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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

_22 慕容湮儿(当代)
  “他凌太师的家奴真是狗仗人势。”
  “世风日下,这凌家巴结上了楚将军,确有资本如此嚣张。”
  “哼,蛇鼠一窝。楚寰杖着元谨王后的势力节节高升,每日门庭若市.....”
  “你不要命了,万一让人给听了去,要掉脑袋的。”
  “怕什么,天龙城里的百姓都知道的事,我只是说出实情罢了。”
  听着路人这般窃窃私语,我的脑袋有些懵,片刻没有缓过神来。
  听着百姓们讨论的事儿,我心中的疑虑越扩越大,蔓延至胸口竟无法呼吸。紧紧揪着衣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窒息的感觉越沉越深,越深越冷。
  我要回宫,此事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楚寰明明答应过与凌太师保持距离,为何他们口中却说凌太师已经交好楚寰?
  而我的孩子.....元凶到底是谁!
  紧紧咬了唇,整理好情绪,平复心中那滚滚而起的波澜,转身便朝回宫的路上走去。
  望着离我越来越近的红墙高瓦,我的心竟出奇的平静,那种种疑虑与愤怒皆因这渐近的王宫而平静。或许是在那深宫大院中待的时间太久,早便习惯用虚伪的笑容以及冷傲的神情面对每一件突如其来的祸事。即使是刀架在颈项上,我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容许任何人看轻的元谨王后,北国最荣耀的第一王后。
  当我掏出腰牌正准备进宫之时,竟意外碰到一行身着绛紫朝服正欲离宫的官员。我一眼就认出最前头走的那个范上卿,我暗叫糟糕,早不碰到晚不碰到,竟碰得这样巧。
  若是他们已经要离宫,就说明夜鸢已经与他们商讨完毕?万一他此刻便去了雪鸢宫,又见不着我.......
  我弯着腰,将头压得很低很低,避免范上卿认出我来。
  终于,在他与我擦肩而过那一刻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身份,这才松了口气,才转身欲走却听见后面传来范上卿一声:“站住!”
  我一僵,被发现了?
  “你哪个宫的?瞧着如此面生?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范上卿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我握紧了拳头。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咬牙面对了。
  猛然抬头,正对上楚寰一双探究的目光,我一愣,他也是一楞,却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扯着我的衣衫便说:“小福子,你怎弄成这副德行?”
  “楚将军认识?”范上卿这才止步,冷声问。
  “在王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小福子。”淡淡德回了声,又将目光冷冷的盯着我:“又赌钱了可是?瞧你这副摸样,若是被王后瞧见定饶不了你!走,正好我也有事去见王后,你给带个路,顺便让娘娘好好惩治你一番。”
  说完就扯着我的胳膊进宫,离开了那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待到安全的地方才松开了我,一路上他走的很急,根本不等我。我便也一语不发尾随他身后,一路朝着小路绕去雪鸢宫。
  一路上来往的奴才很少,偶尔有几个宫女,一见楚寰便恭敬地行礼,根本无人注意他身后的我。所以,很容易便由雪鸢宫的偏园转入寝宫。
  一直守候在寝宫外的紫衣一见我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将头顶上的帽子取下,一头乌黑的云丝如瀑般倾泻而下,迈入寝宫,不缓不慢地说:“伺候本宫换装。
  ”
  接过我手中的帽子,猛然瞧见我胳膊上的伤,立刻低呼:“哎呀,娘娘您的胳膊怎么了?”
  不答她,只是看了眼伫立在旁的楚寰“你在这侯着,本宫有话要问你,关于凌太师之事。在本宫换装这段时间,好好考虑该如何对本宫解释。”
  受伤的手臂紫衣用温水洗过后便洒上金疮药,再用纱布紧紧缠绕了几圈固定好。随即再为我换上金凤朝阳的绾纱锦衣,凤锦长裙逶迤于地,广袖飘举,衣抉曳若浮云。
  换装完毕,天色渐暗,月华如水。
  珠翠环绕的宫人们早早便将明纱宫灯高挑,沿殿阁回廊蜿蜒挂起,寝宫内灯火通明,流光熠熠。
  “召楚将军去偏殿.....”正待我欲召楚寰之时,冰凌竟匆匆进来禀报:“娘娘,王上朝雪鸢宫这边过来。”
  “叫楚将军速速由偏园离去,尽量避免遇见王上。”我将手中的镂空凤簪朝妆台上一放,立刻命冰凌将楚寰带走。
  “是,娘娘。”冰凌得令立刻步出寝宫,紫衣则是不解地问:“娘娘您时常召见楚将军王上都是知道的,也未见怪罪?而今这又是何故?”
  “那是以前了。”目光有些黯然。看着镜中的自己,即使是香粉胭脂也难掩脸上的苍白。今日出宫一趟,我隐隐察觉到一丝诡异,我的小产,楚寰与凌太师的走近。
  察觉到衣衫窸窣之声,便知夜鸢已经到来,起身,望着那个身形挺直,身着玄金龙袍,广袖静垂身后的夜鸢,突觉他周身都笼罩着寒霜。
  站在夜鸢身后的冰凌咬着唇冲我使眼色,我心中便已了然,平复自己的心境,看着他那双冷冷的眼瞳。
  “怎么,朕一来楚将军便离去了?”他盯着我,薄唇微扬,一抹嘲讽的笑意却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不便多留。”坦荡地迎着他的似笑非笑。
  “不便?便从偏园离去?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用得着如此闪躲?”声音突然生冷,我却是低垂下头,不语,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最为妥当。
  他突然拽着我的双肩,目光冷冷迫人:“想什么,脸色这么苍白?朕的元谨王后向来能言善辩,今二个这样沉默?”
  “我让楚将军.....”
  “在朕面前,不是该自称臣妾的吗?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他的手渐渐收拢,似要捏碎我的骨。
  “臣妾.....知罪。”我忍着疼痛,回道:“臣妾让楚将军先行离去,就是怕王上误会.....”
  “误会?”他好笑地盯着我的脸庞:“朕会误会什么?你们做了什么让朕误会的事?”
  冰凌与紫衣猛然匍匐在地,口中喊道:“王上息怒!”
  紧咬着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夜鸢,今日的一切再加上现在的夜鸢,心中有个答案似乎越扩越大。
  四目相对,沉寂良久,却如锋刀,刹那间穿透彼此。
  我凄然地笑道:“原来王上对臣妾的信任只有这样一点。”
  用尽全力甩开他紧拽着我的手,我踉跄地后退几步,走到妆台前将锦盒中的那包药朝他扔了过去。
  “该臣妾问问王上,臣妾与楚将军做了什么,让您误会?”
  夜鸢面容冷寂地望着脚边的药,有片刻的僵硬,弯下身子将药捡起。置于手心凝望良久良久.......
  突然仰头盯着我,倦淡一笑,竟是冰寒刺骨。
  定定瞧了我半晌,竟一语不发地颓然而去。
  寝宫内弥漫着淡淡的瑞脑香,沉沉缈缈的轻烟如缕,刹那间有一抹萧索的意味。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那明黄色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便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
  他临走时的表情如利刃狠狠刺向心头,有血滴出,却未觉痛,只是心灰意冷,动也不能动。
  紫衣与冰凌依旧跪着,呆呆地看着这样狼狈的我,神情复杂。
  眼眶中水雾迷漫,那丝丝心酸绞得我近乎窒息。
  “紫衣,你过来。”我的声音很平静,泪水渐渐止息,眼睛干涸带着刺痛。
  紫衣匍匐前进,跪在我身侧:“娘娘何事?”
  我侧首附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与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传个口信给楚将军.....”
  蓦然间,天地变色,春末的暴雨突如其来,天际乌云如墨,忽闻一阵雷声,闪电划过,大雨倾盆,骤雨溅得大殿上琉璃瓦雨声淅沥,天色昏昏。
  第七日了,夜鸢都没有再踏入雪鸢宫一步。而那包唯一能证明我并非意外小产的药也放在那儿整整七日。
  我一直在等他,可他为何还不来?
  难道,一句解释竟那样难?
  而太医院的陈御医在七日前莫名失踪,宫中也有派人四处寻找,甚至盘问其家人,皆连连摇头说是一直未归。
  南北军事日渐紧张,连日下来频频有将士出入御书房,紫衣说,夜鸢整日忙于军务,夜夜秉烛直至深夜。
  隐约感觉到战事迫在眉睫,若真的开战,楚寰便能一展身手真正在战场上与南国交锋。若他能一战,很有机会与璧天裔正面交锋,我知道,楚寰多年来与莫攸然研究孙子兵法就是为了在战场上与只一较高下,他要在战场上名正言顺地打败他,光复黄埔家。
  可我却听说,这次军事议政,夜鸢并未宣召楚寰商议。
  有许多话我很想当面向楚寰问清楚,可是现在的时机不对,我不能再见楚寰。否则,不仅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他。
  上次紫衣帮我给楚寰带话之时,楚寰也让紫衣给我带了两个字:敛,忍。
  敛,是让我敛锋芒。
  忍,是让我忍小产之事吧。
  楚寰果然很聪明,我只是让紫衣交代他秘密囚禁陈御医,他便能猜到真实目的,又或者,他一早便知我小产之事并非意外?
  夜幕渐落,光影幽然。
  狂风大作,卷起满庭木叶,玉阶前尘土暑气四扬,潮湿的雨意充满了宫殿深深。大雨打在檐上噼啪作响。
  当紫衣匆匆奔进寝宫时,一身绿罗裙裳已湿了一大半。额前几缕刘海还淌着水珠,有些狼狈。
  她也未管此刻湿漉漉的衣襟,附在我耳边轻声道:“楚将军让奴婢给您带来两个字:大妃。”
  紧握帕子的手一僵,随即抬起为紫衣轻拭脸上残留的雨珠,她受宠若惊地看着我。
  我仿若没看见,依旧认真地将她脸上的残珠拭去,看着紫衣那张苍白秀气的脸,我的嘴角不禁勾勒出浅浅的弧度。
  “娘娘奴婢自己可以。”她僵在原地,想拒绝,却又不敢动,只是呆呆地任我为她将脸上的残珠全数抚去。
  “你跟在我身边五年了吧,辛苦你了。”算算日子,时光竟一晃就是五年,记得那年大哥万箭穿心,我便被送至鸢王府,伺候在我身边的便是冰凌与紫衣,犹记得紫衣总是唯唯诺诺,性子内向,却聪慧过人。却没想到,这样一个胆小的丫头会呆在我身边整整五年,成为我最信任的人。
  “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何谈辛苦。”
  我莞尔一笑,收回手帕:“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主子?”
  “好主子。”她很认真的回答。
  “宫闱之中人皆畏我惧我,人前人后皆是逢迎着一张虚伪的面容,无人敢讲真话。我不希望紫衣你也对我讲假话。”
  “奴婢不知其他奴才如何看娘娘,但是奴婢对娘娘所说的每一句话皆出自真心。记得第一次在鸢王府见到娘娘时,您站在细雨霏霏的阶前,遥望着浮云惨淡的天空,目光很悲伤,很遥远,很空洞。那是奴婢就开始默默注意您,虽然您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奴婢对您却不害怕,只是很想亲近您,想让您笑一笑,因为您太孤单了。直到那一夜,看着您痛苦地翻滚在榻上,血,染红了被褥,触目惊心。您可知道,奴婢当时多么佩服您的勇气,您为了殿下竟能牺牲至此........”说到此处她的眼眶已经泛红,哽咽着声音再也无法说下去。
  “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的却只有紫衣你一人。所以本宫信你.......”
  声音渐渐隐遁在唇中,后面那句“就像信自己的妹妹一样”并没有说出口,轻轻地冲她笑了笑 。
  如今我身边能信的人,似乎只有紫衣了。
  “替本宫梳妆。”伴随着殿外那清脆悦耳的雨声,我将肩上的批帛取下,朝那熠熠生辉的妆台走去。
  这几日我未踏出寝宫一步,也免去了众妃请安之礼,独自倚靠在贵妃椅上,常常望着紧闭的门扉出神。
  期待,期待那扇门扉敞开之后,一个明黄色身影能闯入我的眼帘。
  可是那扇厚重的门,开开合合,我在那一次次的希望中找寻到失望。
  七日的等待,等得我好生狼狈。
  “本宫,该去见王上了.....”软软地坐在凳上,由锦盒中取出花步摇,在宫灯的照射下竟是闪闪耀眼。
  琬纱素青朱裹,衬着我白皙的肌肤相得益彰,雪白镶金丝贡锦纱罩月白。
  眉匀深黛,额贴华摇。
  紫衣将最后一缕发丝勾起,以镂空凤凰簪绾入发髻。
  今日我的着装打扮色淡清雅不失高雅,比起以往的雍容华贵今日却是少了那股子妖媚,多了几分脱俗。
  可眼中的空洞却让人觉得身子如此纤细单薄,苍白的脸色平添了几分萧索。
  “许久未见如此冰肌玉骨,颜笑脱俗的娘娘了。”紫衣艳羡地瞅着我,不免一声赞叹脱口而出。
  赞过后却是轻叹,目光凄哀而深远。
  魂梦断 伤别离
  朱梁云阙,耸峙冗廊。
  四下沉谧宁和,唯有私下巡逻的大内侍卫那整齐的脚步声。
  大雨依旧,点点雨珠溅在裙角,染上一层水渍。
  鬓角的流苏随着我的缓步而晃动,璀璨的宫灯浮动。恍惚间忆起他曾说在我二十一岁生辰那日要给我一个惊喜。想必,现在那个惊喜我也见不到了吧。
  紫衣随在我身侧,一路上未发一语,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想来也应该能猜透几分。
  在御书房外两侧的侍卫恭敬地朝我行礼,头垂的很低,两腮的胡须蔓延了大半张脸,显得粗犷霸气,可身子却略显单薄。
  对这紧闭的门扉,我凝望了许久,迟迟未有动作。
  冰凉的指尖抚过我的小腹,嘴角勾起自嘲,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与逝去的孩子一个交代。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双手一个用力,门扉便被我推开,带起一阵寒风,御书房内把守的几名侍卫戒备地朝我望来。
  “你们都出去,本宫有话要与王上讲。
  ”我目不斜视,淡淡地对侍卫们下令。我知道,夜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几名侍卫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后一齐看向龙案旁的男子,只听一声冷冷道:“都退下吧。”这才屏退了在场的侍卫,门扉咯吱一声紧闭,尖锐的钩划着我的心,隐隐有些疼痛。
  这才将目光看向那个依旧龙章凤姿的男子,眉目间仍是淡漠夹杂着寒气,唯有眼底的颓废泄露了心事。短短七日未见而已,我与他之间的陌生与距离竟像是隔了七年。
  “王上可记得当初您对臣妾承诺过什么?”对着他的眼瞳,我不拐弯抹角,不喜欢对他耍心机。“您说:若有人敢懂,朕便是赔尽江山,也要用其命偿我儿之血。”
  他目光微动,双唇紧抿,竟是为难!
  “王上知道臣妾的孩子是太后杀的。”
  他说:“慕雪,不要为难朕。”
  我笑:“臣妾想要的只是一个交代,这样便是为难你了吗?”
  “那是朕的母妃。”
  “您的母妃就有权利杀我们的孩子吗?这个孩子难道不是她的孙儿吗?”我的情绪隐隐有些波动,却还是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想让御书房外的奴才与侍卫听见,毕竟这皇家之事容外人窥听了去,皇家颜面何存。
  “那卿嫔呢?卿嫔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那双眼睛,那麽妖红深邃,却又遮蔓不明。
  我一愣:“王上是什么意思?”
  “朕说过,能包容你做的一切。你也答应过朕,可以包容朕的一切。”沁心的怒气,清晰可见。眼睛最深处是不尽的凄冷萧索。
  他的话犹如在冬日里给我全身浇上一盆冷水,原来就冰凉的身子因这盆冷水愈发冷硬,那份寒气将我整个人冻僵,麻木地站在原地,用近乎绝望的声音问:“你认为卿嫔的孩子是我谋害的?”
  他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地看着我,眼底那昭昭的冷意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终于明白夜鸢口中所说的包容指的是什么,原来.....
  魂梦断 伤别离
  朱梁云阙,耸峙冗廊。
  四下沉谧宁和,唯有私下巡逻的大内侍卫那整齐的脚步声。
  大雨依旧,点点雨珠溅在裙角,染上一层水渍。
  鬓角的流苏随着我的缓步而晃动,璀璨的宫灯浮动。恍惚间忆起他曾说在我二十一岁生辰那日要给我一个惊喜。想必,现在那个惊喜我也见不到了吧。
  紫衣随在我身侧,一路上未发一语,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想来也应该能猜透几分。
  在御书房外两侧的侍卫恭敬地朝我行礼,头垂的很低,两腮的胡须蔓延了大半张脸,显得粗犷霸气,可身子却略显单薄。
  对这紧闭的门扉,我凝望了许久,迟迟未有动作。
  冰凉的指尖抚过我的小腹,嘴角勾起自嘲,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与逝去的孩子一个交代。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双手一个用力,门扉便被我推开,带起一阵寒风,御书房内把守的几名侍卫戒备地朝我望来。
  “你们都出去,本宫有话要与王上讲。
  ”我目不斜视,淡淡地对侍卫们下令。我知道,夜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几名侍卫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后一齐看向龙案旁的男子,只听一声冷冷道:“都退下吧。”这才屏退了在场的侍卫,门扉咯吱一声紧闭,尖锐的钩划着我的心,隐隐有些疼痛。
  这才将目光看向那个依旧龙章凤姿的男子,眉目间仍是淡漠夹杂着寒气,唯有眼底的颓废泄露了心事。短短七日未见而已,我与他之间的陌生与距离竟像是隔了七年。
  “王上可记得当初您对臣妾承诺过什么?”对着他的眼瞳,我不拐弯抹角,不喜欢对他耍心机。“您说:若有人敢懂,朕便是赔尽江山,也要用其命偿我儿之血。”
  他目光微动,双唇紧抿,竟是为难!
  “王上知道臣妾的孩子是太后杀的。”
  他说:“慕雪,不要为难朕。”
  我笑:“臣妾想要的只是一个交代,这样便是为难你了吗?”
  “那是朕的母妃。”
  “您的母妃就有权利杀我们的孩子吗?这个孩子难道不是她的孙儿吗?”我的情绪隐隐有些波动,却还是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想让御书房外的奴才与侍卫听见,毕竟这皇家之事容外人窥听了去,皇家颜面何存。
  “那卿嫔呢?卿嫔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那双眼睛,那麽妖红深邃,却又遮蔓不明。
  我一愣:“王上是什么意思?”
  “朕说过,能包容你做的一切。你也答应过朕,可以包容朕的一切。”沁心的怒气,清晰可见。眼睛最深处是不尽的凄冷萧索。
  他的话犹如在冬日里给我全身浇上一盆冷水,原来就冰凉的身子因这盆冷水愈发冷硬,那份寒气将我整个人冻僵,麻木地站在原地,用近乎绝望的声音问:“你认为卿嫔的孩子是我谋害的?”
  他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地看着我,眼底那昭昭的冷意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终于明白夜鸢口中所说的包容指的是什么,原来.....
  “王上认定是臣妾害了您的孩子,那麽,证据呢?”
  “那个孩子朕可以不在乎,你所做的,朕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包容,所以,这次的事,你不要再追究下去。"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
  “证据呢?”我双拳紧握,依旧不让步。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更不会平白无故地遭他冤枉。
  夜鸢的目光倏然间变冷:“该死的都已经死了,你问朕要证据?”
  我的脸逐渐苍白,张了张口,几次到嘴边解释的话硬生生还是吞了下去。
  “不是我。”
  “那还能有谁。”他毫不犹豫地截了我的末音,我一僵,他也是一僵。
  恍惚间我又忆起那日紫衣说:“原来娘娘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上......大妃不能理解,王上一定能理解...."
  而我,则是信誓旦旦地对着紫衣道:“他一定能理解。”
  原来一切都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太过于信任。
  “原来,辕慕雪在你眼中是这样一个人。”
  他瞅着我,眼底有微微的动容,随即却又那样冷硬如铁:“卿嫔小产之事蹊跷,那个碧清的话也奇怪,而你却以每人杖责八十草草了结此事。母妃要彻查此事,你却以摘下凤冠来威胁,你在怕什么?”
  我又怎会不知道这样做惹来后宫多大的非议,可是我不怕,嘴在她们身上,我阻止不了她们说。只要夜鸢相信我,我即使承受再多的流言飞语又如何?
  对这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你却是一笑置之,不闻不问。
  我以为,你是理解我的,便没有解释。
  原来你只是掩去心中的怀疑,用你所谓的包容去隐忍。
  看着我的沉默,他却误认为是我的默认。于是便起身,绕过龙案走至我身边,轻轻吐纳一口气,低声说:“朕不计较,朕依旧可以包容你,也请你包容朕的母后,你不是承诺过,会包容朕的一切吗?”
  紧紧握拳的手终于在他说这句话后彻底松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脑中飞速闪过无数的灵光。记得,那日我与华大妃撕破脸,夜鸢便去了圣华宫,还与华大妃有了口角,再到雪鸢宫,用冰冷哀伤的目光看着我,后来.....还要我包容他的一切。
  “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的孩子是你母妃所害!”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声音脱口而出那一刻,竟是如此尖锐,响彻了御书房。
  伴随着外边的雨意深深,茜纱宫灯映在明黄的锦帘上。龙涎香,隐隐暗香浮动。
  御书房的门猛然被人推开,守在门外的侍卫急急地闯了进来,跪地垂首道:“王上,楚将军求见。”
  一直冷漠的夜鸢忽而一笑,可眼中全无笑意,唯剩下那冰冷的疏离。
  “正好,今夜朕与王后,楚将军是该好好谈谈了。传楚寰。”他龙袍一挥,蓦然转身背对着我,似有决绝之意。
  那明黄的身影那样陌生,陌生到令我害怕,仿佛.....他要做出什么决定。
  难道,他真的不信任我?
  他对我的爱,仅仅因为那几句风言风语而消散?
  我无力的后退几步,却见那名侍卫起身,像是要出去召楚寰进来,可是他却探手摸向腰间。
  正在奇怪他的举动,却见一道锋利的银芒闪过,那是一条又细又长的剑。
  那剑如鬼魅,凌厉地逼向背对着我的夜鸢。
  千思万绪瞬间闪过,也由不得我考虑,合身便扑上前,将夜鸢推开。
  剑气如虹,凌厉地逼向我的心脏。
  我仰首,寒气扫过,与持剑人眼神相撞。
  他眼底诧异,竟是立刻想收回剑势,无奈长剑出鞘,必取其命。
  他几乎是费尽全力,将剑用力一偏,避过了我的心脏,只是狠狠插在了肩头。
  在长剑入肩的那一刻,我也认出了这名刺客,是夜翎。
  身子突然一轻,夜鸢将我揽入怀,眼中有震惊,还有不可思议。
  何止他不可思议,就连我都不敢相信,如此爱自己的我,竟会在生死一线推开夜鸢。原来,爱上一个人竟会连自己都迷失了。
  瞬间,我想起五年前,大哥何尝不是将我紧紧揽入怀中,独自承受那万箭穿心,保住了我的性命。
  这些年我一直对大哥留我一人独自在世上而耿耿于怀,今日此事发生在我身上许多疑问也就释怀了。当一个人将另一个人当作自己的生命在爱,那一刻,便能弃自己的生命于不顾了。
  可做过之后,我竟觉得自己好笑,为一个男人牺牲自己的性命,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夜翎又是一剑,直刺夜鸢,身形如鬼魅。仓促间夜鸢为了护我,搂着我急退。。凌厉的杀气无不充斥包围着我与夜鸢。夜翎的眼神是仇恨的,似要与夜鸢同归于尽。耳边掠过森冷的寒气,肩上的疼痛已经让我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上,似乎成为他的包袱,一边躲避着夜翎的剑还要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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