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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淳一 - 那又怎么样

_12 渡边淳一(日)
  被他这麽一说,阿单只能苦笑,阿豹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
  
  「我起来了......干,知道了,我等等就到。」
  
  阿单看著阿豹收线,问:「谁?」
  
  「乔治,他怕我睡过头。」阿豹走到镜子前整理衣服。
  
  妈的,阿单不爽起来,他的男人由他来管,什麽时候轮到别人插手了?
  
  迟钝阿豹没感觉到身後熊熊燃起的怒火,走到阿单旁边低头一吻。
  
  「我走了,有空我就回来。」
  
  那是什麽时候?
  
  阿单想问,然而到最後,他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那又怎麽样(46)
-
  
  同志疑云又一宗 马戏团主唱惊爆与男友同居
  
  惊悚的斗大标题下,有两张模糊不清的偷拍照片,照出阿豹和阿单同居的公寓楼下街景。照片中模糊的人影分别是他们两人,记者用红圈框出放大阿豹的人头,还注记他进入公寓的时间。
  
  阿豹放下报纸,心情很恶劣。
  
  不过就那麽短短的几个小时,居然也能被拍到,真他妈的衰。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还是给我搞出这种乌龙。」
  
  经纪人的表情倒是比阿豹预料的还要冷静,他把一份文件递给阿豹,阿豹皱著眉头接过来,翻了翻。
  
  「不过幸好他们拍到的只有这样,还掩盖得过去,我帮你写了一份稿子,你背一背,下午记者会他们一定会问你这个,你照我写的念就对......」
  
  「我不能照著念。」阿豹忽然低著头说。
  
  「为什麽?」
  
  阿豹沉默著,感觉每一个字都坚硬的哽在喉间,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不说:「因为他是我男朋友。」
  
  那瞬间经纪人没有说话。
  
  阿豹抬起头,看著他万分苦恼的闭著眼睛,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你听著,」然後经纪人说:「我不在乎他是你的谁,我只在乎他会不会毁掉马戏团。」
  
  他站起来,把稿子重新塞回阿豹的手中。
  
  「你赶快把稿子背一背吧,我相信你自己知道什麽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决定。」
  
  
  
  
  
  
  阿豹不知道,什麽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决定。
  
  记者会,四下闪动的镁光灯,十几只麦克风递到他的眼前,这曾经是他梦想过的情景,现在竟成梦魇。
  
  「你是gay吗?」一名女记者紧迫追问:「你真的和男友同居吗?」
  
  阿豹看著她沉默,稿子在他心底背得烂熟,可是他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摄影机都对著他,所有的记者都紧紧的盯著他,但是他就是说不出口,那样的谎言,当著这麽多人的面前,他要怎麽说出口?
  
  「我不知道写这篇新闻的记者把我放哪里去了。」
  
  就在他迟疑的片刻,乔治笑著把麦克风接过来,所有的记者和摄影机立刻把焦点转向他,乔治毫不在意,还是那样亮眼的微笑:「毕竟现在和他同居的人是我欸。」
  
  底下嗡嗡一片,记者们犹如嗜血蚊蝇,一波波抢著发问。
  
  「所以说,现在是你和阿豹一起住吗?」
  
  「乔治,你对於阿豹有超过友情之外的感觉吗?」
  
  「......」
  
  乔治皱著眉头有点苦恼的笑,揽过阿豹的肩膀说:「好啦,我承认有时候他洗完澡出来,我会对他有点想入非非。」
  
  这句玩笑话逗乐一干记者和摄影师,阿豹却还是笑不出来。
  
  他甚至感觉到指尖的发冷,妈的,没用的自己。
  
  「所以报纸上拍到的那位先生,真的是你的男友吗?」
  
  仍有记者毫不放弃的追问。
  
  阿豹看著那名记者,忽然感觉肩膀被重重的一按,他转过头,乔治还是搭著他的肩膀对他微笑,那样茶色的眼睛,让阿豹想起了那晚他们的对话。
  
  也不会怎样啊,最惨也不过就是我们四个都会因为你的绯闻而失业。
  
  乔治说,茶色的眼瞳有著森冷的光。
  
  我不会让他这样对你们的。
  
  阿豹记得,那是他的承诺。
  
  什麽是最好的决定?他从来不能选择,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对不起,阿单。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阿豹木然的说,一字一字的,照著稿子上背:「他是马戏团的前吉他手,阿忍小龟也认识......」
  
  
  
  
  
  
  然後这一幕被所有的新闻台不停的转播。
  
  晚上阿单坐在沙发上,粗鲁的拉开领带,抽著烟,胸口还是闷得受不了,他乾脆把衬衫的扣子全部都解开。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萤幕上的阿豹说,一字一字,都像尖锐的刀面划过他的心脏,阿单关掉了电视。
  
  妈的。
  
  他烦躁的爬著头发。
  
  楼下似乎还埋藏著一些记者,阿单不那麽清楚,只是隐隐也觉得大事不妙。
  
  他这边都已经这样子了,阿豹那边肯定更难熬。
  
  一想到这里,阿单就难受得受不了。
  
  他拨著阿豹的手机,一遍一遍,阿豹就是不接,干,这算什麽?
  
  阿单把手机扔在一旁,狠狠的抽烟。
  
  打给阿忍吗?这个时机好像不太好,阿忍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吗?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怕这样会害得阿豹和他们尴尬......
  
  他妈的,他已经不知道他该如何是好。
  
  好好谈场恋爱,也要这样藏头藏尾,干你妈的普通朋友,他单以律从小到大没这麽窝囊过,现在竟然甘愿为一个男人忍气吞声。
  
  他焦躁不已,一根一根的抽著烟。
  
  不晓得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起简讯声,阿单连忙凑过去看,阿豹传来的,手机萤幕上很简单的一行字: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阿单简直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就这麽一句话,你连我手机也不肯接,这算什麽?
  
  他火起来,一遍接著一遍的打,阿豹不接就是不接,妈的。
  
  简直就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阿单用力的将手机砸了出去,有种欲呕的反胃感从身体涌出来,他克制不住,趴在垃圾桶上乾呕一阵,什麽都没吐出来,反而更觉得自己的狼狈。
  
  去你妈的范则冶。
  
  我从没想过你会这样对我。
那又怎麽样(47)
  
  他背叛了阿单。
  
  用最拙劣的方式,狠狠的背叛。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阿豹几乎不能想像阿单在听见这句话的表情。
  
  他没有办法面对阿单,他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
  
  几天之後,同志风波慢慢平息下来,他却持续失眠。
  
  阿单不停打电话给他,他不敢接,也不能接。
  
  他知道他这多日的想念一定会因为听见阿单的声音而溃堤,而他再也不能让狗仔抓到任何一个把柄。
  
  他不能让他们毁掉马戏团,他不能让其他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所以最後,他只能作出这样的决定。
  
  牺牲阿单,成全他们的梦想。
  
  到头来他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
  
  「重头再来一遍。」
  
  录音室内,制作人大叔透过麦克风说。
  
  阿豹疲惫的抹著脸。
  
  二十几次的重录加上连日来的失眠,让他非常疲惫。
  
  阿忍拍拍他的肩膀,担心的问:「你还好吧?」
  
  阿豹点点头,往透明隔板的方向比了ok的手势,前奏继续了,他闭著眼睛唱起来,乏味的歌诵爱情的歌词,让人一点感觉也没有的单调旋律......
  
  「停下来。」
  
  大叔说:「阿豹你出来一下。」
  
  妈的,阿豹挫折的低骂一声,拿掉耳机。
  
  「你搞什麽鬼?我已经告诉过你这首歌不能这样唱,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录音室隔间的另一头,大叔不耐烦的吸了一口烟。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状况不好,搞得大家都要陪你一起加班?你唱歌就不能专心一点......」
  
  「这就是我的唱法。」阿豹硬硬的顶了一句。
  
  大叔嗤笑一声,「你这算什麽狗屁唱法?路边随便抓一个人都唱得比你好。」
  
  阿豹一时忍不住,火气冲了上来,控制不了的脱口道:
  
  「我根本就不想唱这首歌。」
  
  大叔愣了愣,下一秒钟冷笑起来,「现在你红了嘛,讲话也大声了嘛,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唱什麽歌?」
  
  阿豹深呼吸,努力克制著脾气,尽量平静道:
  
  「我之前有拿了一些demo给你听过......」
  
  「我跟你说过了,现在还不是去作那些歌的时候,」大叔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你只要唱我挑的这些歌就可以了,我保证你们会一直红下去......」
  
  「我不是你的棋子。」阿豹咬牙。
  
  碰的一声,大叔用力的拍著桌子,周围细碎的说话声顿时停止,所有的人转过头看他们,大叔站起来,阴沉著脸收拾东西。
  
  「我真後悔我签了你。」
  
  最後大叔撂的这句话,让阿豹迟迟喘不过气。
  
  
  
  
  
  
  最近真是到处挨骂,他范则冶就过得这麽鸟。
  
  阳台上,阿豹吸了一口烟,嘲讽的笑。
  
  小龟陪在他旁边抽烟,贴心的一句话也没问,结果反而是阿豹憋不住。
  
  「当初真的不该找你们回来的,妈的,我真是害人害己。」阿豹骂。
  
  「干,你不找我,我才要跟你拚命咧,」小龟却笑,「你他妈的我这辈子还没这麽红过。」
  
  这句话多少带给阿豹一点安慰,他笑笑,丢开烟蒂。
  
  「我只是想唱我的歌而已。」
  
  他说,然後被小龟轻轻的往肩膀上捶了一拳。
  
  阿豹无奈的又点了一根烟。
  
  的确一开始,他只是想唱歌而已,和这群喜欢的夥伴,唱著自己喜欢的歌,他妈的什麽都不管,没有人会被牺牲,没有人会受伤害。
  
  可是为什麽到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人生?
那又怎麽样(48)
  
  阿单坐在车上,疲惫的松开领带。
  
  他已经不想去计算这是第几天他和阿豹失联,他知道阿豹的身不由己,但是为什麽连一个电话也不回应?
  
  他看著报纸上那幅全版的银饰广告,阿豹就在那里,全身赤裸的坐著,下颚微上抬的直视著镜头,那麽漂亮的眼睛,你在看谁?他妈的居然连拍这种照片也不跟他先报备,他单以律现在在他心底,到底还算是个谁?
  
  阿单闭上眼睛,胸口很闷。
  
  那明明是他的男人,曾经和他那麽接近,现在却又那麽遥远。
  
  遥远得让他几乎都想不起他的体温了。
  
  
  
  
  
  
  阿单忽然张开眼睛。
  
  还是一样的深夜,太阳穴钝痛的抽动著,妈的他睡著了。
  
  他皱眉,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一点,他抬眼往阿豹居住的房间望去,心跳突然加快。
  
  房间是亮著的!
  
  他动作迅速的下车,走向那栋公寓。
  
  
  
  
  
  
  客厅,三个男人沉默的坐著。
  
  阿单从没想过再次和阿豹见面,竟会是这样尴尬的气氛。
  
  「你来有事吗?」阿豹问,冷淡的语气。
  
  阿单看著他,阿豹却像是回避似的垂下视线,为什麽不敢看他?
  
  他心里冷了冷,看了一眼阿豹旁边坐著的乔治,勉强说: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有什麽话不能在这里说吗?」阿豹还没说话,乔治反而开口。
  
  阿单没有理他,又再说了一次:「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阿豹低下头,阿单看著他,那样的眼神几乎是带著乞求的了。
  
  他们已经这麽久没见了,难道阿豹连一句话也不想对他说?就那麽一点点的时间也好,至少给他一个拥抱吧,否则他已经不知道他还能再这样等多久。
  
  「有什麽话这里说可以了。」但是阿豹却这样说。
  
  那一瞬间阿单有点喘不过气,胸口闷得近乎痛了。
  
  妈的他这样每天眼巴巴的等在楼下,到底为了什麽?就为了你这一句话吗?
  
  他单以律就作贱自己到这种程度。
  
  「......那就算了。」他站起来,往外就要走。
  
  「等一下。」
  
  叫住他的不是阿豹,却是乔治。
  
  阿单回过头,还忍著气,听著乔治说:「你以後不要再过来了。」
  
  乔治定定看他,那双茶色眼睛冷冷的。
  
  「最近狗仔盯我们盯得很紧,我们团再被抓一次就完了,你不是圈内的人当然无所谓,但你也要为阿豹想一想吧?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关系搞得大家都困扰。」
  
  阿单瞪著他。
  
  满口的你们是怎样?要不是他退出马戏团,这个吉他手的位置轮得到你吗?
  
  「你觉得呢?」他憋著气,看往阿豹,阿豹沉默著。
  
  乔治像是想解围般的开口:「你不必这样......」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用不著你这个外人插手。」阿单咬牙截断乔治的话。
  
  乔治愣了愣,冷笑:「你说我是外人?你怎麽不想想看你自己......」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阿单揪起衣领往脸上狠狠的揍了一拳。
  
  乔治偏过脸,抹掉嘴唇上的血,笑了笑,下一瞬间也还了阿单一记拳头,阿单被揍得往後退了几步,更加火大。
  
  平常他就看乔治不顺眼,现在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两个人互相扭住对方打起来,阿豹见情势不对插进他们中间想阻止,也被乱拳揍了几下。
  
  「停一下......干!」
  
  阿豹狼狈的吼,这两人却谁也不肯住手,他没办法,只好先喊停阿单:
  
  「单以律你停一下!」
  
  阿单被他喊得分心,乔治逮到机会又揍了一拳,两人却同时闷哼一声,阿豹连忙挡住他们,回头先看阿单,他捂著脸露出痛苦的模样,阿豹心慌了慌,再回头看乔治,却是吓一跳,只见他按著右手,血从指缝间不停的流。
  
  「你把手拿开,我看一下。」
  
  阿豹走过去,乔治一开始压著不让他看,後来才乖乖放开手,阿豹凑过去仔细看,乔治的掌侧上被划出一长条伤口,不深不浅,血却一时止不住。
  
  「明天的录音我看是完了。」阿豹皱著眉说,转头要再看阿单,阿单却已经走了。
  
  他怔了怔,乔治在旁看出他脸色不对,淡道:「他刚才走,你现在追上去还追得到。」
  
  阿豹没说话,想了想之後,只是摇摇头。
那又怎麽样(49)
  
  他们之间,大概玩完了。
  
  最近这些时候,阿单总忍不住这样想。
  
  那天之後,阿豹打了几通电话给他,他没接,到最後阿豹也没继续打了。
  
  阿单不知道自己还能期待什麽。
  
  阿豹那里他不去了,现在这个样子去也难堪,他也不至於那样。晚上家里的灯倒是为阿豹开著,只不过他一次也没回来,开也白开。
  
  脸上的伤一天天好了,还留著点疤,其实最痛也不过那一刻,交往七年的男人丢下他走向别人,那一幕阿单现在再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傻,什麽都给出去了,最後却连一点体温也要不到,怎麽就有人这麽傻?
  
  偏偏他就是这样。
  
  他不求阿豹的道歉,不求他的解释,不过就一个拥抱,为什麽就连这样也成为奢望?范则冶,那些曾经,你都忘了吗?
  
  他单以律在他心中,究竟还剩下什麽?
  
  那些答案,阿单都不愿去想。
  
  有些风声在公司里传开了,那个出现在新闻照片里的他虽然模糊,但熟人一看便知,谣言绘声绘影,他想装作没事也渐渐力不从心。
  
  就在这样的时候,丁子来电。
  
  「下班喝杯酒吧。」她在电话彼端温柔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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