,为父怎舍得就这么献给皇上啊?”
田妃一听,脸色一整,肃然说道:“父亲难道忘了,我们田家是怎么富贵起来的?还不是靠了皇上的恩典?一个小小歌妓,父亲就舍不得了,怎么对得起皇上的恩德?更何况,我们田家在北京声名显赫,也是因为女儿在皇上面前一时得宠,倘若女儿一天被皇上厌倦了,父亲难道就不想一条后路吗?”
田妃义正言辞、入情入理的一番话。说得田弘遇一时语塞。他犹豫了一会,也明白女儿的话不无道理,于是只好狠心咬牙,同意将陈圆圆献给皇上了。
对于陈圆圆来说,这也无异于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她自幼坠入青楼,受尽屈辱。后来一心盼着能有一个如意郎君救她脱离苦海,过常人生活,可是等来等去,却等来了田弘遇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他虽然声名赫赫,家资万贯,但绝不是陈圆圆的如意郎君,陈圆圆身在青楼,身不由己,只能含悲忍泪地来到北京。
与田弘遇在一起,而田弘遇年老力衰,哪里能满足她的要求,真是刚出苦海,又入火炕,她早也盼,晚也盼,盼着能有一个出头之日。这次,田妃终于可以带她飞出樊笼,教她如何不高兴呢?
这日,崇祯正在书房批阅奏章,猛然听见田妃甜甜的叫了一声:“皇上——”
崇祯心在书桌,茫然抬头,问道:“何事?”
“皇上,你看她是何人?”田妃一指。
只听一声娇柔清亮的呢喃吴语官话:“小妾陈圆圆参见皇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这才注意到田妃身旁还有一女子,他仔细一看,觉得这女子确实明丽美艳,气质艳丽而清爽;她此刻正大胆而深情地望着自己。
然而,崇祯当时正被李自成的起义军弄得头昏脑胀,心情极其沉郁,因此对陈圆圆毫不动心,只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道:“带这女子来干什么?下去吧。”
“皇上,你终日操劳,太辛苦了。难道不想听她一曲以解忧……”田妃柔声劝道。
崇祯继续低头批阅奏章,只是挥挥手,沉默不语。
两个女人无可奈何,出宫时,两个女人都哭了。
田贵妃为皇上的辛劳而伤感,而陈圆圆则为自己命运不济而伤心。
就这样,陈圆圆又奇迹般地回到了田府
红颜遇知己
吴三桂知道陈圆圆到了北京后,便派人贿赂当地名流与田府家人,托其转告陈圆圆,说他吴三桂非常喜欢她,可圆圆知道后,只有徒增悲叹,她又怎么才能脱身呢?
当吴三桂听说田妃将圆圆献给皇上时,他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仿佛觉得自己要完了,自己的心要沉到冰山中去了……陈圆圆若是进了皇宫,那也就再也不会有他的份儿了,那可是个永远出不来的地方呵!
吴三桂的心无时不在牵挂着这位只从画上见过的梦中佳人……
此时,吴三桂已升任宁远总兵有了几年,他与铁骑几位大将,威名遍于京师。
对于吴三桂其名其人,早在苏州时,陈圆圆就听说过了;到了北京后,陈圆圆又在田府客人们的高谈宏论中知道了他吴三桂的英名和风流轶闻。
当陈圆圆得知吴三桂派人到苏州重金聘她的消息,又听说吴三桂曾以三百两银子买下自己的画像时,她感动极了,以至于哭了整整一夜,这一夜是伤心与幸福的一夜……她感到吴三桂已走进了自己的心中。
从此,田府后花园常常传来《高山流水》这悠扬的古琴曲。那是陈圆圆弹奏的,她在思念着那素未见过面却使她揪心的知音——那远在边关的吴三桂将军。
战局吃紧,朝野惶恐不安,京中大臣达官也开始为自己找退路、找靠山。田弘遇也正在寻找一位能在明朝岌岌可危时自己能有所依靠的人。
一次,田弘遇请兵部侍郎贾大人到田府议事,其间自然仍让陈圆圆来陪酒。
当兵部侍郎与众宾客开始饮酒时,陈圆圆缓缓走出,来到兵部侍郎和田弘遇面前,朝他们躬身道:
“请大人点曲吧!”
那侍郎官见她丽若花神,气韵确实让人迷醉,当陈圆圆请他点曲名时,他先是好一阵窘迫,想了半天,才点了“谢”字做韵。
圆圆低首思忖片刻,就在他们开始互相敬酒时,微微抬起头来:
“小女不才,大人点的韵,小女拙用一首‘鹊桥仙’敷衍,万望大人见谅。”随即便乱指弹琴,唱了起来。
那委婉清丽而恰到好处的词句,那淙淙似春水又如雨打芭蕉的琴声,那犹如莺转燕歌似的婉丽动人的歌声,音韵不凡,悦耳好听,令人飘飘欲醉,听罢欲听。众宾客都为圆圆出口成章,拨弦成曲的绝技所钦佩,所折服。
花厅里一时静寂得鸦雀无声。
终于,兵部侍郎贾大人嘴里喷出了一个“妙”字。
“妙,妙,妙极了!果然是艺色出众,我算是饱了耳福眼福了。”
众人也都连连交口称许不绝,
“田大人有此佳丽点缀府第,真是悠哉悠哉呀!”
“大人说的是哪里话,如今,天下事事令人忧心忡仲,朝廷片刻不宁,大人能否为我物色一位兵界朋友,以为缓急之托……”
侍郎官听后,会心一笑:
“下官明白,现今最可靠的兵界英才只有一人!”
“此人是谁?”
“此人就是宁远总兵吴三桂将军。”侍郎说着喝了一口酒,“他回师救助朝廷的路程又近,皇上又特别信任他,一旦有事,他的关宁铁骑可是勇不可挡哪……”
田弘遇点点头。
“只是我与吴将军无缘结交呵。”
“大人,眼下正有机会:圣上已命兵部拟旨,宣吴三桂回京平台引对。议定关宁铁骑回京勤王的大事……他若回京,下官与他交厚,请他来贵府赏歌观舞,老国丈又有此佳人,不就……”
说到此,贾大人一丝笑意浮上嘴角。
田弘遇高兴得大笑不止,并一边把圆圆搂在怀中,将圆圆的香腮一摸,说道:“呵,我这个绝代佳人小宝贝儿又派上用场了……”
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年),李自成建立大顺政权,定都西京,京师严重受到威胁,朝廷立即宣旨招吴三桂进京。
吴三桂听完皇上圣旨,不禁开怀大笑。
“哈哈哈,这下我可以见到陈圆圆了。”
吴三桂即刻调集自己的八万铁骑兵,连夜起兵。
八万兵马在吴三桂的加紧督促下,不几日便急行至京城附近。
兵部侍郎贾大人亲自率大臣出城迎接。
京城百姓早已得知吴三桂回师保卫京城的消息,人们纷纷夹道欢迎,吴三桂甚是激动,他骑在马上不住向欢迎的人拱手示意。
此时,吴三桂心里感到异常荣耀、多么威风,多么威武,如果此时要是陈圆圆也在场看到自己的英姿那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向来欢迎的人中寻找,其实,他也知道,这是徒劳……
崇祯见吴三桂回师,十分高兴,便立即宣他进宫见驾,赏赐金银玉帛无数,吴三桂更有些飘飘然了。
陈圆圆此时正在田府中闷闷不乐,田弘遇实在让圆圆难以忍受,当田弘遇让她在客人面前卖弄色艺时,她感到无比的屈辱,田弘遇任意抚弄她那圣洁的身体更让她有苦难言,她想起了那位吴三桂将军,要是自己能有幸见到他该有多好啊!
正在她心中烦闷的时候,她听说了吴三桂率兵回京之事,陈圆圆一下子心跳不止,她高兴极了。
她想,这是上苍给她的一次遇合之机,她一定要想办法接近这位对她情有独钟的吴三桂将军。一时间圆圆激动极了,那种纯真的爱情在强烈地吸引着这位红颜美人。
当此之时,田弘遇恰恰为吴三桂和陈圆圆创造了一个了却夙愿的机会。
当吴三桂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兵部侍郎贾大人郑重地把田府田弘遇的请柬交给了他。
吴三桂看后,心中立时有了一股异样的涌动,这是上天给了他见到陈圆圆的机会,他一定要紧紧把握。
吴三桂慨然前往。
来到田府时,他受到了田弘遇的盛情接待,然而他对此却心不在焉。
晚宴异常丰盛,吴三桂却很少动筷,对于一个战场硬汉,吃肉喝酒是最诱人的乐事,只要有酒肉佳肴,兵士战将随时都会胃口大开。
然而吴三桂却没有这种口腹乐趣和欲望。
他在等待歌舞,因为名义上他也是专门来赏歌舞的,似乎不太反常。
田弘遇见吴三桂既无言语,也不尽情吃喝,实有失将军粗犷之气,显得太雅了。
这哪里是位出生入死戎马倥偬的将军?
“吴将军请饮酒!”
“老国丈请!”
吴三桂也只是应付一下,却酒未沾唇即放杯,菜未离箸而停手。不知是田弘遇尽其心力于招待贵客,还是真有什么吝啬之情,反正入宴好长时间也不见歌舞女乐。
吴三桂大为不快,便要起身以公务在身不可久留为由想告辞。
这一举动,使本来已经尴尬的田府主人更加不知所措。他拱手挽留,温言劝阻,突然,他像记忆起了什么似的,急忙传令歌舞助兴。
听了这话,吴三桂才“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在主人的邀请下重又拾起酒杯,一饮而尽。田弘遇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酒刚下肚,乐声骤起。
客厅一侧月亮门的绸缎纱帘徐徐拉开,一队衣着华丽衣服的妇姬细步而出。她们手提丝竹之琴,自弹自吟。飘飘然,如彩云翻卷,令人眼花镜乱;翩翩然,如万花吐艳,令人如临仙界。
吴三桂撒眼一瞧,见这些衣锦着绣的女子,虽有几分姿色,非凡俗女子可比,然而难以佳丽相称。
他暗自断言:这些女子中肯定没有陈圆圆!
是的,这些女子之中确实没有陈圆圆。那么,这位名妓干什么去了?
其实当田弘遇前往吴府宴请吴三桂之时,陈圆圆就开始梳妆打扮了,因为她知道今日必能见到那位使她倾心的吴将军。她面对镜子,挽发弄鬓,描眉敷粉,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感到满意为止。着装上,她也颇费了一番心计,是花红叶绿,还是淡妆素裹?一个主意方定,另一个主意又生,为此,还折腾了好长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从门窗缝隙中窥测眺望,盼望着能在吴将军到来之际先睹为快。可是,她并没有见到吴三桂的长相容貌,只听到招呼客人的声音。
盼望得几乎夜不能寐的吴将军终于来到了,她这次可以如愿以偿了。
陈圆圆一边暇思,一边对镜自赏。今日看来才是容光焕发,昔日强装出来的不自然的笑颜和满面的愁容已随着吴三桂步入客厅时传来的脚步声飞走了。
她此时不知如何是好,高兴地迈着轻盈的步伐,在那小小的屋子里转来转去。她的手不自觉地扯起地上长长的纱衣,上下左右摆动着,那几下起舞的动作轻盈盈、袅娜娜,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惹人爱怜,若有人欣赏的话,定分不出是翩翩起舞的嫦娥,还是婆娑多姿的西施。
音乐在客厅中响起,众姐妹们唱起了一曲心中的歌,陈圆圆也在用心地听着。那歌声由快变慢,由强变弱……突然,乐声四起,激昂之情动人心弦。
她从暇思中解脱出来,该她出场了。
她在那欢快乐曲的催进下,步入客厅。
坐在宴席上的吴三桂见群姬退下,便注目地等待着出场的人。
忽然帘笼响处,一女子轻盈而入,同时乐声骤起。只见她淡妆素裹,上着白藕丝对衿仙裳,下穿紫绡翠纹长裙,头上云鬓堆纵,犹若青烟密雾,都用飞金巧贴,带着翠梅花钿儿,周围金累丝簪儿,齐插后鬓,凤钗半卸,耳边带着白色坠子,与那红润的面颊,形成和谐的图案。全身香风缥渺,熏染着这杨柳细腰。正是:
若非道子观音画,定然延寿美人图。
这身淡妆使她那天生丽质表露无遗,犹如芙蓉绽蕾怒放,似曾相识,莫道无情,正是说不尽的体态风流,丰姿绰约,吴三桂的眼睛,好像一下被那位佳人抓住了,再也拉不回来,心头不觉小鹿儿在撞,他不禁暗暗叫绝;他心里已经猜到:这定是那色艺绝伦的陈圆圆。
随着音乐,陈圆圆来到客厅中央,随即就在地上飞旋起来,表演了几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样舞,那柔软的身段、轻盈的舞步,更加那美妙动人的舞姿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吴三桂将举起的酒杯不自觉地放下,那双眼睛随着陈圆圆的舞姿而移动,那痴情呆态令人发笑,不过入宴的宾客并未觉察到吴三桂的表情,因为他们与吴三桂的表演如出一辙。
陈圆圆一边表演,一边偷眼瞄座中人。她一眼认出那位软甲披风而英气勃勃的将军定是吴三桂……她感到耳热心跳,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她和舞而歌。
吴三桂是用心听的。
他熟悉这曲子的词,怎的却被她改了好几句?
“中夜慢咩呀”——为谁感叹?
“难道竟由他?”
原词是“不思想祸福由他”,这一改,竟成了不想听天由命之意!
“人道是行缘有定,无错无差”—一原词是“我怕是有情有缘,天错地差”。这一改,成了非跟定心中人不可!……
吴三桂听到陈圆圆心中的歌声,他的眼中潮湿了。
他心中不停地说:
“是我的,她是我的,一定要归我!”
立时,他想对田弘遇使点儿手段,将陈圆圆带走。
于是,吴三桂笑问田弘遇:
“此女可是‘面峰歌妓’陈圆圆?”
“正是、正是!”田弘遇连忙笑脸回答,他虽然官大,但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京城文吏对边城大将能有什么架势?况且现在要靠他保全身家性命,要结好于他,岂能得罪?所以,一向霸道的田弘遇今天客气有加。
“国丈大人,如今兵暴动乱,大人拥此绝顶佳丽,不怕招来风险吗?”
吴三桂微笑着。
坐在旁边的兵部侍郎贾大人频频点头。
田弘遇立时感到了吴三桂的话外音:这是在暗示他献出陈圆圆!
然而田弘遇不忍就这么割舍,只好连笑几声不作回话;尔后一招手:
“圆圆近前,为将军添酒助兴!”
“是!”
陈圆圆似乎久久在等待着这句话——以往这是她最烦的时候。
陈圆圆粉面带着一丝红晕,兴奋地来到吴三桂身旁,立在他身边,捧起酒壶,轻轻为他添酒……
吴三桂记得清楚极了,他听圆圆急促的娇喘声,看见她手指的颤抖与鼻翼上的绒绒香汗,薄薄地纱衣好像要挡不住那美艳的酥胸,当吴三桂闻到她体内飘出的淡雅诱人的体香时,他几乎无法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情欲。
吴三桂几乎是未饮先醉,然而他必须忍耐。
酒中有圆圆的深情,有圆圆的心意。
吴三桂端起大爵,一饮而尽,然后用手一抹喘着粗气的嘴,说道:
“卿之舞曲,美妙至极也!”
听到吴三桂的赞美之词,陈圆圆真是由衷地高兴,她甜甜地笑道:
“吴将军过奖了,请将军再饮一杯吧!”
说着她又抓起酒壶为吴三桂斟满奉上。
吴三桂明白陈圆圆的情意,立时接过饮下,眼睛却仍然看着这位富贵高雅的美人:
“三桂能得见圆圆的一面,真是此生之幸啊!”
“奴早闻将军大名,威名遍于天下,能为将军献丑,已是圆圆的福分了,将军何出此言呵?”
“今生有缘,如此天丽绝姿,花容月貌,令三桂醉倒!”
“既然如此,将军就再饮一杯吧!”
“那就有劳你啦!”
就这样,连饮数杯,好不痛快。
吴三桂与陈圆圆二人你唱我斟,你夸我赞,且配以眉来眼去,频送秋波,种种表演,如入无人之境。
酒香加上陈圆圆身上的体香,使吴三桂如在云里雾里。吴三桂的爱意频传,英姿勃勃更使陈圆圆感到快活、温暖,这是任何人不能给她的一种生命的波荡。她的身与心一齐被吴三桂那炯亮而富有神采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吸收了去,他是她的一切!
田弘遇最初还为吴三桂的开怀畅饮而高兴,他有时也凑热闹地劝上几句,但看到二人的表演,不禁醋意横生,有些酸楚之情。
更使他难以容忍的是,吴三桂竟一边喝酒一边脱去戎装,露出里面颇招人情感的身躯。这样魁梧强壮的身躯,怎能不使已经熟透了的,却又压抑多年且又十分多情的陈圆圆为之春意漾然呢!
只见陈圆圆屈身招待吴三桂,其热情比伺候她的主人还用心。她和吴三桂不时柔柔细语,暗递秋波,使田弘遇不免暗叹: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英雄啊!
酒宴在欢快中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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