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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

三月夫(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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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作者:三月夫』
『状态:全本』
『内容简介:
内容提要
时势造英雄。明末清初那段风云变幻的历史,造就了吴三桂这个卓而不群的特殊人物。
他是英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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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时势造英雄。明末清初那段风云变幻的历史,造就了吴三桂这个卓而不群的特殊人物。
他是英雄吗?
为了国仇家恨,这位15岁就血战救父,又经历了明清松锦大战而崛起的颇具军事天才的青年统帅,用他的机诈权变,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领兵入侵京师,大战山海关。破闯河北,为大清帝国打下了半壁江山,成为雄踞西南一隅的平西王……
他孝忠于明朝,明朝却灭亡了;想与李自成议和,其家被抄且心爱的女人被李的部下霸占。于走投无路之际选择了“骑墙借兵”,落下“汉奸”的千古骂名,民众基础丧失殆尽。决策上的优柔寡断又使他坐失举兵反清的大好时机;既没能平息他“借兵复明”之说辞所引起的民怨;又没圆就他称帝为王的政治野心。最后在万般无奈中撒手归西……
年少时,为一个心爱的姑娘于迷途荒野中陷入蛇嘴虎口;年长后,为了“色甲天下”的名妓陈圆圆,他费尽心机,为享尽其艳情意娇与痴爱,在烽火硝烟的戎马生活中经历了他一生中的三大转折——三投三逆;然而在他称王长江而做着“天子”梦时,陈圆圆却背弃他而遁入了空门……
诸多的悲剧与无奈造就了他色彩鲜明、复杂多变的人生性格:既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真情实感;又有爱江山甚于爱美人的残暴与贪婪;他反复无常,言而无信,仕明叛明,联闯破闯,降清反清……人生之善与恶,无一不在他身上迸发……
然而,作为历史上的传奇人物之一,吴三桂在明末清初的历史舞台上却又是最最关键的筹码。曾左右了当时的历史走向。因此,后人对其评价多是毁誉参半、亦扬亦异的。很难勾勒出他本身的性格及其演绎出的那些光怪陆离、令人目不暇接的人生变故。
本书以独特的语言风格、生动细腻的描写手法,深刻全面地向人们揭示了吴三桂在军事、政治、个人情感生活中为人知和鲜为人知的方方面面。读毕此书,相信你不能不对吴三桂这个有血有肉的人物慨之、怜之、爱之、恨之
主要人物表
崇祯明末最后一位皇帝,固执自用,善于委过饰非,臣下人人自危,无从效命,李自成进京,在煤山自缢身死。
魏忠贤河间肃宁人,少时善骑射,尤好赌博,输资若干,无力偿还,愤极自官,位拜九千岁,一手遮天,权倾朝野。
客氏熹宗乳母,定光县民候二妻室,性情软媚,态度妖淫,与南子和夏姬同一流的人物。
袁崇焕万历四十七年进士,位封兵部尚书总督,名谋善断,皇太极利用崇祯的疑心施展借刀杀人之计,被崇祯凌迟处死。
洪承畴万历十四年进士,总督三秦,镇压陕西农民起义军有功,深受朝廷重用,被清所俘,被女色所惑投降。
吴三桂崇祯御笔亲点武进士,善治军领兵,威震三海关。为清打下半壁江山,雄踞西南一隅的平西亲王,叛明,破闯,反清一生曲折多彩。
李自成农民起义领袖。原为陕西农民,率众起义,加入“闯王”高迎祥的队伍,提出“均田免粮”口号后,得到广大人民支持,建立大顺政权,兵败后被打死。
刘忠敏起义军将领,凶残勇猛,好色,入京后,霸占陈圆圆,被吴三桂所杀。
皇太极努力尔哈赤第八子,状貌奇伟,臂力过人,七岁时,已能管理家政,立为太子,登基即位,改后金为靖。改元天聪,清史上称他为太宗文皇帝。
多尔衮皇太极之弟,文武全才,英俊潇洒,深爱着聪慧秀丽明智豁达的嫂嫂庄妃,摄政王,有其雄才大略和卓越的军事才能,三十九岁去世。
庄妃识大体知大局,用人任将和处理军国大事的本领不让须眉,为了说服洪承畴投降亲自送参汤,为了保住儿子的皇位,下嫁给多尔衮。
顺治皇太极第九子,感情热烈,具有雄心大志,暴戾自尊,喜怒无常,在短短二十四年的人生历程中,经历了大喜大悲的曲折变化。
康熙八岁即位,有着惊人的政治才能,清廷中最英明的帝王,杀伐决断不露声色。
陈圆圆秦淮河歌妓,色艺甲天下,命运坎坷,后遁入空门为尼。
永历帝明末最后一位流亡皇帝,逃入缅甸深山,被吴三桂所杀
引子
公元1644年,中国农历甲申年。
这是一个黑色的年代,不祥的年代。
三百年后,大学问家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代表中国人为那个时代献上了一曲无尽的挽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各种天象异兆与形形色色的流言传闻就播洒开来,而那大明皇室的钦天监也似乎从未有那样忙碌过。
正月初三,从北边大漠深处席卷而来的大风,裹挟着狂暴的黄沙,仿佛要掩埋这世界似的。
北京城天昏地暗,老百姓龟缩在四合院中,在昏黄蜡烛的摇曳下默默祈祷。
崇祯皇帝惊恐不安,忧心忡忡,他亲临钦天监,令卦师立即占卜吉凶。
却不想,那卦辞竟是:风从乾起,主暴兵,城破。
崇祯帝一时目瞪口呆,惊恐万状。
正月初五。
安徽凤阳。
这个大明祖迹龙脉的发迹地发生强烈地震。
在那昏天黑地的凄风苦雨中,听见的是鬼哭狼嚎,看见的是尸横遍野。
面对龙脉断裂,崇祯皇帝大哭一声,竟至昏死过去。
正月十一日暗夜。
一颗贼星窜入了月中。
钦天监卜辞:星走月中,国破君亡。
崇祯皇帝默默哀泣,伏惟祈祷。
二月初。
钦天监面奏皇上:星河中帝星下移,日月黯淡无光。
二月底。
南京大明孝陵园。
一天半夜,守陵的官吏只听见陵园中四处传出悲惨的哭泣声,声传数里,令人毛骨悚然。
于是,守陵官吏立即飞马传报京城。
于是,大饥荒遍布大半个中国。
于是,肆虐的瘟疫蹂躏着云贵两地。
李自成大军正从西安向北推进。席卷着北方的中华大地。
满州铁骑正挥师南下,辽东大地与蒙古山口岌岌可危,马蹄声碎,硝烟迷蒙,边关险情雪片似地飞进那九重深宫的紫禁城。
张献忠四川称王,肆意践踏大西南,西南数省沧于政治瘫痪。
天灾人祸,正如洪水猛兽一般,摇撼着大地深宫。
二百余年的大明皇朝摇摇欲坠。
二百余年的帝王都危在旦夕。
这真是一个黑色的年代,一个令人唏嘘感慨却又不能不沉怀默想的年代。
然而,也正是在这个黑色的年代里,却脱颖而出一个让凡夫走卒惊叹不已又令历史学家众说纷纭的传奇式人物——吴三桂。
在明末清初这一火焰蒸腾之黑色的历史舞台上,他将一展威仪
一、三贵而落
这孩子出生之时,出而复回两次,第三次方生了下来,且是立着生的,幸喜母子平安。贱内生产时,似觉得有雄鹰击打,恰巧我从军营回来,看见确有身长丈余的巨鹰立于屋脊,长鸣三声,绕宇三匝而去,我心中颇为惊异,又听见小儿竟然咯咯发笑,目能视人,不哭不闹。种种怪事,令人费解。
宁远城战云密布。
至甲申年(公元1644年),后金剽悍的大兵已将大明王室之山海关外的大片国土吞食殆尽。唯有宁远四城还孤悬于后金大兵的重重围困之中。一时间,宁远成为了朝野上下注目的焦点。而那宁远总兵便是大名威震关内外的吴三桂,一个统率着坚不可摧之关宁铁骑的青年统帅
英雄叩世
历经数代的大明王朝,在风吹雨打中就像一座昔日豪华无比美不胜收的庄园,在时光的磨砺下,渐渐显露出它的衰败与腐朽来。曾经富丽堂皇的雕梁画栋,舞榭歌台,油漆已经剥落、梁柱渐渐扭曲;曾经蔽雨遮风的房顶已经透风漏雨,密封的门窗变得破旧残损,任由狐鼠出入。如果照这样下去,它肯定维持不了很长时间了。
大明王朝的数百年基业在农民起义军以及清军虎视眈眈的窥视下摇摇欲坠。
在危难关头仍有一帮忠心不二的文臣武将在充当聪明干练、经验丰富而眼光长远的设计师,在充当精干的能工巧匠,希望通过自己的才干来修缮这腐朽的大厦,延长它的坍塌。
……
辽东前沿阵地。
这一天,一心惦挂着即将临盆的儿子的总兵大人吴襄正在与诸将议事,忽然有军卒来报:
“鞑子兵杀来!”
吴总兵大惊,立即登上城头观望,但见远处烟尘滚滚,马蹄声震天动地,数千万人马铺天盖地向这边杀来。
事不宜迟!吴总兵立刻升帐,命将士守城力求给金军以创击,自己领兵出城迎敌。
吴总兵刚在城下摆开阵势,人旗铁骑便如影随形杀到,能征善战的皇太极身着金盔金甲,坐在黄罗伞盖之下,亲自督阵。
吴总兵看着这阵势知道又是一场恶战。
可明军与鞑子兵的每一次恶战都是明军以失败而告终。如:抚顺清河之战,明军总兵张成萌及麾下一万兵马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萨尔浒之战,明辽东经略杨镐率八万八千之兵马分四路出击,连战连败,阵亡将土五万人,明廷震动。
开原铁之战,后金努尔哈赤连克重镇,直逼沈阳城下,东北岌岌可危。
辽沈决战,熊廷弼与王化贞经抚不合,六万明军被满州兵一鼓荡平。
……
明军屡战屡败,无一胜绩,真是军人的大耻。
吴总兵面对如狼似虎的强敌,心里默默地对即将临盆的儿子说:
“孩子,你如能成为国家栋梁,就助老爹打赢这场战,为明军面上增点光。”
吴总兵这样一想,心中似乎找到了某种强大的信念,他立马大旗下,面色铁青,冷静地面对着强敌。
八旗兵在大汗面前,欢欣鼓舞,没命一般向前冲,喊杀声,兵器撞击声,箭矢鸣镝声混成一片,刀光剑影,血色迷漫。
两支人马直杀得天愁地惨,日色无光。
吴总兵看到这样混战下去,很难击败皇太极的进攻,当机立断对手下命令道:
“开炮!”
火器营的军兵立刻推出两门红衣大炮,装好火药,点燃引线,对准敌军。
随着一阵清脆的锣声,明军忽然撤回,没等激战正酣的敌军明白是怎么回事。“轰”、“轰”几声震耳欲聋的炮声,炮弹在后金阵营落地开花,霎时火光一片。
皇太极的坐骑受了惊吓,掉头向西南方向奔去,敌军中弹者累累,这时又见大汗仓惶奔逃,军队顿时乱了阵脚。
吴襄挥动令旗,明军信心百倍,一阵掩杀,敌军败退,扔下一地尸体。
吴总兵望着仓惶逃命的敌人,他没想到气势汹汹杀来的敌军,就这样轻而易举被他战败了,这是他无数次大小战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情。
硝烟渐渐散去,狼籍的尸体稀稀落落散布在平川旷野之间,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清冷萧杀的战场上徘徊悲鸣。
吴总兵看着这一切,他想:“我吴门又将添一才了。”想到这儿,挥鞭催马,往家里赶,他要一睹儿子的风采。
明万历四十年,公元1612年。
辽东中后卫所驻地。
靠近驻地后部,有一座较为宽大的住宅。房子是青砖瓦房,门窗也很明净。院中有几棵果树和一棵丁香树。
丁香花已经开过,只剩下一蓬蓬暗绿色的树叶。几棵果树枝繁叶茂,上面长了不少果子,窗下一棵柳树,看上去似乎要枯死了,但是在它的枝芽上竟意外地长出两条长长的嫩条,一直垂向地面。
此时,正房房门紧闭,三个丫环面容焦急而且紧张,侍候在门外,六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房门。
突然,房里传来一女子凄厉的大叫,喊声尖锐,刺人耳鼓,显然充满了不可名状的痛苦。紧接着,又传来几声惨叫,声声凄厉,苦不可言。
三个小丫环吓了一跳,她们面面相觑。
“啊——”,房间里的女人更痛苦地喊了几声,声声惨绝,痛彻心肺,即便钝刀割肉,剥皮抽筋,也不过如此。听来令人毛骨悚然,耳不忍闻!
门外的三个小丫环手心里面全是汗水,额头也直冒冷汗,那副表情,那份紧张,似乎都在努力替那女人分担痛苦!
忽然,东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最小的女孩眼快,惊喜地喊道:“老爷来啦!”
另外二人向东望去,只见尘土飞扬,一骑白马飞驰而来,马上一人,三十多岁,银袍皂靴,脸如金纸,目光炯炯,透着焦急,颏下一绺短髯。他正是这座房子的主人——总兵吴襄!吴襄到了近处,翻身下马,一扬手,马缰扔给身边的小校,自己脚下生风,向这边赶来!
还未走近房子,便听见房内凄苦的叫声,他脸上一寒,浓眉缩了一个疙瘩。
三个小丫环见老爷回来了,似乎有了主心骨,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见吴襄走近,身形一矮,问了声安。
吴襄嗯了一声,也不问什么,听着叫声,眼睛直盯着房门,双手紧握,渐渐地,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门外的四人正紧张间,突然,那女人的叫声低缓了下来,只听到一位声音浑浊的妇人在喊:“夫人,再加把劲啊!出来啦出来啦!——我的老天爷呀!”
房内一惊一乍,不知怎么个场面,门外四人却汗流满面,四颗心,也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一瞬间,只听那妇人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天啦!”那女人也伴着一声尖叫,紧接着,房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宏亮的啼哭!
房里一片欢腾,房外四人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听房内那婴儿越哭越有劲,哭声响亮浑厚,渐渐地,变得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在哭叫,哪里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啊!
吴襄听着孩子的哭声,心中踏实了一些。妻子今天分娩,他却有要事缠身,须到军营中议事,难以脱身,只好请来王妈和李妈两个“久经沙场”的接生婆。这一整天,他在军营办事,心中却总牵挂着妻子,刚一完事,便奋马扬鞭赶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两个丫环走了出来,看见吴襄,忙躬身行礼。丫环小菊喜滋滋地说:
“恭贺老爷!夫人生了一位小公子!”
吴襄一听,心头一亮,忙问:“夫人怎样?”
小菊笑着说:“老爷放心吧!母子平安!”
吴襄闻言,更是心花怒放,喜不自胜,拔脚就要进屋,小菊慌忙拦住,说:“老爷现在还不能进去……”
吴襄一愣,忽然大悟,笑了一笑,转身回客房等待去了。
原来侍候在门外的三个小丫环早等不及了,吴襄一走,她们连忙进屋,一是要看看小公子,二要帮着收拾“战场”。
吴夫人早已精疲力尽,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那婴儿已安安稳稳躺在襁褓中,停止了啼哭。
那个最小的丫环名叫红儿,刚十四岁,正是童心未泯之时。她悄悄走到吴夫人身边,偷眼向小公子瞧去,这一瞧不要紧,惊得她低叫了一声。
小菊等人这时已围拢了来,张眼细瞧,也不由暗自吃惊,却原来,这小公子躺在襁褓之中,不哭不闹,也未像其他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闭目养神”,他却睁着一双小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女孩子!
这时,王婆、李妈收拾好木桶、水盆,也走了进来,见这五个女孩呆呆瞧着这孩子,便轻轻走上前来,低叱道:
“傻丫头,呆头呆脑地看什么?”
红儿心急,忙拉住王婆,轻声问道:“王婆婆,我听说小娃娃刚生下来都是睡着的,小公子怎么却睁着眼睛?”
王婆、李妈一同低头细瞧,可不是怎地!那小孩子一双星目精光四射,竟然神采飞扬,就算王婆、李妈是见多识广,接生无数,此时一见,心中也暗暗纳罕!
李妈道:“这种小孩子,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我倒听说,三国时候的张飞,战国时候的白起,刚生下娘胎就会睁眼看人,还会咯咯发笑呢!”
小菊听了,歪头想了想,说:“嗯,张飞和白起,都是大英雄,说不定,咱们小公子将来也会有大作为的!”
李妈轻声笑道:“那敢情好啦!小菊,快去请老爷吧!让老爷也看看自己的儿子!”
小菊答应一声,去请吴襄了。
此时,吴襄正在客厅焦急地踱来踱去。吴襄本有一个儿子,名叫吴三凤,寄养在老家,现今又得一子,那份欣喜中,似乎还稍稍有点紧张。他不时抬头望望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去看自己的儿子和“战果辉煌”的妻子。
正焦急渴盼间,忽然门口有人说道:“有请老爷!您可以去看看夫人和小公子啦!”
吴襄心头一阵激动,凝目一看,见小菊笑吟吟站在门口,他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快步随小菊向正房走去。
刚出屋门,忽然他感觉空中一暗,他不由抬头观看,只见一只雄鹰正端端正正落在他家屋脊上,见吴襄出来,可能受了惊,双翼一张,“嘎”地一声长鸣,飞了起来。
这只雄鹰双翅一展,硕大无朋!它身长足有一丈,双翅开时,竟有三丈来长,喙如铁钩,张嘴叫时,舌如红焰。一双鹰目,皎如明月,光芒四射,烁烁逼人!
吴襄和小菊全吓了一跳,别说小菊,就连吴襄,也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雄鹰。正愣神间,那雄鹰又是一声长鸣,鸣声宏亮悠长,震人耳膜!
吴襄小菊正愣愣地盯着那只雄鹰,忽然一阵婴儿咯咯的笑声从正屋传了出来,吴襄大吃一惊,忙疾步向正房走去。那只雄鹰围着这座青砖瓦房绕了三圈,双翅翕张时,卷起满地尘沙,石动树摇,落叶纷纷,然后又长鸣三声,双翅微抖,向空中飞去,越飞越高,最后消逝在苍茫的天际!
吴襄早已走进了正房,奔到妻子床前。吴夫人已被鹰鸣惊醒,此时,又已被儿子咯咯的笑声惊呆了!她初为人母,哪里见过刚生下不到一个时辰的娃娃会发出大孩子一样的笑啊!别说她,就算王妈、李妈,也早呆若木鸡,不知身在何处了!
直到屋顶那只雄鹰销声匿迹,这婴儿才止住笑声,双眼星光一闪,眼睛一闭,竟酣然入睡了!
吴襄一脸惊疑,他看看妻子,妻子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看看儿子,儿子一张小脸一团祥和之气。吴夫人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说:“说也奇怪,生这孩子的时候,我眼前一片模糊,盘旋在脑中眼前的,倒似乎只有一只鹰,总是用羽翅打我,用尖喙啄我,我疼得简直要死——没想到家里倒真有一只!”
李妈也插嘴说:“是奇怪!我替人接生不下百次,还从未遇到过这等怪事。小公子倒像与人开玩笑,刚要生下来的时候,却又缩回去了,一连三次,直到老爷回来,这才落地!并且——”
王妈不等她说完,忙插嘴说:“并且是脚先出来的。别人家的孩子立生,当娘的是九死一生,孩子也难以全命,小公子却顺顺利利,一点儿磕绊都没有,当初三次出而复回,就像是自己不愿出来似的。”
吴襄望着熟睡的儿子,心中充满疑惑,说:“这孩子出生这么奇怪,生下来又这么与众不同,真是令人费解。”
吴夫人笑道:“有什么奇怪的,不过碰巧罢了。”忽然想起一事,问:“我哥哥还不知道吧?”
吴夫人的哥哥乃是明末颇有名气的锦州总兵祖大寿。他们共兄妹三人,父母早亡,自小相依为命。大哥祖大寿十五岁便当了一名军兵,由于作战骁勇,为人正直,被擢升为于总,后因战功显赫,颇富将才,深得抗清名将袁崇焕赏识,又提携为锦州总兵。二哥祖大弼也是一位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壮士,官拜副总兵,人称“万人敌”,又因素性卤莽,不顾生死,别号叫作“祖二疯子”。
当初祖大寿兄弟二人共同抗击后金,在与后金作战的硝烟中,结识了吴襄,吴襄当时也是一位于总,由于性情耿直,又是一表人才,祖大寿便欲把待字闺中的妹妹托付于他。
吴夫人也是一位容光美艳,且身怀武功的巾帼女子,与吴裹一见钟情,性情相合,这才结为百年之好。
吴襄见夫人问起祖大寿兄弟二人,说:“他们尚未知道,大哥正忙于防务,二哥也在守城,一时未及脱身。夫人放心,我这就派人通知他们。”
吴夫人点头称是
异象少年
因为吴襄原籍江苏高邮,他身为总兵,于辽东换防守边,因此此地并没有多少亲戚。给儿子过满月,也只请了几位军中好友。
即便如此,满月席也很像回事。
在吴襄心中,总是存有一团疑云。儿子出生时三次出而复回,顺利地立生,而后是鹰击屋宇,孩子出生便能视人发笑,种种怪事,使他疑虑重重,怀疑这孩子乃不祥之物,这样一来,竟使他对襁褓中的婴儿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
所以,在儿子满月这天,吴襄特意把满月席办得颇为隆重,心中希望能借此消除一下围绕在儿子身边的那种他所畏惧的不祥之气!
这天,也正是好天气。天高云淡,微风拂面。在吴府,丫环侍女来来往往,穿梭不绝,吴襄宽衣博带,满面春风,迎接着朋友们的道贺和祝福。
吴襄正招呼众人落座之际,忽然丫环来报:祖大爷和祖二爷到!
吴襄一听两位大舅爷到,慌忙起身相迎。走到院中,早听见祖大弼虎啸一样的笑声。
“哈哈……这么多人都来啦?好好,我这当舅舅的来晚啦。”
他一眼看见吴襄,忙抢上一步,拽住吴襄的胳膊,嚷道:
“好妹夫,快带哥哥去看看大外甥去。哎,我妹子呢?怎么不见她?”
这时,吴夫人早已把孩子交到奶妈手上,迎到门口,喊了一声:“大哥、二哥!”又故意向二哥一瞪眼,嗔道:“二哥跟牛叫一样,小心吓着你大外甥!”
祖大弼听了,一缩脖子,叫道:“我错啦!”话一出口,才又意识到嗓门又太高了,忙用手一捂嘴巴,“嘿嘿”笑了起来。
众人见祖大弼一副滑稽模样,不由全乐了。祖大寿在一旁笑叱他:“老大不小了,跟个三岁顽童一样,怪不得人家叫你‘祖二疯子’!”
一句话又逗得众人笑了一通。一路笑着,一路走进正房。
不等奶妈抱孩子过来,祖大弼已抢了上去,伸手去抱孩子。吴夫人慌忙阻拦,说道:“小心你粗手大脚的弄疼了他!”
别看祖大弼是个鲁莽汉子,可是从小到大却都对自己的妹妹言听计从,礼让三分,相比之下,对大哥祖大寿,倒还不及像对妹妹那么谦让呢!
这时见妹妹一说,他即缩回手,“嘿嘿”一乐,搓搓双手,不好意思地说:“我就看看,嘿嘿,就看看!”
吴夫人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从奶妈怀里接过孩子。祖大弼小心地凑上去,张大眼睛,像孩子一般细细地“欣赏”起自己的小外甥来。
今天是这小公子的“好日子”,当然是被打扮得镶金戴银,花团锦簇,再加上一张小脸粉雕玉琢一般,一双眼睛光采照人,因而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与这张小脸面面相对的,是祖大弼的一张洗脸盆似的大脸!
祖大弼既不像哥哥那样儒雅,更不像妹妹那么文秀。他不仅脸盘儿大,而且胸前颏下,连腮络鬓生满了黑黑密密曲卷的胡须和毛发。再加上肤如墨染,眉宽寸许,鼻如鹰钩,口似岩洞,可以说是集丑与恶于一脸了。
偏巧的是,小公子面白如玉,吴夫人又艳若春花,他的这张脸往前一凑,三张脸可真是对比分明,相映成趣。大家开始一愣,转而相视一望,不由得忍俊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大家这一笑,倒弄得祖大寿和吴夫人莫名其妙了。祖大弼眼睛一瞪,粗声粗气地问:“笑啥?”
大家看他一副傻头傻脑,满可爱的样子,更笑得不能遏止了。
忽然,那小公子往前一探,伸出藕节一般的小手,竟然揪住了祖大寿的胡子,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刚满月的小娃娃,伸手取物,竟然既准且巧,不由使人愕然。祖大寿慌忙挣脱,感到小外甥这一揪,还很有一点力气,不禁脱口赞道:“好小子!”
祖大寿一直被弟弟挡着,没能看清孩子。这时,吴夫人把孩子抱到祖大寿面前,挺骄傲地说:
“大哥,你看!他冲你笑哪!”
祖大寿手捋长髯,看着如此可爱的外甥,也不由面露微笑,由衷地赞道:
“将门虎子!这孩子面相极佳,将来说不定会是国之栋梁啊!”
吴夫人“嗤”地一笑,说:“倒没听说大哥会看面相!”
未待祖大寿回答,祖大寿早在一旁嚷着说:
“哼!大哥府里养着个阴阳先生,还不是跟那牛鼻子老道学得这‘三脚猫’的功夫?”
祖大寿一听,忙叱道:“大弼休得胡言乱语!刘先生乃世外高人,不可如此无礼!”
祖大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副不屑的样子。
这时,吴襄早招呼大家按宾主落座。祖大寿问道:“听人说这孩子出生之时,有雄鹰长鸣三声,绕屋宇三匝,真的如此吗?”
吴襄便把当时种种迹象,诸如他出而复回,顺利地立生,生而能视人发笑,尤其雄鹰长鸣振翅,详细说了一遍。众人闻言,先是怔了半天,而后惊叹不已,全都以之为异。
吴襄说:“这孩子这么奇奇怪怪的,我总以为是不祥之兆。心中颇为疑虑,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不由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祖大寿手捋长髯,沉思默想,半天不语。
祖大寿看了看众人,颇不耐烦,大手一挥,嚷道:
“鬼鬼祟祟的干啥?”又转头对祖大寿说:“大哥,既然妹夫疑神疑鬼,何不请你府上那个牛鼻子来给外甥相上一面?”
祖大寿听了,怪他出言无礼,瞪他一眼,不答理,却转头对吴襄说:
“我也正是作如是想,前几日,我府上来了一位刘道人。此人如孤云野鹤,来去无踪,人称‘小伯温’,据说乃大明神机功臣刘伯温之后。他谈吐不俗,见识颇广,所言之事,也很灵验,我看,不如请他前来,你看如何?”
此话正合吴襄之意,忙点头拜谢,说道:“既如此,就烦劳哥哥了!”
祖大寿就唤随身小校过来,嘱咐他速去祖府请刘先生。
约莫一顿饭的工夫,两骑白马飞驰而来,前边的是那名小校,跟在后边的是一位容貌清奇的道人。
众人不约而同,定睛细看,看这道人身量瘦长,须发花白,目光炯炯,表情却十分恬淡。向祖、吴二人拱手相拜之时,他举止稳重得体,不卑不亢。众人不由同时为这一派仙风道骨所折服了。
那道人道号无上,据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能观天象,亦能测人之祸福,言人之过去未来,神机妙算,但是“真人不露相”,偶而一发宏论,必能语惊四座。
无上道人未到之前,祖大寿已向众人把他介绍了一番,众人无不惊服,唯独祖大寿嗤之以鼻。
待无上道人就坐后,祖大寿拱手说道:“请先生来,是有不明之事,烦先生一解。”
吴襄也说:“是啊,犬子一月前出生之时,伴有种种异象,心中十分疑惑,不能自解,想和先生请教,愿先生有以教我!”
无上道人“哦”了一声,抬眼向吴夫人怀中的小公子望去,问道:“但不知有何异象?”
吴襄说道:“这孩子出生之时,出而复回两次,第三次方生了下来,且是立着生的,幸喜母子平安。贱内生产时,似觉得有雄鹰击打,恰巧我从军营回来,看见确有身长丈余的巨鹰立于屋脊,长鸣三声,绕宇三匝而去,我心中颇为惊异,又听见小儿竟然咯咯发笑,目能视人,不哭不闹。种种怪事,令人费解!”
无上道人闻言,不由站了起来,款步走到吴夫人身边,细细看了看那孩子,手捋白髯暗暗吸了口冷气。
吴襄及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无上道人的脸面,个个屏神敛气,等着他得出断语。
无上道人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对吴襄道:“还得烦请吴将军带贫道看看祖坟所在。”
吴襄“哦”了一声,请祖大寿兄弟代为照顾宾客,他自己郑重地请先生上马,陪他去看祖坟风水。
无上道人到了吴家祖坟,下得马来,缓缓围着吴氏祖坟绕了三圈,而后停住脚步,抬头向四周看去,吴襄知道这是先生在看山川之气,心中虽然焦急,却不敢发问。
回到府上,众人见二人下了马,个个又是好奇,又是兴奋,急切地盼着道人能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以解公子出生之谜。
无上道人又看了看小公子,突然双眉一蹙,长叹了一声:“可惜……”
大家心中大吃一惊,吴夫人更加急不可待,忙问:“先生,莫非这孩子命不好……”
无上道人却又摇头。
吴襄拱手道:“请先生明言!”
无上道人说道:“看这孩子面相,威猛厚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脸呈方形,将来定非庸碌之辈!”
此话一出,吴襄和吴夫人这才放了点心,暗暗松了口气。
无上道人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再有,这孩子头形极尖,长得象枪刺形锐利,这正是主做大将,且攻无不取,战无不克,所向无敌啊!”
众人更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看向小公子,那小公子一双小眼瞪视着大家,小嘴一咧,咯咯直笑。众人细看,小公子长的模样,正与无上道人所说吻合。
吴夫人和吴襄更高兴了。
无上道人突然一低头,说:“可惜……”
大家又被这一声“可惜”吓了一跳。祖大寿在一旁,早不耐烦这道人婆婆妈妈了,有心发作,又怕大哥怪罪,此时见他又欲言又止,实在忍耐不住,大声喝道:
“你这牛鼻子!要说快说,婆婆妈妈,吊人胃口,什么玩意儿!再不说,小心我一刀割了你的牛鼻子!”
祖大寿大惊,慌忙喝叱兄弟的无礼,忙又向无上道人致歉。无上道人看了祖大寿一眼,也未生气,说道:“各位将军一定知道名将白起吧?”
那白起可是中国古代的战神,所向披靡,何人不知?
无上道人说道:“小公子的形貌,正是与白起一般一样。可是,那白起虽然勇谋无匹,却因坑杀赵军四十余万而遭后人责骂啊!”
一片静默。
本来无上道人开始几句话,已使吴襄夫妇茅塞顿开,心花怒放,可是一句“可惜”,使二人又提心吊胆起来。此时,他又无缘无故说起白起坑杀赵军而遭人唾骂之事,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不知其意。
倒是祖大寿敏捷一点,试探着问道:
“莫非这孩子将来会……会做出于国不利,于家有辱之事?”
无上道人也不答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此子有大富大贵之相,常人不可尽言其中奥秘啊……”
祖大寿见他不肯回答,也不便多问。无上道人又道:“此子相貌不俗,将来必有作为,成为王,败亦为王,非凡人可比一二。贫道有一诗相赠,皆是此子之命运。”
吴襄夫妇慌忙拜谢。
无上道人双目微眯,摇头吟出四句诗来:
“三贵而落,黑犬维艰,风花纵横,自断弓弦。”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烦请先生拆解。”吴襄听不懂这是什么隐语,急不可待。
无上道人摇头微笑道:“不能解,不能解,天机不可泄露……”
然后转头向祖大寿一拱手,说道:“贫道在府上叨扰多日,多谢祖将军之盛情,贫道就此告别了!”
祖大寿见他要走,忙加以挽留:“先生在本府住的好好的,何故突然要走?”无上道人说:“贫道如闲云野鹤,四海为家,并没有久留之地。”
祖大寿见他如此说,也不便强留,便恭送他好远方回。
无上道人走后,却给人留一个难解之谜:这孩子到底命运如何?听他口气,这孩子将来似乎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建功立业像是不成问题。但说到后来,他又以白起作比,似乎在暗示这孩子将来必留骂名,无上道人半掩半遮,似乎解了一个谜团,又似乎添了一个谜团……
无上道人那神秘的隐语却给这小公子留下一个名字:三桂。桂贵同音,配合其音,又不流俗,倒显得与众不同。一家人从此将家族的希望寄托在吴三桂身上,祈盼他将来光耀门庭,荣及祖先
拜师学艺
吴襄一直镇守边关,任总兵之职,随着宫廷宦官擅权,吴府也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吴襄时常一个人独坐沉默不语,极少有人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有时,只有时抚摸着顽皮的小三桂的脑袋,回忆着在战场上的那一次胜仗,他想只要吴氏家族后继有人,吴门就有光宗耀祖的一天,那在宫里的吴淑妃的欺凌一定会得到清算。
吴襄无法把这一切说给还小的三桂,他想儿子有一天一定会知道这一切。
天下人人都知道大明王朝从来宦官擅权,都是讨好结交后宫妃嫔以稳固自己的地位,其间有迫害妃嫔的,也是倚仗受宠的妃嫔打击压制失宠的嫔妃。
到了魏忠贤这里可就与历代大不相同了,客、魏掌权之后,大多趋炎附势之徒都想方设法、巴结讨好二人,这就更使得客、魏二人骄横恣肆。
有一两个不识厉害的妃嫔,看不惯他们的专横跋扈,又倚仗着天启帝的宠爱,不免与客、魏二人冲突起来。王贵人在天启帝面前说了几句客氏与魏忠贤朋比为奸、气焰不可一世的话,便被魏忠贤派人扔到河里活活淹死,向天启帝谎称她暴病而亡。
张裕妃身怀有孕,客、魏二人恨其不依附自己,矫旨将其幽禁起来,断绝她的饮食供应。
张裕妃饥渴难忍,在天下大雨的时候,爬到殿门口,仰头喝宫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最终还是被活活饿死了。
范慧妃有孕,客氏务绝皇嗣,使她流产。慧妃因此而失宠,被客氏幽禁到偏僻宫中。李成妃不与范妃交好,偷偷在天启帝面前为她求情,被客氏侦知,也将她幽禁起来,成妃乖觉,鉴于裕妃饿死的先例,便偷偷在房间的夹壁中预先藏好食物。
客氏关了成妃半个月有余,见她丝毫没有饿死的样子,心里发虚,便把她放了出来,贬为宫人。
其他如赵选侍等人,情形与裕妃、成妃大同小异。先后被客、魏或者杀死、或者矫旨贬斥。
客氏与魏忠贤二人不但对妃嫔下手,连皇后同样不放过。二人联合意图废掉张后,另立魏良卿之女为后。天启三年,张后怀孕,消息传出,举朝欢欣,臣民皆曰:
“我主有后矣!”
谁知这正犯了客、魏之大忌,魏忠贤借掌司礼监的方便,将皇后宫中太监、宫女今天换一个,明天换一个。不到一个月,皇后身边已没有一个熟面孔。
张皇后是精明人,见此情形,心中有一股不祥之感,她把自己的忧虑告知天启帝,谁知皇上压根不相信。他说:
“客妈妈仁慈和蔼,魏忠贤忠贞为国,哪里会来害皇后!再者,皇后之身乃社稷所倚,纵使他们有包天之胆,也不敢来打你皇后的主意呀!”
张皇后虽然怀疑客、魏,但也觉得自己贵为皇后,他们或许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张皇后竟然想错了,天启帝也想错了。一日晚间,张皇后觉得腰间隐隐作痛,便命侍立的宫女给她捶捶腰。那宫女在张皇后身上又是掐又是捏,还不时朝皇后腹部猛捶。张皇后急忙喝令她住手,自己的腰间更加疼痛难忍,便匆匆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上,皇后腹痛难忍,急忙起床小解,谁知竟排出来一个成形男胎。
皇后惊得惨叫一声,昏死过去,待天启来时,清查那捶背的宫女,却早已无影无踪。
此后皇后再无生育,其他嫔妃即使有孕,也都惨遭客氏迫害,而天启帝就因此得了一个断子绝孙的命运。
宫廷里所发生里的这些事情源源不断地传入吴总兵耳中,他的眉头每天就在皱着,成天就在为自己的堂妹吴淑妃担心。
他知道魏忠贤、客氏这两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早晚会向吴淑妃下手,这只是一个迟早的事情,他每次给堂妹淑妃写信就告诉她明哲保身的道理,不要去招惹这两个恶人,他同时派家人吴政禄出入于边关与京城之间,随时随地打听淑妃在宫中的消息。
淑妃在宫中恪守礼仪,安于妇道,聪慧娴淑,从不招惹谁,这无不与吴总兵那每一封信的劝告有关。
可客氏与魏忠贤这两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并没有放过这只柔弱善良的羔羊。
又到了新春佳节,宫里一片节日的喜庆,宫女嫔妃为了讨好她,都纷纷把从娘家要来的礼物送给二人。宫里的宫女嫔妃大都来自豪门,个个几乎都有一定的背景,大份大份的礼物自然送得出。
魏、客二人在大肆收受礼物的同时,突然想到淑妃还无动于衷。二人觉得淑妃太不给面子了,一惯善良娴淑的淑妃因此便成了魏、客二人的眼中钉。
淑妃也有自己的苦衷,本不想与魏、客二人过不去,原因是她送不出这份礼物。她的父母去逝,吴家支撑着门庭的就是吴襄这个总兵了。
整年镇守边关,与将士一块同甘共苦,再加国库空虚,士官的俸饷都开不出,吴总兵哪还有多余的钱让淑妃去送礼呢?
淑妃在提心吊胆惊恐不安中渡过了三天新年,到初四客氏就领着几名太监到了她的房里,口中嚷道:
“皇上有事要召见!”
眼里闪动着恶毒的光。
有多少妃嫔、宫女就不明不白地死于这句话之下,淑妃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啦,她细细打扮了一番,最后瞥了一眼堂兄——吴总兵写来的信那几个熟悉的字,跟着客氏往外走。
经过一口结冰的池子时,客氏向跟随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几名太监狠狠地扭住淑妃,把她往池子里投。
淑妃惨叫一声便一头扎进了深深的冰池,再也没有浮起来。
淑妃便如那被魏忠贤派人扔到河里活活淹死的王贵人一样,被客氏在天启帝面前说成不慎跌入池中淹死而了事。没有人来为这些冤死鬼追查死因。
这客氏原本是定兴县一个叫侯二的老婆,并且生了一个孩子叫国光。十八岁进宫给天启帝当乳母。没过二年她的丈夫死了,客氏便成了寡妇。
客氏长得很漂亮,面似桃花,腰似杨柳,性情弱媚,态度妖淫。在宫里当乳母不能外出,整日与一帮宫女和太监相处很是觉得寂寞。
在太监中有一个叫魏朝的,见客氏生得美貌,非常垂涎,稍有空隙,总找客氏调笑,渐渐地两人越来越放肆,并发展到捏腰摸乳。
这时天启已长到不用吃奶的年龄,客氏因为没了丈夫仍然留在宫中服侍天启。一天,客氏正在房中闲坐,魏朝这不正经的太监便撞了进来,没说几句话便动手动脚。
客氏被魏朝撩得情火中烧,怏怏不乐地说道:
“你虽然是个男人,与我们妇人差不多,做这样的丑态干什么?”
魏朝嬉皮笑脸地说道:
“不同就是不相同,不相信你自己看看。”
客氏不信,把手伸到魏朝的裆间一摸,竟与没有阉割的男人没有两样。那男根挺挺地支在那里,不禁缩手道:
“你是个冒假的假太监,我要去奏闻皇上,敲断你的狗胫。”
说完,抽身就要往外走。
魏朝一把拉住客氏,把客氏抱起来放到床上云雨一番,淫兴不减。
原来魏朝净身后,密求秘术,割童子阳物,与药石同制,服过数次,重复生阳,所以与客氏上床后,仍然牝牝相当,不少减兴。
有了第一次奸情,以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魏朝怕出入不方便,二人不能常同床共枕,便教客氏到天启帝的面前,请求对食。
什么叫做对食呢?
从来太监净身,虽不通人道,但心尚未死,喜欢接近妇女,因此太监得宠,就可以由皇上特赐,令他成家接室,只是不能生育子女,只是同床共枕罢了,因此叫做对食,又称为菜户。
客氏的请求很快得到天启帝的同意。此以后魏朝与各氏便成了夫妇。
魏忠贤原名叫魏尽忠,河南肃宁人,少年的时候就善于骑马射箭,更好赌博,时常聚集一帮人在家豪赌,欠下不少赌债无力偿还,在别人的追逼下,走投无路之中持刀把自己阉割了进入宫中当了太监。
正好宫中的红人魏朝与他同姓,二人便相认为同宗,并结拜为兄弟共同侍候天启帝。
天启帝好玩,魏忠贤便令一些工匠别出心裁,糊制狮蛮滚球、双龙戏珠等玩物,进陈左右,诱导天启帝。
天启帝龙心大悦,视魏忠贤一等人为心腹。
魏朝受魏忠贤的笼络,宫中所有的大小事情,无不与他密谈,甚至他的采药补阳,及与客氏对食等事情,也一一向魏忠贤说了。
魏忠贤本是个好色之徒,对客氏的艳美垂涎三尺,只是自己裆胯中少了一件东西,无从纵欲。
自从他从魏朝得知了采药补阳这秘方后,也照着秘方一试,果然瓜蒂重生,没几个月,胯中之物长得与原来一般大小。
这天他乘着魏朝外出的时候,与客氏调起情来。
客氏见忠贤年轻样子又英俊,也是暗暗动情,但疑魏忠贤是净了身的太监,见他勾引自己,只不过略略说说罢了。那知动起真的来,与魏朝无二,甚至比魏朝更猛壮。一番鏖战,弄了一两个时辰。
客氏满身舒爽,觉得魏忠贤的胯中战具远远胜过了魏朝。因此把前日亲爱魏朝的心思全转移到了魏忠贤身上。
出差回来的魏朝觉察出二人有异,暗暗侦察,才知魏忠贤负心,勾引客氏。魏朝醋意大发,好几次与客氏争闹。
客氏心里只有魏忠贤这个新的勾引者,哪顾魏朝,相互对骂,毫不留情。
魏忠贤见这件事已经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客氏占为己有,不怕魏朝吃醋。
一天晚上,魏忠贤与客氏正在房里调情,魏朝喝了一肚子的闷酒乘醉而来,见了这番情景,气得三尸暴炸,七窍生烟,伸手去抓魏忠贤。
魏忠贤哪里肯让,也出手来抓,两人扭做一团,一直扯拉到乾清宫暖阁外。
乾清宫东西廊下,各建有平房五间,由体面的宫人居住。客氏魏朝也住在这个地方。
这时天启帝已经上床睡了,两人的扭打吵闹声惊醒了天启,天启急忙问内侍发生了什么事情。
内侍如实相告。
天启把三人叫进去。
三个人跪在御榻前,如实供认了扭打的前因后果。
天启听完后大笑道:
“你们都是同样的人,为何也解争风?”
天启不知道那胯中之物会复生。
三个人都低头不答。
昏庸的天启又笑道:
“这件事朕不便硬断,还是客媪自己选择好了。”
客氏听皇上这么一说,也没有什么羞涩的抬起头,瞟了忠贤一眼。天启看见这情形便说:
“朕知道了,今天晚上你们三个分居,明天朕替你明断。”
三个人各自去了。
第二天,天启下令把魏朝撵出宫去。
魏朝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一般只好出宫。
客氏想出了一条把魏朝斩草除根的计策,让魏忠贤假传圣旨,将魏朝骗到戍凤阳,令人用绳子勒死。
客、魏两人,从此盘踞宫内,恃势横行,欺凌宫女妃嫔。
却说吴襄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天他正在案前处理边防公文,家人吴政禄慌慌忙忙一路嚎哭着闯进来,在吴襄面前跪倒便拜,哭诉道:
“大人,淑妃她去了。”
吴襄知道吴政禄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全身发抖,手握着坐椅的扶手,半晌才问道:
“淑妃是怎么去的,快,快说来。”
吴政禄把淑妃在宫中遭魏忠贤、客氏二人的欺凌,以及正月索要礼物,把淑妃推入池塘活活淹死等事细细说了一遍。
吴总兵听完大呼一声:“气死我了!”竟昏了过去。
吴府上下老老小小哭成一团。
这时塞边的正月正是天寒地冻,冰天雪地,北风呼号,滴水成冰。吴襄请人搭了一个灵堂,家门口素灯高挂,魂幡飘摇,全家老小全身披白挂孝。
小小的吴三桂也跪在灵堂前,悼念死去的淑妃。极度的悲激,乌云般地罩住吴府灵堂,一大滴一大滴的泪似雨水般洒下……
吴总兵在为淑妃痛苦之余,哽咽着对小小的吴三桂说:
“孩子,你要记住淑妃是怎么死的,长大后一定要罚治那些奸恶之人。”
吴总兵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尽管他手中有三尺青锋剑,在边关与敌人有成百上千次的厮杀,可对于宫廷的邪恶与腐败他这一介武夫也深感无能为力。
淑妃的死就如一片阴云长久地压在吴府的每一个人头上,每个人似乎都不开心,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心事重重,往日的欢笑不在了。
小三桂在这种悲愤和哀愁的气氛中一天一天地成长着,这种气氛同时也使他懂事了许多,他知道什么时候去讨父亲开心,什么时候不去打扰正在沉思的父亲。
日月如梭,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五年已过去了。
吴三桂由于出生时的奇异,再加上满月时无上道人的隐语,他便少有异名了。
小三桂五岁了,与同龄孩子相比,他明显地高大健壮许多,不但如此,这孩子心眼也挺多的,自然而然,在那一帮小伙伴当中,他被公推为领袖了。
吴三桂生于一个整日充满刀光剑影的家,是兵家门弟的兵家郎。他的父母、舅家都是行伍出身,并且生于军营,多接触军兵将领,刀枪棍棒,周围的一切环境氛围,都是一种刚健质朴,武勇粗犷的戎马事,这给小三桂爱好武艺,喜弄枪棒产生极大影响。
小三桂天生奇胆。
生于军营,不断见到流血厮杀,他不但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远远躲开,反倒喜欢凑上去看热闹。
吴襄与吴夫人都是身负武功之人,自然对儿子练武要求甚严。从三岁起,便教他走箭步,四岁时,便教他练习武艺了。
小三桂生性勤奋,练武十分刻苦,有时被摔打得鲜血长流,爬起来照练不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想学。家里常有军将往来,无论谁来,他都缠住人家要“过过招”,其实,也只不过想学点新武艺罢了。别人见他活泼聪明,倒也十分乐意教他。
小三桂从小于军营长大,吴襄整日忙于军务,不及教他认字读书。可喜小三桂人极聪明,记人记书记事,几乎过目不忘。兵家门第也没有四书五经,只有最基本最流行的一些兵书战策,戎马倥偬,父母没有机会请高明的先生教他启蒙读经,只请得营中一名文职小吏教他认字,讲一些简单的知识。
但是,这对于吴三桂来说,也就足够了。
一认得字,他就能自己读书了。家中的武经七书,他竟然磕磕绊绊地全读完了。七岁时,竟然还读了明代兵界流行的《戚继光兵法》。
他读这些书时,吴襄与吴夫人见了,只觉得这孩子好笑。尽管他十分聪明,然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又哪里读得懂这些兵书,哪里能参透用兵之道呢?因此,他们虽不阻拦他,却也并不放在心上。
直到监军高起潜到来,这小三桂才用一番滔滔不绝的宏论,令父母大惊失色。
高起潜是一名宦官,在熹宗帝面前很红,当时任监军之职。吴襄与他有一些私交,因此,当高起潜奉命督查军务至此时,吴襄便邀他到家中作客。
高起潜随吴襄到了府上,小三桂正坐在院子里抱着一本兵书看。见父亲回来,便站起来,喊着“爹爹”,拿着书跑过来。
吴襄一指高起潜,说道:“高伯父来了,还不行礼?”
吴三桂曾见过高起潜,听见父亲一说,便躬身行礼。
高起潜笑着扶起吴三桂,笑道:“免礼免礼。伯父来的匆忙,也没有带见面礼,不怪伯父吧?”
小三桂微笑摇头。
吴襄把高起潜请到客厅就座,小三桂也随着走了进来。
落座之后,高起潜忽然注意到吴三桂手中拿的竟是一本兵书,非常奇怪,笑道:
“贤侄喜欢用兵吗?”
吴三桂歪头想了一下,说道:
“兵是危险东西,打仗也很可怕啊!”
高起潜说道:“那么贤侄为什么要读这兵书呢?”
吴三桂小嘴一瘪,哼一声,说道:“它们虽然又危险又可怕,但有时候,又非用不可.不学习它,怎么能领兵打仗?”
高起潜一听,更来了兴趣,故意逗他,说道:“原来贤侄看兵书,是要当将军呀!”
吴三桂脸色一下严肃起来,振振有词地说道:“那当然,现在,北有清兵满将,内有反贼流寇,朝廷忧虑,百姓不安。我不当将军带兵打仗,还有谁来解危济困呢?”
这几句话,倒说得高起潜哑口无言,暗暗称奇。吴襄在旁,见儿子一副肃然的神气,心中也动了一下,很为儿子的这种大将气魄所感动。
高起潜怔了一会儿,又说:“既然贤侄立此大志,不知看了兵书,做何想法?”
吴襄知道高起潜现在有意考他,也不禁直直地盯着吴三桂。
吴三桂沉思一下,抬头说了一席话,这番话说得真是惊天动地,尤其出自一八岁小儿之口,更是令人不可思议。
只听他朗声说道:
“兵很危险,一用兵,非死即伤;打仗很可怕,一打仗,非兴即亡!败也有伤,胜也有伤。浪费老百姓的钱财来养兵,浪费老百姓的力气来备兵,一个国家有兵,就像人身上有疮啊!”
高起潜不由脱口问道:“此话怎讲?”
吴三桂说道:“人身上有疮,必养之以血,最后必伤之以生啊!带兵打仗,其实不是以人命做游戏吗?既打仗,必有胜败,这不又是拿国家的命运做赌注吗?”
高起潜这时几乎已不把小三桂当作八岁小童了,他是文职,并不懂兵法,现在见小三桂说的头头是道就自然而然问:
“那么贤侄还为什么要当将军,去领兵打仗呢?”
吴三桂说道:“现在,有人要夺我土地,霸我家园,杀我父母,我怎能不反抗呀?”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高起潜,又说:
“损兵折将,只是出于庸将之手,我因此才学习兵法,不做庸将。兵像火、水、毒药,用之不得其人,不得其时,不得其当,不得其道,一定会伤人害己的!”
说到这里,吴三桂停了下来。高起潜隔了半晌,才回过身来,由衷地叹道:
“这哪里是黄口孺子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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