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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全传(上)

_18 刘乐土(现代)
的宫廷礼节日益发展,在这些王宫里,旧制度的豪华排场也被熬费心机地抄 袭过来。
迪罗克将军虽然本来是强硬的共和主义者,却被任命为宫苑总监;在他 之下有些宫廷侍从与管事,他们实行了一种竭力仿效君主体制的繁文褥节。
路易十五统治时期的华美的侍从制服,和富丽的服装,很快代替了在富有战 斗性的共和国里甚至连老百姓也爱穿的军装。长统靴、军刀、军帽,让位于
带扣子的鞋、长丝袜、宫廷佩剑和轻巧的帽子,而这种帽子总是挟在腋下的。 三色帽徽,连同对任何人都一样称“你”和“公民”的革命词句,都废除了;
男人们也开始不说那些在俱乐部或兵营里流行的不干不净的字眼了。
但人们注意到第一执政仍然坚持用“公民”这个称呼:而且他的宫廷虽 然到处是五颜六色的奇装艳服,他通常却只穿一身近卫军掷弹兵上校,或执
政卫队轻步兵上校的制服。这种做法,部分是由于他早年就厌恶奢侈,但显 然也是由于他深信如果他能像 古罗马皇帝韦斯帕西安那样,不炫耀他以自己
的大智大勇赢得的富贵荣华,而只以十分朴素的作风与人相见的话,那么对
于这样一个人,共和主义者就会在许多方面加以原谅的。 对这些细节,拿破仑总是非常重视。因为,如同他后来在圣赫勒拿岛对
海军上将马尔科姆说的那样,“在法国,细节总是大事;理智则是一文不值。”
此外,像他这样脾睨一切的天才,不需要外表上的装璜修饰;那都是凡夫俗 子用以掩饰其庸碌无能的手段。他衣着简朴更能突出他那灵活生动的面部表
情,和他那内容丰富、滔滔不绝的谈话。
约翰·莱斯利·福斯特此时有幸访问巴黎,他用生动的笔调描述了第一 执政此时的行为细节:
“他身高约五吸七吋,体态优雅;短发稀疏柔软,呈深褐色;肤色滑润,白中带黄;两眼
灰色,但炯炯有神;眉毛浅褐色,稀疏而突起;面部,尤其是嘴和鼻子,生得美观、清秀、轮
廓分明;而表情之丰富则非笔墨所能形容。到底是什么表情呢?不是版画所描绘的那种厌倦的
神情,更不是怀有恶意的样子;他也没有那种使世界战栗发抖的横眉怒目的表情。他的面部的
真实表情是一种讨人喜欢的沉郁多思;每当他说话的时候,这种表情便消失了,露出一副人们
所能想象得出来的最令人愉快、最优雅的微笑。此外,还有他那专心致志、深思远虑的神态;
而凌驾于所有显著表情之上的,还有一种沉着冷静果断的神情和刚毅无畏的气概,那是人间任
何事物都丝毫不能干扰的。他的谈吐,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最有风趣的,而且据见多识广的
人们说,不仅胜过当今的每个王公、君主,甚至超过了所有那些历史上我们所能忆及的一切人
物。他有一种毫不做作的威严,在我的想象中无人可及。他的谈话,是人们所能设想的最温和、
最能给人以良好印象的。而他在宫廷里接见中的言谈,内容之渊博我看是无与伦比的。他说话
慎重,但很流利,有时特别加重语气,声音颇为低沉。他说话时,面部表情之丰富更远胜于言 词。
波拿巴的才智过人,衣着朴素大方;相形之下,那一群群毫无灵魂 的女人,以及那一队队口齿笨拙、半野半驯的沙场老卒,显得何等愚蠢
而粗俗!那些使得男子们拘泥死板,使其夫人们心情紧张的礼节仪式和 尊卑次序,又是多么令人生厌!
尽管第一执政态度滞洒、温文尔雅,超脱了这些繁文褥节,但却把这些
规定加之于一大群热衷利禄的朝臣,要他们严格遵循。关于这些使人议论纷 纷的问题,他通常采纳德·雷米扎的意见,因为他机智老练,又通晓宫廷礼
节,对他大有帮助。德·雷米扎年轻的妻子活泼敏慧吸引了约瑟芬,犹如她 写的那本犀利而不免尖刻的回忆录,以其生动的才华吸引所有的读者一样。
但是,事业上的成就却并没有改变拿破仑的婚姻生活。尽管约瑟芬正千 方百计地讨好这位虽比她小 6 岁但却令人生畏的丈夫,但他却明显地冷落了
她。看来,他们之间的裂痕就像两条向赤道方向沿伸的经线一样,越来越大
了。他现在开始走向了对自我情欲的放纵。
四、挡不住的诱惑
西蒙·沃尔特医生在他的《论性与环境》著作中说:“最伟大的精人也需要休息,以便在他虚 弱的体内注入钢性的力量”
千姿百媚的意大利歌唱家拉格拉西尼几乎占用了拿破仑所有的闲暇 冷艳的乔治小姐说:“波拿巴的爱情是温柔甜蜜的决不是淫荡。”
尽管拿破仑仍感到政权面临着诸多困扰,但他还是那么精力充沛,以致 于能抽出很多时间处理家族事务,满足那些渴望获得他恩宠的女人们。
拿破仑感到政权有了稳固的基础,他也开始放松自己了。返回巴黎后, 巴黎民众更是对他欢呼。向他致敬。他除了处理正常的工作,开始了情欲的 放纵与感观的欢愉。
他在米兰时,迷恋上了意大利歌唱家拉格拉西尼。拉格拉西尼是意大利 首屈一指的女歌唱家,以其宽厚的音域,纯净的音乐和艺术天才而闻名。她
身材修长,天姿丽质,茶色皮肤,脸部线条生动突出,双颊已经开始发胖, 但眼神热烈的人,头发金光灿灿。她不缺乏思想,但稍见深沉。她已经有过
许多情人,风花雪月而来,心血来潮而去。尽管如此,作为真正的艺术家, 她并不看重金钱,除非是为了赌博,赌博是她的痹好,这癖好始终没改掉。
她对波拿巴倾心推崇,两年前她曾想方设法吸引他的目光,但一厢情愿而已。 这一次,她的歌声迷住了执政王。他不是音乐家,却深深地喜欢音乐。
他自己经常哼哼呀呀的,尤其是早上,但五音不全,老跑调儿。拉格拉西尼 甜美圆润的歌声使她如醉如痴,弄得他飘飘欲仙,浑身的神经难以平静下来。
他听她歌唱,她专门为他一个人歌唱,一唱就是几小时。 在马伦哥战役前不久,在一次音乐会后的晚上,她投进了他的怀抱,喜
不自禁到痴狂的地步。第二天,她在波拿已的房间里吃中饭,在场的还有贝 尔蒂埃,她出发去巴黎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意大利方面军第四期战报上报了她的行期,当然是把她的名字与其他艺 术家的名字混在一起,以免引起约瑟芬的警觉。
拉格拉西尼后来真的于 7 月 4 日动身,大肆炫耀了一番,她与男高音歌 唱家比昂基在巴黎残老院同台演出,演唱作曲家梅于尔的二重唱,荣军院后
来成了玛斯殿。她做了好几个月波拿巴的情妇。晚上,由波拿巴从埃及带来 的马穆鲁克兵士鲁斯唐引路,她被带到杜伊勒里宫的中二楼的小套房里,与
楼上的执政王正寝套间上下相通,互为连理,她经常在那里过夜。
西蒙·沃尔特医生在他的《论性与环境》的学术著作中写到:“最伟大 的情人也需要休息,以便在他虚弱的体内注入钢性的力量。 ”
在米兰时拉格拉西尼占有了他所有的闲暇时间,他俩经常去米兰的艺术 场所。他们接待作曲家、喜剧演员、音乐家和音乐队指挥。
一天晚上,他们邀请了男歌唱演员马尔什,像所有的蹩脚演员一样,这 位艺术家对于那种浮躁不实的奢华很是敏感,看见波拿巴身穿非常简朴的服
装,他感到不快,而且还露出轻蔑的神色。
当首席执政官请他唱一首曲子时,他一下挺起了他矫小的身材,眼里射 出可怕的目光回答道:
“将军阁下,如果您需要的话,您在花园散步时会发现一支美好的曲 子。”
波拿巴很不喜欢这种玩笑,因而马尔什立即被抓了起来,投进了监狱, 蹲了半年牢房。
又一天晚上,波拿巴认识了著名歌唱家凯桑蒂尼。音乐会之后,未来的 皇帝急于想鼓励他的成绩,于是,脑中闪出一个奇特的念头:他把勇士勋章
授予了这位被阉割了的歌手。
这种举动自然激怒了许多人。一些人断言,一个失去了生殖功能的人是 不会去戴一枚应留给健全人的勋章的。
波拿巴为能将欧洲最美的歌唱家诱惑到手感到非常骄傲,于是决定将她 带回法国炫耀一番,从中得到新的荣誉。
6 月 25 日晚上,第四期军队简报以一种非常风雅的语气披露了这条消 息,致使法国人略感惊讶,不禁自问这是战争的收获,还是一时的风流。
7 月 6 日,拉格拉西尼摆出宠儿的姿态来到巴黎。她走下大型敞篷马车, 以一种高贵的举止向众人致意,随后就下榻于她的情人早为她祖下的旅馆。
从此每天晚上,波拿巴都穿着长袖上衣,隐姓埋名地去见她。一些窗帘 后的目击者由此认为新的政府与以前有着相同之处,而另一些路易十五时代
的老人则为此变得年轻了1800 年 7 月 14 日,首席执政官让她的歌唱家 在荣军院里高声吟唱,使得这座殿堂变成了玛斯战神的圣地。平民百姓成群
结队地来欣赏她的嗓音、她的容貌。
她一下成为首都偶象,并从波拿巴那里得到了 2 万法郎的月薪,擅长鸡 好的著名歌唱家皮埃尔·让一卡拉的与世隔绝的客厅向她敞开了,他的恶癣
居然被整个巴黎所仿效。
12 月的一个晚上,她就在他的家里遇见了一位名叫皮埃尔·罗德的年轻 小提琴手。他英俊,目光温柔,她很快喜欢上了他的弓法
在她的住处,她好几次轮流接待首席小提琴手和首席执政官波拿巴,并 且进行了多次比较
波拿巴偶然得知了他的不幸。一天晚上,他指责富歇没有得到任何情况, 这位侦探回答道:
“是的,以前我有许多事不知道,而现在人人都知道了:一个身材矮小, 身穿灰色礼服的男人,夜里经常在一个仆人的陪伴下溜出杜伊勒里宫的窄窄
小门。他登上马车,去了拉格拉西尼的住处。在他结束了他要做的一切,返 回杜伊勒里宫之后,另一个年轻的男人也到了女歌唱家的住处,并占据了她
的温暖的卧床。那个矮小的人,就是您。而那个年轻人,就是小提琴手罗德, 拉格拉西尼同他背叛了您。”
波拿巴为这种叙述感到非常尴尬,无话可说。他向富歇转过了身,而富 歇却带着一种乐滋滋的神色回避了他,嘴里哼着一首意大利歌曲,以掩饰窘 态。
一个星期后,拉格拉西尼同她的小提琴手离开了巴黎 波拿巴夫人对拉格拉西尼刚放点心,很快又萌生另外一些不安。执政王
与洛尔·朱诺非常亲热随便,虽然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波拿巴是从小看着她 长大的,但是,这种亲热随便,在马尔梅松的纯朴天真的气氛中,的确节外
生枝,冒出十分暖昧的苗头,使约瑟芬不胜烦恼。朱诺夫人一点也不漂亮: 雪白的裙衣衬托出她的黑发棕肤,大鼻子,眼睛生动活泼像小鸟的神态,但
她年轻,轻盈,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激情,波拿巴夫人在她身边一站,顿觉红 颜已老,姿色黯淡了。何况,拿破仑有时对妻子态度很不好:他在稠人广众
之中公开数落她过分爱涂脂抹粉,管她叫“德斯卡马尼亚伯爵夫人”;用马 枪射击池塘里游来游去的天鹅和鸭子,吓得她惊慌失措;把她暖房里珍贵的
鲜花踏杀一空,对她进行粗暴地嘲弄,大声斥怪她不会生孩子。
有一次他请几个将军吃饭,他突然建议到园林里去打猎。
“这个时候去打猎”,约瑟芬失声叫了起来。“你没有想到吗,波拿巴, 我们养的动物都大肚子了!”
他笑了,一种挖苦的笑,他当着客人的面,直截了当他说:
“那么,只好算了。这里什么东西都能生育,只有夫人例外。” 她买下了比塔尔林园,以扩大马尔悔松领地,他越来越喜欢马尔梅松这
个地方。买下比塔尔树林的第二天,他就要带妻子去参观优雅的蓬帕杜尔夫 人纪念馆,约瑟芬头疼,不太想去,只想上床睡觉。波拿巴还是要她去:
“走吧,同我们一起去。空气对你有好处,清新的空气是医治一切痛苦 的灵丹妙药。
约瑟芬不敢老拒绝他,便要过一顶帽子,一条披风,同朱诺夫人一起上 了 4 轮敞篷马车,向多蒙进发。波拿巴骑马走。他今天异常开心,一会儿飞
马向前,一会儿又折回来。来到马车门口,他拉了拉约瑟芬的手,握了握, 然后又鞭马走了。
波拿巴夫人历来就怕坐车。这一次,她实在感到难受,便闭上眼睛,怕 路上出事故。来到一条小溪边,堤岸陡峭,车夫犹豫起来。约瑟芬惊恐万状, 对车夫说:
“我不要走这条路去比塔尔” 她让车夫掉车往回走。但波拿巴追上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波拿巴问,“好好的又心血来潮啦?” 他用马鞭捅了捅车夫的肩膀:
“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他回到河边,下了马,等着马车。
“使劲往前一冲,”他对车夫说,“再露一手高招,你不就过去了。” 约瑟芬尖叫一声:
“让我下车!波拿巴,我求求你,行行好,让我下去!” 她两手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执政王耸耸肩:
“耍孩子脾气。你们会过去的,不用下车。走,听见了没有?”他说着 骂了起来。
朱诺夫人,一方面出于对波拿巴夫人的怜悯,一方面也由于自己已经怀 孕,她同往常一样理直气壮地干预道:
“将军,我还要为我身上的另一个生命负责,我不能呆在车里。车子颠 簸太厉害,我的身子会出事的。您不会想把我颠死吧,将军?”
“下车吧,您说得对。” 于是,他伸手去扶她。朱诺夫人一跳下车,他立即下令:
“收起踏板,车子冲过去!”
“将军,波拿巴夫人身体有病,她发烧了,我恳求您,让她下来吧。” 他狠恨盯了她一眼:
“朱诺夫人,我从来就不喜欢别人对我说三道四,就是小时候也这样, 您去间莱蒂齐亚妈妈好了行了,过来,让我帮你通过这可怕的大河,这
触目惊心的悬崖峭壁吧!”
朱诺夫人由波拿巴扶着,踩着石头跨过这条小溪流。波拿巴回头一看, 马车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车上约瑟芬面色煞白,浑身发抖。他用马鞭往车 夫的背上抽了一下:
“瞧你,怪事,你不想执行我的命令吗?” 车夫撒手让马猛冲。车子死劲地颠簸着过了小溪。约瑟芬眼睛哭红了,
脸上的脂粉与泪水混合在一起,她自己觉得完全丢了体面,便用纱巾把自己 包起来。她一路啜泣不止,一直到比塔尔。波拿巴过来扶她下车。约瑟芬大
胆责备他向着朱诺夫人,波拿巴恼羞成怒:
“你疯了”,他怒吼道,“我恨死这些不通情理的嫉妒心。行了,亲亲 我,闭上你的嘴。你一哭其丑无比,我早就对你说过。”
在朱诺夫人与执政王之间,除了一种不拘小节的友爱的关系之外,是不 是还有别的什么关系?当朱诺夫人一个人住在马尔梅松,独守香房时,波拿 巴大清早 5
点钟就去把她叫醒,同她聊天,从被子底下伸进手去捏她的脚。 甚至有一天,他不慎被朱诺碰见,朱诺出差去巴黎,可又“走私”回到了马 尔梅松。
“唷,我的上帝!将军,”幼稚的大兵叫了起来,“此时此刻,您到我 夫人屋里来干什么?”
第一执政王开个玩笑搪塞了过去。他反过来原谅了朱诺的“出走”。也 许他有理由来照顾他不管怎么说,执政王与朱诺夫人的亲热毕竟很短时
间。朱诺夫人回到了巴黎,不久就搬到比埃尔的一幢乡间别墅里去住。
从这时起,约瑟芬对朱诺夫人感恩戴德。她知道,朱诺夫人在这方面是 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然而,约瑟芬焦虑不安的事有增无减,继朱诺夫人之后,波拿巴后来认 识了法兰西剧院年轻的悲剧演员乔治小姐。
波拿巴向来喜欢看节目。作为南方人,作为地中海人,他天生就是一个 演员,政治和权力提高完善了他的演技。舞台对他来说,似乎是很亲切的场
地。不过,他不喜欢喜剧;他不欣赏像莫里哀一类喜剧家的哲学,看了他们 的戏总觉得不自在。
“他把他的人物放在一些框框里,”他说,“我从来也没敢冲进框框里 看看这些人物到底是怎样活动的。”
他讨厌马里沃的戏。博马舍的剧本使他恼火。他觉得博马舍是危险人物。 讽刺挖苦令他不快。他对待一切都是严肃的。他的内心感情,仍然是外省人
的传统,他蔑视巴黎的精神,对巴黎人的装腔作势、逢场做戏、含沙射影实 在听不进去,那些东西只能讨玩世不恭、嘻皮笑脸之徒的欢心。对于闹剧笑
剧,他更是嗤之以鼻。他谴责正剧,断定它是杂种,作为一名优秀的几何学 家,他只看看那些有棱有角、直来直去的东西。
但是,在戏剧爱好方面,他与同代须眉男子一样,推崇悲剧。悲剧的构 思明确,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就象是亚历山大体的十二音节诗一样,悲剧可
以满足他追求秩序,好大喜功的需要。他同悲剧是处在同一个平面上,他感 到悲剧是值得他一看的。而且,他还为悲剧作过精神上的教导:
“悲剧,”一天晚上在圣克卢宫,他说,“比历史还应该站得更高一些 作为诗人来评判历史并无此必要,只要能认识人和事,有所提高,成为国家
要人就行了。悲剧温暖灵魂,提高志气,能够而且应该创造出一些英雄人物。” 就高乃依与拉辛相比,拿破仑更喜欢高乃依,虽然他请塔尔马在马尔梅
松上演过拉辛的晚期作品《艾丝苔尔》和《阿达利》。但是,高乃依的《熙 德》、《贺拉斯》、《庞培之死》、尤其是《西拿》,令他心荡神驰,激动
不已。这些剧卧他一看再看,百看不厌,每看一次就有更深的兴趣。他对雷
米扎夫人说过,高乃依洞察政治:
“不久以前,我才弄明白了《西拿》结局的意思。开始,我只看到创作 方法,要使第五幕哀惋动人,还有结局所表现出来的宽宏大度,若与政治毫
无关系的话,那么这种纯粹的宽宏大度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道德而已,奥古斯
都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宽大厚道的亲王,他的这种小小品德,我总觉得还不配 结束这部出色的悲剧。可是有一回,蒙维尔在我面前演戏,当他讲台词‘让
我们成为朋友吧,西拿’时,用的是油腔滑调,我才恍然大悟,这个举动只 不过是一个暴君的虚情假意罢了,我赞成把感情色彩的东西,作为一种老谋
深算来处理。这段台词,非这样处理不可,所有的人听了都深明含意,唯有 西拿当局迷,信以为真。”
拿破仑是在看名剧《伊菲格尼亚》时,才注意乔治小姐的,乔治小姐 16 岁,但似乎长得比实际年岁要大些,长得又高又结实,具有一种古典美,神
情冷漠,可敬胜于可亲,庄重超过风流。
她父亲在外省舞台上主事,她便继承父业,在舞台上扮演一些小角色。 著名女演员罗库尔在亚眠就听过她的戏,遂将她带到巴黎,亲自给她上课,
15 岁就让她登上巴黎喜剧院主演《克利特纳斯特》。尽管迪施怒瓦小姐 的朋友们耍尽阴谋诡计百般低毁,乔治小姐还是一鸣惊人。
现在她红得发紫。吕西安以她为情妇,继而一个波兰大老爷萨皮阿亲王, 也作了她的情夫。
这位容貌秀丽、体态优美的演员,天生就是演悲剧的,波拿巴对她很感 兴趣,尽管乔治大手大脚,他叫她“大老粗”。拿破仑通过贴身仆人贡斯当,
把女演员到圣克卢宫来看他。他同她交谈,开玩笑,让她讲讲是怎样登上舞 台,步入社交场面的。拿破仑不许她同波兰亲王见面。
他甚至一气之下,把萨皮阿亲王赠给乔治小姐的绣花面纱撕个粉碎,并 用脚踩了又踩。第二天,他送她一条英国面纱,那是贡斯当大大方方地从约
瑟芬的衣橱里取出来的。
波拿巴夫人很快就知道乔治小姐的事,但她开始并不着急。她想,大不 了象拉格拉西尼,顶多亲热一阵子。但乔治小姐很快得宠,显然不是心血来
潮。拿破仑在杜伊勒里宫每星期要接待她二到三次。两个人经常穿着不能再 单薄的衣服,双双坐在壁炉前,他问她剧坛传闻和城里的流言蜚语。他兴致
勃勃地听她说笑,有时哈哈大笑。他亲呢地叫她乔治娜,以“你”相称,逗 弄她玩,年轻女人的单纯唤醒了他的爱调皮的脾性。乔治一点也不示弱。
当他掐她、揪她的头发时,她就追着他直到书房。要是他逃走爬上取书 用的活动梯子时,她便连人带梯子推着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弄得拿破仑差点
摔下来,他急得喊起来:
“你要把我摔坏了!行了,我可要生气了!” 一天,乔治小姐戴着白玫瑰花冠来了。波拿巴能上能下把花冠戴到自己
的头上:
“嘿,乔治娜,”他说,“戴上你的王冠,我多么漂亮!我好像一只苍 蝇掉进了牛奶里。”
他同她一起唱歌,天晓得他是怎么唱的,是二重唱《骗人的魔术》: 这个节日您可还记住
人们要看我们跳舞 他接着胡乱蹦跳了几下。
“波拿巴的爱情是温柔甜美的,”乔治后来写道。“决不是淫荡。”他 关心她,无微不至。一天早上,他同她在圣克卢的树林子里散步。年轻女郎
的缎面轻便鞋子被路上的残枝败叶划破了。波拿巴俯身为她排除了障碍。
“我怕你受伤了”,他笑着说。
他对乔治产生了真心实意的信任和友谊。她为他解除执政公务后的疲 劳,而且从不声张,也没有奢望。她甚至对波拿巴的慷慨感到惊讶。有时候,
他把大把的钞票放到她手里,她接了过来,因为她爱花钱。但她的忠诚也是 真心实意的。她崇拜执政王,她喜欢这个人。
约瑟芬最后忍无可忍,妒性大作。她大着胆指责埋怨,大吵大闹。她控 斥拿破仑,叫苦连天。他企图劝慰她,但没有用。
波拿巴的不忠,无疑不是出于本性,而是因为他的妻子过去欺骗了他, 因为她红颜已老,而他却喜欢年轻美貌,更何况在他的周围,所有的男人都
有情妇,所有的女人都有情夫。在波拿巴家族里,除了无懈可击的莱蒂齐亚 大太,除了身体不好,个性孤癖、离群索居的路易,哪一个不是轻蝶浮蜂、
喜欢沾花惹草?谁没有与他人私通?哪一个不寻欢作乐?他们象父亲一样, 容易感情冲动,容易心血来潮。约瑟夫把朱丽搁在一边,到处寻花问柳。吕
西安朝三幕四,表演着爱情走马灯。埃利莎对她情夫丰塔内瞒大过海。卡罗 利娜开始有朱诺,接着是梅特涅,还有其他一些人。波莱特更是人尽可夫,
凡是她身边经过的美男子,她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由于荒淫无度,最后弄得 精疲力竭,丧尽红颜香艳。说到不忠,是的,波拿巴同他的兄弟姐妹一样,
变得不忠诚了。“这没什么了不起。”他反复说这句话。为什么要作茧自缚, 一本正经呢?他的周围充满了诱惑力,那么多双美丽的眼睛向他频送秋波,
试图感动他的春心。
但是,约瑟芬担心的是,一旦有一个女人与波拿巴建立起情感,而且恋 恋不舍,就有可能将她降到二等位次上去。特别是,一旦生了一个孩子!他
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忧心忡忡。波拿巴一再抱怨她结婚这么长时间不会生 孩子!经过一番精心策划,同一 心维护她的利益的医生科维扎尔一唱一和,
说服拿破仑,约瑟芬不生育的原因完全应怪他本人。约瑟芬不是已经生过两 个孩子了吗?不错,她这个克里奥尔女人因房事不周过早地出现闭经。埃利
莎和波莱特也反复这么说。
但科维扎尔用了几剂特效药后,约瑟芬又恢复了经期。波拿巴乐不可支, 一天早上还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秘书。在一段时间里,他又产生了希望。
约瑟芬与拿破仑继续同床睡觉。她声称,执政王的个人安全在她的房间 里是有保证的,因为她睡眠很轻,只要有人闯来,她就会呼救。但当他接待
乔治小姐的时候,他很迟才到约瑟芬房里去。
一天晚上,她一个人同宫庭贵妇德·雷米扎夫人在沙龙里,她对雷米扎 夫人不存戒心,颇为信任。约瑟芬突然闹心得厉害起来,以至于难以自制。
波拿巴没有下来,说是他要工作。但她不信他的话。他肯定同女演员在秘密 的套间里,这套间不许她越雷池一步。她实在沉不住气了,便起身道:
“乔治小姐在上头”,她说:“我要对他们突然袭击。” 德·雷米扎夫人怕事情闹大,引起一场大风波,便设法让她改变主意。
可是约瑟芬非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可:
“跟我来”,她说,“我们一起上去。” 宫廷贵妇真想逃之夭夭。像间谍那样不合适的。假如她卷了进来,波拿
巴就会拿她出气。约瑟芬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埋怨雷米扎夫人在她痛苦的时 候抛弃她,她如此声色俱厉,使雷米扎夫人不得不屈服了。她们俩一前一后,
摸着黑登上通往执政王房间的楼梯,约瑟芬走在前面,她的朋友走在后面, 手里拿着一支蜡烛。还没到平台,她们就听到一阵响动。波拿巴夫人吓得脸
色煞白,赶忙得回缩:
“他可能是鲁斯唐,”约瑟芬蹑懦着说,“就是波拿巴的马穆鲁克士兵。 这家伙能把我们俩统统掐死!”
德·雷米扎夫人装着惊恐万状的样子,带着烛火连忙跑回沙龙。约瑟芬 踉踉跄跄紧跟着她,当她们重新回到灯火辉煌的大厅时,两个女人吓得面如
土色,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禁失声哈哈大笑起来。
约瑟芬又恐惧又妒嫉,在这样的时刻,她已丧失理智,蛮不讲理了。她 撒谎,造谣诽谤,以卑劣的防卫手段来摆脱危险。她含沙射影。暗示波莱特
是执政王的情妇,卡罗利娜也肯定是。
她从来就没有多少羞耻,她忘记了一切尊严。她接过保王党人的谰言, 不借对莱蒂齐亚夫人本身进行中伤诽谤,甚至说,人们“都知道波拿巴是马 比夫的儿子。”
为了不使约瑟芬过于痛苦,也可能是不致于陷得太深,波拿巴从那以后 不久,就节制约会的次数。但乔治小姐仍然经常到杜伊勒里宫或圣克卢宫演
出,次数并不比过去少。
直到 1808 年,她收到皇帝丰厚的礼品。同一年,她突然离开巴黎去俄罗 斯,借口要嫁给那里的邦肯多夫伯爵。
有人说,但找不到证据,说她事实上是奉拿破仑的命令前往俄国,企图 把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从他的宠爱纳里斯金娜夫人手里夺过来,纳里斯金
娜夫人对法国怀有敌意。直到 1812 年乔治才返回法兰西剧院。
乔治之后,波拿巴与女演员还有其他的风流韵事吗?他自己否认过,有 人把布朗许太太送上门去,她容貌欠佳,但楚楚动人,至于乔治的情敌迪施
努瓦小姐,人们所知不多。她的眼睛脉脉含情,作为悲剧演员,身段优美, 神色忧郁,音色婉转,思想绮丽。然而,许多人都觉得她很丑。波拿巴遣人
请她来。他边等边埋头工作,同往常一样,他工作起来专心致志,把一切都 忘了。贡斯当轻轻叩叩门,悄悄说道:
“迪施努瓦小姐来了。”
“让她等一下” 他又埋头看一大堆报告。一个小时过去了。女演员不耐烦起来。贡斯当
打开门缝。
“让她脱掉衣服。” 迪施努瓦小姐被带到第一执政王的寝室,脱了衣服,上了床。过不久,
贡斯当又壮着胆打扰他的主人。此时,天将破晓,波拿巴抬起头不胜惊讶:
“让她走吧。”他说。 说完,他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
波拿巴与布尔古安小姐,事情就更严重了。布尔古安小姐是一位迷人的 女演员,浑身洋溢着欢乐。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似乎是纯朴天真的,但她说
话高做,开起玩笑来十分放肆,这又否定了明亮大眼睛的无邪,她是内政部 长夏普塔尔的“带衔”情妇,部长已经上了年纪,但对她的德行看不清楚。
有一天晚上,拿破仑同部长一道工作,波拿巴让人把布尔古安小姐叫来。 她来了,侍从高声唱她的名。夏普塔尔怒不可遏,收拾一下文件就悻悻然走
了。回到家里,他就提出辞职。
波拿巴是否有意让夏普塔尔睁开眼睛看看她是什么货色?他没有留布尔 古安小姐。这位女演员一辈子也没有饶恕拿破仑。她公开向他宣战,她周游
法国和欧洲列国,所到之处,她对执政王,继而对皇帝,一直牢骚满腹,极 尽讽刺挖苦之能事,用强烈的措辞发泄心中的恼怒,必置拿破仑名声扫地而
后快,让他心里也不得好受。拿破仑对她也是恨之入骨。他在埃尔富特表明 了这一点。
亚眠和约破裂后,拿破仑为准备与英国作战,视察了会集布伦的舰队和 军团。在那里,他与宫廷总监雷米扎夫人又上演了一段罗曼史。
拿破仑 1803 年 11 月刚视察过这些部队,这次他随行的只有副官和宫廷 总监雷米扎。
雷米扎病倒了。他的妻子赶到“砖桥”村来照料他,第一执政王将他的 司令部设在村内。波拿巴听说雷米扎夫人来了,连忙派人把她叫来。她年轻,
挺美丽,思想活跃,富有教养。执政王对她未敢贸然造次,但她在执政王家 随便惯了,波拿巴与约瑟芬发生口角时,她经常出面调解。到了这里,波拿
巴对她十分亲热,每天都请她吃中饭和晚饭。
“像您这么年轻的女人,就这样投入如此众多的军人中间,我得严加监 视才是。”波拿巴笑着说。
在这间小屋子里,他一边用望远镜监视着多佛尔海峡的动静,一边同雷 米扎夫人谈起约瑟芬,谈到她那令人生厌的妒忌心。
“她大可不必那么胡搅蛮缠。约瑟芬老怕我真的爱上别人,她难道不知 道爱情天生就不属于我的?到底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一种强烈的情感,它
把全人类都撂在一边,心目中只看到所爱的对象,只容纳所爱的对象。然而, 当然啦,我已经不可能献身于这种专一的排他性的感情了。”
雷米扎夫人开始有所保留,但经不住频频面对面的眉来眼去,渐渐酥软 下来,半推半就了。波拿巴经常需要有人讲知心话。他极喜欢讲自己的经历,
他向雷米扎夫人谈到他的青少年时代,描绘自己的性格,他说他这个人好想 入非非,性格忧郁;他向她回顾了他一生重要的时候:土伦之战,葡月的初
试锋芒,意大利的节节胜利,埃及的危险。对他来说,埃及使一切黯然失色。
“我在那里度过的时光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因为它是最理想 的”
又有些天,他谈起文学:
“可能我说的不对,但有些规则我一点也捉摸不透。比如说所谓的风格 吧,不论是好是坏,都打动不了我。我只会被思想的力量所感动。我最早喜
欢的是奥西恩,但出于同样的原因,我喜欢倾听海风和浪浪缠绵的低语,从 中找到一番情趣”
这位 30 岁的男人和这位 22 岁女人之间的交谈很可能有新一轮的进展。 但雷米扎夫人始终否认这一点。不过,在土伦,参谋部军官们也把他们俩背
着正在康复的丈夫只有两步远的地方密谈当作笑料取乐。
不过,波拿巴尽管忙得不可开交,仍然挤出时间给约瑟芬写信,以示友 爱之情。约瑟芬给他回了信,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波拿巴的感情,这些年来发 生了多大的变化:
“我感恩不尽,你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你的约瑟芬!一封信是心灵的 肖像,我把你的信紧紧地贴在我的心口上。它给了我多少甜美!我要永远把
它保留好。你不在我身边,它是我的安慰,我的向导,我就要到你的身边, 我永远要在你的眼面前,是美好的、温柔的约瑟芬,全心全意关心着你的幸 福”
可是,执政王回到了巴黎。雷米扎夫人也随之到达。约瑟芬可能听到了 两人风流韵事的风声。她对宫厅女主管阴沉着脸,甚至抱怨波拿已。他被问
得不耐烦了,索性不置可否,拿她的疑心寻开心。
拿破仑在充分享乐第一执政王带给他的无数美丽女人的同时,他也开始 对他的家族进行了逐步的安排。
波拿巴大权独揽,爱权如命,谁敢动他权力的一根毫毛,他都会大动肝 火,但他对金钱却无所谓。他需要许多金钱,共和十年,他的开支超出了 1200
万法郎,金钱来源或明或暗。但他不大量存钱。然而,他却让他的家人,让 他的至爱亲朋,让他认为是忠心耿耿的人,积聚巨大的财富。他慷慨好施,
帮助他们积累财富。
波拿巴一家因此一个个发了大财,成了首屈一指的富豪。莱蒂齐亚命运 多变,乐极生悲,遂利用儿子给她填满的私囊,到处投资以求后路,万一祸
从天降,也可混一碗饭吃。她同堂兄弟费什住在一起,费什在蒙布朗街买了 一座公馆,此人自高自大,阴险奸诈,口若悬河,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莱蒂
齐亚太太尽心竭力要当好一家之长,即使不是一家之首,也是一家之心,千 方百计保护好她的孩子们,维护他们的团结和睦。吕西安是她的宠儿,她处
处保护吕西安,不许约瑟芬和富歇伤害他。她威严可敬,生活简朴。她对拿 破仑和部长们施加压力,以便把她的亲朋好友,她的科西嘉的恩宠之人统统
安排一官半职。她保持她原来的旧思想,原来爱谁照样爱谁,原来恨谁照样 恨谁。
拿破仑明白亲兄弟在关键时刻比外人强,他开始恩惠于他的兄弟姐妹, 但他不允许有人违背、分化他的权力。他的兄弟约瑟夫和吕西安恰恰在权力
的问题上带给了他麻烦,他们要求分享政权。
他对约瑟夫表现出耐心。他把西沙尔平共和国总统的职务加封给他的哥 哥。约瑟夫却要求更大的官,如法兰西副执政王之类。拿破仑不肯同意。约
瑟夫退居莫尔特丰泰娜别墅,他的朋友们在那里对他百般奉承。
约瑟夫在巴黎的马比夫公馆和莫尔特丰泰娜别墅过着亲王式的豪华生 活。拿破仑让他签订的协议使他装满了腰包。他挥金如土,根本没个数。他
当着执政王的面,以波拿巴家族族长自居,寸步不让。一切都得归功于他, 一切都得归他所有,因为他是老大。
吕西安在家族中是一个颇能制造麻烦,而让拿破仑头疼的人物。 他的机敏口才曾在雾月政变的紧急关头挽回大局。吕西安不仅能文善
辩,而且一身而兼有波拿巴家族的刚愎自用、诗人情感的奔放不羁与科西嘉 共和派的死抠教条的特质,他的大胆妄为早已使他与第一执政发生冲突。
吕西安这人好激动,口若悬河,多言必失,在他的内政部里,他己陷进 了可疑的非法买卖勾当。波拿巴正决定把他调离时,又发生了所谓的《对比
研究》事件,拿破仑在富歇的影响下,免掉了吕西安的内政部长的职务。
事情是这样的。
1800 年 10 月 10 日,在富歇主持下,一起由雅各宾分子阿雷纳、塞拉希、 托上诺——勒布伦等人制造的刺杀拿破仑的阴谋案被破获,关于拍马的捧场
诗人丰塔内为了庆祝阿雷纳阴谋“破案”,发表了一本匿名小册子,题为《凯 撒、克伦威尔、蒙克和波拿巴之间的对比》。在书中,他断言除恺撒外,无
人配与波拿巴相比,并且断言天命正召唤波拿巴去取得更崇高的称号。这本 小册子是吕西安·波拿巴赞助下发行的。这使其兄拿破仑十分恼火,以致拿
破仑很快就把他派到马德里担任大使,作为对他不合时宜的建议的惩罚。 出任驻马德里大使期间,吕西安在那里发了大财,人们只好眼睁眼闭。
兄弟俩最后一次谈话是在社伊勒里宫内进行的,谈话令人难以忍受。执政王 回到沙龙,脸气得煞白。
整个晚上,拿破仑坐立不安,谈话继续不下去。吕西安呢,他却很会装 模作样。他装出高高兴兴的样子,问约瑟芬和奥但丝在马德里有什么事要办,
有什么东西要买没有。
吕西安买下了布里埃公馆,挂上名画,修饰得格外优雅。他从马德里带 回来一个圣克鲁斯“贵夫人”,安慰一下鳏居生活。
不久,吕西安又惹怒了拿破仑。 他又犯了错误了。先是匆忙与葡萄牙媾和(据说是因为他收下了里斯本
的一笔厚礼),后来又拒绝娶已故的伊特鲁利亚国王遗下的王后为妻。尽管 经过拿破仑和约瑟夫的迫切规劝,吕西安仍坚决不同意。他说:“你们很清
楚,我是个共和主义者,一个王后对我是很不合适的,何况还是二个难看的 王后呢!”约瑟夫冷嘲热讽地对这位曾扮演过雅各宾俱乐部的罗马的布鲁都
斯的角色的弟弟说,“可惜你的答话没有中途刹住,要是没有后面那句话, 就满有古罗马人的风度了。”但是吕西安根本不为与王室结亲的豪华前景所
动,他正热恋着一位儒贝尔通夫人,她是一个巴黎股票经纪人所遗弃的妻子。 为了阻止拿破仑把那桩可恨的婚事强加于他,吕西安已经秘密地在他的乡间
别墅附近的普莱西夏芒小村娶了他的意中人为妻(1803 年 10 月 26 日)。她 已经生了孩子。
透露吕西安成亲消息的信,是在一个挺有意思的场合送到圣克卢宫第一 执政手中的。这是在一次所谓家庭音乐会上,应邀参加的只有几位经过精选
的人物,而使约瑟芬大为懊恼的是,拿破仑不让塔利昂夫人和其他几位老朋 友参加,因为这些人的名声不好会玷污如今笼罩第一执政府的那种笃信宗
教、崇尚道德的气氛。
正当这些精选的人们在欣赏室内乐的乐曲而拿破仑在打盹的时候,吕西 安的信由忠实而不知趣的迪罗克递了进来。
场面顿时变了样,拿破仑立即跳了起来,喊道:“停止奏乐,停!” 他开始迈着神经质的脚步,打着激动的手势,在大厅里踱来踱去,叫道:
“反了!这简直是造反!” 不知所措的乐师们睁着眼,张着嘴,脸上一副惊讶莫名的神情;听众们
纷纷站起,乱成一团;约瑟芬跟在她的丈夫后面,一个劲地求他说说到底发 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吕西安娶了他的淫妇!”拿破仑叫了起来。 他本来顶多只允许吕西安的婚姻秘而不宣。
然而执拗且胆大妄为的吕西安却趁执政王到布伦旅行之机,竟将他妻子
带来向家人一一见了面,公然与拿破仑作对。波拿巴得知这个消息后,怒不 可遏。他当着约瑟芬的面,指责卡罗利娜和奥尔唐斯“管一个不体面的女人 叫嫂子。”
“什么!”他说着,眼睛不屑看他们一眼,气呼呼的,在沙龙里来回快 步走着:“我要恢复家风,可人家却把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带到我家来!我是
一国元首,我不仅要用我的一举一动对得起我的国家,而且还要为整个民族 做出榜样。法国人民是有道德的。我有义务,我要履行这些义务。谁不
同我一起走就必然与我作对。” 其实,拿破仑之所以雷霆震怒,是有他更深一层的考虑与担忧的。
当时,建立世袭权位问题的讨论正在秘密而焦急不安地进行。拿破仑没
有后嗣;约瑟夫的孩子全是女的;吕西安的头一个妻子也只生过一个女儿。 因此,只能指望吕西安再娶生子来做继承人。然而,儒贝尔通夫人已经给他
养了一个私生子;如今他们结了婚,就很可能会使这个小杂种成为未来的法 兰西帝国皇位的继承人。正因如此,拿破仑在圣克卢宫的大厅里踱来踱去,
“挥动双臂,恰似打旗语一般”,大叫“反了!反了!”如果两位当兄长的 不生儿子的话,吕西安的婚姻严重地威胁了拿破仑皇朝的基础。而且,对于
圣日耳曼大街的保王党,小胡同里谩骂咆哮的雅各宾分子和可恨的英国报章 撰稿人们来说,整个这桩事情将会给他们提供绝妙的取笑资料。
企图使吕西安与他的妻子离婚的谈判马上进行,但毫无用处,唯一的结 果是加深了恶感;到后来,连约瑟夫自己都终于指责拿破仑在谈判中态度不 诚恳。
翌年春天,吕西安终于断然离开法国,他在致约瑟夫的最后一封信中宣 布他是怀着仇恨拿破仑的心情而离去的。
莱蒂齐亚支持吕西安的行动,也动身随吕西安去了罗马。 埃利莎,胆子也并不小,她是吕西安的朋友和盟友。她的丈夫巴乔基不
过是一个蠢货,但她却是有头脑的女人,聪明,果敢,一点也不吃亏。她是 执政王最不得意的妹妹,但她却有波拿巴家族尊贵的气度,端庄的品貌,黑
亮的眼睛,洁美的牙齿。正因为如此,她也有情欲。她的情夫是丰塔内,此 人好为人师,好吹牛拍马,好喋喋不休,他已经取得了执政王的恩宠,埃利
莎正想方设法扩大其地盘。她也从拿破仑那里得到许多金钱。由于他慷慨解 囊,她买下了莫尔帕公馆。她创办文学书院,赞助夏多布里昂,使其作品《基
督教真谛》得以正式出版,受到官方的支持,从而成为风靡一时的一流作家。 波利娜,姐妹们都叫她波莱特,她跟随丈夫勒克莱尔远征圣多明各,正
直善良的夫君身死异国他乡,她回法国时带来一身病骨,成了寡妇。尽管岛 上遇到了越来越严重的困难,尽管黄热病造成军队大量死亡,波利娜在岛上
表现得英勇无畏。当死神威胁着每家每户,她照样举办舞会,她用自己的车 子去救护伤兵和中暑的病号。勒克莱尔曾想让她回国去,她没有从命。她身
边的妇女都哀求她同她们一起上船,可她却凛然说:
“你们害怕了,你们这些胆小鬼。可我,我是波拿巴的妹妹,我无所畏 惧。”
勒克莱尔厄运难逃,最终也染上黄热病,死了。波利娜这才乘快速舰回 国,带着儿子戴尔米德和丈夫的灵枢,她把头发剪下撒在丈夫的棺村里。波
利娜回到法国。受到了第一执政王热情和蔼的款待,他想方设法为她排优解 愁,让她寻欢作乐。她破涕为笑,性情转变也太快了。很快,她就买下圣奥
诺雷区的夏罗斯特公馆。公馆很漂亮,她兴致勃勃地添置了新家具,公馆焕 然一新。那帮好色之徒早已争先恐后,蜂拥在她的身边。矮胖的海军部长德
克雷也在其中。波莱特是拿破仑最宠爱的妹妹,他希望她更有前程。他想让 她与意大利共和国副总统梅尔齐·德里伊结婚,梅尔齐有意躲开,波拿巴遂
把目光转到博尔盖泽亲王身上。年轻的米尔·博尔盖泽亲王是意大利第一富 豪。波莱特为能成为亲王夫人而高兴,便欣然接受了这位漂亮的小伙子,孝
期一过就与亲王成亲。第一执政王给了她 80 万法郎作为嫁妆。
卡罗利娜和缪拉结婚,是约瑟芬一手促成的,两口子开始与约瑟芬关系 十分密切。他们是家庭中的亲约瑟芬派。圣尼凯兹街谋杀爆炸事件那天晚上,
卡罗利娜陪着约瑟芬。她生了第一个儿子,叫阿杀勒,马上就到意大利跟缪 拉在一起,她丈夫现在升为司令官将军,他平步青云,有点得意忘形,对意
大利人十分粗暴。他当然不会忘记为自己大捞一把,巧取豪夺,明里暗里发 财致富,他在普罗旺斯街买下特吕松公馆,扩大了纳伊别墅。他早就想入非
非,谋求意大利总督的职位。拿破仑将这一切当成耳旁风,未予理睬。可是, 卡罗利娜极会来事,嘴巴又极甜,对哥哥百般讨好,献尽殷勤,拿破仑终于
给缪拉安排了头等重要的职务,即巴黎的城防司令,这个职位原来是朱诺占 据,但他不善指挥,遂被拿破仑解了职。缪拉一家生活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夜宴,舞会,音乐会不断,花钱如流水,这钱反正是从意大利哗哗流进腰包 的。他们一家是全巴黎最讲究吃的家庭,恐怕也是巴黎最欢乐的家庭。
费什,经过十年的世俗生活——碌碌无为的十年之后,教务专约一签订, 他就意识到是神甫了。在科西嘉,他肆无忌惮地掠夺教堂的财产,在意大利
经营美术图画的买卖,积累起巨额财富,就连他的外甥也深信不疑,现在他 为什么不恢复他的神职呢?因为执政王虽难以容忍还俗的神职人员,对他却
另眼相看,寄予莫大的希望。不久,昔日阿雅克修“拥护教士的公民组织法” 的助理主教,突然间时来运转,一日九迁,教会的最高职位象雪崩一样落到
他的头上。首先是里昂大主教,继而是高卢区的主教,六个月后一跃而成为 红衣主教,拿破仑派他出任驻罗马大使。桂冠一顶接一顶戴在头上,弄得他
眼花缭乱,更有著名作家夏多布里昂作他的秘书。不过,执政王盲目重用费 什,是看错了人。他后来才知道费什是个愚昧无知、贪得无厌、疑心生暗鬼
之徒。然而,由于费什是波拿巴集团的人,这一点就足够了,拿破仑相信他 是忠心他的人。光有荣誉还不够,拿破仑又赋予他有责有权的职务。
热多姆是老小子,拿破仑疼爱他,宠爱他,娇惯他,但小弟弟却让他大 失所望。热多姆当时才 19 岁,显露出在海军方面很有才干。所以当这个轻浮、
脾气怪痹的小伙子从圣多明各巡航回来后,第一执政王又让他重新登舰出航 加勒比海。在法国驻美洲舰队服役。“任命你为海军中尉,”拿破仑写信给
热多姆,“我急切希望你在巡洋舰上乘风破浪,学习一种职业,这职业应是 你争取功名的心由之路,为功名年轻而死,我会感到欣慰;但切不可坐享其
成而无功名,于祖国无用,没留下自己生存的痕迹。这样的生活,等于从来 没有生活过。”
拿破仑如此殷切的寄语,热多姆读了无动于衷。死,现在还谈不到死的 问题,他并不怕死,他现在首先希望能寻欢作乐。他生命不可须臾离开的伙 伴就是娱乐。
他讨厌船上生活,他与海军上将吵了一架,一气之下,他丢下他指挥的 双桅横帆船,上岸来到了美国。
他在巴尔的摩爱上了一位富商的女儿佩特森小姐,并向她求婚。法国领 事徒劳无益地提醒他说,他就是再大 5 岁也还需要取得他母亲的同意,但他
不听。他家祖传的创造性脾气容不得半点不同意见。他就在这位小姐父亲的 住宅中与她秘密结了婚。拿破仑对这小两口子怒不可遏;但是过了一段时间
以后,他俩希望一切将会风平浪静,鼓起勇气回到了欧洲。这时,拿破仑在 给他母亲的信中写道:
“热多姆已到了里斯本,和他同居的那个女人也跟他在一起。我已
下令将佩特森小姐送回美洲他为了一个滥女人竟在陆上和海上背弃了他 的国旗,使我的名字蒙受了耻辱。如果他仍无意予以洗雪,我将永远不认他 做兄弟。”
后来表明,热罗姆的秉性要比吕西安柔顺。说来奇怪,他顺从拿破仑建 立皇朝的计划,给这个家族带来了仅有的合法男嗣,从而把他们动摇不定的 希望一直维系到
19 世纪的末叶。
波拿巴倒是对养子欧仁更为满意些,欧仁跟随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 现在与贝西埃尔和迪罗克一道,在他的影子下生活。他现在是精锐骑兵上校,
是一个朴实、欢乐的好孩子。欧仁对待养父态度谨慎,充满敬重。他不会成 为锋芒毕露、出人头地之人。他甘居他人之下。正因为如此,他颇讨波拿巴
的喜欢,波拿巴对他可谓关怀备至,对他也格外亲切,在波拿已一家中,他 是伸手要求最少的人。
第十四章 刺杀拿破仑
一、大刺杀的序曲 拿破仑刚握住主宰法国的权柄,身后便横刺出阴狠的暗剑
狂热的雅各宾分子说:“有他无我,有我无他!”路易十八对拿破仑叫嚣:“把国王还给法国”
马伦哥战役,使拿破仑的威望扶摇直上,巴黎的局势也日渐稳定下来。 但拿破仑的政权统治却仍处于若明若暗之中,受到了来自各方面势力的包围 与冲击。
拿破仑执政以来的地位一直都不稳固。他在雾月政变后夺权的专横手段 使许多法国人甚为反感。也遭到了保王党人与过激的共和派或雅各宾派的反
对。特别是马伦哥战役之后,伴随拿破仑专制步伐的加快,致使有幻想的雅 各宾派和保工党人失去了希望。他们中的一些亡命之徒,甚至不惜来取疯狂 的暗杀手段。
自拿破仑上台执政起,保王党人,游进的共和派或雅各宾分子所策划实 施的暗杀阴谋,便一波未折,一波又起。恐怖笼罩着巴黎。
拿破仑专横地夺权触怒了过激的共和派或雅各宾派人士,他们认为他的 专制统治是对革命军队为之奋战的各项革命原则的否定。“政教协议”也引
起了他们的愤慨,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对革命戒律的一种反动,是复辟旧王朝 的一种先兆。
雅各宾俱乐部虽被执政府封闭,但其成员依然遵循罗伯斯庇尔、马拉等 人的旨意,奉行铁和血的政策,他们联络一些退役军人,组成“弑君队”, 准备暗杀波拿巴。
从共和八年底及其后不久,几起雅各宾派的阴谋相继被破获。 当时革命历法分一月为三旬,每旬十日。波拿巴每隔五日在三月校场阅
兵,以弘扬军威,威慑人心。届时,第一执政身穿蓝色、紧身、镶有金丝边 的直排扣制服和白裤,脚蹬半统靴,外披灰大笔,头戴“腓特烈二世式”的
角帽,在众将士的簇拥下,会准时出现在三月校场。
共和八年牧月 25 日,为下旬第 5 日,又是攻占巴士底狱 11 周年,三月 校场的阅兵仪式更为重要、隆重。雅各宾分子认为这是刺杀波拿巴的天赐良
机。不料校场戒备森严,刺客无法接近波拿巴,于是用重金买通了数名士兵。 后者夸下海口,说道:“只要波拿巴从面前走过,保证结果他的性命!”谁
知,富歇的眼线无孔不入、无所不在,早把暗杀计划汇报了上去。7 月 14 日 那日,上述数名士兵受到了严密的监视;波拿巴依然从容检阅部队。密谋分
子一事无成,相互争吵不已,最后确定在法兰西剧院暗杀第一执政。
法兰西剧院乃世界上最早建立的国家剧院。法国大革命后,剧院分成两 派。波拿巴毕生驰聘战场,却也酷爱艺术,他上台后,改组剧院,广揽各派
艺术家、作曲家、歌唱家,使之成为欧洲一流剧院。
这几天法兰西剧院上演悲剧大师拉西纳名剧《布列塔尼古》,说的是, 古罗马皇帝克劳狄之子布列塔尼古,因遭继母阿格里品娜暗算而失去王位继
承权,后又被异父异母兄弟尼禄毒死。剧情跌宕,扣人心弦,名演员济济一 堂,且有上等乐队伴奏。波拿巴 平时最爱看悲剧,岂能错过此次机会!
雅各宾分子选中了刺客,名叫梅热。晚上,梅热身揣凶器,混入剧院包
厢,四下寻找,却不见波拿巴踪迹。原来,第一执政听到风声后忍痛割爱了。 梅热当场被捕,在审讯中拒不回答。不久,走上断头台。
事隔不久,雅各宾分子又策划了新的阴谋。说来也巧,德塞将军于 1800 年 6 月 14 日死于马伦哥战役,而克莱贝尔将军亦于同年同月同日死于埃及刺
客手下。波拿巴痛失两员大将,下令树碑立传,时间定于 9 月 23 日上午 9 时,地点在胜利广场。雅各宾分子获悉后,请来了一名神枪手,祖了间窗口
对着广场的房子,届时枪杀波拿巴。这天,波拿巴出席典礼,神枪手在窗口 就位,端枪瞄准,总找不到目标,原来,主席台的脚手架挡住了视线。
雅各宾分子再次决定在法兰西剧院暗杀波拿巴。 参加这次暗杀活动的有阿雷纳、塞拉希、托皮务勒布伦等人,主谋阿雷
纳。 阿雷纳原是科西嘉人,参加过土伦、意大利战役,是个强硬的共和分子,
容不得同乡波拿巴转向,扬言道:“有他无我,有我无他!”科西嘉人的族 间仇杀由此可见一斑。
还有一名狂热分子,名叫塞拉希,是意大利名雕塑家卡诺瓦的高足弟子。 法军入侵意大利后,他出于敬仰归顺了法兰西,并为波拿巴雕塑半身像。后
来他迁居巴黎,生活贫困潦倒,希望继续为伟人塑像,以摆脱困境,因一时 不能如愿以偿,顿时萌发了暗杀第一执政的念头。主意已定,他谎称要修改
雕像,请波拿巴再做一次模特。后者以为他借口要钱,命人赐于 6000 法郎了 事。雕塑家暗杀不成,经人介绍参加了阿雷纳谋杀集团。
还有一人叫托皮诺一勒布伦,是法兰西画家路易·大卫的学生;他貌似 温和、善良,但在革命法庭陪审团任职期间,却把不少吉伦特分子和丹东分
子送上了断头台。不久,他自己也被罗伯斯庇尔逮捕,直到热月 9 日政变后 才得以从“民族的剃刀”下幸免于难。
他们制定了刺杀计划,把时间定在波拿已去看歌剧的晚上。 对这次雅各宾分子认为万无一失的刺杀阴谋,富歇的警务部竟瞭如指
掌。阿雷纳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联络的成员之一阿雷尔,在关键时刻出 卖了他们。
阿雷尔原是 45 旅的军官,波拿巴整饬军队后成了“编外上尉”,穷得身 上不名一文,对执政府的态度不言而喻。雅各宾分子找到他,说道:“波拿
巴解雇军官不得人心,上尉先生,我们对您的处境深表同情。”接着话题一 转,要他届时去剧院刺杀第一执政。阿雷尔欣然同意,接受了 400 法郎,信
誓旦旦说道:“诸位请放心,我不杀死波拿巴誓不罢休!”谁知他本是个贪 利小人,话音刚落就转身向布里埃纳告密去了。
1800 年 9 月 20 日,阿雷尔到社伊勒里宫来找布里埃纳。他揭露了他所 参与的阴谋,还许诺只要供给他经费使阴谋趋于成熟,就能在他们采取行动
时逮捕他的同谋。布里埃纳当即把此事报告了第一执政。
波拿巴命令给阿雷尔一大笔钱,命他扮演两面角色,届时到剧场真戏假 做,指认同犯。
10 月 10 日,晚上剧院上演悲剧《荷拉提乌斯》,波拿巴将出席观看。 上午,雅各宾分子拟定最后细节:暴君一旦死亡,弑君者立即夺取军火库枪
支弹药,上街示威游行,解散执政府,指定巴黎市长,筹款 10 亿法郎,分发 给退役军人阿雷尔则奉命外出购置手枪,煞有介事地准备晚上暗杀波拿 巴。
那天国务会议散会后,另外两名执政会聚在第一执政办公室里。波拿巴 当着布里埃纳的面问他们是否认为他应去看歌剧。他们指出,既已采取了一
切预防措施,就毫无理由害怕任何危险,所有谋害他性命的企图都是徒劳的。 晚餐后波拿巴在他的绿色军服外面穿上一件大外套,同迪罗克和布里埃
纳一齐跨进马车。他坐在他包厢的前列,他的包厢位于左边入口分隔前包厢 和侧包厢的两个廊柱之间。还不到半小时,第一执政只留下迪罗克在身旁,
要布里埃纳去看看回廊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刚离开包厢就听到很大的吵闹 声,随即得到报告说,有一大批人已被捕。布里埃纳赶紧去告知第一执政,
他们便立即返回了杜伊勒里宫。 事情进行非常顺利。
原来阿雷尔身揣武器,走进咖啡厅,见塞拉希端坐在墙角上,便装作若 无其事的样子,走上前去暗暗打了招呼;然后进入包厢,见到了许多熟悉的
面孔,既有密谋分子,也有便衣警察。这时,台上响起了鼓声,演出即将开 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阿雷尔使了下眼色,几个早已埋伏在此的警察根
据他的指把认密谋分子一个个逮了起来。观众如坠云雾之中,不知所措,半 响才明白过来。于是,男士们挥舞帽子,大声叫喊;女士们则掏出手帕,低
声哭泣起来。波拿巴起身点头致意,乐声骤起,帷幕启开
塞拉希在咖啡厅束手就擒,阿雷纳在家中被捕,所有密谋分子无一漏网。 波拿已导演这次密谋旨在捞取政治资本,如今果然如愿以偿:红极一时
的雅各宾分子,受到巴黎人民的遣责。全国各地的致敬信像雪片一样飞向杜 伊勒里宫。报刊杂志连篇累犊,对波拿巴大加赞扬,第一执政大难不死,越
发受到法兰西人民的敬仰。
这次暗杀事件并未公开审讯。塞拉希、阿雷纳等人被关进丹普尔监狱里。 阿雷尔的名字被列入陆军部名册,被任命为一名司令。
剧院谋杀未遂后,雅各宾党并不气馁。继续策划阴谋,为首分子叫谢瓦
里埃,年 43 岁,曾受雇于救国委员会,为兵工厂制造炮弹,是位有名的武器 专家。自从阿雷纳等人锒铛入狱后,他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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