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中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太蹊跷,他来不及喘息来不及好好思考。更没能有一刻可以稍微放松那跟紧绷的神经,他真的是太累了,深感力不从心。
——
睡的蒙胧间,石室之外传来娇柔的唤声。
“公子,门主请您移架大堂用晚膳。”
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景致才恍然,原来自己正身处洞穴之中。幽幽的叹了口气,陶之起身走到石门之外。
红衣少女落蝶看着睡意未消的俊公子,又红了脸,垂下头道。
“公子请随我来。”
陶之跟着落蝶在火光微烁的石洞之中穿行,很快便来到了那个大厅。
此刻,大厅之中已经灯火通明。转头看大门之外,天色已暗,仿佛是入夜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话,已经辰时了。”
“是么?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望着那诡异的山中夜色,陶之幽幽的轻叹。
“公子可是还习惯?”
听到那个熟悉的女子腔调,陶之不禁转了头去望。
从帘后缓缓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少妇,身量匀称,眉眼清秀,竟看不出年纪几何。
妇人见陶之望着她,便笑着开口道。
“怎么?公子歇息的不好么?”
陶之回神,微微的笑着道。
“晚辈睡的很好,多谢前辈挂怀。”
“既然习惯就好,往后这便是你的家。你能早些适应我也就放心了。”
陶之微微的点了点头,斯文而优雅。
妇人转身看了看满桌的饭菜,皱着眉道。
“决儿怎么还没到?落蝶,你去催一催小姐,怎好让公子久候。”
“是。”
落碟福身而去。
“公子请先入座。”
陶之随着她的手势,落座在了首位左侧。
刚坐稳,珠帘轻响,少女娇声道。
“小姐到。”
陶之转了头,看着木兰决绝一身雪色衣裙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来到厅前,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
“怎么如此不知礼?现在才到?”
妇人脸色不悦,看着木兰决绝,开口也是寒声冷调。
木兰垂下头去,仿若羞愧状,柔声道。
“女儿知错了。”
“往后不可再如此无礼,你可记住?”
“是,女儿谨记娘亲教诲。”
妇人阴着脸色看着木兰决绝,严厉的眼神让陶之都不觉打了个冷颤。
妇人训斥完少女,才慈笑着看向陶之,客气道。
“让公子笑话了。”
陶之看着那个在自己母亲面前惧色尽现的少女,心里有些别扭。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满满一桌子的珍馐美味只三人默默的吃着,这样特别的氛围让陶之感到浑身不舒服。
用过了饭,终于恭敬的送走了那妇人,陶之才松了口气。转头看木兰决绝,她竟也暗暗的出了一口长气,仿佛突然解脱一般。
——
“落蝶姑娘,我可是能出去走走?”
陶之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肯移开半步的少女,笑的优雅道。
少女抬头看了看陶之,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懦声道。
“门主吩咐过,公子若是在石园里走走还是可以的。”
陶之点了点头,心中盘算。那神秘怪异的妇人怕是已将四下布满了暗哨,自己若想轻易离去,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就麻烦落蝶姑娘带在下去石园走走吧!”
跟着少女走出石洞大门,少女却停了步子。
“公子,我就在这候着,您可在园中自在走动。”
陶之看着那个怪石嶙峋的所谓石园,皱了眉头。迈步走了进去,忽而石顶之上数盏灯火起,跳跃的火光把乱石和奇株照的清楚。陶之抬头望那些高高的火源,淡淡的笑。此机关既方便了自己观赏景致,又方便了他们监视自己行踪,果然高明呢!这样的情形,若想离开他需要有一个知情人相助,她也许是适合的人选呢!
“公子好雅兴。”
正沉思间,身后却响起了男子低沉的声音。陶之转身望,见无一人影踪,他便笑,似不经意般继续朝怪石深处走去。
待走到一处高石围绕之处,陶之停下了步子道。
“这处想必外人是看不到的。”
“公子果然思敏。”
陶之转身,温文的笑着看白日里的那个刀疤男子直停停的立在自己身后。
“怪不得她如此待你。这神情姿态真的很像他。”
陶之看着那男子失神的望自己,笑了笑道。
“她和他又所指何人?”
男子也笑,笑的有些苦涩和无奈。
“公子也大可不必套在下的话。”
“那么,你来见我又是为何?”
陶之看着那个警惕性十足的男子,笑着问道。
男子皱眉,别了脸去,幽幽道。
“你做什么我不管,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她身上打主意。否则,在我这,你便是一死。”
陶之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个表情别扭的男子,道。
“这个她又是何人,在下真的不明白。”
“公子如此聪慧,又何必当着在下的面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下真的是很糊涂。”
陶之虽猜出他话中所指,但依旧笑着开口与他周旋。
男子明显不悦,冷眼望着陶之,阴声道。
“利用女人达成目的,是很下作的行为。公子可是认同?”
陶之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忽然不远处传来慌忙的脚步声,男子闻声惊动,迅速的飞身跃入了黑暗的石巷之中。
陶之看着那幽暗处,笑的深沉。
“公子,原来您在这儿啊!”
陶之转了头看那慌慌张张的丫头,笑着道。
“怎么?这么着急寻我,是有事情么?”
落蝶摇了摇头,认真道。
“奴婢见公子进入石园这么久都不出来,还以为公子是迷路了呢,这才急着进来相寻。”
“我也累了,咱们回去吧!”
“是。”
落蝶偷眼看公子没什么异色,松了口气,转身带路。
二人迈进石门之内,身后的火光顿时灭去,只剩一片深不可测的漆黑。
第2卷 那少年 第七十九话 隐事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石室暗道中的火光一点点灭去,最后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陶之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无法入眠。忽然,稀碎的响动从不远处传来,陶之警惕的翻身闪在石门之侧。
那人在黑暗中行走如常,渐渐近了,终是来到了石门之外。
陶之手中银针已然备好,就等着那人踏进门来。
“草四,你睡了么?是我,木兰决绝。”
陶之没想到来人是她,更没想到她竟如此偷偷摸摸的前来找自己。
放下一身戒备,陶之才轻悄开口道。
“在下还没睡。木兰姑娘深夜来访,有事么?”
“我进来了。”
木兰决绝没有答陶之的问,只顾自说完就迈步走进了石室。
陶之坐在石榻边,听她缓缓靠近,坐在了自己身旁。
“你为什么不睡?”
听着木兰决绝的问话,陶之不答反问道。
“木兰姑娘又为何不睡?”
“我睡不着,你呢?”
“在下是白日里睡多了。”
陶之笑谈。
木兰决绝却叹了口气,有些幽怨的开口。
“你会娶我么?”
这女子如此直白,陶之有些适应不过来,许久才道。
“此事容得在下做主么?”
“也是,娘亲是不会允许别人违背她的意思的。”
“别人不行,难道你也不行么?”
木兰决绝长长的叹息,哀哀道。
“别人也许还有回还的余地。但是我,便就不能。”
陶之微微的感到了木兰决绝的落寞,沉寂很久才道。
“你会嫁我么?”
“不会,一定不会。”
听她一反刚刚的懦弱语气,陶之便笑了。
“那就放我走吧!”
“我也想,可若是被娘亲捉到了,我们就都……”
话说了一半,木兰决绝却闭了口。
陶之满腹疑惑的追问道。
“会如何?”
“不知道。但娘亲她绝不会轻易饶过我们。”
“我虽可能不保。但她是你娘亲,再怎样也不会舍得对你如何的。”
“不。她舍得。”
木兰决绝果断的否定了陶之的猜想,许久,她才继续道。
“我娘亲,她其实,不喜欢我。(.)不,也许更应该说,她是厌恶我的。”
陶之听她如此话语,有些惊诧。试问,天下哪个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有厌恶之说呢!默默的思索了许久,陶至忽然想起,傍晚饭桌之上,妇人看木兰时的冷峻眼神。那样的眼神里确实没有半点喜爱之情,说的坦白些,那就是深深的厌恶之意。
“上次我私自出去,回来后,被罚囚于禁室二十天。那时候我身上还带着伤,她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把我丢到了那个又黑又冷的地方。今天你看到的那些疤痕,就是那时侯留下来的。”
陶之听完木兰决绝一席话忽然生出一股怜惜之感。
“真是的,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木兰决绝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哀叹了一声,之后便再无言语。
陶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默。
“我们真的要成亲么?”
无奈许久,陶之才问了出来。
木兰决绝却突然坚定道。
“当然不要!”
“那我们又该如何?”
“我不知道。”
“何不试一试呢?大不了就是再被关进禁室。”
陶之试探的开口。
木兰决绝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
“上次从禁室出来之后,娘亲她就警告过我。她说,若是我再违抗她的意思私自出去,她就会断了我的手脚。”
听完她这话,陶之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狠毒的母亲。对自己的女儿也能这样无情。
“前几日娘亲得到那人传来的消息后才决定了这桩婚事。从前我也未听她提起过,对我来说这太突然了。”
“什么人传来的什么消息?”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传来的什么消息,只是那时候娘亲的脸色很难看。其实,从小到大,娘亲都不让我碰门内的事情。我只是隐约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常常给娘亲传来秘密的消息。得到这些消息后,秋扇门都会有所行动。”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可以左右秋扇门的行动。或者说,他可以左右你娘亲的决定。”
陶之试探着猜测。
“也许是吧!虽然娘亲看上去并不愿意听从那些命令。”
木兰决绝淡淡道。
许久,陶之才大胆开口问道。
“你心仪之人是月如玉么?”
“你总算知道了。”
“怎么这样的语气?难道我早该知道么?”
陶之又好气有好笑的反问。
木兰决绝理所应当道。
“那是必然!难道我木兰决绝会那么没有眼光看上无主么?”
“难道无主不如月如玉好么?”
“无主是很好,只是太好了。我喜欢月如玉就是因为他对我不好。他越是不在意我,我越是喜欢他。”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陶之赞叹,有些发笑。
“是又如何?我就是迷恋他的风流他的不羁。若是一个男子对我太好,我便觉得没意思。”
听她这番话,陶之暗暗无奈的摇头。
“娘亲说到做到。我若真跟你一起逃走,到时候她真会断了我的手脚的。月如玉本来就不喜欢我,若我成了残废,他就更不会多看我一眼了。所以我不能放你走,但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木兰决绝不答陶之的问话,反倒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若是有一个倾心于你的女子和一个你的至交好友被人强迫成婚,你会不会前去阻止?”
“啊?”
“到底会不会?”
“我不知道,没想过这个复杂的问题。”
木兰决绝听完陶之的回答,仿佛泄气一般,叹道。
“原来这样是行不通的。”
“到底要如何,不如你说说看,我们来分析一下。”
陶之建议着。
“娘亲跟我说五日之后便是小满,是个吉日,婚期就定在那天。娘亲还说婚宴会在南屏别庄举行,会请你祖父和我外祖父前来观礼。”
陶之听到这又是满头雾水,迷茫的开口问道。
“我祖父和你外祖父?他们是谁?”
“你不知道么?”
这下轮到木兰决绝惊叹了。
陶之有些摸不着头脑,低低的吭了一声。
“这就奇怪了,这些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父亲陶净然是大千宫宫主千鸿志的独子,也就是说千鸿志是你的祖父。你真的不知道么?”
陶之一时间有些蒙。
木兰决绝继续道。
“我外祖父,也就是我娘亲的爹爹是天河派长门人魏中天。不过娘亲和外祖父很多年来一直不和,也从未见过面。我不知道这一次,娘亲她又为什么执意要请他来观礼……”
木兰决绝还未说完,陶之便急急开口问道。
“等等。你说我爹是千鸿志的独子,那他为什么不姓千而姓陶呢?还有,你娘亲又为何不姓魏呢?”
“听说你祖父和你祖母当年因为误会而相互怨恨,后来你祖母便带着你爹离开了大千宫又为你爹改了姓氏。就是说你爹是跟了你祖母的姓。我娘亲本不姓木兰,木兰是她的闺名。她和我祖父结怨后才改名为木兰秋扇的。”
陶之越听头越打,越听越糊涂。
“你母亲既然已和你外祖父结怨,那这次又为何要请他到场?”
木兰决绝有些犹豫道。
“我想也许是报复吧!”
“报复?我们成亲如何能报复他?”
“你爹和我娘的渊源你也不知道?”
陶之听到这更是茫然,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力不从心。
“是这样的。多年前千鸿志和魏中天就是至交好友,他们为自己的儿女定下了亲事。谁想后来你爹却因为喜欢上了你娘而执意要退婚。我外祖父虽是通情达理的应了你爹的要求,但你祖父千鸿志却气愤一时,就跟你爹断了父子之情还将他驱出了大千宫。我娘亲因为此事而离开了天河派自立门户建立了秋扇门。”
这许多事陶之原本是未曾听过的,突然一下子涌了出来,陶之被它们压的有些窒息,一时间竟无法言语。
“我猜想因为那些事情娘亲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她才执意要我们成亲。一是了她当年未尝的心愿,二是用这个气气那两位祖辈。”
木兰决绝顾自说着,没有主意到陶之的沉默。
“若是请那两位武林泰斗前来观礼,我们结亲的消息就定然会传开,那月如玉他们也一定会知道。若他们真的听说,也许会来阻止的。你说呢?”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身边的人回答,木兰决绝伸手碰了碰他。
“你怎么不说话?”
陶之压底声音暗自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回力,疲惫道。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容我再好好想想。”
木兰决绝听出了他的倦怠之意,知趣的起身,静静往外走去。行至门口,她却忽然听了步子,轻声道。
“还有,谢谢你的药膏。”
听着木兰决绝的脚步声消失在了石道那边,陶之才终于泄力的仰身倒在了榻上,耳边轰然嘶鸣,头脑中乱作一团。
就那样仰面躺着想着,很久很久,陶之的脑袋里却突然有了一丝乍然。问题不在于那个突然出现的祖父,也不在于那段关于父亲和木兰秋扇的旧恨。真正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那个神秘人的消息。这桩婚事也许并不像木兰决绝想的那样简单。这当中也许有木兰秋扇的意思,但更多的也许是因为那人的消息或者说是命令。他究竟是谁,又为何要让木兰秋扇筹划这个婚宴。而木兰秋扇究竟是不是杀害父亲的凶手。这件事和那件事又是否有关。这些才是陶之苦恼和费解的关键吧!
第2卷 那少年 第八十话 转机
身处阴暗之中,陶之无法分辨白昼与黑夜,他几乎忘却了时间。(=)直到石道中的火把再次被点燃,小丫头落蝶再次出现在石室门口,陶之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公子,该用早膳了。”
“好,我梳洗一下就到。”
“门主吩咐奴婢要好好伺候公子梳洗。”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陶之看着那少女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他皱了眉,终还是不忍的妥协道。
“如此,你便帮我把床铺整理一下吧!”
小丫头得了令,才雀跃的迈步进了门,开始欢快的干起活来。
陶之随便的梳洗了一下,便跟着她来到了大厅之中。
看着桌前那对陌生人一样的母女,陶之心里别扭,安静的坐下吃饭。
“公子昨夜休息的可还好?”
木兰秋扇满脸慈爱的看着陶之,亲切问询。
陶之不知道她此举是真心还是假意,但理智告诉他,此刻已别无选择,只能配合着做戏。
“多谢前辈关心,晚辈休息的很好。”
“那便好,吃过了饭就让决儿带你到石园走走,你们也好相互熟悉熟悉。”
“那就有劳木兰姑娘了。”
陶之有礼的对着木兰决绝笑道。
木兰决绝浅笑点头。
二人这场戏似乎配合的天衣无缝,但不知道老到的木兰秋扇又看出几分真假。
——
“你想好了么?”
走在奇石怪树之中,木兰决绝温婉的微笑着道。
陶之也做斯文状,淡淡道。
“想什么?”
“昨夜你不是说要好好想想么?结果到底如何?”
陶之随着木兰决绝的余光扫去,那些看似无意匆匆而行的女子确实正暗暗的盯着他们。
陶之笑了笑,道。
“我们在此处说这些安全么?”
“只要低声些她们便不会疑心。只是别忘了装作无意,否则她们便会靠近来探听的。”
陶之挂着笑容,似是客气有礼的点了点头道。
“无论如何,也只能如此了。到时候婚宴上再随机应变好了。(=)()再不济,大不了就是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妇么!”
木兰决绝挂着笑容,咬牙切齿道。
“你想的到美,本小姐才不会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陶之笑的脸颊都有些僵硬,反问道。
“我这样的男人又有什么不好?难道我长的丑么?还是我功夫不好?”
“你长的不丑功夫也不坏,就是太好看了,嫁给你就怕守不住你。想想,若是整日都在担忧自己的夫君会被别的女子惦记,这日子可如何过得。”
“多谢木兰姑娘夸奖。”
“客气了。我这可不是在夸奖你,我是替你忧心。怕是只要有点心思有点头脑的女子都不会敢嫁你的。”
陶之听完木兰决绝的话,却突然笑的开怀。
木兰决绝紧张道。
“你笑什么?小心招来麻烦。”
陶之止了笑,道。
“若照你这么说来,那我草四岂不是要孤身一世。”
“那也未必。这世上自然有不怕烦不怕愁的女子,而且应该也不在少数。说实话,若是我没有先遇到月如玉,也许我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个。”
陶之笑了笑,没做回答。
木兰决绝看着陶之闷声,好奇道。
“怎么?就那么怕我看上你么?”
“不是怕谁看上我,而是怕我自己负了谁的真心。”
木兰决绝却笑了,果断道。
“你不是那样的人。”
陶之惊疑的看她,有些好笑道。
“你又如何这般肯定。”
“你是个重情重意的男子,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
陶之无奈的笑了笑,轻声叹道。
“人到情多情转薄……有情何似无情……罢了……若此生能做个无情之人,那倒不知该有多好。”
木兰决绝看着他少有的哀默神情,心中竟有些动容,有些莫名的怜惜。
“无情怎么好了?我倒不觉得。人活在这世上就要轰轰烈烈的爱恨一场,否则就是白活!”
陶之看着木兰一脸的激愤,忽然失笑。这样女子,算的上豪气干云了吧!只是不知道她的深情是否付对了人呢!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的。”
“什么?”
“无主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似乎不知道你是陶家的后人,却又不停的查探陶家后人的去向还有当年的事。”
“小时候有过一些渊源。”
“他还真是固执呢?仿佛要拼了命找到你还要查出你家的仇人。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认出了他,却不亲自告诉他你的身份。”
陶之不语,忽然感到忧虑。这似乎是个问题,若事情真这样发展下去,那么自己多年未见光的身份就要公之于众了。陶之这个身份暴露到没什么问题,只是若是有心人深究下去。那么一向隐世的白冥教和乌云是不是都会受到牵连呢!想到这,陶之平静的心却又突然惊动。难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这个!
木兰决绝见陶之发呆,又追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陶之转脸看她,笑了笑轻巧回话。
“我们只有过几面之缘,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还算不上认识。何况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我不想记起,也不想别人问起。”
木兰决绝自知不该提起他的伤心事,有些愧疚的开口。
“真不该问你这些,况且连我母亲都是他怀疑之人呢。”
陶之笑了笑,没做回答。她如何认为都不重要了,过去的一切真已经离自己太远了,而今他为一想做的就是守护他的家守护他的‘亲人’。
“你给我消痕膏很管用,这些疤痕已经轻了许多呢!对了,既然你有这样的良药为何?”
木兰决绝满脸疑惑的看着陶之的眼角。
陶之不觉的伸手摸了摸那块如影随形的‘疤痕’,恍然,笑了笑道。
“我怎么比你这个小女子。男人脸上的疤是回忆是纪念呢!”
“是么?我怎么不觉得。你长的这么好看,若是除去了这个疤不就完美了么!”
陶之笑了笑,有些无奈道。
“你们女人还真是天真,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完美。”
木兰决绝看着陶之,摇了摇头,道。
“那么你的那块纪念又是怎么来的?”
陶之没想到她会追问,楞了一下,没有回答。
木兰决绝以为自己又触到了他的伤心事,尴尬道。
“难道是那场大火中留下的?”
陶之没想到她竟能联想到那去,故笑了笑,顺意点了头。
——
当陶之和木兰决绝并肩走到乱石高树的隐蔽之处时,面横刀疤的中年男子却突然现身他们的面前。
陶之虽有预感他会在这出现,但他没想到木兰决绝也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仿佛也早知道他会来一般。
“我不是说过不要你再跟着我了么!你怎么又在这儿?”
木兰决绝面色不是很好,有些责怪那男子。
男子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固执的沉声道。
“小姐,你不能嫁给他。”
听完这话,陶之和木兰决绝都是疑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场婚事是个阴谋,你们都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这个江湖恐怕很快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暗指我娘想掀起江湖动乱么?”
木兰决绝阴沉着脸色,不悦道。
男子低下头,压着声音道。
“属下不敢诋毁门主。只是,门主她也是身不由己。若这婚事真的举行了,那么公子的身份便会暴露。公子可还记得您父亲当年持有的两件东西?”
陶之疑惑,摇了摇头。
男子继续道。
“陶氏剑谱和神器破冰。当年那两样东西就是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如今若是你陶氏后人的身份得以公布,那么为那两样宝物而起的人将也不在少数。”
“但那两样东西当年家父已经赠予他人了。”
“不错,这些江湖人都知道。只是,若是你以陶净然后人的身份想要收回那两样东西,应该不是难事。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利用这一点的。”
听完男子的话,陶之和木兰决绝都是惊诧万分,许久说不出话来。
“所以,属下愿意送二位离开南屏山。”
木兰决绝看着那个一直对母亲万分忠诚的刀使,又想起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照顾,心里竟有些犹豫。
“好,我们信你。”
不等木兰决绝反应,陶之却突然果断开口,接受了男子的建议。因为他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不想成为江湖纷争的矛头,更加不想成为白冥教的拖累。
木兰决绝转头看着陶之,终也狠下心来点了头。
中年男子看着他们点头,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仿佛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便是他的职责一般。
陶之看着那个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信他。也许这种信任源自那夜他话语中对木兰决绝的那份顽执护佑吧!
第2卷 那少年 第八十一话 牢陷
入夜后,石道中火把灭去许久,四下寂静无声。()(.)陶之收拾好随身之物,寻着记忆中的步数和方向终于走出了石洞的大门。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陶之听到木兰决绝焦急的责怪才松了口气。因为一直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所以很怕这一切都会如想像中那般顺利。
“我们快走吧!他在那肯定都等急了。”
陶之拉着木兰决绝急急的钻入了乱石阵中,很快的来到了白日的那处。
“你们怎么才来?再晚些药劲都过了。”
男子有些焦急。
“不说这些了,快随我来。”
陶之抬脚便走,却发现身后的木兰决绝竟拉不动半分。他惊慌回望的刹那火光突然明起,山石上赫然站着密密麻麻的许多持扇女子。再看木兰决绝,她的脖子上死死的缠着一条明晃晃的铁链,而链子的那头正握在木兰秋扇的手中。
男子也楞在当下,只满脸焦色的望着木兰决绝脖子上的钢锁。
木兰秋扇脸色阴沉的仿若浮着一层霜雪。
“木兰决绝,你不是这么快就把我的话给忘了吧!还是,你当真不想要你那双不安本分的腿了呢?”
说着,木兰秋扇手腕一抖,链子突然松落甩出,带刺的链头只奔木兰决绝的双腿而去。
“不要!”
男子和陶之不约而同的飞身而上,双双将那链子踢离木兰决绝身旁。
“你没事吧?”
陶之顾不得那许多,赶忙转身将摔倒在地的木兰决绝扶了起来,却来不及反应身后的突袭。只觉得有人突然将自己的双肩和双胛用特别的手法扭动锁住,那股来自脊背和骨骼的钻心之痛令陶之险些失了神智。浑身脱力,仿佛瞬间瘫痪一般,陶之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木兰决绝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如此狠毒的手法锁住了陶之的经脉,听着他骨骼错位所发出的咯咯声响,木兰决绝不禁惊的浑身颤抖。
木兰秋扇看着木兰决绝一边发抖一般痴痴的退着步子,忽然恨了神色,甩开手中的链子朝木兰决绝的脖子挥去。
她是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真的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一时间惊的忘了闪躲。()()眼看着锁链近了,本以为会这样命绝,却不想刀使飞身而来用他的胸膛为自己当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看着他倒在地上,血水奔流,木兰决绝回神惊口。
“你怎么样了?”
男子的嘴角已缓缓流下一线血红,他望见木兰决绝的关切神色,苍白的脸却突然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那一下真的是太重了,链上的钢刺已经划开了他的脖子,他怕是活不成了。
木兰秋扇看着这情形,冷峻的神色也忽然有一丝慌张,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代替的是厌恶和不屑。
男子吃力的伸手摸了摸木兰决绝的头,缓声开口。
“孩子,还好你没事,千万别恨你娘,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完他转头看向木兰秋扇,眼中饱含深情和愧疚,就那样望着她,望到没了任何气息。
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人,木兰决绝恍然感到了什么。这么些年来他对母亲如此忠诚,对自己更是疼爱有加,再加上他刚刚的那一声孩子。木兰决绝顾不得母亲的怒气,红着眼睛望着木兰秋扇,颤声道。
“他是我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我爹!”
木兰秋扇看着歇斯底里的木兰决绝,神色有一瞬的停滞,但很快又挂上了一如既往的厌恶和不屑,无情道。
“他是你爹又如何。你们父女两个是我木兰秋扇此生最大的耻辱,这个事实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有任何改变的。木兰决绝你给我记住,既然我是你娘,你的命是我给的。你要么听我的,要么就去死!”
说完这一番话,木兰秋扇决然转身,在萧萧清冷的夜风中走回了她的残蜷洞。
——
果然,他们最终还是被木兰秋扇关在了禁室之中。
黑暗阴冷的石室里,木兰决绝窝在角落里默不作声,但那寂静中的哀伤之情却仿佛洪水,要将这狭小的石室都淹没。
陶之忍着剧痛,试着用力,但浑身上下却始终无法移动半分,就连手指都失去了知觉。
“木兰,先过来帮我把身上的穴道解开。”
木兰决绝哀声低低道。
“除了娘亲,这‘蝴蝶错骨手’根本没人能解的开。”
“那我要怎样才可以动?”
“等吧!三个时辰后你应该就可以勉强动动手指头了,不过也就只有手指头了。”
陶之听完木兰决绝的话才真的感到绝望和无助。如今这情形,那充满阴谋的婚事似乎已经成为了无法更改的事实。以木兰决绝现在的心情,她恐怕连反抗的意愿也没有了吧!想着,陶之无奈又自嘲的笑出声来。
木兰决绝听着他那怪异的笑声,痴痴的开口问道。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
陶之边笑边道。
“现在这个时候难道我还不该笑么?”
“你疯了。”
木兰决绝的声音冷硬的令人浑身发毛。
陶之在黑暗中笑出了泪,大声道。
“疯了倒好。疯了便就不知道痛不知道愁了,疯了好啊!疯了好。”
失心的木兰决绝被陶之那不停的狂笑之声击中了那根麻木许久的神经,突然不再沉痛和哀漠,硬是把自己丢失的冷静和理智找了回来,沉声道。
“现在不是我们该疯的时候。”
陶之停了笑,他听得出木兰决绝的意志,淡淡的试探道。
“现在,该是做什么的时候?”
“出去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我可以想办法让我娘早些给你解开穴道。”
“如此甚好。”
陶之苦笑了下,应声道。
——
“娘亲,女儿知错了,女儿再也不敢违抗娘亲的意思了。求您给公子解开穴道吧!我们保证乖乖成亲。”
木兰秋扇透过石门上的小窗,寒着眼色看跪在地上的木兰决绝,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冷了许久,才命人打开禁室的石门,只身走了进来。
在一阵骨骼的咯咯作响过后,木兰秋扇起身又走出了禁室,石门轰然而闭。
陶之趴在地上,忍受着背上的剧痛和灼烧,感觉着渐渐恢复知觉的身体,略带嘲讽的对木兰决绝道。
“这就是你想出的那个好办法么?”
对于嘲讽木兰决绝似乎不以为意,只轻悄道。
“无论如何,能帮你解开穴道的办法就是好办法,不是么?”
陶之知是无奈之举,遂笑着道。
“说的也是。不过,你当真会乖乖的和我成亲么?”
木兰决绝定定道。
“我的决定从没有变过。”
“既是如此便最好。那我们就依照先前的约定,随机应变好了。”
“恩。”
木兰决绝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开口。
陶之吃力的翻过身来,仰面躺在阴冷的石板地上,看着通气小窗外的那弯月色移不开眼睛。不知道外头如今是个什么情势,不知道自己深陷此地的事白冥教中人是否知晓,不知道乌云有没有安然的回到中幽峰上……
——
原来被关在这样寂静又阴暗的地方,当真的是会度日如年呢!陶之想着又望那小窗,看样子现下应该是正午吧!光线比刚刚强了很多,还有些微微的刺眼。
木兰决绝一直沉默不语,陶之也不勉强她开口。
就这样,一日一夜,一日又一夜,很快的三天过去了。
当石门再次被开启的时候,陶之和木兰的知觉都有些迟钝了。
“请小姐和公子移驾南屏别庄。”
看那两个神智痴钝的少主人,落蝶满心的同情和怜惜,却怎么也不敢多做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