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拿破仑全传(上)

_16 刘乐土(现代)
我于今日察看了巴尔德堡,它的确是一大障碍。它耸峙在一块难以接近的岩石之上,有两道围 墙,两层炮台,下层有火炮 12 门,上层有 5 门。
通过巴尔德村的道路一边是陡峭的悬岩,另一边是难以徒涉的小河,它被三座吊桥所截断,完
全位于该堡炮火的控制之下。我们虽能把一些步兵送过去,但要想让大炮通过,就必须夺取该堡。
波拿巴既攻不下这座堡垒,就想出了一个在夜间借村中房舍的掩蔽,把 大炮偷运过去的办法。于是,他叫人把村中的街道铺上麦秸和畜粪,再把炮
车轮子裹起来,使之不致发出响声。然后,这些大炮就在巴尔德堡的手枪射 程之内,被悄悄地拉过村庄。可是,堡垒守军还是听到动静了。他们用步枪
和手榴弹射击,结果炸掉一些装运弹药的大车,并造成了一些其他损失,但 有 40 门大炮和 100 辆大车还是溜过了巴尔德堡。
法军的这种巧于随机应变的机智,和敌军的漫不经心,形成了鲜明的对 照。如果奥军能很快增援巴尔德堡守军的话,波拿巴的行动就一定会受到严
重的阻碍。但是,直到 5 月 21 日,梅拉斯还不知道他的遥远的后方正在受到 敌军的袭击,而保卫多拉·巴蒂亚河谷的 3000
守军兵力分散,一部分在巴尔 德堡,其余的在伊夫雷阿。这后一处,于 5 月 22 日被拉纳将军所率领的一股
法军抢攻下来了,而巴尔德堡则被法军后卫队的一部完全包围起来。
波拿巴的兵力,包括后卫在内,有 41000 人。同时,在东面,有一支 15000 人的法军,(其中一部分是从莫罗率领的部队中抽调出来的,现由蒙塞率领)
正在通过圣戈塔德山口,并已开始迫使在提契诺河上游峡谷中的奥军前哨后 撤。另外还有 5000 法军,正在通过悉尼西奥山口,从西面威胁都灵。波拿巴
这时的意图是要把两股主要兵力汇合起来,攫取敌军的弹药库,迫使敌军全 部投降。这一大胆决策是 5 月 24 日在奥斯塔形成的。当时他听说梅拉斯根本
不知道他已大难临头,19 日还在尼斯。在波拿巴看来,这时出现的一举而结 束战争的机会,是决不可以放过的,即使不得不让马塞纳自己去对付困境。
而这时,梅拉斯的胜利美梦业已消逝。5 月 21 日,他听到一支强大的法 军已经通过了大圣伯纳德山口的令人惊恐不安的消息之后,他就只留下
18000 人与坚守瓦尔河的絮歇对峙,亲自率领其余的兵力驰回都灵。到了都 灵之后,他又获悉他的对手是第一执政本人。但是直到 5 月底他才得知蒙塞
正在强行通过圣戈塔德山口,威胁着米兰。这时,他才看出了他所处的险境 的全貌。于是他把所有能调回来的兵力全部匆忙调回,以便杀回曼图亚。他
甚至下了一道十万火急的命令给转攻热那亚的部队,叫他们撤回到亚历山大 里亚。
然而,此时这支部队已经和马塞纳开始了交出热那亚的谈判,而英国海 军上将基思勋爵的主意是要促使攻城奥军的指挥官决定把转攻热那亚一事坚
持到底。不愿让到手的胜利果实白白丢掉,结果这对梅拉斯是灾难性的。
热那亚城的处境确已万分困难。人们已大事搜求马、狗、猫鼠等用以充 饥。每当守军出击,就有大批饥民跟着出去,割些野菜,打些树叶子,回去
撒点盐,煮了吃。有迹象表明,城中居民业已要造守军的反,只是由于马塞 纳命令他的部下,凡遇有 4 人以上聚集在一起的,就可以开枪射杀,才免于
出事。最后,于 6 月 4 日,马塞纳率领 8000 饿得半死的守军,体面地打着军 旗,通过了奥军的阵地撤出。马塞纳这位严厉的军人根本不理投降之说。他
只通知联军统帅说,6 月 4 日他的军队将撤离热那亚;如有阻挡,他们将用 刺刀杀出一条血路。
波拿巴因为没有立即驰援马塞纳,曾受到人们的指责,马塞纳和蒂埃博 曾指责他遗弃部下,后来又由朗弗雷以其素有的技巧把这一点说得颇为使人 信服。
拿破仑晚年在圣赫勒拿岛时,曾就其东进米兰而不南去解热那亚之围, 作过极为详尽的解释。在其回忆录中,他对自己当时所面临的三种抉择是这 样记叙的:
1.他应当进军都灵并攻击梅拉斯以便与已经越过塞尼山口推进到苏沙的蒂劳师会合吗?这可以 使预备军团打通一条取道格勒诺布尔和布里昂松通往法国的新交通线。
2.他应当在齐瓦索渡过波河并进而援救热那亚吗?
3.他应当把梅拉斯甩在后头,渡过提契诺河而直取米兰,以便与已经越过圣戈塔德山口的莱茵 军团蒙塞军的 15000 人会合吗?
拿破仑回答是这样的:
关于第一方案: 如果这样做就会违反真正的作战原则;因为梅拉斯尚拥有可观的兵力,法军当时还未攻占巴尔
德堡,没有可靠的退路,在这种情况下作战实属冒险。 关于第二方案:
这样做也大冒险。在波河与热那亚之间的法军,其交通线和退却线都会暴露在一支强大的奥军 面前。
第三方案最为有利。 一旦占领米兰,法军就可以夺取奥军所有的补给基地和医院。与蒙塞会合后,还可以确保辛普
朗山口和圣戈塔德山口这两条安全退路。
要对拿破仑这样的战争艺术大师的战略决定进行批评未免有点冒昧,但 他的决定也不是不可以讨论的。
当拿破仑 5 月 26 日抵达伊夫雷亚而梅拉斯的兵力尚未收拢时,预备军团 也许不应在齐瓦索渡过波河,因为那里离都灵太近。而应在比较安全的卡萨
列或瓦兰察渡河,并在梅拉斯或艾斯尼兹得以驰援之前,就击败围攻热那亚 的奥特军。至于攻占米兰以及最后攻占皮亚琴察,则可以留给蒙塞军去干,
该军当时正在翻越圣戈塔德山口。可是,拿破仑却选择了牺牲马塞纳去赢得 这一战役的第三方案,况且这一方案在很大程度上还要靠运气。
不管怎么说,健全的策略和给予敌人以晴天霹雳似的打击的欲望,促使 波拿巴想出了一个更为大胆、更为有力的作战计划。那就是把奥军从伦巴第
清除出去,并把他们的补给品夺过来,然后,和蒙塞率领的 15000 人会师后, 在米兰以西把奥军的退路切断。
波拿巴进入米兰的那天(6 月 2 日),受到了亲法派的狂热欢呼。他们 歌颂他的魄力和远见,使两路大军,仿佛从天而降,吓得那压迫他们的奥军
手足无措。在这之前,有许多和西沙尔平共和国有关系的人都已被奥军定为 罪人,或放逐,或坐牢。这些人的亲友此刻把波拿巴当作恢复共和国的救命
恩人来欢迎。波拿巴花了 7 天工夫挑选了重建西沙尔平共和国的人才,击退 了东部奥军,把他们赶过了阿达河,并且为了给奥军以决定性的打击,重新
组织了自己的和蒙塞的部队。
军事方面的问题也确实需要十分认真地研究和判断。波拿巴这时的处境 和他在 1796 年的处境正好相反。在 1796 年,法军占领着托尔托纳、亚历山
大里亚和瓦兰察,并企图把奥军赶回到曼图亚城下。现在,奥军占领的地方 和那时法军占领的地方差不多一样,并企图冲破法军的战线,以便重返那个
被法军隔断的“庇护所”,回到曼图亚去。在波拿巴一方面,因为他手下的 兵力稍弱于敌军,所以感到要阻止奥军逃跑还是颇不容易的。
梅拉斯当时有三条路可走。最直接的一条是经托尔托纳和皮亚琴察,沿 着波河南岸,通过斯特拉代拉那条难走的隘路;另一条是越过亚平宁山脉退
往热那亚,然后穿过摩德纳地区,回到曼图亚;第三条就是在瓦兰察渡过波 河,在帕维亚附近过提契诺河。
法军在小心翼翼地向他们的猎物行近的过程中,对这几条道路都必须密 切注视。波拿巴走的第一步棋就是派缪拉率领一支重兵去夺取皮亚琴察并占
领斯特拉代拉隘路。这些紧要地点都从奥国的先遣部队手中夺下来了。
此时,还组建了一个新师由加尔达内指挥,6 月 7 日,拉纳和缪拉均渡 过波河,只遇到了轻微的抵抗。拉纳还占领了重要的斯特拉代拉交叉路口。
次日,拉纳奉命向西南方向通往亚历山大里亚途中的沃格纳推进。6 月 9 日 清晨,拉纳的法军前卫华亭师与奥特军的前卫遭遇,奥特是于 6 月 5 日离开
热那亚,并奉梅拉斯之命夺取皮亚琴察处的波河渡口的。维克托率沙门巴克 师前去支援拉纳,结果在卡斯特吉奥发生了一场持续九小时的激战。奥军大
败并被逐回小村芒泰贝格,丢下 6 门火炮,伤亡 2000 人,被俘者 5000 人。 法军则伤亡 500 人。
6 月 10 日,拿破仑和贝尔蒂埃渡过波河,并在斯特拉代拉建立了军团司 令部。次日,拿破仑着眼于即将在托尔托纳地区进行会战而再次整编了他的 部队。
此时,德塞来了。他是从埃及返回巴黎后就来到意大利前线的。他的到
来使波拿巴精神为之一振。德塞为人高尚,为将英勇,波拿巴对他有真挚的 感情。他一到,波拿巴就和他热情地谈了 3 个小时。并委以重任。
这次,拿破仑把由包德师和莫尼尔师组成的一个军(8900 人)交给他指 挥。维克托军(9 千人)由沙门巴克师和加尔达内师组成;而拉纳军(5100
人)还是华亭那个师。这 3 个军(23000 步兵)加上缨拉指挥的四个骑兵旅
(共 3700 人),构成了拿破仑在波河南岸的打击力量。迪埃斯梅军(11600) 和蒙塞军(9900 人)则布置在波河北岸保护法军的交通线。
6 月 11 日,拿破仑把他的打击力量 27000 人集中在沃格拉附近。沃格拉 位于托尔托纳东北 10
英里处,是一座担任护桥任务的小要塞。沃格拉至亚历 山大里亚的道路就是通过这座桥梁越过斯克里维亚河的。
由于暴雨成灾,此时河水横溢。拿破仑认为奥军将会扼守该河,所以断 定将在那里进行决战。因此,第二天,他下令以 5 英里宽的正面继续向斯克
里维亚河前进,拉纳军在右,指向卡斯特洛诺;维克托军在左,指向托尔托 纳;德塞军在蓬特库隆作预备队。每一个军都配属一个缪拉师的骑兵旅。蒙
塞军的拉普师奉命从帕维亚进抵波河南岸,并加入德塞的预备队。军团司令 部则从斯特拉代拉转移到卡斯特吉奥,接着又进至沃格拉。
6 月 12 日,大军进抵斯克里维亚河,未遇任何抵抗。于是次日继续向亚 历山大里亚推进。拿破仑对于奥军的撤退深感困惑,他推断梅拉斯正在有意
跟他兜圈子,以诱敌上钩,奥军或者将从瓦兰察渡过波河,或者将往南退至 热那亚。不过,他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所以,中午他把德塞的预备队一分为二,莫尼尔师被派往拉纳军充实拉 纳的预备队,而令德塞率包德师前往托尔托纳以南 12 英里的塞拉伐里,封锁
亚历山大里亚至热那亚的道路。与此同时,拉纳军和维克托军继续向博尔米 达河婉蜒曲折的河谷西进,目前这条河阻塞了通往亚历山大里亚的接近路。
在亚历山大里亚东南两英里半处,有一个小村叫马伦哥,维克托军的前 卫加尔达内师在那里受到了奥军一支后卫部队的拦阻。经过一场激战,奥军
丢下了两门大炮和几百名战俘,于下午 6 时向亚历山大里亚逃循。当晚,拉 纳军和维克托军在卡斯特尔切利奥洛与马伦哥之间两英里宽的正面上宿营。
拿破仑从活格拉骑马来前线侦察,黄昏时分,他派了一名参谋去看看博 尔米达河上的桥梁是否完好。这位军官谎报说该桥已遭破坏,这就使第一执
政更加深信梅拉斯正在撤离亚历山大里亚。于是,他返回马伦哥以东 7 英里
处的托雷第加诺伐利过夜。
6 月 13 日黄昏,当拿破仑期待着一场决定性的会战的到来时,他在斯克 里维亚河与博尔米达河之间的马伦哥平原上已集结了维克托和拉纳的两个军
17700 人和缪拉的 3700 名骑兵。
拉普师和第一执政的近卫军(共 4300 人)则留在蓬特库隆作预备队。所 以,其总兵力为 25700 人,因为前一天他己将德塞所率的包德师(5300
人) 派往热那亚方向执行封锁道路的任务去了。他对于敌方的实力和意图仍一无 所知。
无疑的,当时梅拉斯最好的办法还是应该急趋热那亚,去依靠英国海军。 但是这个计划有损于梅拉斯的自尊心,因为他在意大利原来已经赢得了不少
的荣誉,可是波拿巴的到来有从他的头上夺去了整个桂冠之势。他和他的参 谋们,为了要扭转危局,决定奋勇冲破正在紧缩的敌军包围圈。他们的这一
尝试,眼看就要成功,却终于全盘失败,这真是世所罕见的。
波拿巴认为奥军一意要逃跑,因此从斯特拉代拉出发,进入托尔托纳的 平原地带,以便阻截奥军任何南下向热那亚转移的行动。在斯特拉代拉隘道,
他的胜利本来会不成问题。但是现在他占的地方太大,面太宽,以致法军全 线在任何一点上,兵力都很薄弱;而他的敌人则反而有利地占有中心地位。
波拿巴这时不得不使用包抄战术。这种战术四年前由奥军使用的结果证明它 常常会造成致命的失败。
波拿巴的确没有料到,特有倔强和执拗使奥军总司令己决定强行东进以 便在皮亚琴察渡过波河。为此,他早已命令奥特军从热那亚向皮亚琴察运动, 但这一企图己于
6 月 9 日被拉纳在卡斯特吉奥——芒泰贝洛听取得的胜利所 挫败。梅拉斯现打算以其集中的全部兵力突破法军封锁,其兵力计有步兵
23300 人,骑兵 5200 人,因为,为阻截马塞纳和絮歇,他已往阿奎方向派去 了一个骑兵旅(2300
人)。所以,单就可动用的兵力而言,法奥双方基本上 是势均力敌的。
6 月 13 日夜间,德塞奉命率领 5300 人马开往热那亚以切断奥军向那方 面的退路。这个异常的行动曾经受到人们的严厉批评,但是波拿巴当时所知
道的事实俨然指明奥军正在向热那亚行进。
第二天一早,波拿巴一发觉加尔达内的情报有错误,一方面对这位将军 大发雷霆,一方面火急派了一名传令兵去把德塞叫回来。在德塞能回到波拿
巴身边以前,马伦哥战役早已打响了。在那关系重大的一天(即 6 月 14 日) 的大半天内,法军只有 18000 人,却要对抗 31000 奥军的进攻。
马伦哥村位于一条从意大利西北部的主要要塞亚历山大里亚向东延伸的 大路上。平原被星罗棋布的天然障碍所切割。有一条名叫丰塔农钠的小河流
经马伦哥。十分弯曲的博尔米达河,丰塔农讷河的陡峭河岸,以及遍布于整 个平原的村落、农舍、葡萄园等等,都使得在顽抗固守的敌军正面进军,极
为困难。这些地形特点在决定那天两军胜负方面,起了不小的作用。
6 月 14 日天刚破晓,梅拉斯就挥军前进。奥军潮水般地涌进博尔米达河, 把法军前哨逼退到马伦哥,但是在那里奥军却遭到维克托师的顽强抵抗。同
时,克勒曼,瓦尔米大捷的名将之子,初次立下大功,他对奥军中过于轻进 的一部分骑兵迎头痛击,把他们赶进了深深的丰塔农讷河。
这一反击为拉纳争取了时间,使他得以把他那一师 5000 人调上来,在马 伦哥和卡斯特尔切利奥洛之间摆好阵势。
但是,当奥军用全部兵力在上午 10 点钟左右展开攻势的时候,他们不但 攻下了马伦哥,而且派出一支强大纵队,由奥特将军率领,向拉纳进攻。拉
纳的部队虽然寸土必争,还是不得不边战边退。
一小时之后,当波拿巴从较远的后方策马赶至前线,并急令他的近卫军 上来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他的部队处于正面受挫,两翼被围的境地。他立即 命令他那 1000
人的近卫军迎击奥特的正在获胜的部队。
这些近卫军,在卡斯特尔切利奥洛附近列成方阵,把奥军阻挡了一阵子, 但随即在敌人的大炮轰击和骑兵冲杀之下,逐渐不支。但是在这个危急关头,
蒙尼埃的一师,3600 人上来了。他们立即投入战斗,并把那潮水一般的穿白 上衣的奥军拦阻在里珀基小村附近;卡拉·圣西尔则紧紧抓住卡斯特尔切利
奥洛不放。
在这两股来得正是时候的兵力排斥之下,维克托和拉纳乘机把他们的师 团整顿了一下,重振士气,暂时挡住了敌军的进攻。可是,奥军主力沿着公
路的进攻,缓慢而又不可避免地迫使他们退向圣吉利亚诺。 到了下午两点,这一仗看来是法军败了,除了他们的战线北翼外,法军
在全线败退,而且除了五门大炮之外,其余的大炮都已被敌军的火力压下去 了。这时,梅拉斯由于年老力衰,不胜酷热,加以身受两处轻伤,就退往亚
历山大里亚,把指挥追击之权交给了他的参谋长察赫。
但不幸得很,由于絮歇的军队正向阿奎进军,梅拉斯已把 2200 名骑兵派 去监视亚历山大里亚与阿奎之间那个地区去了。为了防备那并不十分逼近的
危险,他在关键时刻、关键地点削弱了他的攻击力量。结果,奥军奏着军乐, 打着军旗向圣吉利亚诺山丘进攻的时候,他们的骑兵力量不够强,因而不能
彻底打垮法军。尽管如此,奥军的攻势还是很猛的,简直好像是无法阻挡似 的。
现在,波拿巴已没有任何预备队,他只能盼望德塞快来。 当天早些时候,在他意识到他正受到梅拉斯全部兵力的攻击时,他曾派 副官布鲁耶尔斯到 12
英里之外的塞拉伐里去传令德塞火速赶回圣吉利亚
诺。下午 5 时,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德塞率包德师赶到了。 德塞一到,立即纵马来到波拿巴跟前。波拿巴很着急地问他,“你看这
一仗怎么样?”他答道,“这一仗是打输了,但我们还有时间打赢另一仗。” 接着,他向波拿巴提出建议,力促他立即使用炮兵来阻止奥军的进攻。
于是,马尔蒙赶紧用新到的 13 门大炮加强了他自己的五门。他摆开了一个强 有力的阵势,对着那冒着硝烟尘雾,几乎盲目地向前猛攻的敌人的密集队伍
猛烈轰击,这时波拿巴已把德塞的队伍部署在村庄和附近一座小山后面。在 离法军左翼不远的地方,克勒曼的重骑兵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时机一到,就 立即冲锋。
这个时机来得很快。马尔蒙的大炮使察赫的掷弹兵军心动摇了;德塞的 士兵用滑膛枪向他们射击;而当这些奥军正准备作最后进攻的时候,克勒曼
的重骑兵立即向他们的侧翼大举进攻,这一步收到了空前的出敌不意的效 果。敌军进攻的队伍一下子就被切成两段。
奥军的老兵们,刚才还好象是所向无敌,势不可挡,现在却血肉模糊, 躺在地上,有的中了霰弹,有的被马刀砍倒;没有倒下去的奥军,或者在葡
萄园里狼狈逃窜,或者就成百地举手投降。一种惊惶失措的情绪立即扩散到 他们的战友中间,于是在士气高涨、重新集结的法军面前,奥军全面败退。
这些退却的军队退到博尔米达河的桥头附近时,退却变成了溃散。当夜幕降 临时,战场上一片混乱。吃了败仗的奥军,在马伦哥村藏身不住,被赶了出
来,仓皇冲过博尔米达河,窜入亚历山大里亚这个堡垒中去了。
这就是马伦哥大捷,这次大捷的代价是很高昂的,因为双方都伤亡很大, 约占各自的交战兵力的三分之一;但除此之外,法军还受到了一个不可弥补
的损失:德塞阵亡了。就在他的才能和锐气使法军转败为胜的那个时刻,他 却阵亡了。
导致胜利的直接原因是克勒曼那次很出色的冲锋。然而,首先是由德塞 打击了奥军的锐气,使敌人军心动摇,极易惊惶失措,正如奥军在利沃里之
战中的情形一样:若不是有这一下子,那么克勒曼的冲锋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的。在战争的紧要关头,波拿巴的部署的确是很巧妙的,但在战斗开头的那
一段,他的指挥却和他的盛名大不相称。
古罗马的凯撒大将,同内尔维族交战的时候,为了击退敌人进攻的汹涌
浪潮,曾经左手执盾,右手持剑,投入士兵行列,一起作战,从而把已经凌 乱的队伍当场振奋起来,大破敌军。我们却没有听说波拿巴有类似的行动。
在战斗达到高潮的时候,他发出过这样的号召:“战士们,你们要记住,我 的习惯是在战场上宿营。”考虑到当时的战斗是关系到两军生死存亡的严重
关头,这句话既不带劲,也暴露出他唯我独尊的思想。
在那个伟大的日子的晚上,波拿巴对贝西埃尔和近卫兵的骑兵大为赞 扬,而对克勒曼却只说了一句:“你这次冲锋打得很好。”据说克勒曼对这
句话的回答是,“将军,我很高兴您对这次冲锋表示满意,因为它把这顶胜 利的花冠给您戴在头上了。”波拿巴这位设计并完成了不朽的马伦哥战役的
伟大主将,实在不应当那样小气。
对于拿破仑翻过阿尔卑斯山从背后攻击意大利北部的奥军这一大胆的战 略构想,人们是佩服的,但是在实施这一构想的过程中却出现了许多失误。
这些失误有军事行政方面的,也有战略战术方面的,如同俄将苏沃洛夫一年 前在类似尝试中所遇到的一样,几乎以失败而告终。说实在的,要不是在马
伦哥会战高潮交了一点好运,他必输无疑。
自 1799 年 11 月雾月政变拿破仑成为第一执政后,他既要统率法国的陆、 海军,又要治理一个拥有 3000 万人口且处于混乱之中的国家。
当时,国库空虚,武库里的武器、弹药及装备库存也消耗殆尽,军队因 在意大利战场屡遭失败而士气低落。尽管拿破仑接过的是一副一穷二乱的烂
摊子,但他不仅在莱茵河一线维持了一个 10 万人的军团,在阿尔卑斯山的滨 海地区维持一个 5 万人的军团,而且还在 4 个月内为其大胆的计划创建一个
全新的预备军团。
所以,无怪乎这支大军越过阿尔卑斯山时,武器弹药匮乏,步兵和骑兵 都未达到编制人数。
拿破仑在贝尔蒂埃的协助下曾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并且取得了贝尔蒂埃 所声称的“不可能取得的成就”。
然而,翻越阿尔卑斯山的具体行动却没有精细地加以计划,对于实际困 难也往往估计不足。拿破仑最初的意图是要部队翻越斯普流根山口和戈塔德
山口来一个大迂回。直到 4 月初,梅拉斯进攻利古里亚亚平宁山区的马塞纳 部时,立即取近道进兵才变得紧迫起来。
于是,拿破仑命令贝尔蒂埃翻越辛普朗山口和大圣伯纳德山口,而最后, 圣戈塔德山口和辛普朗山口却又都划给了莱茵军团的分遣部队。阿尔卑斯山
各山口的预先侦察工作指定一名尉官负责,该尉官的任务实际上完成得很出 色,但对于炮兵翻山时的运输问题却欠考虑,而拿破仑所特制的运炮雪橇又
证明毫无用处。要不是圣皮埃尔布尔格的伐木者帮忙,法军的火炮恐怕永远 也运不过去。
进军过程中的第二大障碍是巴尔德堡,那里出现的抵抗是事先不曾料到 的。由于缺乏中型火炮对付它,致使该堡阻滞全军达 14 天之久。
当拿破仑 5 月 26 日终于抵达伊夫雷亚时,尽管马塞纳部已濒于饥饿的边 缘,但拿破仑却仍完全放弃南下热那亚援救马塞纳的原定计划,调头东进,
攻占米兰,并在那里逗留了一个星期。
然而,他满可以把占领米兰的任务交给蒙塞军,因为该军当时正在通过 圣戈塔德山口。拿破仑本人则应进军都灵,击败梅拉斯,因为后者在都灵仅
有凯姆和哈迪克两个师共 8600 人,其他奥军师或在 130 英里外的尼斯与苏尔
特交战,或在 115 英里外的热那亚围攻马塞纳。 作为另一种选择,拿破仑也可以放心地置都灵的梅拉斯于不顾,而南下
解热那亚之围。但拿破仑对于马塞纳全军的命运却漠不关心,在米兰整整待 了一周,他一心只想占领帕维亚和克雷莫纳之间的波河渡口以切断梅拉斯得
以逃回曼图亚的一切退路。
这固然是一个明智的预防措施,但如果用在米兰地区的蒙塞军(1700 人),代替迪埃斯梅军去实现这个目的,也可以收到同样好的效果。
结果,拿破仑在马伦哥最后与敌遭遇时,身边连一个战术预备队都没有。 如果不派迪埃斯梅军去担负这种次要任务,拿破仑在会战当天本来有两师预 备队(查博兰师
3400 人,洛伊森师 5300 人)可动用。
会战前一天,拿破仑根据他对梅拉斯意图的妄自猜测,居然轻率到这种 地步,以致把他最有才干的军长德塞以及战斗力最强的师之一(5300 人)派
往南方去作徒劳无益的搜索,而在会战当天,他又派拉普师(3500 人)作反 方向搜索,以致当天中午,在会战的关键时刻,他身边已无任何预备队可动
用。要不是德塞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他是注定要失败的。
在马伦哥,法军不仅缺乏步兵预备队,同时也缺少炮兵支援。在包德师 下午 5 时赶到之前,马尔蒙只有 15 门炮可投入战场用于支援 4 个步兵师,当
时,这 4 个师正受到压倒优势的炮火攻击。
这种缺乏炮兵支援的状况似乎很难原谅。因为法军在米兰、帕维亚、皮 亚琴察等地的军火库中曾缴获了大量火炮。
法军有 4 个骑兵旅,另外缪拉手中还有一个预备旅,总的说也使用得不 甚得法,缪拉给每个步兵军都配属了一个骑兵旅,但他们参加步兵会战收效
甚微。直到最后,克勒曼在卡西纳克罗萨附近英勇冲杀时,才给德塞发动反 冲击助了一臂之力,给敌以致命打击。6 月 13 日法军官方是这样记述的:
法军所有的轻骑兵都奉命去搜索平原,步兵随后跟进,但仅仅是为了探明敌方的意图而已,并 没想到要在马伦哥平原打一场恶战。
这些侦察完全是徒劳无功的。拿破仑如果派骑兵旅分别代替包德师和拉 普师去塞拉法尔和波河北岸,其结果也许会更好些。
如果不是对拿破仑的情报工作的无能深感震惊,人们是不会去研究马伦 哥会故的始未的。对于奥军的位置、兵力和奥军指挥官的意图,拿破仑似乎
从未能作出正确的估计,尽管事实上他是在一个 4 年前即已被法军占领的国 家作战。据奥国的资料宣称,拿破仑曾受奥军参谋长查赫所安插的一名双重
间谍的欺骗。查赫诱使拿破仑相信梅拉斯正准备在瓦兰察和卡萨列处渡过彼 河以便在帕维亚迂回包抄法军。这也就是 6 月 14 日拿破仑派拉普师渡过波河
并把里伐德的骑兵旅游往萨勒的原因之所在。当马塞纳于 6 月 4 日在热那亚 最后投降时,拿破仑一直到 8 时才听到这个消息,而且也仅仅是从梅拉斯上
呈维也纳的一个战报中获悉的,该战报在皮亚琴察为缪拉所截获。
人们可以推断,拿破仑在马伦哥战役中一定吸取了许多有益的教训,因 为在其后的战役中我们再也没有发现他在没有相当的步兵和骑兵预备队的情 况下与敌交战。
在后来的战役中,他广泛地使用轻骑兵担负搜索工作,而保留重骑兵供 集中突击之用。同时,他还十分留意组织一个有效的情报机构。
第一执政是幸运的,因为其对手是 71 岁高龄,毫无生气的梅拉斯。如果 是一位较之强硬和敏捷的对手,那么对拿破仑所犯错误的惩罚就要比这严厉 得多了。
尽管如此,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波拿已在马伦哥决战中取得了确定 无疑的胜利,这次胜利不仅决定了意大利的命运,而且还给他带来了更大的 声望。
三、沙皇的诱惑
保罗沙皇实在无法忍受英国人那绅士般的傲慢,终于向欧洲大陆另一端的拿破仑送来了温情的 一瞥。
面对沙皇那野心勃勃的宏大计划,连拿破仑也不免瞠目结舌
马伦哥决战已彻底摧毁了奥地利人的士气。那些退出战争的奥地利军队 向潮水一样逃向 120 英里的后方,沿途在法军的围追堵截下几乎丢下了所有 的辎重。
当他们终于逃到亚历山大里亚时,便伤心地发现,一年来流血牺牲所取 得的成果已在瞬间化成了泡影,而且自己已远离后方,陷入法军的重围之中。
的确,一年来盟军所取得的一切胜利都被波拿巴的部队这次的进军一扫 而光,这支军队,在攀越阿尔卑斯山之后,不到一个月,就重新攻占了尼斯、
皮埃蒙特和伦巴第,并打得奥军狼狈不堪。 在遭受了上述猛烈打击、立足不住的情况下,梅拉斯和他的部下简直什
么条件都愿意接受,只要不是太令人难堪就行。 而波拿巴方面,他当然很乐意在极为荣耀的情况下结束这个战役。他同
意奥军退到明乔河以东,但仍可在佩斯基耶腊和曼图亚驻扎。 次日清晨,列支敦士登亲王从梅拉斯将军处来同第一执政展开谈判。那
位将军提出的条件波拿巴认为不合适,他对亲王说围困在亚历山大里亚的军 队可以不失陆军荣誉地开出,但须在众所周知的条件下,即整个意大利完全 复归法国统治。
列支敦士登亲王请求回到将军那里报命,他于傍晚回来,对条件的苛刻 发表了许多意见。
“殿下”,第一执政带着明显的不快答道,“把我的最后决定带给您的 将军,快些回转;条件已无可更改。您知道,我对你们的处境同你们自己一
样清楚。我并非昨天才开始打仗。你们被围困在亚历山大里亚;你们的伤病 员充斥,又缺乏粮食和医药。我占领了你们的后方。你们军队的精锐部分非
死即伤。我满可以提出更多的要求,我的地位允许我这样做,但是我敬重你 们将军,为尊敬他的花白头发而降低了我的要求。”这番答话说得非常高尚
而有力。亲王无话可说。
当结束谈判出来时,波拿巴看着自己的秘书说:“布里埃纳,的确,这 些条款非常苛刻,特别是交出围攻了许久的热那亚,它是半个月前才得手
的。”奥地利皇帝于得悉热那亚投降的同时又听说其归还回去。这种情况使 得这一条显得更加严厉了。
尽管如此,梅拉斯还是接受了这些条件。这些条件曾受到形形色色的批 评。有的责备梅拉斯贪生怕死,因为他交出了他的部下还在坚守的许多要塞,
包括热那亚在内。但是不应该忘记,梅拉斯此刻在亚历山大里亚只有不足两
万人的兵力,而其余的 3 万人己在萨沃纳和布里西亚之间被分割为若干小 股,可说是完全在法军的掌握之中。现在他们全都可以退到明乔河以东,重
新守卫奥国领土。诚然,维也纳朝廷对皮埃蒙特的政治野心这时已被粉碎; 但是奥军本来由于维也纳朝廷对领土的不顾一切地贪得无厌而濒于毁灭,现
在,对奥国来说,这支兵力可算失而复得了。
波拿巴也受到指责,说他的条件过于宽大。他那时当然可以迫使奥国接 受更苛刻的条件,但是他现在已把用兵和搞政治融合在一起了。为了法国的
利益,也为了他个人的利益,他需要和平。在这次辉煌的胜利之后,和平将 是倍受法国人民欢迎的,因为法国人民此刻固然切盼胜利的光荣,但也渴望 在 8
年战争之后,得以医治创伤。他自己的第一执政的地位也还不稳固;他 很想回到巴黎,以控制那桀骜不驯的保民院,慑服雅各宾派和保王党人,并
重建法兰西的典章制度。
在这些动机的推动下,波拿巴给奥皇弗兰西斯写了封措词动人的呼吁和 平的信,又一次提出以坎波福米奥条约为基础而与奥地利谈判的建议。但是
当时奥地利还没有败到非接受这样的条件不可的程度。只有在莫罗在霍恩林 登大捷(1800 年 12 月 2 日),麦克唐纳于严冬出色地穿过施普鲁根山口(麦
克唐纳这一壮举远远超过了波拿巴越过大圣伯纳德山口之役),因而绕过奥 军在明乔河上的堡垒之后,奥地利才不得不认输讲和。
与梅拉斯的停战,这项协定一签字,波拿巴就在托来·迪·加利福罗向 布里埃纳口授了给他同事的下述函件:
“执政公民,马伦哥战役的次日,梅拉斯将军带讯给我军前哨,请求准 许他派斯卡耳将军来我处。当天草拟协定,副本附上,夜间由贝尔蒂埃将军
和梅拉斯将军签字。我希望法国人民对他们军队的作为感到满意。”
波拿巴” 波拿巴于 6 月 17 日回到米兰。他在米兰见到了马塞纳,这是他们远征埃 及以来第一次相见。波拿巴极口赞誉他出色的热那亚保卫战,这也是他当之
无愧的。波拿巴命他接替自己任意大利方面军司令。 然后,他又去了都灵。在这两处,他都被尊为意大利的解放者,受到盛
大欢迎。在两地作了短暂逗留之后,他经由悉尼西奥山口,翻过阿尔卑斯山,
到达里昂和巴黎。在两地他又受到狂热的欢迎。从他离开国都之日算起,到 这时还不满两个月。
当他来到里昂时,下榻塞勒斯坦旅社,人群欢声震天,万众糜集,都想 一见第一执政,波拿巴不得不在阳台上出现一下。第二天他在里昂人的欢呼
声中,却为新的拜耳古广场奠定基石,它是在被雅各宾党入于革命狂热中毁 掉的大广场的废墟上建立的。
他们于傍晚离开里昂,经由第戎继续他们的旅程。第戎市民的欢腾达到 了狂热的程度:一群特别美貌优雅的少女,头戴花冠,伴随波拿巴的马车,
令人回忆起希腊和罗马共和时代的一切,并想起围绕奥林匹克竞技会的优胜 者舞咏的少女的合唱。
一路上,波拿巴显得兴致勃勃,谈锋甚健,行至勃艮第时,他忽然对布 里埃纳说:
“再来几次这样的胜仗,我也许可以留名给后世子孙了。”“我想”, 布里埃纳答道,“您的成就已足够使您享有长久的声名了。”“成就已够!”
他说,“你可真行!——不错,我在不到两年内攻占了开罗、巴黎和米兰。
那么,我亲爱的伙伴,我如果明天死去,千载之后我也许能在通史上占半页 篇幅。”
波拿巴 7 月 2 日抵达杜伊勒里宫,在那里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巴黎人的热情迸发超过了一切有记载的凯旋典礼。夜复一夜家家灯火辉
煌,一天又一天民众成群地挤在杜伊勒里宫周围,只要能看一眼法兰西的保 护者便感到满足。
欢乐之情格外奔放,因为接到捷报的人们本来是准备接获别种消息的。6 月 14 日中午时分,法军被逐出马伦哥,显然是遭到全面惨败之时,有个行商
离开战地,匆忙踏过旅途来到巴黎,宣称波拿巴已被梅拉斯彻底击败,那些 对第一执政心怀恶意的人立即行动,密谋把他逐出政府,而把主要权力授给
卡尔诺。毫无疑义,拿破仑离开期间,有人策划了不少敌对的阴谋,而他在 巴黎接受那样喧嚣而铺张的凯旋欢迎之际,不免疾首蹙额,也不会有人否认,
从这时起,他对卡尔诺已怀有嫉妒和敌意。
但是,现在他还必须解决迫在眉睫的国际问题。奥地利还没有完全屈服, 马耳他正被一只英国远征军围攻,这都需要他去处理。
回到巴黎后,波拿巴给沙皇保罗写了一封信,提出:如果法国驻马耳他 岛的守军,由于被困绝粮而不得不撤出时,他将把该岛交给沙皇,让他以圣
约翰骑士团大统领的身分代为照管。这笔“希腊人的礼物”送得真是巧妙非 凡。
首先,瓦莱塔已被纳尔逊的战舰严密封锁,并受当地马耳他人围困,可 以预料不出几个星期,它就得投降;而波拿巴深知沙皇是如何费尽心血,要
在那个岛上取得一个立足点,以便他能从东南方威胁土耳其。
为了要把俄国完全争取过来,他还把 1799 年俘获的俄军,一律穿戴整 齐,武装齐备地遣送回去。这一着使彼得堡倍加满意,因为由英国的约克公
爵指挥的,在荷兰作战的俄军,当他们在海峡群岛过冬的时候,英国政府对 他们是相当小气的。
由于沙皇保罗实在无法忍受英国人那种绅士般的傲慢,他终于向欧洲大 陆另一端的拿破仑送来了极为温情的一瞥。
沙皇派出了卡利切夫前往巴黎。为建立一个法俄联盟而进行谈判。卡利 切夫在巴黎受到了热情的接待。波拿巴笼统地答应将让撒丁王重返故国,并
让罗马教皇也恢复他的属邦。俄国方面,沙皇给波拿巴进了个诱惑性很大的 忠告,劝他建立一个王朝,以结束那些引起全欧反对法国的革命原则。沙皇
保罗还主动提出,要承认法国的自然疆界,即莱茵河与阿尔卑斯山滨海支脉。 他还声言,德意志的事务应通过他自己的调停来处理。
既然双方都这样殷勤,他们很快就做成了一笔交易。法国同俄国于是携 起手来,以求共同控制中欧和南欧事务,与英国的海上霸权相抗衡。
其所以需要这样办,是因为仅仅瓦解第二次反法同盟,夺回意大利北部, 还是不够的。波拿巴的政策是超过欧陆范围而面向海洋的。英国人既然据海
称雄,就必须在海上把他们打败。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波拿巴这位年轻的 兵家才能真正掌握埃及并重新进行他的东方计划。因此,从他在马伦哥战役
以前和以后的通信中,都可以看出他急于要和奥地利讲和,并和俄国联盟的 心情。波拿巴对埃及始终念念不忘。
他和英国交涉,要求让他在埃及的军队能得到粮袜补给。他的措词很滑, 一旦交涉成功,兵员也可补充到埃及去。但是格伦维尔勋爵拒绝了;于是波
拿巴更加热烈地进行新的策划,务必要使这些岛民灭亡。他力图煽起沙皇对 英国立下的那套航海条例的怒火。他的计谋在当时是完全成功的。
但当沙皇将他那野心勃勃的宏大计划送到巴黎时,就连拿破仑也不免膛 目结舌:
“天哪!您瞧保罗的胃口有多大!” 的确,保罗沙皇的胃口实在太大,简直就象要吞下整个地球。
1800 年年底,沙皇把波罗的海沿岸的几个国家纠集到一块儿,目的在于 打击英国的海军。不但如此,沙皇还提议法、俄共同入侵印度,以求“予敌
人以致命的一击”。这一着远远超出了波拿巴最高的希望。这个计划,按照
1800 年年底制定的内容,是要在俄国的阿斯特拉罕集中 35000 俄军。与此同 时,同样数目的法军应杀到多瑙河口,然后乘坐俄国船向亚速海出发,在里
海上与俄军会师,驶至里海南端,然后,以大事劫掠的希望,煽动波斯人和 阿富汗人共同把英国人从印度赶出去。
尽管波拿巴并不怎么欣赏这个不切实际的狂想,但为了不使保罗这位新 朋友失望,他还是装模作样,在恭读了一遍之后,还煞有介事地提出了几点
批评意见。那位脾气暴躁的沙皇,看了这些意见,进行了颇不耐烦的反驳, 尽管如此,沙皇保罗还是开始调动他的军队,向伏尔加河下游出发。有几团
哥萨克骑兵从冰上渡过了河。就在那时,消息传来:沙皇遇害了。他那个方 案也就半途而废了。
19 世纪一开始,政治棋盘上就出现了这种惊人的重新布局。波拿巴使俄 法两国突然友好起来,而英国则由于它的刚愎自用的海洋政策而促使波罗的
海各国联合起来,对付它这个海上霸主。1800 年秋天,沙皇保罗接到英国攻 下马耳他岛的消息后,立即使 1780 年的武装中立联盟复活,并以俄国、普鲁
士、瑞典、丹麦的联合武力来与英国的海军对抗。但是,由于纳尔逊在哥本 哈根的大捷和俄国的宫廷政变,沙皇保罗被刺死,这个联盟才重新成立了 4
个月就瓦解了。
新继位的沙皇,亚历山大,在一个时期内,又转而与英国友好。第一次 法俄联盟如此突然告终,使波拿巴大为恼怒。他叫人在《通报》上登了一段
文章,指责英国政府收罗凶手,谋杀沙皇保罗,这样含沙射影的攻击,只不 过是波拿巴对自己的一直顺利的外交事业突遭挫折一事,发泄一番狂怒而
已。但是,他虽然暂时受挫,却对他所希望的法俄联盟从未忘怀。7 年后, 在弗里德兰战役大败俄军之后,他把武力和说服交织起来。灵巧运用,终于
达到了建立联盟的目的。
对法俄联盟的恐惧,无疑大大有助于促使奥国讲和罢兵。在霍恩林登的 大战中,奥军大败于莫罗之手,这就把奥皇弗兰西斯二世的气焰打了下去,
使他终于派代表在洛林省的吕内维尔市开始谈判。
奥地利代表科本兹狡黠顽固,但他遇到了约瑟夫·波拿巴的坚定而圆滑 的外交手腕,可说是棋逢对手。约瑟夫使科本兹都感到无计可施;这时,莫
罗将军领兵向维也纳进军的消息迫使奥皇接受以阿迪杰河作为奥地利在意大 利的疆界。
奥地利从此在意大利失去了影响力,亚平宁又重新回到了法国的控制之 下,原来受奥地利和反法同盟蛊惑的那不勒斯王国,也通过订立佛罗伦萨和
约,和法国讲和。根据条约,那不勒斯王国把它的军队撤出教皇国,并且不 许英国和土耳其的船只进入它的港口。那不勒斯还放弃了它对托斯卡纳滨海
的一个地区普来西迪,一个小小的公国皮昂比诺,和厄尔巴岛的一个海港的 一切权利要求,把这些权利让给法国。
这种种让步很合乎波拿已的打算,因为他想把巴马公国的继承人抬高为 托斯卡纳国王或伊特鲁利亚国王。那不勒斯的国王还保证要在国内接纳法国
的一个军团并在物质上予以供应。于是,苏尔特率领 1 万人占领了臭特朗托、 塔兰托和布林迪西,一方面监视那不勒斯政府,要它履行自己的诺言,另一
方面,也为了便利法国同埃及的来往。
在他和新世界的关系上,波拿巴这时也很顺手,以前,由于法国和美国 之间的一些争执,两国在 1798 年开了仗。1800 年 3 月,和平谈判开始,结
果缔结了莫尔丰塔尼条约。这个条约使波拿巴能够把他的“巴马与路易斯安 那互换”的计划强加于西班牙政府。这个计划的实现,就会使他很有希望在
北美的密西西比河两岸建立一个堂堂帝国。
波拿巴把上述这些雄图以及其他的计划,只告诉了塔列朗和其他几个心 腹顾问。但是,就是对广大的世界人民来说,19 世纪初叶所呈现的变革景象
也是眼花缭乱,灿烂夺目的。
请看,意大利北起阿尔卑斯山,南迄它的“靴子后跟”,都受法国人的 控制;奥地利被迫放弃了它对意大利的一切图谋;瑞士和荷兰完全被这位第
一执政所左右;西班牙俯首听命,唯波拿巴之马首是瞻;英国虽然在海上打 了多次胜仗,但在陆上则一筹莫展;而法国在新的体制之下,却正在迅速恢
复,而且超过了它昔日的威信和安定,这些体制乃是对波拿巴这位第一执政 的丰功伟绩最能流传千古的赞歌。
第十三章 终身执政
一、再造洁兰西 断头机下积郁十年的冲天血腥给拿破仑留下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法兰西。 第一执政每天工作 20
个小时他说“凡做大事的将军,也都具有文官的才能。”
当拿破仑的注意力由带给他荣誉的光辉的战争转移到法国内部事务时, 他发现断头机下积郁十年的冲天血腥给拿破仑留下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法兰 西。
大革命并没有真正调和阶级冲突和宗教分歧,保王党人和被革命者剥夺 了传教资格的数万天主教教士正在四处煽动那些心怀不满的人们,而革命者
则被自由的喧嚣搞得派系林立,国内有如一片散沙。
旧的制度被革命的洪流冲毁了,但新的制度又都建筑在并不可靠的沙滩 上,革命激情是那样的强烈,以至于人们在摧毁一切的渲泄之中,从未想起 建设的重要性。
一切都必须从头开始。 第一执政决定率领他的战友们开始一场创造,再造法兰西现在成为他最
迫切的任务。 在参议会上,他告诉那些喜欢空谈而疏于动手的参议员们:
“我们已经结束了革命的浪漫史,现在我们必须开始写它的正史了。我 们必须仅仅着眼于在应用原则中那些实际的与切实可行的方面,而不应根据 推测和假设。”
然后,便雷厉风行,投入工作之中。那些过去松散惯了的官员们很快便 发现是在一个精力如此充沛,头脑如此精明,工作又那样负责的巨人领导下,
于是他们便不自觉地被卷入了一股创业的洪流中,推波助澜。
由于第一执政的精力过人,它滚滚向前,经常保持高涨。他毫无休止地 总要追根究底的作风,迫使行政工作人员不能不透露他们工作的内情;他卓
有才智因而能抓住每个问题的要点并找出了解决的办法:他的工作热情与坚 韧不拔的精神使得各部部长和各委员会辛勤地工作。他有时每天工作 20 小
时,以便检查工作完成的情况。总而言之,是波拿巴做事彻底的精神,和他 对法国所抱有的雄心壮志,使得每个官吏都具有一点像他那样蔑视困难的精
神,做到像一位官吏说的,“我们都习惯于想干大事了”。
政治建设中急需处理的首要问题是关于地方政府问题。在确知全国人民 已经接受新宪法的当天,第一执政即向立法机构提交一份关于管理各郡事务 的法律草案。
新的法律规定以中央直辖的地方政府代替地方自治。地方行政区域的划 分仍然照旧,但是国民公会所废除的“专区”又恢复了,不过范围比前稍大
一些,现改称为县。同时 1795 年合并于县的较小公社也恢复了。
郡守这一重要官职好比是第一执政的缩影,他掌管全郡的行政事务。同 样,在新划定的县,也派了县长;而公社则由市长管理。五千人以上的公社,
市长由第一执政委任,5000 人以下的公社,则由郡守委任,但均对中央政府 负责。
过去的选举制度使所有地方权力最终都置于选民手中,现在宪法第七十
五条坚决取消这种制度,而且在实际上定下了对官吏不能提出起诉。 根据这个法律,在 1800 年年初,法国由一个等级森严的官僚集团所接管
了。这些官僚由于利益相关和官官相护而结合在一起;地方行政制度经过了
10 年的民主试验之后,几乎回复到波旁王朝统治下的情况下。事实上,现在 郡守的权力,大体说来,比旧王朝时代的省长大得多,因为后者还受省高等
法院的牵制,而这些由第一执政任命的郡守,则只需应付徒有空名,毫无实 权的郡议会而已。真正掌握地方实权的是郡守。
奇怪的是这项法律竟然未引起强烈的反对。因为它实际上在最宜于有效 地实行民主的范围内,即在地方自治方面,遏制了民主;从而使民选制度除
了选择地方治安法官外变得有名无实。这一点早为保民院内的自由派人士所 看出,但是由于 1 月份通过的规程,他们的权力甚小,虽然多努作为保民院
的“发言人”,尖锐地批评了这项措施,但他最后却有气无力地劝告说,否 决这项提案是冒风险的。保民院因此以 71 票对 25 票通过了这项提案;立法
院也以 217 票对 68 票予以通过。
人们常常认为这种新的地方政府收效良好,因而足以证明法国的民族特 性需要的是中央集权而不是地方自治。
许多有识之士欢呼这样的变革,认为它证明了波拿巴洞察法国国民性的 非凡眼力。他们声称这种国民性的特征是渴望辉煌的彪炳的成就、井井有条
的秩序和坚强有力的政府,而不是爱好攀登崎岖陡峻、荆棘丛生的途径去求 得自由。
在寻求建立中央集权的行政体制以便将庞大的法兰西充分地组织起来的 同时,波拿巴还积极寻找有效途径,解决国内的宗教心理。因此接受新思潮
的理想主义者和担心财政破产的实干家们,联合起来向教会的财产与特权进 攻;教会“什一税”充公了,教堂修道院之类及其财产也没收了,教会的土
地收归国有。虽然确曾打算过编制关于公众礼拜开支的预算以维持主教和教 士的生活,但这个庄严的责任不久便为更激进的革命者所废弃。
然而掠夺行为还不是这些革命者最大的罪过。1790 年 7 月,他们通过了 一项旨在把教会置于国家权力之下的法律,叫做《教士法》。它迫使主教和
教士必须由他们所在的那个郡和教区的成年男子选举产生,并强迫他们宣誓 严格服从新秩序。
全部主教,除了 4 人以外,都拒绝作这种无视教皇权威的宣誓;5 万以 上的教士也拒绝这么做,这些人因此被剥夺了圣俸。这些抗拒者被称为正统
教士或拒绝宣誓派的教士;根据 1792 年 8 月的法律他们被逐出法国。
较为顺从或见风使舵的教士,接受了这个新法令而被称为“宪政派”的 教士,大约 12000 名宪政派教士结了婚,有的还竭力称颂恐怖时期最激进的
雅各宾派的措施。有一位教士使虔诚的教徒们大为震惊,因为他举行圣餐礼 时头戴红帽,手执长矛,而其妻则出现在祭坛之旁。像这样亵读神圣的事并
不多见,但这些事使宪政派教会声誉扫地,而特别突出正统派为了无愧于心 而不怕流放、不怕牺牲的勇气。
虽然,倾向于革命的教士创立了新教,但乡村地区,农民仍然以很深的 感情拥护原来的正统派教士,时常跟着他们到森林里去做礼拜而不理睬要取
代他们的新宗教教士。
这就是 1799 年法国宗教的情况:它的圣职人员严重分裂。正统派教士尽 可能地保持他们的教区的信徒;有的则在国外过着穷困的生活;宪政派教士,
尽管督政府还是讨厌他们,却在逐渐战胜敬神博爱教徒;后者的声嘶力竭的 努力只引起人们的讥笑而已。
虽然波拿巴对任何宗教都缺乏深厚信仰,但他深深感到需要宗教来维护 道德和巩固社会。在他的青年时代,他在科西嘉曾亲眼看到罗马天主教的力
量。在出征意大利时期,他见到法国正统派教士为求问心无愧,而流亡在外, 甘于贫困;对他们这种宗教热忱,他为之惊叹不已。他对这些被流放的教士
的保护,超过了真正的共和主义所能容许的范围,他们对波拿巴感恩戴德。 到了雾月政变后,他取消了过去那种强迫教士宣誓的做法,而只要他们保证 忠于宪法。
马伦哥之战的胜利,使波拿巴得以进行同梵蒂冈和解的计划。他通知一 位伦巴第主教说,他愿意同即将进入罗马的教皇庇护七世建立友好关系。这
位教皇在罗马得到了波拿巴的保护,不久便恢复了对教皇各属邦的主权,只 是没有恢复对教皇领地的主权。
巴黎与梵蒂冈之间的谈判,主要由一位精明强干的教士贝尼埃居间奔 走。在第一执政平定布列塔尼的过程中,他获得了波拿巴的信任。现在他恳
劝罗马教廷的代表们,对法国一切合理要求必须让步。
梵蒂冈的谈判代表是孔萨尔维和卡普拉拉两位红衣主教和斯皮纳主教阁 下。他们都是些能干的教士,善于刚柔并用,以维护教廷的权利,而常使强
有力的君主们不论用武力或用权术都无所施其技。
谈判所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要法国教会的主教们辞职的问题。波拿巴要 求,不管是正统派或宪政派的主教,都应向教皇辞去圣职,否则便由教皇下
令免职。虽然提出这样的建议似乎是不分青红皂白一概排斥,但波拿巴却声 称:只有两派的主教都辞职后,才能重新选择符合要求的人。尤其专断的意
见是,教会应放弃它对被没收的领地的一切权利要求。
罗马教廷对上述两项要求进行了顽强的对抗。前一项要求强迫久遭迫害 的主教们辞去圣职,后一项要求等于默许冒渎神明的掠夺行为,这两者都使
得罗马教廷非常反感。斯皮纳主教恳求:至少要恢复“什一税”。对这一要 求,波拿巴根本不屑答复。因为他知道这会令那些忠诚支持他的农民兄弟伤 心甚至反感。
事实上,要达成任何妥协,都是很困难的。要使卢梭与罗伯斯庇尔的法 兰西适应梵蒂冈一成不变的方针,这个任务对波拿巴这位“革命继承者”说
来,比从事任何征战都要艰巨。砍掉一个人的脑袋总是要比重新改造他的思 想来得省事;现在波拿巴不但在努力改造法国人的思想;而且还在想改造罗
马这座“不朽城市”的思想。
他不仅不同意教会的这些可笑要求,反而要求教皇出让波仑亚、斐拉拉、 罗马涅三个领地。并派贝尔蒂埃和缨拉两位将军前往罗马去暗中施加很大的
压力,其方式是,在教皇属邦里为法军征用军需物资。
谈判一直相持不下,直至后来教皇授与斯皮纳以较大权力,去巴黎进行 谈判,才打开僵局。孔萨尔维也前往巴黎,在杜伊勒里宫他同其他外交使节
一起受到了隆重的接待,这位红衣主教的出现顿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第一 执政和他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口气起初有些严肃,但越来越变得和蔼可亲。
然而随着波拿巴的态度的缓和,他的要求却变得强硬起来。在接见结束时, 他催促孔萨尔维在五天内签署一个颇为不利的条约文本,否则便停止谈判并
另立国教——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做法会完全成功。
在后来的一次接见中,波拿巴用随便的口吻道出了同样的决心。当孔萨 尔维坚持要他对僭位的宪政派采取坚决反对的立场时,他便笑着说:在他不
知道他与罗马教廷的关系究竟如何时,他是不能够进一步行动的;因为“大 家都知道,要是一个人不能与上帝达成协议,他就会与魔鬼取得妥协了”。
波拿巴向宪政派教士频送秋波很可能不仅是一种狡诈的策略,这一点孔 萨尔维是知道的。如果建立国教,他不但会激起由来已久的要求法国教会独
立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僧侣和俗人中仍然是强烈的),而且还会激发法国
民族主义的巨大力量。 波拿巴谋求与罗马教廷联合,他的动机自然受到了深刻的批评。他要把
教务专约强加于法国,同时也强加于罗马教廷,这确实是他生平最艰难的一 次谈判。
他不喜欢新教,因为它易于产生教派,损害全民意志的统一。 他对卢梭的学说还有一定的信仰,因而要求全民意志应当一致,——当
然,前提是要在他的意志控制之下。而在宗教领域内,除非他得到教皇的支 持,否则这样的统一意志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有与罗马教廷达成协议,他才
能获得一支宗教大军的支持。最后一点是,如果波拿巴建立了法国国教,他 不仅会使国内的宗教分裂延续下去;而且会使他自己没有资格去扮演当年查
理大帝的角色,统治中欧和南欧。为了按照四海一家的的模式去改造欧洲, 他需要一支超越法国范围的宗教警察队伍。为了实现上述的雄图,这位恺撒
的继承者就需要借助教皇这个圣彼得的继承者;而这种助力当然只会给予在 法国恢复天主教的人,而绝不会给予使法国教会长久分裂的人。
当条约要最后定稿时,塔列朗这位嘲笑宗教的君子,这位一切教会权利 的死敌,忽然觉得有必要到外地去疗养,而让两个同样坚决抵制签署这项协
议的人去继续谈判:一个是国务部长马雷,另一个是后来担任法国国家档案 局局长的奥特里夫。这两人决定向孔萨尔维提出一份与业已达成的协议大不
相同的条约草案,而且是在已经正式宣布即将签署条约以后。
在这最后时刻,孔萨尔维这位红衣主教突然遇到这些意外的变故,面对 这个圈套一时愣住,因为这迫使他要么签字屈服,要么就接受谈判的公开破
裂。虽然如此,他还是对整个问题争论到底;这个会议一直开了 24 小时。孔 萨尔维甚至还出席了第一执政在 7 月 14 日举行的国宴。在宴会上波拿巴当着
其他贵宾的面,告诉孔萨尔维,问题是“要么就用我的草案,要么什么草案 也不用 提了。”但是这位红衣主教非常耐心、无比顽强;终于在约瑟夫·波
拿已的斡旋下,把那些在最后时刻强加进草案的那些要求撤销或改动了。
教务专约经过一再拖延,终于在 1802 年复活节批准了。其内容可概括如 下:法国政府承认罗马天主教是法国绝大多数人的宗教,“尤其是执政们的
宗教”,但拒绝按照 1789 年前旧制度那样定为国教。在法国,可以自由地、 公开地作罗马天主教的一切活动,但必须遵守政府为维持公共安宁所颁布的
治安条例。
对大主教教区和主教教区重新作了划分。法国总共分为 60 个主教区。第 一执政享有提名主教的权利,而由教皇正式授予圣职。所有大主教和主教都
应宣誓忠于法国的宪法。主教提名下一级教士,但须经法国政府认可。全体 教士都有维护法国政府权利的义务。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