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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全传(上)

_14 刘乐土(现代)
贝尔纳多特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摇头笑道,“我一直认为军人的事业是 在战场上的。”
拿破仑马上敏感地反问道:“这么说你对现政政府很满意?这么说我要 组织新政府你不赞成?”
拿破仑向来是谈锋犀利,果然这回又是一针见血。 贝尔纳多特的黑眼睛冒出了亮光,熠熠地道:“我只称颂在战场上驰骋
的军人。” 拿破仑继续问道:“现任督政府已无可救药,我用枪炮来改造它,你也
会反对吗?”
“是的,只要政府命令,我将重披战袍!” 德茜蕾在一旁拉了拉贝尔纳多特的衣角,停止了跟约瑟芬在一旁的无聊
说话。坐到了拿破仑面前细声道:“波拿巴,你不会制造出流血事件吧?” 拿破仑对德茜蕾的每一个细小变化都看在眼里,他敏锐地感到贝尔纳多
特在德茜蕾的提示下,眼光柔和了不少。他马上抓住这个机会,对德茜蕾道:
“这就要看贝尔纳多特先生是否配合了。” 德茜蕾回道:“他不会给你添障碍的,是吗亲爱的?” 贝尔纳多特苦笑道:“但也别指望我有什么支持举动。”
“好!”拿破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笑道:“只要你答应不在其中插 手,我就会很感激的。”
拿破仑本来就没指望在贝尔纳多特这里找到支持,只要他答应保持中立 就足够了。
拿破仑达到了他预期的目的,高兴起挽起约瑟芬走了。临走时,冲德茜 蕾眨了眨眼睛,向她表示感谢。
而德茜蕾却一整个晚上,都在安慰着贝尔纳多特,告诉他:“你不去摸 这个老虎屁股是正确的。”
贝尔纳多特无奈地道:“让历史来判断吧。” 贝尔纳多特没有设想,如果他真的站在拿破仑的对立面,这历史会怎样
写。 而约瑟芬也是一夜难眠。她的眼前不断晃着拿破仑注视德茜蕾的目光。
那目光是充满了赞美与欣赏,充满了柔和与温情。从前的拿破仑也常常这么 看她的,现在己没有了,但她不敢抱怨,甚至连玩笑也不敢跟拿破仑开的。
她除了尽心帮助拿破仑争取更多人支持外,她什么都不敢再去做了。她已经 感到目前除了能笼住拿破仑,再没有别的对她更实惠了。
军界安顿好了,接下来便是警察。国家警察头目富歇是个见风转舵的能 手,他此时转过来反对最近刚刚给了他官职的那些人。
波拿巴等政变主谋,感到军队和警察都已在掌握之中,就决定雾月 18 日为他们举事之日。
在此期间,波拿巴及其同谋者曾多次秘密聚会,一个个惊心动魄的阴谋 在朱丽的小客厅里,在塔列朗的华丽大厅里酝酿成形。
雾月中旬,大多数问题都已准备就绪。但在深夜波拿巴到塔列朗家事来 安排政变的细节,忽然传来几辆马车停在门外声音。大家都为之失色,以为
他们的阴谋已经败露了。于是塔列朗这位外交家马上把灯吹熄,急忙走到阳 台上,这才发现:使他们大吃一惊的原来不过是一些从罗亚尔宫回家的狂欢
者和赌徒们,在回家途中他们的那些由宪兵护送的马车出了点故障。
这场虚惊是以嘻笑和戏谑告终的,但这件事很足以说明当时那些政治赌 徒们的神经何等紧张,也说明波拿巴在遇到意外的危险时精神也并不那么坚
强。这也许是他的“精神销甲”中的唯一弱点,但这一弱点,在他一生中的 某些紧急关头曾不止一次被人们所觉察。
那时,在立法机构两院中是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模糊感觉的。元老院大体 上是反对督政府的。但是在五百人院中,年轻议员们拥护民主的热情预兆着
他们对政变将会激烈反对。不过,就在五百人院里,政变的预谋者们,也有 许多支持者,这些人是听从吕西安·波拿巴的小心谨慎的领导的。吕西安·波
拿巴这位年轻人,他那一向热情洋溢的演说使他以无可指摘的爱国者著称。 这时他是五百人院的议长。对那些政变预谋者来说,这件事真是再好也没有 了。
由于在督政府内有西哀耶斯、巴拉斯、迪科三个内奸,元老院同情政变, 五百人院的年轻议员又是在吕西安·波拿巴的领导之下,政变看起来是很有
把握成功的。 政变的第一个重要步骤是由元老院采取的。它下令立法机构两院改在圣
克卢开会。之所以提出这项动议,据说是因为存在雅各宾派人搞阴谋的危险。 此案宣告通过时,督政府的督政们并不全都知道。五百人院也不知道。假若
当时五百人院知道,一定会强烈反对的。下一步就是要设法让戈伊埃和穆兰 下台。当时,督政中为首的是戈伊埃。为了诱他落网,约瑟芬请他在雾月十
八日早上到她家共进早餐。但是戈伊埃怀疑这是一个圈套,没有去,而呆在 卢森堡宫官邸。
尽管如此,督政府的覆亡仍是不可避免的了,因为维护这个机构的两个 督政不能构成法定多数,他们的命令也不能生效。于是穆兰就逃走了,而戈
伊埃则被莫罗的部下看管起来。
与此同时,拿破仑·波拿巴由一批威武显赫的将领簇拥着来到元老院正 在开会的杜伊勒里宫。按照当时的法律,作为一个就任新职的指挥官,他本
应宣誓忠于宪法,但他却故意唠唠叨叨他讲了一番话,回避了宣誓。在五百 人院的会议上,吕西安制止了许多人的焦急提问和窃窃私语,他的借口是五
百人院的会议只有在圣克卢召开,才算是合法的。
第二天(雾月 19 日,即 11 月 10 日),在圣克卢,将要进行一次更严重 得多的打击。推翻督政府,这件事已是不成问题了。但立法机关却大不相同,
它可以说还是安然无恙,生气勃勃的。然而,政变的策划者们在给法国的政 治躯体动手术时,既敢于砍掉一条废肢,当然也不惜使其大脑麻痹了。
虽然元老院的大多数已经同意了波拿巴的策划,但当波拿巴面对着那些
“元老”议员时,只能讲出一连串短促而不流畅的句子,这些兵营味儿很重 的话,与元老院的场面很不相称。
他离开元老院时有点慌张,在外边的士兵当中才恢复了镇静,然后又步 人五百人院的大会堂,打算不仅以威胁的言词,而且以武力,把那些议员吓
倒。但是,年轻议员们一见到门口的那些军人,他们的共和精神立即燃烧起 来。他们对着波拿巴大叫“打倒暴君!”“打倒独裁者!”“逐出法外!”
吕西安·波拿巴大叫“肃静”,但是无效。 有几个议员冲到这位将军跟前,揪住他的衣领,猛烈摇撼。他又惊又气,
不禁眩晕起来;但是勒费弗尔和几个掷弹兵跑了上来,把他拉出了会场。 波拿巴出来的时候,简直像个梦游病患者一样(据一个目击者说),耳
后还不断地响着那可怕的喊声,“逐出法外!”如果这些喊声当时立即变成 了一个决议的话,世界的历史也会是另一种写法了。
有一位议员,奥热罗将军,强烈要求把“逐出法外”作为一个提案付诸 表决。吕西安·波拿巴拒绝这佯做,他又是抗议又是流泪,最后扔掉了他的
官袍,幸亏他的同谋者派去了掷弹兵才把他从那些狂怒的议员中救了出来。 这时,波拿巴正在和他的朋友们匆忙计议,突然他们一伙中有一人传来
了一个消息,说是议员们已经把这位将军宣布为“不受法律保护的人”。波 拿巴一听这话,顿时面色苍白,但是,西哀那斯在这种秀才造反的场合依然
保持冷静。他大声说,“既然他们宣布你不受法律保护,那他们自己就是不
受法律保护的人了”。 这个革命逻辑唤醒了波拿巴。他大呼“持枪!”吕西安那时也上了马,
他向士兵们呼吁,要求他们把五百人院从一伙手持匕首,被英国收买,并对 多数议员滥施淫威的家伙手里解放出来。
军令一经宣布,再由那一两句关于匕首和英国金镑的煽惑言词给加上一 把劲,士兵们就对他们的驻守职务动摇起来了;这时吕西安尽量利用有利形
势,拔出剑来,指着他哥哥,并且大声宣称,如果波拿巴一旦企图破坏自由, 那他就要用利剑戳穿波拿巴的胸膛。缨拉,勒克莱尔,和其他的将领们也趁
势助威,唱和呼吁,喊起了拥护波拿巴的口号,士兵们也就接过这个口号, 激动地喊起来。
霎时间,议会门前鼓声大振,号召进攻,士兵们随即涌进会议厅。议员 们虽然大叫“共和国万岁!”并且以宪法的名义大声疾呼,但是完全没用。
向法律的呼吁被鼓声和拥护波拿巴的口号声压倒了,于是法兰西的立法者们 只得纷纷从会议厅夺门跳窗而逃,作鸟兽散。
这是惊心动魄的一幕,这是命运悠关的一天,也是拿破仑精神最为紧张 而恐惧的一刻。
波拿巴在元老院发表的那番上气不接下气,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话,说明 了这点。西哀那斯也已叫人把马车套好,用六匹马拉着,以备逃亡之用。当
时将波拿巴“逐出法外”的可畏呼声,如果是在巴黎市中心响起来的话,一 定会引起民众的狂怒,他们一定会奋起捍卫自由,并把那些策划政变的人一
齐推上断头台。但是,实际情况却是,整个事件是在圣克卢那个偏僻地区发 生的,吕西安和一营士兵便把问题解决了。
的确法国历史上还没有一个事件比这次驱散共和派议员之举更为使人惊 异的了。这些议员中的大多数也是希望政府人事有所更动,但并不希望统治
方法也要来个革命。几天以前,立法两院还是得到民众和士兵的拥护的;圣 克卢的驻军,在受到吕西安的蒙蔽以前,也是忠于宪法,尊重议员们的人身
自由的。因此,有几分钟,法国的命运何去何从,安危莫测;而那些策划政 变的人是知道这种一发千钧的危险局势的。
世界性的大事件中还没有象雾月政变那样是由一些琐碎的情节而决定其 成败的。“胜利与覆灭之间不过一步之差。我见到过在一些极其重大的事件
中往往是由一件小事决定大局的”。这句话是波拿巴在雾月政变前三年写下 的,大可以用来评注他在圣克卢的胜利。
就这样,在拿破仑精心策划、精心行动下,他如愿地成立了执政府,担 任第一执政。把法兰西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心。现在他要向更高的权力顶 峰攀登。
雾月,在自由的暴风骤雨无情地洗礼之后,巴黎人终于在阴郁的雾月看 到了一轮初升的红日。
很久之后,拿破仑对一位学者说:“我的家谱是从雾月开始的。”
第十一章 第一执政
一、“主席当然是您当” 当法国人被雾月的突变搞着晕头转向时,拿破仑牢牢地抓住了权柄 科迪说:“用不着选举主席,主席当然是您当。”
拿破仑说:“革命已告完成”
尽管雾月 19 日的白天,波拿巴的士兵们勇敢地赶跑了大多数议员,但到 了晚上,他突然发现这一“果敢”的进攻给他带来了诸多的麻烦。现在,他
觉得有必要组织一个能表达民意的机构,以便将他白天的政变镀上一层“合 法”的金色。但这个机构又上哪去找呢?
又是吕西安·波拿巴的机智救了他。 这位已名存实亡的五百人院议长在圣克卢的那个空荡荡的大厅里召集了
二三十位在那天跑散了的议员。这些人他早已知道都是倾向于他哥哥拿破仑 的。吕西安大声谴责了雅各宾派的所谓阴谋,指责这种莫须有的阴谋,对于
真正搞阴谋的人倒是非常有用的。吕西安又对这个立法机构的“残余议会” 提出,要成立一个委员会,就公众安全的必要措施提出报告。人们后来发现,
这些措施包括:废黜督政府,从两院中开除 61 名议员,提名西哀耶斯、罗歇·迪 科和波拿巴为临时执政,以及两院休会 4 个月。
波拿已总算松了一口气,次日凌晨 3 点,他又坐上了返回巴黎的马车。 这时他因几经考验和忧患而疲惫不堪。新的局面展开在他眼前,他全然陷入
沉思,沿途一语不发。到家时他说:“布里埃纳,我说了许多贻笑大方的话。 我宁愿对士兵而不喜欢对律师讲话。那些家伙使我害怕。我不习惯公众集会,
但集会总是要来的。”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很快从疲惫中恢复了往日的信心和朝气。他通过 那个残余的议会决定草拟一部新的宪法,这件事交给了这个议会和一个 50
人组成的临时委员会。
虽然这些行为并不合法,但这种非法性质却被用一种宽大政策掩盖起来 了。执政府,或毋宁说是波拿巴(因为他的意志很快就压倒了西哀耶斯), 向 50
人委员会提出了两项极为有益的改革措施。
一项是停止对有保王嫌疑的村庄拘捕人质;另一项是废除累进税制,这 种税制使富人不胜其扰,却没有给国库带来相应的好处。原来的这两项权宜 办法是督政府在
1799 年夏天采用的,本来是用以抵挡外国入侵与粉碎内部叛 乱的临时措施,但是人们认为它们代表了一种永久性的恐怖政策。因此,废
除这些做法就大大加强了新的执政府统治。这去,差不多所有的革命政府都 犯过这样的错误,即长期沿用上届政府的一些苛法,而不知它们早已没有什
么迫切需要了。波拿巴极为机敏地看到了这一点,并且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 他决心把他的统治建立在广大的中间群众的拥护上面。这些群众既非保王
党,也非雅各宾派。他们对赤色的严刑峻法和革命前那个旧制度的贪婪腐败, 是一律痛恨的。
就在波拿巴努力争取多数群众之时,西哀那斯却在致力于制订宪法,这 部宪法的概念已在他头脑里模模糊糊地浮现了多年。而布莱·德·拉默尔特
则履行了苏格拉底所谓的接生婆的职责。他费了不少力气,把西哀那斯的那
些概念化为具体形式。这部新宪法的指导原则是:“信任自下而上,权力自 上而下”。意思是说,在选举议员方面,即一切成年男子,都只有最初阶段
的选举权,而最后的选择权则由上级或上级权力机构行使。
这部宪法中,立法机关分为三院:名实相符的立法院只是静静地听取那 些参政院提出的并由保民院予以评议的或者口头同意了的法案。这三个机构
不但是分设的而且是被置于彼此对立的地位,尤其是那两个可以发表意见的 机构;它们好像一个是原告,一个是被告,两者都在一个嘴被封住的法官面
前告状。但尽管这样,这部宪法还不足以防止雅各宾派或保王党人。因此, 万一这些互不信任的立法机构被迫通过了一项危险的提案,元老院就有责任
予以否决。而如果大选长或某一高级官员企图永远独裁的话,元老院还可立 刻把这人吸收到元老行列中去。
这一体制在许多方面的复杂性,尤其是有关民众选举和立法机构的复杂 性,完全符合波拿巴的意愿。可是,波拿巴虽然对于西哀那斯使男性公民普
选的结果受到三重选拔的限制,并使立法又受制于行政权这两点,表示同意, 但是他对于给大选长的权限所加的种种限制却完全不赞成。首先,这个名称
就是反共和的,因此应改为“第一执政”。西哀那斯把这位首席官员贬低到 一个徒具虚名、无所事事的君王的地位,波拿巴则把西哀那斯原来规定由文
武两执政各自行使的职权差不多全部划归第一执政。拿破仑瞟了一眼在一旁 等着称赞的西哀那斯,笑道:“你以为大选长除了抱着 600 万利弗尔外,就
不想为法兰西再做出更大的贡献了吗?”最后,波拿巴对于元老院有权把大 选长吸收到元老行列中去这一点也提出异议。在这一方面他又成功了。结果,
原来是一个具有精巧的均衡安排的官僚制度被波拿巴改变为一个几乎是权力 无限的独裁制度了。
这样一个大转变难免要引起惊异。但在实际上,西哀那斯和他的同事们 也实在精疲力竭,而且自知无力反对波拿巴这位独一无二的“十足的实干
家”。对波拿巴的犀利的辩论和坚决的声调,西哀那斯这位理论家只能报以 轻蔑的沉默和偶然冲破沉默的几句尖酸反驳。对于这位将军的无敌威力,他
只能用一介书生的微妙词令来招架。当奥国的大炮正在尼斯地区轰呜。英国 的军舰正在法国沿海侵扰的时候,谁能设想波拿巴这样的一代名将竟能把一
切兵权交给一个什么军事执政呢?所以,那位垂拱无为的“大选长”之被改 为大权独揽的第一执政,以及这些大权必须由波拿巴本人来掌握,乃是不可 避免的事。
按照联合委员会最后决定,第一执政的权力范围如下:他有权直接并单 独指定国家政府成员,各郡、市议会的成员,以及那些后来叫做郡守和县长
的官员。他还有权任命陆、海军军官、驻外使节和代表、审理民事及刑事诉 讼的法官(但地方治安推事不在其内),以后还有权任命最高法院的法官。
这样一来,第一执政就不但掌管了一般政府官吏,而且掌握了陆军、海军和 外交官员。他还有权签署条约,虽然条约须经立法机构讨论、批准。
三位执政住在杜伊勒里宫;但是第二、第三那两位执政,除每年可得 15 万法郎的薪俸,并偶尔蒙第一执政与之商讨国事而外,其地位是很尴尬的。
波拿巴就曾老实不客气地对罗德雷说过,这两位执政还不如叫做“高级顾问” 好些。说实在的,这两位执政不过是两个冗员,把他们附加在国家元首旁边,
一是为了对平等精神表示让步,二是为了把新的专制政体这一事实掩盖起 来。这三位执政都是任期十年,期满连选得连任。
1799 年(共和八年)的宪法,大至如此。这部宪法于 1799 年 12 月 15 日颁布,并以公告形式提交法国人民,要求他们接受。这
个公告的结束语是:
“公民们,革命是以所由产生的原则为限度的。这个革命已告完成。”这末 一句所宣言的事实,其消息一经传 播,就决定了地这部宪法的热烈欢迎。在
1800 年年初举行的公民投票中,法国人民以压倒多数——3001007 票赞成,
1563 票反对——接受了这部宪法。 在公民投票前不久,西哀耶斯和迪科辞去临时执政之职。他们在元老院
中获得了席位,作为报酬。西哀耶斯,由于制宪工作上的功绩,由国家奖给 了克龙庄园。当时诗人勒布伦有一首短诗:
西哀耶斯把王位献给波拿巴, 想把他埋在王位四周的堂皇垃圾中; 波拿巴把克龙赐予西哀耶斯, 既报答了此公,也贬低了此公。
这首短诗未一句的讽刺,确也击中了要害。西哀耶斯接受了克龙,事实 上等于接受了要他从此不问政事的通知书。他以前在政界总是带着哲学家鄙
薄世俗的态度行事的。以后他就堂而皇之地过着舒适日子,一直活到了 1836 年,以超然物外的态度静观着法兰西和欧洲大陆上的政治风暴。
新任的两位执政是康巴塞雷斯和勒布伦。前者是一位博学的法学家,同 时也是一位很懂世故的人。以前他曾投票赞成处决路易十六,但是他后来的
行动却证明他是一个温和派。他的法学知识会对波拿巴非常有用,波拿巴所 以把监督立法事务的任务交给了他。关于他很懂世故这一点,可从他拒绝搬
进杜伊勒里宫居住一事看出来,他曾对勒布伦说过,他如果住进去,就会很 快又得搬出来。至于第三位执政,勒布伦,他是一个有君主立宪倾向的温和
派。他对波拿巴可说又是一个很有用的附庸。波拿巴叫他总管财政,并且把 他看做与温和的保王党联系的一座桥梁。执政府秘书长是马雷,一个可靠的
政治代理人。此人曾在 1793 年和 1797 年,力图使法国与英国请和。
至于各部,也增强了力量,如塔列朗,此时掌管外交,贝尔蒂埃担任陆 军部长,以其埋头苦干的精力致力于军务,后来有一段时间由卡尔诺继任。
吕西安·波拿巴(后来是夏普塔尔)任内务部长;戈丹管理财政,福尔费任 海军部长,富歇任警务部长。参政院由下列几个组组成:陆军由布律纳将军
主持;海军,冈托姆海军上将负责;财政由德费尔蒙主管;立法,布莱·德·拉 默尔特;内务,罗德雷。
第一执政波拿巴不久就显示出他是要采取一种超党派的、彻底全国性的 政策。从前督政府采取对左右两种极端派又平衡又打击的政策,其目的也和
波拿巴的一样。可是,由于上面已经说过的理由,他们失败了。而现在新掌 权的是一位精明强悍得多的人物,他将要成其大事,因为年复一年,革命时
代的热情冲刷得越来越淡的时候,这件大事的成功也自然越来越容易了。人 们总不能无休止地演说,煽动,搞阴谋。总有一天,一位有才能的领袖会成
功地打动人们的健全的品性,而那一天如今终于来到了。波拿巴所要打动的 是大多数法国人的心。这些人不关心政治,只要他们自己的安全和舒适有保
障就行。波拿巴打动人心的工作是悄悄地而又孜孜不倦地进行的,还以极大 的威信和极强的武力作为后盾。在整个执政府时期,当代最有力的人物,最
伟大的军人,所大力推行的却是一项温和政策,虽然这种政策常常被误认为 是软弱的表现。
从许多方面可以看出波拿巴的统治是真正全国性的。他任命高级官吏时 不要恶名太大的“弑君者”,只有少数如富歇那样万分机灵,不可或缺的人 例外。1791
年的立宪派人士,甚至公开的保王党人,也被欢迎返法,果月政 变中流亡国外的人也有许多人回国了。逃亡国外者的名单上,不许再增添名
字,这样就使那些由于政治上的仇恨或个人的贪婪而把人家的出国旅行硬给 定为政治逃亡这一类事就杜绝了。对待罗马天主教徒的态度是同样宽大而谨
慎的。宽容的政策这时也扩大到对待正统派即“拒绝宣誓派”教士们,只要 他们宣誓忠于新宪法就行了。根据这种及时的宽大措施,正统派教士得以回
到法国,甚至允许他们在不会引起反对的地区执行宗教职务。
拿破仑这种和解愿望甚至对在雾月政变反对过他的人也不例外,雾月 20 日上午,他派他的弟弟路易去通知被软禁的前督政戈伊埃,告诉他已获释了。 在雾月 17
日晚上,出于以往政变的惯例,政变的胜利者们发布了一项法 令:逮捕并拘禁那 61 名代表,命令把其中 38 人送往法属圭亚那瘟疫流行的
海岸。其余的获准在警察监视下留居法国。 但波拿巴很快接受了康巴塞雷斯的建议,改变了这项法令。康巴塞雷斯
草拟了一份报告,其中指出这类措施对于维持安宁并不起作用,因此驱逐出 境令被撤回,这批人都置干警察监视下。但这项法令却引起了西哀那斯的抗
议。西哀那斯进入波拿巴的内阁。他说:“听着,布里埃纳先生说动你免于 送走的那位莫罗·德·窝姆斯先生混得不错,我告诉你他是怎么回事——我
接到桑城来的一封信,告诉我他在那里,并且用最粗暴的方式向汇聚在市集 上的人群攻击近来的事变。”“你的眼线十分可靠吗?”“完全可靠;我保
证他们写的都是实情。”波拿巴给看那封信,同时严厉责备布里埃纳说:“司 令”,“你是怎么搞的?”
但布里埃纳很快就向他证明了西哀耶斯对莫罗的指控纯属诬陷。这使他 更积极地推行国内和解政策。
这种国内和解最困难的便是对保王党的招抚。 当初,诺曼底、布列塔尼和旺代等地的农民起来造反,不仅是为了国王,
而且也是为了宗教信仰的原故;波拿巴一方面用上述措施平息他们主要的怨 气之一,一方面也决心要镇压他们的叛乱。那时,法国西北部,还有南方一
部分地区,仍是乱哄哄的,又是叛乱,又是闹土匪。在诺曼底,一个有勇有 谋的领袖,弗罗泰,领导着一大帮不满分子,比这帮人更厉害的是布列塔尼
的“舒安分子”,他们是由农民领袖乔治·卡社达尔领导的。这人是个天生 的领袖。当时他虽然只有 30 岁,但他的勇猛早已显示出他是他本族本教的第
一条好汉。他的相貌显露出他勇敢、热情有精神。他那魁梧的身躯使他经得 住疲劳与艰苦。卡社达尔继续奋斗,在 1799 年的春天“白党”好象炔走运了;
当时叛乱正在蔓延,如果在波拿巴从埃及回到法国以前,有一个波旁王室的 亲王一类人物在布列塔尼登陆的话,法国的保王党很可能就会把督政府推翻 了。
雾月政变的消息使保王党人踌躇起来。开始的时候,他们认为第一执政 会把国王清回来,而波拿巴也很巧妙地助长这种想法。他提出招安,有些窘
困的农民也就利用了这一机会,接受了招安。乔治·卡杜达尔本人曾一度主 张讲和,保王党的头子们在一次会上也曾一致通过,要向波拿巴表示,他们
要的是“国王和您”(指波拿巴)当时,保王党头目之一,伊德·德·纳维 尔,在巴黎同第一执政会见过一次。他后来在书面材料中提到当他看到这位
名震法国的大人物原来又矮又小的时候,不免惊异。开始,他把波拿巴当作 一个穿得相当寒伦的仆人,但是这位将军一举目,用炯炯的目光把他仔细端
详了一番,这时这位保王党人才感到自己看错了人,随着就为这种凝视的目 光的勉力所吸引住了,这种硷力是很少人能抵挡得住而不为所动的。可是,
这次会谈并没有取得什么具体成果。
波拿巴的其他倡议收效较大。按照他瓦解敌人的做法,他向教会中人呼 吁,要他们停止内战。这个呼吁深深打动了一个叫贝尼埃的神父的胸怀,或
是唤起了他的野心。此人不过是旺代地方的一个乡村神父,但由于他的才干, 他在叛乱分子的宗教会上取得了优势地位,而这种地位,正是第一执政如今
要好好加以利用的。不管贝尼埃的动机如何,他的行动肯定说是颇有点两面 三刀的。他事先没有和卡杜达尔、布尔蒙、弗罗泰,以及其他保王党领袖打
招呼,就秘密劝说一些不那么好斗的领袖接受第一执政的条件,结果是安排 了一个安抚和约(1 月 18 日)。卡杜达尔对这种出卖行为大发雷霆,他也曾
想极力破坏停战协议,但都没有用。在诺曼底的弗罗泰是最后一个投降的, 也是最早一个身受波拿巴的报复的人。他被诬陷为阴谋叛变,随即被急忙送
到军事法庭受审,并被枪决。巴黎方面是发过一道赦召令的;但是在行刑的 那天,波拿巴给布律纳将军的一封信里有一句不祥的话;到了这个时候,弗
罗泰该已经枪决了吧。还有,在后来发表的波拿巴致埃杜维尔将军的一封信 里也有这么一句:处决那个不要命的叛乱头子,对完全绥靖法国西部一定大 有裨益。
为了把舒安分子争取过来,波拿巴要他们的首领们到巴黎来。这些人来 了之后,备受礼遇。在贝尼埃神父身上,波拿巴看出了非凡的外交才能,这
种才能不久就在一件重要得多的谈判中得到了考验。贵族们,也得到了极为 殷勤的款待。这种款待,一方面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另一方面也确定了他
们将来的无所作为。这些贵族之一,布尔蒙伯爵,就是后来滑铁庐战役中的 犹大。
与上述的神父、贵族形成对比的是乔治·卡社达尔。他屹立不动,坚如 磐石。拉普把他带进第一执政王要接见的那个沙龙,怕发生行刺意外,连沙
龙的门都不敢关。他不时向里面扫一眼。会谈时间很长,而且争论势如暴风 骤雨。为了与旺代人结盟,他封他一个司令官当,对他谈到光荣,谈到祖国。
卡社达尔对自己的信仰忠贞不渝,断然拒绝拿破仑的利诱。尽管他手持安全 通行证,他似乎害怕被捕,波拿巴坦诚相待让他放心了:
“您把事情看错了,您对任何安排都听不进去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倘 若您坚持要回您的老家去,您可以自由地走,就像您已经自由地来巴黎一 样。”
卡杜达尔扬长而去,波拿巴训斥拉普:
“您于吗把门打开?” 拉普回答说,他不能让执政王一个人同一个如此凶猛的壮士在一起
波拿巴挺挺矮小的身躯:
“拉普,您想到哪儿去了?” 在这次会面中,这两个斗士,卡布杜尔和波拿巴,摒去从人,面对面地
交谈。一个是北方之强,一个是南方之雄;一个代表着过去,一个代表着现 在;两人都是最凶猛、最坚强的男子汉;他们的顽强意志曾扭在一块儿,搏
斗了两小时之久。但是南方人的圆滑斗不过布列塔尼人的坚贞。乔治·卡杜
达尔不屈不挠,昂然离去。出了王宫,他只对他的友人,伊德·德·纳维尔 说了一句话:“我那时真想用这双手臂把他勒死!”由于发觉波拿巴的特务
在盯他的梢,并且听说要逮捕他,卡布杜尔就逃往英国去了。于是诺曼底和 布列塔尼总算有了表面上的太平。
把法国分裂为二的历时将近七年的内战,就这样结束了。波拿巴的所作 所为,就其细节而言,尽管可以有不同的议论,但没人会否认这些行动对法
国国民生活的好处。他和大自然一样,对个人虽然严酷无情,但在他一生的 这段时间内,他是促进了群众的安宁与繁荣的。对一个在一场血腥的革命之
后上台的统治者,还有什么赞扬的话比这几句更好呢?
与此同时,这位第一执政一直在促使新的宪法向独裁政体的方向发展。 参政院本来比一个扩大了的部强不了多少,现在被赋予了一项模糊而又危险
的职责,即:应执行政者们的要求,“发展法律观念”,不久,大家就看出 来这个参政院只不过是波拿巴用来掩盖他运用自己的意志的一个方便的帷
幕。唯一有权进行辩论和批评的公众机构,保民院,受到了打击。1800 年 1 月,提出了一项议案,将保民院开会辩论的时间严加限制。这种对辩论自由
的限制,没有遇到什么反对。新任谘议员中最有才能的一位,斯塔埃尔夫人 的好友,邦雅曼·贡斯当曾雄辩地抗议这个不信任舆论的政策,指出这项政
策将使保民院闭口不言,而这种缄默将为全欧洲所注意。然而他的抗议全然 无效。一向被认为是自由天堂的斯塔埃尔夫人的沙龙很快就无人光临了。原
来常上那儿去受启发的自由主义人士都不见了;而那位有才华的女作家,斯 塔埃尔夫人本人,则在官方的要求下,退隐乡村。
中央政权的下一步骤是打击报刊的言论自由。有些报纸大胆地对新政府 发表了些俏皮的挖苦话。执政们就下令,全巴黎的政治性报刊,除 13 家外,
一律禁止出版。就连这 13 家受优待的报刊,也有 3 家在 4 月 7 日被封了。官
方为这种专制举动所做的解释是:战争时期需要对舆论予以明智的指导,对 于任何“不尊重社会契约、不尊重人民的主权、不尊重军队的荣誉”的文章,
需要事先制止。波拿巴已经悍然搬进杜伊勒里宫去住了,而且搬进去的日子 正是他命令全国哀悼美国华盛顿总统逝世那天,2 月 7 日。这种巧合必然会
引起不少的议论,只是波拿巴这个伟大的科西嘉人才敢于这样地冒天下之大 不匙。但法国此时非他不行,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对这一切,其他执政们即使心怀不满,也无济干事。波拿巴的个人独裁 作风已把他们变成了无足轻重的跟班。这一点,甚至在政变后不久,他们便
看得清清楚楚了。在临时执政们的第一次会上,迪科就对他说过,“用不着 选举主席,主席当然是您当”。虽然在座的西哀那斯听了这话皱眉咧嘴,这
位将军却不管他那一套,马上坐到主席的位于上去了。
现在,法国的政局正如一位诗人所讽刺的:
“为那些群氓,我保存了 保民院的模样; 为那些傻蛋,我保留了元老院
但只不过是在画面上; 对那个愚蠢的司法官,
我的意志就是他的上司; 若说到参政院全体成员,
他们都站在我的指挥刀下。”
二、初人杜伊勒里宫
当拿破仑在“第一执政万岁”的狂呼声中踌躇满志地踏入杜伊勒里宫时,他看到了法国人民在 那里留下的革命痕迹:
“法国废除王政,永不重建!”
杜伊勒里宫、法国波旁王朝的象征。这个王朝杰出的路易十四曾在这里 签下了一个个进军命令,奠定法国在欧洲大陆的霸权。荒淫的路易十五也在
这里举行过当时欧洲最无耻、最淫荡的舞会,还有那个可怜的路易十六 对这个波旁王朝,拿破仑此时并无多少敬意,他同情但也鄙视波旁家族
那些无能的子孙。但他却由衷欣赏杜伊勒里宫,不仅欣赏它那豪华而近于奢
侈的建筑风格,更欣赏这种风格背后所隐含的文化意蕴。 是的,那高大的圆柱,那雕有各种图案的精美的墙壁似乎都是一种权力
符号。他喜欢权力,他要复活那些千百年来根植在法国人心内、又被大革命 的滚滚洪流所泛起的自由和民主的泥沙深深埋起的王权崇拜意识,于是他决
定搬进杜伊勒里宫。
在搬进之前,他曾命布里埃纳等人对这个久废的宫殿做了一次整修工 作。
最初,他看到他们涂在墙上的许多自由帽时,对当时杜伊勒里宫任用的 建筑师勒贡特先生说:“洗刷掉所有这些东西,这种蠢东西我一点都不要。”
然而,朝向重建君主制的这个重大步骤仍须谨慎从事。要紧的是扫除法 国历代国王的宫室只有王者才能居住这个观念,那该,怎么办呢?他从意大
利带来一座优美的布鲁托斯胸像,布鲁托斯是拭过暴君的。这正是最需要的 东西;戴维奉命把尤利乌斯·布鲁托斯安置在杜伊勒里宫的回廊里。还有什
么更能令人信服地证明他对暴政的嫌恶呢?同时,一座胸像是不会为害的, 因此一切都很得当,一切都非常合理。用来装饰杜伊勒里宫宏大回廊的那些
座像不是任意挑选的。他在古希腊人中选出德摩斯梯尼和亚力山大,即同时 向雄辩的天才和征战的英才表示敬意。在近代的伟大人物中,他爱慕古斯塔
夫·阿道耳夫,而后是杜兰和大贡德;杜兰的军事才能是他极为敬佩的,而 对大贡德则可看出他不怕回忆起一个波旁王族中人,同时表明他知道怎样尊
敬所有值得尊敬的人。杜圭·特鲁音的座像唤起对法国海军最荣耀的时期的 回忆;马耳学罗和欧仁亲王在回廊中也各有一席,似乎作为结束那个伟大时
代的惨祸的见证人;还有萨克赛元帅,似乎为了表明路易十五时期也并非全 然没有赫赫武功。最后,迪戈米埃、丹庇尔和儒贝尔这几个名字向举世宣告
波拿巴对他已故的战友怀有的敬意,他们为之牺牲的那个事业,如今已经不
再是他的了。 为迁入杜伊勒里宫,他准备隆重的仪式。但在前一天晚上,他却让布里
埃纳明天早晨晚一点叫醒他。
雨月 30 日早上 7 点,布里埃纳走向他的卧室,他带着显然满意的神情说:
“好吧,布里埃纳,我们到底要睡到杜伊勒里宫去了,你是很幸运,不必去 出一趟风头,怎么去你可以随便,至于我,我一定要排列仪仗前往。这本是
我不喜欢的,但是我们必须铺张一番,因为百姓喜欢。督政府太简朴了,因
此没有威信。简朴在军队是适当的,但在一个大城市,在一座宫殿,国家首 脑必须用一切可能的办法引人注目。但是我们的行动必须慎重。我妻要从勒
布伦的套房里观看仪式,你愿意的话,同她一起去,可是一见我下马就到房 里等我。”
一时正,波拿巴离开卢森堡宫。那仪仗行列无疑不足以表现作为后来帝 国时期特征的那种豪华富丽,但是也具备了法国现存状况所能准许的全部华
贵壮观。那个时期真正华美的只有军队的壮丽观瞻。包括华丽的向导团在内 的 3000 名精选士兵集合于此参加仪式。个个都以齐整划一的步伐在乐队高奏
声中行进。
将官和他们的幕僚骑马,各部部长乘车。独有执政乘的马车由六匹白马 牵拉着,令人想起光荣与和平。这些漂亮的马匹是坎波一福米奥条约缔结后
德国皇帝赠送给第一执政的。波拿巴还佩带了弗郎西斯皇帝馈赠他的贵重马 刀。与第一执政同乘一辆马车的是他的同事康巴塞雷斯和勒布伦。他在通过
大半个巴黎的路途上到处受到欢呼,至少这一回的欢呼是无须警察下令的。 通往杜伊勒里宫的各条大路上都有卫队夹道,这是君主制的排场,与波
拿巴通过的大门上的一条标语形成奇妙的对比:“1792 年 8 月 10 日。法国
废除王政,永不重建!”王政已经重建了。 军队在广场上列队,波拿巴下车骑马,或者更正确他说是纵身上马,检
阅部队。另外两名执政则登上套房,国务会议和各部部长已在那里迎候他们。
窗上挤满了身穿当时流行的希腊式服装的一群优雅妇女,每个角落都有无法 描述的观众涌入,每个角落都可听到好似异口同声的欢呼:“第一执政万岁!”
波拿巴通过各个行列,向团队指挥官说些卖好的话。然后他在接近社伊 勒里宫大门处就位,右侧有缨拉,左侧是拉纳,背后有大批年轻的勇士,他
们的颜面都已被埃及和意大利的太阳晒黑,而其中每个人参加过的战斗次数 比他们的岁数还多。他看到第 96、43 和 30 等几个残旅的军旗通过面前,这
些旗帜都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旗杆,上面挂了几条已被硝烟熏黑的弹痕累累 的碎片,便脱帽鞠躬致敬。一位伟大的将领这样尊敬在战场上破损了的军旗,
受到成千上万人的同声喝彩。军人排成单人纵列后,第一执政正步跨上社伊
勒里宫的搂梯。 宫里的房间一个个都很陈旧昏暗:“它阴暗的程度同它的宏伟气概不相
上下”,波拿巴说。 约瑟芬住在一楼,对着花园,执政王进住二楼原国王御室。一间候见室,
两间沙龙,两个小间,一个卧房,一个洗澡间。波拿巴的卧房根本不用,仅 用来炫耀阔气而已。每天晚上,他通过暗梯下到约瑟芬的住房,像最普通的
百姓一样同她睡在一起。
“走,小克里奥尔”,进宫第一天他笑着对她说,“到您的主子们的牙 床上躺一躺”
没多久,尽管仍然保持着共和派人士的善良和简朴,但一应起居已有帝 王风度。
有一次,拿破仑同他的秘书在迪亚娜长廊漫步,人们已按照他的指令在 长廊两侧安放了一些雕像,他对秘书宣称:
“布尔里埃纳,进入杜伊勒里宫并非万事大吉,要设法在宫里住下去。 谁没有住过这座宫殿?土匪强盗,国民公会的议员们呶,看,那是您兄
弟的房屋。不就是在那儿,我亲眼看见包围杜伊勒里宫,并推翻了国王路易
十六的吗:不过,请放心,让他们来好了!” 为了表明事态大变,从进宫之日起,他就召见外交使团,而后,外交使
节们一一向波拿巴夫人致意,就像他当年去向王后请安一样。 现在,他就在这座宫殿中向他的臣民发号施令了。现在西哀那斯和迪科
已辞职,康巴塞雷斯和勒布伦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那位塔列朗作为拿破仑的宠臣曾提出这样的建议。在第一执政的办公室
里,他小心他说:
“执政公民您把外交部托付给我,我决不辜负您的信任;可是我认为应 当声明,我要单独同您议事。这不是我的无谓倔做,我向您说的完全是为了
法国利益,为了把法国治理好。为了统一行动,您必须任第一执政,而第一 执政应当经管同政治直接有关的所有部门,就是内政部和警务部,外交部,
以及陆军部和海军部。因此这 5 个部的部长同您单独议事是完全正当的。还 有,司令,如果您允许我说,立法事务和司法行政应当交给第二执政去领导,
他是个非常干练的律师。第三执政是非常杰出的理财家,可以让他掌管国家 岁入。这样可以让他们于点事情自娱,而司令您既然掌握了政府的最高权力,
就能达到您向自己提出的崇高目标:法国的复兴。”
这番值得重视的进言波拿巴听了并未漠然置之,因为这同他的秘密心愿 恰恰相符,听了不能不高兴。塔列朗一走他就说:“你知道吗,布里埃纳,
塔列朗提出了可取的意见,他是个意味深长的人。”“司令,认识他的人都 有这样的看法。”“塔列朗不是傻瓜,”他微微一笑说,“他看透了我的意
图。你完全知道,他所建议的都是我想做的。他说得对,不过还有一点:单 独行走的人走得快。勒布伦是个正人君子,但是他没有政治头脑,他只会著
书。康巴塞雷斯身上革命的传统大多。我的政府必须是焕然一新的。”
的确,这两位新任,都是有渊博知识,而又无权力名义的温和性人物, 拿破仑启用他们,正是想借用他们的知识来帮助他执政理国,同时温和附庸
的本性又不会跟他分庭抗礼。
拿破仑的这一举动,使他牢固地坐稳了法国的第一把交椅,同时许多学 者在许多年后,也极予称赞拿破仑的过人聪明。曾有人这样写道:
“拿破仑的组织天才和军事天才,他的非凡的意志和生命力,他的荣誉 感和过人的力量,使他成为了那个时代最令人震惊和最伟大的统治者。”
拿破仑并没有沉醉在获得权力后的欢愉中,而是以更大的热情来治理这 个国家。
他首先提出要编写新法典。当时的法国,法律没有一个准绳,婚姻、家 庭向来受制于宗教教会。法国各地所依的法律都是凭自 己一一臆制的。
拿破仑的这一提议得到了广大民众的支持,并得以执行。后来在 4 年之 后,法典终于公诸于世。这一点上,拿破仑有不可泯灭的历史功勋。
拿破仑同时提倡尊重知识,重用专家学者。他在远征埃及时,就曾带了 不少天文、地理、教学等方面的专家,并从中受益匪浅。他大张旗鼓地奖赏
各种专家学者,并拨巨款专供教育经费。
在内务部特设了教育局,在各大城市新开辟了数理、历史等专业学校。 从这一点看,拿破仑的确高瞻远瞩,为今后百年谋大计、出大力了。在
他的直接关怀下,法国上下均出现了知识为贵,学者为荣的局面,同时,各
地的学校增设了小学 4000 多所、中学 700 多所、大学 45 所。 同时他又注意政府人员的选拔。他自己年轻成功的例子在前,故而他不
拘一格重用有才华的年轻人走上重要岗位,对善意批评者也尤为重用。而且 拿破仑用人不记前嫌,不管是督政府的留滞人员,还是在往年曾策词不尊他
的人员,只要有能力,均一一地在政府中给予优惠及重用。贝尔纳多特就是 一个很好的例子。贝尔纳多特本来曾经主张严处擅自回巴黎的拿破仑,而且
他又偏偏娶了拿破仑不能忘怀的德茜蕾,但拿破仑颇知此人在巴黎的一定威 望,不仅没有对他为难,而且亲封为蓬特一科沃亲王。后来有人说拿破仑的
这一举动表示他对德茜蕾的一往情深。但拿破仑在国事与家事两者之间,的 确是以国为重的。
拿破仑的用人之道之精奥高明,也体现在他对富歇与塔列朗的驾用上。 塔列朗被任命为外交大臣和侍从长,富歇为警察署长。这道任命曾遭到拿破
仑诸多心腹之臣的反对,他们认为塔列朗和富歇均是狡诈阴险,城府极深之 人,不能信任他们。但拿破仑知道自己现在夺取政权后,尚未稳固政权,尚
需这两人的外交才华 及警务管理方面的帮助,也许以后在自己羽毛丰满之后 或可清除,但在此时并非明智之举,历史验之正确无误。
在拿破仑获得第一执政的权力后,其实他最为惦念和关心的还是军队。 因为他深知军队是带给他荣誉和政权的支柱,以后还依然需要军队做他事业
中的中流砒柱。他首先任命贝尔蒂埃为陆军部长,同时在民众中抬高军队的 地位,对军队的编制进行大方位改组,不断训练军队处于常年备战的临时状
态。他早就不同意恢复;日式白军服。“穿白衣服尽看到殷红的血。”他说。 法兰西共和历每旬第 5 天,他都要在杜伊勒里宫大院里检阅部队,不仅
仅是检阅执政卫队,而且检阅所有的法国军团,他让各团轮流来这里接受检 阅,以便把他们更牢靠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向士兵们询问伙食情况,着
装情况,对士兵们的俏皮话欢快地作出快速反应,向他们讲他们的胜利历史, 战士们听了一个个挺胸昂首,精神振奋,心里美滋滋的。他们心目中现在只
有一位首长,一位主人,这首长,这主人就是拿破仑。 朱诺,他刚娶了年轻的洛尔·佩尔蒙为妻,他站在队伍前面,从执政王
身边通过时,往往激动得热泪盈眶。
“整个机构运转自如,各个机件性能可观,”朱诺对妻子说,“这个人 是一位超人!”
为了表示他永远与军队在一起,他在百忙之中,给意大利军团的一位掷 弹兵回了一封充满温情的信:
“我收到了你的信,我勇敢的同志;你无须提醒我你的英勇行为;自从勇敢的班纳赛特死后,
你是军中最勇敢的掷弹兵。你领取了我分授的一百把马刀中的一把,谁都同意:你最当之无愧。”
“我很想再见到你,陆军部长下令让你前来巴黎。”
这样讨好奉承一个士兵充分表露了波拿巴心怀的目的。给奥纳的复信一 定会在全军流传。只要想到:法国最伟大的将军第一执政称呼一个军士为他
的勇敢的同志,除非是个坚定的共和党人、忠实于平等的朋友,谁还能这么 写?要使军队热情高涨这是再有效不过了。
他颁令成立执政官卫队。该卫队达 2100 人,由两个步兵掷弹兵营、一个 轻步兵连、两个骑兵中队和一个炮兵连组成,这个卫队后来发展成为皇帝的
近卫军,其原型就是他 1796 年在瓦莱乔侥幸脱险后所组织的那支私人卫队。
为了重整军备,必须首先恢复国家的财力,因为督政府的腐败统治和骄
奢淫逸已使国库空虚,形成了信用危机。1800 年元月 13 日,他指示外交部 长塔列朗与葡萄牙政府谈判贷款事宜:
若能获得 8、9 万法朗的贷款,就帮了我们的大忙。目前,我们连攻 城纵队所急需的 8000 至 1 万匹战马都提供不起。
此外,他还说:
“也许我们可以从汉堡借到 400 万。”3 月,他派马尔蒙去阿姆斯特丹 与荷兰商人商议,以当年的木材销售作抵押,借款 1200 万法朗,年利 12%。
拿破仑就凭这些权宜之计凑足了重整军备的款子,他还任命他的弟弟吕 西安为内政部长,以便把警察、国内治安和新闻检查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他对狱政不满已由来以久,早在担任第一执政不久时,他便了解了狱政
的情况。那是雾月 24 日,他以突击的方式巡视了各监狱。 回来时,他一进房就大声呼唤:“那些督政都是怎样的蠢材呀!他们把
我国的公共机关糟蹋到了什么地步。可是请候片刻。我要使一切都井井有条。
囚犯的状况令人触目惊心,伙食极差。我询问了犯人及狱卒,因为从上司那 里什么也了解不到。我在但普里监狱时,免不了想起不幸的路易十六,他是
个出类拔革的人,只是太厚道了,没法同世人打交道。还有悉尼·斯密斯爵 士,我让他们带我去看他的囚室。要不是他们让他逃了出去,我当已攻下阿
克了。同那座监狱有关的痛心的回忆大多厂,哪天我非拆除它不可。我吩咐 狱卒送名册来看,发现许多人质还监禁着,便释放了他们。我对他们说,不
公正的法律扣押了他们,而我的首要职责便是恢复他们的自由。我难道没做 对吗,布里埃纳?”
执政后的半年内,他为了加速国内经济的发展,大力提倡发展机器工业, 并注意学习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大额投资兴修公路铁路。并提倡发展商业贸
易,建立大型博物馆及华美的商店,建立美丽富皇的巴黎。
在他的倡导下,巴黎的确焕然一新,而且经济贸易跃上了新的台阶。 在这短短的半年当中,拿破仑奠定了自己的事业基础,开创了法国历史
上一个崭新的里程。他所做出的贡献使每一位史学家都不能忘怀,都不能不 去称颂这位有着创造奇迹的天才人物。拿破仑的伟大超群在这里发挥的淋漓 尽致。
但拿破仑并不满足,他的眼睛在盯着意大利,那里奥地利人正在步步进 逼但此时,他还首先要处理好家族事务。
三、并不平静的家族内部
权势改变了波拿巴一家的命运,这个带有意大利血统的微不足道的科西嘉望族终于与杜伊勒里 宫联在一起了。
拿破仑说:“我是一家之主。”
自从约瑟芬用眼泪突破了拿破仑的理智防线后,她与拿破仑的关系已得 到明显的改善,她在努力使自己去适应他那专断的作风。
此时,约瑟芬还没有人前呼后拥,但以平时的至爱亲朋为核心,建立起 一个圈子,开始不成规模,但后来慢慢扩张势力。她极力把旧法国的一些人
物召集在一起,这些人早就出入过尚特雷娜街,像塞居尔伯爵,科兰古,默 恩,诺阿那,她是伙同新政体的掌权人物这样做的,因此畅通无阻,没有引
起争端,这些新政要人有康巴塞雷斯,蒙日,雷阿尔,雷格诺,罗德雷,乃 至富歇。
她以她的沙龙作为执政王周围的缓冲和联结地带。但波拿巴禁止她接待 过于浅薄轻桃的女朋友,如塔里昂太太,哈默林太太。相反,他又以绝然相
反的腔调,交口赞誉的口气,指定她必须与下列平平庸庸的妇女经常往来: 德·拉罗什富科夫人,她长得矮小,驼背,但很和善,有思想,以及德·塔
卢埃夫人,德·吕塞夫人,德·洛里斯托纳夫人,德·雷米扎夫人等。
他要在其周围制造一种体面端庄的气氛,与督政府时期的那种肆无忌 惮、厚颜无耻的风尚适成鲜明对照。《箴言报》发表了一篇报道,是波拿巴
办公室编写的,很可能是他本人口授的:
“去年 12 月,卢森堡宫举行盛大集会。波拿巴令其左右烧旺炉火。他甚 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命令再往炉里添柴,为此,其中有一人请他去看看,
火炉已经柴满为患,无法再添木头了。‘行了’,波拿巴说,声调抬高了一 些。‘我要人注意把火生得旺旺的。因为寒冷逼人,更何况,这些女士们,
几乎是赤身裸体的。’这一教训效果灵验。时尚已经变了。肉体不裸露了。 蝉羽薄装和绣花罗纱裙里面,穿上了紧身内衣。不透明的缎子服装又出现了,
督政府时期穿古希腊、古罗马的薄薄时装妇女,跟当时奇装异服、说话做作 的年轻人一样,销声匿迹了。”
约瑟芬没有正式头衔,表面没有影响,但实际上扮演一种政治角色。她 现在热心于为逃亡者名册作订正,逃亡者名单越来越多,其中就有许多旧宫
庭中赫赫有名、德高望重的人物,她想方设法为他们除名。她喜欢自命不凡, 抬高自己的身价,她指手划脚,没完没了地批条子。第一执政王对部长们留
过话,使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成千上万种她想要便可以得到的恩惠。
总之,她现在完全按波拿巴的意志行事。 波拿巴日理万机,笃行不倦。从此以后,工作就是他的生活。他一心想
着事务,夜以继日的紧张,如痴如狂地进行统治。“我为工作而生,我为工 作而造就”,他有时候说,“在我身上,我分不出工作的限度。”一切 都得他过目。
他看到一切,知道一切,决定一切,控制一切。但他不慌不忙,井然有 序,讲究方法,兴趣盎然,务实的精神使接近他的人们心悦诚服,一个个五
体投地,屈服于他的意志。他的私人医生科维扎尔,是拉纳举荐的,拿破仑 在土伦战役中染上了疥疮,是他用发疤药给治好的,因而取得了波拿巴的信
任,他想禁止拿破仑开大多夜车,拿破仑知道了耸耸肩膀,对吕西安说:
“可怜的科维扎尔,他就会唠唠叨叨个没完!但是,我像 2 加 2 等于 4 一样,清楚不过地向他表明,我要使我的店门兴旺,必须打开夜市,因为白
天不够用我也希望多休息一会儿,但牛已经架上了套,就要让它埋头苦 干的耕作。”
5 时许,波拿巴下楼吃饭,吃饭前,他有时候去逗弄一下正在梳洗打扮 的约瑟芬。他自认为是化妆大师。理发师已经把他妻子头上的插花点缀得安
安贴贴,他一来又在她头发上乱插一气,他为她挂上项链,要她在他面前炫 耀一番,以评估效果如何,他还把奥但丝叫来作证,而且一本正经的样子。
有时候,他急忙要办一件事,便走进约瑟芬的卧室,坐在一张扶手椅上, 谁也不理:
“还没准备好?”
波拿巴夫人闻声而起。尽管她迷恋首饰,尽管她一天要换 5 次裙子,尽 管她要对镜子没完没了地涂指抹粉,描眉画眼,但她对丈夫的心思心领神会,
配合默契,从来不让他久等。
他伸过手去,拉她到餐厅用饭。吃饭的人平时并不多,家庭成员和执政 王的心腹而已。波拿巴经常在上点心之前就离开餐桌。他总觉得一顿饭用的 时间太长,说:
“这已经是政权的腐化了。” 每旬的第十天是休息日,他在迪亚娜长廊大宴佳宾,有 200 个席位。出
席宴会的有外交使团,大部分部长,将军,巴黎卫戍校官,以及达官贵人。 穷于应酬,麻烦至极。
用完咖啡,约瑟芬维持场面。波拿巴一会儿跟这人谈谈,一会儿同那人 聊聊,当然都是站着谈。东拉西扯,天南海北,提几个问题,说几句悄皮话。
接着,他示意秘书:
“走,布尔里埃纳,上楼工作去。” 有时候,他甚至不辞而别。他披上一件深色礼服,拉着布尔里埃纳出去
“转一圈”。 他们俩从小门出去,通常来到圣奥诺雷街,到各家商店去买点不值钱的
小玩艺儿,讨价还价。布尔里埃纳扮演顾客,他则谈政治,“用轻松挖若人 的口气”讲话。他把领带结往上提一提,装出时髦年轻人的神气,问道:
“好哇,太太,又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我觉得您的店顾客挺多的嘛,这 里来的人肯定很多。人们对波拿巴这小丑有什么说头没有?”
商人们看到自己的生意重新兴隆起来,对他不识时务的提问很不满意, 也就往往极不客气。
有一次,他说了一句对执政王不恭敬的话,招来了一顿痛骂,他不得不 赶紧躲到布尔里埃纳的身后,布尔埃纳张开双臂救了他的驾。他高兴极了,
事后,他逢人便说他的不幸遭遇。
另有一些晚上,他同约瑟芬和奥但丝一起去看戏。他认为,他的责任, 就是要与公众直接见面,通过亲自到场,鼓励国家活动的各种形式的新生。
他到歌剧院去,与其说是出于个人爱好,不好说是为了讨好他的妻子。但他 兴致勃勃地出席观看了法兰西喜剧院的首场演出。他的朋友塔尔马非要他去
捧场他才肯在那里扮演新角色。
他的真正的消遣,甚至春天还没到来之前,是在马尔梅松得到的。绿树 环抱,鲜花遍地,天地时空一直都在同他整个的痴情和梦幻的天然本性娓娓 交谈。
在他眼里,他在那里是一种健身运动,他虽然仍然很瘦,可他却害怕会 发起胖来。
他并不比在巴黎少多少工作,但他可以在室外工作,在一顶帐篷内,帐 篷从他的办公室沿着一座便桥,一直搭到外面的石砌花坛上。他把地图、书
和信件都搬到那里面:
“我一到室外”,他说:“我感到我的思想有了一个更高更开阔的方面。 我真难以想象,怎么会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可以靠着炉火,切断与老天的联
系而进行工作,并居然可以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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