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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

_3 慕容湮儿(当代)
  “十二个?”我微微提高了几分音量。
  冬儿‘噗嗤’一笑:“那有什么稀奇的,想攀上咱们王爷的女子可大有人在。”
  “那十二个都是辕羲九的女人?”我的音量再次提高了好几分,实在很难相信百姓口中的战神辕羲九竟有这么多女人,这倒让我想起了风白羽,他的女人也很多不是吗?
  “应该说宠姬更为恰当。”冬儿的神色很暧昧,可见这王府上下众人都知道这十二舞姬阁的事,不过他身为一个名震天下的王爷,这样不检点自己的行为难道不怕天下众人的耻笑吗?不过一路上我听到的全是赞誉之声,倒没听到什么侮辱漫骂之声,这辕羲九有通天本领不成?如此滥情颓废还能得到天下百姓至高无上的推崇,真是奇怪。
  “小姐风尘仆仆一路赶来想必是累坏了吧,奴才去为您烧水沐浴,洗去连日来的疲劳。”绾夕甜腻的嗓音充斥在我的耳边,我喜欢听她的声音。
  原来外边的人也不全是那么让人讨厌。
  沐浴完之后我便昏昏沉沉的在寝榻上睡着了,我睡的很沉很香。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被冬儿喊了起来,惺忪的揉了揉迷蒙的眼睛,恍恍惚惚的整了整衣襟才起床。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天边有星钻闪闪耀眼,屋内红烛燃起,点点填满小屋。
  渐渐平复了刚睡醒时脑袋里的浑浊,意识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望着桌上那精致名贵的菜式我提不起一点儿胃口,舌间净是淡而无味,胸口也窒闷难受:“我没有胃口。”
  说罢便款步前行出屋。
  飘渺香雾,宛然凉月,蝉韵清清,风枝渐瘦。
  绾夕与冬儿紧紧跟随在身后,与我一同漫步在九王府的庭院内四处游荡。
  那凉凉的晚风拂面而过,手中一直紧紧捧着银色面具,目光在璀璨的夜空之上飘忽不定。
  风白羽,你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一句话都没有留下,甚至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有时候总觉得那一个月就像一场梦,第二日醒来之时甚至会问自己,我与风白羽真的曾经相识相爱过吗?若不是这个银色面具的存在,我真的会认为,白楼那一月真的之时一场梦。
  走着走着忽见一棵参天古松,树杈四散而蔓延交错,葱郁的绿叶将整个庭院遮住。站在树下,我闻着绿叶散发着清晰的香气,扫去了我窒闷的心情。
  我走到树下,伸手抚摸那棵数人都无法将其环住的树干问:“这是?”
  绾夕仰头望着这棵参天大树回答:“这是一棵古松,已经有三百零七年的寿命了。”
  “三百零七年?”我喃喃重复了一遍,恍惚间似乎有几声稚嫩童言闯入耳中。
  “你看,那就是我哥辕羲九,在那呢……”
  “哪个?是那个吗……”
  “姐姐,那个就是兵马大元帅的儿子壁天裔吗,长的真好看……”
  “哪有莫攸然好看,哎呀……你别挡着我……”
  “你别挤呀,让我好好看看辕羲九嘛……”
  一声声的童言仿佛清晰的萦绕在我的耳边,匆匆划过匆匆来过,人说睹物有所思有所忆,难道曾经的我也曾在这树上玩耍过?辕羲九的府上?小时候我曾经来过这?
  又是一阵曼妙的歌声传来,在寂寂黑夜中异常轻柔,又是从舞姬阁那传来的吧,这辕羲九可真是享受啊,竟有这么多美女作伴。我上前几步,侧耳倾听着袅袅传来的曲音……未央歌?
  是琴瑟合鸣的未央歌!
  这王爷府是何等尊贵,为何会有此等民间小调的出现?书上不是常说,王公贵胄都有门第之见,对于这个曲子当然也分等级了。
  好奇心促使之下我便来到了舞姬阁前,绾夕与冬儿为难的互望一眼:“小姐……这舞姬阁……只有王爷能进入。”
  对她们两为难的声音我置若罔闻,迈步便踏进了那壁火灿烂,轻纱飞扬的舞姬阁内。里面很香,源源不断的脂粉气钻入鼻间,很刺鼻。
  男人家都喜欢这女子涂抹脂粉吗?可为何我却觉得脂粉味太浓艳会令我产生反感。
  舞衣旋转,百指纤柔舞姗姗。
  笙歌酒斟,画堂帘卷霓裳曲。
  我的突然到来,阁内陷入一片安静,所有的女子都诧异的看着我,而那两名一琴一瑟的正合鸣未央歌的女子依旧未停,诉怨缠绵的声音源源不断涌现在这舞姬阁内。
  “王爷的宠姬为何爱弹奏这民间小调?不怕辱没了身份?”我的出声便打断了她们二人的合鸣,美艳的水眸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想将我看穿。我也丝毫不避讳的回视着她,唇边含笑而望我。
  纤白的手指按着几根弦,细长的指甲上纹镶着瑰红的纹理:“王爷爱听,咱们就天天练习着曲子。”声音柔美宛然,听着便让我心头舒畅,但是我不喜欢她脸上那浓艳的脂粉与花哨的装束。
  “你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未央小姐吧,奴才是十二舞姬之首木简离,您可以唤我离姬。”她缓缓起身,优雅的朝我福了福身。
  “你们王爷不仅女人多而且还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真是很难让人将其与‘战神’联想在一起……”有着淡淡的失望与落寞,是我的错觉,风白羽……早已经离开了。
  紧紧捏着藏于袖中的面具,我黯然神伤,不言不语的扭头就走。
  未央何时也变得如此软弱?
  我是未来的皇后,必须是强势的女人,必须有一颗无人撼动的铁石心肠,这样才能存活下去,为姐姐报仇,要了莫攸然的命。
  不论莫攸然曾经对我多么重要,现在的他是我的仇人,是他杀了唯一能让我快乐的人。既然杀了人,就应该为自己染了血腥的双手而付出代价,不是么?
  第八章:怅惘月隐意难平
  次日果然由宫里来了一位姑姑,而绾夕与冬儿则将我按在妆台之上好好打扮了一番。
  发髻上珠围翠绕,赤金夺目,却不显得繁复。
  芙蓉春莺紫菱衣,上下一色镶嵌着水晶菱片,一举手一投足皆会随着和煦的春光闪闪耀眼。
  这样的我倒挺像一名贵族女子,气质高雅,浑身散发着……现在的我应该更适合妩媚妖艳二字吧,与之前朴素高雅的我完全判若两人。
  难怪莫攸然说只有凤冠霞披才能配的上我,但是我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总觉得妖的过分了。
  但是冬儿说,将来在皇宫中我身上的配饰绸缎珠翠会比现在更加繁复耀眼,所以我现在必须学会着如何将这华贵的衣裳穿在身上培养出高贵的气质。
  听了她的话,我才忍住将它脱掉的冲动,乖乖的任她们摆布。
  宫里来的姑姑名‘瑞’我们都称她为瑞姑姑。不同我想像中严肃冷然,脸上倒是挂温柔慈祥的神色,恭敬的唤我为‘主子’。
  我问她为何这样称呼,她却是莞尔一笑,回答说:您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称您为主子理所应当。
  还捧了一大堆的《女论语》《女范捷录》之类的书籍给我,要我细细阅读,将里边的东西都记住。我只能无奈的叹息,这些书我早就若然居就熟记在心了,如今又要我再读一遍吗?一想到此我都心有余悸,这两年我又将与这枯燥无味的书打交道了。
  随手翻了翻书页,里面的字让我痛恨,什么男尊女卑,夫刚妻柔,将夫比天……有些内容根本就是蹂躏女子身心,摧残女子才能。我就不懂,为何女子要如此推崇此书,甚至要铭记熟读在心。
  一想到此,我便用力合上此书,朝桌上一丢。
  “瑞姑姑,我倒挺想知道后宫之事,你给我讲讲吧。”
  一直侧立在我身边的她瞅了瞅被我丢弃的书,脸上没有怒气,倒是在唇边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主子想听后宫之事,那奴才现在就给你讲讲。”
  于是,我邀她与我同桌而坐,撑着头认真的听她用平淡的语气讲述着后宫那一桩桩秘史。
  其中说的最多的要数涵贵妃与成昭仪,二人在后宫斗的翻天覆地,皇上也没有过问一次。
  涵贵妃是壁天裔最宠爱的妃子,由于东宫迟迟未立皇后,这凤玺便是由她掌管,相当于有皇后的权利。
  成昭仪虽然没有得到壁天裔太多的宠爱,但是她的父亲是朝廷显赫的太师,其党羽遍布朝廷,所以成昭仪才有那个资本与涵贵妃斗。
  涵贵妃?
  那日她对我那放肆的冷笑,我可是深深的记在心中。
  她以为自己能封为贵妃,成为壁天裔最宠爱的妃子就有资本那样对我笑吗。
  对她如此,不过是壁天裔对莫攸然的愧疚罢了,想必她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那她又何苦五十步笑百步而自取其辱呢。
  听瑞姑姑说起宫中之事,我甚至连午膳都没有用过,颇有兴趣的听着她对我说起一切。
  每个妃嫔的名字与她们的家世,为人处世之道,是否得宠,一切都铭记在心。
  将来我是要做皇后的,若连这后宫妃嫔一点儿都不了解,我这个皇后就是一个傀儡皇后,更别妄想掌控六宫。
  “小姐,听说莫将军要离开王府了。”绾夕很不想打扰此刻凝神聆听的我,但是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便还是开口打断了。
  我终于回神了,揉了揉疲累的眼睛问:“他要走么?”
  绾夕感叹道:“是啊,小姐要不要去送送,可能这次分别便是很久都见不着了……”
  走就走吧,见不着就见不着吧。
  反正我对莫攸然除了恨就只剩下失望了,从小到大他在我心中那完美的形象早就在他杀了风白羽那一刻便顷刻尽毁。
  见我失神,冬儿唤了声:“小姐?”
  回神起身,整了整衣襟:“姐夫要走,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要去送送。”
  绕过百花丛,转过几个游廊,穿插过几座府邸,我终于到了九王府的大门前。朱红的门敞开着,石阶之上空空如也,仅有两旁的家丁在门外看守着。
  这么快就走了吗?
  我不禁提步跑出了大门,探头在两旁搜寻着,几个前行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我立刻追了上去。
  身后的冬儿急急的跟在我身后大喊:“小姐慢点”,我不理会,疾步冲了上去扯住莫攸然的衣袖便道:“你要走为何不同我说。”
  莫攸然回首盯着我,再望望已经被我紧紧扯皱的衣袖,目光中含着几分宛然。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未央,这位就是九王爷。”
  我顺着他所指,探头望着他身后的那名男子,我怔愕住。
  九王爷,辕羲九?
  紧紧扯着莫攸然衣袖的手悄然松开,无力的垂放在身侧。
  思绪千回百转的在脑海中闪过,小腹中有一阵热气直逼胸口,猛蹿脑门。
  我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掌心。收回我的怔忪,勾起笑容,缓缓福身格外有礼的说:“未央见过九王爷。”
  他对上我的目光,那儒雅淡然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眉目间净是贵族子弟应有的高贵气质,让人不自觉会产生卑微感。
  他扬了扬银白色的袖袍,低低的说:“不必多礼。”
  我点点头,将目光由他身上收回,转而望着莫攸然:“一路好走,有空常来九王府看看未央。”
  莫攸然看着我的笑容,习惯性的伸手想揉抚我的发丝,却在半空中僵住,复杂的神色有些散乱,硬硬的抽回了手:“未央,那我走了。在九王府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若有人欺负你就去找九王爷,他会为你做主的。”
  “恩。”我点了点头,率先转身,朝九王府走去。
  我不喜欢站在别人的身后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我是那个被抛弃的人,所以我宁愿不看他们离去的身影,自己先行离去。我要让他们看着我的背影,要让他们知道,是我抛弃了他们,并不是他们抛弃我。
  进入了九王爷府,我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热,酸涩的感觉源源不绝的涌上心头,步伐加快,疾步冲回了屋。绾夕见我的异样立刻想上前询问,没有等她开口便将她推了出去。“你们都出去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砰!我用力合上了门,最后无力的瘫靠在门上。
  胸口窒闷到无法呼吸,脑海中闪现出的皆是刚才我见辕羲九时他那淡淡的笑容,我不断喘息着压抑自己心中的闷气。
  终于还是无法将怒火压下,冲到桌旁捧起手炉就朝地上摔去。
  还是不解气,最后掀翻了桌子,踢倒了凳子,屋内一片狼藉。
  屋外的绾夕一直在拍打着门,大喊:“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突然想起了什么,冲到床榻之上,将那一直搁置在衾枕之下的银色面具取出,凝望良久。
  终于还是拉开了屋门,只见屋外的绾夕、冬儿、瑞姑姑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目光掠过她们:“都不准跟来。”丢下一句话,便紧捏着手中的面具便冲了出去。
  当我转入回廊的拐角之处,那抹银白色身影正好也朝这边走来,我立刻停住了步伐,带着微微的喘息瞪着他。
  他怔了怔。
  我用力将手中的银色面具朝他身上丢了过去:“混蛋!”
  他一把接住朝面具,复杂之色一闪即逝,步伐顿了顿:“未央。”
  “你们都是骗子!莫攸然骗我,连你都要骗我。你的心中肯定在笑话我,很好笑吧?什么风白羽,什么白楼,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划。”
  他不说话,继续朝我走来。
  我连连后退:“未央,以后都不会再被你骗了,再也不要见到你了。”丢下激动的一句话转身冲了出去,春风冰凉的倾洒在我的脸上,有些疼痛。
  风白羽根本就是辕羲九。
  难怪当初风白羽能半路拦截我去白楼,原来他早就得到消息。
  难怪风白羽一月只在白楼逗留两日,原来只是怕朝廷会对他产生怀疑。
  难怪风白羽要正日带着面具,原来他根本就还有另一个身份。
  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原来这就是一个金蝉脱壳的计谋,他算计了我,算计了莫攸然,算计了壁天裔。
  ◇◆◇ ◇◆◇ ◇◆◇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屋内细微的烛火在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唯有我的呼吸声在四周荡漾着。
  风白羽是白楼的楼主,一直在暗中与朝廷作对,那也就是与他的兄弟壁天裔作对了。
  辕羲九是朝廷的王爷,手中无实权更被皇上冷落着,因为郁郁不得志所以才创立白楼?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当初他为何要拦下我欲将我囚禁在白楼,我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不是吗?
  如果他只是为了要将我囚禁,为何又要放我离去?
  那日又要使用金蝉脱壳的计谋,在莫攸然面前诈死,目的在哪?
  其实这一切我都没有多大的兴趣知道,我在意的只是白楼那段情,是逢场作戏欲用情来将我留下,还是真心实意对待这份感情。
  若说他是逢场作戏,那为何试情时他能毫不犹豫的滴下了那滴血,最后血相溶?
  若说他是真心实意,那为何又要欺瞒身份,还骗我说一定会回来,最后却诈死?
  有很多话我想当面问个清楚,但是我不敢问,怕最后的结果会让我失望。为了不让自己失望,所以我便不去问,虽然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会隐藏于心,即使永远不知道真相我也不愿意让自己失望。
  有时候觉得自己确实很奇怪,明明心中有事却又不愿道明,跟谁学的呢……还是莫攸然。
  莫攸然就像个闷葫芦,不论开心与否都是一脸的处之泰然,仿佛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何事能引起他的动容。
  与他相处久了,我便也学到他这样的性格,除了冷心便是漠然。
  再想起莫攸然我突然产生了迷茫,当初恨他想杀他全因风白羽死在他的手上,而今日风白羽却活生生的以辕羲九的身份站在我面前,那如今的我是否还应该恨他?我还想要了莫攸然的命吗?
  恍惚的摇摇头再叹了叹,费神费心之事莫再想,否则只会徒增烦忧。
  披起一件青绿色的披风便下床走出屋子,今日我确实无法入睡,事情似乎突然纠结到一起,我怎么都无法理清。
  风白羽没死,我应该开心,但是他却是以辕羲九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莫攸然没有杀风白羽,我便没有理由再去恨他,那我甘心进宫又该坚持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呢?
  为姐姐报仇?
  听莫攸然说起往事,我同情姐姐,但是我并没有那总强烈到要杀了壁天裔为姐姐报仇的信念。
  我无情吗?
  不,我无法为了一个连相貌都记不住的姐姐去牺牲自己的幸福。
  可是未央有幸福吗?
  溶溶明月被乌云遮去了一半,苍穹显得有些阴郁,浮香秀色雾皑皑,春艳阴寒露涓滴。一道黑影由不远处的屋檐之上闪过,我的第一反映就是贼。
  到底是什么贼,竟敢来王爷府。
  想来也无聊,我便一路小跑遁着那道黑影而追去。
  没想到,追到一半竟没了人影,我讪讪的拂过凌乱的发丝,什么贼呀,这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正当我要回去之时,突然听见一声轻微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朗,我的头皮有些发麻。
  朝前走了几步便在漫漫草丛中蹲下,隔着缝隙朝草丛另一端的灌木丛中望去,那儿有两个身影正暧昧的拥抱着。
  “蔚哥哥,你好久都没有来看沐锦了,可是瞧上了别的貌美姑娘,把沐锦给忘了。”是一女子的声音,甜腻中带着几分酸味。
  “没有没有,只是姐姐她在宫里出了点事儿,我与父亲这些日子都在为她摆平此事呢。”一名少年男子的声音,正慌乱无措的解释着。
  “成昭仪吗?她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嫔妃间的争宠呗。皇上最近宠幸了一个宫女,那宫女以为一朝得势了,竟不将姐姐放在眼里。姐姐一怒之下命人毒死那宫女,却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被一向与姐姐势如水火的涵贵妃知道……”
  我听着少年那长篇大论讲述着此事便也得知这个少年定是成家的少爷,刚听那个自称沐锦的女子唤他为蔚哥哥,想必少年名为成蔚吧。
  沐锦。
  为何听着这两个字我的心底竟会产生厌恶,极度的厌恶。
  “你说那宫女媚,有沐锦媚吗?”她的声音缓缓放柔:“若沐锦进宫,皇上可会宠幸于我?”
  “不许,你是我的。”他的声音中有微微的恼怒,我明显听见‘嘶——’的一声,是衣裳被扯破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声声的呻吟来回荡漾在这片幽静无人的草丛,少年一手揉捏着女子的酥胸,另一手不断柔抚着她的下身,雪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更显得晶莹嫩白。
  我蹲在草丛中观赏着前方那一幕幕春色,我的脸颊烫的灼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双脚也因场时间的蹲坐而开始发麻,这王府中竟还有如此秘事,这个沐锦究竟是何人,竟与别府男子深夜偷欢,这对象还是太师的儿子。
  少年粗喘着说:“锦妹妹,明日我就禀告父亲,我要娶你为妻。”
  “不行。”钰水之欢并没有泯灭女子的理智,一口拒绝:“我才不要去太师府做什么二少奶奶,待你登上长子之位再谈迎娶我之事。”
  “这,我哥哥尚年轻,你要我如何登上长子……”
  “我不管,你一天不是长子,就妄想娶到我。”
  我蹙了蹙眉头,这个沐锦真是生了一副蛇蝎心肠,摆明了要娶她就必须做长子。若要成蔚要做长子,他的哥哥必须死。
  这不是唆使成家亲兄弟反目,让其斗个你死我活嘛。
  今夜竟然让我在九王府发现了一个如此狠辣的女子,想必将来她定能傲立巅峰,睥睨这世间男子为他斗的血流成河。我对这位名叫沐锦的女子多了几分探究与好奇,或许……我与她是同一类人,都是喜欢置身于外当个观众来看世间有趣之事。
  但是沐锦却比我多了一样东西,阴狠冷血。
  而我却只是冷心冷情,所以我比不上她。
  依依不舍的惜别之后,少年轻松的飞跃上屋檐,人影渐渐远去我才松了口气,动了动自己已麻木的双腿,却没想到这轻微的移动竟引起了沐锦的注意。
  “谁!”话音未落,一道寒影飞掠空际,手掌成猫爪向我的咽喉逼近。
  我立刻起身避过,更注意到她眼中那凛然的杀气。
  很厉害的功夫,若我继续同她纠缠下去,吃亏的是我自己。
  不禁暗暗提起于丹田之上,双腿使力飞速奔离这危险的地方。沐锦并不打算放过我,紧逼于后向我追来。
  眼看她即将追上了我,一个黑影毫无预警的出现在我面前,没来的及停脚,狠狠撞了上去。一双手紧搂着我的纤腰,顺势将我护于胸前。
  紧追来的沐锦立刻停下步伐,她原本凶煞的目光突然变温顺,目光还藏着几分恐惧。细声细语的唤了句:“大哥。”
  原来她是辕羲九的妹妹,辕沐锦。
  “你在做什么。”辕羲九的声音冷硬,不带一分感情色彩,仿佛根本不当眼前的辕沐锦是他妹妹。
  “她!”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慌的扬起纤手指着我。
  “她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未央。”他搂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半分,我垂首而靠在他的胸前,曾经那份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听到我的名字,她的神色突显惊愕,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打量这我。那种眼神似乎不是惊讶于我的未来的皇后,更多的却是令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衣袖一挥,淡淡道:“好了,你可以回屋了。”
  她垂首恭谨的道了一声:“是,沐锦这就回去。”临走时还不忘多瞅我几眼。
  辕沐锦离去后,我立刻由他怀中挣脱,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欲离去,却被他挡住了。
  “未央,有些事我们必须说清楚。”
  我挥开他挡在我面前的手,口气满是不耐:“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未央!”他的声音突闪凌厉之色。
  “好,你说。”我语锋一转,目光直逼于他。
  双目对峙之间他一时竟没了言语,我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暗笑于心。
  为何不说话,我已经在给你解释的机会了,你这样一语不发又算什么?默认你的欺骗还是根本无话可说?
  “现在,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他面容之上闪过一抹难色:“未央,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考虑清楚。”
  “你真让我失望。”黯然丢下此话,投身于漆黑茫茫的夜中,襟袂冷然,露浓凝香。
  我想知道的不过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竟给不了我吗。我不该给他机会同我解释的,更不该让他给予我失望。
  第六章
  第九章:嫣然浅笑青楼梦
  翌日
  桌上熏炉中燃着檀木香,漫漫袅袅的清香弥漫一屋。
  木窗半敞,微风拂过,几瓣梨花溜进屋内。
  我翻阅着《女论语》低声诵读着:
  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前生缘分,今世婚姻。
  将夫比天,其义匪轻,夫刚妻柔,恩爱相因。
  ……
  心不在焉的用余光瞥了眼瑞姑姑的脸色,她目不斜视,笔直的站立在我身侧一动不动。都已经两个时辰了,她站着不累,我坐着都累了。
  可是她却一语不发的听我诵读,我也不敢偷懒,一连读了两个时辰,口干舌燥。
  当靳雪捧着许多绫罗绸缎来到屋内之时,我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丢下手中的书,“雪姐姐,你怎么来了。”
  靳雪将手中的担心搁置在桌上,含笑道:“这些都是九爷吩咐靳雪拿来给你的,九爷说了,若小姐缺什么尽管对我开口,哪怕是再珍贵的东西都得给您送来。”
  “王爷对未央可真好。”听她提起辕羲九我的笑容渐渐敛去。
  靳雪抿唇一笑,我继续问道,“雪姐姐,听说你是辕老爷的养女,为何要喊辕羲九做‘九爷’呢?”
  “嘿,叫习惯了呗。”她毫不避讳的笑了笑,脸上的干净纯真让我心头舒畅,于是便拉着她的手坐下,细细听她说起自己的身世。
  她说,她本名为靳希,后来被辕羲九改名为靳雪。
  因为家里穷,她九岁之时便被父亲卖到辕府做丫鬟,伺候辕老爷。
  有一日辕老爷竟说要收她为养女,以后不用再做下人的活了。她很开心,却也很奇怪,就是不知为何辕老爷会突然要收她为养女。
  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辕羲九请求他父亲收她为养女,自那以后辕羲九就成了靳雪心中的恩人。
  我倒很奇怪,这辕羲九好好的为何要请求他父亲收靳雪为养女。想到这我不禁脱口问:“九爷对你似乎很上心……怕是,喜欢你了吧。”
  靳雪一如上回在马车上我问她是否喜欢辕羲九时一般,神色黯然道:“小姐莫取笑靳雪,九爷只当我是妹妹而已。”
  手指摩擦着桌案,思绪飘飘忽忽的转了许久才回来。
  有些疲累的摈去了屋内所有的人,单手支撑着额头凝望窗外的梨花簌簌而落,一时出了神。
  寒更风露花枝瘦,翠袖玉笙春风袭。
  猛然回神,一个身影翩然而出现在我面前,是辕沐锦,她笑的娇媚。
  “女大十八变,未央,倒真是变了许多,貌美了许多。”把玩着胸前的一缕发丝,喊着‘未央’二字时阴阳怪气的。
  并未被她的出然出现所惊吓,只是蹙了蹙眉头问:“我们以前认识?”
  “颇有渊源呢。”她仰头大笑了几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惑之气,“想当初你还同我抢男人呢。”
  “我和你抢男人。”我嗤鼻一笑,难道她说的是昨夜那个成蔚,我可没有多大的兴趣。
  她上下打量了我许久,媚然的一笑,缓步在我身边转了一圈:“昨夜那一幕你都看见了吧。其实我也不怕你宣扬出去,只是……”声音刚落下,我的咽喉就被她紧紧掐住:“我就看不惯你这张清高的脸蛋,还有你曾经对我做的一切!””
  我的咽喉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只能断断续续的回道:“你想……怎么样!”
  “给你点教训尝尝,让你受受我曾经的苦。”
  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被辕沐锦打晕,便陷入一片黑暗。
  ◇◆◇ ◇◆◇ ◇◆◇
  我用力睁开双目,一片金黄的光芒刺痛了我的双眼。
  良久才缓合,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粉色纱帐,百碟穿花插屏,古色古香的陈设,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雅致却不高雅,朴素却不简单。
  我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麻绳给牢牢的捆绑着,我挣扎了许久却挣脱不掉,有些气闷。
  此时一名浓妆艳抹的妇女扭着那肥大的摇,摆着自己硕大的臀进来了,身上的脂粉味浓到让我厌恶。
  “哟,醒了。”她堆着满脸的笑容低头俯视着我:“瞧瞧这脸蛋光滑柔美的,还有这双水灵的眼睛……哎哟喂,好久都没有收到如此上等的好货了。”
  “这到底是哪!”我再也忍受不了那妇女的审视,仿佛将我当作是一件货物在打量着,心中极为不舒服。
  “这是倚翠楼。”她拂了拂手中的绢帕。
  我再次扭了扭被捆绑着的双手,不解的问:“倚翠楼是什么地方。”
  她暧昧的一笑,探出那肥厚的手指轻抚着我的脸蛋,我用力别过头,讨厌被人抚摸,还是这样一个女人。
  “倚翠楼也就是青楼,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而你的,是老娘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今夜你就得登台!”
  青楼?
  辕沐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九王爷府掳走未来的皇后,还将我卖来青楼。
  她向身后两名姑娘使了个眼色,她们便将双手双脚已被绑住的我由床上扶起,然后搀扶至妆台前。
  “将她给我好好打扮一番,今夜我要她艳惊四座。”那名肥胖的妇女‘嘿嘿‘笑的奸诈。
  其中一位姑娘由铜镜中打量我片刻,侧首问:“四妈妈,是该打扮的浓艳一些还是脱尘一些?”
  她看也不看我,便冲她笑:“这还用问,当然是脱尘一些。现在的爷们都好那些个纯情的小姑娘,越是纯越能挑动的他们心痒痒。”
  于是一人拿起木梳开始梳理我凌乱散落满肩的发丝,另一人拿起螺子黛为我细细描眉,满屋都充斥着浓浓的脂粉味,我实在受不了,连打了几个喷嚏。
  “哎呀小祖宗啊,你可别病了。”四妈妈一见我有异样便冲上前打量着我。
  我厌恶的瞅了她一眼,不语。任两位姑娘在我脸上七手八脚的乱来。
  “既然进了倚翠楼就该有个艺名,我想想……”她的手支撑着下颚,在我脸上不断的审视了一番,才说:“古书有云‘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就叫嫣然吧。”
  “没想到四妈妈竟有这不容小视的才学。”此时的我才真正注意起这位四妈妈。
  我一语赞言她笑眯了眼,洋洋得意的说:“那当然,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在村子里可是一大美人才女,多少有钱人家的公子慕名而来欲纳我为妾。”
  听她之言,我再看看她那肥大的身躯以及满脸的横肉,心中净是不信,却也附和的问道:“哦?那四妈妈何以沦落到开青楼的地步?”
  她语重心长的长叹一声:“那时的我心高气傲,不甘愿为人妾。又看了西厢记,立誓要嫁给一个满腹才学,待我一心一意的男子。后来让我等到了,他是个穷秀才,长相也算是俊美,最重要的还是我喜欢他。于是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与他共度糟糠贫困之日,每日早起晚睡我可是一句都没抱怨过。”
  一见她停了下来,我连忙问:“后来呢?”
  “后来?老娘算是瞎了眼,这男人为了筹到上帝都赶考的盘缠,竟将我以一百两的价钱卖进青楼。”
  我一愣,卖妻赴考?
  她见我神情异样,便问:“怎么,不相信?”
  “我信,只是感叹世间的男子怎会都如此薄幸。”我忙接话表示对她的信任,其实四妈妈她虽然是含着娇腻的笑容在叙述着这件事,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浅浅的哀伤无不充斥在眸中。
  见我相信,她的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敛起,挂着苦笑:“后来呀,我在那家妓院当上了头牌,接的客是数也数不完,收到的金银珠宝足以让我一辈子都吃穿不愁。”
  “后来四妈妈为自己赎了身,再来到帝都开了这间倚翠楼吧。”见到她脸上的默认神色我继续问:“你既然有那么多钱,为何还要沦落风尘呢,拿着那些钱过些安乐的日子不好吗?”
  她连连摇头:“你错了,这个世上笑贫不笑娼。”
  我愣了愣,笑贫不笑娼?这是什么道理。
  “你若对我的遭遇有兴趣呀,以后有的是时间同你说,只要你乖乖的听话。现在你只需要准备着出去见客。”她脸色淡淡的哀伤瞬间消失,对两名姑娘交待道:“好好为嫣然打扮着,今夜卖个好价钱。”
  ◇◆◇ ◇◆◇ ◇◆◇
  每走一步,都被四妈妈派来盯着我的紫玉、辰花都死死的跟随在身后,目光中带着几分戒备,生怕我会逃走。不过我也确实在找着每一分逃跑的机会,我不是怕终身会沦落在此而出不去,怕只怕永远不能出去就不能好好教训那个将我卖来倚翠楼的辕沐锦了。
  我站在后台的帘幕之后踱来踱去的想着该用什么方法离开此地,这两个姑娘寸步不离的跟随着我,就连我上个茅厕都要跟着。而倚翠楼四周都有壮汉手持长棍把守着,我怕还没跑到这大门口就要被那几个壮汉架回去了。
  我可不能鲁莽的跑,否则刚才好不容易与四妈妈那一番套近乎就全白费了。
  “嫣然姑娘,您别急,马上就到您登台了。”见我走来走去,以为我急着想上台,辰花便出声安抚着我。
  讪讪的望了她们两一眼,随后解开帘幕,偷偷的探头望场外那一片喧嚣之地,都是一群色咪咪的目光猥琐的瞧着正在台上摆弄腰肢翩翩起舞的月如。
  难道我要在这样的男子面前跳舞?难道我要被这其中一名男子买下初夜?
  一想到这,就有冷汗丝丝渗出脊背,或许现在的我是能拖多久便拖多久,我相信九王府的人早已经发现了我的失踪,必然在帝都四处寻找着。
  月如的一曲终罢,下边传来众人如雷的掌声,却见有一名青衣少年手捧托盘恭敬的上台,托盘内不是其他,正是那烁烁的三锭黄金,我猜那一锭少之也有一百两吧。
  紫玉回道:“月如姑娘,这是二公子赏你的。”
  月如那含着娇羞的美眸巧兮抬起,仰望二楼雅座之内,目光锁定在一名紫衣男子身上,这人怎么看都是那样熟悉……
  我立刻问:“那是谁?”
  紫玉也瞅了眼上边,回道,“那是成太师的二公子成蔚。二公子倒是阔气,只要他看的上的姑娘,一掷千金只是小意思,可惜二公子的眼睛高的很,能被他看上的也只有咱们倚翠楼的花魁月如了。”
  果然是成蔚,没想到呀,辕沐锦的如意郎君竟踏入这烟花之地寻花问柳,更一掷千金为博月如的芳心。
  这成蔚若是花花公子,对辕沐锦定然不会真心到哪儿去,那辕沐锦期盼看见成蔚与他哥哥斗个你死我活的场面怕是看不到了。
  月如提着湘裙,小心翼翼的下台,随着那名少年一同上了二楼那间雅座。
  “今夜咱们的月如就归这成家二公子了。”四妈妈那左右逢源的声音响起:“而今日倚翠楼新进了一名娇滴滴的黄花小姑娘哟。”
  一名粗声粗气的胖子丢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嚼了嚼便问:“这倚翠楼的黄花姑娘爷见多了,就不知这次又是什么货色。”
  “好货色,上等货色。”四妈妈眉开眼笑的说着:“嫣然,出来吧,让各位爷瞧瞧。”
  听她那尖锐的嗓子朝我喊来,很是不情愿的朝台上小步挪动着,突然又想到紫玉方才说的话,只要成蔚看的上的姑娘,一掷千金只是小意思。或许,我可以借成蔚离开这倚翠搂,辕沐锦将我弄来这,我就借你情郎之手离开这。
  想到这,我渐渐扫去了一日的压抑,拖着轻快的步伐登台了。
  顿时台下一片哗然,我毫不避讳他们那一道道猥琐如材狼的目光,腻着嗓子轻福一个身。“各位爷,小女子嫣然,初来贵地还望各位捧个场。”
  台下一个个的拍手叫好,始终散之不去。
  强忍住内心的厌恶,脸上依旧赔着轻笑:“嫣然不会舞,只懂弹琴,今个献给诸位一首《广陵散》。”
  因为莫攸然对曲子这东西颇有研究,从小便跟随他身边听他如何奏曲,我也依葫芦画瓢学着。他总说,乐曲这东西靠的是天赋,只可意会。所以他从不教我,只是指点一二。
  大气磅礴,激昂慷慨之声萦绕不绝。
  当我的琴音消散之时,台下竟是一片安静。我蹙了蹙眉,怎么没有掌声,难道我弹的不好?
  “好曲,赏。”正当我犹疑之际,上头传来一声。
  我仰头朝声音处望了去,是成蔚?
  “嫣然姑娘,这是长公子赏的。”那名家仆的托盘中摆放着一颗闪闪的夜明珠,四周一声冷冷的抽气声,可见这夜明珠的价值。
  不是成蔚,是长公子?
  四妈妈盯着那颗夜明珠,眼睛都快直了,低低的附在我耳边轻道:“快上去谢谢长公子,他同二公子来此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赏东西给姑娘呢。上去后要乖乖的懂点规矩,勿多言,要慎行。”随着那名家仆,我也上了二楼的雅座,里边靠窗的檀木桌上相对而坐了两名男子,一名紫衣,一名蓝衣。
  紫衣少年想必就是成蔚了,他的面容生的很是俊美,隐隐带着几分邪气,目光深邃藏着淡薄之态。他没有看我,只是举起一杯酒一口饮尽,其姿态甚有贵族子弟的气息。
  蓝衣少年应该就是长公子了,他慵懒的靠在窗上直勾勾的盯着我,仿佛欲将我看透。他的容貌比起成蔚少了几分阴柔,多了几分刚毅。菱角分明,唇边带着似笑非笑,目光带着狂放不羁之态。
  “这嫣然姑娘比起这倚翠楼的姑娘还真是不同。”戏谑的声音自长公子的口中传来。
  “大哥对她有兴趣?”成蔚放下手中的酒杯,这才将视线投向我,目光中别有深意。
  他由凳上起身,一把勾起我的下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许久,饶富意味的笑道:“很有兴趣。”
  这长公子看我的眼神似乎并不像是看女人,而是看猎物?被他的目光看的怪不自在,忙转移话题:“谢长公子的赏赐。”
  他一声嗤鼻之笑:“这风尘女子皆好这些俗物,我给的不过是你们所需要的,成家并不在意这些俗物。”
  听他口气中满是嘲讽,根本不将女子放在眼里。他那恶劣的态度我也不介意,我要的只是离开这里。
  “长公子,若你认为这一颗夜明珠就能收买到嫣然的心,那你就错了。”我紧捏着夜明珠,目光毫无畏惧的回视着他的瞳:“嫣然虽是风尘中人,但是为了这区区一颗夜明珠而出卖自己的肉体是绝对不可能的。”
  听完我的话,他放肆的大笑:“不是为了钱,何以要做娼妓?难道是做了娼妓还要立贞洁牌坊?”
  我则毫不留情,一巴掌就挥了过去,许是因为他做惯了高高在上的公子,根本没有想到一个风尘女子竟敢打他,硬生生的接下了那一巴掌。
  此时的他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带着盛怒瞪着我,仿佛马上就要捏断我的脖子。
  轻轻的咽下口水,不去注意他那欲将我剥皮抽筋的眼神,强自镇静的说:“女人是用来疼而不是用来侮辱的,难道这贵族子弟都如长公子一般喜欢践踏女子的尊严吗?”
  周围的家仆与静立一旁的如月早就傻了眼,怔怔的盯着我们两。
  而成蔚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观赏着我们两人之间的冲突,并没有上来劝阻的意思。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娼妓就是娼妓,还想妄想得到尊严。”
  很危险的气息,真的很危险。此时的我有些怯蹑了,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给他道歉,否则我的小命都要丧在他的手里了。
  我会这样顶撞他,甚至给了他一巴掌这全是想起了莫攸然曾经教我驽夫之术。
  他说,对于男子要欲迎还拒,这样才能挑起男子对你的兴趣。
  他说,男子大多喜欢刚烈难驯的女子,因为这样的女子很少,所以更能引起他们的征服欲望,他们将征服这样的女子视为成就与乐趣。
  本来打算赏他一巴掌让他觉得我特别,然后我就能装装可怜,让他将我买下,这样就能离开倚翠楼了。只要出去,我要逃也就容易的多了。
  可是现在……我将这招用在这长公子的身上似乎不太管用呀,这一巴掌是否打的太重,适得其反了吗?我可不要因为这一巴掌而命丧于此啊!
  正当我要开口求饶之时,只觉整个人一阵悬空,我已被他扛在肩上,我连连挣扎着,“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他紧紧的箍着我的身子,不顾众人的异样便将我扛了出雅座,在场诸位一片哗然。
  “长公子,您这是……”四妈妈立刻上前诌媚的拦了她的去路道。
  “这个嫣然,今夜我买下了。价钱不成问题,问成蔚要便是。”
  听到这话,四妈妈喜笑颜开的应了一声:“白玉,给咱们长公子找一间清净的屋子。”
  长公子的脸上勾起邪魅一笑,迈着大步随着那名叫白玉的丫头朝二楼最里间的房走去,我叫苦连连。莫攸然,你要害死我了,你的什么鬼道理,还称什么驽夫之术,这长公子根本不吃这一套,瞧瞧他那一张铁青的脸色简直就是想要将我活剥了都不泄恨。
  ‘砰’的一声,门被长公子用力关上,丝毫不留情的将我丢至床上。
  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痛的龇牙咧嘴,却仍挣扎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他那殷红如狮般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我有些惧怕的朝床里侧挪了挪。“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我买你是想做什么的?”他站在床前俯视着我,身子将眼前的烛光挡去了好大一片,我整个人都被一片阴暗笼罩着。
  意识到此刻的危机,我立刻道:“如果是因为那一巴掌……我道歉,我是因为一时愤怒所以才冒犯了长公子,要不,你也给我一巴掌?那我们就扯平了……”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论如何我要避过这一劫再说。
  他俯下身子,猛地扼住我下颚,纵声大笑,笑容中藏着阴凉之色:“我还当嫣然姑娘是多么贞烈的一个女子呢,没想到也会害怕。我成禹活了二十三个年头,从来没有人敢扇我一巴掌,更何况是像你这样的娼妓!”
  我在他的钳制下,挣扎开口:“我……”才张口,他炽热的唇瓣便强势凌夺的欺了上来,下颚间的钳制消失,只觉胸口一凉,衣襟被他狠狠撕开。
  他的吻如刀狠狠划在我的唇上,呼痛的声音完全被他那狂妄霸道的吻吞噬,
  他用力将我压倒在床上,贴着我的耳畔冷笑道:“卿本佳人,我见犹怜。”他手指从敞开的胸前往下探索。
  那一瞬间我的愤怒与疼痛被屈辱淹没。
  “长公子,我的身份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皇后你也敢动”
  “皇后?”他狂妄放肆的笑了:“那我就更要替皇上先要了你。”
  他俯身,再次覆上唇肆虐着。
  我不禁有些绝望,就连搬出了皇后的身份他都没有犹豫过,甚至没有考虑过我所言的真假,可见他连皇上都不怕。
  心一狠,我张开唇齿毫不留情的朝他的唇上咬了下去。他一声呼痛,离开了我的唇,血腥味在我的口腔中源源不断的蔓延,可见我这一咬可是异常狠。见他捂着唇,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踢下床,我拢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衣襟也跳下床,打算开门逃跑。
  长公子立刻上前将还没跑到门边的我给硬拖了回来,甩在地上,他整个身子已经将门堵住。我恨恨的仰头望着他暴怒的目光,他的唇上留下了我咬破的齿印,血如泉涌般肆意的滴在地上。
  我看此次是真的无法逃脱了,难道我就要这样认命将自己的身子给一个我丝毫不熟识的男人吗。
  不,我不要。
  那样的我与娼妓有何分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认自己残破不堪的衣襟由肩上划落,缓缓后退着坚定的说:“士可杀不可辱!”蓦地转身,朝屋内唯一的窗口奔去。
  长公子似乎意识到我要做什么,飞快奔了过来想拉住我,而我却已经纵身由二搂跃下,投入下面涟漪阵阵的湖面。
  ◇◆◇ ◇◆◇ ◇◆◇
  次日,我是在一间雅致的屋子内醒来,绯红的帷帐深深弥漫,隔着珠帘帐有一个大鼎,烟雾袅袅升起,弥漫了整屋。紫檀桌上有一西施浣纱觚,里面插着几束娇艳欲滴的紫玉兰,花姿婀娜,气味幽香。朱窗兰牖微开,清晨的风溜进屋内。
  这里是哪,我明明记得昨夜由二楼投湖了,被人救了吗?
  我挣扎着支起身子,发现昨夜那残破的衣裳已经被人换成了净白的寝衣,我用力拉扯着衣襟,看见手腕上青青紫紫的淤青。我想,此刻我的脸上,胸前,腿上,脊背都应该有像这样的淤青吧。昨夜……也不知道自己被那个成禹丢在地上多少次了,现在的我就像被人拷打过一般,连动动手,动动脚都会痛的冷汗淋漓。
  这里一定不是倚翠楼,倚翠楼的摆设不会如此雅致,而且里面的画,瓷瓶,个个都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菲。此刻的我极有可能处在太师府,我还是逃不过成禹那斯的魔掌吗?再想起我给他的那一巴掌,真是悔不当初。若当时赏我的是成蔚,或许现在的我早就得到赎身,逃回九王府了吧。
  一想起九王府,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辕羲九那张淡漠的脸与戴着银色冷面具的风白羽重叠着,心中产生了几分酸涩。紧接着又想到辕沐锦那娇腻的脸蛋,我真恨不得当场撕碎她那张在辕羲九面前故作胆小可怜的脸。
  将自己蜷缩在床的角落里,将被褥搂在怀抱中,紧咬着唇,强忍住自己欲滴落的泪水,戒备的盯着珠帘外那扇紧闭着的朱门。
  整整一日来,都没有人进入这间屋子,我的肚子已经饿的饥肠辘辘,却又不敢下床,生怕再碰到那个长公子。
  渐渐入夜,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外那皎洁的明月漏了几点光芒进来,映了满地尘霜。
  ‘咯吱’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一道亮光射了进来。
  我紧撰被褥的手又用了几分,直勾勾的盯着成禹,他身后有一名家仆将手中摆慢饭菜的托盘放至桌上,然后取出火匣子点燃红烛。那强烈的火光让我眼睛适应不了,一时间用手掌挡去眼前的光芒。
  直到缓和后,我才睁开眼睛,成禹一张略显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略显苍白。他的下唇有一块齿印,是我的杰作,现在已经开始结疤。
  “吃吧。”他负着手笔直的伫立着,冷睨着蜷缩在床角的我。
  我依旧紧咬着唇,不搭理他。
  他上前一步,就像拎小狗般的将我由床上拎起,另一手托着我的腰际将我丢至小凳上。
  看着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我咽了咽口水,别过了头忍住想要伸手的那份冲动。
  “怎么?不想吃?”
  “我才不要吃你这个混蛋的东西,不吃!”我的口气异常坚定,但是下身传来咕咕的叫声却泄了我的底。
  成禹哈哈大笑,笑声中有数不尽的嘲讽与嗤鼻:“既然你不想吃,那真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菜。”语音未落,他一手便将桌上的饭菜全数掀打在地上,乒乒乓乓的破碎声使我异常恐惧。眼前这个成禹……没有用的东西,他是会毫不犹豫的毁灭吧,真是很可怕的一个人。
  第七章
  第十章:便无风雪也摧残
  最后,成禹丢下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便自行离开了,他走后不久一位管家便将我领去了太师府后院的下人屋,屋里还有三名体型强健的姑娘,看我的目光是异常的。
  管家说:“今后你就住这了,每天早起岁她们洗衣劈柴。”他指着我身后的三个大姑娘,又道:“长公子吩咐了,这女子烈的很,不听话就驯驯她。”
  “是。”她们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听的我有些毛悚骨然,她们似乎很乐意接受这个差事呢。
  当晨曦破空而出那一刻我就被她们由被窝中扯了起来,拽着我到井边,指着那盆堆积如山的臭衣服说:“你给我将这些衣服全部洗干净,两个时辰后我会来检查的,要看见你在偷懒别怪姐姐我不客气。”
  我很乖的颔首道:“是是,我一定洗完这些衣服。”说罢,我已经提起水桶朝深深的井中打水上来。
  “恩。”见我表现不错,她满意的瞅了瞅我便离开了。
  见她身影渐渐走远,我无力的蹲坐在井边,俯视着清水中映照着的那张连,唇边与脸颊上的淤青已经转变为深紫色,许多碎发凌乱的散落在颈边。活脱脱一个长期被人虐待的丫鬟,好不狼狈。难道我将终身关在这太师府洗衣服吗?
  突然瞧见一只猎犬正在四处搜寻食物,我的灵光一闪,如果这里有猎犬的话,那么一定有狗洞了。虽然说……钻狗洞不是大丈夫所为,但是我是女子,为了保命钻次狗洞也没多大影响吧……
  想到这我便放下手中的一切,在这偌大的后院墙角边四处寻找着狗洞,但是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狗洞,顿时我有些泄气。浑身的酸痛更是让我支不起身子,无力的瘫坐在漫漫草丛内,身子倚靠在墙角边,昏昏欲睡。
  突然,一声细微的声响惊醒了我,戒备的望着空荡无人的四周,不远处的假石后有两个身影晃动。
  “听说你大哥昨夜在倚翠楼买了一个女子。”
  这声音是辕沐锦的,着实骇了我一大跳,立刻伏下身子埋入漫漫草丛,紧靠在墙角边匍匐前进。生怕此刻的我会被他们发现,不然又得遭殃了。
  “是呀,那嫣然真是与众不同,竟敢当众扇大哥一个耳光。后来抵死不从大哥,竟投湖自尽……”成蔚虽然低着嗓子,但声音却很浑厚。
  “自尽?死了没?”
  听辕沐锦的声音中竟带着期待……期待我死?怕是没那么容易,我还要留着命出去教训你呢。
  “被大哥救下带回府了。”
  “她现在太师府?”辕沐锦一声惊叫:“不行,快带我去找她。”
  成蔚颇为奇怪的问:“怎么了?”
  “一定要找到那个丫头,杀了她。”
  我一怔,杀我?
  突然感觉自己手边一阵空空的,我大喜,是狗洞……终于被我找到了!
  辕沐锦,你要杀我,等下辈子吧。待我回到九王府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你这个臭丫头。
  带着异常兴奋的思绪,我伏低身子压下头,由那勉强容得下我整个身子的狗洞钻了出去。
  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我才探出了半个身子,却在看见眼前的情景时傻了眼。
  “嫣然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成禹坐在靠椅,闲暇的沐浴着暖阳,含着笑意的眸子一派悠哉睇着我。
  他的脚身边乖乖的伏着几只猎犬,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他那泛着银光的靴子。看到这一幕,原本带着欣喜笑容的我顿时僵住了,只能呆呆的伏在地上,傻傻凝望着他。
  仔细看了看成禹所处的小苑,杨柳依依,花草娇嫩,色泽葱郁,晨风中带着丝丝香草气息。苑落很幽静,但闻百鸟啼鸣,深深长远令人陶醉。这里难道是成禹的住处?我费这么大的劲钻出来,竟然到了成禹的住处,我不是将自己送入虎口吗?
  前方成禹,后面辕沐锦,今个终于让我体会到何为前有材狼后有虎豹,进退两难的滋味。
  “你打算一直趴在那?”成禹挑了挑眉,甚有看好戏之态。
  我无奈的一声叹息,缓缓将整个身子由狗洞里探出,整了整凌乱的衣襟以及沾在身上的杂草。回视着他含着笑容的目光:“成禹,我再对你说一次,我的的身份是未来的皇后。”
  戴着玉扳指的手抚摸着猎犬的鬓毛,目光深不可测,却也不说话。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真的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未央。之所以沦落倚翠楼完全是被贼人所掳,我相信现在九王府的人一定在四处打探我的消息。”现在的我是逃也逃不掉,也就只好和他摊牌说个清楚,我不能继续待在太师府了,这个辕沐锦竟想要杀我!
  一声笑打断了我的话语,他由靠椅上起身:“什么未来皇后我不管,我只知道买了你,你就是我成禹的人。”
  看出他对我所说的话不大相信,我用很肯定的眼神道:“我真的是未来的皇后,你可以送我去九王府辨认的。”
  “就算你真是未来的皇后,那又怎样?”他垂首笑了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
  我一阵惊愕,这话问的好没道理,他身为臣子,怎能与皇上争抢女人。他的态度更是让我觉得惊奇,他和皇帝有仇?一提起壁天裔,他浑身上下都充斥寒光阵阵,就连站在他身边的我顿时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长公子!”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打破了此时尴尬的气氛,管家带着小跑匆匆而来。
  成禹的脸色渐渐平复,侧首问:“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九王爷带了一大批的侍卫将太师府围了起来。”管家轻喘着,呼吸很是凝重。
  “辕羲九。”成禹念道着三个字,突然想起了什么,蓦地转身,一双凌厉的目光盯着我。
  此刻的我心中充满了欢喜,短短两天,辕羲九就能找到太师府,可见他的背后情报势力有多么大。我含着笑容睇着成禹说:“都说我是未来的皇后了,这回你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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