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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

_12 慕容湮儿(当代)
  也就是说,辕羲九和夜鸢同一个父亲,辕羲九和辕慕雪同一个母亲,夜宣也就不是辕慕雪的父亲,夜鸢与她又怎会是兄妹呢?
  一片幽情冷处浓(4)
  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夜鸢便回来了,看着他依旧平静的神色我也没有询问关于他与华莲圣女的事,而他也没有与我解释些什么,直接驾马回去了,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听着马蹄声声渐远。
  翌,他依旧早早的去了早朝,可是午膳却未归府,我也没有胃口便撤了午膳。坐在桌前摘着一瓣又一瓣的梅花,绯红的花瓣倾洒了一桌,紫衣与冰凌也察觉到我的异样,站在身侧没敢说话。
  直到我将最后一瓣花摘下之后,管家匆匆跑来说是王上请我进宫,我一怔,王上他这么快就已醒了?
  未多想,稍微整了整衣衫便随着公公进宫,走在殿宇巍峨的紫陌大道上,已微微下起了小雪,雪白的尘霜拍打在我睫上,微微蒙了眼角的视线。我早已是昏昏沉沉,浑身上下皆提不起一点儿气力。拢了拢衣袍,蔽去寒风,手足冰凉。
  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北华殿,一来到此我整个人便紧绷了起来,略微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迈着稳重的步伐踏入北华殿,转入王上的卧寝。四周很是宁静,唯有守在殿外的几名侍卫,别无他人。
  寝宫内灯火明熠,桌案上如臂粗的红烛燃烧的孜孜作响,照得暖床上恍如白昼。袅袅的熏香将那整个寝宫笼罩着,格外沉郁。原本金光涌动的寝宫却因夜宣那一声声的低咳显得异常阴暗。
  “未央……你来了……”他目光微微闪耀着病态,胸口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我站在寝榻边凝望病怏怏的他,低声喊了声:“父王。”
  他倚靠在榻上,隔着曳地的轻纱凝望我,却又像是望着更远更深的地方。嘴唇微裂,满脸的沧桑,仿佛稍不留神便会咽气归天。
  “二十五年前,我身中多处刀伤逃到一间屋子里躲避追杀。而屋子的主人,一个平悟定的女子她帮我渡过了这次的难关,并悉心的照料着我直到伤好。这个女子名叫李芙英,相貌不算绝色却是清秀,她很爱笑,唇边的笑很美很动人。每次见到她的笑容,心都会不自觉的放轻松。我身在王廷,根本见不到这样纯真无邪的笑容,也许是在宫廷中看多了阿谀奉承的笑脸,故而对她暖洋洋的笑格外心动。
  不可置否,李芙英是我一生最难忘的女人,因为她是自己一生中犯的最大的错误,一时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而强行要了她。当我看到她满脸泪水涟涟之时,才发觉自己做了多么无耻的事,但是我会负责,可以带她回北国做我的女人,我不会委屈了她。
  可她不同意,她告诉我,她最爱的人是那个跳入泥水中为他摘采芙蓉花的男子,她会一辈子在这里等着他回来。我有想过要强行带她离去,可是她却以死相逼,我拗不过她,便黯然离去了。毕竟我是北国的太子,多留一危险就多一分。
  两年后,我有来找过她,那个村子却早已人去楼空,听过路的人说起她的丈夫高中榜眼,领着她去帝都享福去了,而且……他们还有了一个儿子。或许我不该去破坏她此刻的幸福……可若我知道那所谓的儿子是我的孩子,就是用强的我都会带她回北国的。
  更没有想到,我一时鬼迷心窍竟害了她一生,甚至命人诛杀了我的孩子!如今我想要补偿,又能去寻谁呢?”
  一片幽情冷处浓(5)
  我面无表情的看他悔恨不已的脸,以及纵横而下的泪,我冷淡的开口说:“父王你可知道母亲临终前说了什么吗?”语罢,我看见他期待的目光,我笑着答:“她说,其实当年很想与您去北国,但是她不能背弃辕天宗,做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她还让我与大哥,不要怪你。”
  他的脸上赫然闪过激动,挣扎着想要由寝榻上起来,口中喃喃问:“你说……说的是真……的?”
  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殷红的血染红了整条纱布,我却无动于衷的站着说:“父王你可知大哥此次前来北国的真实目的?不是为了窃取北国机密而来,而是想要见见这个二十五年素未谋面的父亲。”
  “什……什么!”他的脸色更加惨白,全身微微颤抖着:“不可能……他……他为何说……说他是来刺杀……朕的!”
  猛然捉住了夜宣口中那个‘他’字,是谁?是她还是他?
  灵光一现,难道是南国有奸细!
  不然夜宣怎会那么肯定我们是做奸细来的,还派大军阻杀我们!
  “父王你的伤口裂了,我叫御医进来为你上药。”我不动声色,转身欲出寝宫召唤御医。
  “慕雪!”夜宣哽咽虚弱的唤了我一声:“芙英只剩下你这个女儿了……就让朕尽自己所能补偿给你吧。”
  “慕雪不需要王上的补偿。”背对着他,我冷声回拒。
  “你就给朕一个补偿的机会吧,你的母亲,你的大哥,还有你。”
  得到这样一句近乎于哀求的话语,我的嘴角勾起冷笑,人多说,人之将死,其意识最为薄弱,受不了任何刺激,果然不假。
  “王上若想补偿,就先养好您的伤。”我丢下一句话,踩着柔软的红毯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寝宫。
  夜宣你何其可悲,母亲如此爱辕天宗,就是死前也说自己不悔。这样一个对爱情忠贞的女子,怎会移情爱上你这个奸污她的男人?
  夜宣你何其可笑,大哥自幼就将对你的恨深深铭记在心中,多年出征北国也是为了亲取你的首级,怎会想要见你这个所谓的父亲?——
  看过慕容的倾世皇妃就该知道,我的文章中阴谋环环相扣,有黑暗有现实,而本文也不例外,依旧是阴谋无处不在,但比倾世多添加了许多感情戏,同样也想弥补倾世皇妃中的不成熟。也希望自己的笔触能够越来越好,希望自己的文章情节能够打动读者的心,让你们的心随着起情节而起伏,而开心,伤痛。
  读者说不是每个人都命运悲惨,是的,世上幸福的人很多,但是在封建社会的王宫中,哪一个不是有一定段悲伤的往事放在内心最深处,滋养成长着,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发。在宫廷,要谈真情很难,而帝王之爱更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没有女人敢去妄想得到皇上的真情真爱,即使有真爱,那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若是宫廷中的人不复杂,无心计,怕是早就沦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
  一片幽情冷处浓(6)
  雪势渐大,片片团团如扯絮般飘洒在这华丽庄严的飞檐琉璃之上,四处早已是白茫茫一片,连绵起伏,银装素裹。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席卷着我的全身,拢着貂裘的手又紧了几分。鹅毛般的大雪覆盖着我的发丝,偶有几簇溜进颈间,融化成水滴划入脊背,激起一个个粟栗。
  顶着茫茫大雪,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快回到府上,蹲至炭盆边,脱去早已湿透的雪地靴,然后窝进被子里好好睡上一觉。
  隔着雾气弥漫雪花飞扬,我看见迎面走来一个玄色锦衣的男子,待走近,我才认出是楚寰。他见我,也是步伐一顿,上下打量我一番后才道:“大王又召见你了?”
  “是啊。”因为冷,连牙齿都打颤了,微微哆嗦着问:“你这是要去哪?”
  “不去哪。”他冷冷的回我,随后又说:“走吧。”
  “恩?”我跺着脚,奇怪的看着他,一时还未反映过来。
  “送你出宫。”
  “干嘛要送我?”
  “我可不想你走到半路上晕倒。”他蹙眉望我,似乎很不耐烦的回答我的话。
  “噢。”我还没应完声,他已率先走了,我赶忙跟上他的步伐。拢了拢衣襟,看着他刚毅分明的侧脸,脑海中浮现的是多年前与他相处的情形,不禁失笑:“楚寰,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步伐依旧稳健,面无表情的朝前走,踩着雪花孜孜作响。
  “那样讨厌我,为何又要包容我呢?明明是我偷跑出心然居,你抓我回来,反倒是你被莫攸然罚着多浸三个时辰的寒潭。每次莫攸然不理我,我就冲你发脾气,你却像个木头一样站着任我发脾气。你越是不理我,我就越是挑衅你,我就想看看你发脾气的样子,可是我却从未见你发脾气。其实我一直很怕你,每次你一用那杀气十足的目光盯着我时,我就不敢说话了,可我知道,我能在你面前放肆,因为莫攸然是我姐夫,他不会让你欺负我。与我相处的七年,你一定恨死我了吧,我知道,你总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好像丝毫不在乎,其实你早想抽我了对吧。”我越说越起劲,甚至开始比手画脚的,他猛地停住步伐,我也立马停住。
  “素闻鸢王妃孤高冷漠,今一见,传闻不可信。”他动了动嘴角,一句淡漠的话语将我的废话连篇击败。
  “是吗,是这样传的吗?”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见他停住的步伐又朝前走了去,我忙小跑追上去,一把挡在他面前:“楚寰,能告诉我为何帮夜鸢吗?”
  “说了这么多,总算步入正题了?”似乎早就意料到我废话连篇的背后,犀利的目光对上我:“我帮你的夫君不好吗?”
  “只是好奇,你与莫攸然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你到底是什么人。”
  “未央如此聪明,为何不自己去查?”
  “那你告诉我从何查起?”
  对于我的紧追不放,他目光闪了闪,眼瞳蓦然直逼我身后,最后落在一点,僵了片刻。我好奇的转过身,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几片雪花打在我脸上,冰凉入骨。
  远处嶙峋石山被雪笼罩的洁如玉石,枯枝参差交杂,茫茫雪花中一名女子手执青梅,踮脚在一名男子右颊边落下一吻。长发如瀑沿着两肩倾泻而下,几缕发丝被风吹起,飘扬轻舞。
  我黯然转身,欲避过他们朝另一处归去,楚寰却拦住了我:“逃跑可不是我认识的未央。”
  “那你认识的未央是什么样的?”我斜目冷问。
  “上前,让她离你的男人远点。”
  “你错了,我会上去给她一巴掌,让她不要在这丢人现眼。”我一字一语地吐出口中几字,然后挥开楚寰挡在面前的手,“但这里是宫廷,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吵吵闹闹引来奴才们的注视,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嚼舌根的奴才有多么可怕吧?”
  丢下一句清冷的话,越过楚寰,踏雪而去。
  一片幽情冷处浓(7)
  急雪回风,冰天步僵冷,他没有追上来,我也就自顾自的朝玄玉门走去。王宫分为九门,第一道:玄风门,第二道:玄甲门,第三道:玄华门,第四道:玄夜门,这四门是归属于夜鸢。第五道:玄清门,第六道:玄玉门,第七道:玄翼门,第八道:玄袁门,第九道:玄炫门,这五门归属于夜宣,与朝中各大将掌管。
  这九门最重要的四门,有两门被夜鸢牢牢控制了,这样威胁着王位的事夜宣不可能不懂,可是却迟迟不能动他,可见皇权已被架空了一半。夜鸢真是个令人费解的人,若此时举事夺位轻而易举,可他偏偏要等那一个名正言顺的时机。
  也许他是个骄傲的人吧,更不屑背负一个谋逆的罪名。
  脑海中蓦地闪过方才华莲圣女吻夜鸢的一幕,我的手不禁紧紧握拳,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百般滋味也不知从何说起。待走出玄玉门后,只觉脚步愈发的虚浮,整个人的气力被什么抽了去,而且好冷,真的好冷。
  我一直朝前走想寻找驾车带我进宫的鲁风,此刻怎么没了踪影,我盲目的扫视了一遍,才恍然想起鲁风一直在玄甲门外等我,而我为了避开夜鸢,却从玄玉门走了出来。
  未央你真傻,是真傻。
  就在我昏昏沉沉快支撑不住时,一双手托住了我的手臂,我的眼前恍然一片黑暗,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软软的倚靠在一个肩膀之上,良久我才缓和了浑身上下的不适,睁开眼帘对上一对复杂的瞳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冲他笑笑:“夜翎,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他不答话,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眉一蹙:“你病了。”
  “天龙城里被传为佳话的夫妻,竟只是貌合神离,这第四个圣女还是不能逃脱爱上夜鸢的命运。而夜鸢……那我费尽心机得到的又是什么,会是沦为北国人的笑柄吧。”也许是病糊涂了,我竟神智恍惚的将我心中一直存放许久的事说了出来。
  “我送你回去。”他扯过我的手,想将我背起,我丝毫不领情的甩开他:“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
  我微红了眼眶,也不搭理他,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我讨厌这样狼狈的样子被人看见。
  “没有人会怜悯你,是你自己一直看不起自己。”夜翎的声音由身后传来,这句话使得我步伐一顿,茫然回顾,在雪中寻找到他的眼睛,狠狠瞪着他。
  “何故用你的虚伪的坚强与冷漠来伪装自己的脆弱与孤独?”
  “你没资格管我!”被他一针见血的话语刺痛,我近乎于咬牙切齿的回他一句。
  “你还真是个孩子,何时才能长大呢。”他的脸上浮出一抹淡然的伤,与漫天大雪夹杂在一起格外凄凉,仿佛又见一年前那个被幽禁在府中病入膏肓的夜翎。
  也许是我真的病了,病到眼眶中已凝聚了点点泪水后顷刻划落都不自知,我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在这个人面前哭。
  抬起袖子狠狠擦去脸上一抹清泪,才转身想离去,却见几个黑影如鬼魅降临在我面前,没待我看清一把雪亮的刀便朝我挥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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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幽情冷处浓(8)
  闪亮的锋芒刺痛了我的眼睛,一双手臂迅速将我向后护去,这才避免了致命一刀。夜翎的脸色骤然变冷,有凛冽的寒意自他身上传来,四周的黑衣杀手一见夜翎明显一愣,呆站在原地竟是面面相觑无人动刀。
  雪片微微急,倾洒在锋利的刀刃上凝结出薄薄的尘霜,正当我疑惑于这批杀手为何迟迟没有行动之时,夜翎紧揽着我的腰带我飞速朝他的马而奔去。我的脑袋越来越沉,眼皮也很重,脚上根本毫无一丝力气,只能任由夜翎的臂力托着我,然后上马。
  缰绳一紧,马儿也觉察到杀气,一声低嘶,却将静立在后的杀手惊醒,忽闻一人大声吼道:“主子有令,格杀勿论。”
  夜翎骑坐在马上,紧紧将我护于怀中,双腿一个用力,飞奔而出。凌厉的风雪肆意刮在脸颊上,眼前的一切飞如闪电,马蹄一声声都似踏进了心坎中。
  耳旁传来的是夜翎平稳的呼吸声,身后也传来阵阵马蹄声,紧追不放。
  “闪身。”夜翎忽地将我身子向左一倾,我还没来得及反映,一支强有力的箭便由耳边呼啸而过。我怔怔的靠在夜翎怀中,暗自心惊,若不是他,我怕早已是刀下亡魂了罢。
  看着马飞速前行,势如惊雷,也不知要奔向何方,只觉周围越来越荒凉冷寂。没由来的恐慌瞬间侵袭着我的身心,我不想死,未央还没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怎能死。
  又是一声呼啸而来的声响,但这次不是冲我而来,而是马。
  身下一空,马凄厉的嘶吼声响彻荒芜的郊林,长箭射穿了马后腿,我与夜翎毫无预警的由马上摔下了来。夜翎紧紧将我护在怀中,翻滚下一个又陡又斜的坡,很多楚痛皆因他牢牢的保护而免去,反倒是落在他的身上。靠在他怀中,倾听着他强稳有力的心跳声,我紧紧咬着唇,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直到他的身躯狠狠撞上一颗枯树,我们才停止了继续下滚,一声闷哼由他口中传出,脸上稍显痛楚。我赶忙由他怀中挣脱,担忧的审视着他:“夜翎,你没事吧?”
  “死不了。”他勉强的说了三个字安慰我,可我知道,自从马上跌下他便紧紧护着我,没让我受一丝伤害,所有的伤害都自己承受着,这个傻子!
  我忙将他扶起,而杀手们已排排立在我们身后,目露森冷的寒光。
  夜翎稍微平复自己身体上的不适,瞳中冷芒惊现:“你们的主子是谁。”
  他们不说话,紧紧握着手中的刀,眼底似对他闪过几丝畏惧,仿若……在惧怕夜翎。
  “然我替你们回答吧,是涟漪大妃。”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异常,他们的脸色立刻微变。
  领头头喝道:“既然殿下知道,就请让开,奴才们也不想伤了您。”
  “倘若我不让呢?”他缓缓起身,挡在我身前,声音既阴冷又坚定。
  “殿下莫让属下为难,您该知道暗人若不能完成主人的命令只有死路一条,今不论如何,奴才们都要取了她的命回去交差。”
  我也由雪地上爬了起来,看见夜翎蓝绫衣袍上微渗血迹,我知道,是由于方才那一撞,如今的他一定在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吧。再看看那几名杀手视死如归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是夜翎在我身边,我知道他一定会护我的。
  “好。”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握起我的手,倏然转身凝望山边的斜坡,斜坡之下是无底深壑,淡云密布,风势呼啸,深不见底。
  “未央,敢不敢跳下去?”他看似云淡风轻的声音飘进我耳中,手心感觉到一丝冰凉划入,是他的血。
  “你敢我就敢……”口中那个‘敢’字才说到一半,只觉脚底一空,夜翎揽着我跳了下去。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雪使我的意识混沌,但可以清晰的看见夜翎那张坚定不移的脸。我能有的只有震惊,他真的……陪我一起跳下来了?他可知这底下可是万丈深渊,他明明可以放我保命的,可他还是陪我跳了下来?
  在白雪纷飞的深渊内,他那一汪如泉的眸子深深注视着我,与我一同坠入无底深渊。
  一片幽情冷处浓(9)
  冷!
  此时我的心底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冷入骨髓。
  哆嗦着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红色的眸子,他半跪在我身边,脱着我的……衣裳。
  我想也没想就甩他一巴掌,怒道:“下流!”
  “不错嘛,还有力气打人。”对于我的一巴掌,他不怒反笑,细微的声音萦绕在这空寂的山洞,不远处生了一堆火,毕剥声与他的笑声夹杂。
  我瞪着他,脑海中的记忆瞬间涌现,我与他一同坠下山谷,然后掉入寒潭。冰寒刺骨的水汽笼罩着我整个人,熟识水性的我却在这冰凉的寒潭中无法动弹,无数的水源源不绝的灌进我的鼻眼间,呼吸一丝丝被抽尽。是他救了我!突然回想起夜翎带着我往下跳之时,目光并不是视死如归,果然我们竟绝处逢生。这只是巧合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下面是寒潭,所以你才拉我一起跳的!”
  “不然呢?以为我会傻的与你殉情?”他挑挑眉,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伸手又要脱我的衣裳,我立刻紧紧撰着衣襟向后缩了几分,戒备道:“你要做什么!”
  “帮你脱衣裳。”他又想拨开我的衣裳,我死死的撰着衣裳就是不让他得逞,冷冷的等着他:“你脱我衣裳做什么!”我的声音一分比一分高,不断回响在这空寂的山洞。
  “难道你想一直穿湿衣裳病上加病?”他挑眉打量着浑身早已湿透的我。
  经他一语才发觉冷,手足冰凉到仿佛不能控制行动,白皙的肌肤上已透露青紫。看了看他左边脸微红,还印着我的五指印,我有些愧疚,却道:“我自己可以脱,你转过去。”
  “你确定你有力气脱?”他支撑着自己的额头扫我一眼,见我正要启口,悠然截断:“也对,打我的力气十足,况且这几件衣裳呢。”
  见他支起身子便转身走至火堆边,捡起一支柴火便丢进火堆里,我奇怪的看着那一堆并未潮湿的柴火,想必是这儿有人来过,准备了柴火。而且……夜翎他对这里的环境似乎很熟悉。
  “你别回头哦。”盯着他的背影,我低声提醒。
  “你快点脱。”他口气中有明显的不耐。
  看他一直背对着我并没有意向回头,我便僵硬的将衣裳褪去,由后面递给他:“喏!”
  他头也不回的接过便摊开衣裳挨在火堆旁烘烤,又硬硬的挤出几个字:“裤裙也脱了。”
  我环着自己的双臂,打着哆嗦,猛然摇头:“不用了。”
  “你放心,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他轻轻抖动着我的衣裳,暖暖的火光映照着的侧脸,我亦发觉他全身上下也淌着水,想必和我一样寒气入骨吧。一想到此时的情形,我也不婆婆妈妈了,干净利落的将裤裙也脱下来递给他,然后蜷曲着身子坐在他身后的草堆上,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动分毫,只是静静的为我烘烤衣裳一裤裙。
  山洞外狂风呼啸凛冽,枝影摇曳,火光簇簇。
  山洞内突然的沉寂与清冷的黑夜同鸣,我双手互环,摩擦着双臂问:“夜翎,我与夜鸢大婚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夜鸢的计谋?我是合着夜鸢一同骗你回来的。”
  “是,我知道。”他直言不讳的回我,目光依旧放在手中烘烤的衣裳上。
  “其实你是将计就计,反将了我与夜鸢一军,被王上囚禁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你真正的目地是秘密收买朝廷要员。”
  他的手有片刻的僵硬,随即松弛而下:“夜鸢告诉你的?”
  “不,当我知道你被放出来之后便知道了。”想起夜鸢对他释放之事似乎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想必也是早就料到了罢。
  他不再说话,火势的毕剥声愈来愈烈,熊熊燃烧着。我的身子被暖暖的已经渐渐摈去了僵硬,得到了缓解。
  突然想起莫攸然说的话,我徒生好笑之感,幽幽开口道:“去战场捡那个石子,也是在做戏,对吗?你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相信你对我的爱已经到了那样的程度。还有……你将月季插在我的发间,说回来就娶我,也是为了让我相信你对我的情,对吗?”
  他不语,我继续说:“其实最会演戏的人,是你夜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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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幽情冷处浓(10)
  “说起演戏,你又何尝不是个厉害角色?”他的声音飘飘而来,动手将衣裳翻了个身,继续烘烤。
  “你确实独具慧眼,选了夜鸢作为你的盟友,论权势,论计谋,论才貌他是最好的人选。可你真的能抓住他吗?可你真的了解他吗,他远比你想像的要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正如多年前,为了他的母妃不惜亲自远赴南国刺杀我,若不是母后的暗人一直在保护我,我怕是已沦为他的剑下亡魂了。夜鸢他一步一步对我与母后紧逼,肆意控制着整个朝廷,掌控了半壁江山。”他的声音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口气平淡到虚幻。也就在说完这段话时,我的衣裳已经烘干,被他递了过来。
  接过暖烘烘的衣裳穿好,一股柴火香气围绕在全身,同时冰凉的身子也因这暖和的衣裳而渐渐回暖。见他又动手烤裙裤,我的目光沉了沉,笑道:“是的,我选择了夜鸢,不惜将自己的身子当作赌注压了上去。我以为自己能抓住他,可今我好像输了一半。或许如你所言,夜鸢真的是一个冷血之人,他对我也是不冷不热,有时候我觉得他离我很近,有时候却又离我那样远。可是怎么办呢,我把一切都压了上去,赢了,我将拥有一切,输了,我将一无所有。”
  我自嘲的笑了笑,揉了揉我疼痛昏沉的头,不再说话。只是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入双臂之间。
  良久,他说:“说要娶你,是真心的。”
  半晌,他又说:“捡那颗石子,并非做戏。”
  片刻后,他还说:“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只要你。”
  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我蓦然仰头,正对上他那对深切的目光,有些怔忪。直到他将我拥入怀,我猛然惊醒,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扣于怀中不得动弹。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未央,我爱你。”
  未央,我爱你。
  头一回,有人对我说爱,哪怕是大哥,都没有说过爱我,他凭什么说!
  “我知道,你的眼中只有辕羲九,哪怕他已死。也知道,夜鸢是你选定的男人,哪怕你会赔上一切。更明白,即使我放下了一切,你也不会随我走。”他的呼吸喷洒在我颈边,真真切切的语气没有一丝作假。
  “若你真的爱我,那就放弃与夜鸢斗吧。这份恩情,我将会铭记于心。”没有再挣扎,静静的倚靠在他怀中,轻语低言。
  “我要的不是你的铭记。”
  “那我们只能永远站在敌对的立场了。”我的声音徒然冷硬,而他拥着我的双臂也渐渐松开,我一语不发的由火堆边捡起那半干的裤裙,背对着他穿好,随后安静的坐在火堆旁,探出冰凉的手于火旁烘烤。
  他缓缓起身,走出山洞,傲然的伟岸笔直的伫立在洞口,凝望漫天飘雪。
  那夜,他穿着早已湿透的衣衫站了整整一宿。
  雁声远向萧关去(1)
  次,雪停。
  一束温暖的亮光射进我的眼缝,逼得我不得不睁开眼帘。昏昏沉沉的看着夜翎站在我面前,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似乎受了风寒。而我整个人也是虚弱无力,又冷又饿。
  他将软软坐在地上的我扶起:“走吧,我们出谷。”
  我借着他的力道起身,昏沉沉的头一阵晕眩,金黄幻彩的暖阳映照着我的脸,却依旧是寒气逼人。
  “雪未融,我们这样能出去?”
  “不能再等了,若是又降一场大雪,我们定然要困在这里,无水无粮,我们真就要成一对饿死鸳鸯了。”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托着我的胳膊支撑着我的胳膊,领着我朝山洞外走去。
  我尽量稳住自己虚软的步伐,不去给他增加负担,因为他的脸色也不大好。许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无奈的叹了声:“一点风寒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
  领着我出了洞,洞外那一条条斜坡的起伏颇大,许多正在融化的积雪由枯枝与高坡落下。他牵着我的手,一路走的很急,我也很配合的追随着的他的步伐,尽管我早已累的连说话都困难。但是再怎么累也比不过保命要紧,这山谷中随时可能大雪崩塌,又随时可能再次绛雪,到时候我们就真成一对殉情的怨侣了。
  一路左转右绕,踏雪攀石,我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已透支的体力,无力的瘫坐在冰凉的雪地间。夜翎回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只无声的喘着:“休息一下,我真的,走不动了。”
  他那深眸之中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长长吐纳出一口凉气上前将我由雪地上拖起,然后背起我继续前行。
  我笑着伸手圈上他的颈项,懒懒的靠在他肩膀上。才走了数步,他的步伐却突然慢了下来,我问:“累了吗?休息一下吧?”
  他摇摇头:“我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我伸手推了推雅的后脑勺,佯装不懂其中深意,打趣着:“一直走下去我们早该冻死了。”
  他也不点破,就这样背着我静静的往前走,我将脸靠在他肩膀上,看着他的侧脸,微抿的嘴角隐隐勾勒出笑意,似乎沉醉在此刻。我环在他颈项上的手紧了紧,阖上眼帘。
  夜翎,成禹。
  这两个身份就像一道蛊,时候蔓延在我心中。
  在南国,在青楼对我施暴逼我跳湖的成禹,在太师府使唤我为奴为婢时不时对我冷言相向的成禹。
  在北国,为我不顾生命跑上战场捡那颗石子的夜翎,那个要我等他回来便迎娶我的夜翎。
  忽然间,我听见一阵阵马蹄声踏遍这空寂的山谷,声声撼心。他的步伐猛然一止,我倏然睁开眼帘,望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涌现出几个黑压压的人头。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着玄色风麾的夜鸢,他身后随着十余名戎色盔甲的士兵。
  他也看见了我,驾马缓缓前进,冰凉的目光凝视着早已狼狈不堪的我们。夜翎的手一松,我便由他背上跳了下来,一步一步朝夜鸢迎走了过去。那张完美的脸上有种勾魂夺魄的美,一双邪异火红的瞳子仿佛能看穿一切。
  雁声远向萧关去(2)
  奇异的温暖与失落浮上心头,在静谧中悄然而生。
  待我走近,只听他冰冷的对身后的士兵说道:“去接二王子。”
  两名士兵领命而下马,小跑着跑向夜翎,我不由自主的随着他们的步伐而转身,望着夜翎孤立在风雪中的身影。挺拔傲然,却显得沧桑与孤寂。
  “回去吧。”夜鸢不知何时已下马来到我身边。
  “你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侧首对上他的瞳子,但见里面依旧是一片冷寂,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够动摇他。
  “有必要问吗?”他冷漠的迎上我的眸子。
  对于他的漠不关心,没由来的怒气涌至心头:“孤男寡女在山洞内相处一夜,你难道不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待我的声音落下,他便转身上马,似乎不愿与我多废话一句:“张虎,带王妃上马,回府。”
  瞪着马上那个玄色身影,我毫未犹豫,脱口而出:“我和夜翎在山洞里,什么都做了。”
  只见马上那个背影一僵,扯住缰绳的手隐隐泛白,我以为他会转身对我说些什么,可是他没有。双腿用力一蹬,便驾马而去,唯留下一行行马蹄印于雪上。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我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一软,笔直后仰,倒在那冰凉的积雪之上。
  我输了。
  ◇◆◇◇◆◇◇◆◇
  当我再次醒来已是夜里戌时,紫衣与冰凌那双担忧的目光终于放松,悄悄的吐纳一口气,欢愉道:“王妃您终于醒了!”
  我的眼波怔怔的流转在头顶那雪白的帷帐上,一时间竟连呼吸都已困难,只能傻傻的看着。脑海间闪现的是夜鸢无情而去的背影,以及那冷淡漠然的目光。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夜鸢……他与壁天裔都是同一类人,江山与权利才是他们最为重视的。
  未央,你真傻。
  这场游戏还没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王妃,您要不要吃些东西,你从昨个到今夜都滴水未进吧?奴才为您……”紫衣的话才说到一半,我的泪水便顷刻滚落,洒在衾枕之上。
  “王妃您别哭啊。”冰凌瞬间慌了神,拿着帕子便为我拭眼角的泪水。
  如今的未央还剩下什么?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大哥,对不起,未央真的已经尽力了。
  “王妃是否身体上疼痛难受?快告诉奴才,好去请大夫来瞧瞧,您别光哭啊。”冰凌猛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乞求道:“鲁风就因没有接到王妃而被殿下杖责五十,若是被殿下知道奴才们照顾不周,铁定是要赶出府的……”
  我黯然撇过头,含着泪凝望身侧急的两眼闪烁泪光的冰凌,沙哑的问:“殿下,仗打鲁风?”
  紫衣一见我能说话,紧绷的情绪便已放松,拍拍自己的胸口:“幸好王妃您还能说话,冰凌你快起来吧,想必王妃是昨夜受到惊吓了吧。”将冰凌由冰凉的青砖地面上扶起,随后去桌案旁端起一杯匍匐热气的茶水递给我:“王妃您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我缓缓由床上坐起,接过茶水却不饮,直勾勾的凝视着冰凌。
  冰凌抹了抹自己凝在眼角未落的泪,哽咽道:“昨夜听闻鲁风说王妃您无故失踪,可把殿下急坏了,怒气之下将鲁风拖下去杖责五十,随后调动了千名将士在天龙城里找寻,顶着风雪不眠不休找了您整整一夜。奴才在鸢王府待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殿下如此愤怒,对一个女人如此紧张……奴才以前还一直以为殿下对您如对先前那几个圣女般玩玩也就罢了,可经过昨夜,奴才方知道您在殿下心中的地位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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