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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

_2 慕容湮儿(当代)
  他不会就是莫攸然吧!
  这个想法闯入脑海中竟让我吓了一跳,同时也在嘲笑自己的多疑。
  莫攸然,不会在雪夜中那样侮辱一个女人。
  莫攸然,不会自相矛盾的将我掳来。
  莫攸然,更不会背叛与姐姐之间的爱情。
  “看来,你真是爱上我了。”风白羽站在原地回视着我的眸,玩味的说,有几个字眼被哗哗的大雨之声而吞噬。
  闻他此言才发觉,我一直站在雨中,目光含笑而深深凝望着他。这样的我,确实会被他误会吧。况且这个风白羽还是个极度自恋博爱滥情的风流男子,他的思想与常人的思想就是不一样。同时,我更加坚定了刚才那个荒谬的理论,梦中人根本不是风白羽,更不可能会是他。
  “风楼主,你很有自信嘛。”我莞尔一笑,弯下身子将滚落在地的纸伞捡了起,遮去头顶那哗哗大雨。再提起衣袂将脸上的残珠拭了去,碎发凌乱的散落在我的耳边。
  他唇边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依旧站在原地凝望着我,飞溅的雨滴沾在他洁白的衣角,有几点泥沾在其上,就像一幅绝美的画滴上了墨汁,是败笔。
  “如果你来此是要同我说岚的事,那便放弃吧。你说过,你非善心之人,对于岚,你只是出于同情。而白楼的可怜人却不止岚一人,你有多少同情可以给予?”
  “未央从来不轻易同情他人。唯独岚,他只是个孩子,世间最纯真的莫非是纯真无邪的孩子,唯有他们的心才是最干净最无杂念的。你我已经没有所谓的纯真了,所以,请不要再扼杀一个孩子的纯真。若一个孩子从小就丧失了所谓的纯真,那他的人生将会毫无色彩。”
  我们两人之间那短暂的对话,成就了现在这一片沉寂,我们相对无言。此时他的眸光是惨淡无光的,双唇紧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那黯淡的瞳似乎藏着回忆与伤痛,我从来不知道,如风白羽这样一个残忍无情的男子也会有伤痛。
  “你若喜欢岚,那我就将他给你好好调教。”他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光芒消失了,执着伞黯然转身,不知何时,岸边已经有了一条小船,船上有名批着蓑衣的……应该是名女子。风白羽就是风白羽,走到哪都有女人跟着,就连他的船家都是名女子。
  我对着他那雪白的背影喊:“风白羽,谢谢。”
  他的没有回应我任何,依旧如常的朝前走着。船上的姑娘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再请他上船。在风雨间,那串串雨珠将我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模糊,小船的离去,他那白衣飘飘的身影也渐渐远去,我的心突然一阵疼痛。我用力捂上自己的胸口,一声闷哼由口中传出。
  为什么,我的心突然痛了起来。
  ◇◆◇ ◇◆◇ ◇◆◇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浣水居’,晚冬的寒风将湿漉漉的身子吹的凉飕飕直打哆嗦。雨势依旧不减,如瀑飞泄。站在石阶前的落见我回来也不顾此时漫天的大雨冲了出来,她满脸的雨珠覆上她忧虑的脸颊,“姑娘,怎么样?”
  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将手中的伞朝她靠了靠,为她遮去些许的雨水:“风白羽将岚给我了。”
  落的眼底闪过那抹不可思议,单手捂着自己的唇避免呼喊出声。片刻后她才平复了她那激动的心情,双膝一弯便要跪下,我立刻托住她的双手:“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比你小。”
  她见我含笑的表情,不禁动容,真诚无比的朝我感激一笑:“姑娘不仅是岚的恩人更是落的恩人,从今日起,落这条贱命……”
  听到这里我忙打断:“不要乱许承诺,你的命是白楼的,若你今后听命于我便是背叛风白羽。以风白羽残忍的性格来看,背叛他的下场就如那夜的如月,那是对女子最大的侮辱。”一说起风白羽,我的心中便闪现无名的怒气。
  我一直都认为,人可以残忍无情,但是不能践踏一个人的尊严。
  落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支支唔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提起风白羽,她的神色中有些散乱与惊恐,可见风白羽所做残忍之事不止这一件。
  为了缓和现在异常的气氛,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心,朝她撒娇:“落姐姐,我很冷。”
  她先是被我一声‘落姐姐’怔住,随后恍然回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都忘了,你全身早已湿透。”面露愧色的牵我进屋,随手将门掩上,冲至花梨厨边急急的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姑娘你快换下那身衣,不然得染上风寒了。”
  随性将腰间绿陵绸带扯开,腿去贴身包裹着的外衣,笑着说:“落姐姐,以后就叫我未央吧。”
  她怔了怔,犹豫半晌才点头而应,生疏的唤了句:“未央。”
  还不知要被关在白楼多久,指不定一待还得待上半年,与其让落与我有身份之疏,何不与她摈去身份同为朋友。这样既可以免去一些束缚,更可以从她口中套出一些不能对我说的话。
  伸手绕至背后去解身上仅剩的裹衣,够了好几次却没够上,落抿唇一笑,掰过我的身子亲自为我解开。
  我乖乖的站在原地望着掩着的门却没有上栓,兴许是落一急便脸门都没顾上了。但是这门——我可是在换衣裳呢,万一此时闯个男人进来……想到此我便启口欲提醒,门却被一双手用力推开,发出‘咯吱’一声。
  岚兴冲冲的迈进门,口中喊着:“姐姐……听说楼主将我给了……”他的话音猛然顿住,卡在咽喉之中,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口盯着我……的胸……
  我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那瞬间的怔愣,立刻双手护胸,转身欲躲到落的身后去。却听见一声鬼哭狼嚎的尖叫令我的动作停住,疑惑的与落同时朝那个一边尖叫一边逃似的向外冲的岚望去。
  我顿时有些傻眼,蹙眉望着落,无奈的一声叹息:“好像,吃亏的是我吧?”
  落的脸颊抽了抽,终是忍不住的爆笑出声,口齿不清的说着:“都怨我,没,没关好门……”
  第三章
  第四章:夜阑倾心纵情欲
  熏叶气,翠横空。西风留旧寒,风来波浩渺。
  天气渐暖,煦和的暖日冲破重重云层划出,散发绚烂的光晕。
  我坐在屋前石阶上望那生出新芽的秃树,似为其点缀了一层生机,将院落衬得更加安逸祥和。
  自上回在渡口与风白羽分别至今快有一个月,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便是那日岚的突然闯入,当时我还在想,该如何面对岚,或者能同他说些什么才能释去那尴尬。谁知,岚自那以后一连五日都没再进入浣水居,听落说,他出于害羞而不敢前来见我。听到这,先前的尴尬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于是,亲自去慰抚他,想让他放宽心别太介意。没想到他竟闭门不见,其后我只能一脚踹其门,扯着他软硬兼施的说了好大一番道理,他才得以释怀。
  撑着头,瞅着温和的日,长叹一声。何时莫攸然才能知道我被禁在白楼呢?在白楼真的很无趣,虽然身边的岚总是能逗我乐,但此处却时常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隔三差五的就会闻到落身上那强烈的血腥之味。我知道,她再也无法回头了,但她早就认命了,只要岚能放下手中的剑,她别无所求。
  其实白楼本就是个杀人见血的地方,就如落说的,在白楼,没有人的手会干净。难道也包括我吗?
  又是一声叹息,却不是出自我口,而是并肩坐于我身边的岚。
  我奇怪的问:“你叹什么?”
  他伸出那只白皙的食指朝天际的日指去:“听过后羿射日的传说吗?”
  虽然奇怪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却依旧点头而回答:“知道,传说后羿是嫦娥的丈夫。后羿在的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烧得草木,庄稼枯焦,后羿为了救百姓,一连射下九个太阳,从此地上气候适宜,万物得以生长。”
  “不对,后羿射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救百姓。”,他立刻否决了我的回答。
  “那是为什么?”可我记得书上确实是这么说的啊,难道我记错了?
  “是因为有人花钱让他将九个日射下。”他很肯定的点头,纯澈明朗的眼睛一眨一眨:“你知道是谁花钱叫他射九日吗?”
  “谁?”我先是被他的回答弄的错愕,再是被他的提问弄的苦笑不得。
  “就是剩下的那个日。”他的手指依旧笔直的指着我们头顶上的日。
  原本抱着随性的心态听他这几个问题,但当我听到这两个答案时目光一沉,略微僵硬的询问:“这些都是谁和你说的?”
  “是楼主。”他顿了顿声音,又道:“他说,这世上的人就如现在的太阳,都是一样自私的,为了生存下来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出卖。而我们做杀手的,为了生存就必须有狠心。若你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弱点,你必须将其除之,否则死的将是自己。”
  又是风白羽,难道他就是这样教导他手下的杀手吗?不惜将后羿射日那伟大的传说给篡改,变为他自己训练手下的一个工具。很难想像,当初我竟还会以为他就是我梦中之人。我梦中之人应该是一个温文尔雅——就如莫攸然那样的人。
  “岚,风白羽说的话根本就是胡乱捏造,骗你这种小孩子的,后羿射日的精神是咱们应该学习的典范!”我严肃的驳诉着风白羽说得那一番谬论,以为他会听的进去,却不想他竟冷着一张脸瞪着我,第一次见他用如此凌厉的目光看我,我竟有些不知所措。难道他已经将风白羽说的话当作神圣不可侵犯之语?
  岚倏地起身,二话不说转身便离开了浣水居。
  我哑然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晦涩。
  或许是我太多事了吧,岚亦有自己的主张与思想。我并不想左右他,只是心疼这样一个孩子,从小就因天生的鬼心而被风白羽利用着。十岁的孩子,不是应该待在母亲的怀中享受疼爱,倚在父亲身边朗朗诵诗吗?他根本不应该去动刀的。
  我总觉得岚像我,自七岁随着莫攸然到若然居后他虽疼我宠溺我,但是我知道那根本不是出自真心的关怀,他只当我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在看待,即使我的姐姐是他最爱的妻子。他每日都在提醒着我‘命定皇后,母仪天下’这八个大字,每天都要检查我的功课,《四书五经》《女则》《女戒》《论语》《史记》……
  背完一本又一本,我似乎有着永远读不完的书。莫攸然说,既然要说皇后,若一点真才实学都没有的话后宫众妃无人信服,就连壁天裔的一丝丝情爱都得不到。我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那个皇帝的心,我要宠冠后宫……虽然历代很少有皇后能宠冠后宫。
  也许飞蛾扑火正是如此,明知道莫攸然对我是利用,我却傻傻的顺从于他,对他的目的不闻不问。是因为怕吧,我不想孤独,不想如楚寰那般一个亲人都没有,终日只能与剑为伍。或许还有对他的爱慕,我真的很羡慕姐姐能得到莫攸然这样一个优秀男子的终身之爱。时常会幻想着,若有朝一日能取代姐姐在莫攸然心中的地位,我想得到那份爱情。
  可是,那只是奢望而已。
  ◇◆◇ ◇◆◇ ◇◆◇
  庭树花飞,遥草千里。
  大雨纷扬如酥倾洒,凉风清寒袭襟,划着我的脸颊带着丝丝的疼痛。
  拢了拢衣襟遮蔽寒风,再接过落为我泡的雨前茶。打开盖帽,那雪白的雾气迷离了我的眸,置放于唇边轻吮一口,满口的香味肆意泛滥。
  “我想听听关于上回你口中旷世三将之事。”
  落凭着自己的记忆开始娓娓叙述着自己所知道的事:“其实我对他们也不是特别了解,那时的我还年少,都是由父辈人的口中听说他们,传的可神乎了,在他们眼中,壁天裔、辕羲九、莫攸然简直就是他们的神。他们有着出色的统军才能,勇冠三军,战无不胜。跟着当时天下兵马大元帅壁岚风四处征战,几十余仗无一战败,要知道那时候的他们也只不过十六岁而已。”
  听到这里我倒是有些奇怪:“可是我听说壁岚风对皇上是忠心耿耿,怎会允许他的儿子弑君篡位呢?”
  “百姓众说纷纭,我倒是猜测壁天裔的篡位与他的父亲壁岚风离奇死亡有着很大的关联。当时举朝震惊,天下悲痛,等同国殇。而北夷一见我大鸷的名将薨逝,立刻领兵而伐,亏得当时那三名少年临危不乱,用他们的才智将北夷击退。北夷刚被伐退,那个昏庸的皇帝一见情势好转就要夺去三人的兵权,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场兵变就在帝都展开,皇甫家的天下异姓为壁。壁天裔虽是篡位,但是百姓对他却极为拥戴,其实这个天下没有壁家在支撑着,我们的领土早被北夷胡蛮给抢掠走,现在的我们皆会沦为阶下囚。这个昏庸无能的皇甫皇帝早该下台!”她脸上那份冷若冰霜转为慷慨激昂,一点儿也不像个杀手。
  为了稳定一下她的情绪,我便不再继续这个天下易主的话题:“壁天裔能夺得这个皇位是莫攸然与辕羲九一份功劳,为何莫攸然在他登基之后竟无故失踪,现在的辕羲九手中也没有实权?”
  “天下易主之后,很多事都变了。其中的真假也唯有他们自己知道吧。”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未央,你还想离开白楼吗?如果你真的离开了,就会成为壁天裔的皇后……天降此人,即是苍生之福,也是苍生之苦,我更担心他将会是你未央的苦。”
  对于落的这句话,我也只是笑笑,如果我真的能顺利进宫,绝对不会让壁天裔成为我的苦。我希望,未央成为壁天裔的苦。
  不着痕迹的避过了她的问题反问:“白楼与朝廷的关系不好吗?”
  落的唇边泛起一阵冷笑,“白楼一向掌控着江湖黑白两道,势力早已经蔓延整个天下,朝廷一直将白楼视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还不断向白楼内部安插奸细刺探情报,两年前,白楼与朝廷正式为敌。”
  “难怪风白羽要捉我呢,他是想用我去牵制壁天裔?”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通他抓我来的目的了,可一个月都过去了,也没见风白羽对我有什么动作呀,还让我好吃好喝的住在浣水居,难道真打算将我关到他死那日?
  “楼主的心思我们做手下的不敢猜也猜不到。”落的水眸随着我走向小凳的身影而转动着。
  “我一直有个很大的疑问,我在若然居七年与世隔绝,与外界根本毫无联系,你们怎么就知道在那拦截我呢?”
  她微微摇头:“楼主一向都挺神的,虽然他很少在白楼,但是没有任何事能瞒的过他,对我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更是了如指掌。”
  我暗暗吃惊,风白羽真的这么神?什么都知道?
  瞬间,我对风白羽的兴趣又增加了些许,我很想揭开风白羽那伪装在脸上的面具,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看到一个人的心,而他的神秘也将会荡然无存。
  ◇◆◇ ◇◆◇ ◇◆◇
  红烛渐燃尽,屋内陷入一片寂静的黑。
  窗外枯枝摇曳,那依旧不停的雨哗哗的下着,冷风由缝隙灌入,我始终无法入睡。
  这一个月内,梦中曾多次出现风白羽的背影,那白衣翩翩。最深刻的便是他乘船离去的那一刻一想到这,我的心便莫名的揪痛,胸口窒闷而不得呼吸,这个情景仿佛似曾相识。
  不禁自问,难道梦中之人真的是风白羽而非莫攸然吗?我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
  而且,曾梦见一场熊熊大火以及女孩的哭声,那是以往从来没有梦见过的。
  这一切的一切皆在那日在渡口见到一袭白衣的风白羽后所产生,这一切都应证了,梦中之人就是风白羽。可是风白羽却装做不认识我一般……就算当年隐居我才七岁,这么多年来他不能认出我的容,可是我的名字叫未央,他也该认识吧?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呢?
  那曾经的我与风白羽又有什么渊源呢?
  我在翻覆多次而不能入睡之下,披起一件袍子将全身裹紧而迈出门,原本该守在门外的落已经不在了。我想,她又去执行任务了吧。每夜都在血腥杀戮中生存,这就是杀手的楚痛吧。
  自上回岚怒气冲冲的离开连续几日都没有回到浣水居,他似乎真的在生气。我没有去哄他,更没有理由去哄他。也许我费尽心机由风白羽那儿将岚要回来是个错误吧,我只是听了落的心声却没有考虑过岚,或许他在这场血腥杀戮中也乐的自在。倒是我,费尽心机换了个吃力不讨好。
  嗅着晚风的清凉之气,空中暗沉一片,大雨密密麻麻的倾斜飘散着。我站在廊边,泥土飞溅在我的裙摆之上,细微的雨滴扑在我的脸颊之上凝聚成雨滴划落。
  现在的我最想冲出长廊,最想淋一淋那漫天哗哗的大雨,冲走我此时的矛盾与复杂。才一抬眸,看见雨中的一位白衣男子,他的手中执着一把伞,亦然是那白袍与银色面具。原来他回来了,到这来是特地来见我?
  看着他,我的心中蓦地一片荡漾,抿了抿唇隔着风雨朝他喊道:“风白羽,我们见过吗?”
  “没有。”很肯定的否决。
  听他沉郁的声音,我苦笑一声:“可我却觉得你似曾相识。在梦中吧,像与你认识多年,却又如此陌生。”
  一闪即逝的光芒悄然划过,他信步朝我走来,淡淡的勾起笑:“这个理由俗的很。”
  我并不解释,只是勾了勾嘴角,风白羽装作不认识我肯定有他的理由吧。想到了这里我便没有揭穿,也不解释。迈开步伐也朝对面的他走去,大雨侵袭了我满身,他步伐加快了一些,撑着伞为我挡去漫天的大雨,一声微薄的叹息:“你还是如此不懂得照顾自己。”
  对于他突然其来的温柔我有点措手不及却又感觉那么熟悉,这个温柔与莫攸然对我的宠溺比其来夹杂了太多真诚,此刻的我才明白,原来莫攸然对我的好竟及不上风白羽的一句‘你还是如此不懂得照顾自己’。让我清醒的知道,七岁前我与他肯定认识,更让我确定梦中的人就是他。
  我黯然的低下了头,额上残留的雨珠由发丝上滴落,心跳的厉害,双手不自觉的纠结在一起,不知所措。
  他单手执起我的紧撰着的手,声音温和的问:“未央,永远留在白楼,留在我身边好吗?”
  今天夜里的风白羽真的很不一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对我的态度突然有此转变,我只知道,我相信他,但是我却只能摇头:“他……会带我走。”
  “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带走你,即使是皇上。”
  我闻他之言,仰起头看着他认真的瞳,眼底是一片炽热,我竟点下头应允了。忘记了莫攸然,忘记了自己所谓的天命,只因眼前这个男子是我的魂牵梦萦。
  望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我的好奇心渐起:“我很想看看这张面具下的容。”
  “这,对你很重要吗?”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但是眼底却有着犹豫与矛盾。
  我点头:“不论是美是丑,我只想看看你的容。”
  他稍做犹豫,后伸手缓缓抚上银色面具,将其摘下。我望着他的脸一分分呈现在我的瞳中,那张脸白如冠玉,菱角分明。眉宇间无不透露着湛然之态,北风吹散他零落在肩的发,逸风而扬,额前的几缕零落之发挡了几分眸。
  整张脸如同被天匠精心雕琢后才组成,唯有完美可以形容。
  若说莫攸然是无暇美玉,那风白羽便是天边闪耀的星钻,照亮天地万物。
  我有那刹那的失神,整个人仿佛要被掏空,望着他喃喃自语:“这就是梦中人的脸。”七年,曾无数次想要看清,也在盼望。盼望少年是莫攸然,如今却是怅然若失。难道这真是天命?上天让我的记忆中存在着这般可笑的情愫,七年后再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的目光异常复杂,或许……我是第一个看见风白羽真容的人,他能将容展露在我面前,说明他更坚定了要留我在白楼的念头,我怕是今生都无法再离开白楼了。
  除非,风白羽死。
  他单手将我按在他的胸膛上,紧紧拥着我:“未央,这次是真的不会放你离去了。”
  倚靠在他的臂弯中竟比呆在莫攸然身边还令我安心,这种异样是我从来不曾预料过的。
  闻着他身上那清逸淡然的香味,我靠在他怀中又用了几分气力:“风白羽,若要留下我,就保住你的命。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白楼!”
  ◇◆◇ ◇◆◇ ◇◆◇
  雨势依旧,风白羽将满身湿透的我带进了屋内,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烛火,想将灯点燃。却怎么也寻不到烛,心下有些着急,更加快了动作寻找却打翻了桌上的东西,乒乒乓乓的声响伴随着风白羽的轻笑传来。我有些尴尬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侧首在黑暗中对上他那双苍鹰犀利的眸,即使在黑夜之中也散发着得天独厚的魅力与邪气。
  在黑暗的屋子里只觉他朝我逐渐走近,我不敢再盯着他的瞳目看,总觉得他的眼神中有那份令我心跳的炙热,我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手该往那里摆。
  一步一步,感觉他的气息拂了过来,一把将我我环住:“近日来……总盼望着回到白楼。”
  “回来做什么。”才问出口我便后悔了,身子有些僵硬。
  “从来没有想过,碧若的妹妹……”他喃喃的吟了一句我最不愿意听见的两个字‘碧若’,我的脸色顿时黯然而下,想将他推开,他却将我环的更紧了。他勾起的下颚,在黑暗中细细打量着我的脸,他那一贯冰凉冷漠的瞳在黑夜中闪现出复杂之色:“未央,未央。”他不禁喃喃着我的名字,似乎在回味很久之前。
  “你认识我姐姐?”
  “傻丫头,我当然认识。”他伸手划过我耳边散落的发丝:“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也对,那时你还小。”
  我蹙着眉头盯着他,果然是认识的,难道曾经的他喜欢姐姐?所以对我异常温柔?到底是怎么回事?头一回,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七岁以前的记忆。
  “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我暗自垂眸,摇了摇头,眼眶酸酸的涩涩的。莫攸然要喜欢姐姐,就连风白羽都要喜欢姐姐……此时的我是痛恨她的,她在顷刻间夺走了两个我喜欢的男子之心,我非常痛恨她,即使她是我的姐姐。
  “没关系。”他一声轻笑,手指摩擦着我的右颊:“曾经的一切都不重要,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很喜欢你。”
  我的口舌躁动,心中五味掺杂,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抚上了他那双停留在我脸颊之上的手掌,冰凉刺骨。深深的与他对视,他的眼底是一片炽热,犀利的瞳已经没有往日里的残忍淡漠。
  是的,曾经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风白羽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姐姐,我不会再让你抢走我喜欢的。
  姐姐,你喜欢的东西我也要抢回来。
  我主动掂起脚,双手攀上他的颈项,在黑暗中搜寻着风白羽的唇,可是……我似乎太矮了。只觉得一双有力的双臂紧紧的将我的身子托起,俯身吻上了我的唇,辗转反复,蔓延下去。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我的脊背,我只觉双腿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依附着他,随着他那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吻而逐渐深陷。
  对于男女之事我不懂,只能蜻蜓点水的回应着他汹涌猛烈的吻,我的呼吸几乎要被他全数抽走。他的呼吸声渐渐紊乱,浓浓的情欲旖旎之感包围着我们。直到我快要窒息喘不过气来之时,他的吻才渐渐将我的唇松开,一把将横抱起放在床上。此时的我是怯蹑的,但是心中却有那一丝的期盼。
  或许,我真的能永远待在他身边,或许,我真的能与所谓的天命对抗。
  他将我湿漉蔽体的衣裳解开,我只觉浑身冰凉,本能的向后缩了缩,他将我拉向的胸膛,用他火热的身子将我温暖。他的大掌一寸一寸的抚摸着我的肌肤,吻由我的额头移至耳垂,颈项,肩膀,玉峰。我迷离的承受着他在我身上的索取,呻吟出声。
  他的手抚过我的双臀最后落至幽谷旁,我忍不住弓起了身体,手指紧紧的掐着他的双臂留下道道抓痕。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更知道此事一旦发生了,后果将会多么的严重。可是我也想自私一次,未央,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感情,也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任性一回。
  一想到此,我便将自己的怯蹑摈去,猛烈的回应着他炙热的吻。得到我的回应他的目光变深变暗,用力揉着我的身子,仿佛欲将我与他合为一体:“未央,不要离开……”他低低的唤着我的名字,声声动情。此时的我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与甜蜜,原来这才是真正被人捧在手心疼爱着的感受。
  对于此时的爱欲,我甘之如饴,心甘情愿的沉沦下去。
  突然他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床榻之上的被褥将我的身子紧紧包裹住。我还没有反映过这突然其来的变故,门已经被人推来,原本渐小的雨声哗哗的由门外传来,冷风将我的理智唤了回来。
  不知何时,那泛着寒光的银色面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方才那温柔迷茫的神色已不复在,取而代之的却是那具有杀气的寒光,笔直射向门外的落。
  落的脸色有些苍白狼狈,怔忪的立在原地良久才缓过神来,才迈进门的那只脚立刻退了回去,狠狠的跪在地上:“楼主……属下刚办完任务,听见屋内有动静,以为……以为有人对未央姑娘不利……”
  看着落如此胆怯我的心也逐渐压抑,此时的风白羽确实很令人惧怕,他的身上无不充斥着嗜血的杀戮之感。我由被褥中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收回停留在落身上的目光而转移至我身上,对上他的目光我的脸颊微微发热,刚才那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飞速转动。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
  “你回去休息吧,我要落帮我沐浴。”我说话的声音很小很沉,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瞳,只能将眼波四处流转着。
  他不自觉的抚摸上我的脸颊,轻抚了好一阵子才收回手,他清了清嗓音朝门外跪着的落道:“还不去烧热水?”
  “是,是。”落仿佛得到了解脱,立刻由地上爬了起来,急匆匆退去。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宁静,感觉他的视线一直萦绕在我的身上,我的口舌干涩,不禁舔了舔嘴唇。他却隔着被褥将我扯向他的怀中,一手探入内抚弄着我略微青涩的酥胸,我低低的唤了一声,眼底尽是意犹未尽。刚才若不是落的打扰,我怕是与他早已经沉沦在鱼水之欢而不能自持,我是该庆幸有落的打扰才使得我没有铸成大错,还是该责怪落的突然出现让原本已经准备好了的我再次犹豫了呢?
  他似乎发现了我此时的神游,低头惩罚性的吻着我的唇瓣,略微的疼痛才使我回神,只觉他的舌已经探入我的口中与我交缠嬉戏着。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全身,原本稍微恢复了一些的意识再次混乱,整个身子软软的倚靠在他的身上,“羽……”我轻唤出声,声音不清晰却像是呻吟:“落马上就要、来了。”
  我可不想再让落看见这样的场面,那往后与她相处该多尴尬啊。一想到此我将他推开,挣扎着由他怀中托出,扯了扯已经掉落一半的被褥将自己牢牢的包裹起来,低声道:“你回去吧。”
  他深深的吸上一口气再吐出,眼睛里的情欲渐渐散去:“未央,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什么?”凝视着他明亮深邃的眼睛我也渐渐清醒。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留在白楼。”
  原来还是这件事。我认真的点头:“好。”
  看见了我的认真与诚恳,他的唇边勾勒出淡淡的弧度,似乎在笑。虽然那张脸依旧被面具蒙着,但是我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笑意,虽然仅仅是那一瞬间的若有若无。我伸手抚摸着他脸上冰凉的面具道:“以后不要再穿黑衣了,我喜欢看你穿白衣。”
  他的目光中闪现出讶异,我紧接着说:“你不是叫风白羽嘛,既然是白羽就该穿白色,这才不枉你的名字间带有一个白字。”
  听完我的话,他的脸上出现了更大的笑意:“好。”
  “楼主,热水来了。”
  此时的落学乖了,站在门后朝里面轻唤一声,生怕自己又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进来吧。”风白羽脸上的笑刹那间消逝的无影无踪,悠然的由床榻上起身,朝门外走了两步却又顿住步伐,回首凝睇着我:“明天我还会来看你的。”也没等我开口他便迈出了门槛,在风雨中,他的白袍被风卷起,修长孤绝的背影渐渐隐入那茫茫的大雨中。我原本沉寂多年的心似乎被人深深的扯动着,这份扯动与对莫攸然的依恋竟是如此不一般。
  这难道就是世人口中所谓的‘情’吗?
  落已经在浴桶中准备好了雾气弥漫的热水,水上洒了一些玫瑰花瓣,香气弥漫着整个屋子让我心头畅快。
  我将赤裸的身子浸入适温的水中,落对我说,她头一次见楼主这样对待一个女子。
  仰起头望着立在我身后的落,她的脸上净是不可置信与暧昧的笑容,我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一声:“风白羽的女人是不是很多?”
  落没想到我有此一问,怔了怔:“落不敢妄议楼主之事。”
  看到她那为难的神色我也不便为难,但是由她脸上的表情让我肯定了一个答案,风白羽的女人一定很多。那夜我与落去找风白羽之时不就见到了一个女人吗,是白楼的副楼主叫绯衣吧。
  “每个男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欲望,女人也能有很多,但是真心却只有一个,我想未央你在楼主心里一定有地位吧。否则他不会将岚交给你……你知道岚在白楼里的重要性,可是楼主却因为你的一次恳求而放了岚。”此时的落竟急急的为风白羽解释了起来,我哑然失笑:“我又没说什么,瞧把你急的。”
  “未央,那你是不是会待在白楼?”落小心翼翼的问,声音充斥着期盼。
  “只要风白羽不死,我会一直留下的。”我接了满满一掌心的花瓣放在鼻间轻嗅,“如果他连留下我的能力都没有,就枉谈留下了。”
  依稀记得莫攸然对我说过,未央将来要嫁的男人会是天下最强的男人。
  弱者,要不起未央。
  第四章
  第五章:水缘试情血相溶
  春草始生,满园浅色,一夜风雨。
  次日一大早我便整好衣装坐在屋前的石阶上瞭望着来浣水居的那条小径,昨夜的风雨倾洒了一夜,地上仍然有着淡淡扑鼻的泥土气息。
  书中说‘女为悦己者容’一点儿也没有错,头一回我想将自己好好打扮一番,于是让落为我梳妆。
  薄施脂粉,浅描娥眉。她还精心为我挑选了一件缕锦百蝶采露裙,腰间系上个同心结。绾起几缕发丝做了一个简单却清雅的发髻,剩下的皆散落于肩,斜别一枚小巧的金凤翡翠簪。
  她说,未央不适合浓妆艳抹,普通清淡才能更显气质脱俗高雅。
  可是莫攸然曾经告诉我,未央,粗衣麻布配不上你,只有凤冠霞披才能衬出你的妩媚高贵。
  两人的话竟出奇的相驳,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我应该要粗衣麻布还是凤冠霞披?
  想了许久都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便不再去想如此费神之事。撑着额头仰望淡云飘浮的天际,等待着风白羽的到来,昨天他说过,今日还会来的。
  柳絮素,花絮晚。
  晚来凉风袭衣襟,吹散了零落的青丝,等了许久仍然不见风白羽来,但心中却异常坚信,他一定会来,因为他说了会来。
  双手互环,感觉夜里的风很凉,我的全身早已经冻的僵硬。理智告诉我应该进屋去,但是行动却让我继续留在石阶之上等待着风白羽的出现。
  我盼望的只是在他第一脚踏入浣水居之时能见到他那白色的身影,因为只有那样我才会开心。
  在白楼我才发现,原来要开心真的很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我直了直僵硬的身子,在冰冷的双手上呵了一口暖气,相互摩擦片刻才稍微有些温度。溶溶皑月当空映照,将地面倾洒如霜,我的影子拉了好长好长。
  飘飘扬扬一个影子蹿入我的视线,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是他吗?待到第一眼看见他那墨如宝钻熠熠生光的瞳,我立刻由石阶上弹起向那个身影奔了过去,撞入他的怀中。
  由于我突如其来的热情用力过猛,只听他的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我发出低低的笑声。他一把将我按入怀中,温热的手掌托着我的后脑勺,将我的头抵在他的胸前。
  我紧紧的靠在他的怀中寻找温暖,侧耳倾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跳动。我才发现,原来我竟是如此眷恋他的怀抱,似乎真的与他认识了很久很久,但是却又那样陌生……
  “怎么全身冰凉?你一直在等我吗?”他将身上那净白如雪的衣袍敞开,将我包裹入怀,欲为我挡去那寒风,
  “是啊,你说你会来的。”我的双手环上他的腰,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他一手把玩着我散落的发丝,另一手在我的脊背上轻轻抚弄:“未央,让你久等了……楼里有些棘手的事,我必须亲自处理。”他靠在我的耳边,呼吸丝丝拂过我的耳垂与颈项,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全身无力,渐渐的他将唇移至我的额头,眼眸,鼻间一寸都不放过,吻了个遍。最后含住了我的唇,辗转缠绵不容抗拒。温湿柔软的感觉在嘴里融开,温暖了我冰凉的唇。
  “恩、我知道。”带着轻微的喘息回了一声,唇舌间有些疼痛,今夜他的吻似乎比昨夜的吻来的更加猛烈。
  他的指尖划过我的耳垂,我全身一阵酥软险些没站稳,幸好他的手臂将我牢牢的托住。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他身下那强烈的欲望,那双漆黑凌厉的眼神越发的深邃炽热。
  良久,他才松开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他那紊乱的呼吸。我也不停的呼吸着清凉的空气,而原本冰凉的身子已经是火热一片,甚至已经烧红到脸上。
  “未央。”他轻搂着我,双手在我的发丝与颈项之间游移轻抚。
  “恩。”我应了一声,闭上眼帘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异常享受此刻的安宁,幸福。
  可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再说话,我便奇怪的问:“怎么了?”
  “没事,就想喊喊你的名字。”低沉温柔的声音让我睁开了眼帘,抬头仰望着他那注视黑夜苍穹那深邃的目光,我很迷惘。他的心中似乎藏着很多很多事,却在隐忍、挣扎、矛盾。
  我看不懂,却没有问。我不喜欢勉强他人告诉我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他有权利放在心上不向外人道。正如我也有很多属于自己的心事是不愿意告诉他人的,除非我愿说,否则没人逼迫的了。
  我可以等,等风白羽信任我,愿意把心事交给我的那一刻。
  我希望可以等到那一日。
  “羽,听落说过,白楼有一处水缘潭,恋人的血滴入内能够融合,那便说明是真爱。”
  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立刻向我解释:“那只是传说,至今都还没有人的血能相融。”
  “我想去看看……”我半强硬半撒娇的扯着他的衣袍。
  “好好,我们去看。”被我弄的些许无奈,终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雾浓露重,潋潋空明,寒风侵襟,水波映月。
  风白羽将我纤细的小手紧紧包裹在那双温暖厚实的手中,我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心有一层茧子,暗暗心疼,他是从小就舞剑才有这满手的茧子吧。他的童年又是怎样过来的呢?我想,一定是那种痛彻心扉的疼吧,否则那日在渡口不会因为我说‘请不要再扼杀一个孩子的纯真’后,眼神竟惨淡无光,那儿时的伤痛一定在时刻伴随着他吧。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幼时的记忆早已淡忘,就连最亲的姐姐怎么死的都忘记,更不用承受多年来的伤痛。上天对我,或许还是眷顾的。
  直至清澄透明的潭边他依旧没有放开我的手,看着这片泛着白光的潭,净白纯澈又透明却纹丝不动,可我的心底早已经泛起了阵阵涟漪。
  我指着眼前那个不大不小的潭问:“这就是水缘潭吗?”总觉得潭似乎有些古怪,可是古怪在哪我总是说不上来。
  “恩。”
  “可是里边好像没有水。”我俯身用手去探探水,想更确定里边到底有没有水。手伸至一半之时,却被风白羽给一把拽了回去,“别动,里边的水伤身。”
  我疑惑的望着他:“伤身?”
  他领着我朝水缘潭走近了几步:“这里面的水有毒,一般人若是触及,定要终身躺于病榻之上。”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乖乖的站在他身边不再动。盯着水缘潭中许久,突然灵光一现,对了……我知道这个潭到底古怪在哪了,这潭水中竟然没有我们两人的倒影!我便更觉神奇,像一个幼稚孩子的摇晃着他的手臂:“我们滴血试情吧。”
  “好。”他一口承应了下来倒是令我有些措手不及,只见他又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水缘潭只是一个传说,没有溶合你可不要失望。”
  僵硬的点了点头,他却已经将怀中的匕首取出,割破手指,那一滴鲜红的血液‘叮’的一声沉入水缘潭。我也接过,毫不犹豫的割破手指,一滴血随之沉入水缘潭。
  此次我来水缘潭根本没有想过真的要与他滴血试情,因为这只是迷信,我不认为血能溶合在一起便是真爱,也只有世间那千金小姐偷偷看了几本西厢记才会将这样的试情当真吧。
  我此次要他来,只为看看他有没有胆量与我滴血试情,风白羽是个很现实的人,这样滴血试情之事想必他也不信。如果他真的拒绝了与我试情,就说明他对我的心不够真心,而是别有用心。而现在,他明知道这试情成功的机会几乎不可能,他却没有犹豫的滴下了血……
  或许,是我多疑了吧,至少风白羽对我的心是真的,那便够了。
  一想到此,我的脸上浮现出了甜甜的笑容。盯着我们的两滴血缓缓沉入水缘潭,依旧是那一滴鲜红的血,竟然没有散开。此湖真的很神奇,碰则伤身,看着无影,血入水而不散。
  突然,两滴平行而下的血竟然开始游走而相互牵引,最后竟溶合在一起,沉了下去。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止我,就连风白羽都不可思议,眼睛里闪现着异样的光彩,随后低低的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今夜,似乎来对了。”
  我的眼睛眨了眨,望望风白羽,再望望水缘潭内融合在一起的水:“真的、溶合了?我们试情成功了?”像是在询问风白羽,又像是在喃喃而自问。
  他见我的表情一声轻笑,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带着宠溺的目光:“傻丫头,开心了?”
  被他亲昵的动作怔在原地,扬手轻轻拂过鼻尖。水缘潭的血溶似乎在告诉我,我与风白羽的情是真情……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更没有理由去放手了。
  “楼主。”一声冷硬的声音划过心头,我与他齐目侧首望去。
  远处的风中,绯衣孤立绝然的站着,落在绯衣的身后目光无神空洞。
  今夜我才真正开始打量绯衣,她绯色的裙角随风飞舞,轻柔散落的发丝被风吹的分外凌乱。柳叶眉,芙蓉面,樱桃唇,确实是个美人儿。只不过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凌然的傲气与冷然,时不时有冷光朝我射过来。
  我含着淡淡的笑容而回视着她清冷的目光,嘴角含着讽刺的笑容。她此刻的目光就像初次见莫攸涵时,我很讨厌,非常讨厌。
  “有事?”风白羽脸上的银色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缕缕寒光,似乎很不高兴此刻被人打扰。
  “有人闯入白楼。”绯衣将目光从我身上收回,侧首恭谨的对着风白羽。
  风白羽不动声色,竟只是转头而凝望着我,目光流露出那份淡淡的担忧之色。我心竟恍惚的一动,能有如此大的能耐闯入白楼,似乎……只有莫攸然。
  他若真的找来了,我更加担忧的是风白羽,我怕他对付不了莫攸然。
  虽然我从来未见莫攸然使过武功,但是楚寰的‘伤心雪剑’我是见过的,其剑法快如疾风,异常骇人。既然楚寰的剑术是莫攸然教的,那可想而知,莫攸然的武功又达到何等登峰造极。
  “未央……”他呢喃了一句我的名字,我慌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闻言他的眼底一片动容,也不顾其他人在场一把将我搂在怀中,用了很大的力气,“我一定会回来。”他的声音很坚定,似乎刚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恩。”我的声音异常坚定。
  直到风白羽随着绯衣的步伐而离去,我的心底涌现了浓烈的失落与不舍。落翩然朝我而来,眼神微微的凌乱:“未央,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颔首应允,随着她的步伐离开了水缘潭,我问:“谁闯入了白楼?”
  “暂时还不清楚,只是白楼数名弟子已经被杀,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白楼杀人而不被人发现,定是一名武功极高的人。”
  武功极高。
  难道,真的是莫攸然来了?
  第六章:阑夜惊情骇血泪
  风漠漠,冷月寒。一落萧然碧清缘。
  我与落才离开水缘潭转入一个幽静的隐秘之地,兜兜转转也不知到了何地,我的步伐却猛然一僵。
  风白羽现在极有可能处在很危险的境地,而我,竟随落躲藏起来。
  我对风白羽的情只是在危急时刻躲藏在一个男人的背后吗?
  不,爱一个人应该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一切的。
  落奇怪的回身,问:“怎么了?”
  “我要回去。”我很坚定的望着落,“带我去风白羽那。”
  “你疯了!与楼主在一起你会很危险,万一伤到你……”落的言辞颇为激动,有些苍白的脸顿时生出潮红。
  我后退了两步,脚踩入身后那新生出的草里,发出窸窣的声音:“现在的风白羽也很危险,我只想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安全我才能放心。我怕等待的滋味,所以我宁愿危险的与他站在一起。”
  落怔怔的瞅着我良久,恍惚的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短短一个月你对楼主的情竟已到如此地步。”
  其实我对他的情就如狂风骤雨般来的即突然又汹涌,但是这份情就是如此深刻的映在了我的内心最深处,想放都放不开。有几度我都不敢相信,我真的爱他?又或是寂寞于我的一个玩笑?可今日的试情却应证了,我与风白羽是真的有情。
  未做多想,蓦地回身往回走,却见一道白色的寒光闪过眸,那是寒月映剑锋的光芒当我已经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两剑铿锵之声已在耳边响起,声声刺耳。
  是楚寰。
  难道今夜闯入白楼的是楚寰,不是莫攸然。
  一想到这,我的心才渐渐放宽,站在原地望着落与楚寰双剑相击,有一股剑气直逼向我,不禁后退了几步避过那强烈的剑气。
  落双足轻点,如一阵微风般飘然而掠枝头,手中的剑婉转轻旋发出阵阵微薄的白光,发丝随着凉风四散,有些凌乱。楚寰紧紧跟随而上,单剑一挥,那猛烈的势头直逼落的颈项,招招致命。
  落的轻功不俗,但是内力与剑招皆不如楚寰来的深厚。此时的她在楚寰面前已经乱了方寸,平常得心应手的剑招皆无法发挥极致,一味的闪躲着楚寰那骇人且狠辣的剑招。
  我看的惊险,上方的人也打的惊险。
  眼看落快要不行之时我冲上面大喊一声:“楚寰,别伤她!”
  正激烈与之纠缠的楚寰蓦然侧头,那双冷凛的目光直射向我,那半分的犹豫,终是收回剑招安然落至我身边。
  “跟我回去。”楚寰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此话。
  “不,我不回去。”虽然很怕楚寰,但是我仍旧很不客气的冲他喊了一声。
  落气喘吁吁的回到地面,她单手捂着胸口,最后无力的摔在满覆草地里。似乎已经被楚寰的内力所伤,脸上毫无血色,异常痛苦。
  “你想终身留在白楼?你忘记自己的责任了?”楚寰眉头紧蹙,冷硬的字眼一字一字的由口中蹦出,我倍感压力。
  听到他说责任二字我不禁失笑:“不要与我说责任,我不认为做皇后是我的责任,更不屑为了一个可笑的预言而葬送我终身的幸福。我有权利选择自己该走的路,你回去吧。”
  楚寰听罢,脸上竟浮现出嘲讽的笑容,嗤之以鼻的说:“这些话你敢当着师傅的面说吗?”
  神情一僵,我不敢,真的不敢。
  见我沉默,楚寰的笑意更深,但是眸中却没有一分笑意:“师傅今夜亲自到了白楼,他要我见到你就将你带走,不论你说什么都必须将你带走。”
  “莫攸然也来了?”糟糕,楚寰与莫攸然竟一起来了,如果两人合力,风白羽必定很危险。虽然白楼的弟子众多,但都是一群饭桶,对付一些普通角色还行,要想对付像楚寰这样的高手怕是三两下就要命丧他的剑下。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风白羽,他很危险,他很危险。
  没有做任何的解释,我转身便想冲出去,无奈,我的胳膊被楚寰紧紧制住:“师傅说了,一定要带你走。”
  “我不走。”
  “那可由不得你。”
  楚寰死撰着我的手朝渡口走去,不论我怎么挣扎他都不放松一分,我的手腕上已经呈现出深深的红印,那疼痛却依旧没有阻止我的挣扎。
  “楚寰,你放开我,你放开……”不断的挣扎喊叫,他就是不放开我,连拽带拖的将我朝前而去。
  我软的硬的都说过了,他却一言不发,就是哪套也不吃。眼看越来越接近渡口,那儿有一帆小船停泊在岸边,难道我真的要被带离开白楼吗?我答应过风白羽,我要等他回来的,如今他还没有回来,我怎么能随楚寰离开?
  如果我这一走,真的再也看不到风白羽,那我会一辈子都后悔,万一他与莫攸然交手间出了什么差错,万一丧命……
  一想到此,我的眼眶一热,心中那份焦虑与酸涩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我哽咽的说:“楚寰,求你让我再去看看他,求你……”
  楚寰的脚步倏地一僵,顿在原地:“才一个月而已。”
  “我不想离开,我真的不想做皇后。”出奇的平静,但是声音却早已颤抖,泪水毫无预警的溢出了眼眶:“从七岁起,莫攸然就为我找好了我的归宿,就是做壁天裔的皇后。他告诉我壁天裔这个皇帝有多么好看,多么强大……可是未央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男子生的好看而去喜欢他,不会因为他多么强大而想嫁给他。未央现在有喜欢的人,就是风白羽,他给了我梦寐以求的幸福与甜蜜,与他在一起我想为他付出一切,不论他是不是最好看最强大的男子,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紧握着我的手颓然一松:“与你相识七年,头一回见你哭。看来,你是真的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我抬手拾袖将脸上的泪痕抹去,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哭,这七年间从来没有想过要哭,甚至连哭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而今日这样突如其来的伤心,似乎正在预警着什么,没来由的恐慌乱了我的方寸:“楚寰,带我去见风白羽……”
  “不用见了。”一声清绝凄冷的声音在夜里贯彻,回响在渡口,与那滔滔水声相凝聚在一起,异常汹涌滂湃。
  看着手持一把长剑的莫攸然一步一步的朝我缓缓而进,他手中的剑并没有被月光反射,因为上面沾了血,骇目的血。
  一个银色面具在空中呈现一个弧度,最后跌落在我的脚边。
  莫攸然说:“风白羽已经被我杀了。”
  紧紧咬着下唇,伏下了身子将面具捡起,捧在手心,指尖传来冰凉刺骨的寒气。
  我认得,这是风白羽的面具,清楚的在上面感受到了属于他的气息。
  一个如此隐藏自己容貌的男子,面具是不会轻易取下的。
  倏然仰头,狠狠的望着莫攸然,那一刻我是仇恨他的。在我眼中,他不再是我所崇敬的莫攸然,而是仇人。
  恨他,就像恨姐姐一样。
  夺走了我所有的东西,包括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楚寰,带她走。”莫攸然迎视着我的目光,淡淡的神情中没有包含任何的情绪。
  楚寰走到我的身边,将伏跪在地的我拉了起来,力气不重也不轻。
  唇瓣已经被我咬破,血腥蔓延了我的唇舌间,我一字一句地说:“莫攸然,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绝不。”
  莫攸然与我擦肩而过,傲然的气息依旧蔓延在他的全身,并没有因我此刻的恨意而有所影响:“楚寰,没听清楚吗?带她走。”
  “我不走,除非你杀了我。”我将面具紧紧捧在手心拥入怀,我要见他,即使是一具早已风干的尸体,我也要见到他。
  突然,颈项之上传来一阵疼痛,脑海中一片晕眩,最后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 ◇◆◇ ◇◆◇
  在黑暗中我无力的寻找着光明的出路,淡淡的烟雾萦绕着四周,我已经迷失了如何朝前走的方向,只能在那漆黑的山洞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条路渐渐前进……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出口。直到一道金黄的曙光将整个山洞照耀的令我睁不开眼,我立刻用手去挡,接着我便睁开了双目,满身是汗的弹坐而起。
  恍惚的望着自己深处一个淡雅清幽的屋子,深深的纱帐将我笼罩在这片弥漫的小床之上,似乎被带到了客栈。
  我轻轻的抬起手将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拭了拭,吐出一口凉气。目光流转,正对上莫攸然的目光,他笔直的坐在屋子中央的小凳之上,手指不停的把玩着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你醒了。”
  “莫攸然,你就算抓我离开也没有用,我不会随你进宫的。”
  “你会的。”他很肯定的瞅了我一眼,唇边依旧挂着一如当年的笑容:“以前你太小,所以我并未将碧若的死因告诉你,而今你长大了,是时候告诉你七年前那场惨剧了。”
  “相信你早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九年前,我、壁天裔、辕羲九三人同在壁岚风旗下为将士,连年征战,屡建奇功。当时的百姓将我们三人当作神一般膜拜,而我们也是朝廷必不可少的猛将。虽然那时我们还很年少。也正因为我们的年少,效仿当年桃园三结义,许下生死之交。我最年长,他们两都唤我为大哥。而七年前,那一场雪夜,壁天裔将碧若一箭射杀,碧若死在我最好的兄弟手中,死在我的面前。”
  我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确定的问:“你说,姐姐是被壁天裔射杀?”
  “是。”他的目光中包含着痛苦还有自责,似乎回忆到那遥远而又深刻的回忆之中,“那年我们三人击退了北夷军阀,在归师的路途听到密报,皇甫承这个老贼正在密谋着将我们三人兵权削去,随后想随便扣个罪名给我们,然后打入天牢。这个密报,正是碧若带给我们的,她一直以碧妃的身份潜伏在皇甫承身边一年。”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莫攸然:“你让自己的妻子去做皇甫承的女人?”
  他不禁苦笑一声:“当年壁岚风大元帅之死,正是皇甫承的主谋。元帅是我的恩人,所以我要帮助壁天裔来报杀父之仇。为了在皇甫承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刺探情报,所以我们选择了碧若……我与她成亲仅仅一个月……碧若很美,才学渊博,聪慧过人。就如现在的你,倾国倾城,当时的皇甫承第一眼看到她就被迷的神魂颠倒。”
  “碧若一年来都隐藏的很好,总是不断带着重要情报给我们,正因为有了她,我们才得以秘密的招兵买马,整顿兵力。也不知道为何,就在我们攻打帝都的前夕,皇甫承竟然发现了碧若的身份,他将碧若捆绑吊在城墙之上威胁我们退兵。你可知,当我看见那娇小柔弱的碧若被粗绳狠狠吊在城墙之上的感觉吗?愧疚、心疼、自责……我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残忍,为了帮兄弟报父仇,将妻子推了出去。”
  “因为皇甫承用碧若要挟,我们的大军停在外而不得前,甚至几度因为是否该攻城而争吵。那夜壁天裔对我说‘我们放弃攻城,换碧若安然归来’,我信了他这句话,却没想到他将我用迷药迷倒……次日当我匆匆赶去之时,一支箭破空而出,那道银色的光芒直刺碧若的心脏。而射出那一箭的人正是我的好兄弟,壁天裔。”
  听到这里,我眼中不禁流下了泪水,原来……我也会为姐姐流泪,以为自己一直都恨她,恨她抢走了我想要的东西,却没想到,原来姐姐比未央要可怜。
  “所以,你要为姐姐报仇。所以,你要送我到壁天裔的身边。”
  隔着纱帐看着莫攸然的目光中闪现一层雾气,呼吸声有些急促,“对于碧若,壁天裔是有愧的。如果你进宫了,他一定会将对碧若的愧疚补偿在你身上。”
  “而我就可以如当年的姐姐一样,待在壁天裔身边谋取情报,对吗。”
  “未央……”他倏地起身朝我走来:“碧若是你姐姐,你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吗?”
  看着他渐渐走近的步伐,我无力的笑了起来,原来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好,只是想利用我来为姐姐报仇。当年送姐姐进宫的人可是莫攸然你自己啊,待到姐姐被壁天裔杀死,你却一味的责怪壁天裔,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莫攸然,我是很想为姐姐报仇,但是……我更想为风白羽报仇,是你,是你杀了他!”我猛然将一直深藏于怀中的匕首抽出,狠狠的冲了出去,朝他的心脏刺去。
  他没有闪躲,只是用很快的手法轻易的将我手中那匕首紧握,血如泉水般飞速的涌出,沾染了他雪白的衣袖:“我知道你恨我。可风白羽不死,你就不会跟我走,所以他必死。”
  “你们都好自私,为了自己的欲望仇恨,竟要扼杀我的幸福。”我的手狠狠握着匕首,始终没有松开一分,那鲜红的血液随着刀锋划落在我的手心,最后滴滴洒在冰冷的地面。
  “我只想要壁天裔血债血偿,也只有未央能够做到。如若真有那么一日,莫攸然的命可以给你。”他的目光坚定且夹杂着让人难以理解的痛。
  没有犹豫,我点头笑道:“好,你说的。我取壁天裔的命,你还风白羽的命。”
  ◇◆◇ ◇◆◇ ◇◆◇
  莫攸然用一条白布将自己手上的伤随性的包扎了一下便领我出屋,放眼而望,客栈内的食客较多,吵杂的声音一拨一拨的敲打着我烦躁的心。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如此热闹的人群,见到这么多的人,突如其来的热闹让我不知所措。
  由二搂缓步而下,楚寰早已经挑好了一处靠窗较为安静的地方。桌上点了很多小菜,我与莫攸然相对而作,表情如常,似乎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檐下铁马铃铛作响,伴随着阵阵春风由窗口袭来,我没都动筷,只是侧首望窗外那匹白马。那空空的坐骑之上突然出现了风白羽的身影,他手握缰绳含笑望我,眼底尽是缕缕柔情。
  我猛然弹起,凳子因我用力过猛而发出刺耳的声响,白马之上却又是空空如也,只有那凉凉的风吹散了马背上的白毛,纷纷扰扰。
  楚寰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我此时的异样,莫攸然却不为所动,依旧优雅的往嘴里送菜,他一直都是如此,仿佛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动他,除了姐姐。
  我收回失态,坐回了凳上。
  “此次朝廷大战北夷虽是胜利归师,却也死伤惨重呀。”
  “若是咱们辕将军领兵出征,定然直捣北夷的老窝,看他们横不横。”
  “还辕将军呢!早在七年前就没有辕将军这个人了。”
  “皇上是个圣明之君,为何要将辕将军弄成个什么九王爷,还不给兵权让其外出打仗……真是可惜了一代名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甚至激动之时拍案而起,口沫横飞。
  我不时用余光轻瞄莫攸然,依旧是不动声色,倒是楚寰听起这些倒是颇有兴趣,双手置于桌上,凝目冷望那群谈话的人。
  “我看就是皇上他忘恩负义!”
  “你辱骂皇上,不要命了你。”
  “难道不是吗?当年壁、莫、辕三人一同推翻了皇甫家的天下,如此大的功劳换来的竟是皇上的冷落……”
  “妈的!你敢骂皇上……当年皇上领兵打仗时你穿个开裆裤呢,凭啥质疑皇上?若没有皇上的坐镇帝都,明治理朝纲,咱们的家早就被北夷踏平,就因辕莫二人得不到重用你就批驳皇上,真是黑心肠!”
  说到此两方都要摩拳擦掌想要互博,幸好周遭的人群拉住了他们两才没有引发一场混乱。
  以往都是在莫攸然与落的口中听说壁天裔,一直都觉得他们将旷世三将夸的太过于神奇,总是觉得此事定存在一些添油加醋的嫌疑。现在听起来,就连百姓都对他们如此拥戴,甚至时隔七年他们的茶余饭后仍然念叨着他们,可见当时的三人之功劳多么令人惊叹。
  我的手指拨弄着桌上的筷子,平淡的问:“一会是去帝都吗?”
  莫攸然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应了句:“恩。”
  “九王府?”
  “恩。”
  我扯开笑容:“正好,倒可见见传说中的辕羲九了。”
  “不要与他交往过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纤白的手指连女子都要妒忌。
  我拂了拂发边散落的发丝,将其勾至耳边,“为何?”
  又是一阵沉默,彻底的沉默。
  第五章
  第七章:惊闻舞姬未央歌
  经过几日的赶路,我们终于抵达了帝都城。
  菲菲草芽嫩,绿波荡漾抚。帝都城比我想像的更大更繁华,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比肩接踵,个个衣着光鲜,可见帝都之昌盛。街道两旁的柳树生出了新芽,随风摆动,春意增几许。
  一路上我都与楚寰共乘一匹马,和莫攸然极为疏远,但是我仍会与他说话。这就是我的个性,不论再恨一个人,我都不会表达在脸上,这也是莫攸然教我的。
  他说曾说过,如果一个女人,尤其是要做皇后的女人,连自己的情绪喜怒都无法掩饰,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一个女人要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去达到目的,还要保护好自己,这才是在宫廷中的生存之道。
  我们经过帝都那热闹的街道引起了众人的侧目,也许是因为莫攸然生的太好看了,很多貌美的女子都带着倾慕的目光凝视着他。
  清然的叹了口气,楚寰的双手将我环在胸前,但是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于我似乎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或许我可以认为他是讨厌我的吧。
  在众人的侧目之下,我们抵达了一坐偌大的府邸,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着座府邸吧。那用金镶的匾额上写着闪闪发亮的‘九王府’三个大字,显得贵气豪华。
  朱红厚重的大门被人缓缓拉开,有淡淡的泥土气息肆意挥霍在四周,我轻咳了几声。
  “莫将军,您找到未央小姐了!”出来相迎的是数月不见的靳雪,她一身白衣如雪傲立风中,眉开眼笑的冲莫攸然叫唤了一句,随后小跑至我的面前握起我的双手:“未央姑娘,幸好你没事,否则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回握着她的手,浅浅的一笑:“未央命大,没那么容易出事。”
  靳雪回以我深深一笑,她的双颊边出现两个大大的梨涡,非常清新可爱。随后侧首对着莫攸然道:“莫将军,快请进府吧,王爷等你们很久了。”
  空碧山染丹青色,园林转轴梨花白。
  莫攸然与楚寰皆前去见辕羲九了,而我则被靳雪领着朝王府深院而去。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绕了多少条游廊才进入了一间小屋,画堂帘卷,金樽玉管,檀香扑鼻,玉觞酌酒,格外雅致。
  “未央小姐,以后您就住这儿了。”她走至窗便,将那花梨木雕制的窗推开,阵阵梨花香飘进屋中,萦绕在我们之间。
  “绾夕,冬儿。”她再指着从进来开始就笔直伫立在床侧:“这两位丫头在今后的两年间便专门负责你的起居。明日宫里还会来一位资质颇深的姑姑教导你宫廷礼仪,希望这两年未央小姐能在九王府过的安乐。”
  看着眼前两位与我同龄的小姑娘,生的倒挺灵秀,皮肤白皙,齿若含贝,腰肩消瘦,一看就是个灵巧乖兮的丫头。
  “劳烦靳雪姐姐了。”
  她闻言脸色一变,忙摆着手道:“以后可不能再唤我为姐姐了,您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而靳雪只是九王府的一个养女,当不起姐姐二字。”
  我伸手接住一瓣由窗口偷溜进的梨花置于掌间,笑着凝望着她:“靳雪比未央年长,怎会当不起姐姐二字。更何况,如今的未央还不是皇后呢。”
  听我这样一说,她的眸中闪现出一层层水气,重重的点头:“恩。”
  我发现叫姐姐这一招似乎挺灵,落与靳雪都很吃这一套,也许是她们过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而我这声不重视身份的‘姐姐’似乎给了她们莫大的荣耀。有时候要抓住一个人的心不是从大事上去抓,而是浅浅一句温馨的话,与一个微笑便能建立起信任。
  这些也是莫攸然教我的,她要我用真心去待人,但是却万万不能交出真情。
  很矛盾的一句话,既然要交出真心,那真情又怎能不交?
  待靳雪走后,屋内便陷入一片宁静,我终于可以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了。
  记得我曾问过莫攸然为何莫攸涵那么得宠,他告诉我说,是因为莫攸涵是他的妹妹。而壁天裔会等我七年,只因我是碧若的妹妹。这么看来,壁天裔对于莫攸然与姐姐一直是心存愧疚的,所以想立碧若的妹妹做皇后,来弥补当年那一箭。
  可是他以为,光立我为后就能弥补曾经的一切吗?姐姐就能活过来吗?
  黯然垂首,又想起了风白羽,他的面具一直深藏在我的怀中,每次摸起便会觉得寒冷,有撕心裂肺的痛。可是我从来不哭,并不认为只有哭才是伤心,最大的伤是隐忍在心中默默承受。
  这,也是莫攸然告诉我的。
  莫攸然似乎告诉了我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这七年间,我学的最好的便是冷情与冷心。只有心没了,那便不会痛了,那才有资格做皇后。
  一声羌管,梨花散落,簌簌飘洒,舞乐声声歌散尽。
  思绪随着笙乐而打断,在这九王府竟能听见如此动听的笙乐之声,我颇为诧异的问,“九王府怎会有歌声琵琶之音?”
  绾夕忙为我解释道:“那是舞姬阁内传来的声音。”
  “舞姬阁?”那是什么?这王爷府的花样还挺多的嘛。
  绾夕点点头,继续为我解释:“是的,舞姬阁是王爷设的,也只有王爷能踏入。里边有十二个女子,皆貌美如花,才倾天下。所以舞姬阁也称十二舞姬阁,以离姬木简离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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