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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朝鲜战争

高拙音(现代)
前言
明朝万历年间,日本大名丰臣秀吉携统一日本之余威发动对朝鲜的侵略战争,并试图进攻大明。万历皇帝两次派兵入朝剿倭,最终将日军驱逐出朝鲜,保朝鲜及东北亚三百年和平,万历朝鲜战争也成为大明晚期为数不多的亮点。
进入万历中期,由于战事接连,天灾不断,加之明朝税赋本就低下(黄仁宇观点),所以国库开支紧蹙,导致这场战争持续七年,在这七年中,大明知名将领,朝鲜的仁人志士,日本穷凶无知的侵略者在东北亚纷呈表演、碰撞,为我们展现出一幅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
历史一直是文学和影视的经典话题,近几年神州大地出现“明史热” ,朝鲜战争又是明史中的热点。
日本由于岛国现状,导致其一直将“大陆政策”作为发展国策,也就是将占据中国大陆作为拓展生存空间的手段,围绕着其“大陆政策” ,日本先后有三次实践。即唐朝龙朔年间,日军与唐军大战朝鲜白江口;明朝万历年间,侵略朝鲜半岛;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进行以中国为主的大陆战争。结果,三次实践都以失败告终,也标志着“大陆政策”不适合日本的国情。读万历朝鲜战争有利于读者了解日本进行侵略的历史脉络,也有利于防患于未然。
万历朝鲜战争这段历史在国内了解的人并不多,一直以来是史学界的白点,写作万历朝鲜战争有利于读者了解这段历史,激发读者的爱国热情。
目前正处在中华复兴的世纪,中国重新以大国姿态登上历史舞台,中国正逐渐展现昔日汉唐雄风,写作万历朝鲜战争有利于增强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
万历朝鲜战争是一部反侵略的历史,日本部分学者至今对侵略历史沾沾自喜,写作万历朝鲜战争有利于弘扬反侵略、保家卫国的历史文化,具有极强的正面意义。
万历朝鲜战争是一场复杂的战争,多年来历史界众说纷纭,其历史的迷雾性不亚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朝鲜战争。围绕着双方的战与和,交战国内部的政治矛盾,这场战争纠结了七年。本书将深挖历史背后的复杂因果,以理性的态度表现战争的本原性及背后决策的复杂性。
本书采用宏观和微观两条线齐头并进的方式,宏观方面主要是描写明军与日军几场大的战役以及战争局势,微观方面主要是描写朝鲜义军和大明锦衣卫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故事,即展现了宏大的战争场面,又通过小人物表现了战争中的细节与情感,宏观与微观皆有交汇点。
书中主要历史事件的时间、人物、地点、参战人数、将领配置、阵亡人数、战争进程都是参照史料,且对多方史料进行对比。
本书塑造了曹公公、日本武士大冢正夫、朝奸郑吉、白氏兄妹等人物,又深刻描绘了万历、李如松、沈惟敬、柳成龙、李舜臣、丰臣秀吉、小西行长等历史人物。本书在描写万历朝鲜战役的同时,又附带介绍了万历宁夏战役和万历播州战役,因为万历三大征前后连贯,且万历朝鲜战争受到另外两场战争的影响,所以三大征之间皆有着内在联系。
本书在杨镐问题上、万历开征矿税问题上、石星被处死问题上、杨应龙问题上有着与传统史观不一样的观点,令读者耳目一新。
万历朝鲜战争是大明帝国最后的辉煌,文官问题、税赋问题、外患问题、内忧问题一直困扰着万历王朝,让我们跟随万历朝鲜战争进入风雨飘摇的万历王朝。
惊心动魄的朝鲜李氏王朝党争,波谲云诡的战争局势,大明君臣所展现出的大国姿态,侵略者内心的无望与煎熬,一切尽在万历朝鲜战争。
1 小田原城
一五九〇年,日本。
七月的相模湾,风平浪静,层层海浪相叠拍打着海岸,激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海鸥的尖叫声和海浪拍击海岸的潮水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静谧的画面。
相模湾附近的小田原城已有四百年历史,最初由小早川远平建立,后传于大森氏之手,经过数百年发展,小田原城凭借坚固的工事成为关东有名的不落城。
五日凌晨天刚微微亮,大批军队开始向小田原城云集,不断压缩包围圈,最后在距离小田原城五百米的地方停住了。骑兵和大批的火枪步兵对着前方虎视眈眈,空气似乎在凝结。
城内一所普通的院落内,一条曲折的石子路通向院子中央的一所木制房屋,房屋两旁种植一些细竹,竹子旁边还有一洼浅浅的池塘。悠扬的琴声不断在院落里飘荡,这曲声是《孔雀山》,描写了一位青年为了成为武士,离开心上人,前往京都学艺,学成后回乡,心上人却成了别人的妻子,那位青年便与情敌决斗,结果情敌倒在他的刀下,当他看见心上人那绝望眼神的时候,突然吐血而亡。这曲子本是哀伤之乐,但由屋内之人弹出,却有着某种欢快的感觉。这所木制房屋内陈设简单,屋后是屏风,屏风前的地板上跪着一名六旬男子在抚琴,琴旁燃烧着香料,男子旁边跪着一名中年女子,女子身着白色和服,挽着发髻,将脸深埋在两腿之上,屏风上挂着老子的画像,老子斜视着前方,目光显得安逸而平和,屏风下面放着一把武士刀。
从清晨到现在,室外温度不断在上升,有不知名的虫开始鸣叫。
“主公,他来了。”屋外的一名老者对屋内抚琴之人说。
琴声嘎然而止,抚琴之人抬起了头,屋外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抚琴之人看着他微笑了。
“大冢君,见到你真高兴,坐吧。”抚琴之人说。
那男子在抚琴之人面前坐了下来。
“大冢君,你来小田原城有十年了吧,十年来,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每次见到你,我都感到很亲切,现在到了分别的时候,我会想念你的。”抚琴之人说。
“主公。”男子说了这一句,就没有说了。
那抚琴之人仍是淡淡地笑着。然后,他拍了拍手。
屋外那名老者从屏风后引了两个人出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大约八岁,女孩大约十二岁,两人默默地站在那里。
“大冢君,拜托了。”抚琴之人说完,然后重重地低下了头。
那男子惶恐至极,连忙匍匐在地板上说:“主公你放心,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他们。”
抚琴之人舒心地笑了笑。
“主公,那大公子呢?”男子问。
“氏直是成年人,要为家族的荣誉负责。”抚琴之人说。
顿了顿,他继续说:“带他们去大明。”
“大明?”男子惊讶地问道。
“对,大明,到了大明,你们才会安全。”抚琴之人说。
“大明对我国实行海禁,绕道朝鲜,你小时候在朝鲜生活过,对那里还有印象吧。”抚琴之人继续说道。
到了晌午,温度已经升高,城外军队开始松动,过了一会,城头上旗帜全部换成白旗,队伍便开始骚动。中军一人挥了一下手,队伍立刻安静了下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城门渐渐地打开了,四个穿白衣的男子抬着一个木板走了出来,木板之上放着一个人,用白布盖住,出城之后,那四个人将木板上的人放在了城门外,然后一些官员模样的人身着白衣走了出来。中军挥手那人犹豫了片刻,便策马向城门走去,大批的护卫立刻跟随,那人走到城门口,那几个官员模样之人立刻躬身以笑脸相迎,其中一人慌忙将白布掀开,挥手之人瞟了一眼便骑马向城里走去。
“先生,你的梦想快要实现了。”挥手之人身旁的一名随从说道。
挥手之人半晌没答话,最后笑了笑说:“我的梦想才刚刚开始。”
城中百姓跪在街道两旁,迎接城外军队的到来,丰臣秀吉骑着马面无表情地走在小田原城的大街上,两旁和身后是城外源源不断开进来的军队。
北条家族的主要人物和小田原城的部分居民被集中在一起,丰臣秀吉的手下在这里宣读告示:“今有北条家族北条氏政扰乱国家、刚愎自用,关白统帅天兵予以*,现氏政、氏直自知罪孽深重,已自裁以谢天下,大道寺政繁、松田秀治背弃旧主,勒令自裁,挑起战争的猪俣邦宪处以磔刑,原属北条家族的关东封地归德川家康所有,小田原城归大久保氏所有,北条家族其他有功成员另有封赏,今关东已平,此乃天皇仁德之功也,关白将继续对陆奥蕃国进行征讨,国家统一指日可待也。”念完之后,众人一片欢呼。随后几百名北条家的“死硬”分子被捆绑押来,准备行刑。
傍晚时分,海边,落日残阳,几只海鸟在天空中翱叫,一位男子带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海边风尘仆仆地赶着,夕阳在他们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大冢叔叔,我们要去大明吗?”女孩问。
“是的。”男子答。
“大明在哪里?是个什么地方?”女孩问。
“在大海的另一边,是个很大的地方。”男子答。
“有多大?比小田原城大吗?”女孩继续问。
“听去过的人说,坐马车三天三夜也走不完呢。”男子答。
“啊?这么大呀!”女孩惊讶道。
“那隔着大海,怎么过去呢?”女孩继续问。
“坐船过去,先去朝鲜,再从朝鲜去大明。”男子答。
“怎么不直接去大明,要从朝鲜绕道呢?朝鲜是个什么地方?”女孩仰着小脸,满脸疑惑。
“大明对我国实行海禁,如果有日本人渡海过去,会被抓起来。”男子说。
小女孩做了一个吃惊的表情,问:“他们怎么对日本人这么不友好?”
男子没有回答。小男孩一直跟在男子的后面,没有说话。
“大冢叔叔,我们到大明后,靠什么生活?”女孩接着问。
男子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说:“我可以开武馆,教大明人日本的刀法。”
“哦。”
2 战争前的日本国内形势
一五九一年,日本京都。
一所幽静、齐整的院落内,松柏相间,初秋的风吹动高大的树枝瑟瑟作响,一位二十岁的年轻人坐在大树下,正在临摹。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年轻人仍沉浸其中,中年人咳嗽了两声。
“哦,皇叔。”年轻人抬头说道。
“陛下今天画得是什么?”中年人问,随即凑过去看了一眼。
“哦?陛下对这个也感兴趣?”中年人继续问。
后阳成天皇笑了笑。
“皇叔最近在忙些什么?”后阳成天皇问。
“关白快回来了,眼看一百多年的战乱就要结束了,我正在筹办关白回来的欢迎仪式。”和仪亲王说。
“皇叔干的是正事。”后阳成天皇说。
“国家就快统一了,陛下有何感想?”
“统一好啊。”
“统一是好,但要看统一于谁。”和仪亲王说。
“皇叔有什么想法?”天皇问。
“陛下是知道的,统一之后的国家必由秀吉来主宰,北条氏政一死,无人能制衡他,陛下要留心目前的局面。”
“皇叔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天皇笑了笑。
“陛下,乱才便于治,安定只会使皇室权利进一步旁落,陛下要三思啊!”和仪亲王说。
“秀吉对皇室一向尊重,向来维护朕的权威。”天皇边画边说。
“陛下此言差矣,他之所以维护陛下权威,是要借陛下的威信来帮助他统一,一旦国家统一,陛下就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天皇问:“那皇叔打算怎么做?”
“制衡。”
“如何制衡?”天皇问。
“德川家康。”亲王说。
“战争结束后,陛下可对德川家族予以封赏,提高他们的威信,借以打击秀吉。”亲王继续说。
“我可不想即将统一的国家又陷入内战。”
“陛下,你错了,只有维护皇室的权威才能避免内乱,而要维护皇室的权威,就必须在大名中实行分权,这样陛下的地位才会稳固。”
后阳成天皇完成了最后一笔,舒展了一下身体。
画完画,天皇请和仪亲王吃了早点,喝了早茶,和仪亲王走后,天皇的师傅走了出来。
两人一番交谈后,天皇的师傅说:“自平安时代中期以来,皇权旁落数百年之久,事实证明,国家大权掌握在皇室手中有利于国家的稳定,掌握在大名手中只会造成国家的混乱,陛下该考虑了。”
“各大名中,也就是秀吉对我还算尊重。”天皇说。
“陛下,你不要糊涂,他尊重你,是因为他要借助你来对付其他大名,正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这个道理。陛下,现在正是一个机会。”
“哦?”
“秀吉不会满足于现状,下一步将会对大明用兵,正好可以借助外部力量削弱他。所以陛下要全力支持他,让这些自作聪明的大名们在这场战争中灰飞烟灭吧。哈!哈!哈!”说完这些,天皇的师傅笑了起来。
“你怎么就敢断定我们的神勇大将军就一定会负于大明?”天皇问。
“秀吉,匹夫也,他出身卑微,只有靠不断杀伐来掩饰内心的自卑,常言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大明地大物博,岂非秀吉能够撼动,我们的关白目前缺乏的正是这种自知之明。”
天皇沉思片刻说:“本国历代有识之士,无不将征服大陆作为最高理想,依你说来,那块土地岂不永远不可征服?”
天皇师傅精神一抖说:“看来陛下还是胸怀大志,为什么北方游牧民族持续不断南侵中原,因为这是一种习惯,一种生存的习惯,同样,我们也要在骨子里树立起这种习惯。日本是个岛国,生存环境恶劣,远离大陆的权利中心,只有征服大陆,日本才有未来,不征服大陆,日本永远没有未来。九百年前,我们跟唐军大战白江口,结果以我们的失败而告终,那是我们第一次面对中土,从此,我们意识到大唐的强大,此后,日本不断学习大唐文化,正是这种学习,给日本带来了先进的治国理念和文化,也正是这种学习,使我们在面对大唐的时候,感到深深地压力和自卑,只有彻底征服他们,才能消除这种压力与自卑。想战胜他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它需要长时间的积累,目前现实的是,我们先在大陆上打下一块地方,固守之,把它作为沟通大陆和本土的桥梁,这样,我们就具备角逐天下的资格,不像现在这样,隔着茫茫大海,谈论一切都无济于事。不管怎样,目前还是要树立陛下的权威,削弱各大名。”
听完天皇师傅的话,后阳成天皇说:“我真正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天皇的师傅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知道他是谁。”
天皇半天不做声,然后抬头望了望初秋的天空。
一五九一年九月四日,丰臣秀吉在对九户城的男女老幼全部杀光的情况下,终于完成了日本的统一,结束了日本一百五十年的战国时代。
战争之后的丰臣秀吉回到了京都,觐见了天皇。
“关白终于回来了,辛苦了。”后阳成天皇喝了一口茶说道。
“陛下,臣送给你的茶叶好喝吗?”丰臣秀吉问。
“喝着关白的茶就像品尝着今天的胜利一样甘甜,关白你说是吗?”
丰臣秀吉笑了笑说:“是啊,只是这一天来的太慢了,不过还好,我的计划并没有被打乱。”
天皇笑着问:“怎么?关白还有打算?不准备好好休息?”
“国家的统一只是第一步,目前国内局势并不稳定,各大名面服心不服,还具备相当的实力,有的还打算制造事端,我打算借出兵朝鲜的机会,向各大名征兵,这样可以借机削减他们的实力。”丰臣秀吉说。
“只怕他们未必肯听你的。”天皇说。
“日本是岛国,资源匮乏,若想有所图,必须向外发展。我计划是这样的:征兵五十万,三个月内打败朝鲜,接着从朝鲜渡过鸭绿江,进入辽东地区,然后入关,半年之内攻占顺天府,接着大军南下,渡过长江,占领应天府,然后,南下印度,最终建立一个由‘日本、朝鲜、大明、印度’在内的大帝国,这是臣毕生的梦想。实现这个梦想,将会使各大名分封到更多的土地,我想他们会支持,如果谁不支持,我必将*之。”丰臣秀吉神采飞扬地说。
“只怕战胜大明没那么容易,朕担心关白久战不下,最终无功而返,毁了关白一生的荣誉。”后阳成天皇说。
“陛下,千百年来,日本一直处在大陆之阴影下,喘不过气来,征服大陆、改变岛国现状是多少代人梦寐以求的理想,现今万历被属臣们压制,无所作为,北方抵御蒙古,每年都耗费大明巨额钱财,昔日居住在大明东南沿海的一些本国流民竟让明王朝无可奈何,由此可见大明军队战斗力十分有限,且其武器装备落后我国,至于朝鲜,二百年没有战争,国王昏庸无能,党争激烈,重文轻武,兵备松弛,反观我国,国家刚一统,士气正旺,百战余生后的军队战斗力正处于高点,此时正是对外出兵的最佳时候,臣也希望陛下能前往顺天府居住,至于臣之荣誉,臣出身寒微,为贵族们所不齿,臣唯有鞠躬尽瘁,才能遮众人之口,以报陛下信任之恩。”丰臣秀吉说道。
天皇听丰臣秀吉这么说,便不再做声。
少倾,丰臣秀吉继续说:“我国是神国,有神之庇护,两次神风吹灭元军,臣相信,神一定会保佑我们完成对大陆的征服,为日本,为大和民族开辟一个崭新的时代,臣思前想后,决定将关白之位传于臣之子秀次,臣将专司对外事宜。”
“关白既然决心已下,朕自当全力支持,愿神保佑你。”天皇说道。
丰臣秀吉离开皇宫回到家中。家人说:“大人,德川府上送来请帖,请你晚上去赴宴。”
“好,我正要会会他。”丰臣秀吉说。
傍晚时分,丰臣秀吉在养子丰臣秀次和宇喜多秀家的陪同下来到德川家康家中,在屋外便听见里面笙歌阵阵。腰配倭刀,脚蹬木屐的丰臣秀吉缓缓走向德川家康府内的宴会厅,厅外用一张蔓帘遮掩,看不清屋内情况。门口侍卫双手摊在秀吉面前,示意他交出佩刀,丰臣秀吉冷冷地盯着他,那人仍然无动于衷,秀吉握紧了刀柄,毫不犹豫地掀开蔓帘。屋内正坐着德川家康、前田利家、毛利辉元、小早川隆景。众人见关白进来,都起身迎接,丰臣秀吉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众人开始嘘寒问暖,秀吉面色阴鸷,一言不发。德川家康做了一下手势,侍从便开始上酒,接着,三个体态*的日本少妇伴着乐声开始跳舞,在轻柔的乐声中,众人盯着三个舞者,面带微笑,频频举杯。丰臣秀吉一言不发喝着酒,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秀吉一声咳嗽,乐声顿止,三位少妇退了出来。秀吉环顾四周,空气顿时凝结。稍饷,秀吉道:“各位,现今天下已定,不知各位有什么想法呀?”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看向德川家康,家康只顾在那里饮酒。片刻,前田利家问道:“关白有何打算?”
秀吉瞟了一眼德川,不语。众人又看向德川家康,家康说:“现今国内百余年的战乱平定,局面来之不易,诸位理应和衷共济,用心辅佐天皇陛下,以呈陛下之德。”众人连连称是。
秀吉不语,片刻,秀吉说:“百年的战乱终于平定,军队的战斗力达到了顶峰,诸位不想趁这么好的一个时机成万世不朽之功业吗?朝鲜在给我国的回书中措辞强硬,说‘事大明如父,拒绝我们假道’,我计划稍事准备后,进攻朝鲜,攻克朝鲜后,随即入侵大明,让骄傲的大明和愚蠢的朝鲜尝试我刀之锋利。”
“我国是岛国,资源匮乏,又隔着大海,后方补给困难,经不起持久的战争,而大明国力强大,有着持续的兵源和物资补充能力,如果贸然跟大明开战,只会使我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还望关白三思啊!”家康淡淡地说道。
听完这些话,秀吉显得异常激动,他放下酒杯,离开座位,走到大厅中央。“正因为我国是岛国,就更应该向外发展,诸位难道就偏安于几个岛屿吗?殊不知本岛之外,另有一片天地,那就是大陆,只有你走向那片陆地,你才能体会到人生的另一番境界,才会发现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秀吉誓将征服大陆作为毕生的追求,不实现这个理想,誓如此桌。”说完,抽出佩刀将身前的桌子劈为两半。众人震惊,唯独德川家康面不改色的饮酒。
“来人,给关白换桌。”德川家康说。
“既然关白主意已定,我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此事还需准备充分。”前田利家说。
“关白,你说吧,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小早川隆景说。
毛利辉元仍是一言不发。
秀吉的眼睛望向了德川。
“如果关白决意出征,我将作为预备队,随时听候关白差遣。”
“怎么?德川君不打算出征吗?”秀吉问。
德川家康微微一笑:“关东乃荒芜之地,经年历战,臣已无实力入朝作战,还望关白体谅。为了表示对关白的支持,臣将派五千将士听候关白调遣。”说完,深深低下了头。丰臣秀吉脸色大变,欲发作,良久,转而一笑曰:“五千将士已属不易,秀吉一定让这五千将士不辜负将军的一片心意。”
回到家中,丰臣秀吉怒气难遏。
宇喜多秀家说:“德川家族势力不容小觑,如果现在跟他交恶,侵朝大事必会受其影响,父亲还是忍耐一下,打赢这场战争再回来计较不迟。”
丰臣秀吉突然抓住宇喜多秀家的衣领,盯着他问:“你认为这场战争会赢吗?”
“输赢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尝试,这是父亲毕生的梦想,也是日本所有臣民的梦想。”宇喜多秀家说。
“所有臣民?”丰臣秀吉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你说,反对这场战争的人不少吧?” 丰臣秀吉又一次抓住宇喜多秀家的衣领问。
宇喜多秀家紧张的没有说话,眼睛却不自主的望向桌上的一个锦盒。
“那是什么?”丰臣秀吉问道,随即拿起那盒子。
“这是千利休大师送来的茶叶。”宇喜多秀家答。
“这又是什么?”秀吉抓起盒子上的一封信。
秀吉以最快的速度扯开信,扫了一遍,随即说道:“千利休,老杂毛,送茶叶是假,这封信才是真,千利休,这是你该管的事情吗?”
秀吉想了想,说道:“一定有人指使,一定有人,就是德川家康,是他,他们本来是一伙的,这次得杀人了,为了我的事业,也必须杀人了。”
看到这种情形,丰臣秀次说道:“父亲,德川家康反对你出兵朝鲜,实际上就是鼓励你出兵,他们对你太了解了,你一旦战败,德川家康就会取而代之,这才是他不愿意出兵协助的原因。”
秀吉大怒,一巴掌打过去,随即一脚将秀次踢翻,吼道:“逆子,我杀了你。”
“德川家康,德川家康。”秀吉念道。随即拔出佩刀,将身后的屏风砍断,接着,身子发抖,将佩刀刺向地板,勉强撑住身体,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次日,千利休被秀吉勒令剖腹。随即丰臣秀吉命令家将加藤清正开始兴建名护屋城,大批的军队和物资开始向这里集结。一五九二年四月,名护屋热闹异常,数百艘战船打造完毕,数年的粮草囤积完毕,丰臣秀吉站在高楼上,望着如林的桅杆和如潮水般的人群,丰臣秀吉的心中感到万分舒畅,此刻他已经登上了人生的顶峰。丰臣秀吉调动了五十万部队,其中三十万用于作战,十五万是先遣队,先遣队分为九个军团,秀吉的二十岁养子宇喜多秀家为总司令,小西行长、宗义智率第一军团,加藤清正率第二军团,黑田长政率第三军团,岛津义弘率第四军团,福岛正则率第五军团,小早川隆景率第六军团,毛利辉元率第七军团,宇喜多秀家率第八军团,封臣秀胜率第九军团。陆军分三路齐头并进,战略上采用德川家康提出的“陆海并进”、“以强凌弱”、“速战速决”的方案,以水军保证陆军的战略物资供应,此外,还有九鬼嘉隆、藤堂高虎、胁坂安治的四万水军、水手和七百艘舰船。德川家康、前田利家、上衫景胜、蒲生氏乡、伊达正宗统帅的十五万人马驻在名护屋为预备队,在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丰臣秀吉以朝鲜拒绝假道为由,于一五九二年四月开始了侵略朝鲜的战争。 十二日,小西行长率领的第一军,一万八千人渡海向对马岛驶去。
3 战争前的朝鲜国内形势
一五九〇年,朝鲜。
朝鲜的京都汉城坐落在朝鲜半岛的西海岸,几十条街道纵横交错,在这里居住着朝鲜人、汉人、蒙古人、女真人,琉球人,日本人。由于明朝对日本实行海禁,加之对北方各民族地区货物的进出也控制很严,日本和北方民族所需的丝绸、瓷器、茶叶等货物有很多都是通过朝鲜转运,人来人往的汉城显得异常繁华。此时,中秋刚过,北方的冷风已经吹来,让人感到了初秋的寒意。这天傍晚,天空中开始飘洒着蒙蒙细雨,一位男子在一名老者的陪同下,穿过几条巷子,踏着湿漉的石子路来到了一个院落。当他们来到房屋门前,那老者将虚掩的门轻轻推了个缝,那男子从门缝向屋内看去,屋内点着一支蜡烛,室内摆设奢华,楠木的地板,苏式家具,真丝的被面,连蜡烛都是加了香料的无烟黄蜡。床上端坐着一位体态丰满的妇人,低着头,屋外的那男子看了看那妇人,笑了笑,然后挥了一下手,老者便离开了,接着,男子推门而入。
第二日清晨,寅时刚过,屋外便传来“低低”地敲门声,接着有人在屋外喊道:“殿下,殿下。”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睡觉之人开始翻身,接着传来妇人“嘟哝”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屋内人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什么事情?”朝鲜国王李昖向敲门之人问道。
“打起来了。”敲门之人说。
李昖和敲门的那名宦官迅速走出那个院落,向王宫走去。
早朝开始后,李昖看着下面衣冠不整的众臣。左议政郑澈奏道:“殿下,王位传袭乃国之根本,早立王储有利于稳定王政,稳定民心,臣恳请殿下早立世子,以安国家。”
宣宗听后,默不作声。
领议政李山海奏道:“殿下,臣保举光海君为世子。”
“哦?”宣宗面露喜色。
“为何?”宣宗问道。
“光海君品行端正,礼贤下士,聪慧有加,是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李山海说。听李山海这么说,东人党的李泼、柳成龙、李尔瞻纷纷附和。
左议政郑澈连忙奏道:“殿下,臣认为应立信城君为世子。信城君各方面才能皆胜过光海君,且其母温顺宽厚,只有立信城君为世子才能使民众信服。”听郑澈这么说,西人党的尹斗寿、尹根寿、白惟成也纷纷附和。
宣宗不语。接着,东西两党吵个不停,李昖无奈,只有宣布退朝。退朝后,李昖烦躁不安,李山海这时候走了进来。
“殿下,臣有一事要禀告殿下。”李山海说。
“什么事?”宣宗问。
“左议政郑澈在王廷中联合了一批人,且和仁嫔串通一起,欲逼迫殿下立信城君为世子。”李山海说。
宣宗一惊,道:“此事当真?”
“臣有证据,此事把仁妃之兄金公谅传过来一问便知。”李山海说。
听完金公谅的叙说,宣宗大怒,随即去后宫质问仁嫔。
仁嫔看此情形,只好跪在地上抽泣说:“这都是郑澈自作聪明,臣妾并不知情,更不赞成他这么做,此事跟臣妾无关,更与信城君无关,请殿下明鉴。”
很快,郑澈被罢黜左议政官职,发配明川。在东人党的不断上疏下,西人党的许多官员被免职,西人党在王廷的势力顷刻间瓦解。
这天恰巧是八月中秋,正是桂子花开的时节,汉城很多住户的家中都植有桂花,走在汉城的街道上,处处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由于是八月中秋,赶集的人也多了起来,大街上显得很热闹。
大冢正夫此刻正带着北条氏政的一双儿女源藏和见秀走在汉城的街道上,此刻,他肩头上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因为要负担两位小主人的安全。十年前,氏政将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时候,他的生命就属于这个家族,此刻,他不能让这两位孩子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来朝鲜前,已经换上了朝鲜的服装,虽然是平民的衣服,但见秀天生丽质,走在人群中,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源藏出身贵族,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与众不同,经过十年的磨练,大冢也显得深沉而自信。所以,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三位与众不同的人,见到他们的人,内心都在思考,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中午时分,三人来到一所名叫“忠明楼”的酒楼前,大冢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很安静,只有两桌人在吃饭。他们拣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大冢扫了一眼,临窗的一桌坐着两个人,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斗笠,斗笠压得很低,男子对面是一名女子,一身红衣,头上扎着一根绿色的丝带,丝带一直垂了下来,两人身边各放一把佩刀,女子相貌极美,大冢却也无心欣赏。自从进入汉城,大冢就觉得七上八下,也许就不应该来这里。吃完饭,三人走下楼去,酒楼对面正有一群江湖艺人在那里卖艺,两个孩子被吸引了过去,大冢也在人群中观看。这时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人对卖艺的一位老者说:“老东西,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交,还想不想混了?”
那老者躬着腰乞求:“大爷,月底小的一定把钱送过去,求大爷再宽限几日。”
那人突然看见老者身后的一个女孩,眼睛立刻放光,撇开了那老者,他抓住那女孩的手说:“这女孩长的不错,跟了我吧,老头,你以后不用卖艺了。”那老者连忙跪在地上哀求,那女孩也惊恐万分,卖艺的另外两个男子上前理论,被那人手下一顿爆打。看到这里,大冢也无可奈何,两位小主人在这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突然,源藏跑上前去,用力掰开那人的手,用日本话说:“快放了这位姐姐,快放了这位姐姐。”
“哪来的小倭奴,看爷爷今天不把你煮吃了。”那人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源藏的脸上,大冢慌忙上前用朝鲜话说:“这位大爷,这是一个在朝鲜日本商人的孩子,父亲死了,无人照看,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吧。”说完,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那人手上,那人态度有所缓和,正在此时,源藏一口咬在那人的手臂,那人使劲推着源藏,可怎么也推不动,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准备向源藏刺去,大冢立刻抓住那人手腕,那人动弹不得,急忙叫道:“给我上。”他的手下向大冢扑来,大冢一脚将那人踢到,一手牵了一个孩子,正打算离去,此时,众人已拔了武器,情急之下,大冢从卖艺排列的兵器那里抽了一把剑,和众人交手起来,他左臂抱着源藏,见秀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边打边退。为首的那人拿着一把刀乱砍,大冢剑一挥,那人“扑通”倒在了地上,血从那人的喉咙处渗了出来,其他人见此都呆在那里。
“啪!啪!啪!”大冢听见有人在鼓掌。
大冢抬头一看,五个骑马的人立在不远处,当中一名老者脸庞削瘦,眉毛如雪,两眼如剑,鼓掌正是此老者。老者身旁都是劲装汉子,神情冷漠,腰悬佩刀。”
“好剑法!”老者说。
此刻,街道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在远远观望。大冢暗忖,一定要出城。刚好,旁边卖艺有一匹马,大冢将两个孩子往马上一放,然后翻身上马,丢了剑,直往南门冲去,快到南城门,大冢下了马,将带血的外衣脱下,塞到包袱里,然后牵着马走出了城。出城之后,大冢翻身上马往东跑了一会,然后找了条路,继续往南跑,然后继续往东。傍晚时分来到一个镇上,投了宿。夜晚,大冢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太可怕了,万一两位小主人有什么闪失,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主人,虽然已经狠很地训斥了源藏,但他还是不放心,看来要绕道汉城,先到开城,再想办法。过了丑时,大冢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睡梦中他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当他睁开双眼时,四把明晃晃的刺刀已经对准了他,大冢此刻觉得心如刀绞。大冢和源藏、见秀被这伙人带着往北走,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离汉城不远了。最后被他们带到汉城的一所当铺内,当铺后面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进到最后一座院子里的时候,大冢看见一个人站在屋外迎接他们。那人身穿和服,脚踩木屐,是个日本人。
“大冢君,别来无恙啊!”
大冢心头一震,疑惑地看着他。
“蔽人铃木一介。”说完,他深深鞠了一个躬。
“现在石田三成麾下效力,十年前就已经听说过阁下的大名,想不到今日竟能在朝鲜见到阁下,真是世事难料啊!”那个自称铃木一介的人说道。大冢仍怔在那里。“大冢君,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吧。”铃木一介说。
大冢回头看了看,刀仍架在两位小主人的脖子上,可怜两个小孩子竟然面不改色。铃木笑了笑说:“大冢君武艺超群,不这样做,只怕阁下要反客为主了,把两位小贵人带下去吃早饭吧。”铃木说。
大冢跟随铃木来到屋内。铃木接着说:“不瞒阁下,几年之前,蔽人曾在京都跟北条先生共进晚餐,不想先生竟已作古,一代枭雄就此,唉!想来真令人惋惜。对于氏政和氏直的死,关白一直懊悔不已,并说以后若寻得氏政的小儿子,一定要善待之。”
“不要废话,你想怎样快说吧。”大冢冷冷地说道。
铃木笑了笑:“蔽人想请阁下办件事情。”
“什么事?”大冢问。
“杀一个人,这种事情对阁下来说不是什么事情吧。”铃木说。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大冢问。
“除了你,没人能杀得了他。”铃木说。
“杀什么人?”大冢接着问。
“其实这个人你见过,就是昨天你杀人时,骑马那老头。”铃木答。
“他是什么人?”大冢问。
“他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你只要杀了他,我就送你们回日本,关白一定会善待你们的。”铃木说。
“回日本就免谈吧,只求阁下到时让我带走两位小主人就可以。”
“好,没问题。”
接下来,铃木交待了具体细节。夜晚,大冢出发了。他要去的是城东二十里地的一处隐蔽的山庄。大冢在路上边走边想:如果我杀了此人,铃木会放了两位小主人吗?他一定不会,丰臣秀吉的手段历来就是赶尽杀绝,作为石田的手下,铃木肯定不敢放了两位小主人,说不定还要带两位小主人回日本领功呢。那么唯一能救两位小主人的方法就是放弃刺杀,跟铃木拖,然后再寻找机会。想了又想,大冢终于下定决心。当他转身准备回去向铃木回复刺杀失败的时候,突然看见面前有四盏灯笼,灯笼后立着五个人,中间那位正是昨天街上那位老者。
他们就在那里对峙着,山风吹拂着老者的衣服。
“你是昨日忠明楼前的那位年轻人吧。”老者开口说。
大冢一惊,接着便摘下面罩。老者看着他,点了点头。
“阁下是来找老夫的吧,老夫就住在前面不远,有什么事到了再说,也许我可以帮你。”那老者说。
大冢默默地跟随其后,一路无语。那老者住在半山的一所庄院内,庄院隐蔽、幽静,庄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大冢感觉到这些人不是朝鲜人,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大冢随那老者来到屋内,坐好后,老者开口问道:“阁下是东瀛人?”
“是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没发现,你的朝鲜话讲的不地道吗?”
大冢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是大明的一位公公。”
老者点了点头:“咱家姓曹,供职于大明司礼监。”
说完,曹公公的表情突然严肃了。
“说吧,你深夜到此来做什么?”曹公公问道。
“我身边的两个孩子被一伙日本人劫持,他们让我来杀你。”大冢说。
“那你怎么半路转了回去?”曹公公接着问。
“因为我觉得杀了你,那两个孩子有危险,不杀你,他们反而能活。”
“哈哈哈,看来阁下是个聪明人。”曹公公笑道。然后,他接着说:“你这一步棋走对了,有我们东厂插手,一定会救回那两个小孩。”
“朝鲜也有东厂的人活动?”大冢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对,咱家负责东厂在辽东、朝鲜、东瀛一带的情报侦查。”曹公公说。
“哦,你刚才说能救我的两位小主人。”大冢提醒道。
“如果我所猜不错,你的身份是效忠于东瀛某位大名的武士,从那两位小孩的仪态和气质来看,他们出身贵族,而你的主人一定是被贵国的当权者打败,于是你带他们来朝鲜避祸。”
“公公目光如炬,在下恳请公公营救两位小主人。”
“如果需要咱家营救,咱家还需知道详细情况。”
大冢犹豫了起来,曹公公看此情形便拿起茶碗喝茶。
良久,大冢终于说道:“在下大冢正夫,以前在国内跟随吉川经家,后在鸟取城之战中被小田原城主北条氏政所救,后就跟随于他。我身边的两个孩子就是氏政的小公子和千金,小田原城破后,氏政和大公子自杀,我就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朝鲜,打算从朝鲜去大明。昨天我在街上杀人,被石田三成的手下铃木一介发现,昨夜他抓了两位小主人,让我来杀你。”
“铃木一介?”曹公公陷入沉思。
“贵国在朝鲜的情报机构去年已被我捣毁,难道又恢复了?看来我在明,它在暗啊。”曹公公说。
“他们的据点在汉城的一所当铺内,里面全是日本人。”大冢说。
“那两个孩子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曹公公问。
大冢摇了摇头说:“我来之前,要求见两个孩子一面,他们说两个孩子已送往别处,不方便见。”
曹公公想了想说:“你先在这里待上三天,不要跟任何人联系,没有你的消息,他们那里一定会乱,我再派人顺藤摸瓜。”
清晨,铃木不见大冢回来,已经开始坐立不安,到了第二天,仍没有大冢的消息,铃木派人前往曹公公住处附近打探,第三天仍是没有任何消息。这时铃木的一名手下对铃木说:“大人,会不会大冢打听到那两个孩子的下落,已经把孩子救走了。”铃木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你快去看。”那人走后,铃木在屋内踱来踱去。突然,他醒悟到了什么,接着就带着大批人往关押两个孩子的地方赶去,等到了那个地方,他的那名手下和其他看守都倒在地上,两个孩子不知去向,铃木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行,我们得离开这里。”铃木发了一会呆后突然醒悟道。
“大人,我们去哪里?”铃木手下问。
“当铺不能回了,那里已经暴露,现在也不能出城,只能在城里找个地方。”铃木说。
果然,曹公公已通知汉城府尹,府尹已命令关闭城门,正在全城搜捕铃木一介。
此刻,曹公公那里正摆上酒席,源藏和见秀坐在那里,经历了这么天的奔波,两个小孩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冢也显得很高兴,但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吃到一半,曹公公问大冢:“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在下打算带他们去大明,丰臣秀吉就快打过来了,朝鲜也不安全。”
“咱家数次知会朝鲜王廷,可他们就是不听,真不知道这帮人到底在干什么?”曹公公说。
“我看秀吉的目标不仅仅是朝鲜,他曾经说过,‘有生之年,誓将唐之领土纳入我之版图’。”大冢说。
“说说谁都可以,能否实现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表明,你们根本走不出朝鲜。”曹公公说。
“那公公的意思是?”
“你可以留在朝鲜为我做事,将来无论对你,还是对孩子,都是一个出路。”曹公公说。
大冢沉默了。曹公公继续说:“我让你帮我做事,并不是让你背叛你的国家,而是让你阻止这场战争,这样无论对日本,对大明,还是对朝鲜,都有好处。”
此时,源藏和见秀也放下碗筷,注视着曹公公和大冢。
“好,我答应你,只求公公能保护两位孩子的安全。”大冢说。
曹公公笑了起来:“好!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你们三人就住在这里,绝对安全。”
吃完饭,回到房间,见秀问:“大冢叔叔,他们是什么人?会害我们吗?”
“他们是大明人,也是丰臣秀吉的敌人,他们需要我帮助他们打败丰臣秀吉,所以,他们不会害我们。”
“原来他们就是大明人呀!”见秀惊讶道。
从此他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曹公公从汉城请了个先生,教两个孩子读书,源藏和见秀经过这么多天的奔波,终于安定了下来。
一五九一年朝鲜,党争仍在继续,继西人党垮台后,东人党自己又斗了起来。东人党被分裂为走强硬路线的北人党和走稳健路线的南人党,领袖人物分别是领议政李山海和左议政柳成龙。此时的宣宗早已厌倦了朝廷的争斗,却也无力处理这些事情,只是每天悠哉地过着太平日子。
这一日,宣宗正躺在椅子上喝茶,一个太监过来奏道:“殿下,有两个人从倭国回来了。”
“谁?”宣宗问。
“黄允吉、金诚一。”
“快叫。”宣宗立刻来了精神。
看到两人后,宣宗问:“两位爱卿去倭国情况如何?”
“殿下,平秀吉已磨刀霍霍,随时要打过来。”黄允吉奏道。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宣宗问。
“殿下,平秀吉已在各大名之间调兵,并督促加藤清正营建名护屋城,大批的战舰开始在督造,并在本月处死了反对向海外出兵的茶道大师千利休,陛下可要早做准备。”黄允吉说。
“殿下,你可不能听黄允吉一面之词,倭国弹丸岛国,怎么能够兵出海外,况且倭国国内很多大领主们由于分封土地的原因,对平秀吉心怀不满,德川家康跟平秀吉之间也誓如水火,倭国国内尚且不稳定,怎么能够再用兵海外。”金诚一说出了跟黄允吉相反的观点。
听完两人的奏对,宣宗也拿不定主意。此时,身旁那位内侍说道:“殿下何不将此事交由众大臣决断。”
“那好吧,明日早朝,你们对众大臣说去,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宣宗说道。
次日早朝,众大臣都来了。宣宗道:“众位爱卿,去年,那个倭国关白平秀吉下书我国,要求假道去大明,为此,寡人特派黄允吉和金诚一前往倭国打探消息,昨日两人回来后,说法各不一样,下面就请二人说说。”
听完两人的陈述,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
领议政李山海说: “殿下,臣认为金诚一所述可信,黄允吉所说完全是无稽之谈。”
“为何?”宣宗问。
“倭酋平秀吉之所以下国书要求假道我国,就是因为他心里没底,前来试探。殿下一旦接纳黄允吉所说,那么国家立刻就要进入战争动员状态,而且还要知会大明,如果到时候平秀吉并未侵略我国,那么如何向大明交待,我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听完李山海的话,宣宗又看向柳成龙。
“左议政怎么看?”宣宗问。
“金诚一言之有理,倭国国内尚且不安定,经历这么久的战争,哪有实力再入侵他国。不过,臣认为还是要把这种争论通知一下大明,以为日后做打算。”柳成龙答。
“殿下,臣认为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没必要知会大明。”李山海说。
“殿下,现在倭国举国皆传平秀吉要攻打我国,你不要被奸人所蒙蔽。”黄允吉急忙奏道。
“黄允吉,你想造反吗?难道满朝大臣的见解还不如你吗?殿下,臣看黄允吉一定是受了郑澈、尹斗寿等人的唆使,前来扰乱朝政,臣恳请殿下治其罪,将其背后的人挖出来。”李山海奏道。
“李山海你这误国的奸臣,我掐死你。”黄允吉跑过去,掐住李山海脖子,将李山海摁倒在地,众大臣慌忙将黄允吉拉开,李山海起来后,照着黄允吉煽了两巴掌,黄允吉两只胳膊被众臣架住,只好使劲踢了李山海两脚。
“拉下去,拉下去。”宣宗不耐烦的说。
“好了,不要东拉西扯,上次平秀吉下书要求假道我国去大明,此事还没有回复,诸位看怎么办?”宣宗问。
左议政柳成龙奏道:“倭酋平秀吉此次对我使团蛮横无理,并将我国看作是听命于他的一个大名,臣认为没有必要再跟这种无知之人交涉,由于地缘因素,大明乃我国立国之本,在涉及国本问题上绝不能含糊。”
“领议政怎么看?”宣宗问。
“臣也认为应该回绝,倭国乃我国延续海中之余脉,地处东海蛮夷之地,而我国乃礼仪之邦,世代传远,圣化永久,如若跟此等小国理论岂不丢份。”李山海说。
“殿下,臣还有一事要奏。”柳成龙说道。
李山海诧异的望着柳成龙。
“讲。”宣宗说。
“臣想保举井邑县监李舜臣为全罗道水军左使,李舜臣文武全才,打仗有方,让他操练水军,以防倭寇万一来袭。”柳成龙说。
“柳成龙!你不是也认为倭寇不会来吗?你一会东,一会西,你到底要干什么?殿下,他这是借着倭寇之名来提拔亲信,殿下不能上当啊!”李山海说。
“领议政!你一直在大呼小叫,你把寡人放在眼里了吗?准左议政所奏。”宣宗说道。
4 大冢查案
大冢来曹公公处也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曹公公派他到汉城附近侦察日本情报人员的下落,大冢跑了月余,也没有什么收获。这天曹公公把大冢叫到书房里,对大冢说:“有件事情,上个月朝鲜从大明买了一批军火,有鸟铳、火炮,在开城被劫,捕盗厅侦查月余一无所获,看来东厂得插手了,你去开城寻查,看看有没有人售卖这批军火,秘密访查,这是这批军火的图形和编号。”
“好。”大冢说。
大冢出发前去汉城捕盗厅了解了一下情况,随后骑着一匹马轻装出发了。此时,正值深秋,连续几天的降雨,天气越发寒冷。大冢来到开城城外的时候,城外的大道上有一些流民在那里乞讨,大冢骑马走到一家人面前,夫妇两个跪在地上,旁边草席卷着一具尸体,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跪在那里,脸上满是乞求的目光,女孩面前摊着一块布,上面写的大概意思是“没有吃的,要将女孩卖掉” 。大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那个女孩的父亲,对那女孩父亲说道:“不要卖你女孩儿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卖女,我就杀了你。”说完,大冢“呛!”的一声,把佩刀拔出了一半。他们一家三口,浑身一哆嗦,接着跪在地上开始叩首 。
大冢从南城门进去又从北城门出来,然后继续往北走,临近晌午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小镇子上,具捕盗厅的人陈述,军火就在镇子附近被劫,大冢骑着马缓缓走在镇子里,雨水洗刷的路面有些泥泞,大冢低着头感受着周围的氛围,然后进入一家酒馆吃饭,酒馆此刻已坐满了客人,还有一个说书的,大冢拣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大冢喝了两杯酒,只听那说书的话题一转:“话说,倭国平秀吉邀请德川家康前往他家中做客,席间平秀吉提出要德川家康出兵十五万协助其攻打我国,遭到德川家康的拒绝,平秀吉大怒之下,拔刀相向,被平秀次和石田三成及时制止。德川家康回去后,气愤异常,派出倭国第一号杀手大冢正夫,大冢正夫十年前就已经成为倭国第一号杀手,死在他刀下的倭国名臣胄将不计其数,北条氏政死后,大冢正夫投靠德川家康。”
大冢听到说书的说出他的名号,心中不禁大感疑惑,思忖片刻,他意识到铃木一伙就在附近,这个说书的是怎么听说自己的?
只听说书的继续说道:“一日平秀吉从王宫出来之时,埋伏在王宫附近的大冢正夫拔刀向平秀吉… … …”
只听“啪!”的一声,说书的趴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胸口流出了血。只见一个走卒模样的人拿着一把鸟铳,铳口冒着青烟,那人杀了人后,跟另一人走出酒馆,大冢看那人手中鸟铳好似被劫的那批火器,便跟了出去,在大冢跟出去的时候,酒馆内有一人默默地注视着一切。大冢跟随那两个人到了镇外,正打算盘问,只觉得两枚暗器飞过,再看时,前面两人已经倒地,大冢扭头一看,有个穿白衣的人在逃跑,大冢顺着那人逃离的方向追去,追了两里路也没见人影,返回后,发现两人尸体已然不见,大冢心知自己已被发现,可对方是什么人呢?思忖半天,大冢越发觉得诡异,便悄悄回到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办。
第二天,大冢便在镇周围细细查访,包括军火被劫的地点,大冢感觉到这个镇子十分的平静,包括说书的昨日被杀,都没引起什么恐慌,可是这种平静总是令人感到不安。镇西头有一个铁匠铺,一个老者在那里,大冢走进去看了看,里面摆着一排排打好的铁器,有农用的,还有战刀和剑,大冢看了看,刀剑的质地尚可,只是工艺未免有些粗陋。大冢抬头一看,忽然发现屋梁上悬着一枚铁弹丸,大冢立刻暗喜,他知道这是火器交易的标志,这证明这家铁匠铺有火器出售。大冢想,朝鲜官方火器都匮乏,民间怎么会有火器交易,看来要卖的火器十之*来自大明被劫的那批,看来可以把这间铁匠铺作为切入口。
大冢将打铁老者处的兵器逐一把玩了一番。那老头看大冢仍在那里不断挑选,便问道:“先生想要件什么样的兵器?”
“哦,我想要件能一招致敌死的兵器,你这里有吗?”
“一招致敌于死地,这要看先生的运气了,跟兵器有何关系?”
大冢笑了笑,那老者继续说:“先生随我来。”大冢跟随他来到后面的屋子,只见后面房间里摆设的兵器明显比前面高了一个档次,大冢转了一圈。老者盯着大冢,观察着他的表情。
“山中多匪患,老师傅这里可有远距离射杀武器?”大冢问。
“我这里只卖刀剑,先生如果想购买良弓硬弩,可去开城看看。”
大冢笑着走了出去,走到外面,大冢伸手将那枚铁蛋丸弹了一下,铁丸剧烈地晃动起来。
“先生不是本地人吧?”老者问。
“我是日本人,跟随几个同乡流亡这里,不断遭到其他日本浪者的追杀,所以,想买些防身用的家伙。”大冢说。
那老者没想到大冢坦率地承认了,到有些不知所措,随即镇定下来问:“不知先生需要多少?”
“五十。”大冢伸出了手掌。
那老者一惊,说:“这么大的数字,我可做不了主,此间事情由白公子负责,先生可跟他商榷。”
“白公子?我怎么找他?”大冢问。
“先生可在此镇中,白公子自会去寻你。”
“如此,告辞。”说完,大冢拱手走了出去。
入夜,大冢和衣而睡,静静地观察周围动静,直觉告诉他,今夜肯定不寻常。寅时刚过,大冢看见窗户上有根细细地管子插了进来,里面有淡淡地清烟徐徐冒出,大冢迅速将一块硬物朝那管子的方向打了过去,管子应声而落,大冢感觉外面有人飞速逃走。约摸过了一刻钟,大冢提刀走了出去,来到镇子中。大冢在街道上慢慢地踱步,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四个影子向他围来,四个影子拔出了刀,街道上立刻刀光剑影起来,落叶也被卷了起来。交锋正酣时,远处传来一声哨声,四个蒙面人迅速退却,在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冢横刀四顾心茫然,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第二天早上,大冢来到那间铁匠铺,却已关门。一连三天都是如此,这几天一场冷空气袭来,雨水继续下着,天气越发寒冷。这日中午,大冢来到酒馆吃饭,要了一壶酒,一个兔肉火锅,在那里慢慢的享用。过了一会,门外来了四个人,都是江湖打扮,面目凶恶,进来后,骂骂咧咧。坐下后,四个人都注意到了大冢,不断观察着大冢,大冢依然坐在那里,看不出有丝毫的异常,仿佛那四人不存在似的。
客栈里的伙计赶忙迎了上去,问道:“四位爷要点什么?”
“你这里有什么?”其中一人啪着桌子问,显得极不耐烦。
客栈伙计慌忙说道:“这里有新杀的羊、牛肉还有几尾箴鱼………”
领头那人伸出手掌打断了客栈伙计的话。“好了,我们要锅兔肉,要辣。”
客栈伙计面露难色。“哎哟!不巧,就一只兔子,那位客官已经要了。”说完,用手一指大冢,四人一齐看向大冢。大冢心里在思考,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是劫军火那批人吗?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是来试探自己吗?
“砰!”一声,那人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你去外面买两只来。”
“大爷,这正中午,哪里有卖兔子的啊?”客栈伙计说道。
“我不管,本大爷今天就要吃兔肉,买不来就拆了你这店。”客栈伙计拿了银子正准备出去,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位女子,大冢向那女子看去,顿时心头一震,那女子一袭白色朝鲜服装束,步履轻盈,走到桌边,将包裹放在桌子上,从包裹放在桌上时的分量已可猜出里面放着什么。随着那女子的到来,整个客栈显得春意盎然,仿佛让即将死去的人又看到了生存的动力,那四个人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客栈老板看到此情此景,顿时面露忧色,巴不得那女子快些离开。那女子要了一碗面,在那里静静地吃着,大冢似乎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他正在思考该如何结束这四个人的生命。
那女子吃完了面,拿起包裹走了出去,四个汉子立刻拿刀跟了出去,那女子撑着一把伞走在路上,来到荒郊野外,四个人立刻围了上去。那女子立刻惊恐万分,怀里紧紧地抱着包裹,两个人上来使劲地扯她的包裹,拉扯中,那女子被推倒在地,胳膊上蹭破一块皮,鲜血流了出来,雨伞也被风吹到远处,身上沾满了泥浆。首领模样的那人走上前来,色色地说道:“姑娘,别害怕,跟我回山寨,做山寨夫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在他的嘴还没有合拢的时候,那女子就看见了他惊恐地眼睛和张大的嘴巴,此时,他的后脑上被一块铁皮钉了进去,血流了出来。
大冢握着刀缓步向这里走来,他表情依然那么平静。三个人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等他们意识到要跑的时候,为时已晚,大冢的刀划破了两个人的脖子。最后一个正要跑,被大冢一脚踢翻在地,大冢踏在他胸口上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前面二十里遏阳山的,那个是我们大哥。”那人用手指指向第一个被杀死的人。
“上个月你们是不是劫了批军火?”
“没有,没有,我们哪敢劫军火。”
大冢扭断了他的右胳膊,那人大叫一声。“到底劫了没有?”大冢加重了语气。
“真的没有。”那人哀求道。
听完这话,大冢一脚踩断了那人的脖子。再转身看那女子,发现那女子惊恐地看着大冢。大冢蹲下身,看着那女子说:“姑娘不要怕,我是来保护你的,你要去哪里?”说完,大冢掏出怀里的刀伤药给那女子涂上,又从死人身上扯下布条来包扎好,然后将那包金银递给了那女子。
“谢谢。”那女子接了自己的包裹说道。
“你带这么一大包东西走路,不怕危险吗?”
“家兄在平山犯了官司,家父东挪西凑地弄了点钱,让我去平山救兄。”
“哦,你这样走很危险,正好我打算往北走,我们就一起走吧。”
那女子躬了一下身表示认可。
“这样,我先要去遏阳山一趟,你跟我先去那里。”大冢说。
大冢和那女子重新返回镇子,在镇里买了一辆马车,于傍晚时分到达遏阳山,在对遏阳山剩下二十几个土匪悉数杀光的情况下,也没能找到那批军火的下落。大冢在山寨里搜了一大包金银,便一把火烧了山寨。大冢和那女子在山下一户人家那里投宿一宿,第二天清晨,分了些金银给村里人,便和那女子驾车离去。
傍晚时分快到平山县城的时候,大冢感觉不对,路上静悄悄,一个行人也没有,大冢正准备停车,可为时已晚,一条绊马索将马绊倒,接着一张大网铺天而来,大冢的刀还没出鞘,头上就被一重物击了一下,昏迷中,大冢似乎听到了车内女子的惊呼声,似乎看到了小时候母亲在村头喊他回家吃饭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冢醒来,脑袋还很胀痛,只见自己身处一个大殿之上,浑身被捆缚着,两旁站列的人点着火把,大堂之上端坐一人,大约四十多岁,那人身旁站立一人,神情冷漠,大冢觉得旁边那人似乎在哪里见过,细细思索起来,猛然记起他就是在汉城忠明楼里见到的那名斗笠男子。他究竟是谁?大冢心里问道。
正思索间,座上那人向大冢走来。
“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大冢摇了摇头。
“好厉害呀!一夜之间,一座山寨被夷为平地。”
“我知道了。”大冢淡淡地说。
“跟我随行的那名女子呢?”大冢问道。
“哦,真不凑巧,那女子当场昏死,被我手下拉到后山掩埋了。”那人说。
“本来已经心如坚石的大冢,此刻不知为什么,心里异常难过。这个细节似乎被忠明楼的那名男子捕捉在眼里,可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这个时候,大殿一旁黑暗处有一名男子正望着大冢,稍顷,他点了点头,然后朝那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做了一个手势,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说道:“丢到后山喂狼。”说完话,忠明楼的那位男子走过来朝大冢颈部重击一下,大冢又晕了过去。接着,黑暗之中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四十多岁男子问道:“是不是他?”
那人笑着说:“就是他。”
“为什么不干掉?”四十多岁男子问。
“他回去后一定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那太监,太监一定会带人前来,到时候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抓住那太监,杀死他。”黑暗之中那人说。
听完这话,四十多岁男子点了点头。
大冢醒来时,已是后半夜,一轮月亮高挂半天空,夜色清冷,山间传来狼的敖叫声,似远似近,大冢向四周看去,自己是在半山腰,山顶上还一大片房子,房子里还有灯火,便揣度自己刚才应该在那里。他慌忙爬下山,等到天亮问明了路,便向汉城奔去。第二天傍晚时分回到曹公公住邸,将前前后后情况告诉了曹公公,曹公公在房间里踱着步,沉思着。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劫军火的人?为什么没杀我?”大冢问。
“他们肯定是劫军火那批人。”曹公公说。
“何解?”
“你在镇子里查军火,行迹已暴露,他们抓你来就是为了搞清楚你的真实身份。”
“那他们搞清楚了吗?”大冢问。
“既然他们以你杀土匪的理由抓你,但又没杀你,这说明他们已经搞清楚了你的身份,正因为清楚你的身份,才未杀你。”曹公公说道。
“那是为何?”大冢越发糊涂。
“能劫军火的,必定不是普通盗贼,背后一定有人策划,从目前形势来看,应该是那个叫铃木的,或者是受他控制的某个势力。”曹公公说。
“你看要不要派人将那个地方………”大冢问。
曹公公摆了摆手道:“现在情况不明,不易贸然行动,你已经暴露,这件事情就不要管了,我另外派人。”
“可惜那名女子死得太冤枉。”大冢说。
“怎么?直到现在你还猜不出那女子的真实身份?”曹公公问。
看大冢仍是疑惑的表情,曹公公说:“那女子跟劫持你的人是一伙的。”
大冢感到很惊讶。
“一个柔弱女子独自揣着一大包金银,你觉得正常吗?究竟是什么使你丧失了判断力?”曹公公问。
大冢听到后,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但似乎却又面露喜色,这些都被曹公公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
“我觉得那女子像一个人。”大冢说。
“谁?”
“我在忠明楼遇到的那位女子,当时只看了个侧面。”大冢答。
“这么说,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被盯上了。”曹公公说。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曹公公说。
大冢走后,曹公公叫来了手下侍卫,对他说:“你马上回国,让张公公火速调配一百名厂卫,回来时带好通关文碟,我就不写书面文字,你口头通知就可以了。”
“是。”
一五九二年的农历年,汉城下了一场雪,北风仍在吹,新年第一天,宣宗宴请文武,曹公公也去了,大冢随行,宴会上一片歌舞升平,李山海、柳成龙在那里大唱赞歌,众臣附和,只有曹公公在那里阴沉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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