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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毁灭 作者:玉阶

_6 玉阶(现代)
  张华牙一咬:“砍树!”
  家奴围上华表树,执刀猛砍,树溅鲜血,染红了砍树人,砍树人都住了手。
  张华视而不见:“继续砍!”
  家奴继续挥刀,树轰然倒地。
  漫漫黑夜,华表树燃烧得“劈啪”作响,红光竟天,书生慢慢化为一只斑狐。斑狐痛苦地对张华喊:“天下大乱,本想助你一臂之力,却被你误,你不会善终。”
  张华惊醒,全身虚汗淋漓,原是一梦。
  空中有宣旨的声音在回荡:“进封太子少傅张华为壮武郡公,总理朝政。”
  天空似乎还有哀乐阵阵。
  一阵穿堂风,洛阳就入秋了。贾南风看着有一片黄叶落下,又看着空中高高的云丝,知道一年快过去。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每件事都让她背上了沉重的心理包袱。她独自一人来到华林园,躺在凉亭下,闭上眼睛说:“都不要吵本宫,本宫真的很累,想睡一觉。”说完就睡了。
  华林园真静啊!秋阳暖暖,秋风微微,天籁之音也是那么催眠。
  绿珠从园外进来,轻轻地,替贾南风盖上一面丝被,贾南风全身抖动一下,醒了。见是绿珠,说:“珠儿,本宫做白日梦了,很甜美的白日梦,但本宫不说,要你猜。”说完,孩童般甜蜜的笑。
  绿珠说:“定是梦见最心仪的人了。”
  贾南风非常惊奇:“呀,你怎么能一下就猜着了?”
  绿珠说:“因为独处时候,绿珠就是这样的。”
  贾南风感叹:“是啊,本宫又想阿能了,不知他现在可好!”
  “会好的。”
  “哎,珠儿,想石崇吗?”贾南风突然问。
  “珠儿是他买的女人。”
  “那好,过两天,把你送回金谷园,行吗?”
  “珠儿不去,珠儿舍不得娘娘。”
  “放心,以后还会叫你来陪本宫的。只是便宜这石崇了。”
  “娘娘,珠儿在楚王府的事他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你是他恩人,没有你,本宫不会饶他。”
  “珠儿听娘娘的。”
  董猛过来,对贾南风说:“娘娘,太子太傅王戎大人领着太尉王衍大人在园外候了好长时间,他们说定要拜见娘娘后方肯回去。”
  “为何?”
  “王戎大人带王衍大人向娘娘请罪,求娘娘宽宥。”
  贾南风很恼怒:“呸,什么王衍大人,什么清谈领袖,全是瞎扯淡。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小人一个,宥他的罪,也不能为本宫做出一些什么来。这些人,会误国的,本宫原谅不了他。”
  “娘娘说得是,娘娘说得是!奴才这就叫他们回去。”董猛随声附和。
  但贾南风叹一口气:“小猛子,还是去对他们说,本宫早已原谅王太尉了。叫他们回去吧!”
  “是,奴才这就回报。娘娘,还有一件事,奴才来时,贾大人要奴才求娘娘,贾大人喜欢王太尉的大女儿,要娘娘成全。”
  贾南风听了这件事很高兴:“王衍不行,两个女儿还是真不错的。谧儿有眼光,告诉谧儿,阿后也很满意。”
  “贾大人听了,一定会十分高兴。”
  “哎,小猛子,看见郡公张华大人了吗?”
  “看见了,也在园外呢!”
  “为什么不进来?叫他进来!”
  “是。”
  董猛唤张华过来。贾南风说:“郡公,这天下就拜托你了,不知现在是何打算?”
  “娘娘,微臣现在想做两件事。一是不再追究杨骏、汝南王、楚王之事,以安百官之心。不知娘娘可否?”
  “你是辅佐大臣,你说了算。”
  “二是派官员到各地体察民情。”
  “好好好,做得好,有晋就是要以农为本,以民为本。上次有臣奏地震山崩洪水,郡公要查清落实,多加振贷。”
  “皇后清明,微臣铭记。”
  夜晚,贾南风躺在床上,四周的灯晃晃忽忽照着,梦境一般。她看着朦胧灯光,眼睛清亮清亮,脸上雀斑也全部隐去,一身肥肉,在床上轻轻翻动似流淌的水,秋日里,给人一种清凉滑腻的快感。
  贾南风知道自己在男人眼中是黑矮丑,所以,睡时,醒时,寝宫都燃着不亮堂的灯。睡着后,熄灭寝宫的灯,让外面灯光灿烂亮着,以掩饰容貌丑陋和丑陋带来的悲哀。
  今晚,她睡不着,真正放松之后的睡不着。早早洗完澡,擦上外邦进贡来的奇香,裸着身子披上一片大丝巾。丝巾薄如蝉翼,昏暗灯光下,似乎不见。躺在床上,用手托着头,长长乌发瀑布似泻在床沿,微侧身子对着前面的门。因为重力,下面一只乳房贴着床面,另一只搭在下面乳房之上,两只乳头倔强立着,仿佛一对说悄悄话的情人。
  门开了,贾南风一点也不惊慌。开门人跪在地上:“微臣程據前来为娘娘诊脉,祝娘娘健康长寿!”
  贾南风看他一眼,躺平身子说:“起来,把门关上!”
  清瘦的程據起来,轻轻关好门,来到贾南风床边跪下:“微臣伺候娘娘!”
  “程據,今晚召你为本宫诊脉,不会有别人来了,所以不必拘礼,显出一点男人气概来。”贾南风说。
  “微臣不敢,微臣在娘娘面前,没有气概,只听命娘娘”
  “好吧,给本宫诊脉吧!”贾南风无可奈何,伸出一只手。
  程據为贾南风诊脉,双眼不敢看贾南风。贾南风说:“还记得上次服侍本宫吗?本宫很满意的。其实本宫没病,本宫需要男人,本宫虽贵为皇后,也是女人!明白吗?”
  “微臣明白,食色性也。”
  “好一个食色性也。既然明白,本宫要你做真正的男人,也让本宫做一回真正的女人。”
  “可......”
  “可什么,没什么好可的。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这个世界本来就有病,凭什么男人能有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从一而终;凭什么皇帝能有三宫六院,而本宫却要夜夜孤灯?程據,不必顾虑,来吧!”贾南风说完,一把拉掉身上的丝巾。
  程據还是害怕。贾南风拉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他感到皇后乳房比上次更柔软。他抽开皇后的手,轻轻说了句:“娘娘,微臣得罪了!”一跃上床,骑在贾南风身上。
  “是本宫要你得罪的,尽管得罪吧。”程據这一跃,唤醒了她埋藏已久的情欲,她把腰一挺,将程據贴在自己身上。
  程據狠狠将头埋下,一口衔住一乳,一手将另一乳用力搓揉。
  快二十年了,贾南风享受着性的幸福,眼泪禁不住流落到床上,但她没有哭。
  程據忘掉了自己是谁,也忘掉了身下这个女人是谁。他的嘴从乳房上渐渐往下移,舌尖添住这个女人的肚脐,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小腹的粗糙,动作略微顿了一下,马上明白压在身下的女人是皇后,一个生了几个女儿,掌握着天下几乎所有男人生杀大权最高贵的丑女人。又恐惧了,动作又迟缓了。
  贾南风没有感觉到程據心理的变化,她被一种巨大的快感包围着,禁不住一阵一阵痉挛和呻吟。
第三十三节 剑器近
  第二天,东方熹微,贾南风来到临园阁,很精神,很惬意,回忆程據趴在身上一拱一拱,觉得有趣。男人的正人君子,仙风道骨,卧怀不乱,都是笑话,女人面前,通通畜生一般。
  但一坐定一细想又生出许多悲凉,最后不得不承认,面前跪下数不清的男人,但世界还是男人的。
  “不!”贾南风咬咬牙,“本宫要改变这个世界。”
  董猛站在贾南风身边,他有些时日没为贾南风捏身体了,明白自己怎么也比不过程太医令。但他相信,皇后是宠着他的,皇后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贾南风说:“小猛子,听说当时楚王手中也有一个‘弥’字,你觉得蹊跷吗?”
  “是的,娘娘。奴才也弄不懂这浮图澄。”
  “听说这西域来的高僧,年轻得很呢!”
  “他自称一百多岁,奴才看,二十出头吧!”
  “这人与孙登一样,留不得的。”
  “听说已离开玄清酒肆,云游四海去了。”
  “以后如有这僧的消息,告诉本宫。”
  “是,娘娘。”
  天已大亮,张华第一个拜见贾南风。看着清瘦的张华,贾南风有些心疼:“郡公,有些事情不必奏于本宫,自己定夺就行了。”
  张华说:“娘娘,此事微臣不敢做主。”
  “说来听听!”
  “娘娘,微臣昨日接到赵王书函一封,恳请娘娘恩准他回京。”
  “赵王乃晋之老臣,这个请求不算过分,答应了吧,郡公说呢?”
  “微臣当然谨遵娘娘旨意。不知娘娘以为给赵王何种官职为好?”
  “车骑将军吧。不能有太高职位,职位太高容易生出祸端。”
  “是,微臣这就去办。娘娘歇息!”
  “郡公,本宫还有话说。”贾南风叫住张华,“郡公,太子大了,更加顽劣,你虽国事缠身,对太子之教,千万不可偏废,本宫拜托你了。”
  “太子之事,本为国事,微臣定当时时咨询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虽为七贤,毕竟垂垂老矣,姑息之事较多。本宫还希望你能亲自过问,大晋将来,还靠他呀!”
  “是,娘娘!”
  “还有,郡公,农桑国之本,士人终年花天酒地,从不知稼穑艰难,以至世风日下。本宫想要郡公录先王之制,每年春天,皇上率王公大臣亲耕藉田千亩,皇后和夫人们躬蚕桑,以教化万民,稳我江山。”
  “有娘娘,乃我大晋和万民之幸!”激动的张华跪在地上。
  入初冬,没有风,天不冷,太阳西边懒洋洋挂着。高空的云一丝一缕,若有似无。万木萧条,鱼儿深藏,还有许多生命在沉睡,一切仿佛离人们很远很远。
  皇上司马衷和皇后贾南风一起在华林园散步。皇后很高兴,教皇上认好多东西。皇后说:“皇上,这地上蹦达,身跨两把大刀的是蚱蜢,皇上看像不像你手下一个威武的将军?”皇上有兴趣,趴在枯草地去捕捉,怎么也捉不着。皇后说:“皇上,看我的。”蹲下去,将手握成空心,蚱蜢一跳,进了手心,然后轻轻夹住,递给皇上。皇上高兴得直咧嘴,用手去接。皇后一松手,蚱蜢“腾”地一下跳得老高,打在皇上脸上,皇上说:“不疼!”皇后说:“跑了!”皇上在自己身上找一会,没找着,有些失望:“真的跑了!”
  “跑了就跑了,跑到哪里都是皇上的蚱蜢。”皇后很平和。
  不知觉走到华林园最北的池塘边,池塘的水又清又浅,看得见好多小鱼游弋,整个小池枯荷倒插,很难见到一丝绿色。皇后说:“皇上,夏天这里好玩着呢,只是现在进入冬天了。”皇上说:“好玩好玩,有鱼呢。”“真的!”皇后故作惊讶。皇上撩起长衣要到池塘里去。皇后一拉,嗔着说:“我的皇上啊,怎么能这样呢?”皇上害怕,站立不动。皇后说:“别怕,叫人捉给你不就行了吗!”说完手一挥,候着的太监气喘吁吁跑过来。皇后说:“捞几条鱼上来,皇上要玩。”
  太监慌忙解衣下水。
  皇后说:“让他们捞吧,我们到池塘边走走,看还有没有好玩的。”皇上说:“朕要回去。”皇后不理,拉皇上向池塘另一边走去。
  残阳把皇上皇后涂抹得全身金黄。皇上兴奋地指着西边:“看!”皇后看西边,夕阳大如车轮,红得透明,如血,一群黑鸟排成一字形,有节奏地飞,从太阳中间穿过,如串着的糖葫芦。
  皇后见了很不快,觉得太阳是天子,黑鸟如一柄箭,不吉祥。但她还是拊掌说:“真美啊!皇上知道吗,那是丹凤朝阳呢,恭喜皇上了。”
  继续向北,走到北边,转身迎着夕阳,夕阳不再晃眼,被洛阳西边的山树遮挡,天一下子暗下。不远处传来各种复杂的声音。皇后想:太监在对面很远的地方,前面怎会有声音?她一下捏住皇上的手,有些紧张,皇上浑然不觉。再走几步,听清了,有人在池塘里做事。皇后松开皇上的手,上前问:“谁?”池塘里的人抬起头,见是皇上皇后,忙跪下,个个都被淤泥淹没了上半身。
  皇后看他们满身是泥,十分狼狈,想笑。皇上也说:“好玩好玩。”皇后说:“你们在做什么,这里是皇家禁地。”
  “父皇、母后,儿臣是遹儿。儿臣和孙虑在挖藕捉泥鳅。”司马遹浑身是水,只见两只黑眼睛在闪。
  皇后终于看清太子司马遹和孙虑,对孙虑吼一声:“贱奴才,怎么当差的,还不快上来生火!”孙虑赶忙爬上来,生起一堆大火。
  皇上高兴地喊:“遹儿上来,快上来,让父皇看看你们的东西。”
  太子上岸,把一大桶泥鳅抬到皇上面前。
  皇后看见太子如此模样,脸色铁青:“遹儿,你是太子!”
  “太子就不能做农事吗?母后不是也要亲躬桑蚕吗?”司马遹有些不在乎。
  “你!”皇后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董猛急匆匆从后面跑上来:“陛下、娘娘、太子殿下,赵王在华林园求见。”
  皇后瞪了太子一眼:“陛下,我们走吧。”
  皇上极不情愿,被皇后硬扯了去。
  其实赵王司马伦早就知道皇上皇后在华林园,有意选此时来的,他觉得人在傍晚时候,心情会好一些。他远远看见皇上皇后,就跪下,一直跪到皇上皇后来到身边,才高呼:“微臣司马伦叩见皇上陛下,皇后娘娘!祝陛下万寿无疆!皇后娘娘慈安!”
  皇后见赵王,一个又矮又瘦的糟老头子,心情更不好了。
  皇上说:“免礼。”
  赵王爬起来。
  皇后说:“赵王殿下是先帝留下看护有晋的,入洛先封你为车骑将军,望恪尽职守,替皇上分忧。”
  赵王说:“谢陛下,谢娘娘!”
  皇后说:“赵王,听说你有一个家臣叫孙秀,挺能干,是这样吗?”
  “回娘娘话,微臣是有一家臣叫孙秀,谈不上能干。”
  “他怎么没来?”
  “回娘娘,他来了,不敢见娘娘天颜,在园外等候微臣,替微臣看护送给娘娘的小东西。”
  “什么,赵王风尘仆仆从赵地赶来,还没忘本宫,真难为你了。”皇后脸色好多了。
  “没什么,也不知娘娘是否喜欢?”
  “呈上给本宫看看。”
  赵王向园外唤一声。孙秀低着头,小心抱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从园外进来。走到皇上皇后身边,也不抬头,直挺挺跪下,双膝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奴才孙秀叩见陛下、娘娘,祝陛下、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尖而亮,传得很远。
  “哈哈哈哈,孙秀,错了,本宫可不要万岁万岁万万岁啊!”贾南风开心起来。
  赵王接过红布包着的东西,呈给董猛,董猛把东西转呈皇后,皇后没接,她只是扯下红布,发现是一口铁笼,笼里有一只威武的大鸟。
  皇后一惊:“赵王,什么怪物,如此丑陋?”
  赵王说:“娘娘,这是微臣专门从北面外族获得,叫海东青,一种凶猛无比的猎鹰。娘娘多亲自喂它几天,便驯服了,到时把笼打开,能帮娘娘在野外捕捉野兔野雉什么的,博娘娘开心。”
  皇后说:“那就多谢赵王好意了。”
  皇上说:“朕想回宫。”
  夕阳挂在两山之间的半山腰,把两座山连在一起,似一座桥,幽远神秘,仿佛承载过许多离奇的故事。
  华林园内,人影散乱,最终被暮色覆盖。
  赵王入洛任车骑将军,昔日门可罗雀的赵王府,而今门庭若市。王戎来了,王衍来了,潘岳、石崇、左思他们都来了。
  最让赵王不能忘怀的是石崇拜访。
  石崇那天是和绿珠一起来的。绿珠一改以前那种卑贱风貌,从深处散发出一种高贵,举手投足都是那么雍容华贵。丑短的赵王眯着小眼,看得合不拢嘴。
  孙秀第二次见绿珠。孙秀说:“殿下还没见过她的琴棋书画呢!”
  “是吗?”赵王敷衍一句,身体都不能动了。
  石崇很恶心,觉得赵王似一只癞蛤蟆。但如果这只癞蛤蟆要吃天鹅肉,石崇也只能无可奈何。这只癞蛤蟆能通天。
  赵王呆呆地看着绿珠,没看见绿珠的珠光宝气,只看见绿珠赤条条一个光人儿,乳房屁股还有腰肢,一处一处都散发出无比的诱惑。
  绿珠向赵王行礼后,赵王回过神,对孙秀说:“快去备宴,本王要宴请石大人。”
  绿珠说:“殿下远道而来,风尘劳累,是洛阳百官为殿下接风洗尘才对,哪有受殿下宴请之理,传出去会让人笑话我们不知身份。万万行不得的。”
  “既如此,那就你们宴请本王罗!听说金谷园天下第一,本王也想开开眼界啊!”赵王听绿珠一说,笑眯眯的,肉瘤挤得特别闪亮。
  石崇绿珠对眼一看,苦笑一下,起身告辞。
  绿珠走后,赵王立在绿珠站过的地方,久久不愿挪动,用鼻子深嗅一口:“哎呀,真香啊!男人有权有钱后,不就图个食色吗?”
  “殿下,洛阳不是赵国。首先是站稳脚跟,不然......”孙秀欲言又止。
  赵王不快:“怕什么,本王乃当今皇上的爷爷!”
  “汝南王也是皇上的爷爷啊!”孙秀知道这句话言重了,说完后,小心观察赵王的反应。
  赵王没说话,坐下来问孙秀:“下一步该如何走?”
  “殿下,拜访了皇后娘娘,小人觉得,皇后娘娘还挺高兴。现在当务之急是主动笼络住另外两个人――太子和壮武郡公。”
  “司马遹和张华?”
  “对,太子国之储君,张华国之主辅。这两人千万生疏不得,当小心巴结才是。”
  “有理,事不宜迟,明天同时宴请二人。”
  第二天清晨,孙秀精选了两辆豪华大安车去接皇太子司马遹和壮武郡公张华。
  赵王亲自候在府外。
  太子好玩,听说祖爷爷请他,自然巴不得,二话没说,丢掉书本就跑出来。王戎毫无办法。
  太子来到赵王府门口下车,发现赵王司马伦跪在地上,慌忙把他拉起:“论辈分,你是我祖爷爷,如此行礼就不好玩了。”
  赵王握住太子的手:“太子殿下如此看待老臣,老臣心满意足。”边说边把太子延进大厅。
  “殿下饮酒还是服药?”赵王关切地问。
  “祖爷爷,我不饮酒也不服药。”
  “好好好,微臣也不服药,总觉得这药害人。”
  谈论间,传壮武郡公到。太子和赵王不约而同站起。只见张华精神饱满地走进来,先拜过太子,后转身对赵王说:“本想先来拜访,无奈公务繁冗。殿下今日之举,令张华汗颜。多谢,多谢了!”
  赵王笑着说:“外面传郡公说话办事天下第一周全,今日一见,才知所传不误。能请到郡公光临本府小酌,实乃有幸!还有太子殿下,能领老臣薄面,让老臣荣光不已。所以老臣此时定当放下心思,开怀享用。”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祖爷爷,除了酒药之外,还有什么好吃的吗?”太子等得有些不耐烦。
  赵王非常乐意太子殿下在张华面前把他呼为祖爷爷。太子说完,他满意地拍一下巴掌。三个女奴各捧一个精致琉璃盘上来,盘上都搁有一只玲珑剔透的琉璃彩钵,分别放在三人面前。还没揭开琉璃盖,奇香就已弥漫整个大厅。太子忍不住,半跪着揭开自己面前彩钵上的琉璃盖。一看,里面盛的是一只头尾完整的小乳猪。
  “没什么特别啊?”太子很失望。
  赵王看一眼张华后,笑着对太子说:“殿下,吃之前,容老臣讲个故事作佐料。先帝一次到驸马王济府上看望失明了的公主,王济上了这一道菜款待先帝。先帝吃时,觉得其味鲜美,无与伦比,问是如何做得。王济说,用新鲜人乳与小乳猪文火炖出。当时先帝就惊得落箸而去。后来老臣很好奇,也想尝一尝,终于让老臣寻访到做这道菜的奇人。今天就让这奇人做了这道菜,以飨贵宾。”
  “哎呀,祖爷爷怎么不早说。”太子兴致提得老高,“对不住了,小乳猪!”边说边用筷子向小乳猪戳去。
  “太子殿下喜欢,老臣高兴。”
  太子不饮酒不吃药,一会工夫,就饱了。吃完后,打了一个饱嗝:“哎呀,好久没吃得如此舒坦了,多亏祖爷爷还想着我。”
  张华见太子离席,也赶忙落箸。
  赵王问:“二位还想玩点别的吗?”
  “不啦不啦,”张华拱手行礼,“已经够不好意思,张华只能日后答谢了。”
  “哪里哪里,郡公不必客套。老臣入洛,还要郡公多多提携。也不知今日郡公满意否?”
  “酒足饭饱,多谢多谢。”
  “孙秀,安排两辆安车送二位大人。记住,用最好的。”赵王故意大声说。
  “回殿下,都准备好了。”孙秀也故意高声回答。
  送走太子和张华,赵王回到大厅。孙秀说:“殿下请看!”
  赵王顺着孙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张华面前的小乳猪一点没动。
第三十四节 雪梅香
  冬天第一场雪整整下了半月,天连着地,全都白皑皑。大人冬眠似的不出门,热闹的是小孩,红红绿绿在雪地嬉戏,让满世界有了生气和艳丽。
  贾南风看红绿的孩子们,心里有了去雪野奔驰的冲动。想起赵王送的海东青,已经驯熟,又猛又乖。开始它的钢爪还抓破了人的皮,现在只要贾南风一呼唤,海东青就能听话地冲出去,在天空高傲回旋一圈后,稳稳栖在贾南风的肩膀上。
  “走!把这家伙带到野外捕兔、雉去!”贾南风招呼了陈舞承福,还有董猛。叫不叫程據呢?最后决定不叫。“让他在宫里补补吧,近些日子,他似乎力不从心了。”想到这儿,贾南风眼前自然浮现程據高高上翘的白瘦白瘦的屁股,狗拉车似的蠢样。“男人终究斗不过女人,不管在哪个方面。”贾南风独自说。
  安车出发了,海东青憩在车轼上,威武地扇动翅膀,圆圆的鹰眼随头转动四下打量,它在宫里憋坏了,向往圣洁、空灵,也许是寂寞的苍穹。
  贾南风在车上说:“到竹林外去吧。”
  “是!”董猛虔诚地回答。
  贾南风又说:“小猛子,你说海东青放飞后,还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
  “为什么,天空才是它的家啊?”
  “奴才也说不清。大概好比女人出嫁,有新家了,过去的家就不是家,只能常回去看看了。”
  贾南风笑着说:“这个说法到还新鲜。”
  穿过竹林,是雪野。雪厚厚盖着,雪地除了鸟兽踪迹,什么也没有。贾南风下车,看远处世界混沌一片,萌动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气。对随行说:“你们尽情玩吧,如果海东青抓获猎物,收集起来,带回宫交给御膳房。”
  “那娘娘呢?”陈舞承福关切地问。
  “本宫想到雪原上独自走走,一个时辰自然回来。记住,千万别跟着本宫。”
  “这恐怕......”董猛不放心。
  “不会有事的,本宫会保护自己。”
  贾南风紧紧身上的貂皮大氅,向雪原深处走去。
  雪原沟壑被雪涌平,小径不明显,辨别都很困难,但贾南风还是勇敢地往前走。其实她在寻找,寻找一个至今都让她念念不忘的地方,但漫漫白雪让她彻底失望。回头看,董猛他们仍停在原处,连接他们的是一路深深浅浅可怜的雪窝。
  一道阴影从雪地上掠过,贾南风知道是海东青翱翔于天了。她抬起头,小雪粒落在脸上,冰冰的,刺激得十分清醒。她看盘旋的海东青,羡慕地说:“天上看地下,一定又好笑又惬意!”
  贾南风继续向前走,慢慢只看得见董猛他们模糊的影子。好多年没有独自一人了,贾南风有一种因冒险而产生的快感。她又清晰记起那一天,钓者骂她丑,她捂着脸跑,不知跑了多远,才独自一人坐下来忧伤。感到孤独害怕时,出现了阿能,阿能说她真的很美,让她的一切孤独和忧伤霎时烟消云散。
  “阿能!”贾南风停下脚,看雪原,一个人也没有,“他一定住在不远的村庄里,他现在还好吗?娶妻生子了吧?唉!”
  突然,一只兔子从身边猛地窜出,把她吓了一跳。当她看清是只野兔时,兴奋地大喊:“好肥的兔子,快抓兔子!”身边没有人。便不顾一切向兔子追去。兔子在雪地挣扎着向前,雪太厚,细细的腿陷在雪地,移动非常困难,当它感觉一个巨大阴影向它压来时,就拼命向前刨雪,刨出一个小雪坑来。贾南风兴奋地在雪坑边蹲下,用手去提兔子耳朵,没料兔子猛一跃直扑贾南风的脸。贾南风没防备,“呀!”地一声向后一晃。兔子又艰难地向前爬行。
  “本宫一定亲手把它捉回去。”贾南风冷静了“砰砰”乱跳的心,又向兔子追去。兔子还陷在雪里,陷得更深,已没力气来刨出一个雪坑了,任凭旁边的雪将它覆盖,覆盖得只剩下一点小尾巴和小嘴巴。“看你还跑!”贾南风也艰难地走上前来,高兴地捉住兔子的小尾巴,把它提起。兔子不甘心,头猛地向上一翘,向贾南风咬来。贾南风没想兔子急了还真咬人,忙丢下兔子,往后退几步。兔子掉在雪地,它已没力往前跑。贾南风不罢休,想,兔子都抓不住,还不如海东青了。于是干脆向兔子扑去,想用肥胖的身体压住兔子,把兔子压个半死后再提起来。她和兔子一起向下陷,等到将半死的兔子提起,站立,才明白自己已经陷在一个深深的大雪坑里。
  坑里,冷气扑面。贾南风丢下兔子,沿着雪壁往上看,雪壁一丈多高,从上面不断飞下雪粒子。她靠近雪壁,沿着雪壁往上爬,雪软软的,一抓,使不上力,上面的雪塌下一大片,砸得她浑身冷飕飕。丢下的兔子清醒了,在雪坑里绕着贾南风乱撞,最后终于累得趴下来,很快被掉下来的雪掩埋。贾南风管不了兔子,她要爬出去。她把四周的雪壁都探了一会,没有碰上硬硬的土。有些着急,在下面大声喊:“小猛子,快救本宫!”一点动静也没有。
  雪慢慢下大,眨眼,身上就白了,贾南风抖一抖,一会又白了。一种可怕的恐惧从她心中涌出,难道就只能这样吗?“不!”她牙一咬,瞄准一个方向拼命将雪扒开,上面的雪快一团一团砸下来,兔子不知埋到了什么地方。她从齐腰深的雪堆站起来,继续扒。最后终于明白,自己已掉到路边一个大陡坡下,再往下去,不知会是什么深渊。坡很陡,雪很大,她明白无法也无力爬到路面,所以放弃了向上爬的念头,披好貂氅,端坐雪坑最容易被上面看见的正中间,静静听外面的动静。雪坑太深,外面的人不靠近雪坑,是听不到她呼救的。她担心,雪大了,脚印没有了,小猛子他们找不到这里了。
  另一种恐惧又向贾南风袭来,她想起了杨芷、杨骏、司马亮、司马玮。“难道是......”她不愿深想,更不愿相信。顺手捏出一个雪球,朝雪壁仍去,雪壁上的雪又坍下一大片。
  这时,上面的雪纷纷落下,接着,“轰”地一声,一团黑黑的东西砸在她身边。贾南风好奇地把雪排开,发现又是一只兔子,一只中箭的兔子,鲜血把周围的雪染得紫黑紫黑。贾南风轻捋一下兔子的茸毛,心中生出浓浓的悲意。她小心拔下箭,轻轻将它托起,发现兔子已死,便把它放在身边,用雪堆上,堆成一个尖尖的雪冢。
  “谁射死了兔子?”贾南风觉得不会是董猛,“不管是谁,一定在不远处。”她抬起头,想叫救命,又一堆雪落下来,溶进她眼里,很不舒服。她揉几下眼睛,看清坑外一张脸正在向下探望。
  “救我!”贾南风高喊一声。那张脸反应也没有就消失了。
  “救我!”贾南风又高喊一声。上面依然没有动静。
  “上面是谁?听见了吗?下面有人!”贾南风欲哭。
  贾南风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条结实的麻绳从上面直落下来,紧接着,一个黑影从上面滑下,落在她旁边。贾南风看清了,一个年轻男人,着兽皮衣,戴兽皮帽,全身捂得严实,只见一双眼睛。
  那人下来就问:“我的兔子呢?”
  贾南风不想把兔子给他:“壮士,我没见你的兔子。”
  年轻男人把周围看了看,确实什么也没有,就想沿着绳子再爬上去。贾南风一见急了:“壮士,我呢?”
  年轻男人停下来,打量一下贾南风说:“自己爬呀,又不高。”
  “壮士说话好没道理,我一女流之辈,又矮又胖,年纪也大,如何能爬上去?”
  “哪怎么办呢?”
  “让我趴在你背上,你把我驮上去。”
  “当我是牛啊!”年轻人说,“弄不好一起摔下,都得死。”
  “我不管,你是猎人,又是男人,应该有办法。”贾南风语气有一点撒娇。
  年轻人想了想:“这样吧。”走到贾南风身边。
  贾南风本能地往后一退:“要干什么?”
  年轻人也不管贾南风愿不愿意,拿着绳子一端将她的腰绑了个结实,然后说:“别动,我先上去,上去以后再把你拉上来。”
  贾南风说:“你上去后不管我了怎么办?”
  年轻人笑着说:“我还舍不得我的绳子呢!”
  贾南风感激地看着年轻人:“壮士,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不会有事的。”年轻人猿猴一般,几下就爬了上去。贾南风看着年轻人矫健的身影,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一会,年轻人从上面探下头:“把绳子抓紧。”
  贾南风听话地捏紧绳子,闭上眼睛。年轻人一用劲,刷刷刷把她从雪坑提了起来。年轻人解开贾南风身上的绳子,贾南风全身松软,瘫坐地上。
  “你是哪里人?让我送你回家。”年轻人边收绳子边说。
  贾南风看着年轻人,特想依偎在他怀里。她轻轻地说:“我想歇一会儿。”
  “不行,天太冷,歇一会儿就会生病的。”
  贾南风听话地站起:“壮士,谢谢你,你叫什么?”
  年轻人头也不抬:“穷人家没有字号,只有乳名叫阿能。”
  “阿能!”贾南风惊谔地看着年轻人,“你是本地人吗?”
  “是的,从小在这里长大。”
  “阿能!”贾南风猛冲上去,一把捏住他的手。
  阿能不好意思把手抽出来:“其实,男女应该授受不亲的。”
  “不,我要好生谢谢你!”
  “没什么谢的,谁能见死不救呢!别说了,家在哪儿,我送你。”
  雪下得更大。
  贾南风说:“不用你送,后会有期。”
  “我可不愿你再掉进雪坑。”
  “不是能碰上你这样的男人吗?”
  “那是你运气好,我从小长大可没你这么运气好过。”
  “我想,你也会有好运气的。”贾南风边说边翕动鼻子,“是什么东西?真香!”
  “雪梅香。”
  “雪梅香?我要找雪梅香!”
  “不易寻的,雪梅香和雪一样颜色,嗅一口都难!”
第三十五节 二重天
  整个洛阳冰雪覆盖,临园阁却温暖如春。贾南风慵懒地坐着,旁边立着壮武郡公张华。昨天郊外放鹰,全皇宫都捏一把汗。贾南风没事一般,心情比以往还好。
  贾南风说:“郡公,以后在式乾殿少做虚事,天天启奏皇上启奏皇上的,皇上能怎么着,大家心里都明白,都不敢说而已。本宫是皇后,本宫敢说,当今皇上是个摆式,要不,本宫能如此操心劳力吗?”
  张华不解:“娘娘要微臣怎么做?”
  “辅佐大臣,不能和一般臣子比。实话告诉你,皇上将这天下就交给你来打理了,大小国是,由你定夺,真正解决不了,告知本宫,本宫给你一个说法。呼万岁表忠心,让其他臣子去做。”
  “娘娘,如此一做,微臣担心引来悠悠口舌,于娘娘不利。”
  贾南风停顿了一下:“说得也是,那就表面应付一下,千万不要因应付累坏身体,你身体应该用在真正处理我有晋大事上。”
  “谢娘娘!为大晋,为娘娘,微臣愿肝脑涂地。”
  “本宫可不愿看到你肝脑涂地。郡公,春天要来了,本宫叫你定的天子亲藉田,皇后亲蚕桑,以教亿兆,此礼可曾备好?”
  “禀娘娘,微臣已经备好。”
  “一定要隆重,以示天地之德。”
  春来了。立春那天,皇上司马衷在张华安排下,率文武百官浩浩荡荡迎春于洛阳城东郊一片开阔地上。
  司马衷在东郊笑呵呵:“朕不知外面还有这么大,这么好玩的地方,朕以后还要到这地方来玩。”
  正月初一,文武百官在式乾殿朝贺完皇上司马衷后,司马衷又在壮武郡公安排下,率百官祈谷于东郊。司马衷不会耒耜,按规矩,皇上应挥动耜锄在地上划几下,但他却险些伤了自己的脚。文武百官争相劳动,谁也不能像样地整好一方地。末了,东郊变得坑洼满眼。王衍一不小心还将脚崴了一下,心中直骂娘。
  张华说:“目的不在能否种出饭食,主要是明教示训大晋天下,皇上都亲耕藉田,农桑是何等重要。”
  仲春之月,柳树发芽,桃树开花。皇上诏书遍传天下:各地须祭祀山林川泽,牺牲不能用母的,禁止伐木,禁止捣鸟窝,禁止杀幼崽。
  季春之月,天下青黄不接。皇上又发诏:命地方官吏,发仓廪,赐贫穷,振乏绝,开府库,出币帛,修利堤防,道达沟渎,开通道路,毋有障塞,所做之事须登记在册,以示视察。
  也就这一月,贾南风在西郊亲自采桑,育蚕宝,祭蚕神。
  先筑起一个高一丈方二丈的蚕坛,蚕坛上面移栽了一棵桑树,前面供着黄帝之妻蚕神嫘祖。蚕坛四方有台阶,每级台阶长五尺,距蚕坛十丈见外是一小片桑林,桑林尽头是养蚕宫。
  一天,女官报,蚕将生。于是有司择吉日,皇后贾南风着青色衣服,耸高高发髻,发髻上插十二支金簪,乘六匹青色马拉的油画云母安车,驶向蚕坛。旁边列着承福陈舞,她们也着青色衣服,腰间挎桑筐和采桑钩,车后跟着诸妃和公主以及在京各王公大臣的夫人,各自着黑色衣服,头上插一支金簪,腰间也分别挎桑筐和采桑钩。中午,天气变暖,皇后贾南风在承福陈舞搀扶下,缓缓走上蚕坛,公主及夫人则在贾南风登上蚕坛后一起在蚕坛下面对着蚕神跪下。不远的桑林里,宫女及民间征集的采桑少女每人立于一棵桑树下,齐声吟唱《陌上桑》: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桑蚕,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 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
  悠扬的歌声随着和风飘得很远很远,勾起人们无限的遐想和希望。
  贾南风上了蚕坛,宫女分列蚕坛下的台阶边,神情专注。贾南风面向嫘祖跪下,口中呢喃有词。拜完嫘祖,承福陈舞将贾南风扶起,坛下公主及夫人也都站起来。贾南风走下蚕坛,来到离蚕坛不远的小桑林边,公主夫人也依次跟到桑林边,悠扬的《陌上桑》又响起来。贾南风接过陈舞递过来的桑钩,从桑树上捋下三枝桑叶,放进桑筐,然后行到桑坛上的蚕神嫘祖像前,跪下,将桑叶祭在嫘祖案前。公主及诸妃在桑林边各捋五条桑枝,王公夫人各捋九条桑枝,依次来到蚕坛边的育蚕室,将所采桑叶授给由一些夫人扮成的养蚕妇。
  祭祀毕,皇后还宫,公主诸妃及夫人也入宫各就各位,由皇后设宴慰劳,并依等次各个赏赐。最后,公主及所有女人分别谢恩而去,皇宫安静下来。皇后瘫坐床上说:“真累啊,黎民百姓可是一年四季呀!”
  回到临园阁,太医令程據早已等在那里。
  程據很憔悴,他在满足皇后性欲方面已明显力不从心。每次伺候皇后前都会吃一些提高性欲增加亢奋的药丸,包括寒食散。近些日子,他又有感觉,吃药也没多大效力了,有时有一点冲动亢奋的感觉,很快,冲动亢奋后面有一个大漏斗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贾南风说:不要怕,不要急,我是一个女人,你愿怎么着就怎么着。程據却想怎么着也不能怎么着了。程據说:娘娘是女人,但微臣心里只有皇后。贾南风只好笑着抚摩程據。
  贾南风脱掉衣服,一下骑到程據身上。程據含着贾南风的一枚乳头。贾南风说:“程據,历来房事总是男人骑在女人身上,今天本宫要颠倒过来,让女人骑在男人身上。”程據听得心里一阵阵发怵。
  “啪——”,赵王把一个如意杯狠狠摔在地上:“本王入洛已久,难道就为奔一个车骑将军?呸!”
  “殿下雄心,会有可抓时机的。”孙秀说。
  “时机,时机在哪里?”
  “殿下,张华办事谨小慎微,皇后不再咄咄逼人,时机一时难有。小人以为,要有意制造时机。”
  “什么意思?”
  “只要殿下放心放手让小人去做,到时殿下不仅会明白,还会心想事成。”
  “真的?”
  “当然。不过,殿下要为小人撑腰。”
  “孙秀,”赵王不高兴,“本王不一直在为你撑腰吗?没有本王,你会有今天?”
  “是是是,有殿下,小人什么也不怕!”孙秀说完,对着府外一声长啸。
  赵王不解:“这是为何?”
  孙秀神秘一笑:“殿下稍等,自然明白。”
  府门外,四个彪形大汉“赫哧赫哧”抬着一件重物进来。重物用红布裹着,不是特别大,似乎很沉。孙秀指挥将重物搁在大厅北面,然后示意四个彪形大汉散去。等到大厅只有赵王和孙秀时,孙秀说:“殿下,请看!”边说边拉下红布。红布里面还裹着一块黄布,孙秀又拉下黄布。赵王一看,是一把座椅,有些失望,对孙秀说:“戏弄本王不是?戏弄本王穷得没椅坐了吗?”
  孙秀一点也不慌,微微笑:“殿下细看,是一张普通座椅吗?”
  赵王这才细细打量,感觉似曾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孙秀又说:“殿下坐上试试,看会有什么感觉。”赵王看着孙秀,满心狐疑,不知坐上去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但还是听了孙秀的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刚一坐下,孙秀便飞快来到赵王前面,“扑通”跪下,叩头大呼:“小人孙秀叩见大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王蜂螫了一般站起来,这时他才明白是御座,难怪似曾相识。
  “孙秀,你要本王万劫不复吗?”赵王声音不大,有点生气。
  “小人万死不敢。小人只是觉得,天下非殿下莫属,因为殿下既有九五之尊的体格,又有九五之尊的血脉。”孙秀不慌不忙。
  “可本王没九五之尊的命啊!”
  “殿下,命握在自己手中。问题是要不要做,敢不敢做!恕小人直言,当今皇上昏庸,皇后凶妒,只要殿下努力,抓住时机,天下定会掌握于手中。”
  “哈哈哈哈,说得好,本王爱听。”赵王激动得扶起跪着的孙秀,“孙秀,本王今日对你承诺,如真有一天享九五之尊,你定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孙秀故意两眼含泪,不停念叨:“谢殿下,谢殿下!”
  “哎,”赵王颓唐下来,“一切都是虚的。御座是假的,皇袍也没有,三宫六院里的女人都睡在司马衷儿身边,可衷儿不会消受啊!”
  “皇袍?”孙秀眼睛一转,“殿下要真的皇袍?殿下,只要小人知道搁皇袍的地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殿下弄一件来。”
  “皇袍放在武库里。算了吧,孙秀,你心意本王领了。其实弄来,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过过瘾!”
  “话虽如此,但皇袍加身,却能时刻警醒殿下去奋斗,去获得皇位。再说皇袍加身乃是天意,如能获得真皇袍,说明上天也在助殿下去享九五之尊啊!”
  “那敢情好。只是武库有皇家禁军镇守,苍蝇都飞不进去。”
  “殿下,什么事情,只要去做,都会有时机的。小人开玩笑地问问,假如有一天殿下真要做了皇上,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赵王狡猾地一笑:“当然是重用你,让你做天下第一的侍中,开府仪同三司。”
  “谢殿下!但到那时,小人倒是不想做官了,只想追随殿下,在陛下左右服侍殿下,但不做太监。”
  “怎么,想和本王分享宫中女人?”
  “小人岂敢,小人是受不了太监的苦。”
  赵王听得高兴:“其实,本王并不爱什么三宫六院,本王只醉心一个女人。”
  “谁?”
  “绿珠。”
  “是啊,”孙秀也咽一口涎水,“绿珠真乃沉鱼落雁呀!只是让石崇那小子享福了。”孙秀说完,眼里充满一种幻想的光芒。
  赵王也接着说:“是啊,要说女人,要说倾国倾城的女人,见了绿珠,本王才相信。能和绿珠睡在一起,揉捏她的奶子和屁股,还管它什么家事国事天下事啊!”
  “还有她的大腿......”孙秀似乎在自言自语。
  “孙秀!”赵王醒过来,吼一声,“你和本王争女人啦?”
  孙秀一惊,回过神:“小人不敢,小人在想如何获得绿珠侍奉殿下。”
  赵王捋了捋短髭:“本王是跟你闹着玩的。本王不会为一个女人与你生气,更何况是一个被许多男人睡了的女人。”
  孙秀吁了一口气。
第三十六节 隔墙眼
  这几天,太医令程據越来越害怕,越害怕越力不从心。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大汗淋漓从贾南风光滑的肚皮上滚了下来。
  程據就势跪在床沿,低着头不停地说:“微臣无能,罪该万死,不能尽娘娘之兴。”
  贾南风双眼微闭,脸上表情有点扭曲,看不出是痛苦还是兴奋。她自己握着自己的乳房。虽然平躺着,乳房仍高傲耸立,暗红的乳头一点不拖沓,喷射出生气和活力,让精力枯竭的程據看见后从骨子里产生一股可怕的阴冷。他知道,皇后汹涌澎湃的性欲正极力向外迸发,他无法满足这如火如荼的性欲。
  皇后平静没有声息,程據吓得头不敢抬头,跪着。汗水从额头滚下,滴在贾南风紫黑的肚脐上。
  汗滴惊醒了贾南风,她坐起,看外面昏黑的天色,托起程據的脸,细声说:“不怪你,你已经尽心尽力了。”
  “怪微臣无能,让娘娘扫兴。”
  “程據,适才本宫半睡半醒,似乎听见有人唤本宫名字。”
  “回娘娘,微臣没见外面有人。”
  “是一个男人在喊‘南风南风’,本宫回头,见一中年男人,猎人模样,英武豪气。”
  “后来呢?”
  “后来本宫走过去,那男人不避不躲,直冲本宫笑,那眼神让人忘不了。”
  “后来呢?”
  “后来本宫就问你是谁?男人说:‘我叫阿能。’本宫又问为何叫我?男人说:‘想和你在一起。’”
  程據转了一下眼珠:“娘娘,也许真有一个叫阿能的男人。娘娘感觉在什么地方?”
  贾南风伸一下懒腰:“本宫有印象,好象是城南竹林外的旷野上。”一对乳房随着说话,有节奏地上下窜动。
  “是上次娘娘狩猎的地方吗?”
  “好象是吧。”
  “娘娘,”程據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快要解脱了,“娘娘,微臣经常到那里采药,比较熟,就去那里打听打听,也许上天安排,真有一个叫阿能的。”
  贾南风笑:“怎么,怕本宫了吗?”
  程據不敢言语。
  突然,阁楼外栖在铜杆上的海东青一声长唳,扑愣愣要直飞冲天,但爪子被铜链系着,飞不盈尺就拉了回来。贾南风光着身子,抬起头,望窗外。程據抬起头看贾南风,贾南风被染得通红,血身一般。程據十分惊异,不知如何是好。
  门外,承福轻轻喊:“娘娘!”
  贾南风懒得穿衣:“进来吧!”
  承福小心推门进来:“娘娘,不好了,武库失火了。”
  “武库失火了?里面有不少宝贝啊!”贾南风有些惊讶,“郡公知道吗?”
  “张大人来了,火却越烧越大,好象没人救。”
  “怎么会这样?”贾南风赤裸身子起来走到门口,想起了跪着的程據,回头说,“你走吧,别忘了本宫的梦。”承福从后面给贾南风披上了一件外套。
  门外,贾南风看整个皇宫都红彤彤的,说:“真是好景致。”说完向武库走去。
  整个武库都被禁军围住,皇宫各个大门也被禁军强势把守。救火的人很少,杯水车薪,火越烧越旺。张华见皇后驾到,忙跪下迎接。
  贾南风说:“怎么回事,上万禁军个个木头似的,这火烧得不心疼吗?”
  “回娘娘,微臣怀疑有人故意纵火。为防心存不轨者乘乱作变,微臣决定先备不测,再救火。惊扰了娘娘,千万恕罪!”
  “怎么会有人故意纵火呢?”
  “娘娘,据禁军报,有不明人物进了武库。禁军进库缉拿,内面火势已起,不明人物已乘乱逃走。”
  “郡公,你也许是对的,但这武库有数不清的宝贝,不能让它眼睁睁烧了啊!”
  “回娘娘,微臣有武库宝藏名谱,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但前时逆贼作乱,虽已自取灭亡,而蠢蠢欲动者大有人在。故微臣出此下策,先保皇室,再救武库。”张华说完,手一挥,一队禁军奋不顾身冲向火场,扑打的扑打,泼水的泼水,不到一个时辰,大火灭了。
  贾南风放心地去睡了。
  没有贾南风,张华放松许多,登上高台,对疲惫不堪的禁军说:“众将士听令,继续包围武库,不准任何人随意践踏。天亮后,派专人清点。守门将士千万不要有丝毫松懈。”
  其实天已大亮。
  等到赵王司马伦和王戎王衍兄弟赶到失火现场时,张华已伏案而睡。
  王衍说:“这郡公也不好当,如此折腾,谁也受不了!”
  赵王眉头一皱:“可我们都吃大晋俸禄啊!”
  王戎白一眼王衍。王衍不语,将麈尾挟在腋下,环顾左右。
  王戎向赵王行礼:“殿下不愧朝中翘首,天不亮就奔赴现场,有殿下乃我有晋之幸啊!”
  赵王满足地捋捋短髭:“哪里哪里,郡公才是我辈之楷模!”
  张华醒了,满脸灰尘。见来了一些老臣,站起来整理衣冠,疲倦地打招呼。
  一个军官奔过来,呈上武库失火损失清单。张华接过清单对军官说:“让兵士休息去吧。”
  赵王凑上来,帽子顶住了张华的下巴。张华索性把清单递给赵王,赵王接过来,口里念念有词:“丢失皇袍,高祖斩蛇剑,还有孔子木屐......”
  王戎边听边躬身对张华说:“郡公,查吧?”
  张华一拍几案,目光炯炯:“查!不查如何向吾皇交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朝上,赵王司马伦首先提出尽快重建武库,重建的武库应更加富丽堂皇,并提出在全国搜集奇珍异宝充实武库,以显我有晋泱泱之气。
  贾南风有些动心,要同意。
  张华却说:“武库被焚的是小部分,大可原貌修复。为武库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于国于家于民三不利。”
  最后贾南风接受了张华的提议。
  “这个张呆子,不想想天下姓什么,在替谁做事。”散朝后的司马伦虽然不快,还是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
  赵王府门口,躬着迎候的孙秀。这个孙秀,总能在主子需要某种情绪时,不前不后地送到。赵王朝上丢面子,心情郁闷,孙秀就在门口巴儿狗似的,搀扶赵王进府,让赵王顿觉高贵强大。进府后,府门关上,整个王府显得和以往不同。赵王想:今天怎么啦,是哪里不同?想一会,终于觉出今日寂静,寂静得能听见孙秀的呼吸声。
  “孙秀,怎么回事?”
  “殿下,别急,好事等着殿下。”孙秀故作神秘。
  “本王今日霉运,如何会有好事?”
  来到正厅,最北是御座,用真丝遮着,赵王因它是假的,平常从外面回来,爱在上面坐一会,打个盹,做个虚幻的皇帝梦。这时,赵王又径直向御座走去,随意将盖着的真丝掀开。刚要坐,孙秀箭步上前,拦住司马伦。司马伦愤然作色:“孙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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