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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朝鲜战争

_3 高拙音(现代)
万历十七年的冬天,一场大雪刚下过,万历正躺在文华殿里的一张躺椅上,旁边放着一盆碳火,三岁的儿子朱常洵正在膝下玩耍,万历津津有味地看着朱常洵趴在地上折纸玩。张诚这时候从外面走来,来到门口,张诚跺了跺脚,然后掀开了用棉花做成的厚厚的门帘,一股冷风顺势吹了进来,万历一哆嗦,门帘随即又放了下来了,屋内又重新安静下来。万历看到张诚手里拿的奏章,头皮皱了起来。
“谁的?”万历问。
“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张诚回答道。
“他怎么也来凑热闹?”万历道。
万历一把把奏章抓了过来,扫了一眼,然后将奏章扔在地上。万历靠在了躺椅上,头向后仰,垂下双手,长叹一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半晌,万历叹道。接着万历坐起身来,厉声问:“你知道雒于仁在奏折上说什么吗?”
“奴婢知道。”张诚答。
“真是岂有此理,太胆大包天了,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万历说。
稍顷,万历说道:“传旨,雒于仁辱骂君父,贬为庶人。”
“是。”张诚说。张诚拾起奏章,看万历还在那里生闷气,便说:“那些人从小学的就是这个,他们的信仰跟陛下的信仰怎么是一回事呢?陛下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陛下做任何事都没必要顾忌他人的言词,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万历抬头看了看张诚,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奴才从进了宫门起,一切就是为了陛下,而如今文官们都疯了,陛下要留心目前的局面。”张诚说。
“你是想?”神宗说。
“奴才尽好份内之事就可以了。”
神宗沉思了一会,说:“东厂的事你兼起来吧。”
三天后,众大臣集聚乾清门外,要求皇上免除对雒于仁的处罚,并请求对皇长子朱常洛进行预教。张诚带着东厂的人把在宫门外,双方从早上一直对峙到下午,众臣再也忍不住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大臣一起对着张诚和东厂的人拳打脚踢,张诚和东厂番役也不敢还手,当宫外乱得无以为继的时候,“哗啦!”一声,宫门打开,大批锦衣卫冲了出来,将众臣和东厂的人围了起来。
“皇上有旨,请众大人进去。”锦衣卫指挥使陈阳说。
毓德宫内,神宗看着群臣,众臣衣衫不整,有的衣衫已经被扯破,有的大臣还在气喘吁吁,张诚满脸淤青的站在一旁。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雒于仁说朕“酒、色、财、气” ,试问谁人不饮酒?说朕好色,朕只宠贵妃一人,这也叫好色吗?说朕贪财,因受张鲸贿赂,所以用他,殊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财富都是朕的,朕若贪张鲸之财,何不抄没了他?说到气,哪个人没有气,你们对你们的下属和家人就不责罚吗?况且宫内有些人是病死的,怎么都说成是朕杖责而亡呢?我看雒于仁就是出位沽名,此类人就是借着诽谤君父来捞取名声,甚至想升官,朕偏不上他的当,不光是他,现在朝中不少人都是这样,你们难道就不能干点实际的事情吗?”神宗对众臣说道。
首辅申时行奏道:“启奏陛下,雒于仁的事情,臣不想再说了,皇长子朱常洛已经七岁,臣等恳请陛下及时对皇长子进行出阁‘预教’。”
“对,对,对!”众臣一起附和。
神宗皱起了眉头。
“‘预教’一事,容后再议。最近,贵州巡抚叶梦熊奏称播州土司杨应龙有不臣之心,力主勘问,然四川巡抚李化龙奏请暂免勘问,各位有什么看法?”神宗问道。
四辅王家屏奏道:“立太子乃国之根本,臣等恳请陛下早立皇长子为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万历面露不快,说:“朕知道立太子,什么时候立?立谁?朕心中有数,你们不要再多言。”
礼部尚书于慎行又奏道:“皇位更迭乃一国之本,皇位的平稳过渡,才是长治久安之计,只有确立皇位继承的规则才能减少利益参与者的数量,只有减少利益参与者的数量,才能明确利益的分配,只有明确利益的分配才能确立稳定的局面,只有确立稳定的局面才能增强国力,只有增强国力才能确保我大明千秋万代。千秋以来皇位的继承规则就是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所以,臣等恳请陛下早立皇长子为太子,这样才能使江山永固,社稷久安。”
“像你们这样今天一个奏折,明天一个奏折,社稷如何安定,你们这些人置国计民生于不顾,只是教条,抬出‘礼仪’来压人,什么时候见你们干过一件实事,朕把你们的俸禄都剥夺了,看你们能干什么?”神宗对着众臣发了一通。
“陛下,臣等决非教条,于大人所说是至情至理,我们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请陛下三思啊!”次辅许国跪下说。
接着,众臣都跪了下来,要求神宗立皇长子为太子,有的大臣还哭得老泪纵横。神宗心中怒火中烧,张诚在一旁递了个眼色,万历说道:“我看这样吧,皇长子朱常洛、皇三子朱常洵、皇五子朱常浩一并封王,日后再择其优者为太子,诸位以为如何?”
众臣听后,大惊失色,首辅申时行奏道:“陛下,万万不可,果真如此,长幼秩序从此将不复存在,多少宫闱惨变,多少王朝更迭,都是幼子争权引起的啊!皇位继承的关键是确立一个原则,至于继任者能力如何并不重要,无论是什么样的皇帝,有我们大臣在,都能够确保大明江山永固长存。”
“放屁!”万历大叫一声。
“大明的皇帝在你们眼里还是皇帝吗?朕还是大明朝的皇帝吗?朕今天就要做回主,三王并封,你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万历大声叫道。
听完神宗的话,首辅申时行两眼向上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接着,礼部侍郎王家屏向神宗书桌上撞去,顿时头破血流,众臣大惊失色。万历神色漠然道:“抬出去,抬出去。”张诚慌忙让人抬了出去。接着,众臣爬在地上“嚎嚎”大哭,正当万历无计可施的时候,外面一个太监喊道:“太后驾到!”
李太后缓缓走了进来,万历皱了皱眉头,随即跪在地上。
“皇儿,众卿之言是至理名言,大明的江山不是你一人的江山,是列祖列宗的江山,是天下臣民的江山,在太子人选上,你要遵循列祖列宗的规矩,听取臣工的意见,这样才能确保天下安定。”李太后说道。
万历说道:“母后教导的是,儿臣疏漏,儿臣明年就让皇长子出阁读书。”
听完神宗的话,众臣总算松了一口气。
神宗无奈地叹了一声,他转身的时候,偷偷流下一滴眼泪。
申时行又奏道:“陛下刚才提及杨应龙一事,臣以为自洪武年间起,朝廷为了废除土司制度而与苗疆冲突不断,朝廷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却也收效甚微,所以对待西南土司应以安抚为主,况且播州地处偏远,易守难攻,杨氏一门自唐代开元年间就在播州代天行狩,正所谓树大根深,且杨应龙数次征调,又献有巨木,乃有功之臣,臣以为可让四川巡抚就杨应龙不法之事进行勘问,以达到敲山震虎之效果,陛下以为如何?”万历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万历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心里感到无助,千万个疑问萦绕在万历的心头。
11 大明的态度
万历十九年,皇帝已经不在群臣前露面,皇帝和群臣交流的渠道就是通过司礼监传递的奏折。万历十九年的夏天,皇帝整日憋在宫里面,紧闭着宫门,连房屋都很少出去,他很害怕外面的烈日。太子之争仍在继续,首辅申时行已不堪争斗,辞职回家,大臣们今天一个奏书,明天一个奏书,万历处罚一批又来一批,最后,万历懒得看了,对大臣也懒得处罚了,所有奏章都交给司礼监处理。
万历二十年二月,宁夏副总兵哱拜发动叛乱,挟庆王,占据宁夏镇,攻克中卫、广武、玉泉营、灵州等地,并南下固原,又得河套蒙古部族援助,势力大增。消息传来,明廷震动,万历决心平叛。三月朝廷任命魏学曾为西北总督,调李昫、麻贵率延绥、榆林、兰靖、庄浪四镇兵马进剿。浙江道御史梅国桢举荐李成梁出兵平叛,为朝廷忌。甘肃巡抚上奏愿自筹粮草征一千五百苗兵前往平叛,浙江巡抚上奏愿自筹粮草选一千浙兵前往,皆为朝廷准。四月朝廷又调李如松为提督陕西讨逆军务总兵官,以梅国桢监军,统率辽东、宣府、大同、山西兵进剿。
五月,张诚拿着一份边报来到乾清宫,对万历奏道:“陛下,辽东镇抚边报:倭酋平秀吉于四月份率大军于朝鲜釜山登陆,正向朝鲜王京杀来。”
“平秀吉是谁?”万历问。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他给朝鲜的文书中自称平秀吉。”张诚说。
“坐镇朝鲜的曹公公曾经报过,朝鲜朝野早已盛传倭国酋首平秀吉计划进攻朝鲜,另外,琉球使节和大明在倭国的侨商也曾带来了同样的消息。”张诚接着说道。
“哦。”神宗哦了一声。
张诚继续说道:“锦衣卫曾密报:万历十九年,平秀吉曾命令琉球协助进攻朝鲜,被琉球国王尚宁拒绝。另外,万历十七年平秀吉曾致书宣宗李昖,要求‘假道伐明’,为此,朝鲜曾派使臣前往倭国调停,调停未果,李昖便拒绝了平秀吉的请求。”
“这些属国对我大明真是忠心耿耿啊!”万历感慨道。
“倭寇来了,朝鲜自会抵抗,先看看再说吧。”神宗说道。
六月份,辽东边报又传来:倭寇攻占王京,朝鲜国王李昖逃往平壤,十万倭寇正向平壤进发,李昖率文武大臣赶往义州,朝鲜八道尽失。”
万历看完六月份边报,两手一摊,边报掉落在地上。
“陛下,朝鲜使臣郑昆寿已来月余,日日在石星府上哭泣,恳请大明发兵。”张诚说。
“这些倭寇就像苍蝇一样烦人。”神宗说。
“国库还有多少银子?”万历问道。
“刨去年初预算,还短缺三百万两。”张诚回答。
万历一惊:“钱,钱都到哪里去了,去年国库还有八百万两银子。”
张诚看了看万历,说:“蒙古那边战事不断,军费开支一直没有消停过,近两年,京师常地震,宫中多火患,南方多洪涝,每次赈灾后,又要减免赋税,另外这些年北方气候寒冷,粮食减产,灾民增多,而南方的商业税却没有相应增加。”
“可怜天不佑我大明!”万历说。
“陛下,这是老天看中我大明,就要让大明经受磨难,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陛下不要以为这是坏事,这说明老天爷眷顾我大明呢!”张诚说道。
“内承运库还有多少?”万历问。
“刨去宁夏平叛预算,还有二百万吧。”张诚答。
“这点钱你看紧啰,通知工部,今年要修的几座殿宇不修了,没盖好的宫殿都拆了吧,把木料拿去卖了吧。”万历说。
“皇上,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样做,那帮大臣真不知道你的苦心,他们只知道咬文嚼字。”
“他们并不仅仅知道咬文嚼字,钱还要靠他们去收,事情还要靠他们去做,仗还要靠他们去组织。军费不能削减,我大明军士装备一定要跟上,这个事你回头跟石星商量一下。”
“倭寇侵犯朝鲜一事,大臣们怎么看?”万历又问。
“纷纷请战。”张诚答。
“让内阁以及各部官员就倭寇进犯朝鲜一事现场具折。”神宗说。
傍晚时分,张诚拿着内阁的奏折向乾清宫走去,只见宫门紧闭,没有动静,附近也没有一个太监,张诚凑到门缝边看了一下,殿内黑黑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推了一下,“吱!”的一声,门开了,张诚走了进去,探头探脑的张望。前方黑暗处有一人说:“来了。”听起来是皇上的声音,但又看不清人,正在此时,大殿一侧的一扇窗户被一个小太监拉开了,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张诚看见万历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
“陛下!”张诚喊道。
“大臣的奏章都来了?”万历问。
“都在这了。”张诚答。
“拣主要大臣的念。”万历说。
“首辅赵志皋说,昔日倭寇侵我东南沿海,给东南造成巨大的破坏,如今必须御倭于国门,臣力主出兵;次辅张位说,倭寇不尊礼法,破坏力巨大,必须彻底铲除;户部尚书杨俊民说,倭国乃夷蛮之地,此等小民竟敢侵犯朝鲜,实乃无视天朝,我等万不能坐视友邦被灭,如此我天朝则会在属国心中声誉扫地,虽然国库紧促,但臣仍力主发兵会剿;兵部尚书石星说,此次,倭寇气焰嚣张,平秀吉居然要求我属国朝鲜、琉球向其朝贡,我天朝威严岂容受损,臣力主一战。”张诚念道。
“还有没有?”万历问。
“这里还有一份兵部侍郎宋应昌的。”张诚答。
“念。”万历说。
“臣兵部侍郎宋应昌上奏:倭寇侵犯朝鲜,实为侵我华夏,救朝鲜实为保大明,灭敌于外甚于灭敌于内,友邦有难,我等援助,此乃华夏之传统,若是丢掉此传统,那我们连人也不用做了。臣以为应派大军入朝剿灭倭寇,必要时可派大军直接登陆倭国。”
“他们所奏,你觉得谁说得最有理啊?”万历站起来问道。
“奴才觉得兵部侍郎宋应昌所奏乃至理。”张诚说。
“宁夏那边情况怎么样?”万历又问道。
“各路进剿大军已将宁夏镇团团围住,但宁夏镇城池高大坚固,城内屯粮甚多,估计还须些时日。”张诚说。
“梅国桢呢?他来奏折了吗?”神宗问。
“五日一折,梅国桢说,魏学曾对贼态度摇摆,时而剿,时而抚,各路平叛兵马不听指挥,推诿忌功,诸将观望。”张诚说道。
“拟旨,免去魏学曾西北总督职务,戴罪军中,由叶梦熊接任,各路兵马归叶梦熊统一调度,有畏死避战者,可先斩后奏,叶梦熊限期攻下宁夏镇。另:辽东自派兵力进驻义州,一则保护朝鲜王廷,二则将倭寇主力拒之江东,内廷发银两万解赴朝鲜犒军,赐朝鲜国王大红伫丝二表里,另从全国抽调兵力拱卫辽东、山东、直隶和天津卫,严防倭寇从水路来犯。后续旨意待发。”神宗说道。
12 再战平壤
朝鲜国王李昖和一众大臣在义州城外焦急地向远方看着,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两天了。这天晌午,终于看到远处飘来了旌旗,旌旗下面是威风凛凛的辽东骑兵,领头一人是辽东副总兵祖承训,李昖的目光关注的是祖承训的后面,可不大的功夫,后面就没人了,李昖很诧异。
祖承训来到宣宗和众大臣面前,笑呵呵地下了马,他提着马鞭跪在地上向宣宗磕了个头,然后便站起来摇头晃脑的说:“真过瘾,老子刚从宁夏回来,就碰到这档子事。”宣宗等人听了面面相觑。
宣宗问道:“不知将军带了多少人来?”
“二千啊!”祖承训答。
祖承训看了看宣宗,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当年我在草原上以三千骑兵击退蒙古十万大军,我手下辽东骑兵都是以一当十,剿灭这些蛮夷,就像捻死一堆蚂蚁一样。”
翌日,祖承训就要杀奔平壤,祖承训手下副官王守官说:“总兵,旨意上说要固守义州,没说要打平壤。”祖承训嚷道:“我辽东铁骑天下无敌,打几个蛮夷还不是牛刀杀鸡,再说了,不去打,怎么固守,以攻为守,你难道不懂吗?”这时候,平安道观察使柳成龙对祖承训说道:“现今倭寇多用铁炮、火绳枪攻击,且倭寇凶狠顽强,打平壤又是攻城战,将军可要三思啊!”
“哈哈哈!铁炮再厉害,能有大明神机铳厉害,而且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正是克制火器的法宝,柳大人不必担心,这些情况本帅都经历过。”祖承训说道。
七月十六日,先期到达义州的辽东参将戴朝弁,游击史儒率领本部一千兵马向平壤进发,祖承训率领人马随后。祖承训神采飞扬,所率辽东铁骑杀气腾腾,行走到半路中,天空一记炸雷,祖承训吓了一跳,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祖承训下令全速前进,接着瓢泼的大雨下了起来。快到平壤附近,前方探马来报,戴朝弁和史儒误中敌人埋伏,火器皆湿,全军覆没,戴朝弁、史儒战死。”
祖承训听完后,开始大骂。
接着,承训带领手下兵马,向前冲去,冲到七星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很暗,守门士兵没料到还有敌人攻来,顿时慌了手脚。随着祖承训一声令下,骑兵向七星门攻去,日军还没来得及关闭城门就被明军冲了进来,守门的一位日军将领被祖承训一刀砍下脑袋,日军丢下几十个首级后,退到城内,接着,明军一拥而入。
进得城内,明军看见日军不断后撤,便拿起鸟铳向日军射击,中弹的日军纷纷倒地,明军继续追赶。追着,追着,日军都没了踪影,祖承训发现形势不对,便说道:“中计了,赶快后撤。”
这时候,随着一声炮响,城内的房屋上出现大批日军,这些日军拿着弓弩、铁炮开始“噼噼啪啪!”密不间断地向明军射击。祖承训拍马大叫道:“全部后撤,全部后撤!”此时,大批身材矮小,奔跑快速的日本兵从明军前方和后方涌来。在日本兵分三组轮番射击下,城内弥漫着浓烟,空气中飘散着硝烟的味道,不断有明军倒地身亡。祖承训看到日军队伍中还有朝鲜人拿着弓弩向明军射击,便骂道:“怎么还有朝鲜人?”身旁一位士兵说:“是投降过去的,大帅。”
城内分散到各处的明军听到锣响,知是撤退的命令,于是城内明军开始向七星门奔去,而日军不断在后面射击追赶,明军边射边跑,这时日军队伍中出现一名将领,该将领手持大刀,纵马直取王守官,几个回合后,王守官首级被那将领砍去。祖承训看见后,将身边佩刀拔出向那将领胸口掷去,佩刀正中那将领胸口,那将领惨叫一声,死去。看着快到了七星门,大批日军把守着七星门,不让明军出城,越来越多的明军开始聚集在七星门口,明军便开始跟日军肉搏起来,有的明军抓住日军的脑袋用牙嘶咬着日军的脸部,有的明军用手指抠掉日军的眼珠,有的明军用手腕处的铁皮不断砸击日军的喉咙,一直到把喉骨砸碎,有的明军临死前还死死抠住日军脖子。随着后面的明军不断被日军铁炮打死打伤,而七星门还没有冲破,祖承训所部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此时被铁炮打伤的明军又被赶来的日军用倭刀捅死。在祖承训的指挥下,辽东军终于从七星门冲了出去,祖承训带着剩下的几百人队伍向北逃去,此刻,明军已顾不得什么了,都没命地向北逃窜,由于雨后道路泥泞,迟滞了明军的速度,小西行长指挥军队不断追赶,沿途明军不断被日军杀死,一路上都是明军的尸体。祖承训带着剩下的几十人逃回了义州城,日军方面死亡不到一千人。当宣宗得知战况后,大惊失色,祖承训安慰道:“殿下莫怕,我这就回去告知朝廷,朝廷会派更多大军前来。”当天下午,祖承训带领余下人马渡过鸭绿江,撤回国内。
乾清宫内,万历正在那里看书,张诚小心翼翼走了过来,说:“皇上,辽东边报,辽东派去朝鲜军队全军覆没,戴朝弁、史儒、王守官、张世忠、马世隆战死,只剩祖承训逃了回来。”
万历没有任何表情,继续看着书,只是摆了摆手让张诚退下,张诚将边报放在皇帝的书桌上,便退了出去。
内阁班房内热闹非常,张诚刚从班房内出来,一名小太监对他说道:“张公公,皇上让你过去。”
张诚见到万历后,万历问:“大臣们怎么说?”
“群臣激昂啊,皇上,都主张派大军进剿,其中石星石大人请战愿望最强烈,你看,石大人的请战书奴才都拿来了。”张诚说。
“朕不看,传旨石星,让他派人去朝鲜跟倭人谈判。”万历说道。
13 沈惟敬
京师通往南京的官道上,货物、行人络绎不绝,这天下午从南方过来一辆马车,马车雍容华贵,车子前面有一个骑马的师爷,车上有一个赶马的仆人,车子后面是两个骑马的护卫。看看天色已晚,车内人问道:“到了什么地方?”
“前面就是李家村了,老爷。”仆人说。
“天色已晚,这天快要下雨了,我记得李家村有家客栈,前年我们还住过,晚上就去那里吧。”车内人说。马车拐了弯,向官道旁的小路驶去,大约驶了两里路,面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大片村庄,村口有一个湖,湖边建了一所客栈,客栈高三层,上面两层是客房,一楼是吃饭的地方。车内那人下来了,只见是一个四十多岁员外模样的人,身材不高,面部黝黑,此人带着手下人来到客栈,只见一楼已经坐了一些人,都是从官道上下来的,路上还有人陆陆续续往这里赶。那人挑了一张靠湖边的桌子坐了下来,此刻,湖中的荷花正在盛开,还能听见阵阵蛙声,湖中鱼儿不断在水面跳跃着,天空中已经阴云密布,远处天边雷声隆隆,一场大雨在所难免。那员外坐在桌前品尝着清茶,只听一人说道:“今年事真多啊!西北那边还没消停,朝鲜又闹了起来,谁都知道,这倭寇侵略朝鲜实际就是对我大明来的。”
另一人接道:“可不是嘛!听说朝廷派祖承训这个蠢货赴朝剿倭,结果全军覆没,只剩祖承训逃了回来,这回朝廷又派兵部侍郎宋大人为剿倭经略。”
其他人说道:“倭寇实在是太强悍了,昔日倭寇侵我东南,我朝深受其害,近年来,朝廷军队战斗力一年不如一年,那平秀吉统一了倭国,倭寇的战斗力史无前例地强悍,我看我朝不一定打得赢了。”
一人又说道:“我听在朝中的人说,倭寇侵略朝鲜的事,皇上根本就不管,全是那帮大臣在吆喝,据说兵部尚书石星大人已派特使秘密赴朝鲜跟倭寇谈判,谈判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是什么?快说。”众人纷纷嚷道。
那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你们可不能对外说啊!”
“一定,一定,你放心。”众人纷纷保证道。
“我朝希望倭寇罢兵,不要再往前进攻了,另外,保留朝鲜王廷地位,倭寇那边希望将大同江以南划为倭国属地,并要求与我朝贸易。”那人说。
“怎么样?朝廷答应了吗?”众人又问道。
“据说答应了。”那人说。
接着,众人纷纷骂了起来,一个比一个骂的凶,一个比一个激动,最后一个激动之下把桌子都掀了。
一人问:“皇上也不管吗?”
“皇上?据传大臣们已经好多年没见到皇上了。”一人说。
然后他压低声音说:“皇上好像驾崩了。”
“啊——”众人一惊。
“一派胡言!”一位老者说道,众人都看向那老者,老者喝了一口茶说:“皇帝不愿意见群臣是因为皇帝想立皇三子为太子,而大臣们要求皇帝立皇长子为太子,皇帝拗不过大臣,所以就不愿意再见到他们。”
“那大臣们为什么非要立皇长子为太子?”众人问。
老者接着说:“自古以来,皇储的继承规则为: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大臣们为了拥立太子而结成朋党,当今皇后未有一子,所以太子人选只能庶出,皇长子为李太后宫中宫女所生,可皇上并不喜欢这位宫女,皇上喜欢郑贵妃,那么当然也就希望立郑贵妃所生皇三子为太子,而众大臣们却从古训出发要求立皇长子为太子,所以就和皇帝产生了冲突,在这场冲突中,申时行大人,许国大人,王锡爵大人,王家屏大人都辞官归故了,现今首辅赵志皋大人也是在那里死撑着,不过,据老夫看他马上也快不行了。”
“哦,还是老先生所说有理,你说的根本不在理。”一人对刚才说万历驾崩那人说道。
“那老先生认为在当今这场立储之争中是大臣对?还是皇上对?”有人问。
那老者捋了捋胡须说:“没什么谁对谁错,一切都要顺势而为。”
“什么叫顺势而为?”
“那就要看哪边力量大了,笨蛋!”众人在那里议论着。
又一人说:“你们知不知道祖承训这次出兵朝鲜,在平壤附近全军覆没,祖承训本人也被活捉。”
“你快说说。”众人对那人敦促道。
那人开始讲了:“那天祖承训带领手下人马杀向平壤,扬言要活捉小西行长,结果在平壤城外遭到倭寇伏击,手下人马被倭寇火器打得七零八落,祖承训的屁股上被打穿几个枪眼,祖承训的裤子都被打烂,结果是光着腚往回跑,后来被一倭寇用套马索栓住,给拉了回来。祖承训被带到平壤城内见到了小西行长,祖承训跪地求饶。”
听到这里,那位员外模样的人欲待发作,忍了又忍,终是没有说话。
那人又接着说:“祖承训为了活命,写下了永不与倭寇为敌的保证书,夜晚,小西行长找来一倭女,祖承训的屁股疼得哇哇叫,那倭女为祖承训敷药、揉捏,接着,祖承训搂着那女人,快活了一夜。”
“放屁!一派胡言!都是一派胡言。”一个声音说道。
众人一看,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员外模样的人在那里发飙。
“怎么?阁下有何高见?”说话那人向员外问道。
“祖承训去朝鲜抗倭杀敌的详细情况,本人一清二楚。”那员外说。
“阁下为何知道这么清楚,阁下是什么人?”人群中有人问。
“诸位有所不知,我们老爷是局中人,乃当事人之一。”员外旁边师爷模样的人说道。
“哦?那我们倒想听听。”人群中有人说。
那员外清了清嗓音,闭着双眼,摇着脑袋说道:“今年六月朝鲜国王李昖逃到义州,遣使李德馨来我大明求救,李德馨在辽东巡抚郝杰帐下哭了三天三夜,郝杰大受感动,乃令辽东副总兵祖承训入朝作战,祖承训刚从宁夏战场回来,二话没说,乃率麾下辽东铁骑五千跨过鸭绿江,于七月十二日抵达义州。到达义州的当天下午,朝奸朴义龙带领一万兵马,杀奔义州而来。祖承训率领辽东铁骑出城迎敌,朝奸朴义龙拍马直取祖承训,被承训大喝一声,一刀斩于马下,朝军见主帅已死,四散逃去。第二日,承训即带领手下兵马杀奔平壤而去,小西行长带领两万兵马在七星门外严阵以待。
接着,两军在平壤城外杀得是天昏地暗,祖承训、戴朝弁、张世忠等人挥舞大刀,在倭寇阵中左冲右突,倭将松浦镇信、五岛纯玄、小岛平八瞬间便成无头之鬼,这时候,承训手中旌旗一招,明军顿时犹如车轮般旋转起来,首尾相顾,城外倭寇不断被绕了进去,此乃承训独创的万圣回空天寂灭,曾用一万兵马将蒙古十万兵马绕了进去。小西行长眼见不妙,急令城外倭寇退入城中,关闭城门。城外喊杀声很快停止,地上满是倭寇尸体,大概有几千具。这时候,祖承训退后一百丈,纵马向前冲去,离城门十丈远的地方,那马一跃而起,飞上了城楼。”
员外正说间,天空中“咵嚓!”一声巨响,正聚精会神听讲的众人被这雷声吓了一跳,这时候,瓢泼的雨下了起来,打在客栈屋檐上“哗哗”响,雨水落到湖中激起无数的涟渏,众人看着这位员外都想笑,可这位员外仍旧若无其事。
员外接着往下讲:“此时,小西行长正在城头,只见寒光一闪,小西的左臂被祖承训一刀斩下,承训正要取其首级,说时迟那时快,两名倭寇举起倭刀架起祖承训的大刀,众寇忙将小西抢了过来,此时倭寇越来越多,眼见不能取胜,承训掉转马头,从城头一跃而下,然后明军退后五十丈,从后方军中拉出六十门大将军炮,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平壤城,承训一声令下,六十门大炮齐发,城楼立即坍塌,倭寇不识此玩意,纷纷抱头鼠窜,七星门在炮火的攻击下,彻底坍陷,祖承训一声令下,辽东骑兵开始向平壤城攻去。祖承训五千骑兵一拥而入平壤城,立刻分散到各个街道追击倭寇,突然从屋顶和各个民房里窜出无数的倭兵,这些倭兵手拿铁炮或火绳枪,向明军射击,辽东铁骑在巷战中立刻失去优势,眼看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此时承训大喝一声,将一把大刀舞的密不风透,倭寇的铁炮竟不能进,然后祖承训的大刀如飞轮般脱手而出,向前飞去,只见寒光闪处,数百倭兵身首异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员外说到这里,众人再也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翻。
那员外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只是默默地喝茶,不再讲了。
第二日,雨过天晴,众人继续往北赶。一天傍晚,那位员外和手下人到了京师,师爷问:“老爷,是先找个地方住下,还是?”
“直接去吧。”员外说。
马车驶到一座府邸,府邸门前挂着两只大灯笼,灯笼上写着“石”字。员外下了车去敲门。
员外一行人走了进去,在府里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所书房内,书房里有一人,五十上下,短胡须,儒雅无比。
“惟敬来了。”书房内人说道。
“老爷。”员外行了礼。
“坐吧。”书房内人说。
“今年年初,倭国平秀吉率大军征伐朝鲜,朝鲜八道尽失,目前朝鲜王廷在义州,前些日子,朝廷派辽东副总兵祖承训赴朝,不想祖承训轻敌冒进,误中敌军埋伏,全军覆没,朝廷决定派大军前往朝鲜,但目前准备不足,所以需要一人前往朝鲜与倭人谈判,思来想去你去合适,一来你常年往倭国做生意,二来懂倭语,不知你愿不愿前往?”书房内人说道。
“不知倭寇愿不愿意谈,毕竟他们刚打了胜仗。”沈惟敬问道。
“其实倭人打下平壤后,攻势就已经减缓,一是朝鲜海军不断打击倭寇在海上的补给,使倭寇从海上补给困难,只能就地增加补给,二是朝鲜各地的义军不断骚扰倭寇,现在倭寇防线全面收缩,只保留平壤到王京、釜山的防线,倭人也需要时间休整,再者我军虽败,但倭人也明白这次出兵只是试探性的,我军主力并未到来,所以你放心去吧。”
“如此,我便放心了。”沈惟敬说。
14 出使朝鲜
万历二十年九月,沈惟敬抵达义州,朝鲜国王李昖听说大明来了游击将军要跟倭寇谈判,便带着文武大臣来到义州城外迎接。沈惟敬见到宣宗后,宣宗问:“是不是大明打算和谈了,不打算再打了?”
“不管是打还是谈,最终是要将所有倭寇驱逐出朝鲜。”沈惟敬说。
朝鲜君臣看了看沈惟敬,都面面相觑。
傍晚时分,柳成龙来到沈惟敬住邸。
“这回大明派将军来谈判,是不是大明不准备对倭用兵了?”柳成龙问道。
“非也,西北战事正急,朝廷希望等西北战事结束后,再打倭寇,所以派我来稳定局势。”沈惟敬答。
“我明白了,沈将军对谈判有把握吗?”柳成龙问。
“当然有把握,其实倭寇比我们更希望和谈,因为他们需要时间补给。”沈惟敬说。
“上次祖将军兵败后,我等在王廷很难堪了。”柳成龙说。
“柳大人放心,这回一定给你们挽回一个面子。”沈惟敬说。
“李山海他们极力反对大明介入,国家罹难如此,真不知道他们做何感想。”柳成龙说。
“他们并不是反对,只是你们在他们之前提出向大明求援,为了表示与你们的不同,他们才这样做。”沈惟敬说。
柳成龙的脸被沈惟敬说的红一阵白一阵。
“柳大人放心吧,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以后只会慢慢的好起来。”沈惟敬继续说道。
次日,沈惟敬骑着马带着几个随从向平壤进发,柳成龙看着沈惟敬轻松惬意的背影,忧心忡忡。
沈惟敬来到平壤城外,只见平壤城外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日军,日军队容整齐,杀气腾腾,倭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日军看到沈惟敬来了,大喝一声,抽出倭刀挡在了沈惟敬面前,沈惟敬从容的下了马,站在日军面前,不动身色。双方对峙了几分钟,日军向两边分列,留下一条窄道让沈惟敬通过,沈惟敬牵着马从日军队列中走过,众日军不断吆喝、大笑,沈惟敬仍是面无表情,他的几个随从也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一直走到小西行长在平壤城内的府邸,门前的侍从抽出倭刀挡住了沈惟敬,并恶狠狠地盯着他。沈惟敬仍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稍顷,门前的侍卫有些松动,但仍不想让沈惟敬进去,又僵持了一会,见沈惟敬不会有什么改变,便无奈的让他进去,并用忿恨的眼神盯着他。
沈惟敬带着人走进小西行长的住邸,来到中厅院子内,只见小西行长端坐在院子中央,正在喝茶,旁边的柱子上绑缚一个身穿明军服饰的人,旁边架着一个火炉,一个日本兵正拿鞭子抽打那人,鲜血流了一地,沈惟敬看都没看,照直向小西行长走过去,在离小西行长十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小西愣住了,他被沈惟敬搞得手无足措,但小西很快镇定下来,继续喝茶,然后半闭着眼睛。
“大明游击将军沈惟敬见过阁下。”沈惟敬说。
小西行长似乎没有听见。
“啊——”沈惟敬听见一声叫喊,并听到皮肉被烧烙的滋滋声音,然后便闻到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接着便是不断地喘息和呻吟。
“这是辽东派来平壤窃取情报的明军探子,被将军拿获,正在拷问,不知游击有无兴趣?”小西行长身旁的一位翻译说道。
那翻译看沈惟敬没有反应,便冲打人的那个日本兵点了一下头。
只听那日本兵“噌”的一声拔出倭刀就要向那人胸口捅去。
“不要搞这些没用的。”
举刀那人手中的刀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小西行长听见有人用日语说了这么一句,一惊,随即睁开双眼,却发现是沈惟敬所说。行长笑了笑,随即一挥手,众人退了下去。
“游击将军竟然通鄙国语言。”小西行长说。
“沈某不才,经常来往贵国做生意。”沈惟敬说。
“哦?做生意,什么生意?”行长两眼发亮。
“人头生意。”沈惟敬答。
“何解?”小西问。
“买来贵国人口,剁其头颅,作为斩杀沿海倭寇的边功上报抚衙,每年也有万两银子呢。”沈惟敬答。
小西行长“噗嗤”一声笑了。
“将军说笑了。”行长说道。
“说吧,将军到这里来有何贵干?”小西问道。
“我想来干什么?当然是给阁下寻个出路。”沈惟敬答。
“哈!哈!哈!”小西行长笑了起来。
“将军是明白人,目前的形势谁都能看得出来,何况是洞若观火的将军呢。”沈惟敬说。
“什么形势?”小西行长问道。
“你们占据平壤有多久了?为什么不继续打到义州呢?你们不说要假道伐明吗?怎么不伐了?还不是因为后方补给困难。今年五月,你们的关白不说要亲率二十万大军增援朝鲜吗?可为什么没来?还不是因为本国形势不稳。现今朝鲜各地义军蜂起云涌,区区一个朝鲜,你们又能守住多少地方呢?现今各道都有逃兵逃回日本,还有士兵直接去朝鲜军中请降,就是为了吃上一口饭,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吗?现今平壤已成孤城,你难道不承认吗?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角色没有出现呢。”沈惟敬说道。
“你是说?”小西行长问。
“当然是大明了,朝鲜乃大明属国,大明乃礼仪之邦,万国来朝,你认为大明会坐视友邦被灭吗?如果友邦被灭,大明在各属国心中的威信何在?”沈惟敬说道。
“哈哈。”小西行长笑了起来。
“前番数千明军前来,而且还吹其是辽东精锐,结果在平壤城全军覆没,你所说的厉害角色,看来也不过如此。”小西行长说道。
“祖承训战败于平壤,那是因为他私自冒进,中了埋伏,设想如果是野战,你们是辽东铁骑的对手吗?不要将一场战斗放大成整场战争结局,一旦大明派主力部队参战,将军的平壤城还守得住吗?”沈惟敬反问道。
见小西行长无言以对,沈惟敬继续说道:“贵国水军装备落后,根本不是精锐朝鲜水师的对手。据我所知,贵国最精锐的战舰才装备三门大筒,而朝鲜水师最差的战舰都装备二十门火炮,如果李舜臣截断水路,恐怕在朝鲜的贵国十几万大军将会无家可归。据悉,福建、浙江已经集结十万水师,打算从琉球登陆贵国,虽然元军曾两次登陆贵国未能成功,但千万不要以为真有神风在保佑你们。现今朝廷正在西北平叛,所以希望朝鲜局势和平解决,故而派我前来谈判,如果能够和谈成功,无论对将军还是对鄙人,都是千秋之功业,一旦朝廷收拾完西北叛军,再回过头来,兵发朝鲜,那会是怎样一个结局呢?”
小西行长听完后,不住点头,接着,便邀请沈惟敬入内详谈。沈惟敬看了看那个仍被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人。
小西行长立刻说道:“赶快放下来,找人医治。”
“沈将军请!”
“小西将军请!”
小西行长与沈惟敬走进大厅,大厅中央挂着后阳成天皇的画像。小西行长对沈惟敬客气有加,两人喝了一盏茶后,沈惟敬继续说道:“打仗打得是钱粮、年月,打得是消耗,而不是理想与激情,贵国国土狭小,资源匮乏,又隔着茫茫大海,打不起战争,贵国只有与我大明保持一体才是正解,而一旦卷入与大明的全面战争,那将是一个无底洞,会吸干贵国的一切,所以贵国不适合战争。”
“将军说的有道理。”小西行长说。
“千百年来,大家奉行的都是以我华夏为中心的朝贡体系,正是在这种体系下,才能保持各国的平衡与稳定,现在你们想打破这种平衡,无异于飞蛾扑火啊!”沈惟敬说道。
“是啊,我们本不想与大明交恶,主要是大明禁止贸易,我国需要的丝绸、瓷器都不能得到购买,这次我们希望假道朝鲜去大明,就是希望能跟大明进行贸易。”小西行长说。
“跟大明进行贸易绝对没有问题,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沈惟敬振振有词地说。
“果能如此,我将退出平壤城,将大同江以西让给朝鲜。”小西行长神采飞扬地说。
沈惟敬一愣,片刻,沈惟敬神态一转,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之间能不能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
“从今日起,双方休战三十天,我将将军的意思转达朝廷,然后再带来朝廷的旨意。”沈惟敬说。
“三十天太短了吧,干脆五十天吧。”小西行长高兴的说道。
会谈结束后,小西行长盛情款待沈惟敬,席间笙歌艳舞,小西行长和沈惟敬越谈越投机,整个席间,小西行长忘情地笑,夜里两人同床而寝。
第二日,沈惟敬起程回义州,赶来平壤打探消息的人看见小西行长亲自送沈惟敬出城十里。柳成龙等人听说后,大为吃惊,皆急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沈惟敬到了义州城外时,柳成龙等人正在城外迎接,在朝鲜大臣们的簇拥下,沈惟敬洋洋得意地走进义州城。
沈惟敬见到宣宗后说:“殿下,已与倭寇谈妥,倭寇暂时停止一切行动,双方休战五十天,倭寇说如果能跟大明进行贸易,将全部撤出朝鲜,我这就回去将谈判结果告知朝廷,一旦达成协定,朝鲜将恢复和平。”
朝鲜君臣听到后都面面相觑。
第二天即传来消息,驻扎在平壤城内的倭寇开始出城活动,接着,朝鲜各道传来消息,各地倭寇开始停止对山区义军的清剿,并同当地朝鲜百姓进行交易。得到消息的朝鲜王廷惊讶无比,朝鲜王廷随即发文全国,停止对倭寇的打击,恢复生产。
15 宁夏之役(一)
万历二十年六月,宁夏镇。
各路军马将宁夏镇围得水泄不通,数万大军经过两个月的攻打,宁夏镇依然安然无恙,叛军仍在坚守待援。
这日清晨各路讨逆大军在宁夏镇城外集结,双方开始骂,一直骂到晌午,士兵肚子开始咕咕叫,董一奎忍不住了,一声令下,众军开始攻城。城上叛军奋勇还击,檑木、石块纷纷往下砸,官军用火炮、鸟铳、云梯发起一轮轮攻击,坚固的宁夏镇还是纹丝不动。到了傍晚,官军死伤惨重,董一奎只好收兵回营。
六日,甘肃巡抚叶梦熊提一千五百名苗兵和四百辆神炮战车抵达宁夏镇外的官军大营。
此前,魏学曾已经跟叛军达成和议,叶梦熊来到后一意主战,学曾说道:“已与叛军达成和议,如若不履行和议,有辱国体。”
“总督真乃书生用事啊,哱拜时叛时降,不可信也,如若形成成例,谁都能反叛而毫无顾忌,叛军之所以愿意归降,实乃拖延时间以待河套部前来援助,只要能将叛军消灭,谁还在乎其他的事情呢?”说罢,叶梦熊大笑起来。
看着魏学曾仍然犹豫不决,叶梦熊接着说道:“万岁的心思是剿还是抚,你难道还没有掂量清楚吗?圣上赐汝尚方宝剑究竟是何用意?不要到了最后,宝剑砍到了你的脑袋上。”
魏学曾如梦方醒。
接着,魏学曾召开会议:董一奎攻南门,牛秉忠攻东门,李昫攻西门,刘承嗣攻北门,麻贵率游兵策应。
四镇总兵各统率本部向四城发起攻击,为了抢功,四镇总兵都争先恐后开始攻城。城上,哱拜之子哱承恩、义子土文秀亲自指挥众军反击,四城的叛军用佛朗机炮对着城下官军猛轰,接连不断的火铳往下打,在城上火炮的打击下,官军的云梯也无法靠近,攻城的官兵都被火铳和石块打了下来,战斗正酣处,哱拜打开北门带兵冲了出来,意欲向河套蒙古部求援,参将马孔英力战哱拜,哱拜只好退入城中。
二十二日,李如松统辽东、宣府、大同、山西兵到达宁夏镇,官军声威大震,李如松单独立营,不受魏学曾命,此时,各路平叛大军已达六万。
二十三日,魏学曾命李如松随同攻城,如松不理,学曾大怒。
二十四日,李如松麾下三万官兵一人提着一个装土的布袋聚集在南门下,李如松一声令下,官兵们开始堆积布袋,堆积完毕后,李如松命令官兵踩着布袋攻城,众军抗着梯子准备攻城。
哱承恩在城上“哈哈”大笑。
“这群蠢货。”哱承恩骂道。
叛军的火炮对着布袋堆上的官兵猛轰,虽然布袋的堆积减少了城墙的高度,但在高大的宁夏镇面前,仍然是无济于事,哱承恩让人将一桶桶油渣倒在布袋上,然后便把火把丢了下去,大火顷刻间燃烧起来,官兵纷纷跳了下去。
二十五日夜,监军梅国桢领都司李如樟率苍头军搭梯子悄悄摸向南城墙,李如樟刚一踏上南城墙,埋伏在城上的叛军呐喊而起,李如樟被打得措不及防,跌下城去,正好倒在正在爬梯的官兵身上,连带着整梯人都滚了下去。叶梦熊看见苍头军在登城,急令手下苗兵登城,城上叛军将点燃的成捆柴草和硝磺扔了下去,官兵遂退。
二十六日,游击龚子敬率一千五百名苗兵攻南门,苗兵们推着云梯逼近南门,然后苗兵将云梯靠在城墙上,接着开始攻城,董一奎率领本部兵马用攻城车撞击南城门,苗兵个个奋勇当先,拼死登城,面对苗兵的攻击,城上叛军用一排排长铳向下打来,有些苗兵被推了下去,随即又继续往上爬,爬上城头的苗兵立刻跟叛军混战在一起,不断有苗兵的尸体从城头跌落,有的苗兵抱着叛军从城头滚下来,眼看叛军支持不住,李如松带着大队人马撞击城门,城门被撞开后,李如松当先冲进城去,此刻喊杀声震天,眼看大队官兵就要进城,此时,从城内赶来的各路叛军端着长铳阻击官兵,李如松不敌,李如柏掩护李如松退出城去。官兵退走后,叛兵从城头上用绳索缒下城来,将搁在城外的两座云梯烧着,战斗结束后,双方各损失千人。
当天夜里,南城墙上缒下一人,此人摸进了官军大营,官军带此人见了魏学曾。
“你是何人?”魏学曾问道。
“末将姚钦,乃指挥赵承光部下,我等受哱拜、刘东旸所逼,不得已而叛乱,现今赵指挥欲于明日丑时打开南城门,到时候举火为号,届时你们可以直接杀进城去,如此叛乱可平。”来人说道。
魏学曾迟疑了半天,然后说道:“你先回去,告诉赵承光,如果南城门打开,我们自会进去。”
二十七日深夜,宁夏城内喊杀声四起,南城楼上燃起了篝火,南城门大开,城内奔出来几个军士摇着旗,招呼城外官兵进城。
魏学曾盯着南城门,从城内奔出来的那几个军士仍旧万分灼急的吆喝官兵进城,恨不能跑进官兵大营揪着魏学曾的耳朵让他下令进城,魏学曾恐防有诈,一直拿不定主意。
“董一奎,你带五百人去南城门那里看看。”魏学曾命令道。
董一奎带着人向南城门奔去,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城内叛军终于拥了出来,将城外的几名军士抓进城去,城门随之关闭。
第二天清晨,赵承光、葛臣、姚钦、张遐龄等五十一人被绑缚南城门楼上,行刑完毕后,叛军将这五十一人的首级悬挂在城楼上。事毕后,学曾亲自上书朝廷请罪,监军梅国桢也将此事上奏朝廷。
二十九日,刘承嗣率兵在北城墙根处凿地道,官兵躲在铁制障碍物下面,城上叛军扔下石头皆不能伤。官兵从早上挖到晌午,眼看城墙根部越挖越深,城中叛军将领刘东旸率兵打开北城门向挖坑的官兵杀去,官兵大败,纷纷向军营方向跑去,李如松手持大刀,连砍几名逃兵才稳住阵势,官兵又杀了回去,刘东旸让人将官兵的铁制障碍物带着撤回了城内。梅国桢将这几日的战况写成战报送交朝廷。
三十日,哱拜派使前往官兵大营又言招抚一事,魏学曾又为所动,结果又为梦熊阻。
城内,哱拜召集众将说道:“叶梦熊来后,官兵开始一意围剿,看来只有靠援军才能解宁夏镇围。”
接下来,哱承恩遣克力益率五十名骑兵出城向河套着力兔部求援,李如松发现后,随即命参将李宁在后追赶,李宁带领官兵在后面用鸟铳射击,包括克力益在内,接连打死二十九人,与此同时,哱承恩又遣三百骑兵携金银珠宝突围出去向蒙古河套部卜失兔求援,三百骑兵从北门而出,不与官兵纠缠,径向西北而去,官兵在后掩杀。
接到求援的卜失兔联合庄秃赖,尽起三万兵马杀奔而来。
由于萧如薰镇守平虏,叛军围两月而不能破,所以河套部援军无法从北方而来,只有绕道从东南方向的沙湃口杀奔宁夏镇。
消息传来,魏学曾向叶梦熊问道:“哱军已向河套部求援,如果援军来到,叛军再杀出城外,我等必然大败,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我等脑袋不保,所以一定要将援军阻击住,你看派谁去合适?”
“你想派谁去呢?”叶梦熊说道。
“李如松。”魏学曾说。
“不可,李如松胆子大,不稳重,你让他向左,他偏向右,还是用麻贵吧,老实、稳妥。”梦熊说。
学曾点了点头。
中军帐中,魏学曾指着地图说道:“敌部先锋土昧、弭纠雷率领五千兵马攻打定边、小盐池,打正率兵一万越过沙湃口正向宁夏镇袭来,麻贵率骑兵五千抵挡打正,董一元率骑兵三千出塞扫敌巢穴,龚子敬率苗兵八百扼守沙湃口,堵住敌军归路。”
魏学曾布置完毕后,麻贵率领五千骑兵向东南方向奔去,大军快要到达石沟城的时候,前方烟尘弥漫,万马奔腾,打正正率领一万骑兵奔来。
“挡——”麻贵喊道。
正在飞奔的明军拿着盾牌遮挡蒙兵射过来的箭镞。
“放——”麻贵喊道。
明军端起火铳开始射击。
一轮射击后,蒙古兵也端起火铳向明军射击。
接下来,双方开始在石沟城血战,二个时辰后,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麻贵遂带大军后撤,打正不敢追赶,于石沟城外宿营。
第二天,明军开始对着蒙军兵营猛攻,双方又是一场拚杀。晌午,蒙兵哨马来报打正:“明军出塞攻击我部,妇孺皆被屠戮,牲畜都被掳走,卜失兔、庄秃赖已经退去” 。
打正听到后,立刻昏厥在地,众人救醒后,打正已无心再战,遂率兵回撤,麻贵在后追赶。蒙古兵抵达沙湃口的时候,龚子敬的八百苗兵堵住了隘口,打正兵马立刻将八百苗兵团团围住,八百苗兵与打正的数千兵马血战,龚子敬战死,麻贵赶到后,打正越过沙湃口出塞而去,剩下二百苗兵。
打正出塞后,正碰上董一元的大军从塞外归来,打正满腔怒火迎了上去,双方正在酣战,麻贵又引兵而来,打正又往北撤,麻贵、董一元合兵一处,追出塞外八十里。此战下来,打正一万兵马连死带俘,折损七千。打正败退后,土昧、弭纠雷所部随即退走。
16 宁夏之役(二)
打退河套蒙古的援助后,叶梦熊对魏学曾说道:“宁夏镇处于洼地之中,西北面有金波湖和三塔湖,东南有观音湖、新渠、红花渠,平叛之前,朝议认为可决水灌城,如今宁夏镇久围不下,我看可以水攻了。”
“好吧,那就如此。”魏学曾说道。
魏学曾和叶梦熊命刘承嗣沿宁夏镇筑堤,然后将高处水源引入堤内,以淹宁夏镇。
七月十七日,环宁夏镇的堤坝建成,同日朝廷旨意来到,罢魏学曾,以叶梦熊代之,尚方宝剑转交给叶梦熊,魏学曾待罪军中。
接任总督的叶梦熊随即召开会议,李如松为叶梦熊所慑,竟也来到中军大帐。
“圣上平叛心意已决,明日决水灌城,各路兵马归我统一调度,有不服从号令者,我有先斩后奏之权。”叶梦熊说道。
官兵挖开了高处的水源,大水沿着挖好的沟渠奔向宁夏镇,大水灌至七月三十日,宁夏城外水深已达八、九尺,一阵风吹来,水面竟起波浪,水已透过城墙渗了进来,城内士兵开始堵漏。城内叛军望着城外日益上涨的大水,异常恐慌,当天夜里,城内叛军从城墙上放下小舟,人从城上用绳子坠了下来,叛军乘两艘小船来到堤坝旁,打算挖堤放水,官兵发现后,将船上叛军射死,又生擒一人。官兵将抓住的人送到中军大帐。
“城内情况如何?”叶梦熊问道。
“自从官兵淹城以来,城内军民惶恐,夜晚人都睡在房顶上,前些日子,民众跟军士发生冲突,民众要求军士投降,哱承恩说,朝廷已经颁发招安铁券,官兵却将铁券藏而不发,欲破城后杀光百姓,百姓对城外官兵忿恨异常。”被捕军士说。
“城内存粮还有多少?”叶梦熊问。
“还有一个月的粮食。”被捕士兵说。
第二日,叶梦熊准备了数百份告示,让人绑在箭上射入城内,告示上的大意是官兵以招抚为主,可让百姓先出城,由官军供应粮食。告示射进去后,三日内城中毫无动静。此时,堤坝开裂,堤内之水外泄,致使堤内水位下降,梦熊大怒,斩监堤之人。
八月十六日,叶梦熊慌称朝廷给叛军的免罪铁券已到来,让叛军出城纳降。叶梦熊让刘承嗣于军中设伏,刘东旸带人出城,行至城外,刘东旸发现明军大营安静异常,随即调转马头撤回城内。
八月十七日,锦衣卫来到军中,逮捕魏学曾到京,并带来内阁旨意,严禁梅国桢越权干涉军务。
魏学曾走的时候,军中将领皆相送,梅国桢也前来相送,这是魏学曾与梅国桢第一次见面。
梅国桢乃浙江道御史,年过半百,一事无成,此次宁夏叛乱,梅国桢不断上疏力剿,且自荐为监军,而魏学曾平叛迟缓,主张安抚,梅国桢来到军中后,两人互相看不起,所以两人之间都是通过书信来往,现今魏学曾被押往京师,梅国桢竟也前来相送,眼见魏学曾的惨像,梅国桢竟也凄凄然的落下泪来,叶梦熊让人送魏学曾出百里之外。
十八日,哱拜又遣人往河套著力兔处求援,并许诺把花马池一带送给著力兔,二十一日著力兔率三千骑兵劫了陕西运往宁夏平叛的粮饷,李如松出塞奔至贺兰山,斩著力兔所部一百二十骑,夺回粮饷。
九月三日,一千浙兵抵达宁夏镇。叶梦熊督造一百艘冲锋舟完毕,苗兵、庄浪兵、汉兵开始乘舟攻城。七日,在水的浸泡下,北面城墙开始崩裂,九日,官兵与南城门的守将薛永寿约为内应,麻贵带苍头兵乘冲锋舟猛攻北门,哱承恩、许朝带兵严防北门,此时,李如松带兵已登上了南城墙上,南城上守军撤入城内,官兵随即驻守南城墙上,梅国桢传出命令,禁止官兵入城。
九月十日,哱承恩释放了前往城内招抚的宁夏总兵张杰。
“眼下如何?”叶梦熊向梅国桢问道。
“虽已破城,但城内叛军仍有三万,城内比城外更加凶险,我看还是等其自动投诚为好。”梅国桢说道。
梅国桢让人进入到南关内,找到一个卖油的货郎李登,李登说经常给哱拜家送油,识的哱拜,梅国桢给他十两银子,然后吩咐他行事。
李登来到城内,找到哱承恩,将梅国桢写给哱承恩的信给他。哱承恩拆开信,只见信中说:将军父子自归降朝廷以来,替朝廷镇守边疆,大小边功数十次,现朝廷已查明,此次兵变完全是巡抚党馨克扣军饷而引起,罪在党馨,况杀党馨者乃汉将刘东旸,将军父子何苦待人受过,只要能杀刘东旸便可赎罪。
哱承恩父子看完信后,心中皆动,哱拜在屋内来回走动着思索,最后对李登说道:“你去告诉梅国桢,让他向总督叶梦熊讨来免死凭据。”
李登从哱拜府出去后,又悄悄来到刘东旸府上,将梅国桢写给刘东旸的信交给了刘东旸。
刘东旸拆开了信,只见信中写道:“将军乃汉臣,何必跟着别人造反,替他人顶罪,朝廷已经查明,杀党馨乃哱拜指使,将军只要杀掉叛党,便可重归朝廷。”
刘东旸看后不免心动,便把许朝招来商议对策。
叶梦熊听李登带回的消息后,便给哱承恩父子开了免死凭据。
九月十五日夜,刘东旸将土文秀唤来杀死。十六日清晨,哱承恩、周国柱带人前往南关杀掉许朝,接着周国柱又带兵杀到北关,跟刘东旸手下打了起来,最后将刘东旸及其手下兵马全部杀死,然后将刘东旸、许朝、土文秀的首级悬于城上。城内汉兵和蒙兵连杀两日,已是血流成河,接着,官兵开始入城。官兵入城后,将城内叛军缴了械。
官兵入城后欢天喜地,城内叛军也是欢天喜地,哱承恩将城内所余马匹、牛、羊尽数宰杀,哱拜将家中所藏几千坛酒奉献出来,官兵和叛兵在城内四处豪饮,行酒猜拳,称兄道弟,而官兵将领皆去叛军将领家中畅饮。
九月十七日,南城门大开,哱承恩出城迎接梅国桢和宁夏巡抚朱正色入城。
十八日,叶梦熊入城慰问庆王等宗室和城内百姓,叶梦熊从庆王府内喝的面红耳酣出来,看到街道上到处都是喝酒喧哗的士兵,还有很多百姓也跟着士兵们一起喝酒、吃肉,醉醺醺的士兵都上前来邀请叶梦熊喝酒,梦熊心中大悦,一碗碗的喝,然后也劝兵士喝,兵士正与总督同乐的时候,叶梦熊看着面红耳赤、东倒西歪、胡言乱语士兵的时候,他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他猛然醒悟,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酒已醒。叶梦熊唤来李如松,李如松此时已是面红耳赤,移动不得,李如松两手搭在叶梦熊肩膀上,口不利索。叶梦熊凑到李如松耳朵旁说了一番话,李如松随即酒醒,连忙招呼诸位将领。
李如松拿着皮鞭,带着没喝酒的士兵前来驱赶四处喝酒吃肉的士兵,将所有喝酒的官兵召集起来。此时,哱承恩正在梅国桢住邸处喝酒,喝完后,哱承恩刚出门即被参将杨文带领的浙兵绑缚起来。十八日清晨,总兵牛秉忠带着礼物前往哱拜家拜访哱拜,哱拜大喜,设宴款待牛秉忠,酒至正酣处,忽闻外面有喊杀声,牛秉忠慌忙辞别哱拜出。哱拜遂将屋门关闭,哱拜拿着刀看着一家老小,哱拜的小儿子、小女儿也睁着眼睛看着哱拜,哱拜摸着儿女的头说:“我不能让官兵将你们押进京活剐了啊!”然后便将全家十几口人杀死,后自杀。
此时,哱府内还有两千多家丁,李如松率领官兵包围了哱府。
“总督有令,进去搜查,不要放走一人。”李如松命令道。
李如松带兵闯入哱拜府,将全府上下两千多人全部杀死。
宁夏平后,哱承恩及其他被俘人员被押解进京,凌迟处死。
李如松整理好队伍开始向辽东进发,如此同时,蓟州、保定、山东、浙江、山西、南直隶各军纷纷向辽东集结。
在朝鲜的沈惟敬兴冲冲地回到京师,来到石府,石星府上人说:“石大人在内阁班房” 。沈惟敬又慌忙进宫去见石星,内阁值班房内算盘声不绝于耳,很多人都在班房内。沈惟敬推门进去,内阁一干人都在那里,还有张诚。石星看见沈惟敬,说:“你到外面等一下。”沈惟敬退了出去。
稍倾,石星出。沈惟敬慌忙迎上去说:“老爷,我去朝鲜跟倭寇谈妥了,倭寇说… … …”
“我知道,朝鲜那边来国书了。”石星说道。
“倭寇说要跟我大明贸易。”沈惟敬说道。
“这事不要再说了,西北战事九月份已经结束了。”石星说道。
沈惟敬呆呆地站在那里。
万历二十年十二月,朝廷任命宋应昌为备倭经略,李如松为蓟辽保定山东防海御倭总兵官提督,统帅各路军马四万三千人奔赴朝鲜,同时从内承运库拨银一百万两,由兵部尚书石星置办军需粮草。并昭发天下:有生擒或杀死平秀吉者,封万户侯,赏格从优;有生擒或杀死平秀次者,封万户侯;有杀死或生擒小西行长、宇喜多秀家及其同级别敌将者,赏银五千两;有出谋划策能驱逐敌虏,恢复朝鲜一国和平者,赏银一万两,封伯爵世袭。
赴朝剿倭四万三千人组成如下:辽东精骑一万人;宣府精骑八千人;大同精骑八千人;江浙步兵三千人;蓟镇精锐步兵五千人;保定府精锐步兵五千人;后续部队为四川副总兵刘铤率领的川军五千人。
“皇上,这次朝鲜剿倭海内外纷纷响应,暹罗、安南、琉球、缅甸、老挝、尼泊尔、苏门答腊都愿意出兵相助,各省督抚也纷纷上表自带粮草请战。”张诚对万历说道。
神宗仿佛没听见张诚的话。
“播州的杨应龙也愿意出兵啊,皇上。”张诚说。
“哦?”万历惊讶道。
“杨说愿意出兵五千,并交银两万两以抵其罪。”张诚说。
“那就让他去吧。”皇帝说。
17 白诚随归降
汉城南边的一个集镇上,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骑马来到一个酒店门前,拴好马匹,进店吃饭。进入饭店,这名男子和女子看见一伙拿着刀的朝鲜人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过了一会,只听见外面有说日语的声音,稍顷,一伙日本人押着几个朝鲜女人走了进来,那伙朝鲜人看见日本人进来后,神态有些收敛,但时不时偷偷地向那伙日本人瞄去,那伙日本人也注意到了那伙朝鲜人,于是将手偷偷地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应对。从情形看,那几个朝鲜女人是这伙日本人从附近抢过来的,欲带回营地充作军妓。这伙日本人叫来了酒菜,边吃边笑,边对身旁的朝鲜女人调戏、猥亵。
等这些日本人吃饱喝足离开后,那群朝鲜人尾随而去,看见这群朝鲜人离开后,这名男子和女子立刻起身跟上,在他们走出去的时候,饭店角落里的一名客人抬起了头,露出了斗笠下的脸孔。
那群日本人架着那几个朝鲜女人快速前进,后面的朝鲜人一直在尾随,在一个荒僻的地方,那些日本人放慢了脚步,然后都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朝鲜人,这些朝鲜人止住了脚步,双方随即恶斗了起来。这些日本人刀法狠、快,不似普通日本士兵,很快,这群朝鲜人就倒下了大半,看这情形,尾随其后的男子和女子挥刀冲了上去,在这名男子和女子,以及剩下几名朝鲜人的努力下,勉强抵住这些日本人的进攻。这时,一直在旁观看没有出手的一名日本人从腰间拔出刀加入战斗,这名日本人直取那名男子,这位日本人武功出色,刀法诡异,那名男子被这名日本人缠住无法脱身,形势又有利于日本人这边。这时,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跃了进来,直取那名武功高强的日本人,跟那名女子一起的男子看了看说:“是你。”戴斗笠的男子点了点头,那名男子和女子正是白氏兄妹,戴斗笠的男子正是大冢正夫。
斗了几回合,那名日本人跳了出来,对大冢说:“阁下是日本人?”
大冢点了点头。
“看阁下的刀法,似乎是吉川经家的路数,阁下是?”那名日本人问。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阁下是石田三成麾下的四武士之一吧?”大冢问。
“好眼力。”那位日本人答道。
“石田的四武士终于出现了,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大冢说。
“朋友,我会记住你的,咱们后会有期。”那个日本人说。
随着那个日本人手中刀一挥,众日本人退却,留下那几个朝鲜女人。白诚随上前对大冢说道:“多谢。”
大冢只是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白莫雪将头扭向一边,大冢也没向她看。剩下的几个朝鲜人纷纷对大冢和白氏兄妹致谢。大冢向那几个朝鲜人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那几个朝鲜人说:“我们是原州方向的义军,听闻倭寇洗劫了附近一个村子,抓走了不少女人,我们在倭寇途经的镇子设伏,希望将倭寇一网打尽,不想这伙倭寇凶残至极。”
“你们义军首领是谁?”大冢问。
“我们首领是段云龙,敢问兄台是做什么的?”朝鲜人说。
“我在李元吉的义军那里做事。”大冢说。
“哦,李兵使,我知道,前些日子,李兵使带人把水原打了下来,义军的士气很受鼓舞,柳成龙大人还特意嘉奖,想必兄台也立了大功吧。”
“过奖。”大冢说完,又对白诚随说道:“白兄意欲何往?”
“我兄妹二人打算投军,抗击倭寇。”白诚随说。
“那你兄妹二人何不去我们那里,李兵使正需要人。”大冢说。
“你们已投靠大明,受大明控制,我不会去你那里。”白诚随说。
“大明正准备援助朝鲜,曹公公宁可冒着危险留在后方,就是为了打击倭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大冢问。
“我们自己就可以打败倭寇,不需要大明的帮助。”白诚随说。
“你真是固执,我这次前来就是曹公公认为你们有危险,让我前来协助。”大冢说。
“哦,我们怎么会有危险?”白诚随问。
“现已查明,郑吉在帮日本驻朝鲜的情报头子铃木一介做事,你们背叛郑吉,铃木会放过你们吗?”大冢问。
“以你的意思,没有你们的保护,我们在朝鲜就寸步难行了吗?”白诚随问。
“我的意思是,大家在一起,至少安全些,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何不携起手来共同应对。”大冢说。
“不用了,我自有主意。”白诚随说。
“我看这样吧,二位如果不想随这位兄台,可去段首领那里,二位武艺高强,一定能派上用场。”一位朝鲜人对白氏兄妹说道。
于是,大冢便跟他们分了手,白氏兄妹随那伙朝鲜人去了段云龙那里,大冢回到山寨,见了曹公公。
“白氏兄妹去了一个叫段云龙义军首领那里,白诚随不肯来我们这里。”大冢对曹公公说道。
“段云龙是谁?”曹公公问。
“听人说是郑仁弘派到京畿道来的。”大冢说。
“呵呵,那他就是李山海的人了,看见倭寇没进攻了,他们便来抢地盘了。”曹公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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