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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毁灭 作者:玉阶

_8 玉阶(现代)
第四十节 山坡羊
  皇上回到洛阳皇宫,不顾百官候驾,径直往后宫奔,谁也挡不住。入秋的花园已无景致可赏,司马衷也不为赏景而来,他是来和他的女人们玩的。令他大失所望,整个园子别样的冷冷清清。满以为他的女人在和他捉迷藏,找了好几个角落,边找边粗声喊:“都藏好了,朕来找你们。”假山旁,池沼边,找遍了,什么也没有。
  “都散了吗?”司马衷不高兴,还在一个一个角落努力地寻,他想如果真突然寻上她们,他会高兴死的。可依然什么也没有。
  “都给朕出来,朕想和你们玩。”司马衷有些悲哀,声音带着哭腔。
  斜地里,闪出两个人影,司马衷吓得抱着脑袋直往后退。
  定睛看,是太子司马遹和太监孙虑。
  “遹儿,都不跟父皇玩了,你要陪父皇玩!”司马衷言语之中含有委屈。
  “父皇,儿臣恭候多时,不是来陪父皇玩的。”
  “你不陪父皇,看见朕的女人吗?她们愿陪的。”
  “父皇的女人到底是谁?”
  “还能有谁,不都在后宫吗?怎么一下都不见了呢?”
  “父皇,儿臣只明白,父皇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女人。”
  “谁?”
  “当然是母后,母后才是父皇真正的女人。”
  “她呀!”司马衷听了很泄气,“别提皇后,遹儿,别提皇后好不好?”
  “为什么?”
  “遹儿不是知道吗,一提皇后,父皇就提不起精神。”
  “可父皇是皇上,是天子,不是凡人。”
  “什么天子皇上的,不也一样从屁眼里拉屎吗?”
  司马遹不知说什么好,停顿一会,靠近司马衷:“父皇,母后不忠。”
  “什么意思?”
  “母后在临园阁做了苟且之事。”
  “什么意思?”
  司马遹站起来,急得跺了一下脚:“我的父皇,不是告诉你了吗,母后在临园阁藏了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她藏男人干嘛?”司马衷忘了司马遹以前告诉他的这件事。
  司马遹将嘴巴凑到司马衷耳边:“父皇和后宫女人们在干嘛?”
  “睡呀,宠幸她们呀!”司马衷自豪地说,“她们可喜欢朕宠幸她们了。”
  “父皇,母后也在宠幸那个藏在临园阁的男人!”
  “这有什么,男人可以宠幸一群女人,女人当然也可宠幸一群男人的。看你的样子,父皇还以为那男人要打皇后呢,打皇后可不行。”
  “父皇,那不是打皇后,是打你!”司马遹恼怒了。
  “怎么就是打朕了呢,怎么就是打朕了呢?朕见也没见过他的。打朕可不行,遹儿可要为朕帮忙。”
  “父皇,”司马遹眼眶里盈满泪水,“儿臣想同父皇会会那男人,怎么样?”
  司马衷思考了一会说:“好啊,反正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找那个男人也是有趣的,现在就去,不许翻悔。”
  “父皇难道就不怕母后了?”
  “不怕了,这次到外面玩,你母后对父皇挺好的。原来你母后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和害怕。”
  来到临园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司马衷很失望:“朕累了,不想玩了,还是回去睡吧!”刚出门,见贾南风簇拥而来,忙闪到司马遹背后,“快快快,你母后来了,父皇躲躲。”
  司马遹说:“父皇不是不怕母后了吗?”
  “嘴里说说,看见了还是怕的。”见司马遹不躲,赶快从背后逃了,边逃边说,“父皇可不管你了。”
  司马遹狠狠地咬咬牙,骂一个字:“蠢!”便跪在地上迎接皇后。
  皇后见了司马遹,平静地说:“遹儿,起来吧!”说完,头也不回进了临园阁。
  司马遹站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最后,他也决定回去睡一觉。
  落暮时分,张华、贾谧、司马伦、王戎等相继召进了临园阁。
  “看殿下脸色,近来肯定很郁闷。”赵王司马伦在玄清酒肆又碰见了太子司马遹。孙秀远远坐着,两眼警惕地看看里面又看看外面。孙虑紧跟太子,立得直直的,目不斜视。
  “阿祖公,别提了!”司马遹两眼含悲。
  “为什么别提了,殿下是太子,国之储君,哪有臣子见太子郁闷不管不顾不问的呢?”赵王说着说着有些激动。
  “唉!”司马遹低下了头。
  “到底怎么啦,殿下?”
  司马遹将头抬起:“阿祖公,我恨,但又不知该恨谁。”
  “承蒙殿下抬举微臣为阿祖公,所以微臣提醒殿下,太子要爱字当头,学会爱人、爱天下,不应有恨。殿下有恨,往往伴随杀戮,于江山社稷不利呀!”
  “阿祖公说得是。”司马遹甩手拍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谁也不恨,恨我自己,恨自己无能!”
  “可以的话,微臣愿为殿下分忧。”司马伦说。
  “阿祖公,”司马遹再也忍不住,靠近司马伦,把声音压到最低,“母后淫乱于临园阁。”
  司马伦显得万分惊讶:“不会吧,殿下!捕风捉影的事不能乱说呀,你母后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啊!”
  “不是亲自撞见,我也不信。男人我不认识,长得年轻力壮,现在已不在临园阁。”
  “皇上知道这事吗?”
  “恨就恨在对父皇说了,父皇却大方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恨!”
  “哎呀,如果是真的,可就难为殿下了。”司马伦似乎深有感触,“母仪天下的皇后反倒要贻笑天下了!”
  太子咬紧牙,一拳头砸在桌面上。孙虑一惊,紧张地贴近太子。
  “阿祖公,此事该如何是好?”
  “殿下,有晋天下,以孝为先。殿下身为太子,皇后之事,是不应该说什么的。再说殿下也明白,当今皇后,非同一般,也不容别人说什么的。”
  “现在是本殿下已知道此事,到底该怎么办?”太子很着急。
  司马伦有点像提醒:“殿下可能有所不知,先皇之所以把皇位敢传给吾皇,就是倚仗了殿下的英姿绝伦,会一展司马家之雄风的。”
  “哎呀,阿祖公,我在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司马伦一点也不着急,依然那么从容不迫:“微臣真的很高兴,因为微臣看到我们的太子殿下已经长大成人,能独定朝纲了。吾皇忠厚有加,太子该怎么办,还用微臣细说吗?大不敬之罪,谁担当得起?殿下说是吗?”
  “阿祖公的意思是?”司马遹似乎听明白了,语气舒缓了许多。
  司马伦站起来:“殿下,微臣话多了。刚才微臣说过的话,请殿下该忘的忘掉,该忘的忘掉。看时间也不早,没事的话,微臣先行告退,先行告退!”说完,向司马遹行一个礼后,匆匆离开玄清酒肆。
  司马遹陷入沉思。
  孙虑说:“殿下,时间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阿祖公说得对,我能处理好这事。孙虑,我们不回东宫,找张大人。”
  壮武郡公第府没其他王公讲究,室内布置陈旧零乱,却有一个特别的地方,书多。
  太子司马遹匆匆赶到张华府,门人禀报:郡公不在府上,出门时留下话,有人拜访,先到书房歇息。司马遹把孙虑留在门外,一人进了张华书房。书房很大,堆满书后显得局促。司马遹坐在一摞书上,好奇地打量这一切,暗暗喝彩:难怪学问如此之大。眼光最后落在一张宽大的书桌上,书桌上有一张纸,纸上文字墨迹新鲜,看得出刚写完不久。司马遹兴奋地拣起这张纸,读出声来:
  鹪鹩赋
  鹪鹩,小鸟也。生于蒿莱之间,长于藩篱之下,翔集寻常之内,而生生之理足矣。色浅体陋,不为人用;形微处卑,物莫之害。繁滋族类,乘居匹游,翩翩然有以自乐也。彼鹫鹗鵾鸿,孔雀翡翠,或凌赤霄之际,或托绝垠之外。翰举足以冲天,觜距足以自卫。然皆负矰婴缴,羽毛入贡。何者?有用于人也。夫言有浅而可以托深,类有微而可以喻大,故赋之云尔。
  何造化之多端兮,播群形于万类。惟鹪鹩之微禽兮,亦摄生而受气。育翩鹮之陋体,无玄黄以自贵。毛弗施于器用,肉弗登于俎味。鹰鸇过犹俄翼,尚何惧于童罻?翳荟蒙茏,是焉游集。飞不飘几,翔不翕习。其局易容,其求易给。巢林不过一枝,每食不过数粒。栖无所滞,游无所盘。匪陋荆棘,匪荣茝兰。动翼而逸,投足而安。委命顺理,与物无患。伊兹禽之无知,何处身之似智?不怀宝以贾害,不饰表以招累。静守约而不矜,动因循以简易;任自然以为资,无诱慕于世伪。雕鶡介其觜距,鹄鹭轶于云际。鵾鸡窜于幽险,孔翠生于遐裔。彼晨凫与归雁,又矫翼而增逝。咸美羽而丰肌,故无罪而皆毙。徒衔芦以避缴,终为戮于此世。苍鹰鸷而受緤,鹦鹉慧而入笼。屈猛志以服养,块幽絷于九重。变音声以顺旨,思摧翮而为庸。恋钟岱之林野,慕陇坻之高松。虽蒙幸于今日,未若畴昔之从容。
  海鸟爰居,避风而至;条枝巨雀,逾岭自致。提挈万里,飘颻逼畏。夫唯体大妨物,而形瑰足玮也。阴阳陶蒸,万品一区。巨细舛错,种繁类殊。鹪螟巢于蚁睫,大鹏弥乎天隅。将以上方不足,而下比有余。普天壤以遐观,吾又安知大小之所如?
  读完后,太子忍不住大叫一声:“好!”
  “没什么好的,望殿下斧正。”太子话音一落,张华进来拜伏在地,“不知殿下光临,得罪了,千万恕罪。”
  “有什么罪可恕的,来早了,本太子就无缘读此美文了。”
  “惭愧惭愧!”张华爬起来,延太子至正厅,“殿下有事,传唤一声,微臣自当赴命。今劳动殿下,微臣有罪。”
  “张大人,别客套,听得本殿下怪不舒服。其实本殿下此事还只能亲自上门找你才行。”
  “殿下所为何事?”
  太子四下看看,然后低声说:“关于母后。”
  张华不解:“皇后娘娘怎么会有事让太子殿下亲自登门?”
  “不是母后找张大人有事,是关于母后的事。”
  “如果是关于皇后娘娘的事,不是皇后娘娘找微臣有事,那微臣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为什么?”
  “因为那是殿下和皇后娘娘母子间的事,是家事。微臣过问,属多管闲事。”
  “好你个张华,本殿下还没张口说事,就把门闩上了,你的书真没白读啊!”
  “谢殿下夸奖!”
  “但本殿下今天就想告诉你,还要你一定想出一个主意来,拿不出主意,本殿下跟你没完。”
  张华笑起来:“殿下的事当然就是微臣的事,殿下有事能告诉微臣,当然是给了微臣天大的面子。”
  “这话听起来到还顺耳!”
  “不知殿下到底是为何事?”
  太子又看一下四周:“母后蓄养了一个男人,淫乱于后宫。”
  “殿下,这话不能乱说。刚才殿下说的话,微臣什么也没听见!”张华紧张得说话都有些发抖。
  “本殿下没有乱说,是本殿下亲眼所见。”
  “殿下应该明白,就是亲眼所见也不能乱说。”
  “为什么?”
  张华没有回答,而再强调了一次:“殿下,是真的吗?”
  “是在临园阁。一个强壮的男人。”
  “嘘,别说了。殿下,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别人看见,还有别人知道。”
  “谁?”
  “阿祖公,就是赵王。”
  张华瘫坐椅上:“我的殿下,你真的错了。你不该乱讲,要明白,知道的人越多,你越危险啊!”
  太子大不以为然:“危险,危险什么?我是太子!”
  “太子还不是皇上!知道杨骏、汝南王、楚王他们的结局吗?”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本殿下与他们不同。”
  “是,殿下是与他们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殿下年轻些。微臣想问殿下,这件事,殿下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废掉皇后,以正后宫。如果不这样,传开了,落得天下人笑话。”
  “别别别,殿下千万别这样做,最好连想都别这样想。”张华急忙阻止
  太子看着张华,眼里透着一种完全的不理解:“你怎么会这样呐?不帮我了?”
  “微臣这就是在帮殿下。微臣希望殿下再磨练几年,到时自然水到渠成,也是我有晋之大幸。”
  太子激动地挥挥手:“张华,你不仅是个委曲之人,还是个懦夫。”
  张华不停点头:“殿下教训得是,殿下教训的是!”
  “哼,真不该到这儿来指望你。看了你的文章,就应该想到你是一个让人晦气的鹪鹩。”说完,拂袖而去。
  张华紧跟太子后面:“现在微臣知道了这事,就一定得提醒殿下,多事之秋,万万冲动不得的。”
  “本殿下不冲动,但总不能不做该做的事。”
第四十一节 女史箴
  天气晴好,没有恼人的风,皇后贾南风独自来到华林园晒太阳。她知道太阳晒多了,人更黑,但还是乐此不疲。随他去吧,还能丑到哪儿去呢?
  “本宫美吗?”贾南风故意问承福陈舞。
  “皇后母仪天下,当然是天下第一美!”承福说。
  “别肉麻了,两个小女子,逗你们玩的。本宫早就知道,本宫从来没美过。”
  “那是男人们俗。”陈舞说。
  “可天下还是俗人的天下呀!”说着将头偏向华林园门口,“这小猛子,怎么还没把壮武郡公请来!”
  “已经来了,娘娘!”承福说。
  果然,张华身着崭新的朝服,匆匆从园外赶来,到贾南风面前时,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看你看你,张大人,本宫唤你,不必如此着急,折腾坏身体,有晋损失可就大了。”贾南风说。
  “有娘娘这句话,微臣粉身碎骨也不悔。”
  “唤你来其实没别的事,天气晴好,想和郡公聊聊天。承福,给郡公赐坐。”
  “微臣不敢,在娘娘面前,微臣站着舒服,坐着反到不自在。”
  “本宫赐你坐,就应该坐得稳。别说什么,坐吧!”
  承福把座椅放在张华背后,张华极不自然地坐下。
  “嗨!”贾南风长舒一口气,“和郡公在一起,本宫才放心啊!上次出巡,真多亏郡公运筹帷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那是微臣分内的事。想起那件事,微臣现在都还心存忐忑,让陛下和娘娘受惊了。”
  “受点惊也好,知道还有人心存不轨。哎,郡公,你说会是谁指使的呢?杀手口中为什么会说‘殿下’呢?”
  “微臣也在想,也许是与殿下有关吧!”
  “会有什么关系?”贾南风紧张地问。
  “这......”张华欲言又止。
  “哎呀,郡公,本宫信任你,说话就不要遮遮掩掩,直说无妨。”
  “微臣想这‘殿下’有两种可能,第一可能是为楚王汝南王而来......”张华边说边看贾南风的脸色。
  贾南风很安静,眼光也很平和。
  张华放心地接着说:“第二种可能就是杀手由活着的封王指使。”
  “包括太子吗?”
  “微臣以为太子的可能比较小,不过太子也称殿下。”
  “谁的可能性大呢?”贾南风紧紧追问。
  “回娘娘话,微臣不敢妄下结语。微臣以为,草率和捕风捉影都不利于娘娘和社稷。
  “本宫本有所怀疑,你如此一说,到不能随便怀疑了。看来此等大事就该不了了之罗?”
  “微臣不敢,微臣恨不得将这乱臣贼子食肉寝皮。但微臣恐伤及无辜,想特别谨慎小心。”
  “既然如此,就慢慢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谈这等晦气事,本宫想与你聊点开心的。”
  “微臣不才,不知能否让娘娘开心。”
  “普天之下都说郡公学问天下第一,今日本宫想听听那些才气干云的古人之事。”
  “娘娘,古往今来,大才大智之人难以计数,但真正光耀古今的惟有孔子。”
  “就是那个野合而生的孔丘么?”
  “正是!”
  “郡公为何如此说,世风不是信奉老庄,开言必讲通达吗?竹林七贤,王衍之流,谁不以所谓的‘道’而雄居天下?”
  “微臣却以为,老庄之道实也非凡,但不及孔子儒学精妙无穷。”
  “本宫却不以为,倒认为对孔子之流应该大加责罚的。”
  张华忙起身:“微臣愚昧,让娘娘不高兴了。”
  贾南风开心一笑:“怎么会呢。对古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本宫不喜欢孔老二,不能改变,当然也不应改变有人对他的崇敬。”
  张华坐下来,小心地问:“微臣想知道,娘娘为何不满孔子?”
  “这孔子轻视女人,说小人与女人难养。可他还是女人生的,如他在世,本宫定要问他,瞧不瞧得起野合而生下他的那个颜氏女!”
  “这......”张华无言以对。
  “还有,他瞧不起农桑,对问稼的学生鄙视不已;都说他学问了得,最后也解决不了两小儿辩斗。”
  “娘娘说得极是,这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缺陷的。”
  “说得有理,但一个人的缺点不能让天下受害,他的缺点害苦了天下女人。本宫虽为皇后,也是女人,凭什么男人可以妻妾成群,女人非要从一而终?看看当今时尚,大男人什么丑事没做,还自诩为通达,惟有女人在墙角边默默流泪。本宫以为,这天下本当是女人的天下,是女人生成了这天下的男人。但是那些禽兽不如的无耻之徒,需要女人时,连亲爹的女人也照单全收,如曹丕;不需要女人时,弃之杀之如草芥一般,如当今王衍石崇之徒。”
  张华听得再也坐不住,伏在地上,冷汗涔涔。
  贾南风感觉自己话多了,亲自下来扶起张华:“这孔子还说男女授受不亲,本宫偏要亲自扶你。因为本宫知道,郡公乃正人君子,这天下最终要靠正人君子,什么通达清谈,都见鬼去吧。”
  张华仍然不敢起来。
  “起来吧,本宫还有正事没说完!”
  “谢娘娘!”张华小心翼翼爬起,低头站到贾南风旁边,似一个犯了错误让先生抓住的学生。
  “哈哈哈哈,”贾南风觉得十分惬意,收回笑声,言语转为轻柔,“郡公啊,告诉一个让你特别意外的消息,现在,本宫有孕在身了。”
  张华很少听见贾南风这种充满宁静、祥和,还搀杂一点慈爱的声音,他不敢相信,觉得皇后似乎换了一个人。他抬起头,前面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贾南风。
  “郡公,本宫现在有孕在身,皇上又不理国事,今后有晋大小事务,全指望郡公了,希望郡公不负本宫期托。明日早朝,本宫将对朝中文武诏宣此事。”
  “微臣诚惶诚恐,就怕有负娘娘重望!”
  “郡公的能力,有口皆碑。本宫以为,郡公还缺乏一点果断。这不要紧,本宫还没有去见老祖宗,能帮你撑着,只要心底无私,甩开膀子去做。”
  张华又要跪下,贾南风看出来,说:“免了吧,替皇上理好国家,比跪一天都强。”
  张华唯唯诺诺退下,起身的时候,一卷白纸落在了起身处。贾南风好奇,叫董猛捡过来。
  董猛打开说:“娘娘,是一篇文章,要奴才念吗?”
  “本宫自己看吧。”贾南风接过白纸,禁不住称赞,“一手好字!”然后边笑边读:
  茫茫造化,两仪既分;散气流形,既陶既甄;在帝庖牺,肇经天人;爱始夫妇,以及君臣;家道以正,王猷有伦。妇德尚柔,含章贞吉;婉女淑慎,正位居室;施衿结离,虔恭中馈;肃慎尔仪,式瞻清懿。樊姬感庄,不食鲜禽;卫女矫恒,耳忘和音;志励义高,而二主易心。玄熊攀槛,冯媛趋进;夫岂无畏,知死不杀。班婕有辞,割欢同辇;夫岂不怀,防微虑远。道罔隆而不杀,物无盛而不衰;日中则昃,月满则微;崇犹尘积,替若骇机。人咸知修其容,莫知饰其性;性之不猸,或愆礼正;斧之藻之,克念作圣。出其言善,千里应之,苟违斯义,同衾以疑。夫方如微,荣辱由兹,忽谓玄漠,灵鉴无象;勿谓幽昧,神听无响;无矜尔荣,天道恶盈;无恃尔贵,隆隆者坠;鉴于小星,戒彼攸遂,比心螽斯,则繁尔类。欢不可以渎,宠不可以专;专实生慢,爱极则迁,致盈必损,理有固然。美者自美,翻以取尤,治容求好,君子所仇,结恩而绝,实此之由。故曰翼翼矜矜,福所以兴;静恭自思,荣显所期。女史司箴,敢告庶姬。
  读完,贾南风没有了笑容:“张华用心良苦,可他哪里知道本宫的心。”
  “娘娘,还给郡公大人吗?”董猛问。
  “不用了,是郡公故意留给本宫的,他在用史上的烈女贞妇规劝我。”
第四十二节 惊蛰动
  孙秀真着急了。清早起来,不见赵王。平时赵王早上总要在府上和他聊一聊的。这聊一聊,主仆之间心贴近了,事定夺了。
  今天,赵王真不见了,府上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孙秀乘车到赵王可能去的地方:玄清酒肆、南门外的竹林,都没有。
  于是孙秀害怕。想起以前的所作所为,一旦赵王抛弃他,马上就有灭顶之灾,而他赵王却可以安然无恙。因为他是王,宣帝之子。不过孙秀怎么也不相信赵王会抛弃自己,就算要抛弃,也得有个预兆。凭他孙秀这些年宦海浮沉,对不利的预兆应该是有感觉的,现在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忐忑不安。
  午时,司马伦笑声朗朗回来了,孙秀一看司马伦的气色,悬着的心落下来。
  司马伦进府就喊:“孙秀呢,本王有好消息相告。”
  孙秀高兴地趴到司马伦身边。
  司马伦眉飞色舞:“孙秀,知道本王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吗?”
  “小人不知,但小人知道殿下一定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想知道吗?”
  “殿下如愿告之小人,小人便想知道。”
  “来来来,”司马伦把孙秀拉起来,放到自己旁边,“孙秀,本王今天到金谷园去了。”
  “是石崇的金谷园吗?”
  “这天下还有第二个金谷园?”
  “小人敢问殿下,去金谷园有什么好事?”
  “本王没别的事,就是想看看绿珠。实话告诉你,本王为这女子寝食难安啊!”
  “那恭喜殿下如愿了罗!”
  “恰巧石崇不在园中,绿珠落落大方招待本王,还为本王抚琴一曲。啊,这个美呀!”司马伦沉在浸美好的遐想之中,“这女子,真是奇,一笑一蹙养眼极了。唉,便宜了石崇罗!”
  “是可惜了!”孙秀见司马伦高兴,奉承地附和。
  “可惜什么?”司马伦怔了一下。
  “殿下,小人可惜这奇女子成了别人的女人,睡在了别人的怀里。”
  “孙秀,你要想法替本王将绿珠弄到手,别人睡得,本王也是睡得的,是吧?”司马伦看着孙秀,害怕他说出相反意见。
  “那是当然,殿下是什么人,宣皇帝之子,还会成为陛下的。睡她是抬举她。”
  司马伦满足地拍拍孙秀肩膀:“想是想,就是本王垂垂老矣,将来有好东西也无福消受了!要快啊!”
  “殿下放心,只要殿下为孙秀后盾,不出两年,孙秀就能让殿下君临式乾殿。”
  “嘘,不能乱说。”司马伦得意地做了一个制止的小动作。
  孙秀猴着腰凑近司马伦:“殿下,小人上午都找您半天了。”
  “为什么?”
  “殿下知道皇后怀孕了吗?”
  “知道!张华已告知百官。老母鸡下蛋,没什么奇怪。皇后人儿丑,肚子倒挺勤快,和吾皇出去一趟就怀上了,幸好是个只会生公主的主儿。说真的,本王巴不得她有孕在身。看见她,本王心里就虚,让她怀吧,怀个十年八年才好。”
  “殿下,小人认为,这次非比寻常。”
  “女人生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殿下说得是,女人生孩子,是稀松平常。可这女人是皇后,又是在这特别时期,就事比天大了。”
  “哎呀呀,孙秀,难道你还能掐算出皇后会生个妖怪来不成?”
  “殿下,小人已算出皇后会生个什么了。”
  “什么?”司马伦瞪大眼睛。
  “小人担保,这次皇后不会生公主,一定是皇子。”
  “别弄了,天下谁不知皇后只会生公主,当今太子都不是皇后亲出。”
  “所以,这次皇后才一定会生皇子啊!”
  “噢?”司马伦若有所悟。
  晚上,玄清酒肆小雅间内,王戎王衍都趴在床上,胡姬在身上揉捏,静静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王衍翻了个身,眯眼瞧另一张床上的王戎,见王戎眼皮在微微跳动,知道还没睡,就说:“阿兄,皇后娘娘有孕,我们该如何应对?”
  王戎没有反应。
  “阿兄啊,皇后有孕,不理朝政,把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张华了,这个张华的翅膀也就更硬了。”王衍边说边看,王戎仍然没有反应。
  “阿兄,睡着了吗?”
  “别阿兄阿兄的聒噪,这些阿兄都知道。这些都不知道,能成为朝中的不倒翁?”
  王衍很尴尬:“还是阿兄厉害,真得向阿兄好好学着点。”
  王戎睁开眼,咽下一口涎水,翻身坐起来:“但阿兄似乎还有些事情没弄明白。”
  王衍也跟着坐起来,开玩笑地说:“阿兄当然是会有一事不明白的”
  “什么事?”
  “阿兄能知道皇后娘娘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吗?”
  “天知道的事,阿兄如何能知?”
  “但孙秀与我打赌说,皇后娘娘这次肯定会生一个皇子。”
  “他说娘娘会生皇子?”王戎有些警觉。
  “就是啊!这孙秀真怪,怎么这么肯定娘娘会生皇子呢?”
  “衍弟,孙秀的话提醒了我,看来我们要未雨绸缪啊!”
  “小弟觉得阿兄有点杞人忧天,过得挺好的,准备什么?”
  “衍弟太简单,阿兄不给你撑着,会翻船。其实道理很明了,当今太子非皇后亲出,一旦皇后生了皇子,你说皇后会怎么想?”
  “不会吧,如果真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有什么不会的,天大的事到一些人手里都可以成为游戏,就看是谁在操纵。衍弟,你说现在是谁的天下?”
  “当然是司马氏的。”
  “掌握这天下的又是谁呢?”
  “当然是皇后娘娘。”
  “是啊,这天下是皇后娘娘的天下啊!她想做什么不可以?”
  “那我们该如何准备?”
  “把头缩得更紧些,等事情快见分晓了再把头伸出来,判断到底靠向哪一边。宦海无边无底,全凭一身好功夫!否则,结局很难堪。汝南王、楚王仿佛就死在昨天。”
  “以前阿兄不是说要看准风向,跟对主子吗,此刻怎么又说要把头缩紧了?”
  “这就叫宦海无定法啊!”
  王衍看着旁边的麈尾,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入夜,每有太子与太子妃同寝,太子妃王惠风总是打发走侍者,亲自侍奉。今夜太子前来,王惠风见气色不佳,便不出声响。太子也不同往常嘻嘻哈哈,倒头就睡。
  王惠风灭了灯,清冷的月光从窗棂间涌进来,室内有了些许亮色。太子没睡着,太子妃悄悄宽衣解带,谨慎地蜷在太子旁边,轻轻地问:“怎么啦,我的太子?”
  太子不理。
  王惠风叹一声,坐起来一些,半身靠着床背。月光把她美丽双眸沁出来的眼泪映得晶晶亮。太子好象感觉到了什么,翻一个身,将头枕着王惠风的小腹。王惠风用纤细的手轻抚太子的头,眼泪滴落下来,打在太子的太阳穴上,冰凉。太子翘起头,看忧伤的太子妃,冷月之下,凄美绝伦。
  “怎么哭了?”
  “没哭!”王惠风冁然一笑。
  “骗我,骗我,你摸我这里,还有你泪水呢!”太子司马遹拉起王惠风的手,把手按在自己头上。
  王惠风轻轻抽出小手:“是太子不高兴,替太子担心。”
  “唉------”司马遹也坐起来,“是啊,你看我这太子当的,到今天还不能随便见到我母亲,而我明明知道母亲还活着,就住在宫内。”
  “母后不是也很好吗?”
  “呸,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母后,我母亲一定贤淑温婉。”
  王惠风紧张地捂住太子的嘴:“别乱说,你是太子呢!”
  “哎,惠风,有办法让我见着我母亲吗?我真的想见她,她太可怜了。”
  “是谁让你不能见母亲的?”
  “当然是当今皇后娘娘啊!”
  “那你该求母后啊?”
  “绝对不行,如果我亲自去求母后,我母亲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既如此,那在母后面前千万不要提起。”王惠风担心地说。
  “只是让母亲受苦了。”
  一缕月光爬上床沿,照到太子的脸,太子的脸显得很烦躁:“我要是皇帝就好了,那时我就立母亲为太后,谁还敢说?”
  “那现在的母后呢?”
  “靠一边去吧。”太子咬牙切齿。
  “不能说这种话。”
  “我是太子我怕谁?”
  “就是你是太子,当你说出这些,我特别害怕!”王惠风泪光闪闪。
  第二天,太子司马遹在华林园找到父皇司马衷。司马衷看见儿子,跑上去拉手,司马遹将手一甩,司马衷拉了一个空,一点也不在意:“遹儿,陪父皇玩!”
  司马遹来到乐得合不拢嘴的父皇跟前:“父皇,当皇帝好吗?”
  司马衷想也没想:“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
  “要在式乾殿听爱卿们吵架,很烦的。”
  “爱卿们是谁啊?”
  “就是爱卿们啊!”
  “那父皇现在想当皇帝吗?”
  “不想当,可你母后说不想当也得当,还说不当就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朕也不知,反正就是不当也得当的,呵呵呵呵。”
  “父皇你说,儿臣能当好一个皇帝吗?”
  “当然能,遹儿将来一定是一个好皇帝。”
  “那儿臣什么时候才能当一个好皇帝呢?”
  “什么时候?朕也不晓得。反正不远了吧!”
  “父皇想当太上皇吗?”司马遹突然问。
  “太上皇是个什么官?”
  “是个管皇帝的官。”
  “管皇帝的官当然愿意当。”
  司马遹又突然转过话题问:“父皇一定知道母亲在什么地方?”
  “母亲,谁的?”
  “儿臣的。”
  “就是谢玖谢才人,朕也好久没见到她了,也好想她,可皇后不让朕见她。”
  “父皇是皇上啊?”
  “皇上又能怎样,也要听皇后的。”司马衷不假思索。
  东宫读书房,王戎上完书辞别太子要走,太子叫住他。王戎奇怪,平时,太子应该高声欢呼,雀跃而去了。
  “太子太傅,本殿下想与你说说话儿。”太子在陪读散去之后,严肃地对王戎说。
  “谢殿下垂青。”
  “王大人,都赞你为立地书厨,本殿下想问一件事情,从古至今有让帝位的吗?”
  王戎一惊,不知太子什么意思,转动几下眼珠:“殿下,微臣老朽罗。不过说到让位之帝,古今有之。尧舜之时,天子施禅让之风,舜让位与禹,让位之后携二妃南巡。”
  “现在呢?”
  王戎脸露得意:“殿下,现在也有啊,有晋天下,也是曹魏之元帝禅让的。”
  “说得好!”太子激动得站起来,但很快又颓唐坐下,“如此禅让,实为情非得已。王大人,本殿下再问你,有心甘情愿把帝位让给儿子的吗?”
  王戎明白了太子意图,猛然想到不能陷进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于是,他听一会,支吾一阵,说:“殿下,老朽本竹林中人,实为沽名钓誉之徒。刚才殿下所问,老朽孤陋寡闻,实难回答,让殿下失望了。如可能的话,容老朽回去考究一番,有根有据之后再来回禀殿下。”
  太子看王戎,觉得有点可怜,不高兴地说:“既然如此,你走吧!”
  “谢殿下!”王戎退出读书房,惊慌而逃。
  王戎匆忙离开皇宫,直奔太尉王衍府。到王衍府门口,听见府里有女人的数落声:“是男人吗?人不人,妖不妖,看见就想吐,嫁给你,我都不算女人了。”
  王戎明白怎么回事,不在意,进府四下看,不见王衍,有些奇怪,喊了一声:“衍弟,像男人吗,藏藏掖掖,阿兄有要事找。”
  “出来罗!”府中北园里有一簇花团,王衍手持麈尾,斜卧花中,身旁搁一壶酒,似乎在喝。王戎知道,王衍没酒量。见阿兄来了,王衍不再摆醉卧花丛的造型,爬起来迎接。
  王戎瞪王衍一眼:“看你看你,通达个啥?大事压顶了。”
  王衍幽默地说:“大事压头,阿兄撑着,我乐得在家听音乐。怎么样,弟媳的歌声不亚于嵇康大人的《广陵散》吧?”
  王戎也忍不住笑,找个位置坐下:“衍弟,确有天大的事要发生了。阿兄个子矮,恐怕撑不住。今天阿兄在读书房见太子,和太子言谈之中,觉得太子有将皇上取而代之之意。”
  王衍吓得麈尾滑落地上:“这不是在僭位谋反吗?这女婿,这太子女婿也太着急了,什么事情也不跟他岳父商量点儿。但还是不对啊,平时百事不操心的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掉脑袋的想法呢?阿兄,里面定有蹊跷!”
  “衍弟,遇事多动点脑筋,不要长个白光光的脑袋中看不中用。你忘了,不是有人说,皇后娘娘这次一定怀的是皇子吗?”
  “阿兄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会来个先下手为强?”
  “不不不,太子还没下手。阿兄只是担心。”
  “阿兄,这事不能小看,关系到女儿和小弟一家。我们该怎么办?”
  “你是太子妃的父亲,怎么办的是你。以后少做一些虚东西给别人看,别人不是傻瓜。把眼睛睁大点,不要风雨一来首先就淋湿了自己。”
  “可小弟还是不知该怎么办?”
  “狡兔三窟,把自己当作狡兔,多为自己做几个窟吧!”
  “是是是,有事一定听阿兄的。”王衍还是不知该怎么办。
第四十三节 别样红
  冬日暖阳,斜挂南天,把世间万物照料得舒舒服服,也把人间是非看得清清楚楚。
  临园阁门口,贾南风裹得很厚很严实,靠坐着,微闭眼,幸福而满足。一会儿,暖阳直射脸上,光芒刺眼,也懒得睁开,只把头稍稍扭动一个方向。很快,冬日把整个身体暖和透了,体内的温暖向外散发,被严实的外衣束缚着不得出来,唤醒了贾南风身体里极舒服极快感的欲望,便想起阿能。想起阿能,嘴角漾出笑意。
  “娘娘,有事吩咐吗?”陈舞见贾南风笑,忙靠近轻轻地问。
  贾南风眯开眼,安静祥和:“谧儿、潘岳来了吗?”
  “回娘娘,还没呢!”
  “这谧儿,办事就是让本宫不放心。以后如何能将事情托付。陈舞,来给本宫捶捶背。哎呀,这太阳晒得真舒服。”
  “听乞丐说,吃饱了喝足了,歪在墙角晒太阳,就是把皇帝给他当,都不愿意呢!”
  “死丫头,本宫能和乞丐比吗?”贾南风被逗得开心,“别说,你这丫头还知道点事儿,还晓得什么吗?要好玩的,说来听听。”
  “奴婢还听说献曝之忱的故事。古时有个农夫发现冬日晒太阳特舒服,就把这个发现献给皇上。皇上虽然好笑,但觉得农夫其心真诚,厚赏了这个农夫。”
  “好个献曝之忱,大晋却没有这样的故事。不是百姓不好,是那些管理百姓的官吏不好啊!看现在,好多百姓都成了流民,而我们的官吏,却靠抢劫贩卖人口暴富,富可敌国。”
  “奴婢让娘娘不愉快了,奴婢该死!”陈舞有些紧张。
  “怎么能怪你,又不是你的错。好啦,不说不愉快的事儿。哎,陈舞,本宫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在造反呢!”贾南风幸福地摸着大肚子,“一定是个活泼可爱的皇子。和以前公主们在肚子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娘娘,奴婢敢说,娘娘一定会生皇子的。”
  “其实都一样,儿女都是为娘的心头肉,你们是不懂的。”
  这时,贾谧潘岳一同来到贾南风面前。潘岳是贾南风专门宣来说故事的。贾南风见了迟来的潘岳,心中不快,缓慢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冷冷地说:“潘大人不太情愿和本宫说话儿吧?”
  潘岳吓得跪在地上:“娘娘,微臣也是刚刚接到娘娘懿旨,耽搁了娘娘,千万恕罪。”贾谧也害怕地跟着跪下。
  “算了,起来吧!小猛子,给潘大人赐坐。”贾南风欠欠身,“潘大人,现在本宫闷得慌,无事消遣。又读你的《悼亡诗》,很不错,还听说你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子,才召你进宫,给本宫说说事儿,好让本宫不再无聊闷得慌。”
  潘岳胆大了些,爬起来坐在小几上:“不知娘娘想听什么事儿?”
  贾南风慵懒地眨几下眼睛:“就说说当朝的事吧。”
  潘岳暗暗使劲清理喉咙,尽量使声音清越:“娘娘,现在我有晋龙凤呈瑞,国泰民安,牛鬼蛇神销声匿迹,罕有奇事怪事啊!”
  “大臣中没什么事儿可讲吗?”
  潘岳心理紧张,不明白皇后葫芦里卖什么药。揣摩了一会后说:“娘娘,微臣确实不知大臣中还有什么事情可讲与娘娘听的!”
  “想想看,总不能太让本宫失望吧?”贾南风盯着潘岳,见潘岳不知如何是好,暗自好笑。
  “这......这要说有事,到是有一件事,金谷园的绿珠姑娘和石崇大人好象闹别扭了。”
  “噢,快说说看,怎么回事?”贾南风紧紧衣服,坐直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绿珠有一个妹妹叫宋伟,从长江老家千里迢迢赶来洛阳投奔姐姐,绿珠姑娘有情有义,把妹妹安置得妥妥贴贴。”
  “本宫没看错,珠儿本来就是一位天下难觅的奇女子。”贾南风高兴地赞赏。
  “可后来石崇大人却让绿珠姑娘伤了心。”
  “为何?”
  “石大人在金谷园以主人身份宴请宋伟。这宋伟也是奇美无比,还能吹一手好笛。石大人见了,心摇神荡,动了纳妾之念,便暗中将宋伟收为小妾,热得如胶似漆。绿珠开始不知,后来确信之后就向石大人兴师问罪。石大人虽富甲天下,但也奈何绿珠不得,又舍不得宋伟,只好搬离金谷园,和宋伟在洛阳躲躲藏藏。”
  “这石崇真是又胆大又无耻,连本宫喜欢的珠儿也敢得罪。”
  “绿珠姑娘要找宋伟,把她送回老家,但石崇已金屋藏娇。绿珠姑娘不依不饶,整天在金谷园吵闹不已,还说要一把火把这金谷园给烧了。就是如此,石崇也很少露面。”
  “好,这就是本宫喜欢的珠儿!”贾南风大声喝采。
  潘岳停止了讲述。
  “后来呢?”贾南风问。
  “后来的事还没发生呢!”潘岳壮胆说了一句略带幽默的话。
  “这么说,珠儿现在还在金谷园伤心罗?”
  “应该是的,娘娘。”
  “潘大人,本宫让你做一件事。”
  “娘娘吩咐。”
  “把珠儿请到宫里来给本宫做伴儿。”
  “微臣遵命!”
  潘岳刚退下,韩腼腆鸟一样叫唤着向贾南风扑来,一来就缠住贾南风的脖子。贾南风想避开,但腆着大肚子十分不便,只有喊:“疯丫头,疯丫头,不要搂姨妈皇后的脖子。”
  韩腼腆不听,还是一个劲地搂着。贾南风只得又喊:“轻点,轻点。”
  韩腼腆终于松开手,把头轻轻搁在贾南风肩膀上,嘴对着贾南风的耳朵:“告诉姨妈皇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娘又生了!”
  贾南风两眼眯得满脸灿烂:“真的又生了,男的女的?”
  “生了个弟弟!”
  贾南风马上收起笑容,一把把韩腼腆拉到膝边,小声地说:“腼腆,马上回去告诉你娘,不要将生男生女向外人透露,也不要为孩子出生操办任何庆典。记住,这是姨妈皇后的话,是懿旨。要让你娘明白,生了和没生一样。记住了吗?”
  韩腼腆打一生下就没见过贾南风这么认真过,觉得事情重大。她看她的姨妈皇后神色凝重,不敢多问。赶紧出宫,将懿旨告诉母亲。
  太阳偏西,临园阁门前没了阳光。贾南风淡淡地说:“进去吧!”
  董猛以前在皇后身边,总听皇后娘娘说,宫里稳婆不行,接生时,做母亲的痛得要死。所以在玄清酒肆打听到洛阳北门外有一个工夫十分了得的接生高手,号称“邢小手”后,就马不停蹄赶到皇宫商量皇后娘娘。
  听了董猛禀报,贾南风很欣赏很感激地捏住董猛的手。董猛好久没被皇后娘娘如此摸捏了。贾南风说:“真难为你,先把她接到宫里来,好生养着,用她时再宣她。”
  董猛很高兴做了一件让娘娘满意的事,退下去时不停地说:“奴才这就去城北,找她来让娘娘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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