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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朝鲜战争

_2 高拙音(现代)
宣宗看在眼里,便问:“曹公公,有何心事呀?”
说完,众臣都看向曹公公。“殿下,咱家得到情报,平秀吉就快来了,不知殿下作何打算?”曹公公向宣宗问道。
众人默不作声,稍顷,都笑了起来。李山海说:“公公怎么总提这件事呀?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搅乱人心吗?”
“殿下、李大人,贵国兵备松弛,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各地兵营十之八空,如果倭寇来袭,如何抵挡?不管怎样,沿海的防务一定要加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曹公公说。
“这个当然。”宣宗说。
宴会过后,曹公公对大冢说:“你去釜山那里看看防务问题,将沿海的情况绘制成图,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向我报告。”
“是。”大冢说。
5 战争开始
转眼大冢来釜山已经两个月了,他住在海边的一个渔村里,寄宿在一个渔民家里,渔民家有一儿一女,男主人像村里其他渔民一样出海捕鱼,女主人在家里缝补一些破鱼网。大冢来到他们家后,便经常在附近走动,有时一连出去几天,主要是勘察釜山沿海军事布防情况,大冢绘了张地图,关键的部位做了标记。大冢还给出海渔民些钱,让他们帮助打听对岸日本发生的情况,闲暇时,大冢便教渔民家的孩子一些剑法,大冢给他们俩人各做了把木剑,两个孩子都爱不释手。小女孩八岁,男孩六岁,两个孩子都天真可爱。
有时候清早大冢起床晚点的时候,两个孩子会蹑手蹑脚走到大冢门前,然后大冢会听到两个孩子在屋外互相推搡的声音,过了一会,“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两个孩子撒腿就向外跑。大冢半躺在床上,向他们吆喝,两个孩子立刻跑到大冢床边来,呈现在大冢面前的是两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小男孩还会跑到大冢床上嬉耍。每次大冢从外面回来,两个孩子老远看见后,都会兴奋的跑过来扑到大冢的怀里,每到这个时候,大冢都会感到异常温暖。
这天傍晚大冢像往常一样回到村里,刚到村头大冢就觉得不对,昔日村口的热闹被安静所取代,一阵风吹过来带来了血腥味,大冢慌忙向村里奔去,跑进村子,眼前的一幕令大冢晕溃,村里到处都是尸体,大部分房子都被焚毁,大冢只感觉到两腿发软,浑身发冷,大冢慌忙向寄宿那家跑去,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家四口全部被杀死在屋内,两个孩子死时面带哭容。大冢跪在地上,紧握战刀,大叫一声,浑身颤抖。正在此时,大冢听见屋外有人说日语,大冢冲了出去,只见四个日本兵拿着刀站在院子里,他们看见拿刀的大冢,立刻紧张起来,大冢不由分说提刀冲了过去,杀完四个人后,大冢感到浑身脱力,他害怕有更多的日本兵到来,便把房屋推倒,将一家四口的尸体掩埋。大冢跑到附近的一个山头,拿出望远镜向海面望去,只见海上是密密麻麻的日本船只。
此时,对马岛宗氏家督宗义智率领宗军正在攻打釜山城,釜山佥使是六十岁的西人党郑拨,釜山城内守军四千人。
宗义智的五千人马集结在釜山城下,宗义智在城下对郑拔喊道:“郑拔,速速打开城门,可免你一死,不然天军攻城,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宗家老头,你可知脸耻否?去年汝来釜山劝降不成,如今却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我国乃礼仪之邦,岂容你等小民践踏,战死易,投降难。”郑拔对宗义智喊道。
宗义智羞恼成怒,随即下令攻城,数千日军架起梯子开始攻城,朝军用佛朗机火炮和弓箭、石块在城上阻击,还有的朝军将带刺的檑木用绳子拴住不断拉放打击爬上来的日军。釜山城年久失修,日军在铁炮的掩护下迅速爬上城墙与朝鲜军厮杀在一起,郑拔指挥着众人阻击登上城头的日军,在日军铁炮的射击下,朝军纷纷后撤,郑拔眼见朝军后撤,心中着急,亲自抡起大刀砍杀冲过来的日本兵,被铁炮击中胸部而死。宗义智带着人马冲进城内,朝军和百姓在城内用弓箭和鸟铳、石块跟日军展开巷战,很快,城内没有了抵抗。日军对城内百姓的屠杀随即开始,三万多百姓被赶到一起集中被屠杀,老人、妇女、小孩皆未能幸免,杀光釜山城内百姓后,宗义智手下士兵又将城内所有房屋付之一炬。
在宗义智攻打釜山的时候,小西行长的部队正对多大浦镇展开攻击。多大浦镇佥使尹兴信组织城内军民抵抗,城内居民不断地将檑木、石块搬到城墙上,佥使尹兴信指挥军民打退了日军数次进攻,城下日军死伤惨重,小西行长大怒,亲自指挥着全军攻击,城下日军用铁炮轮番向城上射击,城上守军被铁炮压制住,日军终于登上城头,尹兴信带领朝军和百姓转入城内跟日军展开巷战,经过激烈的巷战城内五百守军无一投降全部战死,佥使尹兴信遭日军俘虏后,被砍头,攻下多大浦镇的日军照例对城内居民进行了屠杀。
攻下釜山和多大浦镇后,小西行长随即命令攻打釜山东北部重镇东莱。
四月十六日凌晨对东莱的战斗打响了,东莱府使宋象贤率领城内五千守军依托坚固的东莱城据守,密密麻麻的日军像蚂蚁一样向上爬,城上朝军用佛朗机炮猛轰日军,并用连发弩机向攀城日军射击,还有一排排削尖的竹排用石块拴住向日军撞去,撞完后再用绳子将竹排拉上来。在朝军不断打击下,攻城的日军纷纷从空中坠了下去,小西行长在城下督促日军不断往上攻,攻城日军拿着盾牌和倭刀向城上爬去,城下日军用铁炮掩护,宋象贤指挥朝军将成桶的煤油浇下,然后用火箭向下射击,攻城的日军和城下的铁炮手立刻葬身火海之中,日军纷纷后撤。小西行长随即命令预备队上前,数百名预备队呐喊着向前冲,刚冲到城下,城上朝军“哗啦”一声端着弓箭和鸟铳露出脑袋,城下日军吓的纷纷后撤,小西行长忙命众人举着刀阻止前锋日军撤退。小西行长对着攻城日军喊道:“关西的勇士们,我们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不易,不能就这么退回去,为了国家,为了太阁,为了子孙,也为了你们自己,战斗吧!”
日军又重新架起梯子开始攻城,并抬着巨木撞击城墙,战斗一直进行到傍晚,朝军箭矢、弹药耗尽,日军攻入城内,成群的铁炮手追着朝军打,大部分朝军都被射杀在城内,小部分逃出城去,宋象贤带着众人跟日军搏斗,最终,宋象贤跟十几名残存的朝鲜兵被日本兵包围,浑身鲜血的宋象贤和残存的朝鲜士兵自杀而死。
东莱失陷后,梁山、昌原、密阳、大邱等地的守军纷纷后撤,沿途民众纷纷撤入山里。如此同时第二军团的加藤清正,第三军团的黑田长政也在釜山登陆,三路兵马为了抢功,按照既定路线马不停蹄杀奔汉城而去,黑田长政沿左路出昌原、清州,小西行长沿中路出尚州、忠州,加藤清正沿右路出蔚山、庆州。
大冢来到汉城时,整个汉城已经乱成一锅粥,大臣们都认为应该立即向大明求援,左议政柳成龙更是竭力主张,领议政李山海奏道:“殿下,臣以为目前还没到向大明求援的时候,一则倭寇锐气正盛,过不多久,倭寇进攻速度就会降下来,二则往北还有汉江、临津江等天险阻隔,三则可以到各地招募义军,在后方骚扰敌军,迟缓敌军进攻速度。”宣宗思忖片刻道:“先派使臣将目前的情况告知大明,至于向不向大明求援,看情形再说吧。”
朝鲜王廷随即任命李镒守尚州,申砬守忠州。
庆尚道巡边使李镒率兵两千向尚州奔来,途中遇到从尚州撤退的守军,两军合在一处有三千多人,来到尚州城外,工事刚刚挖好,小西行长的先锋部队就已经抵达。宗义智带着众人向尚州城跑去,此时的尚州大概是座空城吧,拿下尚州就是忠州,拿下忠州就是汉城,宗义智这样想到。
突然前方出现障碍,宗义智挥手令众军停下,日军正在观察前方动静的时候,突然从两边的树林的有无数支箭飞了过来,两边的日军纷纷倒地,接着,前方障碍处又出现数排朝鲜军,这些朝鲜军拿着火铳或弯弓搭箭,四周如雨的箭镞和枪弹飞了过来,日军没命的往后跑,冲撞了随后赶来的小西行长部。小西行长指挥着众人摆成一个长方形的阵列,两边和前方都是盾牌军,铁炮手在中间,日军顶着箭雨向前冲,中间的铁炮手开火,企图冲破朝军的防线,眼看日军逼近,李镒命令一千朝军出击。这一千朝军举刀向日军队列中冲去,日军阵形立刻大乱,日军纷纷后撤,朝军在后掩杀。
小西行长拉开瞭望镜看了看远处和四周的情况,到了夜晚,小西行长命宗义智带两千兵马绕道李镒后方,突然发动袭击,小西行长随即带领大部队发动正面袭击,前后夹击,朝军大败,开始四散逃跑,李镒带着几百名朝军北遁。
三道巡边使申砬率领五千从北方调过来的骑兵杀奔忠州而去,沿途尽是北遁的士兵和逃难的百姓,得知尚州失守后,申砬督促众军向忠州方向急速前进。大军来到忠州城外,申砬拿出瞭望镜向南看去,只见遍野的日军正向忠州拥来,申砬随即命众人摆好阵型。
小西行长来到忠州城外,看到的是成片的骑兵,听到的是战马的嘶鸣声。小西行长正沉思间,前方骑兵突然发动了攻击,小西忙命铁炮手准备。
“遮*。”申砬骑着马边跑边喊道。
前面几排骑兵将缠在马头上的布条往下一拉遮住了战马的双眼。
此时,日军铁炮的引线已经“滋滋”的在冒火。
“举盾!”申砬吼道。
前方几排骑兵举起了铁盾,遮住了头部和胸部。
日军的铁炮“啪!啪!啪!”的打了过来,打在铁盾上“当!当!”的响,有的铁炮打在马肚子上,立刻人仰马翻。朝军很快冲到日军队伍中,数千朝军对着日军乱砍乱杀,日军队伍大乱,丢下几百具尸体后,向南撤去。申砬指挥着众人在后追赶,中军所部宗义智忙命火炮手和弓箭手阻击,密集的铁炮和弓箭打的朝军纷纷落马,申砬命令回军。
小西行长在忠州以南二十里地扎下营寨。
“我军都是步兵,跟骑兵作战,多有不利,我看需要智取。”小西行长说。
“我军可在乌岭设伏,将其诱入乌岭之中,然后歼之。”宗义智说。
“他们会上当吗?”小西问。
“胜者骄。乌岭乃忠州至尚州的必经之路,明日你可上前与其对阵,然后佯败,将敌军诱入乌岭。”宗义智说。
翌日,小西行长率两千人迎敌,申砬率骑兵直冲过来,日军队伍大乱,日军没命的向南跑去,朝军骑马在后追赶,后续日军部队也在回撤,只见遍野无数的日军都在逃命。申砬大喜,叫道:“大家冲啊,就用我们的五千骑兵把倭寇赶下海去。”
朝军没命的追,日军没命的跑,很多朝军在马上弯弓搭箭,将正在奔跑的日军射死,还有很多跑的慢的日军被朝军追上砍死。正在追赶的申砬突然感觉到已驶入狭地,他猛然抬头一望,只见自己已身处乌岭之中,申砬大惊,此时,扑天的巨石向下砸来,朝军顿时大乱,战马嘶鸣,申砬急令众军后撤,接着,松浦镇信从前方杀来,宗义智从后方杀来,朝鲜骑兵奋力向后突围,混乱中申砬被山岭上抛下来的石头砸死,朝军经过血战只剩一千多人突围出去,乌岭被鲜血浸染,忠州牧使李宗张战死。
乌岭大战后,小西行长所部迅速占领忠州,接着便向汉城进发。
忠州失守的消息传到汉城,整个汉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汉城百姓收拾行囊,扶老携幼纷纷逃出城去,一直到夜晚出城的百姓仍是熙熙攘攘,哭爹喊娘、寻子觅爷的乱成一团。当天夜晚,众大臣齐聚景福宫,面见宣宗,讨论对策,商讨的结果是王廷北迁平壤。四月三十日清晨,宣宗带着祖宗牌位离开汉城,光海君、临海君、顺和君奔赴北方各道调兵勤王。五月一日宣宗到达开城,二日宣宗离开开城,并于五日到达平壤。
接下来小西行长的部队开始向汉城集结,五月二日汉城沦陷。汉城沦陷后,曹公公对大冢说:“我们要撤到山里去,这场战争大明介入已是必然,我们要做准备,这次宫里派来了二百名锦衣卫,我已安排他们进山了。”
曹公公、大冢一行人转移到了山里,从他们居住的别墅往北走了大约六十里路来到一座山峰,山峰非常陡峭,上山的只有一条路,半山腰和山顶都建有房屋,看样子已有规模,曹公公对大冢说:“这里以前是一伙山贼的所在,一年前被我剿灭,几个头目死后,剩下的六百多人都为我做事,再加上朝廷新派来的二百名侍卫,加上以前的厂卫,目前,我手下能够调配的已近千人,这里易手难攻,王廷撤出汉城后,这里将成为打击倭寇的后方基地。”
大冢以前根本不知道这个所在,看来保密工作之严,走到半山腰就已经进入了山寨,大冢发现里面完全是个世外桃园,有妇女、孩童、老人,还有很多人在开垦山地,蓄养牲畜,成群的妇女在山间溪边洗衣,曹公公告诉大冢这些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和山民,还有以前土匪的家属。大冢左手牵着源藏,右手牵着见秀向山顶走去。来来往往的数人都在搬运石料加固寨门和各个要点,以防倭寇的进犯。
随着汉城的沦陷,日军其他军团也陆续登陆,分别杀向还没有被占领的朝鲜南部各地。日军统帅宇喜多秀家和监军石田三成进驻汉城,并负责镇守京畿道辖地,加藤清正、黑田长政也来到汉城。
这日,宇喜多秀家、石田三成、小西行长、黑田长政正在商讨下一步的进军事宜,加藤清正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他拿着功簿册对着石田大骂。
“真是天方夜谭,小西斩获首级十六万三千九百四十一颗,我的才是七千四百八十九颗,相差如此悬殊,谁相信?谁相信?如此偏袒,真是闻所未闻。如此,这仗还怎么打,我看你是在破坏太阁的大业。”说完,加藤清正把功簿册掷到了石田的脸上。
“小西将军都是实功,而你杀的都是民众,我的记录有错误吗?”石田三成反驳道。
“那你就说说他的十六万枚首级吧。”加藤清正说道。
“釜山四万,多大浦二万,东莱三万,梁山二万,大邱三万,密阳一万,尚州一万,忠州三万,共计十九万还多,事实上我减计了,而你所攻打的蔚山、庆州、原州等地的守军都已后撤,纵然你杀光了城中百姓,请问百姓中有士兵吗?七千已是虚记了。”石田三成对加藤清正说道。
“笑话,第一军也就在釜山、多大浦、东莱遇到的抵抗激烈一些,其他地方的军民都望风而逃,哪来的十九万?再说了,小西杀的就没有百姓吗?我杀的百姓不是功,他杀的百姓就是功?”加藤清正反问道。
“行长攻打的都是重镇,城内百姓都参加了战斗,正所谓军民一体,所以他所杀的百姓计入战功是合理的。”石田三成说。
“哈哈哈!”加藤清正大笑道。
“如此颠倒事实,黑白不清,我就是杀了你,太阁也不会有异议。”加藤清正怒道。
“我受太阁之命负责监军,对不服从太阁安排者,有先斩后奏之权。”石田三成正色道。
加藤清正听了石田的话,一时语塞。
“清正公,治部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我军能顺利抵达朝鲜王京,全赖行长在前拼杀,行长部减员也是最多的——达二千人,你就不要为难治部了,我们还是谈谈下一步的进军计划吧。”宇喜多秀家说。
宇喜多秀家一说话,加藤清正便不再说什么了。
“目前我军要迅速渡过临津江,占领开城,之后行长部攻平安道,清正部攻咸镜道,长政部攻黄海道,另赋行长协调三军之职。”宇喜多秀家说道。
从五月七日开始,全罗道左水军节度使李舜臣、庆尚道右水军使元均、全罗道右水军使李亿祺的联合舰队共五十一艘战舰连续发动玉浦港、赤珍浦、泗川港、唐浦港、唐项浦港之战,共击沉,焚毁日军大小运输舰、战舰共计一百艘,无数的粮食、物资沉在海底,来岛通之战死,在战役中李舜臣出动了两艘龟船。战船体积小,装备差的日本水军根本不是朝鲜水军的对手,随着朝鲜水军的节节胜利,双方更大规模的海战在酝酿之中。
五月十五日,日军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三军团共五万人云集临津江南岸,朝军统帅金命元,以及韩应寅、李镒、申恪等人聚集各路兵马共计一万二千人屯扎在临津江北岸。
南岸日军将领手拿瞭望镜观察着北岸的形势,只见朝军营寨从东到西排满了北岸,此时的临津江波涛翻滚,水流喘急,小西行长拿掉瞭望镜一筹莫展。加藤清正命令军士开始伐木造木筏,小西行长和黑田长政也随即开始造木筏,十天后,七百多艘木筏打造完毕,一万日军坐在木筏上开始渡江,朝军在对岸用鸟铳和弓箭严阵以待,眼看日军临近,朝军万箭齐发,漂在前面的日军随即用盾牌遮挡,后面的日军开始用铁炮和弓箭射击,江滩上的朝军纷纷被打死,江滩终于临近了,一万日军呐喊着跳下木筏,踏江而来,驾驶木筏的人随即将木筏撑回南岸,搭载其他日军过江。
双方在江滩上展开拼杀,朝军战斗力不及日军,败下阵的朝军纷纷后撤,金命元控制不了局势,只得随众人后撤,朝军队形全无,日军在后掩杀,一直杀到开城,朝将申硈、刘克良、金百寿战死。三路军团占领开城后便沿着既定路线进军。
6 水原光复
大冢、曹公公,还有几百名锦衣卫躲在大山里,在后方刺探日军情报,不时对出城扫荡的零星日军进行打击,但鉴于汉城已落入日军之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日,曹公公要大冢随他下山巡视,曹公公和大冢带着几名锦衣卫,化装成朝鲜百姓下了山。
“公公,我们要去哪里?”大冢问。
“去了你就知道,这次让你去认识一个人。”曹公公答。
一行人到了一个山坳后,大冢看见山坳里旌旗飘动,约有几百人。领头一人在那里喊道:“各位兄弟姐妹,倭寇侵我国土、杀我百姓、辱我姐妹、烧我太庙,如今王廷已北逃,正是我等子民效忠国家的时候,如其被倭寇残杀,不如跟他们拚了。”那人说完后,群情激昂,人们振臂高呼。
“那人叫李元吉,受庆尚道义军首领郭再佑所托,在京畿道组织义军,已聚拢了几千人马,我们要将他争取过来,为我所用。”曹公公说。
“我们做这些事情有意义吗?公公为什么不等大明军队到来?”大冢问。
“这场战争不是三两年能结束,朝廷即使发兵朝鲜,到汉城来还需要时间,宫里既派我来这里,我就要做好份内之事。现在水原的日军已北调参加临津江会战,水原防务空虚,我打算利用这里的义军,攻下水原。”曹公公说。
大冢听曹公公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了他的眼帘,他一惊,说道:“她怎么在这里?”
“谁?”曹公公问。
“忠明楼的那个女子。”
“就是引你前往他们山寨的女子?”曹公公问。
“对。”大冢答。
“她来这里干什么?”曹公公自言自语道。
“他怎么也在这里?”大冢说。
“你又看见谁了?”曹公公问。
“首领,那个山寨首领。”大冢说完,指了一下那位首领,那人戴着一顶帽子,帽沿压得很低,正跟那位女子还有另外几个人站在离义军不远处的大树下。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对这伙义军也这么敢兴趣?”曹公公说道。
正当曹公公纳闷时,只听“啪!啪!”的火铳声,那伙义军立刻乱成一锅粥,只见两边山头上大约有一百多名日军在那里放枪,不断有义军倒下。大冢抓住了刀柄,曹公公制止了他。
那位领头叫李元吉的还在那里指挥,可是已经没有用了,人们四处逃窜,留下了几十具尸体,曹公公慌忙带着大冢他们离开。回到山寨后,曹公公感到很纳闷:那位首领和那名女子是什么人?既然他们劫了军火,那么很可能就是倭国方面的潜伏人员,也有可能是势力颇大的江湖人士,他们需要军火加强武装。那么今天倭寇怎么会知道那伙义军的行动,会不会义军中有倭寇的眼线?曹公公顿时感到情况复杂起来,经过一晚上的思索,他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李元吉带着七零八落的人马往根据地跑去,他们根据地在山里一处极隐秘的寺庙,义军在寺庙后面建了一些临时居住的房子,大部分义军都分散在方圆的村落里,有事情的时候由专门的人召集。这座寺庙建于元代,昔日香火很盛,朝鲜实行崇儒废佛政策后,现在只有附近的村民偶尔来进一下香,寺庙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僧人也参加了李元吉的义军。
在一处山路上,李元吉的义军遭到了日本兵的第二次攻击,几十个手拿铁炮的日本兵向义军疯狂的扫射,义军用弓箭和石块还击,眼看义军就要全军覆没,突然从外围冲进来十几个朝鲜人,这些朝鲜人骑着马,拿着战刀向日本兵砍去,领头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和一位长相标致的女子,日本兵被砍得“哇,哇!”乱叫,阵行立刻大乱,在两方朝鲜人的打击下,围攻的日本兵很快逃走。李元吉走上前去,对那位男子说道:“多谢壮士搭救,我等感激不尽。”
那位男子还了礼,说道:“倭寇杀我百姓,我等理应如此。”
“不知各位是?”李元吉问。
“我们是郑吉手下,我叫白诚随,这位是小妹白莫雪。”那位男子答。
“哦,原来你们是郑义士的人,郑义士扶危济贫、仗义疏财,我等早有所闻。”李元吉说道。
“现今郑首领在汉城北部招募义军抗击倭寇,郑首领命我兄妹二人到水原来,联系这里的义士共同抗击倭寇。”白诚随说。
“原来是这样,那大家就是一家人,我受郭将军所托,在这里组织义军,如今天色已晚,此地不可久留,不如各位随我回营,我们再商讨对策。”李元吉说道。
“好。”
第二天中午,李元吉和白诚随他们正在议事,忽然有人来报:“首领,门外有人要见你。”
李元吉觉得纳闷,便让门外那人进来。屋外来的正是大冢正夫,大冢带着几个人进来了,大冢和白莫雪双目对视,白诚随和白莫雪盯着大冢看,大冢微微一笑说:“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二位。”
白诚随笑了笑说:“我没杀死你,就知道还会再见到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大冢问。
“我们是什么人,你以后就会知道,还是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吧。”白诚随说道。
大冢从怀里拿出一个信件递给了李元吉,李元吉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现有倭国武士大冢正夫效力于大明曹公公处,今命其督促南部四道组织义军抗击倭寇,所到之地无不奉行大冢正夫之号令。下面盖着兵曹的印章。
“你是曹公公的人?”李元吉问道。
大冢看李元吉神色有些犹豫,便示意身后随从,两名随从亮出了“北镇抚司”的官牌,又扒开衣服露出了飞鱼服,李元吉便完全相信了。
“柳成龙大人离开王京前介绍我去郭再佑将军那里,郭将军介绍我前来这里,加快你们这里义军的组建。”说完,大冢挥了一下手,随行的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大冢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箱白银。
“这是王廷拨发的饷银,用于义军的组建,柳大人让我带去郭将军那里,郭将军让我带到这里,用于招募军队。”大冢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元吉望着那箱白银,高兴得手舞足蹈。
大冢将目光转移到白莫雪,白莫雪把脸扭到一边不理大冢。
“那批军火是你们劫的,你们劫军火做什么?”大冢问。
“军火在我们手里,比在王廷手里会发挥更大的作用,王廷只会当逃兵。”白诚随冷冷地说道。
“王廷着眼于全局,不是你们能懂的。”大冢还击道。
“我们不知道什么全局,我们只知道如何多杀一个倭寇。”白诚随说道。
“好了,好了,不知大冢将军来此有何计划?”李元吉问道。
大冢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对众人说道:“朝廷打算在临津江组织一场大的会战,迟滞日军的进攻,现在水原的大部分日军已调到北方去了,我们趁此机会拿下水原城,打乱日军的战略部署。”
李元吉大喜道:“方才我跟白氏兄妹商讨的也是这个计划,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郑首领的意思是让你召集附近所有的义军前往攻打水原,争取一鼓作气拿下水原。”白诚随说道。
“这个当然。”李元吉说。
“如果大家意见一致,我们就把进攻水原的时间定下来,我再通知郑首领派人接应。”白诚随说道。
经过大冢和他们商议,决定后天夜晚进攻水原,白氏兄妹和大冢的人白天进城,夜晚再打开城门,李元吉率领的义军随后进入城内。这两天李元吉去联络各路人马。
大冢一行和白氏兄妹的人都待在寺庙后面,没有地方住,临时支起了帐篷,白莫雪好像故意在躲避大冢的目光,大冢泯着嘴在那里笑,慢慢地大冢不再关注白莫雪了,白莫雪却在那里偷偷注意着大冢。不知道是大冢在忽视还是白莫雪在逃避,一直到第三天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大冢和白莫雪还是没说一句话。第三天清晨,大冢骑着马带着几名随从向水原走去,白氏兄妹跟在后面,保持着距离。
驻扎在水原的是黑田长政的部队,大约有两千人,最近大部分被抽调去了北方,只留下大约三百人驻扎在水原。大冢摸清了日本兵在城里驻扎的地点,然后跟白氏兄妹会了合。
入夜,大冢干掉了北门守卫,拉开了北门,白氏兄妹干掉了西门守卫,打开了西门,城外是李元吉的三千义军,北门和西门打开后,义军蜂拥而入,迅速杀掉城墙上的日军守卫。大冢和白氏兄妹带着义军往日本兵驻地奔去,义军冲进日本兵的驻地,却发现驻地内空无一人,大冢立刻感觉到不妙,众人正准备后撤,城外喊声震地,众人跑到城门口一看,城外大批的日本兵向西门和北门奔来,留守城外的义军正与日本兵激战,拿着铁炮和弓箭的日本兵一轮轮向朝鲜义军射击,大批的义军倒下。李元吉带着义军冲了几次都被日本兵的铁炮挡了回来。
正在此时,李元吉手下来报:“南门没有日军。”
李元吉、大冢、白氏兄妹带着众人往南门奔去,留守城外的义军大部分被日本兵杀死,小部分撤入城内,日本兵拥入城内,在后面紧紧追赶。众人跑到南城门,正要出城,却看见南城门外出现大批马队,点着火把,大冢看清楚了,当中一人正是他在山寨见到的那位首领,白氏兄妹也看见了,满面欢喜地向那人奔去,白诚随跑到那人旁边说道:“郑兄,你终于来了,我们中了倭寇的埋伏。”
郑吉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大冢注视着郑吉,忽然他从郑吉的表情中感觉到了危险,大冢正准备让众人后撤,郑吉手一挥,手下的人拿起鸟铳向义军射击,大冢拉起李元吉迅速后撤,前面义军一个接一个倒下。后面是追赶的日寇,城里的义军正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
“郑兄,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他们是义军,自己人啊!赶快住手!”白诚随歇斯底里地喊着,还抓住郑吉的手,企图将他拉下马来。郑吉挣脱了白诚随的纠缠,怒吼道:“好了!你懂什么,你以为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就能打败倭寇吗?我要收编他们,扩大我的力量。”白莫雪在一边脸色铁青,紧咬着嘴唇。此时,义军已经跟后面追赶的日军交上了手,李元吉组织义军依托巷子跟日军展开了巷战。城外日军基本上都已经拥进城内,大约有两千多人,郑吉的人马也都进了城,城内杀得惊天动地,灯火通明,转眼间一半义军被杀死。大冢突然看见城外发射了一颗信号弹,随即城墙上出现了许多手拿鸟铳的人开始轮番向日军射击,日军顿时被打得抱头乱窜,如此同时,一群穿着朝鲜士兵衣服的锦衣卫骑着战马,手持利刃向日军冲去。郑吉在马上惊愕不已,自言自语道:“这些朝鲜士兵从哪里冒出来的?”正在此时,南门外的天空上响起了第二颗信号弹,又一批人向南门奔来,郑吉看见这批人举的旗帜上镶着一个“郭”字,郑吉知道郭再佑来了,郑吉调转马头,手一挥,准备撤退。大冢看见郑吉想跑,凌空跳起,直取郑吉,郑吉吓得不知所措,眼看大冢的刀就要砍向郑吉,白诚随出现在郑吉身前,接下了大冢那一刀,愤怒的大冢和白诚随打成一团,两人斗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眼看着郑吉就要出城,大冢卖了个破绽,白诚随一刀砍空后,大冢一脚踢向白诚随腹部,白跌倒在地,大冢从怀里取出一个飞镖掷向郑吉,飞镖正中郑吉右肩,郑吉翻身落马,大冢提到砍向郑吉,白莫雪又拿刀挡在了郑吉身前,白莫雪坚定地看着大冢,大冢正在左右为难。此时,李元吉被日军的火器击中了腰部,倒在了地上,几个日军拿着战刀就要砍向李元吉,大冢撇下郑吉,杀死了几个奔向李元吉的日本兵,白诚随和白莫雪赶紧将郑吉扶上马向城外奔去,此刻,郑吉的人马已经跟郭再佑的部队在南城门外打了起来,一番激战后,郑吉、白氏兄妹、以及几个手下终于突出包围,郑吉带来的大部分人马被郭再佑的义军消灭掉。在曹公公人马、李元吉义军和郭再佑义军的打击下,城内两千多日本兵被消灭掉。郭再佑和曹公公会了面,双方手握在了一起。
“这次多亏公公神机妙算,才使这场仗打得这么漂亮。”郭再佑说道。
“郭将军过奖了,若不是将军及时赶到,恐怕胜负还难料啊!”曹公公说。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后会有期吧。”曹公公说。
“好,元吉,这位是大明的曹公公,以后你要听从曹公公的。”郭再佑对李元吉说道。
“遵命。”李元吉说。
众人散去后,李元吉带领剩下的一千多名义军分散到各个村落。
曹公公向大冢问道:“那些人跑了?”
“是的,那名女子和他哥哥护卫他们的头领郑吉跑了,当时李元吉受了伤,日本兵要杀李元吉,为了救李元吉,让他们跑了。”大冢答。
曹公公沉默了一会,说:“我们速速回去,做好准备,日军要来搜山了。”
“我知道郑吉的山寨,要不要带人打下来?”大冢问。
“这个以后再说。”曹公公说道。
第二天,从北方返回的日本兵,愤怒地对水原剩下的居民进行了屠杀。
白氏兄妹和剩下的人护送郑吉到了汉城,找了家客栈对郑吉的伤口进行了处理,处理完了伤口,白诚随将白莫雪支了出去。
“我和你在一起十五年了,只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对你根本不了解,经常来我们山寨的那个人是不是倭寇?你是不是投靠了倭寇?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同胞?这次计划是不是你把消息泄露给了倭寇?”白诚随抓住郑吉的衣领问道。
郑吉推开了白诚随,说:“你我都跟王廷不共戴天,现今国家大乱,我的理想不再是当个山寨首领,而是成为王,现在倭寇来了,他们能够帮我实现这个理想。”
白诚随“哗啦”一声拔出了刀,架在郑吉的脖子上。郑吉面不改色地说:“我的命你已经救了好几次,想拿去,你就拿去吧。”白诚随忿忿的收回了刀,带着白莫雪离开了汉城。
水原一战,由于情报上的失误,石田三成勒令铃木一介自杀。
水原之战后,朝鲜王廷升李元吉为京畿右道防御使。
7 大同江之论
临津江战役失败后,日军占领了开城,消息传来,平壤城内又是乱成一团麻,李山海以误国罪被免除领议政职务,柳成龙被任命为领议政,为了让西人党为国效力,宣宗又起用已被罢免的西人党成员崔兴源为领议政,同时遣使向明朝求救。
六月九日,小西行长的部队到达大同江南岸,此时的平壤已近在咫尺。平壤城内的宣宗正酝酿着往哪里走的时候,小西行长的议和书来了,宣宗派出了李德馨前往谈判。李德馨乘船来到了大同江江心,迎接他的是宗氏外交僧景辙玄苏和门人柳川调信。景辙玄苏见到李德馨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李德馨阴沉着脸。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景辙玄苏问。
“你们来了,我怎么能不好呢?不然怎么迎接你们呢?”李德馨说。
“迎接?我们看到不是迎接,而是你们的王不断后退哦。”景辙玄苏说。
“哈哈。”李德馨轻轻一笑。
“现在还不是迎接的时候,我们还要请一位尊贵的客人来欢迎你们。”李德馨接着说道。
“哦!不知是哪位?”景辙玄苏问。
“哈哈哈!”李德馨大笑起来。然后说道:“阁下以智慧而闻名,竟然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当然是我宗主国大明。”说完,双手做了一个恭敬的姿态。
“哈哈哈!”景辙玄苏也大笑起来,接着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次就是要去会会你们所谓的宗主国,我看他们是没有胆量迎接我们,你们还是早日让开道路,让我们过去,以免自取灭亡。”
“我国视大明如父,宁为玉碎,也不会让你们前进一步。”李德馨斩钉截铁说。
景辙玄苏尴尬地笑了笑,说:“你们视大明如父,大明未必视你们如子,如果贵国成了我国的属国,我们还可以考虑在大明那边给你们一块土地呢。”
“看来阁下这么喜欢做白日梦,我劝尔等还是速速返回,大明一旦插手,尔等将会玉石俱焚。”李德馨说。
“大明?”景辙玄苏讥讽道:“昔日,流落到大明的本国武士都令他们无可奈何,还要靠民间组织力量对付,几十个日本武士都可以打到南京城,沿途的军队望风而逃。如今整个大明朝廷陷入瘫痪,北方蒙古每年进犯,别说援助你们,他们自身都难保。汉人有句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该醒醒了。”
“哈哈哈!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大明从来都没有把沿海的倭贼当回事,大明对倭贼的策略是疏导,以贼制贼,到了较起真的时候,还不是一网打尽。阁下既已遁入空门,理应四大皆空,以慈悲为怀,而今尔等倭贼侵我国土,烧我宗庙,屠我臣民,我看阁下是玷污了佛家的清誉,就不怕因果报应吗?”李德馨说。
“哈哈!阁下果然口舌伶俐,我这次前来,正是顺应佛家旨意,希望双方永停刀戈,减少生灵涂炭,可惜尔等如此执迷不悟矣!”景辙玄苏反击道。
“你这妖僧有什么资格妄谈佛家旨意,跟你费口舌,实乃对牛弹琴。”李德馨怒道。
“如此冥顽不灵,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请回吧。”景辙玄苏最后说道。
看着李德馨的船缓缓离去,景辙玄苏表情复杂地望着江面。
“怎么样?”景辙玄苏回来后,小西行长问道。
景辙玄苏摇了摇头说:“没想到朝鲜方面这么强硬,他们是不是从大明那边得到了什么?”
“这个李德馨是李山海的女婿,但实际上是柳成龙的人,据我掌握的情报,柳成龙一直在跟大明秘密联系,而且据平壤城的线人汇报,辽东抚镇林世禄目前正在平壤城内。”小西行长说。
“他来干什么?”景辙玄苏问。
“还不是来看看朝鲜战况如何。”小西行长说。
“依你看,大明会不会出兵朝鲜?”景辙玄苏问。
“你怎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们打朝鲜不正是为了大明,现在是要速战速决,尽快使朝鲜臣服。”小西行长说。
平壤城内,宣宗得知谈判破裂后,准备动身北上。第二天,宣宗在领议政崔兴源、右议政俞泓、大臣郑辙的陪同下离开平壤,前往义州,留下左议政尹斗寿、都元帅金命元、巡查使李元翼镇守平壤。平壤的民众得知宣宗要走,都拖家带口的跟随宣宗一起北上。
留守的尹斗寿、金命元迅速组织城中守军做好守城准备,李元翼带兵到大同江上游去截流。这日清晨,南岸日军发现大同江水位下降,顿时高兴的欢呼起来,日军一试水位,齐腰,小西行长立即命令日军渡江。看到日军开始过江,尹斗寿命人在城头放信号弹,上游的李元翼看到信号弹后,开始放水,奔腾的江水涌来,正在过江的日军迅速被江水冲走,小西行长急命渡江日军回撤。
接下来,日军开始建造木筏,建造完毕后,小西行长部开始渡江,日军过江后屯扎在平壤城南城外。
小西行长看了看平壤城的布防情况,宗义智便问道:“你打算怎么打?是打一城,还是打四城?”
“我军只有一万多人,如果合围的话,兵力分散,我看就攻南门,让其逃出即可,我们的任务只是占领平壤城。”小西行长说。
十四日清晨,日军开始攻城,尹斗寿、金命元组织守军反击,打退了日军三次进攻,傍晚时分,日军停止了进攻。
“金元帅有什么想法?”结束了一天的战斗后,尹斗寿向金命元问道。
“议政有什么主意?”金命元问。
“现今王廷能调动的只剩下镇守平壤的这一万兵马,所以我们要保存实力,我看还是放弃平壤,我们让这一万兵马去义州保护王廷,这才是最紧要的。”尹斗寿说。
金命元捋了捋胡须道:“议政大人才是老成谋国啊!”
当天夜里,朝军撤出了平壤前往义州。
宣宗带着王室和大臣前往义州途中,天降大雨,宣宗忍饥挨饿,又遭淋雨,且一路上听着百姓哀嚎的声音,宣宗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突然马车车轮撞到了路边的石头上,宣宗从车里滚了出来。宣宗两手撑在泥泞的地面上,望着天穹中的雨丝,宣宗“哀嚎”了起来,柳成龙慌忙扶起了宣宗。
“寡人真想就此了却啊!”宣宗说道。
柳成龙连忙说道:“殿下万不可有此念想,昔日英宗皇帝被俘后,忍辱负重,终于在八年后重登大统,殿下暂遇一些困难,怎么就能放弃呢?还是等待大明的援助吧。”
宣宗默然。
8 战争力量的转移
朝鲜王廷退到义州后,朝鲜水军以及各地蜂拥而起的义军取代政府军成为对日作战的力量。为了能够沿朝鲜西海岸进行补给,日军打算彻底消灭朝鲜水军。
六月二十三日,丰臣秀吉命令九鬼嘉隆、胁坂安治、加藤嘉明组成联合舰队,务必全歼李舜臣水军。七月份胁坂安治独自带着自己的舰队驶离釜山港向西寻找朝鲜水军主力决战,此次胁坂安治带来了七十三艘战舰,包括三十六艘安宅船,二十四艘关舰,十三艘快艇。
七月五日,李舜臣水军舰队驶出丽水港基地与元均水军舰队会师于露梁海峡,六日,朝鲜水军向东和日军的侦察船遭遇,看到朝鲜舰船后,日军侦察船掉头就跑。
“赶快追吧!”元均说道。
“此处水域太浅,还是先派几条舰艇将敌舰引到闲山岛水域,然后再合围。”李舜臣说。
日军侦察舰返回像胁坂安治报告了前方情况,胁坂安治抽出千里镜向远处眺望,此时几艘朝舰正驶来,胁坂安治立刻下令做好战斗准备。六艘朝舰行驶速度飞快,不一会就行驶到日舰跟前,不由分说朝着两艘日舰开火,两艘日舰的前庭瞬间被打穿,海水灌了进来,两艘战舰已开始下沉,胁坂安治还没有反应过来,六艘朝舰已经调头就跑。
“追!”胁坂安治拔出战刀喊道。
前方六艘朝舰向西驶去,胁坂安治在后面紧紧追赶,转眼间已经离海岸线很远了,胁坂安治突然意识到已经到了闲山岛海域,胁坂安治回头一看,几十艘朝舰从后面驶来,胁坂安治急忙发信号命令南撤,此时,朝鲜水军舰队的两翼截去南北水路,原先的六艘朝舰又回过头来填住西边缺口,胁坂安治的七十三艘战舰全部被围,朝鲜战舰对着日本战舰猛烈开火,朝鲜战舰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日本战舰像被煮了饺子一样,在包围圈里乱转,有的日本战舰朝自己战舰开火,朝鲜水军的几艘龟船直接撞向日军战舰,一些体积小的日本战舰被撞的东倒西歪。日军战舰装备的大筒杀伤力远不如朝鲜战舰装备的火炮,双方在黄海海域血战一天,一直到夜晚,胁坂安治带着十四艘快舰逃出包围圈跑到金海湾向在釜山的九鬼嘉隆、加藤嘉明求援。
得到消息的九鬼嘉隆、加藤嘉明率四十二艘战舰前来助战,日军舰队开到安骨浦便抛锚驻扎。七月十日,李舜臣、元均、李亿祺率领六十艘战舰直扑安骨浦。
九鬼嘉隆拿着瞭望镜看着远方,远处朝鲜战船急速行来。
“来的好快啊!”九鬼嘉隆自言自语道。
九鬼嘉隆随即命令所有船只驶入港内,避战,同时命令五艘安宅船停靠在入口处阻止朝舰的进入。
“港内狭窄、水浅,不适于大规模作战,我看将舰只分成小组轮流对日舰进行打击。”李舜臣说道。
“不行,如果分组攻击,攻击组在撤退的时候会遭到敌舰的还击。”元均说道。
朝鲜水军的四艘龟船在前航行,十几艘挟船跟在后面,四艘龟船驶入安骨浦后立即遭到日舰的打击,日舰的大筒根本无法打穿龟船的硬木外壳,一艘日舰反而被一艘冲过来的龟船前面的铁钉戳破船身,海水灌了进来,船上日军纷纷撤离,龟船内的朝军用火炮和弓箭向日舰射击,龟船后的十几艘挟船也不断向日舰开炮,门口的五艘日舰迅速被打垮三艘,剩下两艘急忙向浦内撤去,此时,四艘龟船径直向日舰群中驶去,九鬼嘉隆大骇,连忙命令四艘轻舟前去拦截,四艘龟船直接向疾驶过来的四艘轻舟撞击,四艘轻舟被撞得人仰马翻。四艘龟船越过防线,直接驶入日舰中央,船头的乌龟嘴里喷出烟雾,烟雾四散开去,日舰周围顿时烟雾笼罩,日军目不能视,日舰在烟雾中乱撞。李舜臣指挥着三十多艘轻型板屋船驶入浦内,对着烟雾中的日舰开火。
有些日军跳到龟船上企图砸碎龟船的外壳,但龟船表面的铁钉令日军无法攀爬,无数的火箭射向日舰,许多朝鲜士兵攀到日军船只上跟日军搏斗,也有许多日本士兵攀爬上朝鲜战舰跟朝军搏斗,此时,浦外的朝军搭乘鲍作船前来援助,一艘艘日军战舰被焚毁,最终,九鬼嘉隆、加藤嘉明带着一千多人退回岸上。是役,日军船舰全部被焚毁或击沉,日军损失两千多人,朝鲜水军损失一艘龟船,七艘挟船。闲山岛和安骨浦海战后,李舜臣又挥师东进,于八月二十三日抵达釜山港,日军在釜山港内坚守不出,李舜臣对釜山发动猛攻,釜山港内炮弹横飞,杀声震天,经过一整天昏天黑地的拚杀后,李舜臣重创日军水军主力后返回丽水港。
经过闲山岛、安骨浦两次海战,朝鲜西海岸和西南海岸的制海权完全被朝鲜水军掌控,且李舜臣经常在釜山与对马岛之间巡曳,日军已无法通过海路沿西南海岸和西海岸补给,且对釜山的补给也没以前那么顺畅,日本陆军的攻势应声而降,战局已渐渐进入相持阶段,闲山岛、安骨浦海战成为第一次朝鲜战争的转折点。
除了李舜臣的水军对日军的打击外,各地的义军也蜂拥而起,庆尚道的郭再佑、平安道的郑仁弘、黄海道的李廷馣、江原道的金千镒、忠清道的赵宪、京畿道的李元吉、咸镜道的郑文孚、全罗道的高敬命,八道义军不断对日军进行打击,一些重要的城市不断地攻防易守。
地处忠清道的清州城位于忠州城西南部,从南原、全州至汉城,清州乃必经之地。镇守清州的是第五军团福岛正则手下的五百兵马,忠清道的义军首领赵宪随即酝酿发动清州战役。
清州城的日军不断的在周围村庄搜刮粮食,强行摊派,八月一日,几十个朝鲜村民推着十几车粮食要从清州西城门进入,被守城的日本士兵拦住了,当守城的日本兵发现是送粮食的朝鲜人后,顿时大喜,放众人入城。这几十个朝鲜村民入得城后,便从车上抽出刀来杀向守城的日本兵。
守城的十几个日本兵被干掉后,埋伏在西城门外的赵宪率领义兵,僧人休静的三弟子灵圭率领僧兵冲进城去,城内日本兵立刻跟这伙义兵打了起来,此时,附近各个村子的村民都拿着锄头、镰刀奔了过来,声势越来越浩大,几百日兵胆寒,遂向忠州撤去。
在庆尚道义兵统领郭再佑、金沔的持续打击、骚扰下,庆尚道的日军自登陆以来一直没有打入全罗道,李舜臣水军基地位于全罗道南部丽水港,如果想从陆上捣毁李舜臣的基地,必须打入全罗道,另外,全罗道大部分都是平原,气候湿润,农作物茂盛,故而全罗道就成了朝日双方争夺的焦点,打入全罗道有两条线路:一条线路是从锦山南下,另一条线路从晋州西进,所以锦山和晋州的战役先后打响。
驻守在锦山的是小早川隆景部,为了阻止小早川隆景南下扫荡全罗道,全罗道六十岁义兵首领高敬命于七月九日,率军北上攻击锦山城,高敬命和儿子高因厚连同手下义军全部战死。八月十八日,忠清道义兵首领赵宪、僧人灵圭带领二千义兵南下继续攻打锦山。
小早川隆景站在锦山城头望着远方笑曰:“这帮乌合之众,打下清州就得意忘形了,真以为自己能打锦山了。”
小早川秀包拿出千里镜看了看说:“来势汹汹啊,我们也不能轻敌。”
“马上通知金山的立花宗茂让他截杀朝军的归路。”小早川隆景说。
赵宪的义兵和灵圭的僧兵来到锦山北城门下随即发动进攻。
小早川隆景麾下一万日军开始守城,朝鲜义兵架起梯子开始攀登,城上日军的铁炮和弓弩射下来,朝军纷纷倒地,赵宪仍指挥着众人冲击,日军在城上不断将石块、重木扔了下来,持续两个时辰的进攻仍是无继于事,义兵和僧兵伤亡惨重,赵宪儿子也战死,赵宪遂停止了攻击。
义兵刚要休整,北门大开,端着铁炮的日本兵冲了出来,对着义兵和僧兵放枪,朝军队伍大乱,纷纷向北奔逃,小早川秀包带人在后追杀,一路都是义兵和僧兵的尸体。义兵和僧兵一直跑到天黑才摆脱日军的追击,此刻,已是疲惫不堪,赵宪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几百人,赵宪看着众人狼狈的样子,想起战死的义兵和僧兵,还有自己的儿子,心如刀绞。
“义士莫要悲伤,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们还是蛰伏起来,继续招兵,等待时机。”灵圭对赵宪说道。
赵宪点了点头。
突然,队伍大乱,无数箭簇向这里飞来,周围义兵纷纷倒地,四周有大批日军杀来,原来是立花宗茂的伏兵杀到。赵宪和灵圭带着众人还击,赵宪抡刀劈死几个日军后被日军用刀刺死,僧人灵圭胸部被铁炮击中阵亡,最后剩下的几百名义兵和僧兵仍继续跟日军战斗,直到全部阵亡。
打败朝鲜义军后,小早川隆景随即率大军南下夺取全罗道,小早川隆景大军路过全州时,被全罗道巡查使李洸的部将权慄在梨峙设伏,日军损失惨重,遂退回锦山城。
为了从西面打入全罗道,从而进攻朝鲜水军大本营,宇喜多秀家命令丰臣秀胜手下大将细川忠兴率领一万人马攻打晋州。
九月二十五日,细川忠兴攻陷昌原,大军便向晋州进发。晋州守将金时敏、柳崇仁率兵四千镇守,十月五日,来到晋州城下的日军从东门发起猛攻,日军拿着藤牌和倭刀爬上梯子开始攻城,朝军奋勇还击,攀城日军损失严重,细川忠兴遂停止攻击。
二十六日清晨,攻击展开,日军推着三座云梯接近晋州城,云梯上的日军向城头的朝军射箭以掩护攻城日军,金时敏立刻调来预备队对付云梯上的日军。预备队将一个燃烧的火球抛向云梯,火球正好抛在云梯顶层的日军中,云梯上的日本兵衣甲顿时被烧着,云梯上的日本兵开始纷纷下梯。朝军又将另一个火球抛向另一个云梯,被云梯上的日本兵将火球打了下来,接下来,朝军开始向剩下两座云梯射火箭,又将一捆炸药扔了过去,一个云梯上的日本兵全部被炸死。其他朝军用弓箭、石块阻挡着日军登城,还有许多朝军拿着长矛对付攀城的日军,战斗一直进行到傍晚,细川忠兴看了看城头上的朝军,看了看落魄的日军,凄然撤军,以待来日再战。
二十七日丑时,日军斥侯来报,全罗道和庆尚道的数路大军正向晋州奔来,细川忠兴大惊,立刻命令日军对晋州城发起最猛烈的攻击,城上正在休息的朝军没料到日军突然攻城,金时敏立刻动员全体朝军守城,城内百姓也上城来协防,细川忠兴将全部人马调了上去,一半人马攻东门,一半人马攻北门,日军攻击愈盛,朝军防守愈盛,不断有日军攻上城来,都被朝军杀死在城上。城下的细川忠兴发疯似的命令日军攻城,城上守军石头快用尽了,便把城内民房拆了。这时,一支箭射了下来,正中细川忠兴左肩,细川忠兴没来得及包扎,继续指挥战斗,北门日军抬了一具尸体过来,细川忠兴看了看,正是其弟,细川忠兴木然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抬走。
攻城仍在继续,很多日军都陆续登上了城楼,朝军在城上烧起了炭火,将一根根铁棍放在炉上烘烧,待到铁棍烧红后,守城士兵拿起一根就捅向登上城的日军,其结果可想而知。面对不断登城的日军,朝军数人拿起长长的铁板,铁板前面布满铁钉,然后用铁板推向就要登上城来的日军,日军惨叫着滚了下去。此时的晋州城上硝烟弥漫,尸体遍地,血肉模糊,城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弹坑,金时敏仍旧指挥着众人死守,这时候,一颗铅弹打来,正中金时敏额头,金时敏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去。金时敏死后,晋州军民发起疯来还击,很多民众将民房上拆下来的砖块,石块向下掷去,有的士兵跳下城去,用自己的身躯将正沿着梯子向上爬的日本士兵们推了下去,有的民众将房屋上的大梁拆了下来向城下抛去,有的大梁一下压翻数架梯子。
战斗进行了四个时辰,此时天已亮了,细川忠兴仍旧指挥众军攻击,此时,四路义军奔来,已经听见了马蹄声,李舜臣的水军也从丽水港经南海岛驶入泗川港湾,并进入南江正向晋州城驶来,看见南江上飘着“李”字旗帜的大型板屋战舰,城上朝军摇旗欢呼,细川忠兴长叹一声,日军全线撤退,晋州一战,朝军阵亡三千,日军阵亡四千,晋州战役是日军侵朝以来首次攻城战受挫。
经过锦山攻城战,晋州守城战,朝军成功守住了全罗道,从而为李舜臣的水军提供了后勤保障,与此同时,黑田长政攻打黄海道延安城也受挫,庆尚道的昌宁、茂溪、永川、庆州、泗川也相继收复,义军愈战愈勇。由于补给问题,各道日军战斗力、士气低下,在各地义军的不断打击、骚扰下,侵朝日军只能占据沿平壤、开城、汉城、忠州、尚州、大邱、釜山一条主干道,八道的大部分区域日军根本无力深入。各道日军配置如下:小西行长驻守平安道,加藤清正驻守咸镜道,黑田长政驻守黄海道,岛津义弘驻守江原道,锅岛直茂、毛利辉元、丰臣秀胜驻守庆尚道,小早川隆景驻守忠清道,宇喜多秀家驻守京畿道。
9 咸镜道攻略
加藤清正杀向咸镜道后,一路上烧杀淫掠,屠元山、屠咸兴、屠北青、屠金策、屠吉州,七月底打到咸镜北道重镇会宁。
会宁守将鞠景仁打开城门投降,并将来到此处招兵的临海君、顺和君绑缚交给加藤清正,加藤清正大喜,重赏鞠景仁,并命令鞠景仁维持地方治安。加藤清正随即跨过图们江,进入女真斡朵里部。日军和朝奸包围了斡朵里部的一个据点,并屠杀了所有的百姓。第二天各路女真人马赶到,将日军和朝奸赶回到了图们江南岸,加藤清正随即返回会宁。
正在汉城的石田三成这日将郑吉叫了过来。
“有件事情,加藤清正在会宁俘虏了临海君和顺和君,这件大功绝不能落入其手,你带人秘密去会宁将两位王子带出来,直接交给小西行长,如果带不出来,就地杀掉,你手下还有人吧。”石田三成对郑吉说道。
“还有人。”郑吉说。
“我再给你配几个精壮的武士,你即刻出发。”石田三成说。
汉城东郊的山寨内,曹公公将大冢叫了过来。
“柳大人让人带来口信,临海、顺和二君在会宁被加藤清正抓了,你带二十名锦衣卫赶赴会宁,一定要将两位王子救出来。”曹公公说道。
会宁城内,鞠景仁带着朝鲜士兵挨家挨户收税,百姓反抗激烈。鞠景仁来到一户百姓家,欲将家中仅有的一件棉袄拿走,全家人拽住不放。
“大人,家中就这一件棉衣,到了冬天只能一人穿衣出去,其他人若想出门必须换着穿,你拿去了我们全家一个冬天就出不了门了。”这户人家说道。
“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开城投降,你们全得死,命都保住了,你还在乎一件衣服,现在倭寇来了,他们到了冬天没有棉衣,所以要征你家的棉衣,若是倭寇前来征讨,你全家都要被杀死。”鞠景仁说道。
那家百姓仍旧跟鞠景仁在拉扯,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鞠景仁的胳膊,鞠景仁扭头一看,说:“是你!”
那人微笑着看着他,来人是郑吉。
鞠景仁将郑吉领到城中一处酒楼,二人上了二楼。
“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鞠景仁说。
“是啊!十年前我被王廷追杀,逃到咸镜北道是你收留了我。你当时就不怕惹麻烦吗?”郑吉问。
“你知道不知道在王廷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旦逃犯进入到咸镜北道就不再追究。”鞠景仁说。
“原来如此。”郑吉说道。
“说吧,你这次来会宁的目的,听说你在南方组织了叛军。”鞠景仁说道。
“叛军?你可真有意思。现今八道被占,倭兵强势,虽然各道都有义军兴起,但都无济于事,我看还不如与倭人合作,于人于己都有好处,所以想来你这里共谋大事。”郑吉说道。
“哈哈哈!”鞠景仁笑了起来。“汝跟王廷死磕的时候是何等的血性,何等的豪情,怎么现在见到倭人就焉了,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郑吉捏着酒盅笑了笑,说:“我跟倭人合作正是反王廷,你不也是在跟倭人合作吗?”
“我和你不同,咸镜北道素来跟王廷关系疏远,好似后娘养的,我只要能保证北道的居民不被屠杀就可以了,等倭人走后,大家还可以生活,但你在南部各道威望很重,民间称你为郑义士,现今国家大乱,正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虽然我不知道你跟王廷有何仇恨,但这是你投靠倭人的理由吗?即使要投靠倭人,京畿道、庆尚道的倭人更需要本国有威望的人士,你有必要到咸镜北道来吗?”鞠景仁反问道。
看到郑吉一时语塞,鞠景仁继续说道:“虽然我跟你相处了一年,但我并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劝你离开这里,如果让加藤清正知道了,只怕你要人头落地,你好自为之吧。”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跟石田三成。”郑吉问道。
“这些话难道非要挑明吗?”说完,鞠景仁就要离开。
“等等。”郑吉说道。
“你还有什么事?”鞠景仁问。
“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认为你还能走的出去吗?”郑吉说。
“你想干什么?”鞠景仁无助的问。
“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来这里的事情告诉加藤清正?”郑吉问。
鞠景仁一时回答不上来。
“你跟我走一趟吧。”说完,郑吉拍了拍手,房间外进来两个日本人。
郑吉带着鞠景仁走出西城门来到西郊的一个偏僻的住处,住所周围都是拿着倭刀的日本人。
郑吉将鞠景仁带到屋内,不大会,鞠景仁十几岁的儿子也被带了过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鞠景仁问。
“把两个王子交给我。”郑吉说。
“呵,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两个王子都在县衙内,由加藤清正侍卫兵亲自看守,若想带出来根本不可能。”鞠景仁说。
郑吉将刀放在了鞠景仁儿子的脖子上。“你杀了他也没用,根本带不出来。”鞠景仁说。
郑吉笑了笑,把刀拿开了,随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来。
“这是什么?”鞠景仁问。
“你把这个放在两位王子的饭菜里,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郑吉说。
鞠景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郑吉,说:“你要杀了他们俩。”
“我说了,你不要多管,这是一盒黄金,你拿着,怎么安排你自己做主,你的儿子在我这里,事情办完后,带着你的家人和黄金离开这里。如果事情办不妥,我杀你全家。”郑吉说道。
鞠景仁看着那盒黄金,又看了看他的儿子,点了点头。
鞠景仁拿着那盒黄金刚走到西城门附近,几个人截住了他的去路。
“鞠景仁吧?”来人问道。
“你们是?”鞠景仁问。
“跟我们走一趟。”来人说。
鞠景仁见来人俱是精壮的汉子,目光坚定,不知是何方人物。
鞠景仁跟着这几个人绕道南城,一直走到东城外。
来人止住了脚步,说:“我们找你的目的是为了两位被俘的王子,我们想把两位王子救出来,需要你的帮助。”
“两位王子在县衙内,由加藤清正的侍卫亲自看管,我没有办法。”鞠景仁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王廷的人,你开城纳降,出卖王子,按律我们就可以杀了你,现在是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不做也得做。”来人说。
“你杀了我吧。”鞠景仁说。
“杀你很容易,但你就不顾及你的家人吗?”来人说。
“我可以答应你,我把两位王子关押的地点告诉你,并告诉你县衙内部兵力的布置情况,还能告诉你最佳行动路线,但你们先要救出我的儿子。”鞠景仁半晌后说道。
“没问题,我们今夜就行动,不过,必须救出两位王子后,再归还你的儿子。”来人说。
“好吧。”鞠景仁说。
“郑吉找你做什么?”来人继续问。
“他让我毒死两位王子。”鞠景仁答。
“郑吉那里有多少人马?”来人问。
“二十多个吧。”鞠景仁答。
深夜,大冢正夫带着二十名锦衣卫奔向郑吉在会宁西郊的落脚地。此时,周围有三四个日本人在巡哨,锦衣卫掷出飞镖干掉了那几个巡哨的,大冢正夫带人冲进关押鞠景仁儿子的那间屋子,将鞠景仁的儿子带了出来。此时,郑吉带着其他的日本兵冲了过来,双方打在一起,郑吉不敌,向西逃去,大冢停止了追击。大冢带着鞠景仁的儿子去见他,鞠景仁将一张描绘县衙的地图交给了大冢,地图上标明了两位王子关押的地点和兵力布置情况。鞠景仁告诉大冢,后天加藤清正要去镜城巡视,会带走一部分县衙内的兵力,建议大冢后天动手。
第三天的夜里,大冢带着锦衣卫向县衙奔去,按照鞠景仁交待的路线,大冢等人杀死十几个守卫后,在县衙的后院内找到了两位王子。救出两位王子后,大冢带着两位王子向城外奔去,到了城外大冢把鞠景仁的儿子交还给了他。
第二天,加藤清正从镜城回来,得知王子被劫,勃然大怒,命令全城搜捕,日本兵把整个会宁城搞的鸡飞狗跳,大冢在一旁看着这一切,随即便和锦衣卫带着两位王子南下。
在锦衣卫攻击下逃脱的郑吉带着剩余的日本兵一直待在会宁城内注视着鞠景仁的动静,当他听说王廷的人劫走了两位王子,郑吉已经意识到那晚攻击自己的是王廷的人。
“现在怎么办?”领头的日本兵问道。
“他们一定会把两位王子送到义州,你带两个人去平壤,请求行长调兵,在去义州的路上拦截,我带其他人在后追赶。”郑吉说道。
会宁城外的村子里,鞠景仁继续带着投降日军的朝鲜兵四处催粮,突然几十个拿着锄头、扁担的村民冲了过来,鞠景仁被村民们活活打死,几个朝鲜兵只好拖着鞠景仁的尸体跑了回去。
大冢等人带着两位王子刚走出会宁城,加藤清正就命山口卫门率二百骑兵在后追赶,咸镜道多山,且山脉平行交错,山路特别难走,两位王子娇生惯养,骑不得马,只好坐在马车上,大冢等人无法全速前进,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大冢只好带着两位王子在山中绕着路走,渐渐的甩掉了后面的追兵。
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了一处村子,村子被日军洗劫过,大部分房屋被焚毁,几个村民在那里收拾损毁的房子,大冢牵马走了过去。
大冢向村民们鞠了躬,村民们还了礼。
“你们的村子被倭寇烧了吗?”大冢问。
村民们点了点头。
“那你们靠什么生活?”大冢接着问。
“村里十五户人家在倭寇来之前全部躲到山里去了,把粮食也搬到山里去了,我们在山上开垦了一些荒地,种些庄稼,倭寇来之后没找到粮食便把村子烧了,这几天乘倭寇不在我们下山来收拾一下房屋,毕竟住在山里不是个滋味。”村民说。
大冢把随身带的干粮分了些给这几个村民,又给了村民钱,村民们端来了水给大冢等人喝。
“这是什么地方?”大冢问。
“长坪,属于吉州府辖地。”村民说。
“吉州?吉州是相良赖房驻守吧,有多少兵马?”大冢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村民说。
“这里安全吗?”大冢问。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倭寇来的少,只来过一次。”村民答。
夜里,两位王子、大冢、锦衣卫都在残垣断壁下过夜,冷风嗖嗖从屋梁上吹过,几个锦衣卫校尉在屋外站岗,大冢抱着刀靠在墙上,半闭着眼睛,两位王子哆嗦个不停无法入睡,大冢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他听到了脚步声,一个人,两个人,进而有很多人。
“我们被包围了。”屋外的锦衣卫进来报告说。
大冢走了出去,四周都是打着火把的人,在火光照耀下,大冢看见这些人都穿着朝鲜平民的衣服,大冢走上前去跟首领模样的人互相行了礼。
“在下郑文孚,乃咸镜道义军首领。”来人说道。
“在下陈名义,供职于兵曹。”大冢说。
“阁下是大冢正夫吧。”郑文孚说道。
大冢尴尬地笑了笑,说:“你知道。”
柳大人带来口信,让我在这一带接应。
“原来如此,你们有多少人?”大冢问。
“已聚集了五千人马。”郑文孚说。
“好,加藤清正派人在后面紧紧追赶,目前正在这一带搜索,我看我们先把这伙人干掉。”大冢说。
“好。”郑文孚说道。
正在此时,哨兵来报:有一伙倭寇正向此处奔来。郑文孚立刻带着众义兵前往迎敌,大冢带着锦衣卫留在原地保护两位王子。
山口卫门带着二百骑兵正在长坪一带搜索。
“前方路口已经封锁,他们不可能逃的出去,大家仔细找了。”山口卫门吆喝道。
郑文孚带着一千多名义军已经埋伏在山岭上,看着山口门卫的骑兵走了过来,义兵开始用石头和弓箭向下攻击日军,山口门卫立刻带兵后撤,一直向吉州城撤去,郑文孚带人在后追赶,一直追到吉州城下,郑文孚将附近义军全部招来,数千义军将吉州城团团围住。
大冢看见义军围了吉州,便和锦衣卫带着两位王子继续南下。
此刻,吉州城内有两千日军,郑文孚正在猛攻吉州,驻守临溟、双浦两地的几百日军迅速赶过来救援。
“你们二人各带一千兵马一定要将两地援军阻击住。”郑文孚对手下将领*寿、许大成说道。
临溟处的四百日军正向吉州奔来,*寿命令弓箭手做好准备,眼看日军临近,*寿一声令下,朝鲜的弓箭向雨点般射来,前面的几十个日军立刻中箭而死,*寿接着又命令义军出击,一千名义军拿着刀向日军冲来,双方砍杀在一起,咸镜道民风骠悍,义军勇猛,日军不敌向临溟撤去,朝军在后掩杀,临溟的四百多日军被砍杀干净。
此时,双浦的七百多义军也正向吉州赶来,许大成命人用树木、荆棘挡在路口,日军看见有人设置了障碍物,立刻警觉了起来。突然两边的山上有无数的火球滚了下来,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衣服顷刻间被烧着。朝军又在山上纷纷放火箭,后面的日军开始没命的往后跑,结果后路也被朝军截断,日军开始爬山进攻山上朝军,朝军用弓箭阻击,很多朝军不断将捆好的杂草、树枝点燃后抛了下去。整条山岭顿成一片火海,日军被焚烧的“哇哇”乱叫,肉体被烧焦的糊味飘荡着整条山岭,七百多名日军全部被烧死在这里,事毕后,许大成带人从山岭上走了下来收拾日军的倭刀和铁炮。
后半夜,郑文孚发动了对吉州城的猛烈进攻,数千义军同时攻击南门,义军抗着梯子没命的往上爬,冲在前面的义军举着盾牌遮挡打下来的石头,有的义军还把带钩的竹梯搭在城墙上,贴着城墙向上爬,随着越来越多的义军攀城,城上的守军终于抵挡不住,一个义军、两个义军、三个义军,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义军攀上城来,正在城墙上四处巡视的相良赖房听说南城墙被攻破,急令日军重夺南城墙,双方在南城墙上血战,随着攻上来的义军越来越多,相良赖房终于意识到吉州城已经失守,便带着剩下的日军从北门撤走,战斗中,山口门卫战死。郑文孚三战三胜,史称“北关三捷”。
正在会宁的加藤清正听说吉州失守,便亲率一万大军南下复夺吉州,双方大战摩天岭,义军失利,义军将领*寿、李希唐、许大成战死,郑文孚遂弃守吉州。由于咸镜北道山高路远,补给困难,且义军不断骚扰,拿下吉州后的日军遂南撤到咸镜南道的安边。
大冢和锦衣卫带着两位王子一直在路上,过了熙川后便直奔义州而去,两天后又过了龟城,眼看义州近在咫尺,大冢等人连夜向义州奔去。这天深夜,路上静悄悄的,无风,有月。突然,路上窜出几十个黑衣人,无数的飞镖向马车内飞去,然后便没了声音,几十个黑衣人迅速逃窜进路旁的树林里。大冢拉开马车帘幕向内看了一眼,气的大叫一声。
第二天天明后,大冢等人到了义州城,见到了柳成龙。
“怎么样?”柳成龙问道。
“两位殿下已经救了出来,为了防止有人追杀,我让人带着他们俩穿上平民的衣服来义州,估计还需要几天。”大冢说。
“哦,路上不安全?”柳成龙问。
“是的,加藤清正派人追赶,还有另一路人马在追杀,昨天夜里在城外遭到人袭击,如果不是两名侍卫在马车内用盾牌挡住了暗器,估计车内两名侍卫也身亡了。”大冢说。
“谢谢。”柳成龙说道。
五天后,两位王子在锦衣卫的保护下抵达义州,柳成龙看了看两位王子,诧异道:“这不是殿下。”
大冢顿时大惊失色,只觉得天旋地转。
大冢抓住“王子”的衣领,问道:“你们是谁?”
两位“王子”颤颤惊惊道:“我们是会宁城内大户人家的公子,鞠景仁将我二人抓到县衙,说有人带我们出去,让我们跟着你们走,如果不从或走露风声,便杀了我们家人。”
大冢无助的长叹一声,蹉跎不已。
“这一定是加藤清正和鞠景仁谋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视线,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大冢先生,你跟校尉们先回去吧。”柳成龙说道。
10 战争前的大明国内形势
1587年,大明。
此时已到了年末,夜晚时分,紫禁城内的一处院子里搭起了戏台,几个太监在下面恭敬地站着,主位空着,戏台上演的是《玉簪记》。
一名小生在那里唱着:“雉朝雊兮清霜,惨孤飞兮无双。衾寡阴兮少阳,怨鳏居兮徬徨。”
一名小旦在那里翩翩起舞,那小旦的一张妩媚的脸庞在长长的舞袖下欲遮还羞,小旦清脆的嗓音唱着:“此乃雉朝飞也,君方盛年,何故弹此无妻之曲?”
唱到此处,台上那小旦含情脉脉地看着小生,小生也温情地注视着那小旦。戏台上已经唱了两个时辰,台上的小旦仍是兴致盎然,台下的太监在冬夜的寒风中已经瑟瑟发抖。这时候,一名老太监走了过来,看着台上面露忧色,在那里欲言又止,欲走又停。那小旦大约看出台下光景,甩了一下衣袖,笙箫、琵琶声顿止,那小旦走下台来,坐在台下椅子上,众太监立马迎了上去,那小旦喝了一口茶,说道:“换。”
一名小太监慌忙将茶杯拿了过去,那小旦看了看老太监,问道:“什么事?”
“陛下,众位大臣已经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了,陛下还是见见他们吧,这样下去,只怕要冻坏呀!”老太监说。
“就让他们跪好了,冻死算了。”万历说道。
说完话,万历看见一旁桌子上一摞摞的奏折。
“都谁上的?”万历问。
“申时行申大人、许国许大人、王锡爵王大人、宋纁宋大人、石星石… … ”
“好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的话被万历打断。
“都说什么?”万历接着问。
“希望皇上立皇长子为太子,还有请求陛下恢复朝议。”张诚说。
万历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这是第几回了?”万历问。
“从去年申首辅第一次上折子算起,已经是第十一回了。”张诚说。
“一群书生,就知道搞这些没用的事情。你就说朕头晕耳鸣、四肢乏力,让他们回去吧。”
“只怕他们不走啊!陛下。”
万历顿时大急,猛地一拍桌子。
“走——”万历吼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张诚走出殿外,对着大殿下跪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说道:“皇上说他头昏眼花,身体不适,各位请回去吧!”
众人异口同声说:“我们不回,我们要见皇上,见不到皇上,我们就跪死在这里。”
张诚无奈,对身旁的太监说:“通知御膳房,给每位大人准备一份宵夜,再给每位大人身旁放一炉炭火,快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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