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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无痕》作者:聿津

_10 聿津(现代)
  “嗯,是‘还珠格格’吧?”
  “哼,我看你像个格格,你就知道琼瑶的,好了,你别猜了,十年你也猜不出来的。”
  “唉!”倩倩叹息着。
  这时,妈妈已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饭桌上,妈妈边吃着饭边提醒着女儿,“倩倩,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得动动脑子,别总是疯疯癫癫的,三更半夜才回来,也不怕人家说你。”
  “妈,你知道我们昨晚干什么了吗?”倩倩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我,学着我刚才说她的样子,“你呀,跟我似的,什么事情也不调查清楚就乱说一嗵,性子急嘛!”
  “那你说说,昨晚那么晚都干什么去了?”我问道。
  倩倩忽闪着眼睛,带着慢条斯理的样子,“我们呀,协助电视台拍摄一个专题片。”
  “拍什么专题片,三更半夜的连睡都不睡了?”我问道。
  “那当然急了,一会你可能就会在电视上看到了,叫‘献爱心’。”倩倩努着小嘴,很得意的样子。
  “献,献什么爱心?谁的心?献给谁呀?”妈妈感觉倩倩不像是在说谎。
  “当然是献给灾区的啦。”倩倩边吃边解释着。
  “地震?哪块地震了?”我说着,又看着陈雨,而陈雨也莫明其妙地望着我。
  倩倩干脆放下了筷子,“啊呀妈呀,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不知道?你们俩没看电视呀?”
  我和陈雨也放下了筷子,目光一起投向了女儿,“我俩有两三天没看电视了,什么都不知道,啊,不会又是唐山那嘎达吧?”
  “嘻嘻,”倩倩又看着妈妈,“妈你可真行,我爸回来这几天就让他一直守着你了,是不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净看你啦?嘻嘻嘻嘻。”
  陈雨被女儿说的脸上泛起了红润。其实,女儿说的不是没有根据的,我一年极少回来几次,而回到家却被陈雨当成了稀世珍宝般地照顾着、守着,生怕盗贼来抢夺我一样,就连到市场买菜也一起跟随着,几乎形影不离。当我要走的时候,她又变得少言寡语。
  这倒让我想起了母亲,我每次从老家出来时,母亲总是以泪水相送,那担心的目光又总是盯着我很远很远。嗨,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而每当我要返回工地时,陈雨又总是默默无语地把我送到了车上为止,离开时又再三叮嘱我的脚别凉着,可当她返回身时,我感觉她在用袖子擦着眼泪。
  我直感到每次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临走时,望着亲人那种企盼的而又眼巴巴的目光时,我的心又好象被揪出来的感觉。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两天你爸爸晚上给人家讲课,我光顾得看书了,等你爸回来时还得给我讲书上的故事。”
  “那可不是什么故事,那可是我的老师真实的人生写照。”我认真地补充道。
  “嗯,一定很悲壮的,等有时间我一定好好看看。”倩倩的一番话,让我的心感到极大的安慰,我微笑着冲着女儿点了下头。
  “啊,你们俩等一下。”倩倩起身走向了房间,打开了电视……
  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十四时二十八分,四川汶川、北川,八级强震猝然袭来,大地颤抖,山河移位,满目疮痍,生离死别……西南处,国有殇。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大的一次地震。此次地震重创约五十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地!为表达全国各族人民对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国务院决定,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九日至二十一日为全国哀悼日……
  “天哪!”我和陈雨一直坐在餐桌旁,僵直着身子,竖起了耳朵听着这触目惊心场面,瞪起惊愕的眼神,对视着。
  倩倩关掉了电视,急忙又回到了餐桌上,瞅着我俩,“怎么样?献爱心吧。”
  “那帮孩子一定好可怜的,”陈雨哭泣着,“我拿!”她说着,急忙站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东西来……
  “妈妈这个可不能捐,这件衣服是新的呀,你都没舍得穿一回。”倩倩看着妈妈找出来好几件自己都没舍得穿过的衣服,心疼地劝道。
  “嗨,咱们家人口轻,哪有那么多破衣服,反正我也穿不过来,干脆都捐了吧。”陈雨擦着泪水,又看着女儿,“其实这些衣服都是你爸给我买的,”她又看着我,“你同意吗?”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嗯,我再给你买。”我知道劝她也没用,干脆让她释放一下爱的情绪吧。
  “妈妈,把这件破蓝布挂子捐了吧。”倩倩看到妈妈把那件以前捡废品经常穿的衣服又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到了衣柜里。劝道。
  “这个不行,太旧了,人家会笑话的。”她说着,又找来个大兜子,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装了进去,“我也没有什么单位,这属于自发的,我也不用签什么名字,拿去吧。”
  也许陈雨是受到了我的老师思想感情上的感染所产生的共鸣?或许我此刻也受到了她的感染。也许不然,陈雨开始就是个美丽善良的女人,不!那是因为善良而美丽的。
  我又打开了电视,详细的了解了一下地震情况,地震让全地球的人感到震惊,大范围地献爱心、军民协力的动人场景,让我的心无法平静下来,心似乎也随着灾区的大地一样,在颤抖着。
  女儿倩倩的忙碌,妻子陈雨的热心举动,让我产生了一种冲动,我虽然不作诗,也不会作诗,可这种冲动迫使我不得不拿起笔来……
  八级狂震天地崩
  塌陷泥石滚滚凶
  静地陡颤壁撕裂
  楼阁庄园陷魔坑
  华夏疑聚冲天力
  神州军民铸长城
  五湖四海挽巨手
  奔月嫦娥送温情
  主席总理抵前沿
  激励群英战恶凶
  地陷进去众身挡
  天塌下来簇手擎
  肆虐狂魔终训服
  美好家园不是梦
  我想我该给这首诗起个什么名字呢?
  
  第六十六章 拜山神
  
  王历来的车把我送到了楼下,他急忙下了车,帮我打开了车门,“啊呀,陈总,这几天真的是辛苦你了,让我的员工可是受益匪浅啊!”
  我下了车,握住他的手,“哪里的话,我担心没达到员工的满意呢,你给了我这么多钱,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以后有机会咱们再互相交流吧。”
  “那好吧,等你下次回来的,我找几个朋友,咱们聚一聚。”他刚要上车,便又回过头来,“陈总,你的工程快结束了吧?还顺利吧?”
  “嗯,还好,再见。”我不想再说什么,因为他的手机此时也响了起来。
  陈雨已在窗前站了许久,她听到外面关车门的声音,便知道我回来了,她急忙打开了房门,准备好托鞋,身子倚在了门框中听着我上楼的脚步声。
  陈雨忙乎着给我拿碗筷端菜。我坐在餐桌旁计划着明天的事情,因为明天中午的火车,在此之前想和她去趟商场,一来给她买首饰,兑现我的承诺;二来想买台大尺寸的电视,好让她在家里一饱八月份奥运盛会的眼福。
  “聿津,你等一会儿,这菜都有点凉了,我再热一下。你是不是饿了?”陈雨看到我已坐在了餐桌上,她把刚端上来的菜又端了回去。
  “不!”我急忙叫住了她,“不用热,反正我喝酒时间长,热了还会凉的。你快坐下来,咱们商量一下明天买东西的事吧。”
  陈雨无奈,只好顺从我的意愿,她坐了下来,和我一起吃着饭,“你别看那些衣服让我捐了出去,可我还有衣服穿,不用急着买。”
  “不是买衣服,我想给你买项链和电视,啊,是大的电视。”我解释道。
  “那得花不少钱呢,家里有台小电视,就先对付看呗。”陈雨边给我倒着啤酒边劝道。
  “这么多年,你跟着我也受了不少的苦,也该享受一下了,再说,今年在咱们国家举办奥运会,大的电视效果多好。”我一口干了,又把杯子送到了陈雨跟前。
  陈雨又给我倒满杯子,“给我买项链子,又要买大电视,听说那个超薄的电视好贵哦。”
  我又是一口干了,“我现在有钱了,你不知道,王老板给了我不少的劳务费呢。”我又把杯子送到了陈雨跟前,“正好,我明天中午的火车,上车前几个小时怎么也办妥这些事情了。”
  陈雨倒酒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嗯?你要走了?”她说着又继续倒着啤酒,“得啦,明天我们哪也不去了。”一种失落感,她的手好象不听使唤,那酒液溢到了桌子上。
  “呵呵,你看你,一口菜都没吃呢,光给我倒酒了。”我说着,给她夹了口菜,“来,张开。”
  陈雨冲着我张着嘴,当我要把菜放进她的嘴里时,她却把头扭到了一边,手也同时把我夹菜的胳膊挡到了一旁,我心领神会地抱紧了她……
  “其实,看多大的电视都没有和你在一起好,有时我自己在家里可没意思了。”陈雨松开了我的手,把杯子递到我跟前。她忽然又问道,“哎,那个王老板他还自己生活吗?”
  “这个……也可能自己吧。”我对她的提问还真的有些茫然,本来想好了见了面想过问一下王历来的私人生活,可因为业务上的事,却都忘在了脑后。
  陈雨瞪着眼睛看着我,“你说陈冬梅那个女人多好,要文化有文化,有长相有长相,我在她家干活的时候总能听她说起王历来怎么怎么有事业心,怎么怎么好,嗨!都是那个写匿名信的人害了她,把一个好端端的家庭活拉拉地给拆了,你说这人缺德不缺德?”
  陈雨说着,一脸后悔的表情,“当时那封信还是我亲手交给她的呢,嗨,早知道是这样,我怎么会……嗨!”
  面对错综复杂的情感纠结,陈雨是无法体会的,因为她并没有经历过,她和我在感情发展中都是一帆风顺地水到渠成,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怎么会想到一个各揣心腹的家庭背景呢?从这个意义上讲,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而我又是一个幸运的男人,我虽然没有什么奥迪、奢华的住宅,可我们在一起生活的轻松,彼此在对方的心里没有什么埋伏。
  那个写匿名信的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当然,这对恩怨双方都是为了个人利益而采取了报复行为,其后果是两败俱伤,孰是孰非?无法论其长短。
  这个被陈雨说成缺德的人就是十年前的监理工程师张一楼。张一楼因为借手中权利之便,迫使包工头子王历来为其谋取个人利益,而目的未遂的张一楼,又对王历来的工程实施高压手段,致使王历来的工程在管理中惨遭经济损失,作为王历来的**小花儿,拟寻找机会对张一楼使出了美人计,致使张一楼身陷警局,当张一楼识破这一阴谋时,便又对王历来夫妇使出了离间之计,于是,一封匿名信促使王历来本来一向安稳的家庭,后院却燃起了大火。
  “嗨,说起来,这个缺德的人就在我的项目中,现在还在做着监理工作呢。”我又一口喝干了杯子。
  陈雨又给我倒满了杯子,“那他不会卡你们吧?你可得小心点,别再把信插到咱们家的门缝里来呀。”
  看到她那一惊一诧的样子,我感觉好可笑,“呵呵,这个你永远放心,咱们家啊,后院子里干净,没什么可燃物,谁也点不着的。”
  心里踏实的陈雨放下了筷子,依附到我的怀里,像一只受宠的小猫咪趴在主人的怀中,任凭主人的爱抚。
  “嗯,人都在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也许人经历了那么多的伤痛,人的思想也都会跟着感觉而转变的。”我说着,便想起了现在的监理工程师张一楼……
  “轰——”
  随着一声闷雷般地炮响,山体被炸成了一个凹型洞口。紧接着,距洞口不远处便噼噼啪啪地响起了鞭炮声,人们欢呼着跳跃着,“嗨——拜山神啦!拜山神啦!”。人们喊着,便一起奔向了山脚下。
  山脚下,几个人忙碌着把几张桌子摆平了做为香案,又在案子上摆放着水果、点心和猪头、猪手等供品。
  爆破组长领着两个人又在案子上烧了几柱香,然后跪在地上冲着山体磕了几个头,说是请山神保佑着隧道工程顺顺当当,大吉大利。
  上午十一点零八分整,项目经理老赵满面风光地来到了案子前,他冲着大家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放开他特有的粗嗓门儿兴奋地喊道,“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师傅们,大家好!感谢你们能在百忙之中大驾光临。今天,是我们隧道开工的大喜日子,今天,也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让山神保佑我们,让各位领导多多支持我们,把我们的项目圆圆满满地完成!现在,良辰已到,有请我们的甲方代表李主任给我们作指示!”老赵的话音刚落,场地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主任几步走了上来,他看着香火缭绕的案子,又转身面对着赵经理,“我说老赵,你这是搞的哪一套?”
  “啊,图个吉利,图个吉利。”赵经理不住地冲着李主任边说边点着头。
  “好!今天,真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那就让我们托山神的福吧!”李主任说着带头鼓起了掌,大伙跟着响起了一阵掌声。
  他压了压手继续讲道,“当然了,光靠山神保佑还不成,隧道工程主要还得靠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才能圆满完成,”他清了清嗓子,“今天在这里的既有施工方的,还有设计方的,也有我们甲方的代表,啊对了,应该还有监理方的,”李主任说着,眼睛便朝四下里张望着……
  “监理代表来了吧?”身材高大,嗓音有些嘶哑的李主任大声地问道。
  “啊,到!我是隧道的监理代表张一楼。”顺着声音方向,只见一位中等个儿头儿,脸色白里透着黑红戴着窄边眼镜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嗯?怎么是他?看来,这地球还是小啊!”我盯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的张一楼,那副身板已失去了当年的挺拔和健壮,走起路来似乎有点蹒跚的样子,也许是长年累月地工地生活使他无法顾及体面上的姿态。
  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故友,我在想着,怎么能在今后的工作中和他密切配合呢?我是不是得像拜山神一样先拜一拜他啊?
  
  第六十七章 举报信
  
  李主任亲切地握住张一楼的手,“怎么样?给大伙讲几句吧?”
  张一楼用手将快要滑向鼻梁的小眼镜往上推了推,又挺了下腰,“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作为一名监理人员,也算是一名老监理人员,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我决不违背当初合同承诺之初衷,定当与大家一道,完成好我的本职工作,为业主提供优质的服务,当然……”他转身看了一下大山,声音激动起来,“今天我,我在这里向山神发誓,在工程质量上,我们要严格把关,认真负责,决不丢我们监理人的脸!用我们的实际行动来扭转过去一些人对我们监理人的看法,一定要树立起我们监理队伍的光辉形象!哦,我……没什么好说的,谢谢!”
  张一楼说完便向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好!好!”大伙报以热烈的掌声。
  “哼!说的比唱的还中听,岂不知……”我嘀咕着,便随着人群离开了现场。
  “大家慢走,听我说……”赵经理招呼着快要散去的人群,“各方代表都到附近县城的‘凤凰阁’大酒楼,其他的员工都到食堂聚餐!”
  “哎?我说老张,你往哪儿走呢?”赵经理看着张一楼去往职工食堂的背影喊道。
  “啊,我到食堂吃就行了,正好借此机会还能和大伙沟通一下。”张一楼又冲着赵经理笑道,“呵呵,恕我失陪啦。”
  赵经理忙活着招呼业主和一些前来祝贺的人员,眼看着离去的张监理,无奈,只好任其而去。
  这时,张一楼已带领自己的手下上了汽车,向驻地监理部驶去。
  “我说头儿,吃顿饭有什么可怕的?”坐在后排的小李问道。
  “别说吃一顿饭,就是吃十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我们得从小事做起,我记住我刚才讲的话,决不能食言,小事情摞在一起不就是大事了吗?再说,我们驻地今天不也开火了吗?”正在开车的张一楼从后视镜中看着小李解释道。
  “张代表,今天还是开不了火的。”小李说道。
  “怎么?那点伙食费哪够天天吃馆子呀?我回家这些天你们都干什么了?驻地建设怎么没有进展?”张一楼一脚刹车,小眼镜差点儿被甩了下来,他正了下眼镜,严肃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小李。
  小李有些急促起来,“其实,我们手里这点钱也只能维持眼下的吃饭问题,房东还急着要我们交一半的租费,锅碗瓢盆还有煤气等等,都得钱买呀,嗨!”他解释道。
  “缺口还不仅这些,试验室、侧所、会议室都还没个影子呢。”一旁的小王补充道。
  张一楼摘下了眼镜,又掏出来一块脏的连自己都懒得看的鹿皮,擦拭着小镜片,他皱着眉头,手里不停地忙碌着,一时没了言语。
  为了驻地建设,他特意回公司找领导借钱。然而,本来想早点搭灶点火,先解决吃的问题,可一操办起来便缺东少西,公司只给了点应急的费用,想按照标准把驻地建设搞起来,这点钱无疑是杯水车薪。
  连续两三年没有监理项目,一些小公司纷纷转向,或者归并,像张一楼所在的公司也只好硬着头皮强挺着,靠紧缩开支渡日,大部分在家没事做的职工仅能交个三险一保,无法保证全额工资。所以,要公司一下子拿出几万元来,困难是可想而知的。
  张一楼戴上了眼镜,又点着一颗香烟,他打开了车门,独自一人在开满鲜花的路边徘徊着起来。
  “其实,完全可以找承包商帮助我们搞一下,以前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嘛。”车里的小王自做聪明起来,他看着小李说道。
  “嗯,这倒真是个好办法,不过……”小李说着,眼望着窗外的张一楼。
  “不过什么?说不定大老板希望这样变通一下呢,承包商还乐不得呢,哼!”小王兴奋地说道,他冲小李使个眼色,两人便一起下了车。
  听了小王和小李的“高见”,张一楼的头是晃了又晃,“哦,不不不,如果这样,必会授人以柄,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我们现在缺少的不仅仅是钱,而是一种尊严!”他正了正小眼镜,似乎有了稳妥的办法了,“嗯。”他忽然抬起头,用手指了指,“上车!”
  第二天,张一楼带着小李,来到了赵经理的办公室里,一眼便发现了我。
  “啊呀!这不是陈总吗?”张一楼握住我的手,我感觉他的手握的时间有点长,我有些吃不住便主动松开了。
  “呵呵,张监理不会又是来给我们下停工指令的吧?”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哪里哪里,不过,该下指令我还会照样下的,都是工作嘛。”张一楼的脸被我说的有点红。算起来,我已有多年不见他了,那张发白的脸已变得有些沧桑,与头发的反差也越来越小了。
  这时,赵经理走了进来,与张一楼寒暄了几句,便坐了下来。张一楼正了下眼镜,看看我,又看看赵经理,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见此情景,我起身想离开……
  “啊,陈总,先别走啊,我有点儿事情想请您帮个忙。”张一楼说着,脸转向了赵经理。
  “哈哈,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提嘛。”赵经理笑道。
  “我想能不能借我些钱?”张一楼开门见山地说道。
  听到“钱”字,我又欲起身……
  “啊,陈总,您最好别离开,正好也请您为我们做个证明,我们眼下搞驻地建设遇到些困难,实属迫不得已,不过,等拔付了监理费用,我一定要还上的。”张一楼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
  “啊,哈哈,这话说的太外道了,没关系,以后,只要你多多关照一下我的项目,比什么都强。说吧,要多少?”赵经理也是一副大方的神态。
  “啊不!怎么会是要呢,我刚才说好了,是借的。”张一楼补充道。
  “嗯,这样也好。”赵经理说着,便吩咐屋里的清扫工,“你去,把财务科长给我叫过来。”
  这名清扫工是从当地聘来的一个满脸横肉体态臃肿的中年女人,她的丈夫是当地的一名村长,为了协调地方关系,赵经理不得不用聘用她,给她安排了些轻活,当然,她干不干活,干多少活,没人认真地过问,并且还按照技工的标准给她开支。
  “知道啦,这一天净事儿。”清扫工没好气儿地把扫把往地上一扔便出去了。
  ……
  经过一番的努力,张一楼的办公场所总算有了眉目。不过,他一再叮嘱手下的监理人员,别看人家帮助了我们,工作是工作,感情归感情,一些原则性的问题是丝毫不能让步的,并一再告诫,决不能拿工程质量当交易!
  驻地监理开灶的那天,我和赵经理带了些酒肉,应张一楼之邀,参加了“燎锅底”聚餐。
  席间,张一楼喝得有些醉意,他早已吩咐手下的人不得喝酒,草草吃了饭便去了工程现场,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开怀畅饮着,不胜多少酒力的张一楼还是头一回喝过了头,他兴奋的一会握住我的手,一会又拉着赵经理到院子里看看试验室和侧所,嘴里不停地说着些感激的话。
  张一楼领着赵经理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儿,又回到了食堂里,他又给我们倒满了杯子,我这才发现,他的手在刚刚端起杯子时有些抖,这回手不抖了,可他的身子有些晃。
  “来,两位老总,我再敬你们一杯。”张一楼说着,又是一个干杯的动作……
  “不,别喝了,你多了,张代表。”我劝道。
  可他还是干了杯,坐了下来,那一脸的兴奋却立即变得沮丧的样子,继而又痛哭流涕起来,“大哥,我对不起你呀……嗨,都是我害了你呀……”张一楼边哭边拍打着桌子,追悔莫及的神态。
  我和赵经理被他的突然举动给惊呆了,互相对视着,“哎,张代表,你这又整的哪一出?怎么了?是不是多了?”赵经理问道。
  “不!我没多,我只是心难受啊……是我害了他,是我的一封匿名信把他整的妻离子散啊……”张一楼哭的好不伤心。
  我明白了,他说的是王历来,那一年,张一楼为了报复王历来,他写了封匿名信偷偷给了王历来的夫人,致使王历来家庭破裂,妻离子散。
  这时,张一楼喝了几口厨师拿来的苹果醋,好象清醒了些,他坐直了身子,擦了擦脸,又重新正了正那小眼镜,“那天,我看到王历来的小儿子是那样的眼神,一个失去了对爸爸信任的眼神,还有,是一个爸爸失去了儿子的眼神,两对眼神都是那么的可怜巴巴的,我的心都要碎了,都是我造成的呀。”张一楼说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又是一阵的抽搐。
  听着张一楼的哭诉,赵经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用不解的目光看我,“他好象是良心发现了什么,他说的是谁?”他问道。
  “啊,他说的也是一位项目经理,原来也是咱们公司的,人很精明能干,不过……”这时,赵经理的手机响起了信息的铃声。
  赵经理掏出来手机,“哈哈,是不是工程款到了。”他高兴地打开信息扫视着……
  然而,他的脸部肌肉立刻变得收敛起来,“嗯?怎么会这样?”赵经理把手机递给了我,我也变得疑惑起来……因为那上面显示着如下内容,“……明早九点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刚刚接到一封举报信,里面反映你对驻地监理张一楼行贿六万元……”
  
  第六十八章 这不是秘密
  
  CB高速公路工程指挥部李主任办公室。
  赵经理亲自驾驶着越野车来到了工程指挥部,下车后几步蹬上了门口的台阶上,急躁地推门闯了进去,径直穿过了两边挂着“清政廉洁、优质高效”字样的走廊中,来到了李主任的门前。
  办公室的门一直开着,李主任办公桌上的烟缸里堆满了烟蒂,一截趴在烟缸里的大半个烟头儿还在冒着缕缕的蓝烟。
  赵经理先是敲了几下门……
  “行了,行了,快进来吧。”李主任不耐烦地用余光看着赵经理,吩咐道。
  “李主任,呵呵,现场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我来晚了一会儿,不好意思了。”赵经理客气道,当他看到李主任那一脸的阴沉时,心里又没了底数。
  他深深了解眼前这个李主任的急性子脾气,也许搞工程的人脾气都急,可没像他这样子,有时急了还习惯骂人、摔东西。在一次开会讲话时,因为有人在会场里打手机,他立即中断了发言,笑呵呵地把那人的手机要了过来,随手又从五楼的窗子中扔了出去,并又严肃地告诉他,“会后写份检讨给我!”
  “行了,你坐,坐下,你先看看这个吧!”李主任起身,把手里的信封啪地摔到了茶几上,然后,他又回到了老板椅上捡起了那大半个烟头儿来。
  赵经理打开了信封,掏出了一张纸,“哈哈,这字写的还不错嘛。”
  “哼!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李主任脸上的肌肉堆的像座山。
  “这纯是无中生有,是陷害!”赵经理看过却激动起来。
  “陷害?你说,六万元是不是给了张代表?”李主任问道。
  “是给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是项目经理,你把钱给了直接管你的项目监理人员,这本身就是不清不白的事嘛!”李主任吼道。
  “嗨,人家是有困难,是借的嘛。”赵经理辩解道。
  “借?有谁做证?借条有吗?还款证据呢?”李主任又是一连串的问话。
  “当然有了,不过,要等你们业主把他们的监理费用拔付了才能还上我的。”赵经理解释着。
  “好好好,就算是他能把钱还给你们,可你们能不能拿工作来当交易?能不能穿着一条连裆裤来对付我呀?”李主任又重新点了一颗烟,“你们哪,就是有些泾渭不分,糊涂!”
  一听李主任说的工作交易,赵经理立即站了起来,“我说李主任,人家在工作上那可是针儿是针儿,麦儿是麦儿,这不,早上就给我停工了,要不,我这会儿能来晚吗。”
  “停工?为什么?”李主任问道。
  赵经理感觉自己好象说走了嘴,既然话赶到了这等地步,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嗨,都怪我心急,一心想把工程进度抓上去,工作有点草率了,是隧道的支护不怎么符合要求,所以……”
  “所以你就想走点儿捷径,省点儿过程,嗯?哼!停的好!隧道的支护不到位,那是要出人命的,抓紧认真整改吧!”李主任说着,这才起身给赵经理倒了杯水。
  赵经理因为刚才的辩论还真的有些口渴了,他接过水杯想一口喝进去……
  “慢,呵呵,那可是开水呀。看来,你的口比我还急呀。”李主任提醒道。
  其实,李主任很喜欢这个赵经理的性格,以前的工程中俩人曾有过合作,为人都挺豪爽,脾气秉性也都比较投机,尤其是赵经理的那股子干劲儿,更是让李主任佩服。
  “啊,那写举报信的人是谁?你打算怎么答复人家啊?”赵经理把水杯放到茶几上问道。
  “不知道。不过,这倒也提醒了我们,以后的工作中要时刻提防着点儿,现在的人可靠的不多,有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择手段,这种人,真正的腐败分子反倒举报不上来,捕风捉影,搬弄是非,制造混乱倒是他们的惯用伎俩。还是谨慎着点儿吧!”
  “……”
  赵经理僵直的表情坐在那,听到李主任的一番话语,他觉得是应该回去好好地分析一下了。
  一辆贴着“监理”字样的猎豹车开进了隧道项目经理部的院里,从车的副驾位上下来了一位中等个头儿,留着板寸发型,长脸小眼睛的中年男子。他仰着脸,瞪着圆圆的小眼睛四周扫视着,看来,他好象是头一回来到项目部,不过,从他细长的脖子上挂的胸牌便可知道,他就是专业监理工程师、副代表陈一伦。
  陈一伦是张一楼的副手,也是刚刚从其它项目没等结束就来到隧道工地来协助张一楼工作的监理人员。
  这个三十四岁的陈一伦在公司里深得大老板的“爱护”。因为他的背景复杂,上头关系硬,那表情常常挂着一副谁也惹不起的神态。因此,他的群众基础因顾上而不顾下,不怎么牢固,再加上他那“半瓶子”业务,在几次竞争项目负责人的人选中,都未能如愿。
  而张一楼则与其不同,张一楼喜欢阿谀奉城,不仅对领导,对待同类也是虚虚实实,从不伤害对方,习惯夹着尾巴做人。不过,论业务水平,论实践经验,陈一伦与张一楼相比,确是小巫见大巫了。
  为了平衡内部关系,在隧道项目的人员组合时,领导不得不把在哪个项目都养不起来的陈一伦安插在张一楼的集体中,并把他破例提升为副代表,目的是让他多接触一下业务,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择机重用。
  “呵呵,项目经理不想见我,你这个总工办的人总该接见一下我吧?”陈一伦没有打开经理办公室的门,便带着一番牢骚话直接走进我的办公室里。
  “呵呵,哪里哪里,赵经理去指挥部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起身客气地给他找个纸杯倒着水。
  “啊,没什么大事,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敦促一下你们隧道工程整改的事,要是整改不到位,恐怕我们的张代表是不会让你们复工的,除非……”陈一伦两手插进裤兜里,边说边在屋子里来回走着小步,当他看到我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时,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抽出了手拿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除非?啊,除非我们彻底整改到位,是吧?”我坐了下来,抽起了烟。
  陈一伦放下了杯子,他看着我,嘴角边抹过了一丝的微笑,“陈总,论年纪,你应该是我的长辈,论业务,你自然应是我的老师,不过,我总感觉你这个人太实在了。”
  “实在有什么不好吗?呵呵,总比活得太累要强多了吧。”我笑道。
  “实在人当然好,可你没看到吗,现在的人哪有几个实实在在干工作的,实在大劲儿了不就变成傻子了嘛?”陈一伦的小眼睛快速地转了一圈,口气中夹杂着嘲讽。
  “呵呵,我这都快傻一辈子了,以你看,我怎么才能变得精明起来呢?”我反问道。
  陈一伦向前探着身子,声音又压低了许多,“其实,隧道支护的事本不该发生停工的,不都是那个一手遮天的赵经理没把你的意见放在眼里吗?呵呵,你想把握质量,可人家呢?人家比你年青,人家要的是效益和业绩。”
  “嗯?难道质量问题还是小事吗?质量要是出问题了还谈什么业绩呢?”我反问道。
  “当然当然,不过,以我们张代表多年的经验,就目前隧道出现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陈一伦眯着眼睛说道。
  “既然不是什么问题,那还为什么给我们停工?”我感到他做为一名监理人说的话简直太荒唐了,竟然把工程质量问题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当儿戏谈论,还有些煽风点火的味道。
  陈一伦把声音压的更低说道,“你不知道,差事儿呗,赵经理既想要效益,还不想‘出血’,你说我们张代表能白白放弃原则吗?我们张代表你是应该了解的,他这个人有多实际呀。”
  对于陈一伦说张代表的“实际”,这一点,我对张一楼以前的行为是深有感受的,以至于让我又想起了他和王历来的一段恩怨来。
  不过,和陈一伦此番的谈话让我有些疑惑,他是来暗示什么呢,还是有什么企图?总之,我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这种人,以后也得对他敬而远之。
  这时,外面响了声刹车的动静。陈一伦起身,“不打扰你了,告辞了。”说着,他走向了门外,又转身冲着我大声强调了一句,“希望你们加大整改力度,否则,我们代表有可能要给你们下黄牌处罚的。”
  我送他到了外面,看到赵经理和陈一伦一个下车,一个上车。而下车的赵经理看着陈一伦先是一愣,心想,“他怎么有些慌慌张张的?明明看到我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而陈一伦看着赵经理只是诡秘地一笑便离开了。
  赵经理冲我摆了下手,我便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怎么样?是不是有人在恶搞啊?”赵经理有些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我问话时,他好象没听见,他拿起了空水杯,叫着服务员,可服务员不在,我又吩咐劳资的人,可劳资的人说服务员今天就没来,说服务员特意跟劳资的人说经理不回来了,请了几天假。
  “经理不回来了?她怎么知道经理不回来了?”我和赵经理闻听,先是一怔。
  “陈总,那天商量给监理钱的事,这里都有谁知道?”赵经理问道。
  “除了财务科的,这屋里只有二名监理,还有你、我共四个人知道。”我应道,“啊对了,还有那个清扫工,也就是那个村长的胖媳妇知道。”
  “嗯,我明白了,那封匿名信八成就是她干的。”赵经理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
  “她?她怎么会?她为什么告密?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呀。”我的话带着一连串的问号。
  
  第六十九章 怀疑
  
  赵经理一副后悔的表情,背地里搞这种卑鄙小动作的人,还是头一回让他遇上,他一拍自己的大腿,“都怪我粗心,当初怎么没有回避一下这个女人。妈的,我给她开那么多的工资还不满足,真是个小人!”
  “我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做?再说彼此也没有什么仇恨,你又不欠她的,所以,我认为她不存在搞我们的动机,除非村长的要求你没给满足?”我分析道。
  赵经理向我摆了下手,“不。其实,我和她老公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没有她老公的依仗,那几个地痞无赖说不定还得找咱们的麻烦,”赵经理站起身来,“可他的老婆就不是个开通的人啦……”
  “怎么?”我插嘴道。
  “嗨,前些日子她老婆跟我提出,要安排设备的事,我没有答应她,这不,每天来办公室里干点活,不是拧鼻子就瞪眼睛的,嗨,要不是看在村长的面子,我早就辞了她。”赵经理一脸的怒气。
  “她一个农村人,能有什么施工设备?”我问道。
  “嗯,这你就不知道了,她跟我说要买台翻斗车,在咱们这拉材料,这倒也罢,可她说手里没钱,非要跟我借二十万,说等挣了钱再还给我,哼!真是岂有此理!”赵经理坐了下来,他气的有些喘。
  “嗯,空手套白狼,是有点过分了。”我说道。
  “哼!这个败家老娘们儿,还告我们,真是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呵呵,什么要求都敢提,她的份量怎么能和人家副代表陈一伦相比?当时陈一伦的事,我连犹豫都没犹豫。”赵经理说着,手一摆。
  “陈一伦?他提什么要求?”我问道。其实,我本不该再问下去,可有些事情必须得搞清,因为这里面涉及到那封不可告人的匿名信,我也是当事人之一的。
  “就在我们‘拜山神’的第三天,陈一伦到我的办公室里,开门见山地跟我提出,要我帮他安排一台推土机,在咱们项目里干点儿活……”
  “你答应他了吗?”我插嘴道。
  “我没有办法,当然答应了,人家又是副代表,再说了,咱们也需要这样的设备,嗨,用谁的还不都是用呢,可他又提出来说,要我想办法,要多给他加三个月的台班费用……”
  “嗯?你又答应他了?”我的目光有些惊异,看着赵经理问道。
  “嗨,我也只能默许了。可第二天,张一楼又来了……”
  “他来干什么?”我问道。
  “他,哼!他来给我‘约法三章’来了。”
  “什么‘约法三章’?”我问道。
  “嗨,还不是墙上贴着的‘廉政十不准’的那一套呗。不过,张代表临走时还特别强调关于陈一伦的事,他说,绝不可以安排他的设备,否则连我一起处理,呵呵,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呢?”
  “那陈一伦没再来找过你吗?”我问道。
  “没有,可能是他们内部沟通了吧?啊,我说陈一伦见到我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呢,原来可能与这事有关。”赵经理说着,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
  “问题还真没那么简单,有可能就出在他们的内部。眼前的赵经理,虽然搞工程有股子冲劲儿,可玩起政治来,和我相比,也只不过是‘半斤八两’。”我心想着,起身点了根烟,边吸着边思索着这个陈一伦……
  此时的陈一伦,正和张一楼在一起查看隧道的作业面,他像个警卫似的,紧随张一楼的身后。一会帮张一楼递图纸,一会帮张一楼拿手电,不是解释技术上问题,就是汇报当前的工程进度情况,倒像个贴身秘书。搞的张一楼连连点着头,那副小眼镜也不住地往下滑着。
  “我说张代表,你这副眼镜该‘退休’了吧?要不,我哪天让承包商再给你买副好点儿的?”陈一伦一边扶着张一楼往洞口走着,一边献着殷勤,一副太监的样子。
  “啊,不必。以后,你少在承包商面前提这提那的,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张一楼瞪了他一眼,训斥道。
  “啊是,我都听你的。”陈一伦应和道。
  其实,张一楼并不喜欢这种和自己刻意买好的人,因为他也时常在公司领导面前奉承拍马,感觉太不实在,也太累。可碰到这种舌灿莲花有心机的人,自己也觉得晕陶陶的,至少不会让自己讨厌对方。
  陈一伦认为,对待张一楼这种虚实兼务的人,首先要取得他的信任,至少在工作中,让他认可自己的积极肯干,好学上劲;而在生活上,也得体贴和照顾他,因为张一楼在公司里必定是个“元老”派,他能近距离贴近老板,能给自己美言几句,岂不事半功倍,至少不会在领导面前给自己念“紧箍咒”吧。
  而他的另一方面也在积极“备战”,想在短期内把张一楼的小集体分化瓦解,再寻机攥住其致命的把柄,搞垮张一楼,乘势而上。
  陈一伦的良苦用心,目的就是想掩盖其阳奉阴违、把别人整出血,再踏着别人鲜血前进、踩着别人肩头攀高的狼子野心。
  当他得知张一楼已在赵经理那里“约法三章”时,感觉自己的财路已被人堵死了,他恨的直咬牙。他认为,张一楼已搞了那么多年的工程,没少行权敛财,而今,却摇身一变,搞起什么廉政来了,想使自己成为一个洁白无瑕的天使,真是岂有此理!
  尽管他对张一楼恨的要死,可他的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和同事一直和睦相处着。
  然而,这种无端的猜测和质疑,使陈一伦本来就已倾斜的内心,变得更加丧心病狂起来。
  就在张一楼的监理部建设因为资金问题而一筹莫展的时候,张一楼带着监理员小李来到了赵经理的办公室里,办理了借款。
  心直口快的小李一进监理部的院子,下车便大声叫着,“有着落了!有着落了!”
  “嗯?什么事儿?看把你乐的。”陈一伦闻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眼便发现满脸笑容的小李。
  “副代表,我告诉你,有钱啦!,我俩刚从赵经理那回来。”小李趴在陈一伦的耳朵上兴奋地嘀咕了一句。
  陈一伦的表情先是一怔,继而又在嘴边抹过了一丝让人难以查觉的诡秘,他撇了一眼正在走进办公室的张一楼,“啊,是现金吗?”陈一伦显得不以为然地问道。
  “当然,人家赵经理说了,不够再说,这笔钱就算是支援灾区的了。”小李说着,便又拍了拍那紧握在手里的档案袋。
  “嗯,看来,咱们的头儿的能力还真是大大的。”陈一伦仰起脖子,竖起了大姆指,随即又撇了一下嘴,吩咐小李道,“不要乱说钱的事,要好好把钱经管好,要为咱们的张代表负责。”
  “嗯,副代表你放心,这笔钱就算是咱们的啦。”小李说着,高兴地回到了办公室里。
  “哼!是咱们的啦,说的可倒轻松,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陈一伦望着小李离去的背影,他把两手插进裤子里,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次钱的事情,来摆脱自己的被动局面,或者说是一次置对方于无地自容的机会。
  于是,他的心里正在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第七十章 摩擦
  
  就在指挥部的“大干一百天”动员大会刚刚结束,项目部、监理部从上到下,也都掀起了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的大干热潮。
  张一楼在监理会上强调,大干热潮期间,不要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不违犯大原则的前提下,一切给工程让路,监理人员要靠前服务。
  这些话,却被陈一伦记在心里,他换了个有拍照功能的手机,专门捕捉一些违犯质量、标准的现行进行罗列,伺机把握证据暗中举报。
  然而,老赵做为一个老牌的项目经理,他深知哪轻哪重,在既有业主又有监理的施工现场,怎么会轻易在质量上犯错误,尤其是一些低级错误,又怎么会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来和自己讨价还价?
  工程建设项目的三条红线,安全、质量和廉政。在生产调度会上,我再三强调了这一点,赵经理深知这三条红线的复杂性和危害性,他重申,质量问题是百年大计的事,又极容易被人来利用做大文章。因此,工程快上,也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任何抱有侥幸心里来不顾质量盲目抢进度都是很危险的,到头来,没了效益不说,也丢了市场。
  陈一伦满以为在大干期间,会不顾安全、质量而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地闯红线,事实却不然,他看着井井有条,操作有序的施工现场,幸灾乐祸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晚饭后,监理员小李看到陈一伦的情绪有些低落,他贴近陈一伦问道,“副代表,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啊?”
  “啊不,我担心这个月的计划怕完不成,我总觉得现在的劲头儿还不够足。”陈一伦说着,还长叹了一声,一副杞人忧天的表情。
  “呵呵,不用担心,时间还早的呢,你看……”小李说着,便领着陈一伦到了正在装修的会议室和试验室里。
  钱到手里以后,张一楼便吩咐小李负责监理部的驻地建设工作,并要求他把好钱,记好帐,以便回公司里交帐。
  “嗯,有点气派,标准不低嘛。”陈一伦走进了会议室里,环视了一下,他的脸上顿时舒展了许多,“哎?这得不少钱吧?钱够吗?”
  “怎么不够啊,张代表一下子就拿来了六万呢。”小李一种“天下无贼”的心里,兴奋地说道。
  “嗯,是得钱花了,还有冰箱、电视、洗衣机什么的都没买齐呢。”陈一伦算计着,他又以疑问的眼神看着小李,“有些花费是没有发货票的,回去怎么处理呢?”
  “这个嘛,咱们代表可能早就有考虑,他说找人办一下,能报销的。”小李解释道。
  “要是能报那就好了,将来可以把这笔钱留做小金库里,又能机动灵活。”陈一伦用一丝的余光看着小李,试探地说道。
  “这个……我没听咱们代表说要留呀。”小李挠着自己的头,看着陈一伦说道。
  “不留?难道还要还给人家?”陈一伦问道。
  “这钱当初可是借人家的,还有欠条呢,不过……”小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陈一伦问道。
  “咱们代表说了,要还也得等过一阵子,因为眼下咱们手里没钱。”小李解释道。
  陈一伦翻了一下白眼人儿,又把目光移到了小李身上,心想,“你个小傻瓜,等过一大阵子工程结束了,鬼才知道这笔钱飞到谁的兜里呢?”
  小李看到陈一伦的表情,心里有种冷冰冰的感觉,这个小伙子还真的以为自己的工作有什么纰漏,让眼前这个副代表不称心呢。
  这时,张一楼把陈一伦叫到了办公室里,要他明天到作业面旁站,因为工程大干,现场作业面多,现有的监理人手不够,只好兼职。陈一伦的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看着张一楼,无奈地点了点头儿,心想,“妈的,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呀,要我这个副代表去旁站。”
  陈一伦很不情愿地拿着安全帽来到了钢筋加工场地,他靠山根附近,找了一颗大树,坐了下来,若无其事般地看起了“基督山伯爵”的小说来。
  电焊班班长邵乔一眼便发现了他,邵乔起身走了过来,他拿出来一颗杂牌子烟递给了陈一伦,却被陈一伦挡了回去,“去去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一会我要检查你们的焊工质量。”
  “啊,好好好,你自便。”邵乔说着,又返回了电焊场地。
  接近中先,阳光直射了下来,陈一伦的书看的眼前有些昏花,他合上了书,抻了下腰,这才起身,又把书夹在了腋下,然后两手插进裤兜里,慢悠悠地来到了电焊场地。
  这个只顾拍上级的马屁,不学无术的陈一伦,他哪里懂得什么施工技术,抓住点毛皮便立即大做文章,他认为,在承包商面前,你越能装,说明自己的身价越高,就越让他们惧怕你,否则,你就让人家认为什么都不懂,瞧不起你。
  于是,一场险些让自己的皮肉受苦的磨擦发生了——
  “嗯?你们这是干的什么活?你瞧,这焊的是什么玩意?你给我过来!”陈一伦瞪着眼睛,“叫你那!”他冲着邵乔把手一摆,喊道。
  “怎么啦?”邵乔扔掉了焊把,站起了身,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道。
  “你瞅瞅,这叫人干的活嘛?嗯?”陈一伦鄙视着邵乔,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式。
  邵乔锐利的并带有难以察觉的冷目撇了下陈一伦,“呵呵,不要生气,哪不符合要求,我们整改嘛。”
  “你这焊接长度都够吗?那焊垢都除掉了吗?你们看,脏兮兮的,干活好象都没长大脑,简直是一群蠢猪!”陈一伦的大放厥词,让一旁本来就累得满头是汗的焊工们都停了手。
  “啪!”一名焊工忽地站了起来,干脆扔掉了焊把子,“妈的,老子不干了!”
  “嗯?妈的,你敢抗拒我们监理人员的检查?不想好了是吧?”陈一伦上前欲揪那名焊工的衣领,却被邵乔伸手挡住了,“我说,你说我们的焊接长度不够,我们可以用尺量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要是短了我们可以补焊,至于那焊圬没除,我们焊完这批后统一处理。”
  陈一伦的气焰更加嚣张起来,“嗯?你还敢跟我强词夺理?妈的,我停了你们的工!停工!停工!”
  那名焊工也不势弱,“草你妈的,你敢?!老子都快干一辈子了,还从没糊弄过谁,你这个杂种!凭什么给停工?我操!当个臭监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也只不过是业主的一条狗!我说,**到底懂不懂啊?你跟我们装个**毛牛B?”
  “嗯?!你这蠢猪,敢和老子发狂?”陈一伦又要上前冲着那名焊工伸手,却被邵乔又挡了回来。邵乔清楚,这些人的心里早就压着一股子火,疲惫、想家,劳动强度又这么大。
  此刻,几名焊工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这监理都是些啥人呢?还不如业主呢!操!”一个个都扔掉了焊把子,把手关节一个个压的咯嘣直响,瞪着陈一伦,大有势不两立之态势。
  陈一伦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交起手来,自己搞不好要被这些抓铁的手拍成肉饼子的。于是,他慢慢收起了怒容,可他那仍带着挑衅的目光又转到邵乔的脸上。
  邵乔见此情景,抬手示意大家不要激动,他转过身来,冲着陈一伦微微地一笑,可那眸子里却射出了一股子令人发怵的寒光,他的头又轻轻地摇了摇,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像他这种不知道深浅的人见得多了。
  他随即用手指着几个义愤填膺的焊工,看着陈一伦说道,“我们不是猪,我们是人,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这是人干的活。今天,你做为一名监督人员,出口不逊,我们不想跟你这种人计较,可你说要给我们停工,我们不服,我要见你们的张代表!”邵乔说完,冲着大伙把手一挥,“走!回去吃饭!”
  一位岁数大点儿的焊工走到陈一伦的跟前,眼里含着泪水,“小伙子呀,这话可不能说过了呀,你还不知道,”他手指着邵乔,“他家里的老母咽气了都没能赶回去,你说,我们撇家舍业的,挣点钱多不易呀,你怎么说停就给停了呀!”
  陈一伦却不以为然,把嘴一撇,“哼!”
  一名焊工见此,气不打一处来,走了过来,轮起粗黑的胳膊,攥着拳头瞪着陈一伦,咬牙横道,“别以为那个狗业主给你点权利就张牙舞爪的,你要再不说人话,侮辱我们这些劳苦大众,我他妈能劈了你!信吗杂种!嗯?!”那拳头捏得咯嘣直响,凶狠的目光逼得陈一伦后退了几步。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呢,啥素质呢?”大伙白眼瞅了下陈一伦,议论着,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离开了现场。
  尽管天热,可陈一伦此刻却打了个冷战,哈腰捡起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书,心想,“哼!张一楼,我看你怎么处理今天的事?”
  
  第七十一章 挑唆
  
  午饭后的工地临时会议上,邵乔把今天上午在现场发生的事情如实地汇报了一下,赵经理首先批评了只顾干活而不顾及关系的邵乔。
  满腹怨气的邵乔指出,本来工人挣的就少,这记件活最怕的就是停工,真要是停工了,岂不是等于撤了我们的薪水吗,每天加班地干,也只能完成定额,现在工人都在闹情绪,我本人恐怕也难做他们的工作。
  听了邵乔的话,赵经理点了下头儿,他觉得邵乔说的不是没道理的,如果焊接工序滞后,其它工序也自然受影响,涉及到一系列的工程进度问题,怎么办呢?赵经理的目光又转向了我。
  “现在给停工了吗?有停工指令吗?”我看着邵乔问道。
  “没有,可那个陈一伦已口头要求我们停工了。”邵乔说道。
  “嗯,说不定这个副代表回去恐怕要添枝加叶地跟张一楼汇报我们呢,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坐在屋子里分析,我们要主动找监理,要求验收我们的产品。”我说道。
  “嗯,陈总说的有道理,要让他们拿出数据说话,不能说停就停呀。”赵经理说道。
  这时,外面响起了两下关车门子的动静,张一楼和陈一伦一前一后地从车上下来,赵经理马上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上前招手打着招呼,“啊哟,张代表,劳您大驾,有什么事您打个电话我们过去不就行了?”
  张一楼一脸地严肃,他摆了下手,“我俩想进屋里,有话要跟你们讲。”
  “啊请!”赵经理主动把手向办公室里一伸,恭维道。
  张一楼和陈一伦坐了下来,张一楼看到邵班长也在,“啊,正好,我俩今天来,主要是向邵班长道歉来了。”张一楼说着,向陈一伦示意,两人都站了起来。
  陈一伦冲着邵乔先是鞠了一躬,“对不起邵班长,我上午有点出口不逊,言重了些,特向您及全体焊工们道歉!”说着,又是一个鞠躬。
  “啊呀呀!折杀折杀,都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呀,我们的话也重了些,都是些工人嘛,别往心里去,啊,以后还望你多多指教,我也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赵经理起身也向二位代表深深地鞠了一躬。
  原来,陈一伦现场受挫后,回到监理部冲着张一楼就是一顿的牢骚,当他把事情的经过说明了以后,张一楼却不动声色地一声不吱。张一楼认为,陈一伦现场口头指令不能让人家服气,只凭感观而没有具体数据,没有说服力,事情做的也太情绪化了,搞不好还要影响监理部的声誉,让人抓住了把柄,以后的工作更难开展,再说,停工得有个正当的手续。
  于是,张一楼便不留情面地指责了陈一伦的粗鲁行为,并要求亲自带着他到项目部里,当面给人家道歉。
  听到赵经理的一番客气,又使张一楼感觉陈一伦的做法的确让人尴尬,更让人感到愚蠢。而有多年现场经验的张一楼,知道承包商有时在监理的面前,有怨、有恨则轻易不敢言,而更可怕的是有些人当面恭维,背后却在业主面前搞一些其它的小动作。这一点,张一楼是深有感触的。
  这时,张一楼又正了下小眼镜,“我俩今天来,第二件事情就是要检查一下你们最近的焊接产品,希望能给予协助。”
  如果这次的检查不合格,恐怕不仅仅是停工的问题了,说不定还得返工。我担心着,可经验丰富的邵乔又让我的心踏实下来。“嗯,好,正好,你们不来,我们也想找你们给报验一下呢。”我说道。
  经过几名监理人员现场的尺寸检测,又截取了焊件样品,经仪器试验,结果各项指标均满足了要求,只是现场管理还不够规范。
  在我的办公室里,张一楼笑呵呵地握住我的手,“有您陈总在,我们监理可真省了不少心呀。没问题了,今后在规范化管理方面再加强加强就行了。”
  “呵呵,我们也是在你们的监督之下完成了一道道工序的,只要有了数据,我们都没什么可说的了,谢谢!”我客气道。看来,对眼前的张一楼,我得刮目相看了,他好象真的变得跟过去不一样了,至少在处理各种问题上更加的让人信服了。
  “客气了,哪天请我们喝酒啦。”张一楼笑呵呵地上了车。
  回到了监理部,刚下了车,陈一伦便竖起了姆指,“我说代表,你可真行,处理问题就是与众不同,看来,我还得多多请教你呀。”
  “呵呵,我们监理在承包商面前必须得用数据说话,否则,人家怎么会服呢?另外,你今后也得多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张一楼劝道。
  “哼!还形象呢?瞅你那一头污垢的头发,一副的穷酸想,满脑子的铜臭。妈的,好人都让你给当了,有你好瞧的时候。”陈一伦撇着嘴,瞪视着张一楼的背影,心里暗自嘀咕着。
  晚上,陈一伦躺在床上是辗转难眠。他苦苦思索着,本想给这个绊脚石张一楼罗列些劣迹,好让他罪名成立,自己好乘势而上,可苦于这风和影都难以捕捉。如今,现场的事更让他难堪,自己非但没有在承包商面前竖立起威信,反成了尴尬局面,还得当众给人家道歉,使得张一楼又充当了大好人,而自己又越发地被动起来。
  他的处心积虑非但没能奏效,反到成了被人整改的对象,感觉自己这阵子是王八进灰堆——连憋气带窝火,怎么办呢?
  心胸狭隘的陈一伦,本来在这个太平盛世里,天天可以睡个好睡,可他不安于现状,非要钻进这别人躲都躲不过来的是非圈子里。
  他忽然想起了和小李的谈话,对,我何不借此监理部与承包商有现金来往的机会,捅他一下,就算是不存在行贿、受贿问题,也让他的行为满城风雨,颜面扫地,到那时,他就是浑身是嘴也难以说清,何况,他所处的位置,天生就让人产生有吃、拿、卡、要的嫌疑。
  陈一伦听到同寝的小王发出了甜睡的鼾声,他轻轻地爬起来,披上了衣服,打开了坐灯,贼眼四下瞅了瞅,便找出了笔和纸……
  监理部“燎锅底”的那天晚上,张一楼喝的是酩酊大醉,陈一伦和小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折腾到床上,张一楼如死猪一样,在床上睡了过去。
  然后,陈一伦把小李和小王叫到了一边,假惺惺地关心道,“哎,我看你们俩中午好象没怎么吃好就走了。”
  小李和小王互相对视了一下,摇了摇头,都没说什么。陈一伦看出来两人都不敢说实话,便见缝插针地说道,“咱们那个老李也好象没吃好就走了。”
  “嗯,有点,老李平时愿意喝两口,可一看到那种场面,都是领导,哪好意思呀。”小王说道。
  “你说咱们的张代表也太顾上了,这来的还不是什么领导,不就是个承包商嘛,不就是拿人家几个钱嘛,就把这帮弟兄给撇了。嗨,我倒没什么,我怕的是你们饿肚子呀。”陈一伦一脸的苦容。
  这时,老李回来了,他把安全帽往墙上一挂,便想回屋睡觉,可被门口的陈一伦叫住了,“哎,老李,你辛苦啦。”
  “呵呵,心不苦,命苦啊!”这名老监理在平时不喝点儿几乎没几句话。陈一伦看在眼里,便吩咐小王和小李再把食堂的菜热一下,然后招呼几个愿意喝酒的都到食堂里小聚一下。
  老李一看到酒,乐得又合不拢嘴,他高兴地先给陈一伦倒满了杯子,“呵呵,副代表挺会体贴人的。来……”他端起了杯子。
  “哎?你俩都坐下呀。”老李看着小王、小李还呆呆地站在那,劝道。
  小王和小李本不打算喝了,可碍于陈一伦的面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陈一伦举着酒杯,“我告诉你们,今后,只要有我在,我保证让大家天天有酒喝,有肉吃,来喝一口辛苦酒吧。”说着,便干了酒杯,大伙也都跟着喝了起来。
  陈一伦边吃菜边说道,“你们看看,咱们天天都吃些啥玩意,连个鱼、肉都吃不足性,哼!还守着上亿元的工程。”
  “公司一天就给那么点伙食补贴,嗨,也真不好干啥,要是冲承包商那硬要,咱们代表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那啥呀?”老李边倒着酒边说道。
  “哼!有些表面现象你们不懂,这叫搞廉政,哼,其不知啊,都搞进自己的兜里去啦。”陈一伦又端起了杯子,“过几天你们再看吧,一切都会明白的。来!喝……”
  “过几天?”桌子上,几个人相互对视着,陈一伦的话让他们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可能还都蒙在鼓里呢,我们在这块替人家搞廉政,帮人家创业绩,而人家呢,腰里却塞的鼓鼓的。”陈一伦的添油加醋,有几个人干脆喝干了杯子。
  平时总挨张一楼训斥的小郑却沉不住气了,他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哼,陈代表,你不妨把话挑明了吧,我们跟着你干!现在,我们都感到受压抑,这日子真难熬呀。”
  陈一伦摆了摆手道,“别急,别急嘛。以后会好的,现在可不能乱说,要是让张代表知道了,可没你好果子吃哟。来,喝酒!”
  
  第七十二章 坦诚相待
  
  几个年青的监理,经陈一伦在酒桌上的一番别有用心地唆使,见风使舵般地暗地里投靠了他。致使陈一伦在监理内部拉山头儿、搞帮派的行为初露端倪。
  而真正蒙在鼓里的人是整天忙于业务的张一楼,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因为那笔借款钱而让人举报的事,更不知道是他内部有人在暗中作梗,就连平时最靠近他的小李也开始对他若即若离了。
  早上,张一楼利用吃饭的机会,吩咐大家,今天是对承包商每月一次检查的日子,并把检查分组的事又给大伙布置了一下。饭桌上,除了老李看着他点了点头而外,其他的人没事似的,埋头吃着饭。
  “嗯?怎么?干什么都头不抬眼不睁的,没见过吃的?刚才张代表的指示都听见了没有?”陈一伦故弄玄虚地训斥道,他随即又把目光转到了长得肥头大耳,吃起饭来左手拿勺、右手使筷儿,习惯左右开弓的小郑。
  “呵呵,我要是长三只手就好了,你看……”小郑举了下左手,又抬了下右手,一手往嘴里喂粥,一手往嘴里夹咸菜。“这馒头嘛,我只能亲自用嘴咬了。”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嘴没空儿,可我的耳朵闲着呢,遵命!”
  “呵呵,你要是长八只手就好了,吃饭、工作就两不误啦。”陈一伦笑道。
  “呵呵,我要是有那么多的手,那多余的不就成了搂钱的耙子了吗,哈哈……”小郑笑道,眼睛又白了一下张一楼。
  陈一伦的小圆眼睛飞快地瞪了一下小郑,暗示他不要乱讲。
  “呵呵,好了。今天由我负责外业检查,陈一伦负责内业检查。”张一楼吃完,放下了筷子,起身便离开了。
  “你说这承包商也太不会来事儿了,检查他们的工作,连点水果都不预备,真没劲!”一同和陈一伦检查的小郑边查看着资料边嘟囔着。
  陈一伦抬眼白了一下小郑,“说话注点意,没见过吃的?张代表平时都教导你什么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他说着,又冲着陪同检查的人员笑了笑,“呵呵,都不是外人,说话有点随便,别见笑啊。”
  这时,赵经理领着服务人员,拿来了饮料、水果还有香烟走了进来,“大家辛苦了,来来来,先吃点,先吃点。”
  小郑见状,神色有些尴尬,他急忙避开了几个陪同人员那鄙视的目光,又从档案盒里抽出来一份监理通知书,“啊呀,这字写的真叫霸气,你们看看,除了我们陈副代表,有谁能写出这么一手的好字?”他说着,把那份资料又在几个陪同人员的眼前晃了晃。
  如今,因为有了电脑,能认真写字的人可不多了,就连以前写字讲究的人,也因为对电脑的依赖,一手好字也让电脑给慢慢地废了,而又有些人,除了自己的名字,写起其它的字来,还得要思考半天的。
  “嗯?让我看看。”一旁的赵经理闻听,好奇地把手伸了过来。
  赵经理接过了资料,看到上面那洋洋洒洒,又都倾向一方的字体,他顿感这字体好象在哪见过,他忽然想起来了,这字体与那封举报信上的字体如出一辙,他的目光飞快地在陈一伦的脸上扫了一下,刚要张嘴想问点什么,可他又笑道,“呵呵,陈副代表可真是个大才子呀,这字写的真够帅气的,可就是……有点邪。”赵经理的一“邪”之差,巧妙地发泄了一下内心的不满。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都齐齐刷刷地斜向一方,正说明我们的陈副代表是个将才,将来必能成大器的。”小郑拍着陈一伦的马屁,可他哪里知道,此时的陈一伦,内心的紧张已有点儿按耐不住了。
  “啊,这有什么好看的,比我写字好的人多的是,字体一样的那更多的是。”陈一伦急忙辩解道。
  赵经理冲着大伙摆了下手,“啊,你们慢慢查看,请多提宝贵意见,我得陪外业组检查去。”他说着便走了出去。
  见赵经理离开了,陈一伦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想,如果从字体上分析,恐怕自己那封匿名信的事迟早会暴露的。
  于是,他趁人不背,偷偷地把那份“通知”材料抽了出来,装进了自己的兜里,想销毁证据。
  陪同检查的赵经理在隧道里靠近了张一楼小声问道,“张代表,你们监理部的人都挺团结吗?”
  “呵呵,又怎么会不团结呢?”张一楼反问道。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那个陈一伦是个怎么样的人?”赵经理直接问道。
  “人很精明,心机也挺重的,虽然业务上还有待提高,可这几年来,他在感情方面可没少投入。”张一楼含糊其辞地说道。
  “感情投入?是男女方面的还是上下级关系?”赵经理问道。
  “当然是在领导面前的。”张一楼说道,不过,他出于人际交往方面的安全考虑,并不想在这个心直口快的赵经理面前过多地说些什么。
  “哈哈,你可真是个大知识分子呀,怎么一句话里有这么多的埋伏?什么叫感情投入啊,干脆直说了,那叫小汇报。”赵经理笑道。
  “啊,我说的可没那意思呀。”张一楼解释道。
  赵经理感到,应该把匿名信的事情告诉给他,让他好有个思想准备,以免使他日后背动,因为他必定是在暗处。
  当赵经理把那封匿名信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张一楼时,张一楼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看着赵经理,“哼!我只能说两个字:无聊!”
  “不!是无耻!我分析着,这个写信的人很可能就在你们内部,你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得罪谁了?”赵经理盯着张一楼说道。
  一提到匿名信,张一楼感到真的是好无聊,因为他曾给王历来的夫人写过匿名信,致使王历来妻离子散,自己因此又追悔莫及。而今,这种事情恰恰又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因果报应呢?如果说,自己与王历来是有因果关系而出于报复,那么,今天又有谁与自己过不去呢?自己又得罪了谁了呢?难道真的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内部人干的吗?张一楼百思而不得其解。
  “嗨!也可能是恶搞吧,不过,因为我们的事,把你还牵扯进来,真是不好意思。”张一楼苦笑了一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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