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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的铁拳》作者:刘啸虎

_5 刘啸虎(现代)
  时至2004年,普京重建俄军的努力初见成效,俄军在这一年进行了规模宏大的“安全-2004”战略首长—司令部核演习。整个演习由俄罗斯国防部长伊万诺夫任总指挥,俄罗斯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克瓦什宁负责直接指挥工作。除俄军六个军区参与此次演习外,俄军陆基、海基和空基核力量与航天兵也参加了演习。演习设想的情况是——核恐怖分子从四面同时向俄罗斯发起进攻,俄军在包括海、陆、空、太空在内的四条战线同时作战。参加演习的部队被要求击退在俄罗斯北部发生的恐怖分子进攻,同时还要防止在中亚出现类似威胁。按照普京的指示,此次演习的主要目的,是实际演练战略核力量和常规力量指挥机关的指挥能力。在演习过程中,俄军对常规部队人员和军备实行远距离调动,以完成相关军事训练任务。此外,俄军还探索了指挥战略核力量和常规力量的新形式和新方法,以应对俄国家安全面临的军事威胁和挑战。
  普京于2月16日晚飞抵俄罗斯海军北方舰队母港摩尔曼斯克,在机场听取了先行到达北方舰队基地的国防部长伊万诺夫的报告。普京随后直接前往舰队基地北莫尔斯克,听取了北方舰队司令部关于舰队参加战略演习的力量部署及计划后,在国防部长和海军总司令库罗耶多夫海军元帅的陪同下,来到了位于第六泊位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号重型战略核潜艇旁。
  北方舰队仪仗队为普京举行了欢迎仪式,队长向总统报告后,开始指挥演奏俄罗斯国歌。普京随后向舰队官兵致以亲切的问候,并在一个岸边营房里更换了艇员制服,穿上了水兵短呢大衣,然后详细询问为水兵准备了什么样的食品。除了新鲜蔬菜、水果、饮料、葡萄酒、鸡蛋、牛奶制品、鱼子酱、鱼、肉和鱼罐头外,普京还特别强调,谢肉节快到了,要让水兵们在节日里吃上馅饼。
  普京通过浮桥登上了“阿尔汉格尔斯克”号核潜艇,亲自检查了舰艇停泊情况,然后登上中央塔板,听取艇长沃尔科夫上校关于潜艇前往巴伦支海演习水域参加演习的行程报告,之后进入潜艇内部,全面检查了潜艇,特别是核动力装置指挥操纵台。普京上艇15分钟后,潜艇开始起锚航行。普京在艇上与官兵们共进了晚餐,然后在总统专舱召开了由伊万诺夫、库罗耶多夫和总参谋部战役总局局长鲁克申等参加的会议,听取了此次潜艇进行战略司令部演习和战术行动的详细计划。夜里,潜艇开始了水下潜航,普京在潜艇上过了夜。
  当普京乘“阿尔汉格尔斯克”号核潜艇出海时,随同他出海的舰艇编队由旗舰“彼得大帝”号重型核动力巡洋舰、“库兹涅佐夫海军上将”号航空母舰、“恰巴年科海军上将”号和“列夫琴科海军上将”号大型反潜舰及几艘扫雷舰和护卫舰组成。经过四年维修,如今重新服役的“库兹涅佐夫海军上将”号重型航母参加演习意义重大,尽管舰载航空兵不起飞参加演练,但它的参演表明俄罗斯海军还拥有航母,这艘航母不会被出售或销毁。演习指挥部设在“彼得大帝”号巡洋舰上,由北方舰队副司令多布罗斯科琴科中将负责具体指挥。
  所有三位一体的核力量(航空兵、核潜艇和战略火箭军)都参加了此次演习第二阶段的积极演练科目。17日,普京就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号核潜艇上观看了北方舰队的全部演习进程,特别是观看了“诺沃莫斯科夫斯克”号核潜艇发射PCM-54弹道导弹。导弹发射后,俄罗斯空军图-95MC和图-160战略轰炸机从萨拉托夫州恩格斯空军基地起飞,前往北极地带的卡宁诺斯训练场发射巡航导弹,北方舰队战略航空兵进行积极配合。
  普京随潜艇返回舰队基地,于17日夜前往普列谢茨克航天发射场,观看了演习中最壮观的一幕——战略火箭军分别从普列谢茨克、拜科努尔航天发射场发射“白杨-M”(SS-27)机动式、PC-18 (SS-19)洲际弹道导弹,攻击库拉演习场上的靶标。导弹还在飞行过程中完成机动飞行任务,展示其突破假想敌反导系统防御的能力。普列谢茨克航天发射场则使用“闪电-M”运载火箭运送一颗“宇宙”系列军事卫星进入近地轨道,完善俄罗斯轨道卫星群。
  这次演习与前苏联1982年举行的代号为“七小时核战争”的演习不相上下,为前苏联解体以来所罕见。当年的“七小时核战争”演习以对美国的全面核战争为假想背景,曾经令北约国家绷紧了神经。这次演习公开后,西方国家再度陷入神经紧张,西方媒体将其与“七小时核战争”相提并论。普京却对此表示:核安全问题“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国家政治领导人关注的对象”,“我们将保持核实力”,“其证明就是我们将于近期举行的核遏制力量演习”。他强调,这样的演习“已经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举行了”,部分原因是资金不足。他说:“我们要举行这样的演习,而且今后也将继续举行。”“我们不应当让别人怕我们,应当让世界把俄罗斯的军事实力看作安全的因素。”
  的确,参加这次演习的有250名将军、2000多名校级军官,这足以证明演习规模空前。如普京所言,此次演习耗资巨大,仅发射一枚洲际导弹就需要3亿到6亿卢布。同时,俄军在演习中的表现也并非完美无缺。从“新莫斯科斯克”号核潜艇上实射的两枚RSM-54洲际弹道导弹的发射未能成功。由于发射失败,这两枚洲际弹道导弹从水下发射到达水面后提前自爆。但是,俄军能够组织起如此庞大规模且耗资巨大的演习,足见普京将俄军重建到了何种水平。2004年度俄罗斯军费为137亿美元,比上一年增长24.7%。普京力求进一步发展核力量,保持强大的战略遏制能力;优化部队结构,努力提高战略机动能力;研发新型装备,提高远程精确打击能力;发挥航天大国优势,提高空天一体作战能力。总之,普京将继续贯彻强军方针,将军事改革推行下去。
  普京的强军方针随时产生着效果。2006年,挟“安全-2004”之余威,俄军第一副参谋长巴卢耶夫斯基表示,针对美国关于研发低当量核武器的决定,俄罗斯将“重新审视自己的核战略”。“核威慑”永远是俄罗斯国防战略的一张“王牌”。尽管前苏联解体后俄军总体实力已无法与当年的苏军相比,但经过普京的努力,这个昔日的军事大国仍然具备在90分钟之内摧毁整个欧洲的能力。美国退出反导条约之后,俄罗斯对自己的战略导弹部队核战略力量重新进行了有针对性的部署。2002年,俄罗斯将参加战备值勤的“白杨-M”洲际导弹的数量提高到了100枚。目前,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导弹防御体系能够对这种导弹进行有效的拦截。普京宣称:“俄罗斯拥有数量可观的陆基重型战略导弹,任何国家的导弹防御体系在他们面前都将丧失竞争力。”
  提升武器装备水平是普京军事改革的另一主要方向。俄罗斯国防部长伊万诺夫表示,在国防预算开支短时间内难以提高的情况下,俄军要不断增加在购置新式武器装备和训练方面的投入。2004年,俄军用于武器装备和训练的开支约占全年军费的30%,2006年这一数字将上升至40%,2011年达到50%。随着俄罗斯经济形势的逐步好转,军事装备的研发投入逐渐加大。在武器装备的采购方面,俄罗斯也朝优先购买高精尖武器装备以及重点发展相对落后项目的方向转变。
  对于普通的俄军士兵而言,他们对普京强军之路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待遇的稳定和提高。普京出任总统以来,对提高军人的待遇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军队中拖欠军饷的现象基本消失。在他的督导下,俄罗斯政府制定了《军人社会保障改革纲要》。该纲要的主要目标是,“为建立符合军事劳动的意义、复杂性和强度的军人社会保障体系创造条件。”根据该纲要,军人的薪金制度将纳入政府公务员体系,军人工资将随着国家公务员加薪而自动增长。
  从2001年9月至2002年7月,俄罗斯军人的收入已经增长了1.5倍。从2003年10月1日起,俄罗斯当局对军人工资进行指数化改革,并按指数提高11%。根据俄罗斯政府2004年8月签署的第122号联邦政府命令,从2005年1月1日起,合同制军人的补贴增加70%~120%。为提高军人的实际收入水平,2005年俄罗斯政府又制订了新一轮工资上涨计划,规定从2006年起的三年时间里,使军人薪金和养老金在2005年的基础上增加67%,并使军人的实际收入增长50%。根据2005年确定的工资调整计划,俄军在2005~2008三年的时间里,先后四次提高军人工资,2006年1月1日提高了15%,2007年1月1日提高了10%,2007年11月1日提高了15%,2008年9月1日又提高了15%,四次增资最终实现了军人的工资水平在2005年的基础上增长67%的目标。此举稳定了军人队伍,成功保留了俄军中高素质的人才。
  解决军人住房问题是俄罗斯军人社会保障方面最为复杂和艰巨的任务。20世纪90年代的大量欠账,导致21世纪初期急需解决大量军人的住房问题。以2002年为例,俄军中有大约16.8万名军人需要解决住房问题,其中9.4万人为无住房者。为了解决军人住房问题,普京督促俄罗斯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包括扩大国防部基建经费以增加公寓住房的建设、利用国家住房公债券资金购买住房、建立并实施军人住房保障公积金抵押贷款制度、实施“15+15”(即150亿+150亿卢布)计划,等等。在多项政策的支持下,俄罗斯在解决军人住房问题上取得了不小成绩。例如,俄罗——斯国防部2005年获得了2.84万套住房,2006年获得了4.08万套住房,2007年达到了4.2万套。至2007年底,俄罗斯国防部现役住房总量已经从2003年的底的9.8万套增加到21万多套,在至2007年的三年内,排队等候住房的军人已经减少了大约3万。根据计划,军人固定住房问题在2010年得到彻底解决,而军人现役住房问题将在2012年得到彻底解决。
  另外,普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整顿军纪,加强军队秩序。例如,加强军事侦查和检察机关工作力度,恢复拘捕及禁闭等惩戒措施,强化及严厉追究各级指挥员责任,改进军人教育工作等等。这些措施使俄军中的违法犯罪行为呈总体下降趋势。比如,在强化装备安全意识的同时,俄军及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在追查军火走私案件中,还加强了对重点装备和重点人员的监控力度,尤其是加大了对备品备件仓库的管理。据俄罗斯媒体报道,莫斯科军区古宾卡空军基地的弗拉基米尔·斯托罗如克中校,伙同军士长伊万·托尔卡切夫暴露出走私军火的嫌疑之后,俄军侦查机关对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布控。最后,终于在他们试图以25万美元出售苏-27战斗机上的绝密定位仪及其识别系统时,将其当场逮捕。新西伯利亚市附近的一个军用仓库,被骗子冒用上级名义骗走24辆军用卡车和6条军用小艇。骗子们在黑市上以一辆车60万卢布、一条小艇15万卢布的价格出售赃物,俄军侦查机关很快就注意到他们,并最终侦破了此案。仅在2005年,俄军中就有1.6万人因盗卖军火被追究了各类刑事责任。至此,俄军军营附近明目张胆倒卖军火的走私商贩绝迹。
  普京的目标是建立一支新型俄军。他奉行“减少数量,提高质量”的改革方针,希望建立一支“军兵种结构合理、编制体制精干高效、机动能力快速灵活、武器装备精良、与国家经济实力相适应、有充分威慑能力、能可靠保证国家安全”的现代化、职业化军队。在普京的亲自参与下,俄军出台了一系列实际改革措施。
  在继续裁军的过程中,普京更加重视其方向性和计划性。裁减的主要对象是多余的后勤保障力量和重复设置的机构,保证部队指挥、战备部门和常备部队不在被裁减之列。到2007年,俄军总数裁至113万。军兵种结构也由过去的五大军种改为三军种三兵种结构,使各军兵种部队的使用效能得到提高,各军兵种的协同行动更加简化,部队指挥系统建设费用明显降低。
  同时,普京加快军队的职业化进程。首先,他对兵役制度进行了大幅度调整,义务兵役期先从2年缩短至18个月,2008年进一步缩短至12个月。此举确保了征兵任务的顺利完成,使俄军保持了较高的满员率,解决了长期以来征兵难的问题。在人员补充方面,普京提高了合同制军人的比例。2006年,合同制士兵已占俄罗斯武装力量编制士兵和军士人数的44%。2008年俄格战争爆发时,俄军所有常备兵团和部队都过渡到合同制,服合同兵役的士兵达到25万人,占武装力量编制士兵与军士岗位的50%。加上军官和准尉,服合同制兵役的军人达到70%,俄军职业化目标基本完成。
  2007年2月,普京任命俄罗斯联邦政府国家税务总局原局长谢尔久科夫担任国防部长,首次在俄罗斯历史上实现了国防部长的文职化。此举目的有三:一是确立文官治军制度,将军人彻底置于文职政治家的领导之下。二是明确区分军队的行政管理职能与作战指挥职能,使军人尽量摆脱与战备无关的一切职能,集中精力搞好训练,将一些职能交给政府或社会去办,其他不需要专业军事知识的职务也改由文职人员担任。三是建立军事领域的国家管理体系,使立法权力机关能够对军队建设实行文职监督,从而彻底解决军费合理分配与使用的问题。实现国防部长文职化,改变国防管理模式,这对俄军的影响极为深远。
  普京在2007年的《国情咨文》中提出,要把俄军建设成“一支既能应对全球冲突又能应对地区冲突,必要时还能同时应对几场局部冲突的武装力量”。为此,俄军针对军队中训练水平普遍不高的情况和国际形势的需要,建立了多支快速反应部队,以便在出现武装冲突或局部战争时能快速投入战斗。事实证明,这样的举措在2008年的俄格战争中发挥了实际作用。
  面对俄军财力不支的局面,普京在国家经济好转之后大幅增加了军——费,使国防预算从2000年的不到70亿美元猛增到2007年的374亿美元,从而扭转了国防预算捉襟见肘的局面。2009年俄罗斯军费预算更是达到450亿美元。2003年,俄罗斯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竟然没有一个航空兵团能够百分之百地符合常备部队的要求。2007年,俄罗斯空军飞行员年均飞行时数已提高到120小时,其训练水平已接近前苏联时期。2007年12月5日,俄罗斯海军恢复远洋航行,由俄罗斯海军北方舰队、黑海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组成的航母编队经过两个月的航行,在大西洋东北部和地中海海域进行了远洋战斗训练,硕果仅存的航空母舰“库兹涅佐夫元帅”号同时恢复舰载机起降训练。普京提出的进一步强军计划更是惊人:2007年至2015年,俄罗斯将拿出近2000亿美元更新武器库,购买新一代的导弹、飞机,组建两个航母战斗群,每支拥有3艘航空母舰。
能驾驶远程战略轰炸机的总统——“四枚导弹全部命中”
  就在此时,普京又做出一个惊人之举。他要驾驶图-160战略轰炸机去进行一次真正的战斗执勤飞行。
  2005年8月16日下午,普京参加完莫斯科茹科夫斯基机场国际航空展开幕式活动后,乘直升机飞抵莫斯科近郊契卡洛夫军用机场,3架图-160战略轰炸机的全部机组人员已等候他多时。飞行员所在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飞行示意图,详细解释普京将在近五个小时的飞行中应做些什么。
  普京进来后,俄罗斯空军第37集团军司令赫沃罗夫向他详细汇报了战略轰炸机的飞行计划:“图-160应执行320KBP(秘密代码和数字)训练飞行任务,以战斗队形沿既定航线执行战斗任务。飞行过程中要进行空中加油。飞行到9000米高空时,根据机长指令,在0.82马赫速度下,机翼从35度转到65度,定中心57%。在机翼转到50度时,进入发动机加力工作模式(85),加速到0.9马赫。在机翼转到65度后,飞机爬升至11100米。在11100米高度,飞机应转入水平飞行状态,打开最大加力(115),加速到1.5马赫。”
  赫沃罗夫司令提醒普京,上述所有行动都可能会导致出现预料不到的结果。不过,第37集团军司令表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普京总统在战略轰炸机上不会感到寂寞,飞行科目丰富多彩。除飞机加速突破音障外,还将在飞过下诺夫哥多德市转弯点,飞离人口稠密的地区后,发射2枚巡航导弹,之后进行空中加油、海域侦察,并将以900公里/小时的速度在200米低空飞行。
  赫沃罗夫汇报时不忘尽力鼓励普京。他表示,在超音速飞行时,总统不会遇到什么特别困难,过载系数不会超过2.5,但此时机翼绕流物理图会有明显变化,总统可能会稍感不适。在整个飞行计划中,最乐观、最详细的是着陆内容。赫沃罗夫将军汇报说:“飞机将在强制状态下带伞着陆。”
  此时,坐在普京身边的俄罗斯空军总司令米哈伊洛夫大将补充说:“是减速伞。”
  普京差点笑出声来:“我觉得,有点过于神经质了吧。”
  国防部长伊万诺夫笑着说:“是呀,好吧,乘员就不要带伞了。”
  随后,军医洛克申上校迅速为普京检查了身体,原则上对总统身体状况非常满意。他汇报说,普京总统的血压适合太空飞行:120~80。
  普京开玩笑说:“可是,这次我们不准备到太空去。”
  随后普京走出来,坐上汽车到跑道去登机。他头戴黑色头盔,身着飞行服,登上一架图-160战略轰炸机的驾驶舱,该机由空军少将阿纳托利·兹克哈列夫指挥驾驶,机上同时还配备了一名副驾驶、一名领航员和一名投弹手。此次飞行任务共有3架图-160战略轰炸机出航,机群除了普京的飞机之外,一名少校和一名中校各驾驶另外两架同型号的图-160负责护航。携带核手提箱的军官们乘坐图-154飞机先行升空,飞往奥列涅戈尔斯克市机场,等待几个小时后应在此机场着陆的普京。很快,3架图-160——战略轰炸机升空远去,它们起飞的时间间隔10到15秒。
  普京驾驶的这架图-160战略轰炸机名为“帕维尔·塔兰”号,是为了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飞行英雄帕维尔·塔兰而命名的。当飞临地处奥卡河与伏尔加河交汇处的下诺夫哥罗德市上空时,图-160轰炸机群突破音障,以1.5倍音速的高速飞行了10分钟左右。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当轰炸机突破音障引发“音爆”的那一刹那,对于这种一般人极难适应的巨大噪声,普京显得从容镇定。
  16日晚,各路媒体记者云集奥列涅戈尔斯克市,等待普京着陆。早已乘专机先行赶到的国防部长伊万诺夫介绍说——普京总统乘坐的“帕维尔·塔兰”号图-160战略轰炸机进入超音速飞行2分钟后,发射了2枚巡航导弹,7分钟后,另外一架图-160又发射2枚导弹。此后,普京乘坐的图-160与一架伊尔-78加油机空中对接加油。
  此时传来消息,前2枚巡航导弹已命中目标。又过了2分钟,第一架图-160战略轰炸机飞抵奥列涅戈尔斯克军用机场,但上面没有普京。这架飞机以900公里/小时的速度在200米空中进行了低空飞行表演,倾角30度。不久,普京乘坐的第二架图-160飞来了,没有任何倾斜,安全着陆。国防部长伊万诺夫随后宣布,所有4枚导弹已全部命中目标,整个训练飞行圆满结束。
  事后俄罗斯官方透露,普京发射的4枚巡航导弹按计划从约2000公里外击中了数间小棚屋,其中两枚击中了玻璃,两枚击中了门,“其精确度超过了任何竞争者”。
  “帕维尔·塔兰”号着陆后,身穿飞行服、头戴飞行帽的普京走下飞机。戴了五个小时的氧气罩,普京的脸色略显黯淡。他兴奋地说,飞行途中机长曾一度将轰炸机交给他驾驶,“这种飞行对我来说是第一次,但却是非常有趣和非常有益的”,“这是一次愉快的体验,感觉如同在梦中一样”。普京认为,此次飞行并不十分冒险,飞行员们的操作准确、协调,表现出了俄罗斯空军应有的高超的职业技能。他说,俄罗斯在一年半前曾表示,要研制新的高精度远程导弹系统,此次飞行演习中进行了试射,导弹精确地命中了目标。
  这次驾机飞行,让普京对另一个重大决定充满了信心。
  两年后,2007年8月17日,普京前往车里雅宾斯克州切巴尔库尔训练场观摩“和平使命-2007”上海合作组织联合反恐军事演习。演习结束后,普京突然宣布——莫斯科时间8月17日零时,包括战略轰炸机、护航战斗机及加油机在内的14架俄罗斯空军作战飞机,分别从俄罗斯境内7座机场升空,开始战斗值班。这些飞机当天将在空中飞行约20小时,中间实施空中加油并与海军配合采取行动,飞行区域包括大西洋、北冰洋、太平洋、黑海海域及北极地区上空。
  这也就是说,俄罗斯已于当天开始恢复中断十五年之久的冷战时期远程战略轰炸机例行战斗值班飞行。此消息一宣布,引起世界轰动。普京说,俄罗斯于1992年单方面停止了战略轰炸机的例行战斗值班飞行,但遗憾的是,并非所有国家都效仿俄罗斯拿出相应举措,这对俄罗斯国家安全构成一定问题。因此他决定恢复俄罗斯战略轰炸机的例行战斗值班飞行。他同时呼吁其他国家对此予以理解。
  从此,冷战时期的空中对峙在大西洋、北冰洋、太平洋、黑海海域及北极地区上空再度上演。俄罗斯空军远程战略轰炸机出现在公海空域,必定会有北约战机跟踪,双方对于这样的较量习以为常。尽管美国方面曾讥讽俄罗斯空军“动用冷战时期的飞机”, 但俄罗斯空军的远程战略轰炸机战斗值班飞行是制约和威慑北约及西方的重要手段,是展示俄罗斯在这些世界边缘区域军事存在的直接方式,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美国和北约对此无法小视。俄罗斯战略轰炸机恢复飞行,这是普京通过实际行动告诉外界——俄罗斯武装力量的远程威慑能力依旧很强,俄军依然是从前那支强大的苏军的直系继承人。
  最后回到这一章的开头。2003年,俄罗斯联邦国家杜马投票通过了普京提出的“关于俄罗斯武装力量军旗、海军军旗以及其他军种旗帜”的法律草案。普京提名的俄军军旗是在参考1883年的俄罗斯帝国军旗以及苏联早期军旗图案样式的基础上设计而成的。军旗正面中央是象征俄罗斯联——邦国徽的双头鹰图案,旗帜的背部有俄文“祖国”字样,旗帜下方有俄文“责任”与“光荣”字样。旗帜的四个角是红色五星图案,表明苏军的红色五星再次成为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的象征。
  普京还要通过庆典找回苏军最感荣耀的记忆。2005年5月9日,俄罗斯纪念卫国战争胜利60周年盛大庆典在莫斯科举行。普京发表讲话:“我们从未把胜利区分为自己的和别人的。我们永远记住盟国的援助,美国、英国、法国和其他反法西斯联盟国家,德国和意大利反法西斯志士。今天纪念的是所有抵抗纳粹主义的欧洲人的勇敢精神。但只有我们才知道,苏联在战争年代丧失了数千万公民。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士中,有原苏联各民族的人。”
  2008年5月9日,卫国战争胜利63周年纪念日,莫斯科红场举行每年例行的胜利日阅兵式。阅兵式上,最引人注目的受阅装备是包括作为战略核力量支柱的陆基“白杨-M”机动洲际导弹在内的各种核武器装备。这是1991年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在红场阅兵式中首次展示核武器装备。核武器、红五星,这都已是俄罗斯的国家图腾,俄罗斯人毋庸置疑的国家象征。用这次阅兵,而不用任何语言,普京告诉了世人自己内心深处的梦想——一支强大的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一个强大的俄罗斯。
  正是由于普京领导下的俄军实现了复兴与重建,这支光荣的军队才能在需要的时刻再次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三个月之后,2008年夏天的俄格战争,俄军像一头酣眠后醒来的熊,险些将敢于向自己挑衅的“猎人”格鲁吉亚撕得粉碎。普京让这头熊醒来,并用这头熊赢得了那场不对称的战争。这将是后面的章节中讲述的故事。
“王车易位”——普京选择了梅德韦杰夫
  2004年,普京在毫无悬念中连任俄罗斯联邦总统。到2007年底,普京的总统任期将满。由于他极高的民间支持率,俄罗斯政坛内外甚至一度出现了要求修改宪法、让普京第三度连任的呼声。这当然不是一个实际的选择,但普京的确需要一个稳定的权力框架,所以普京需要事先设计好一种权力结构,目的是继续贯彻自己的政治路线,推进俄罗斯的复兴事业。这种权力结构会是一种新的执政模式,不但在俄罗斯历史上从未有过,而且在世界历史上都前所未见。
  首先,在各种公开场合,普京多次非常清晰地表达自己不会违宪的决定。在2007年4月国家杜马全体会议上,普京在宣读《国情咨文》时特意强调,下一年度的总统《国情咨文》报告将由另外一个人来做。他明白无误地向全体国民传递出一个信息,他已经决意不再参加2008年度总统大选。
  不久,普京宣布,他将领衔统一俄罗斯党竞选名单,参选国家杜马。普京要用自己的高威信、高支持率来保证统一俄罗斯党在杜马选举中获胜。当然,他并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政治策略。统一俄罗斯党在杜马获胜并取得控制的票数后,又能做什么呢?当然是支持普京。支持普京干什么呢?普京明确地说:“就继续执掌政府而言,(担任总理)是十分现实的建议,但是目前考虑这个问题还为时尚早。”普京谈到了他出任总理的前提条件:“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统一俄罗斯党赢得国家杜马选举,同时一位正派、有能力又现代的人被选为总统,我将和他组成团队并肩工作。”
  由于普京在俄罗斯支持率十分高,这几乎确保不管普京选定谁作为接班人,都笃定赢得2008年3月的总统大选。现在,就看普京选择谁做那个“正派、有能力又现代的人”了。
  普京最终选定的是老朋友梅德韦杰夫。
  在2000年梅德韦杰夫帮助普京赢得第一次总统大选后,他就被普京任命为总统办公厅副主任。其间作为对普京打击寡头政策的支持,他还一直兼任着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2003年10月,由于反对普京查办俄罗斯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决定,总统办公厅主任、叶利钦时代元老沃罗申辞职,普京立即将梅德韦杰夫任命为总统办公厅主任。2005年,普京又将梅德韦杰夫任命为俄罗斯联邦政府第一副总理。几年间普京曾几度更换政府,但梅德韦杰夫的副总理职务始终不曾变动。
  与从前一样,梅德韦杰夫这些年来仍然刻意保持低调,个性含蓄,不喜张扬。在一次媒体见面会上,梅德韦杰夫甚至远远地独自在隐蔽的角落喝饮料,普京不得不高声召唤他:“季马(梅德韦杰夫昵称),别坐得那么远,离我再近些。”
  这样的性格使梅德韦杰夫能够冷静思考和判断问题。冷静的判断能够帮助他做出深思熟虑的决定。这些年来,不管是在政治斗争中,还是在生活上,梅德韦杰夫都是普京离不开的第一助手。除家人外,普京最熟悉的人就是梅德韦杰夫。众多克里姆林宫官员中,唯独他只需轻轻叩一下门,就能直接进入普京的办公室。普京认定,选择梅德韦杰夫做自己的接班人毫无问题。于是,他正式提名梅德韦杰夫为总统候选人。
  2007年12月,统一俄罗斯党等党派推举梅德韦杰夫为下任俄罗斯总统候选人。在得到正式推举后,梅德韦杰夫表示,一旦当选总统,他将提名普京为总理。梅德韦杰夫说:“保持现任总统组建班子的工作能力同样重要。我认为,普京继续留在执政权力机关最重要的总理位置上,对我们的国家非常重要。”
  有普京的支持,梅德韦杰夫的竞选之路走得相当顺利。2008年3月2日,选举日,俄罗斯人纷纷走出家门前去为总统大选投票。这一天,俄罗斯全国的犯罪率比平时减少了三分之二。
  尽管如此,在莫斯科还是出现了一些“非正常现象”。著名国际象棋大师卡斯帕罗夫领导的反对派组织“联合公民阵线”还是在马涅什广场上举行了抗议活动。卡斯帕罗夫声称:“总统选举是非法的和不民主的。这简直就是在履行对普京政权及其周围人合法性的认可手续。”俄罗斯警方逮捕了150多名抗议者,拥护普京的主流舆论对他们展开声讨:“卡斯帕罗夫想用美国的钱按照‘橙色革命’的方案来瓦解俄罗斯。”很显然,卡斯帕罗夫没能对选举产生实质性影响。
  3月7日,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正式公布了这次总统选举的结果:梅德韦杰夫当选为俄罗斯联邦总统。得票统计的最后结果是:得票率为70.28%,票数高达5253.712万票。要知道,2004年普京连任总统时才获得了4956.5238万票的支持,梅德韦杰夫的得票率和得票数已经创造了俄罗斯历史上总统选举的最高纪录。而且,梅德韦杰夫时年42岁,他也成为1917年以来这个国家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
  对于普京、梅德韦杰夫和统一俄罗斯党来讲,2008年的总统选举最后按照他们的设计成功结束了。统一俄罗斯党领导人、国家杜马主席格雷兹洛夫说:“梅德韦杰夫在竞选中的胜利,意味着俄罗斯人对普京总统确定的八年来推动国家前进的方针和预定要在2010年前执行的发展方针的支持。”
  2008年5月6日是普京八年总统任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这一天,普京向数位俄罗斯杰出人士授予了“为祖国服务”二级和三级勋章,向在卫国战争中做出杰出贡献的五座城市颁发了“军人光荣城”证书,祝贺前苏联功勋艺术家弗拉基米尔·埃杜什度过85岁生日。处理完这些工作,普京准时下班,从此卸任总统。但刚卸任他就有了新工作——担任统一俄罗斯党主席,而且随即就被新任总统梅德韦杰夫提名为俄罗斯政府总理。5月8日中午12点,俄罗斯国家杜马对提名审议通过,普京正式就任俄罗斯联邦政府总理。
  至此,令全世界啧啧称奇的“梅普体制”正式成型。
  原本,在俄罗斯政坛领袖级人物从高位退职后,甘愿接受低一级的职位,这是一种常态。比如,前总理切尔诺梅尔金任俄罗斯驻乌克兰大使,前总理基里延科任国家核能集团总经理,前总理普里马科夫任联邦工商署主席,前总理斯捷帕申任联邦审计署长官。这些人都能在自己的新职位上安分守己,勤奋工作。但是,普京在梅德韦杰夫的提名下出任总理,没有人认为这是在展现俄罗斯高官能上能下的风貌。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近二十年来一直追随普京的梅德韦杰夫,在总统职位上终究还是普京的管家。
  虽然人们常说“梅普体制”,但实际上核心是普京,梅德韦杰夫则像他的卫星。当他二人决定互当对方接班人时,他们的换位如同国际象棋中的王车易位,或者犹如揭开一组俄罗斯套娃。普京出于尊重宪法,委托梅德韦杰夫为他当一届“临时总统”,而梅德韦杰夫其实是帮普京继续暖着这把椅子,掌管好克里姆林宫的钥匙,以便按时交还给普京。
  在俄罗斯联邦宪法中,除了规定总统可以任命或者解除总理的职务外,并没有就两者的职权做出详细划分。两者的分工问题,主要由《总统令》和《联邦政府组织法》协调。俄罗斯《联邦政府组织法》规定,总统要领导涉及国防、安全、内务、外交、预防和消除紧急状态危害等事务的联邦权力机关的活动,作为俄罗斯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和俄罗斯安全会议主席行使其权力。总理则负责一系列经济和社会事务的工作。于是,在公众面前普京处处尊重梅德韦杰夫的总统权威,一再强调俄罗斯是总统制国家,“重大事务的最终决定权属于总统”,自己“只是一名主管经济和社会事务的公务员”。梅德韦杰夫也强调,他同普京合作得很好,不仅不会形成双重政权,还会展示出高效率。
  事实真的如此?
  在公开场合,梅德韦杰夫以国家元首的姿态出现,普京总是率领政府官员毕恭毕敬地等候在一边。不过,电视上普京总理向梅德韦杰夫总统述职时,总是不卑不亢,气势逼人。而梅德韦杰夫总统发言的时候,总是慢条斯理,字正腔圆,缺少那一点普京式的权威。
  根据俄罗斯联邦宪法,总统负责对外政策,无论是出席峰会,会晤外——国元首,还是在对外政策领域发表纲领性讲话,都是总统的权力。不过,虽然普京搬出了克里姆林宫,可他本人并未离开外交舞台。事实上,在这个领域,他所发挥的作用比历任总理都要大得多。国家杜马出台的《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明文规定,“国家对外政策的措施由俄罗斯联邦政府实施”。这是前所未有的新规定,给了普京采取外交措施的权力。
  普京不仅在对外政策领域保留了自己的决定性作用,还挑选相应的官员组阁。梅德韦杰夫上任总统后,前所未有地在总理办公厅增设了一个职位——负责外交事务的副主任,并由曾任副外交部副部长又当过八年驻美大使的乌沙科夫担任。乌沙科夫是位经验丰富的外交官,参加了普京在任期间的历次俄美双边峰会,甚至被认为是普京与美国总统布什的主要联络员。
  就任总理后,普京很快访问了法国和意大利,还在莫斯科会见了包括日本首相福田康夫在内的一些重要来宾。访问法国时,法国总统萨科齐稍一疏忽,就习惯性地称普京为“总统”。对此,普京只是付诸一笑。
  总理普京四次拜访德国,有人认为这是由于他曾长期在德国工作,有浓重的德国情结,其实他是为了解决已存在多年的转账卢布折算问题,把俄罗斯欠德国的债务从90亿美元成功减到了5亿欧元。
  除了外交,普京还有权管理地方政务。过去,地方行政长官由俄罗斯联邦总统任免,地方政务由总统办公厅负责处理。现在,普京也有这方面的权力,因为普京在卸任总统前夕签署一项法令,规定地方行政长官的年度述职报告要先提交政府,由总理做出考评结果,然后呈报总统。特别是普京兼任统一俄罗斯党主席,形成“党政一肩挑”,从而更加提高了普京的地位。俄罗斯联邦宪法规定,总统有权罢免总理,但必须获得国家杜马多数的投票批准;若国家杜马有三分之二多数通过决定,就可启动修改宪法和弹劾总统的程序。由于统一俄罗斯党拥有国家杜马三分之二以上的多数,普京在执掌该党领导权的同时,实际上也控制了国家杜马,不但成为总统无法罢免的总理,甚至可以反制总统。
  不过这种反制完全没有进行的必要。上任之后,梅德韦杰夫坚决执行普京路线,表现甚佳。同时,梅德韦杰夫在重大问题上都要和普京商量才能做出决定。他公开说,自己同普京联系密切,“有时一天会通几次电话或者见面”。因此,普京仍然处在“决策中心”。对此,普京在与民众进行视频连线对话时说:“我与梅德韦杰夫组成的搭档效率非常高。”
  偶尔,普京与梅德韦杰夫两人也会刻意在公众面前暴露一点“不合”,以此作为走下一步棋的伏笔。有时这种“钓鱼”招数两人用得颇为精彩。
  2008年6月25日,俄罗斯联邦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苏尔科夫对媒体意味深长地说,目前俄罗斯面临复杂的政治变动阶段,“国内一些破坏分子企图挑拨离间俄罗斯联邦总统梅德韦杰夫和总理普京”。同年7月初,梅德韦杰夫在接受八国集团记者联合采访时也坦率承认,俄罗斯“现在形成的政治格局可能让某些数量的政府官员和一部分民众感到不满,但这就是民主体制”,“有人不喜欢,这也是正常的”。就在同月,总理普京严厉批评俄罗斯冶金巨头“梅切尔”集团垄断高价,操纵市场,并要求俄罗斯联邦反垄断局和总检察院进行调查,从而导致俄罗斯冶金行业的股票价值大幅下跌。媒体惊呼,这可能是第二个“尤科斯案件”。面对这种形势,梅德韦杰夫立即发表讲话,强调政权部门不该像“噩梦”一样折磨商界。克里姆林宫内部传出小道消息,这是梅德韦杰夫同普京公开“唱反调”,说明二人存在价值观分歧。
  普京与梅德韦杰夫不合,这说明一直压制寡头阶层的普京体制有松动甚至被推翻的迹象。消息一出,寡头们松了口气,大幅下跌的股票立刻再度走高,市场又活跃起来。就在市场繁荣之下,“梅切尔”集团得到依法查处,冶金行业的垄断得到控制。寡头们对此并不在意,他们在等待普京与梅德韦杰夫之间裂痕进一步加深,等待普京体制的松动甚至崩溃。左等右等等不到,“梅切尔”集团和冶金行业的代价却切切实实摆在眼前。寡头们终于明白,他们上了普京与梅德韦杰夫的当,被“梅普体制”的一出双簧给结结实实地骗了。克里姆林宫中的普京和梅德韦杰夫此时或许正在举杯欢庆呢。
  2008年,在梅德韦杰夫担任总统后发表的第一个《国情咨文》中,他——毫不避讳地提出修宪建议,将总统任期由每届四年延长至六年。修宪法案首先由俄罗斯联邦议会上下两院通过,然后得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议会通过,最后被提交总统梅德韦杰夫本人,签署生效。
  显而易见,修宪法案完全是为普京今后的发展铺路,因为修宪以后新的总统任期只适用于下届新任总统,现任总统的任期仍然是四年。当年,普京在执政之初就继承彼得大帝的豪情壮志:“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奇迹般的俄罗斯。”那么,2012年普京再次竞选总统获胜,他的总统任期将是六年,连任两届就是十二年,加上他以前的八年总统生涯,恰好是整整二十年。至于“梅普体制”,届时普京当总统,梅德韦杰夫任总理,又是一轮“王车易位”。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南奥塞梯危机——普京在奥运开幕式上的不安
  2008年8月8日,第29届夏季奥运会在中国北京举行,总理普京代表俄罗斯出现在开幕式现场的贵宾观礼台上。在欣赏宏大的开幕式演出时,普京却显得有几分焦虑不安。原因是他刚刚得到国内的最新通报——南奥塞梯冲突已经全面爆发。
  奥塞梯人是高加索地区的古老民族之一,大约13世纪定居在高加索山脉的南北两侧,在俄罗斯境内的称北奥塞梯人,在格鲁吉亚境内的称南奥塞梯人。南奥塞梯地区位于格鲁吉亚北部,曾为前苏联时期格鲁吉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管辖下的一个自治州。1801年,沙皇俄国将格鲁吉亚连同南奥塞梯一起吞并。1917年俄国二月革命之后,南奥塞梯人成立国家委员会,主张南奥塞梯与北奥塞梯一起,独立后合并为一个奥赛梯人的国家,实现自治。但国家委员会很快被布尔什维克所控制,布尔什维克的目标则非常明确——将南奥塞梯与北奥塞梯一起并入即将成立的苏维埃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后,南奥塞梯成为孟什维克控制下的格鲁吉亚共和国的一部分,但北奥塞梯却成为了布尔什维克控制下的泰历克苏维埃共和国的一部分。从1918年到1920年,南奥塞梯成为格鲁吉亚政府军与奥塞梯反抗军的战场。格鲁吉亚的资料记载,南奥塞梯首府茨欣瓦利曾被“南奥塞梯叛军”占领并掠夺,格鲁吉亚人被屠杀。南奥塞梯方面的资料则显示,战争中有5000名南奥塞梯人被杀害,13000人因疾病与饥饿而死亡。在几次对格鲁吉亚的反抗失败后,南奥塞梯人中弥漫着同情苏联政府与布尔什维克的情绪。
  1921年,苏联红军击败格鲁吉亚军队,成立了格鲁吉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南奥塞梯人对此全力支持,并为此提供了大量帮助。1922年4月20日,格鲁吉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宣布成立南奥塞梯自治州,并以当时格鲁吉亚人仍占多数的茨欣瓦利为首府。1936年12月,格鲁吉亚升格为直属苏联的加盟共和国,包括斯大林在内的苏联许多重要领导人都出自格鲁吉亚。格鲁吉亚在沙皇俄国时期是被征服者,在苏联时期则是从属者,但是格鲁吉亚人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自主情感。格鲁吉亚人渴望有一天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整个高加索地区的命运。南奥塞梯这个小小的山国,自然成为令格鲁吉亚垂涎三尺的一块肥肉。
  1989年以前,南奥塞梯自治政府与格鲁吉亚之间基本上相安无事。1990年,在格鲁吉亚开始迈出从苏联独立的步伐时,南奥塞梯议会却于该年9月宣布成立南奥塞梯苏维埃民主共和国,脱离格鲁吉亚与北奥塞梯合并,成为苏联的一部分。格鲁吉亚国会的回应则是宣布取消南奥塞梯的自治地位。格鲁吉亚认为独立运动是苏联煽动的,目的在于制造干预格鲁吉亚独立的借口。很快,格鲁吉亚军队与当地的南奥塞梯民族主义武装爆发冲突,造成人员严重死伤。1991年底,冲突扩大,造成约1000人死亡,十几万南奥塞梯人逃离家园,其中大部分进入了北奥塞梯。1992年1月,南奥塞梯举行全民公投,公投结果显示,绝大多数南奥塞梯居民支持独立。1992年,为避免冲突进一步扩大,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南奥塞梯三方达成达戈梅斯停火协议,双方暂时停止军事行动。交战双方同意组成俄罗斯-格鲁吉亚-南奥塞梯混合维和部队,并于1992年11月6日,由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派遣一个团队进入格鲁吉亚监督维和任务。自此至2004年,南奥塞梯大体维持和平状态。
  阿布哈兹是格鲁吉亚的另一个自治共和国,位于格鲁吉亚西北部的黑海之滨。首府苏呼米距俄罗斯南方疗养胜地索契非常近,与俄罗斯西南部黑海沿岸地区同属一个经济圈。另外,阿布哈兹人6世纪皈依了基督教,11世纪后又受伊斯兰教的影响,在历史、语言和文化上与北高加索人更为接近。由于阿布哈兹人长期有亲俄倾向,格鲁吉亚在语言文化、民族政策等方面常常对其采取压制的政策。
  格鲁吉亚独立不久,阿布哈兹于1992年7月宣布独立,格鲁吉亚中央当局派兵进驻,引发长达一年多的武装冲突,造成上万人的伤亡。在俄罗斯和国际社会的调解下,冲突双方1994年5月在莫斯科签署了停火协定。根据这个协定,俄罗斯军队以独联体维和部队的名义进驻了阿布哈兹地区。此后,俄罗斯以各种方式加强与阿布哈兹的联系,如简化阿布哈兹人加入俄罗斯国籍的手续,重开通往苏呼米的铁路等等。格鲁吉亚则对阿布哈兹经济封锁和禁运。与南奥塞梯一样,阿布哈兹也成了格鲁吉亚境内一个事实上独立的国家,与格鲁吉亚维持着“冷和平”。
  情况从2004年开始发生变化了。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北约开始东扩后,格鲁吉亚一直希望加入欧盟和北约,以换取西方的帮助和支持,对抗来自北方俄罗斯的危险。为此,格鲁吉亚积极向西方靠拢,支持美国发动的伊拉克战争,甚至响应美国号召,派兵参与美国主导下的伊拉克战后重建工作。2005年美国总统小布什访问格鲁吉亚,格鲁吉亚政府动员了15万人夹道欢迎,甚至将通往首都机场的路命名为“乔治·布什大道”。但是由于本国国内阿布哈兹与南奥塞梯的独立倾向,国内局势动荡,因此欧盟和北约一直以来都未吸纳格鲁吉亚为成员国。格鲁吉亚想加入欧盟和北约,就必须解决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问题,这也成了格鲁吉亚中央政府的一块心病。而一直想解决这块心病的人,便是格鲁吉亚新总统——米哈伊尔·萨卡什维利。
  萨卡什维利曾在法国斯特拉斯堡人权学院和意大利佛罗伦萨法学院学习,1994年获美国国会奖学金在哥伦比亚大学法律系和乔治·华盛顿大学学习,毕业后又在美国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这些经历决定了萨卡什维利的亲西方立场。2003年11月,萨卡什维利作为反对派领袖之一领导了迫使时任总统谢瓦尔德纳泽下台的“玫瑰革命”,并被反对派集体推选为总统候选人,在2004年1月4日的总统大选中获胜。2008年1月,在提前举行的总统大选中,萨卡什维利再次以52.21%的得票率当选为总统。他在其竞选讲话中宣称,将在新任期内“彻底而轻松”地解决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问题。2007年,格鲁吉亚虽然在年末出现政治动荡,但是国民生产总值仍然取得了12%的增长速度,国力有所增强。萨克什维利推行的军事改革,使得格鲁吉亚军力和现代化程度大大增强,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军事优势更加明显。而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近几年积极谋求国际承认的步伐加快,让格鲁吉亚坐立不安。另外,2008年1月美国国务卿赖斯访格期间,也曾暗示萨卡什维利在解决本国国内问题后,支持其加入北约。
  同大多数国际问题一样,美国的身影在这一切背后必不可少。格鲁吉亚介于俄罗斯和中东之间,其本身不但对俄罗斯周边稳定、车臣问题有重要影响,而且对俄罗斯能否顺利发挥对中东的影响至关重要。对于正在警惕俄罗斯发展的美国和西方来说,这个位置也正是遏制俄罗斯控制中亚、在俄罗斯和中东之间打上“楔子”的最佳地点。因此,通过反恐战争已经把军事力量渗透到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的美国大力争取格鲁吉亚。美国先支持格鲁吉亚、乌克兰、阿塞拜疆和摩尔多瓦在1997年成立“古阿姆集团”(GUAM),以此分化独联体。2003年又支持格鲁吉亚的“玫瑰革命”,亲西方的萨卡什维利自此上台。在与俄罗斯的博弈中,格鲁吉亚渐渐成为美国手中一张相当有效的牌。
  而美国在科索沃问题、伊拉克问题、伊朗问题、北约东扩以及反导问题对俄罗斯的步步紧逼,更加强了格鲁吉亚希望借西方之力解决分裂问题,并且对西方能够威胁俄罗斯、使其不敢出兵阻挠这一点上保持盲目乐观。但是萨卡什维利没有认识到,显然没有认识到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问题绝不等同于科索沃、伊拉克问题,因为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直接影响着——俄罗斯自身的安全利益和战略利益,俄罗斯绝不会坐视不管。更重要的是,他面对的对手是普京——在“梅普体制”中实际掌握权力的普京。
  在此背景下,格鲁吉亚于2004年恢复了对南奥塞梯的军事行动,2006年派军队进驻南奥塞梯境内的科多尔峡谷,并试图控制连接俄罗斯与南奥塞梯的罗科斯基走廊,但其攻占茨欣瓦利的尝试屡以失败告终。这一次,当全世界的目光汇聚于中国北京时,格鲁吉亚再次动手了。格鲁吉亚军队几年来一直接受美国军事教官的训练,接收了美国、法国、德国等北约国家的一系列武器装备,所以作战水平比前几年大幅提高。8月1日,激烈的战斗在格鲁吉亚军队和南奥塞梯准军事武装之间展开,战斗造成6人死亡、21人受伤,交战双方都指责对方先开火。8月3日,俄罗斯政府准许南奥塞梯人疏散到俄罗斯境内。交火第一天,共有20辆巴士载着难民撤离交火区。8月4日,5个营的俄罗斯军队部署到连接南奥塞梯与北奥塞梯的罗基隧道。零星的战斗持续数天。8月6日,格鲁吉亚称,他们损失了一辆装甲运兵车并且有3名士兵受伤,另有10名格鲁吉亚士兵在零星的战斗中阵亡。
  各种交火事件渐成序战,该地区局势日益紧张。当地时间8月7日夜,北京时间8月8日奥运会开幕当天,格鲁吉亚军队面对此前久攻不克的南奥塞梯准军事武装,分别从克维莫尼科季、普里西越过边境,兵分三路,从茨欣瓦利的南、东、西三个方向发动突然袭击。战斗中使用了T-72坦克、BMP-1/2步兵战车、“达纳”152毫米自行火炮、BM-21“冰雹”火箭炮等重型武器。还出动了苏-25强击机轰炸南奥塞梯武装,配合地面部队推进,用时不到13小时,就攻占了茨欣瓦利。格鲁吉亚军队在进攻茨欣瓦利时动用了BM-21 “冰雹”火箭炮轰击市区,该市多处建筑被摧毁,城区一片瓦砾,市民死伤多达数千人。
  格鲁吉亚对南奥塞梯的军事行动可能比萨卡什维利想象中的更加顺利。在攻占茨欣瓦利后,格鲁吉亚军队就开始袭击乌比阿吉、凯梅尔季、萨拉布克、杰潘西尼、1134高地、1475高地,以及茨欣瓦利城区俄军驻地和十多处哨所,打死俄军维和部队士兵十多人,打伤数十人。
开战——普京的决定
  在格鲁吉亚对南奥塞梯动武之后不到两个小时,普京在北京给总统梅德韦杰夫和国防部长谢尔久科夫打了两次电话。又过了半个小时,普京便做出了战争决策。
  对于普京来说,这是没有讨论余地的问题。格鲁吉亚试图向俄罗斯挑衅,俄罗斯唯一的回应只能是一场战争,一场足以将小国格鲁吉亚活活撕碎的战争。
  不过,事后有记者问及究竟是谁拍板做出了战争决策,总理普京干脆拒绝回答。毕竟,俄罗斯联邦总统才是俄罗斯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战争与和平的决定只能由总统本人做出。面对记者,总统梅德韦杰夫也非常“配合”地说:“至于我与同事、国防部长的磋商,我已发表过评论。可以归结为一点,即这种决定只能由一个人做出,这个人就是作为最高统帅和国家总统的我。”
  面对媒体,“梅普组合”必须如此表态。但究竟是谁决策进行战争,全世界几乎都心知肚明。
  8月8日15时,梅德韦杰夫在克里姆林宫召集国家安全会议紧急会议,向与会者通报了“梅普组合”的决策——不能容许本国公民和维和部队出现伤亡,凶手将受到惩罚。作为总统,必须保护俄罗斯公民的生命和尊严,无论他们身在何处。
  决定就此做出——将格鲁吉亚军队逐出南奥塞梯。
  随后,俄军的军事行动令世界瞠目:15时20分,俄罗斯军队装甲输送车队进入南奥塞梯境内;15时50分,俄罗斯装甲部队开进南奥塞梯首府茨欣瓦利:16时,俄罗斯国防部宣布将向驻扎在茨欣瓦利的俄罗斯维和部队增援;17时20分,俄军第58集团军赶往茨欣瓦利,增援驻扎在那里的维和部队。
  从时间上计算,驻格鲁吉亚俄军在接到命令后50分钟从驻地抵达茨欣瓦利,反应极其迅速,这与科索沃战争中俄军快速抢占普利什蒂那机场如出一辙。第58集团军是在接到命令后2小时20分钟完成了一切作战准备,包括燃料、弹药补给和开始实施越境行动,显示出了极高的战备水平。该集团军进入南奥塞梯边境后,沿公路长驱直入,快速进入茨欣瓦利周边,在炮兵、航空兵的掩护下,对防守之敌展开攻击,以俄罗斯式的“闪电战”回击格鲁吉亚军队的“闪电战”,给格鲁吉亚和西方国家一个措手不及,在西方国家还来不及统一立场的情况下结束战斗。
  事实上,即便上帝也没法在50分钟内发动一支装甲部队。因为这需要提前存储和输送大量的燃料、弹药及其他补给品;装甲车辆要检修保养,大炮要在靶场上校准;通向战区的道路、桥梁都需要事先加固和修缮。这一切其实早有预案——7月16日,俄军第58集团军在俄罗斯与格鲁吉亚交界的北高加索地区进行了代号“高加索2008”的反恐怖演习,近8000名俄军士兵、700辆坦克装甲车辆参加了演习。开战决策做出时,第58集团军刚刚结束“高加索2008”军事演习,所以对开赴前线有充分准备。同时,俄罗斯空军第4航空集团军也一直保持战备飞行,开战后迅速掌握了制空权。这正是普京式的俄罗斯传统智慧——未雨绸缪。
  更惊人的是,虽然美国五角大楼在战前通过调集各种侦察手段锁定了北高加索,但包括多颗间谍卫星、高空侦察机、无人侦察机在内的侦察结果并没有发现俄军在这一地区有大规模集结。对此,五角大楼的美军高级军官也承认:“虽然事先已料到俄军的行动速度,可他们实际的行动还是比我们预料的要快得多”。
  俄军北高加索军区向南奥塞梯派出的第58集团军是此次作战的主体。第58集团军的历史并不很长,于1995年6月开始组建,刚刚十三个年头。当时,吸取第一次车臣战争的教训,俄罗斯国防部以前苏军北高加索军区第42军为基础,组建了新的第58集团军。自组建以来,这个年轻的集团军不负众望,在第二次车臣战争、别斯兰人质事件及大型军事演习中均有不俗表现,被称为保卫俄罗斯南部安全的可靠盾牌。据统计,该集团军共有6000人次被授予各种奖章,38人被授予“俄罗斯联邦英雄”称号,其中18人是在牺牲后被追授。第58集团军编制包括2个摩托化步兵师、1个独立的摩托化步兵团、5个独立的摩托化步兵旅,其中还包括2个战役战术导弹旅和数个炮兵旅等。此外,俄军还调动了20个摩托化步兵师、7个空降师、独立陆航团、防空导弹旅,及包括战役战术导弹旅在内的多个远程打击力量,基本涵盖了俄军现有的各个技术兵种,形成了对格鲁吉亚的绝对兵力优势。
  而格鲁吉亚武装力量与俄罗斯相比实在过于弱小——现役人员21547人,其中陆军17767人、海军892人、空军1310人、国民卫队1578人,还有准军事部队11700人,包括边防警卫队、海防警卫队和内务部的部队,共装备128辆坦克、9架战斗机。格鲁吉亚军队这点家底与当面的俄军第58集团军及联合作战的空、海军部队相比,在军队数量、武器装备和空海军力量支援配合三个方面处于绝对劣势,数量更只有对手的五分之一。因此,胜负其实已成定局。
  与典型的美式现代高科技战争不同,俄军展开行动后,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是具有浓重的前苏联特色的重型装甲机械化部队。在北约眼中,这支T系列坦克集群已经过时三十年了。 有美国军事评论家对俄军战术提出批评,认为俄罗斯的指挥官仍然坚持这样的观念:只有莫斯科大批坦克开进第比利斯,对手才会举手投降。“这种观念在20世纪80年代的阿富汗或是1995年的车臣就已经不管用了。”
  但是美国人忘了,对老布什、撒切尔夫人这一辈老派的西方政治家来说,电视镜头里出现长长的T系列坦克纵队,这是一场噩梦的重现。1991年苏联解体,终结了俄国坦克对西方的威胁。十七年后的2008年,普京再次给俄国坦克灌满柴油,给小伙子们每人灌200克伏特加,俄罗斯的坦克跨过了高加索山。小布什、萨科齐、默克尔等西方新一代政治家们面对俄——国坦克,同样束手无策。要知道,在高加索山区这样一支装甲部队可以轻易地碾碎一切抵抗,因为重装部队真正的威力来自坦克、摩托化步兵和自行炮兵之间的合力,格鲁吉亚军队根本无法和重装部队正面抗衡。
  另外值得关注的是,俄罗斯以前不太重视的网络攻击也十分有效。在俄格战争全面爆发前的7月20日前后,大量标有“win+love+in+Russia”字样的数据包,突然涌向格鲁吉亚政府网站并使其完全瘫痪,总统萨卡什维利的照片被换成了希特勒的,格鲁吉亚总统府网站整整瘫痪了24小时。当俄军对格鲁吉亚的军事行动全面开始后,俄罗斯对格鲁吉亚的网络攻击也全面展开,包括媒体、通信和交通运输系统在内的格鲁吉亚官方网站都瘫痪了,对格鲁吉亚军事行动造成了较大的影响,直接影响到了格鲁吉亚的战争动员与支援能力。俄罗斯快速的军事打击行动和网络攻击行动,充分反映了俄罗斯军队自车臣战争以来,经过普京的不懈努力和大力改革,战备水平已经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适应现代战争所必备的应急机动作战能力初具规模。
  担负正面攻击任务的第58集团军抵达茨欣瓦利外围后,即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形成了围攻部署,并向茨欣瓦利南部重镇哥里实施穿插,截断了格鲁吉亚军队退路。俄军率先使用重型火炮对防守茨欣瓦利的格鲁吉亚军队进行猛烈的炮击,并出动苏-24/25强击机对城区及外围守军进行轰炸。
  从俄军的作战行动上可以看出,与几年前的格罗兹尼之战相比,明显加强了空中与地面的配合。俄军以航空兵火力和炮兵火力为先导,对据险坚守的格鲁吉亚军队进行了先期的消耗,极大地发扬了火力优势。地面部队的推进十分谨慎,坦克部队与步兵的协同十分出色,步兵与坦克相互掩护作用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没有经过城市化改造的T-72坦克在步兵近战火器的掩护下,与步兵分队齐头并进,战损率大幅度下降。
  在俄军装甲部队的三面挤压下,困守茨欣瓦利的格鲁吉亚军队无法得到兵力、火力支援,在退路已绝的情况下仓皇溃散,向茨欣瓦利南郊和西南地区转移。至9日15时,距梅德韦杰夫召集国家安全会议紧急会议整整24小时,俄军完成了集结、开进、越境、攻城行动,占领了茨欣瓦利全城。
  在这次战斗中,俄军出现了自己的英雄。8月9日,第58集团军第19摩托化步兵师第135摩托化步兵团副团长韦特奇诺夫中校,率一个加强营增援在茨欣瓦利的俄军维和营,与他们一道的还有第58集团军司令赫鲁列夫中将和第135摩托化步兵团团长及几名记者组成的战役小组纵队。他们刚进入城郊,就在一个十字路口遭遇到了埋伏在那里的格鲁吉亚特种部队的猛烈炮火袭击。在交火中,韦特奇诺夫中校头部中弹,在送往医院的途中英勇牺牲。此外,该集团军还有11名士兵获得了四级“圣乔治十字奖章”。“圣乔治十字奖章”在俄罗斯军界享有极高的荣誉,这也是俄军自组建以来首次颁发这一奖章。
  另外,第58集团军司令赫鲁列夫中将也在此次遇伏中受伤。这不是第58集团军高级指挥官第一次遭遇战地伤亡了。在第二次车臣战争的格罗兹尼巷战中,第58集团军副司令马洛费耶夫少将在前线被车臣非法武装狙击手的子弹击中,英勇牺牲。高级指挥官亲临前线指挥战斗,英勇负伤,这大大鼓舞了俄军官兵,令俄军官兵愿意以高级指挥官为榜样,奋勇作战。在此后的战斗中,俄军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士气。
  为了进一步扩大战果,俄军向茨欣瓦利南部的格鲁吉亚重镇哥里实施迂回攻击,部分兵力进占哥里东郊,切断了东西走向的高速公路,格鲁吉亚中部交通干线被拦腰斩断。此举将格鲁吉亚一分为二,不仅将格鲁吉亚军队退路截断,还直接威逼首都第比利斯,让深入南奥塞梯的格鲁吉亚军队形成了腹背受敌的不利态势,极大地动摇了格鲁吉亚军队的战斗意志。
  在正面攻击的同时,俄军充分利用格鲁吉亚国土正面宽大、纵深短浅的特点,在中部实施正面突击的同时,在西部的阿布哈兹地区派遣了第74空降师部分兵力,在阿布哈兹反政府武装配合下,进占与格鲁吉亚接壤的科多里峡谷边界一带,并于8月12日凌晨发起攻击行动,包围了格鲁吉亚军队特种战旅一千多人,将格鲁吉亚武装部队赶出科多里峡谷,清除了格鲁吉亚政府在阿布哈兹境内所控制的唯一地区。
  俄军这一攻势行动,在翼侧对格鲁吉亚军队形成了有力的牵制,使驻——防阿布哈兹的格鲁吉亚军队无法增援南奥塞梯地区战斗,无形中加速了进入南奥塞梯地区的格鲁吉亚军队的溃败进程。
  为了配合正面攻击行动,俄军从阿布哈兹占领区向格鲁吉亚西部重镇祖格迪迪攻击前进,并在坦克支援下占领祖格迪迪市政府办公大楼,随后更多的俄军装甲车快速挺进,全镇迅速被俄军占据。格鲁吉亚西部另一重镇塞纳基也成为俄军攻击目标。塞纳基距黑海之滨只有40千米,俄军黑海舰队的陆战突击队在此抢滩登陆,迅速控制了当地几个警察局,未发一弹就解除了格鲁吉亚特种警察们的武装。
  位于祖格迪迪东南部的塞纳基陆军基地也被俄罗斯空降兵占据,当一个连的俄罗斯空降兵突然从天而降时,守卫在那里的格鲁吉亚一个精锐山地营不战而逃,俄军空降兵进入该基地的第一项任务居然是“享用基地食堂主人没来得及吃的早餐”。就此,俄罗斯完成了对格鲁吉亚的东西对进攻击,格鲁吉亚基本上形成了一分为二的局面。只要俄罗斯方面有占领格鲁吉亚全境,甚至首都第比利斯的意图,成为现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地面部队攻击的同时,俄罗斯空军对格鲁吉亚当面守军和纵深内的战略目标进行了空袭。从数量上看,俄罗斯对格鲁吉亚具有绝对优势。北高加索军区空军第4航空集团军有作战飞机459架,1个轰炸师(装备112架苏-24强击机),1个侦察团(装备50架苏-24强击机),1个歼击轰炸机师(装备98架苏-25强击机、35架苏-22强击机),4个防空航空兵团(装备105架米格-29战斗机、59架苏-27战斗机),1个电子战直升机大队(装备47架米-8直升机),地空导弹发射架125部。
  俄罗斯空军第4航空集团军对格鲁吉亚进行空袭,只动用了不到50%的飞机。开战之初,俄罗斯空军已完全掌控了战争区域以及格鲁吉亚全境的制空权,俄军战机对格鲁吉亚空军和防空部队的设施进行了打击,其中主要是军事基地雷达站、机场跑道、公路、桥梁、港口和位于第比利斯的飞机修理厂。这些目标虽然都在居民密集区内,但给格鲁吉亚平民造成的伤亡只有100多人。相比之下,格鲁吉亚军队在南奥塞梯的军事行动却造成了近2000多当地平民的死亡,这说明俄罗斯空军的空中精确打击能力已经初步形成。俄罗斯武装部队副总参谋长阿纳托利·纳戈维岑表示,俄罗斯军队在南奥塞梯使用的是精确打击武器,没有实施地毯式轰炸。
  值得关注的是,俄罗斯空军对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军用与民用机场的袭击行动,已经表明俄罗斯随时可以对第比利斯发动大规模空降行动,1968年占领捷克首都布拉格的行动随时可能再现,此举对格鲁吉亚民心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由于格鲁吉亚防空导弹目标相对分散,全国并未形成统一的防空体系,俄军的电子压制行动效果并不理想,俄罗斯空军飞行员只能像美国空军寻歼萨达姆“飞毛腿”导弹一样,发现目标后才能组织攻击。因此,远程精确打击武器没有了用武之地,俄罗斯空军飞行员不得不冒着巨大的危险使用普通航空炸弹对敌方目标凌空攻击。因此,虽然俄军空中优势非常明显,但连续损失包括1架图-22轰炸机在内的4架战机,也超出了人们的预料。
  俄罗斯海军黑海舰队基地位于乌克兰,与格鲁吉亚的黑海沿岸隔海相望。拥有强大海上优势的俄罗斯海军在开战之初即抵达格鲁吉亚海域,对格鲁吉亚实施全面海上封锁,断绝军事物资供应,特别是乌克兰和西方国家对格鲁吉亚的武器供应。此外,从黑海直接登陆格鲁吉亚,形成对格鲁吉亚军队海陆夹击之势,也是海上军事行动的意图之一。8月10日,在阿布哈兹水域巡逻的俄罗斯海军遭格鲁吉亚导弹艇挑衅,俄罗斯军舰开火击沉其中一艘。当然,无论装备老式导弹艇的格鲁吉亚是否会向俄罗斯军舰挑衅,俄罗斯封港断线的企图是十分明确的,何况面对弱小的格鲁吉亚海军,形成海上壁垒易如反掌。
  紧接着,传奇式的俄军特种作战专家阿纳托利·列别德中校率特种部队突袭格鲁吉亚波季军港,一举将军港占领。除少数几艘格鲁吉亚军舰事先被疏散出港外,大部分格鲁吉亚军舰(主要是导弹艇和巡逻艇)被缴获。俄军特种兵检查了这些格鲁吉亚军舰是否布雷,确认没有布雷后,俄军特种兵放置爆炸物,炸毁了停泊在港口的所有格鲁吉亚军舰。自此,格鲁吉亚海军全军覆没。
  俄军还缴获了港口船库里美国刚援助给格鲁吉亚的全新先进导弹快——艇。俄军拖船毫不客气地将这些快艇全部拖走。另外,俄军居然还在港口缴获了几辆美军的“悍马”军车。这些“悍马”军车是参加美格联合演习的美军使用的装备,还没来得及运走便全落到俄军手里。俄军同样将这些战利品全部收归己有。这是冷战结束后俄军第一次在战斗中缴获属于美军的现役装备,这令美国人大丢面子。
“绞死萨卡什维利”——普京是威胁还是玩笑?
  8月9日深夜,普京临时改变原计划行程,从北京直接飞抵俄罗斯联邦北奥塞梯共和国首府弗拉季高加索市视察。这是自八年前视察车臣战地之后,普京又一次亲赴前线。不过这次普京更多的是要与当地领导人讨论,向涌入该地区的南奥塞梯难民和发生武装冲突的南塞梯地区居民提供援助的问题。
  在有关南奥塞梯问题会议上,普京与北奥塞梯共和国领导人马姆苏洛夫、俄罗斯联邦政府副总理茹科夫、紧急情况部部长绍伊古等人讨论,向涌入该地区的南奥塞梯难民提供援助,以及向北奥塞梯当地被疏散的大量民众提供帮助。他们最终敲定了这些主要涉及提供救援物资、医疗救治以及食宿安排等等的问题。普京告诉大家,俄罗斯的行动绝对有法律依据,是合法和必要的。根据现行国际协议,俄罗斯不仅要履行维和职能,而且在一方违反停火协议的情况下,有义务保护另一方。普京还指责,格鲁吉亚是在企图把其他国家和人民拉入流血的冒险行动中。
  8月10日凌晨,普京飞回莫斯科,同梅德韦杰夫谈起了视察情况。普京告诉梅德韦杰夫,到目前为止,南奥塞梯已经有超过3.4万人逃难到俄罗斯境内。南奥塞梯首府茨欣瓦利已完全被毁,当地居民急需帮助。梅德韦杰夫马上表示,俄罗斯政府要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援助南奥塞梯。政府迅速制订了拨款100亿卢布(1美元约合23.5卢布)帮助南奥塞梯重建的计划,而且马上按照普京的意思开始执行。
  格鲁吉亚总统萨卡什维利不甘向普京示弱,他决心效仿普京,也来一次战地视察,为前线的格鲁吉亚军队鼓舞士气。他选择的地方是格鲁吉亚中部重镇哥里,这里是斯大林的故乡,而且已经岌岌可危。
  8月9日,萨卡什维利在卫队的保护下到达哥里。刚一踏出黑色越野防弹车,他就发现人行道上全是破碎的玻璃,周围一片狼藉。身穿宽腿裤和防弹衣的萨卡什维利在保镖的层层保护下来到新闻发布会的场所——一座遭俄军飞机轰炸的公寓楼。当他正准备回答CNN记者的问题时,突然一架俄军轰炸机从头顶掠过,引起了城市里的阵阵回声。萨卡什维利的保镖指着天空大喊:“看上面!看上面!”恐慌紧接着发生,萨卡什维利丢下采访记者,随保镖惊慌逃跑。保镖们簇拥着萨卡什维利后退至墙边的葡萄藤密集处,将防弹衣披在他身上,并伏下身掩护总统。萨卡什维利不慎跌倒在地,完全吓坏了。当时,倒在地上的萨卡什维还用英语说:“快让我离开这里!”另一些保镖则在离萨卡什维利较远的地方,他们的职责是保护总统免受弹片的伤害。片刻之后,萨卡什维利逃回到了他那辆黑色防弹车上,车迅速消失在小巷深处。
  这样的画面迅速出现在全球各大媒体的新闻直播节目中,萨卡什维利的惊慌失措与普京的强硬反击、镇定自若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萨卡什维利顿时成为全世界的笑柄。事后,萨卡什维利还对此解释说:“因为那时出现了俄罗斯轰炸机,炸弹就落在我们不远的地方,保镖为了保护国家领导人免遭袭击才扑向我……”但这样的说辞只能让他成为更大的公众笑料。
  当天晚上,就在哥里这座城市里,萨卡什维利向公众发表电视讲话。他说:“俄罗斯向格鲁吉亚发动全面军事入侵!一场消灭格鲁吉亚的行动正在展开!”萨卡什维利同时宣布,他决定签署命令宣布国家进入有效期为15天的“战时状态”。说这些时,萨卡什维利承受着很大的精神压力,因为俄军轰炸机这一天对哥里附近军事设施先后发动了五次空中打击。通过英国媒体的现场直播,全球各大媒体的新闻节目中又出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发表讲话时,萨卡什维利情绪失控,竟然面对镜头狂嚼自己——的领带。
  这一场景日后成了普京拿来调侃萨卡什维利的笑料。直到几年之后,普京还对记者说,他建议萨卡什维利“晚餐时不要系领带,现在领带很贵,时局也不稳……你们理解我的意思吧……”
  萨卡什维利的“15天战时状态”令外界困惑不解。因为格鲁吉亚军队已经全线崩溃,基本失去了战斗力。成百上千的哥里居民站在马路边,徒劳地向急驶而过的车辆挥手,想搭顺风车逃往首都第比利斯,但格鲁吉亚军队的车队和坦克毫不理会,加速向第比利斯方向逃去。士兵们丢弃武器甚至军装,失去建制向后方逃跑。美国国务院已经发布撤侨令,170名在格美国公民和驻格外交官家属分乘两个车队,离开第比利斯前往邻国亚美尼亚。在这样的情况下,“战时状态”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格鲁吉亚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洛迈亚解释,萨卡什维利总统的意思是——格鲁吉亚军队撤离茨欣瓦利,及停止响应俄军的炮击。洛迈亚说:“我们已从南奥塞梯几乎所有地区撤军,表达我们希望停火的意愿。”
  一切至此已成定局。
  萨卡什维利寄予希望的美国与北约援助统统没有出现。萨卡什维利在哥里市区接受美国CNN记者采访时,疾呼:“俄罗斯的炸弹是掉在我们的头上,可同时也掉在北约和美国人的头上,是在警告他们!”
  对此,普京指示俄罗斯驻北约大使罗戈津,要采取最强硬的立场。于是,罗戈津警告:西方不要被萨卡什维利拖下水,俄罗斯希望不要有人火上浇油。罗戈津说,政治谈判有军事上的先决条件,那就是格鲁吉亚军队必须撤回原地,南奥塞梯应回到8月8日之前的状况。罗戈津指责格鲁吉亚军队对南奥塞梯平民进行种族清洗,萨卡什维利本人必须对这一罪行负责,最终将被绳之以法。
  北约官方网站随后发表秘书长声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秘书长夏侯雅伯严重关切正发生于格鲁吉亚南奥塞梯地区的事件,北约将密切注视后续进展,秘书长呼吁各方立即停止武装冲突并以对话解决危机。”
  欧盟同样丝毫没有支持格鲁吉亚的意思。法国外交部只是说:“法国一直试图敦促双方达成停火。”德国外交部长施泰因迈尔表示,他对骤然升级的暴力冲突感到震惊,并要求有关各方立即停止战争行为。他呼吁国际社会积极应对“蔓延至整个高加索的紧张、暴力和迫在眉睫的战争”。德国外交部副部长诺特·埃尔勒更是干脆指责格鲁吉亚违背国际法,打破1992年同俄罗斯及南北奥塞梯共同签署的四方停火协议。
  萨卡什维利最后的希望是美国。美国人的表现自然要比欧洲国家显得强硬些,因为他们要顾及自己的形象,不能在外交姿态上露出“抛弃盟友”的迹象。美国助理国务卿丹尼尔弗里德在白宫记者会上说:“现在不是1968年俄国侵犯捷克斯拉夫的时候,。那时俄国可以用坦克威胁它的邻国, 占领别人的首都, 推翻一个政府,然后可以就此逃脱。现在形势已经变了。”美国国务卿赖斯要求俄罗斯撤军以尊重格鲁吉亚的领土完整。美国总统布什表示,俄罗斯侵略一个主权邻国,威胁民选的民主政府,这种行径不能为21世纪所接受,应该立即接受和平协议,作为解决冲突的第一步。美国副总统切尼更是表示,俄罗斯的“侵略”将损害其同美国乃至整个国际社会的关系,在这场冲突中美国“站在格鲁吉亚一边”。
  这些态度表达完之后,美国总统布什立刻与欧盟轮值主席国法国总统萨科齐共同宣布,欧盟与美国将派出一个联合代表团,就停火问题同各方斡旋。前面的表态全部成空,美国不打算向格鲁吉亚提供任何实质性支持。萨卡什维利终于明白,美国和北约都不会为格鲁吉亚“火中取栗”。于是,他只能向普京屈服。
  但普京还是不打算这样轻易放过萨卡什维利。针对布什的表态,普京反唇相讥:“格鲁吉亚明明是侵略者,怎么在美国眼里反倒成了受害者了,并且帮助格鲁吉亚把军队从伊拉克运回第比利斯?没错,萨达姆因为摧毁什叶派村庄是应该被绞死,可格鲁吉亚领导人一次就推平10座村庄,拿坦克压死老人和孩子,把平民百姓锁在房子里活活烧死,这些领导人难道就应该受美国保护吗?”
  8月12日,俄罗斯坦克离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的距离只有30英里。前往俄罗斯斡旋的法国总统萨科齐向普京表示,世界各国对俄罗斯推翻格鲁吉亚政府的举动将不会赞同。但萨科齐从普京脸上看到,俄罗斯似乎并不大关心国际社会的反应。
  普京突然说了一句:“我会绞死格鲁吉亚总统萨卡什维利的。”
  萨科齐以为自己听错了。
  “绞死他?”萨科齐反问道。
  “为什么不呢?”普京回答说:“就像美国人绞死萨达姆·侯赛因。”
  萨科齐赶紧劝阻普京,他对普京说道:“是的,但阁下您想要落得同布什总统一样的下场吗?”
  普京明显对自己的玩笑很是满意:“阁下,您说得很对。”
  普京用玩笑向欧盟和北约证实,在莫斯科他仍在主持大局,而不是总统梅德韦杰夫。普京告诉萨科奇,就在您的专机在莫斯科降落前数分钟,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已经宣布,俄军暂停在格鲁吉亚的军事行动:“侵略者已经受到严惩,遭受惨重的损失,其军事实力已被瓦解,而南奥塞梯的维和军人和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因此我命令部队暂停军事行动。但如果遇到侵略者有任何敌对行为,你们仍要坚决地消灭他们!”普京也不失时机地告诉萨科奇,格鲁吉亚已经“完全失去”对南奥塞梯与阿布哈兹的管辖权。
  此时,梅德韦杰夫提出暂时停火六点建议:
  ①不寻求使用武力;②完全停止一切军事行动;③允许自由通行进行人道主义援助;④格鲁吉亚武装力量返回其常驻部署地点;⑤俄罗斯武装力量退回到开始军事行动前的边界线,在建立国际机制前,俄罗斯维和力量可采取安全补充措施;⑥国际社会开始讨论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的未来地位和保障其持久安全的方法。
  8月13日,格鲁吉亚政府表示全盘接受俄罗斯的六点建议。持续五天的俄格战争就此结束。
  8月18日,俄军开始从南奥塞梯冲突地区撤军。8月22日19时50分,俄罗斯按计划顺利完成从格鲁吉亚撤军的任务,部分军队撤到南奥塞梯境内,部分军队已返回常驻地,维和人员已进入安全区哨所履行维和使命。但萨卡什维利总要为自己留一点尊严,当天他在格鲁吉亚议会大厦前举行的群众集会上说,格鲁吉亚已做出一系列重要决定,其中包括退出独联体、宣布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为被占领土,并且正式向国际法院起诉俄罗斯。
  不过普京没打算为他留任何一点尊严。8月26日梅德韦杰夫发表电视讲话,宣布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独立。俄罗斯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设立大使馆,两地从此成为主权国家,再也不归格鲁吉亚所有。
  普京要“绞死萨卡什维利”的玩笑也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直到一年后接受记者采访时,萨卡什维利还心有余悸地说:“普京肯定会整死我们,他一定会实现自己去年说过的话……普京有一切理由来收拾我们,完成他的工作。”
  萨卡什维利在采访中还不忘呼吁美国和北约不能对格鲁吉亚“弃之不管” ,他说道:“如果我们的盟友离开我们,那格鲁吉亚一定会消失,因为这对格鲁吉亚来说是生存之战。如果我们的盟友离开我们,那么作为国家的格鲁吉亚就会消失。”
  不过萨卡什维利似乎忘了,普京的强硬态度始终是美国和北约介入这一地区最难以逾越的障碍。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普京也接受了记者的采访。谈及俄格战争时,普京毫无顾忌地批评美国:“美国自以为能在高加索地区建立自己的利益和延伸其影响力,但毫不理会俄罗斯的观点。”“这行为就好像古罗马帝国一样!”
  面对普京,美国人这次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同样,普京用自己风格化的语言,对那场自己掌控下的战争做了结论:
  “俄罗斯别无选择,只能做出干预。”
  “你们想我们怎么做?在空气中挥舞铅笔刀,然后把沾满血的鼻涕抹掉?”
  “当侵略者闯进你的领土,你就得迎头痛击——侵略者应该得到惩罚。”
  “俄罗斯坦克最终只推进到第比利斯外15公里,他们要想拿下这格鲁——吉亚首都、把总统萨卡什维利赶下台的话易如反掌。”
  “不给俄罗斯退路的人,我们也不会给他留活路。”
  这便是2008年夏天的那场俄格战争——普京与梅德韦杰夫合作的典范。经过普京八年来的努力,俄罗斯军队在战争中的表现优秀异常,取得完胜。对俄罗斯而言,这场战争堪称一箭四雕:在南高加索获得军事基地,遏制美国的军事扩张,阻挡北约向格鲁吉亚和乌克兰东扩,阻吓原苏联国家离俄亲西的倾向。而且,以俄格战争为契机,“梅普组合”调整了对外政策原则:要在国际上发挥主导作用,“不仅参与国际议事日程,而且参与国际议事日程的制订”;尝试单边行动,“如果伙伴们不愿意采取行动,俄罗斯将被迫进行单独行动,以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明确宣布势力范围,“俄罗斯有自己的优先利益区”,首先是原苏联地区;将越境保护俄罗斯公民和侨民的权益;外交要有进攻性,“对外争论中的论据,一是国际法,二是核盾牌”。
  在普京与梅德韦杰夫的联手推动之下,俄罗斯的强势崛起已经无可阻挡。
灵活的手腕——普京的务实外交
  早在19世纪中期,俄罗斯著名外交史家达吉舍夫就曾写道:“一个伟大民族的对外政策不是随意和偶然形成的,它是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由这个民族的需求和利益决定的。”而这种源于历史、经济、文化和地缘政治环境所形成的外交政策一旦确立,也存在着一定的惯性。也就是说,当这个国家所处的国际地位和国内局势发生变化时,对外政策的调整具有滞后性。特别是俄罗斯,百年来先是体验到作为欧洲主导大国之一的俄罗斯帝国的外交辉煌,继而是作为世界两个超级大国之一、两极国际格局中一极的苏联外交的强硬,“帝国”的美梦、“强大国家”的幻想,即便是在20世纪90年代的激烈转型中,俄罗斯也没有放弃。
  在前苏联解体初期,俄罗斯曾一度推行一边倒的“亲西方”对外政策,在外交上全面倒向西方,试图以妥协和让步换取西方的接纳。在“亲西方”的方针之下,叶利钦时代的俄罗斯外交优先发展与西方国家的关系,在处理重大国际问题上处处以西方态度为准。在对前南斯拉夫地区冲突、对伊拉克进行空中打击和制裁的问题上,俄罗斯一直迎合西方,甚至在军控谈判等涉及本国核心利益的问题上也以退让为主。俄罗斯与西方的外交似乎进入了“蜜月期”,政治上俄罗斯成为西方的“战略伙伴”,经济上也得到了一些实惠,在国家安全领域也进行了一些合作。比如,1998年5月,从前的西方发达国家“七国集团”正式扩充为“八国集团”,俄罗斯如愿以偿加入其中。20世纪90年代的一段时间内,俄罗斯甚至视前苏联的加盟共和国、现在的独联体伙伴国家为包袱,关系明显冷落,与亚太及第三世界国家的联系也不断减少。
  但是,俄罗斯在与西方国家的关系上很快遇到了最严重的挑战——北约东扩问题。北约本是冷战的产物,冷战结束后,北约作为军事对抗集团没有削弱,反而加强。原华约集团的东欧国家如波兰、捷克、匈牙利等纷纷要求加入北约。随着独联体国家实施一体化进程,美国与北约盟国决定加速把东欧国家吸收进北约。1994年底北约理事会决定制定北约东扩时间表,美国国会通过专门法案,给波兰、捷克、匈牙利三国6000万美元军事援助,作为加入北约的准备。从1997年开始,北约东扩进程陡然加快。
  北约东扩不仅会在欧洲造成新的分界线,也将使北约的战略前沿直抵俄罗斯边界,对俄罗斯国家安全构成直接威胁,因而遭到俄罗斯坚决反对。美国和北约则是通过一系列会晤、会议、互访对俄罗斯持续施加压力,直至发出最后通牒。最终,俄罗斯的努力失败。1999年3月,北约成立50周年之际,波兰、捷克、匈牙利三国被正式接纳为北约新成员国。
  1999年对俄罗斯的外交来说是灾难性的一年。美国和西方对俄罗斯的挤压加剧,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未经联合国授权即发动科索沃战争,挤压俄罗斯的战略空间。美国迫使俄罗斯同意修改1972年签署的反弹道导弹条约,以便美国实施国家导弹防御计划。美国和北约国家以参与开发和运输里海地区的油气资源为契机,向中亚和高加索地区渗透。独联体国家对俄罗斯的离心倾向加强。第二次车臣战争爆发后,俄罗斯更是受到了美国和整个欧盟的指责。面对诸多挑战和危机,俄罗斯外交应该如何调整,昔日的大国该以怎样的姿态去迎接21世纪,一切难题都摆在了普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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