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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斯底里研究 by [奥地利]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_3 弗洛伊德(奥地利)
可是,梦中出现的却是一个车站。即便如此,梦中的问题和实际上发生的问题之间的关系仍让我们引以设想用“盒子”代替“车站”杜拉在她的问题中所用的“盒子”,是相当于“女人”的讥笑性用语。,这样,盒子与女人:结论将出现。
她问了将近100次……这是另外一个导致梦的形成的原因,而且这次就与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密切联系起来了。前一天晚上,她和父亲做伴,这种情况下,她父亲总是要请她递白兰地给他:因为他若不喝点白兰地,则不能入睡。她问她母亲壁橱的钥匙在哪里,但后者因热烈地和别人交谈而没有回答她。直到杜拉不耐烦地叫道:“我已问你100次了,钥匙在哪里?”事实上,她只不过重复问了5次罢了在梦中,5这个数子用在提及“5分钟”的时候。在我《梦的解析》一书中,列举出几个在梦的思想中所出现的数字如何被处理的方式。我们常常发现它们从真正的上下文被拆散而插入一个新的上下文中。
在我看来“钥匙在哪里?”就等于“盒子在哪里?”的阳性的相对问题。它们都是有关生殖器的问题。
杜拉继续说,在这家庭聚会上的时候,有人向她父亲敬酒并祝愿他身体健康,寿比南山等。这时,她父亲疲倦的脸上闪过一丝痉挛,而她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怜的病夫!
谁能断定他的生命还能维持多久呢?
这使我们想到梦中信的内容。她的父亲死了,而她先已离家出走。关于这封信,我马上想起杜拉写给她父亲或至少为他们而写的诀别信。那封信本来是吓他父亲一吓,以使他放弃K女士;或者,不管怎样,即使他无法放弃K女士,也可以以此作为对他的报复。此处我们谈到她的死亡和她父亲的死亡(后来梦到的“坟墓”)。
如果我们假设报复她父亲的幻想,是形成这个梦的主要动机,是钻牛角尖吗?她对她父亲的怜悯和这个假设基本一致。根据那个设想,她离家出走流浪异乡,而她父亲于是便为之忧虑,渴望她回来而伤心。这样她就报复成功了。她很明白当她父亲不靠喝点白兰地就无法入睡时,他所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无疑的,性的满足是最好的催眠术,就像睡不着几乎都是性不满足的结果所引起的一样。她的父亲睡不着“因为他被阻止与他所爱的女人性交。”(比较下句:“我从太太那里得不到什么。”)。我们将以杜拉渴望报复的心理,作为分析往后任何梦的念头形成的新因素。
不过,除此而外那封信的内容一定还有其他的决定因素。“如果你高兴的话”,这句话的来源是什么?对这点,杜拉补充说,在“高兴”的后面有一个问号,后来她回忆出这句话是从K女士邀请她们去湖边的度假胜地——L地——的信中引用来的,在K女士的邀请信中,一个问号很特别地被放在一个句子的中间,在“如果你高兴来的话”这句子中间的字“高兴”的后面。
四、第二个梦车站、密林的象征以及报复双亲的动机
车站、密林的象征以及报复双亲的动机——梦中开头的情形即意味着她对处女膜被突破的幻想,幻想着一个男人寻找着进入女性的入口。但是,目前的孩子不太可能“平静地”在百科全书中阅读有关性忌讳的东西。
因此,在这里我们的谈话又重新回到湖边的那一段遭遇,以及和它有关的问题上来。我请杜拉详细地描述那一段经历。起初,她没有什么新的好说。K先生求欢的话一说出口就有点严重,而她没让他说完,一明白他的企图,就给他一个耳光,然后逃开了。我问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杜拉只记得他说过这么一句:“你知道我从太太那里得不到什么这句话即将使我们解决所面对的问题。?”
为了避免和K先生再度相遇,她决定走路回L地。她沿着湖边走,并且曾问一个她遇见的男人,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听到他回答:“还有两个半小时”,她放弃走路回去的打算,又回到船上,船不久就开走了。
当时,K先生也在船上,他来到她面前请她原谅,并且不再提及那件事。但她没有回答。梦中的树林,也就是湖畔的树林,也就是发生那一段经历的地方。可是,做梦前一天她确曾在印象派作家的画展所展出的一幅画中,看见过同样的密林。在那张画的背景中有半神半人的少女(Jymphan)在这里,我们第三度碰到“图画”(前二次是城市的风景照片和德城的绘画沙龙),但这一次却具有更大的意义。
正是这一点使我的怀疑变成一种确信。“车站”(Bahrhof)(铁轨集中地)而且,“车站”还意味“交通”、“交际”、“性交”与许多惧怕铁轨症患者的心理有关。和“墓地”(Friedhof)(和平之地)用来象征女性生殖器是足够了,不过,这同时也会令我想起一个类似的字“前庭”(Vorhof)——女性生殖器一个特殊部位的解剖学名词。也许这听来有点可笑。但现在加上“密林”背景中可见的半神半人的少女,却是确实无疑的,因为这少女就是性的象征!“半神半人的女人”(Nymphae)在德文中“Nymphen”这个字同样代表“nymphs”和“nymphae”——译者,就医生所知,当然外行人不知道,(即使前面那个字Nymph外行人也很少用),就是小阴唇的名字, 这样,那幅画所暗示的就是位于阴毛这“密林”的背景中的小阴唇。
不过,任何用“前庭”或“小阴唇”这类字的人,一定是从书中得到这知识;而且一定不是从普通书籍,而是从解剖学教科书或从某种百科全书——年轻人解答性好奇的寻求中得来的。如果这种解析是对的话,那么,梦中开头的情形即意味着她对处女膜被突破的幻想,幻想着一个男人寻找着进入女性生殖器的入口突破处女膜的幻想造成梦的第一个情况的第二部分。向前进的困难强调以及梦中所感到的焦虑,喻指做梦者的贞操所受到的威胁。这一点在拉斐尔的圣母画像有所隐喻。这些性的念头为那和等待她的德国求婚者有关的愿望,提供潜意识的布景。我们已知道报复的幻想是梦中这个情况的第一部分。这两个部分并不完全相吻合,而只是部分一致。我们将在后面发现第三个或更重要的线索。
我告诉杜拉我通过对她的梦的解析所给出的结论,这一定给她很强烈的触动,因为,紧接着她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一大段曾经被忘掉的梦境。“她平静地回到房间,并开始读着一本放在书桌上的大书在另外一个场合中,她不说”平静地“,而说”一点也不悲伤地“。
我能引用此梦为我的《梦的解析》一书的一个论断的正确性做一证明,该论断认为,一个梦的片断要是起初被忘掉,而后来才记起来,则从了解该梦的观点来说,必定是最重要的部分。同时,我还下一个结论说,梦之所以被遗忘一定是由于内在心理的反抗所致。。“这里需要强调的是两个细节:”平静地“和与书有关链的”大“字。我问那本书是否具有百科全书的开数,她说是的。
其实,目前的孩子不可能“平静地”在百科全书中阅读有关性忌讳的东西。他们提心吊胆地偷看那种东西,而常常不安地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来。但他们的父母亲还会很容易撞见他们在看那类书。
不过,梦能够实现自己愿望的特性使这种不安的处境大为改善。杜拉的父亲死了,其他人也已进入了坟墓,她便可以平静地看她所想看的书。这岂不是正好说明,她意欲报复的动机之中有一个就是反抗她父母对她的禁忌?如果她父亲死了,她就可以随心所欲看她所愿看的那类书了。
四、第二个梦假的盲肠炎和跛足是少女怀孕的幻想
假的盲肠炎和跛足是少女怀孕的幻想——妊娠幻想背后的假设是,在那个遭遇中,发生了与性相关的某事,也就是说,在那个遭遇中你经历了在百科全书中所看到的那些事情。
开始的时候杜拉不愿回想起曾看过那类书,后来她承认她的确曾看过那类书,只是当时纯粹是出于一种无邪的动机。当时她所爱的姑母病得很重,杜拉已决定到维也纳去看她。就在这时杜拉一位叔父来信说,他们不能到维也纳去,因为他有一个男孩——即杜拉的堂兄弟,因盲肠炎病危。杜拉于是在百科全书中查看盲肠炎的症状如何。她还记得那时从书中所看到的有关腹痛的特殊位置。
我记得她的姑母死去后不久,杜拉曾有过盲肠炎的病症发作。那时我尚未想到这是歇斯底里症状之一。她告诉我说,起初几天她发高烧,有到百科全书中所描述的腹痛。虽然给予冷敷,可她还是受不了。第二天,伴随着剧痛,病症又发作(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发作的情形很不规则)。那段时期,她还一直便秘。
实际上,把这种情况纯粹看作一种歇斯底里的症状是不对的。虽然歇斯底里确实可以引起发烧,不过,如果认为这个病症里的发烧不是由于某种病菌引起,而是因歇斯底里而来的话,则未免太武断。她对自己的梦又加上一点最后的补充,她说:“我特别清楚地看见自己走上楼梯”。这时,我差点就要放弃原来想法了。
对于她的补充,我自然需要一个特别的解释。杜拉说她的房间在楼上,所以她当然会走上楼梯。这种说法很容易反驳,因为我们可以说:要是她在梦中从那不知名的城市到维也纳,能够不经由铁路的话,她应该也能够不用楼梯就可出现在楼上。后来她又说,得了盲肠炎之后,她一直不能好好地走路,总是拖着右腿走。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因此,她也特别希望避免上楼梯。现在,她的腿有时还会跛。她父亲请来给她看病的医生们都很惊异于这种不寻常的盲肠炎后遗症,我们必须假定,在腹痛——即所谓的“卵巢神经痛”和同侧的腿部运动失常之间有某种身体性的关系存在;并且我们必须假设,就杜拉的病例而言,那种身体性的关联已被一种非常特殊的诠释所曲解,即它已被穿凿附会而具有一特别的心理意义。读者可以参考我对杜拉咳嗽症状,以及白带和食欲不振之关系的分析所做的类似的注解。
于是,此处我们发现了一种真正的歇斯底里的症状。发烧可能由于某种病原引起——也许是一种常见的感冒。可是,现在我们确定心理疾症往往表现在病人抓住这机会并利用它表现自己。杜拉因此使自己得到一种在百科全书中看到的病,也就是在潜意识中她也为了阅读那书而惩罚自己。
不过,她相信,惩罚不是因为她阅读那无邪的部分而来。它一定是与比较有罪恶感的阅读有关;并且那邪恶在记忆中一定躲在目前这个无邪的背后。也许我们还能发现她在那个情况中所阅读的东西的性质。
既然该失常的后遗症——即跛腿,和盲肠炎无关,那么,这种情况——仿效盲肠炎的企图的意义是什么?很显然,它一定隐秘地契合着一种可能和性有关的意义;而且如果这能被解析的话,可能对我们所要探讨的真相有所启示。我在努力寻找解密的方法。
在梦中,时间的长短曾被提及;而时间在生活中绝不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因素。于是我问杜拉,盲肠炎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湖边那段遭遇之前或之后?她的回答立刻便消除了我们所面临的所有困难:“9个月之后。”时间的长短真特殊。她所感受的盲肠炎(腹痛)只是给她一种客气的借口,以变形的方式实现她的妊娠的幻想。可以肯定,她曾阅读有关怀孕和妊娠的部分。
不过,这些和她的跛脚有何关系?现在我愿试作一猜测。跛脚和扭伤脚时走路的情形一样。
因此那是她不慎“失足”了。如果在湖边那段遭遇过后9个月,她的确生了小孩,则“失足”是真的。不过,还要补充说明一下。我相信这类的症状只能从婴孩期的原型发源而来。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经验使我深信,较晚期经历的印象不足以致病。
起初,我不敢指望杜拉能提供我所需要的她小时候的资料,我也不敢确信我的看法是正确的。但杜拉给我提供的资料马上给我一个证实。她说,是的,小时候她确曾扭伤了同一只脚:她下楼梯的时候,失足滑倒。那只脚——正是现在她跛的同样那只脚——肿了起来,必须包扎而且使她躺在床上好几个星期。这事发生在她8岁时神经性气喘发作前不久。
于是,我给她描绘了一下这个幻想的整个过程:“如果在湖边那段遭遇9个月后,你真的妊娠,而这是你不慎‘失足’的结果,于是在你的潜意识中,你一定对事情的发生感到悔恨。
换句话说,你已经修正了在你的潜意识中的这种想法,妊娠幻想背后的假设是,在那个遭遇中,发生了与性相关的某件事,处女膜破裂的幻想和K先生有关,而我们也开始明白,为何梦的这部分包括了湖边遭遇的题材既她的拒绝、两个半小时、树林以及L地的邀请。
也就是说在那个遭遇中,你经历了在百科全书中看到的那些事情。因此,你对K先生的爱其实并未因那个遭遇而中止,而一直持续到现在。只是你没有意识到罢了。“对此,杜拉不再反驳了。”圣母玛利亚“显然是杜拉自己。因为第一,送她画的那位”求爱者“;第二,她借着给予K先生的小孩们母亲式的照顾,而获得他的爱情;第三,虽然她还是少女,但她有了孩子(这是妊娠幻想的直接暗示)。而且,”圣母玛利亚“的想法是怀有性罪恶感的少女心中最常有的意念,杜拉就是这样。当我在大学的精神病诊疗所工作时,开始想到这种关系,那时我遇到一个患有幻觉的精神错乱者,其病的发作的原因是由于她的未婚夫对她的斥责。如果分析继续下去的话,杜拉想做母亲的渴望也许能被发觉是影响她行为的一个暧昧但有力的动机,即满足对性的好奇所衍生出来的。她从百科全书中看到的题材可能是怀孕、妊娠、处女、性等等。在叙述梦时,杜拉忘了梦里第二个情况中的一个问题。这问题是:”某先生是否住在这里?“或”某先生住在这儿?“一定有什么理由使她忘了这看起来无邪的问题。这理由似乎在于她的姓氏本身,该姓指称一个对象,且事实上多于一个对象,因此,它可说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字。不巧,出于保护病人我无法说明这名字,并且显示该名字是如何指称某种”模棱两可“而不适当的事物。另一部分的题材由杜拉姑母的死所衍生(”他们早已进入坟墓了“),而对她姑母的名字也有点类似的戏法。这些”不适当的“字眼似乎指向一种第二个,且是口头的知识来源,因为百科全书上没有记载,这种来源是K女士。如此则K女士是杜拉最不追究的人,而她却去仇恨其他人。在几乎无止尽的对象的转移作用揭发之后,使一种简单的因素终于被看穿,即:杜拉对K女士根深蒂固的同性恋。
对第二个梦的解析到目前已费了两个小时。在第二次分析的末尾,当我表示对结果感到满意时,杜拉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噢!真相大白了吗?”这句话使我盼望能再次得到新线索。
四、第二个梦真相大白:杜拉突然中断了治疗
真相大白:杜拉突然中断了治疗——如果他不在乎杜拉最初的拒绝,并且以毫不迟疑的热情继续向她求爱的话,其结果也许是杜拉因为对他的爱克服了由内心的自尊而引起的冲突,最终获得成功。
在第三次分析时,杜拉说:“你知道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吗?”
“我怎么知道?你并未告诉过我。”
“是的,我本来决定继续治疗到新年为止,但现在我不想再等了。”
“你有在任何时候停止治疗的自由。不过,今天我们还是将继续进行工作。你是什么时候做这决定?”
“我想是两个星期前。”
“真好像是女仆或女家庭教师——两星期的警告。”
“当我到L地——在湖边去访问的时候,那里有一位女老师确曾警告我小心和K家在一起。”
“真的?你从未告诉我那件事。现在告诉我。”
“好吧,那家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是孩子们的家庭教师;而她对K先生的行为非常特别。她从未向他说早安,从不回答他的问题,从不递给他所要的东西,一句话,就好像他是空气一样。因此,他也对她不客气。在湖边那段遭遇发生之前一两天,她把我叫到一边,说有话告诉我。她说,有一次当K女士外出几个星期时,K先生曾向她‘进攻’,他强暴地向她求爱,并哀求她屈服,说他从太太那里得不到什么等等。”
“噢!那就是他后来对你求爱而被你打耳光时所说的话。”
“是的,她向他屈服了,可是,没隔多久他就不再关心她,因此,从那时起,她便开始恨他。”
“于是这位女老师给你警告?”
“不,她只是暗示。她告诉我说当她发觉自己被遗弃时,她就把真相告诉父母。他们是德国某地的望族。她的父母叫她马上离开那个地方;而她却没有这么做,这时他们便写信给她说,不再给她任何帮助,于是她便再没回家了。”
“为什么她不离开?”
“她说她要多等待一些日子,看看K先生是否回心转意。她说,她已无法再忍受下去,要是仍然没希望的话,她将提出警告然后离开。”
“结果她如何呢?”
“我只知道她离开了。”
“她没生孩子吗?”
“没有。”
这段细节提供了一个线索。我于是对杜拉说:“现在我知道你为何以耳光回敬K先生的求欢了。那并不是因为你被他的企图所恼,而是因为嫉妒与报复心理的作祟。当那位女老师告诉你她的故事时,你仍然能故作镇静地把不愉快的感受撇开。”
“但是当K先生说:”我从太太那里得不到什么‘时——他对那女教师曾说过同样的话——你便按捺不住。你心里想。’他怎可以待我像一个家庭教师,一个女仆?‘受伤的自尊加上嫉妒以及其他种种人之常情——那已足够了杜拉可能也曾听她父亲这样埋怨过他太太,就像我自己也曾听过他这样说,这是有作用的,她很明白那句话的意思。(意指“我从我太太那里得不到什么”这句话。)。“
“为了证明女老师的故事给你的刺激有多么深,且让我引你注意在你的梦中和举动中曾把自己比做她的几个情况。你告诉你的父母所发生的事,(这事实我们目前尚未能解决),就像那位女老师写信告诉她父母亲一般。你给我一个两个星期前的警告,就像一位女老师。梦中你收到的信便相当于那位女老师收到她父母亲给他的警告信。”
“那么,为什么我没有马上告诉你的母亲?”
“你忍耐了多久?”
“那段遭遇在6月1日;而我告诉我妈大约在7月14日。”
“那么,又是两个星期——这是从事服务工作者特定的时间,现在我能回答你的问题。你很了解那可怜的女孩子。她不想马上离开那里,因为她还抱着希望,因为她期待着K先生的回心转意。因此,你的心里也和她一样存着希望与期待。你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看看他会不会重复他求爱的企图;如果他会,则你将认为他是真心,而并不是存心想玩弄你,就像玩弄那位女老师一样。”
“我离开他几天之后,他寄给我一张风景卡片这里是和那位年轻的工程师有关的一点,在杜拉梦里的第一个情况中,被隐在杜拉本身的形象背后。”
“是的,不过在这之后,他就没有其他表示了,于是你便对他进行报复。我能想像那时你还存在一种补救的意图,希望也许你的这种报复行为可以促使他来到你住的地方。”——“事实上,起初他确是有这想法。”杜拉插嘴说。——“那么,你对他的期望便得到满足了。”
——这时,出我意料之外,她竟然点头。
“也许他答应做某种改变,以符合你的要求。”
“什么改变?”
“事实是我开始怀疑你和K先生的关系,比你到目前为止所承认的还要严重。K先生和K女士不是常常提到离婚吗?”
“是的,的确如此。起初为了孩子的缘故,她不愿意。但是现在却是她肯了,而他不肯。”
“难道你没有想过他要和太太离婚是为了要和你结婚吗?而现在他不要离婚是因为没有对象取代她?两年前你真的还很小。但你会告诉我说,你母亲17岁就订婚,而等了两年才和丈夫结婚。女儿常常以她母亲的爱情故事为榜样。因此,你也要等他,并且你认为他只要在等你长大成人,然后就会娶你为妻等待目的达成的主题也发生在梦里的第一个情况中。我发现在这等待未婚夫的幻想中,含有该情况的第一个部分的因素。该部分我在前面已经提到过……我想这是你心目中对自己的前途所设想的最重大的计划。”
“其实你心理还是不敢确定K先生一定有这种念头;你告诉我许多你自己推测的他有这种想法的事尤其是在他们住在B城那一年的圣诞节,当他送杜拉一个信盒时,他所说过的话。他在L地的行为和这种看法也不冲突。毕竟,你没有让他说完,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对你说些什么。这件事本来并不是那么没有可能性的。你的父亲与K女士的关系——而也许就因为这缘故,使你得到一种鼓舞——这使K女士答应离婚的要求变为可能;而你也可以使父亲答应任何要求。”
“的确,如果在L地的那段遭遇不是那样发生的话,这将是唯一可能发展的结果。因此,我想那就是你为何那么强烈地后悔实际发生的情形,并且在幻想中变形以盲肠炎的形式出现。所以当你对K先生的控诉结果,并不是他再度向你求爱,而是以否认和恶言回答时,这一定是你希望破灭后的痛苦。
“你会同意,再没有比认为你只不过是在幻想着湖边的那段遭遇更使你生气。现在我知道——而这也正是你不愿意想起的——事实上你真的相信K先生的求爱是认真的,并且除非你嫁给他,否则他不会罢休。”
杜拉一反常态,没有任何辩驳地聆听我的话,她似乎被打动了;她很温和地向我说再见,并祝我新年快乐——而从此便再也没来了。后来他的父亲来看了我两三次,向我保证说她会再来,并且说她也很愿继续治疗。不过,杜拉的父亲从来不会完全坦诚相见的。他提出只要我愿“说服”杜拉,放弃认为他和K女士的关系不仅仅是友谊的想法,他就会支持这个治疗。
当他明白那不是我的目标时,他的兴趣自然就消失了。
我知道杜拉不会再来了。她出乎意外地突然中断治疗,就在我的治疗成功的希望最高的时候,她却使这希望落空——这无疑是她的报复举动。她自我伤害的目的也因这举动而得逞。没有人像我一样地祈求与最邪恶的附于人身上的魔鬼打交道,并通过对它们的分析与之搏斗,并且还敢指望幸免受伤的。
如果我自己也参加进去,如果我夸大她继续治疗的重要性,并且对她表现出一种我自己个人的兴趣——这样的话,即使我是她的医生,也将等于变成她所渴望的爱情的替身,这样也许我可能使那女孩子继续接受我的治疗。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明智。既然在任何病例中,抗拒治疗的一部分原因一直不清楚,我就总是避免参加进去,并且也一向满意于自己在实际治疗中所实行的比较保守的心理学艺术。尽管作为一个医生,其最高追求是济世救人,我仍然恪守医生意志的影响力应用的程度应该有某种限制,因此,我尊重病人的意志和想法。
如果K先生知道杜拉给他的耳光绝不是意味着对他的拒绝,只是显示那刚引发起的嫉妒,而她的强烈感情仍然站在他那边,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做得好一点。如果他不在乎杜拉最初的拒绝,并且以毫不迟疑的热情继续向她求爱的话,其结果也许是杜拉对他的爱情克服了由内心的嫉妒而引起的冲突,最终获得成功。不过,另一方面我想她可能也会一心一意只求满足报复他的欲望。她的决心在内心冲突之中会倾向哪边是很难推测的,我们不易断定她是倾向于张扬个性,还是倾向于压抑自我。因为不能一种实在的性欲需要真正满足,是心理疾症最基本的致病原因。心理疾症患者为介于真实与幻想间的冲突所左右。如果他们在幻想中最渴望的在真实中能获得,则他们将逃出心理疾症的阴影;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最容易躲避到那最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中,不必再恐惧它们在真实中的实现与否。不过,在一阵为现实因素所激起的猛烈情绪暴发后,潜抑作用所筑成的围墙可能会倒下来,也就是说心理被现实所说服是可能的。然而,我们并没有通用一种方法,可以推断什么样的人,或什么样的情形能为这种因素所主宰对于梦的解析,虽然它不可能彻底被了解而加以分析,但我要补充说明一下,这梦突出的一点是她对父亲的报复的幻想,这点很特殊。(她离家出走,她父亲生病,并且死去……然后她回家;其他人也早已进入坟墓。她走回自己的房间,一点也不悲伤,而后平静地开始阅读百科全书。)这部分材料也包含她另外一个报复行为的两种隐喻,她曾故意让她父母发现她写好的诀别信。(该信——在梦中是从她母亲寄来的——以及提到一向成为她模仿对象的姑母的葬礼。)在这幻想背后隐藏着报复K先生的念头。(即女仆、邀请、树林、两个半小时——所有这些都来自L地所发生的事实。)有关那女老师及其与父母亲来往的信件和她的诀别信有联系,也和梦中的那准许她回家的信有关联。她拒绝别人的陪伴以及她决定独自走,也许可以如此解释。既然你待我像一个女仆,我不要再理你了,我要走自己的路,而不结婚了。除了这些报复的念头以外,在其他地方尚可以发现一些杜拉潜意识中对K先生的爱所引起的幻想的蛛丝马迹。(“我会等待你直到我能成为你的妻子时”
——处女膜破裂——妊娠。)——最后,我们可以发现第四种也是最深藏的一组念头——那些有关对K女士的爱情——那处女膜破裂的幻想是从男人的眼光来看的这事实(她把自己比做在外国的那位追求她的年轻工程师。)以及在两个地方出现明显的指涉模棱两可的言语(某某先生住在这里吗?)和指涉她性知识来源(百科全书)的事实。——残酷和虐待的倾向在这梦中于是得到满足。
五、后记本书只是对一个梦的解析的片断(1)
书只是对一个梦的解析的片断——我只是提醒大家注意在我所进行的分析治疗中所接触到的器官性因素,我有理由避免对这些因素作草率的讨论。我希望能够借着展现一种艺术成功发掘精神生活中被潜抑与隐藏的部分,为我的《梦的解析》一书做补充。
读者将发现它比想像的还要不完全。因此,我想我应当为省略的部分(省略绝不是偶然的)说点儿理由。
本分析的一部分结果已被省略,因为在分析工作突然中止的时候,这部分结果不是还未得到充分的证实,就是尚需进一步研究。但是,我已尽可能,指出某些特殊解答可能存在的线索。在本论文中,我完全不讨论技术问题,不过,通过该技术的方法,潜意识思想中可贵的纯金,却可从病人联想的种种粗糙原料中提炼出来。但是,这对读者而言,却是不利的,它使读者没有机会来检测我分析此病例的步骤的正确性。可是,我发现同时处理分析的技术与歇斯底里的内在结构,是很不切实际的,我无法完成这样的工作。要是我能的话,其结果将令人无法阅读。分析的技术需要一个完全独立的说明,这种说明必须通过从许多不同的病例中选出的无数例子,还要考虑从个别病例获得的结论,在本论文中,我也不会企图证明,作为我描述精神现象的理论基础的心理学假设。粗率而简单的尝试没有什么意义,但深入的探索本身却足够成书。因此,这里我只能向读者保证我研究心理症时,并未投入任何心理学体系,因为在我的分析过程中,我一直调整我的看法,直到它们能与多解释病人的症状为止。我不因我未曾任意猜测而觉得自豪,我的理论所依据的资料是经过广泛与细心观察而收集得到的。
我对潜意识问题所持的坚决态度也许很容易引起反感,因为我处理潜意识念头、潜意识想法以及潜意识情绪趋向的态度,就好像认为它们比意识层面的还要有价值。但不管哲学家如何忠告,我深信任何人要是有机会观察同样的现象,并使用同样的方法,一定会得出和我相同的立场。
我的一些同事们认为我的关于歇斯底里的理论纯粹是属于心理学的,为此他们声称,这种理论不能解决病理学范畴的问题。然而,毫无疑问,他们将从本书中发觉,他们的反对看法是因为忽视治疗技术的特征而错误地把我所使用的方法作为理论本身。治疗技术本身的确是纯心理学的;但是它的理论表明,心理疾病有器官性的原因——虽然它未曾探索其病理与解剖学上的变化,并且以器官功能的观念来替代目前我们尚无法了解的化学上的变化因素的理论。也许没有人会否认性的功能具有器官性的因素,而我认为性的功能就是歇斯底里,也就是一般的心理疾病的本质。我怀疑是否存在一种有关性生活的理论能够避免假设某种具有兴奋作用的“性物质”的存在。当然,在临床医学上我们所遇到的临床病例中,与真正的心理疾病最为类似的,应该是那些由慢性毒物所引起的中毒现象或禁戒现象。
不过,在本论文中我还没有详细讨论有关“身体的配合因素”,性错乱的童年雏形,性欲产生区,以及有关我们很早就具有的双性倾向。我只是提醒大家注意在我所进行的分析治疗中所接触到的器官性因素。仅仅一个病例的分析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另外我有理由避免对这些因素作草率的讨论。我将在以后找机会对那些丰富的分析研究结果作更进一步的报告。
虽然本论文尚不够完整就问世,但我想说明我的两个希望:第一,我希望能够借着展现一种方法如何成功发掘精神生活中被潜抑与隐藏的部分,为我的《梦的解析》一书做补充。(在分析本论文两个梦的过程中,那本书中所论及的梦的解析技术无形中就被用上了。)第二,我希望激起人们对目前科学仍然完全忽视的一些行为的兴趣,这些行为只有通过特别分析方法才能弄清楚。我相信,没有人对歇斯底里心理问题的复杂性有过正确的理解,例如极不相同的心理趋势的毗邻,互相矛盾的意念所表现出的相互依赖,以及潜抑作用和替代作用等等。加内特(Janet)强调“执著”是形成病症的原因,但这只是一种非常无力的简化说明。何况,我们无法确定,当伴随某些激情意念不能进入意识时,那些激情彼此之间必有不同的作用、不同的趋势,并且它们表现的状态也必和那些所谓“正常”的激情,那些伴随能够为我们意识到的意念所体现的激情不同。一旦明白这一点,那么了解那将前者转变成后者,为解除心理症状的治疗方法,将不再困难了。
我想更进一步地说明,性并不只是突然地在某一场合中出现,并介入于歇斯底里的形成过程中,而是它提供每一症状得以产生的动机势力。病症只不过是“病人的性活动”而已。单一个病例当然不能证明如此普遍的定理,但在我的分析治疗中,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现,性是开启心理疾症难题之门的钥匙。轻视这种钥匙的人决不能开启那扇门。我本来期望能等待得到企图驳倒该定理,或限制其适用范围的研究者来发问。然而,到目前为止,我所听到的反对意见都是出于个人的偏见或不相信。
在本书中我只是发表了一个病例及其治疗的片断,并没有真正打算将精神分析治疗的价值显示出来。因为治疗期的简短(不到三个月),随该病例一些先天性的因素,阻碍了病人的好转,以致不能像其他病例一般,病人和其亲属会承认好转,且好转的程度基本达到痊愈。这种令人满意的结果,在其症状是由其完全依赖性所引起的内在冲突来维持的情况中可以得到。在这样的病例中,病人症状的好转和其精神状况与病态转入常态的程度成正比。当症状为外在动机所利用时,如杜拉在前两年中所发生的,则病况的进展将大不相同。令人惊奇的是,病人的情况虽然在分析之下已有相当的进步,却未曾有显著的改变,这种状况当然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不过,事实上情形并不如表现的那么糟。症状确实并未在治疗的过程中消失;但不久之后,在病人和医生的关系消解之时,它们消失了。由此可见痊愈或好转或拖延,的确是由医生本人所引起。
为了说得更加明确,我必须回叙一下。在精神分析治疗的期间,能够阻止新症状的形成。但是心理症创造的力量却不会消失。它们创造了一种特别的精神结构,其中大部分是潜意识的,我们可以将这种情况命名为“转移关系”。那么,什么是“转移关系”?它们是在分析过程中,被唤起而进入意识的幻想和心理倾向的新生或重现,它们具有这样的特征:即它们以医生本人来替代以前的某人。换句话说,也就是一部心理经验的整个系列被唤醒,不仅是属于过去的,而且也适用于目前的医生。
有些转移关系的内容除了替代的对象不同外,它们的模式是一样的。它们只不过是新的翻版或新的拷贝,其隐喻仍然保持不变。其他的转移关系构造则比较复杂:它们的内容已经过一种润饰的功夫——即“异化作用”——并且借着对医生本人或环境的某些真实特性的巧妙利用,它们甚至可以为意识所接纳。如此一来,它们不再是新的翻版,而是修订后的再版了。
如果我们探究分析技术的理论的话,很显然,我们会发现,转移关系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必要条件。实际的经验告诉我们,没有办法避免它,并且这种后来产生的病情也必然像所有先前的症状般加以分析治疗。不过,这却是到目前为止整个治疗工作中最难对付的部分。学习如何去释梦,如何从病人的联想中提炼他潜意识的想法和记忆,以及如何去练习解析的艺术是不难的,因为对于这些,病人总是会自动提供资料。不过,对病症中转移关系的发现却几乎没有任何助力,它只能凭最细微的线索去侦察,同时,还得避免鲁莽地做任何主观的判断。转移关系是无法避免的,因为病人无形中利用它来建立排斥治疗的所有阻碍。况且只有在转移关系被解除后,病人才能相信分析所提供的解释所具有的价值。
有些人也许觉得转移关系对精神分析是一种严重的不利,认为精神分析无论如何本身就够麻烦了,而转移关系又产生新的精神病态,这样便徒然增加医生的负担。另外他们甚至因为转移关系的存在而认定病人会因分析治疗而受伤害。以上两种想法都是错误的。医生的负担并未因转移关系而加重,对医生而言,不管他必须克服的是病人和他自己,或和其他人之间的特别倾向,并没有区别。同时分析治疗也不至于因为转移关系而增加新的负担给病人。心理症可以不用精神分析治疗的方法治疗,歇斯底里也可以说是因医生而不是因分析的方法而治愈,并且在病人和以催眠暗示方法去除其症状的医生之间,有一种盲目的依赖性或持久的链索,这些都是真的;不过,所有这些事实的科学性解释却必然从病人指向其医生的“转移关系”中发现。精神分析治疗并不制造转移关系,它只是使那种本就存在的转移关系显现而已,就像显现其他许多隐藏的精神因素一般。唯一的区别是,病人自然地只能凭借温情与友善的转移关系来帮助他的好转。如果失败了,他就会觉得医生“嫌恶”他,而因此及早地翻脸离开,从此不再接受医生的影响。另一方面,在精神分析中,既然病人和医生的动机进展不同,病人的所有倾向,包括敌意在内,都被唤起;于是,一旦进入意识后,分析的目的就达成,而转移关系则被完全破坏。转移关系似乎注定成为精神分析的最大阻碍,但是如果它的存在能被觉察并解释给病人知道的话,它则会成为精神分析最有力的帮助。
五、后记本书只是对一个梦的解析的片断(2)
我必须讨论到转移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说清我对杜拉的分析的特征。该分析的最大优点即是它不寻常的清晰性使它很适合作为一篇创造性的论文——然而它也有一个大的缺点,并导致它太早地结束。我并未成功地适时控制住转移关系,由于在治疗中,杜拉把一部分病态的材料任凭我处置,我忽略了注意转移关系产生的第一迹象,该转移关系和另一部分病态的材料有联系,而这一部分被我忽视了。很明显,一开始我在她的想像中就代替了她的父亲——虽然从年龄看来,这似乎不太可能。她甚至常常把我和她父亲比较,正由于此,她一直急于要证实我是否对她很直爽,因为她父亲“总是喜欢含蓄与绕圈子”。不过,当第一个梦来时——在梦中她警告自己最好停止接受我的治疗,就像她以前离开K先生一般——我自己也应该注意这个警告。我应该对她说:“现在你从K先生那里转移关系到我身上来了。难道你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使你怀疑我有K先生那种不良的企图(不管是公开的或含蓄的)?或者你会为我的什么东西感动,或者我有什么东西引起你的幻想,就像以前K先生和你发生的事一样?”那时,她的注意力一定会转向我和K先生之间相联系的某些细节,或是我个人或我的环境的某些细节,在它们后面隐藏有类似的并且非常重要的、和K先生有关的东西。在这转移关系消除之后,分析便能进一步在新的回忆中得到深入新的回忆,也许就可以触及到事情的真相。但我却忽视了第一个警告,我以为既然没有进一步的转移关系发展,而且分析的材料还没用上,我还有许多时间可供利用。这样,我便忽略了转移关系的进行,又由于我使杜拉想起K先生的影响力量作祟的结果,于是她对我报复,就像她要报复他一般,并且她抛弃我,就像她相信自己已被他欺骗并抛弃一般。因此,在治疗当中,她“实行”了她的回忆与幻想中基本的一部分,而不是重复其回忆与幻想。我给她的影响力量是什么?我自然不知道。我怀疑它是否与钱有关或者和嫉妒另一位在痊愈后,跟我的家庭保持联络的病人有关。如果转移关系能在分析的早期产生,分析的进展虽然会受到滞阻而且模糊,但它的存在却较能阻止突然而无法克服的抗拒作用的发生。
在杜拉的第二个梦中,有几个清晰的转移关系的暗示。在她向我讲述梦的时候,我仍然没意识到(直到此后两天)。后来我们仅剩下“两个小时”的治疗时间了。这也是她站在“圣母玛利亚”绘像前欣赏的时间,并且(把两个半小时改为两小时)也是她在湖边散步剩下路程的时间。在梦中的努力和等待,和那位在德国的青年有关,其来源则和她等待K先生来娶她密切相连,这种情况已在几天前所显示的转移关系中表现出来。她认为治疗的时间对她来说太长了,她没有耐性再等下去。不过,在刚开始的几个星期中,当我告诉她,完全恢复也许要一年时,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在梦中拒绝别人陪伴,而宁愿自己一个人走,其来源也是从她访问德雷斯顿的画展而来,而我自己在那一天也遭到她同样的拒绝。这意味着什么?无疑地,“男人都这么讨厌,我宁愿不结婚了。这是我的报复距离这个分析停止的时间越长,我越发现我的技术上的错误在于这个疏漏,即我未能及时发现并告诉病人,她对K女士的同性恋在她的精神生活中最强烈的潜意识的趋势。我应该早就推测,她的性知识的主要来源一定是K女士——后来指责她时,K女士总是假装不知道她的性知识从何而来,这些迹象的确太引人注意。我应该早就推敲这个谜,并找寻这样特别的潜抑作用的动机。如果我已这么做的话,第二个梦将会给我答案,那梦所表现的毫不后悔的报复欲望,正适合去隐藏和它相反的感情——她原谅她所爱的朋友,并且为这个朋友保密隐私。在我了解心理症患者所有的同性恋趋势的重要性之前,我常常在治疗中陷于毫无进展之境,或发现自己处于完全的困惑之中……”
残酷的冲动和报复的动机在病人日常生活中已被当作维持她症状的力量,如果在治疗过程中,在医生还没有精力去追溯它们的来源而解除它们之前,转移到他身上的话,治疗一定对病人无效。病人对医生的报复还有什么比证明医生对他爱莫能助及无奈何还更有效的?不过,我不想自我贬低我对杜拉的治疗的价值,即使是片面的。
直到本病例停止治疗15个月,并且本论文的草稿完成后,我才得到病人情况以及我的治疗的效果的消息。有一天,那个日子非同寻常,在4月1日(时间对她来说从来没有不隐含意义的) 杜拉再度来看我:来结束她的故事,并请求再一次的帮助,不过,从她脸上的表情,我已知道她并不热衷。停止治疗后约有4、5个星期之久,她一直是“一团糟”,然后,病的发作次数减少了,她的精神也好转了,这是她一个很大的进步。那年的5月,K家的一个孩子死去了。她利用他们丧子的机会去慰问他们,而他们对她的接待像三年来彼此未发生过什么事一般。她报复了他们,她得到补偿,她自圆其说,自我陶醉。她对K女士说:“我知道你和我父亲有一段情。”K女士并不否认。从K先生那里她也了解到湖边那段遭遇中,他确有不良企图,而且她把雪冤消息告诉她父亲。从此之后,她不再和K家有任何关系。
在此以后,她的生活过得很正常,但到10月中旬,她失声的毛病又发作了,并且持续了6个星期。对此,我感到很吃惊,问她有没有受到任何刺激,她告诉我说,发作随着一种剧烈的害怕而来,她看见有人被车碾过,后来她了解到发生意外的正是K先生。有一天她在街上看见他;他们在一处交通频繁的地方相遇;他站在她面前发呆,就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被车撞倒了。不过,她相信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另外,如果她听到有人提起她父亲和K女士的关系,她还是稍稍有点激动,不过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进一步的反应。她专心于她的工作,连结婚的念头也没有。
她接着告诉我说,她来找我是因为右侧的面部神经痛,目前她为此正日夜受苦。“多久了?”“正好两个星期。”我禁不住一笑:因为我能向她证明,正好在两个星期以前,在报上看到了一则有关我的消息(这在1902年)。她承认了这个事实。因此,她所说的面部神经痛,实际就是一种自我惩罚,她后悔曾给K先生一记耳光,也后悔把报复的情绪转移到我身上来。我不知道她要我给她什么样的帮助,不过我答应原谅她上次不给我彻底治愈她的病的机会。
那次访问之后,又过去了几年。这女孩子已经结婚了,并且,她真的嫁给了在分析第二个梦时被她联想到的那个年轻人——德国的年轻工程师。如果说第一个梦表示她离开所爱的男人而转向父亲,换句话说,也就是从健康的生活逃入病中,那么第二个梦则表明,她正要逃离父亲而重回真实世界的怀抱中。
五、后记附录一
附录一:歇斯底里幻想及其与双性对偶的关系我们都非常了解妄想症患者的幻想造成了他的伟大或者他的痛苦,并且几乎一成不变地以一种强制性的方式重复地出现。我们也见到过无数性变态者满足他们性欲的奇怪方式 ——或者以想像,或者以实际行动。不过,也许有些读者还不知道:类似的精神表现其实常存在于所有的心理疾病中,尤其是歇斯底里症,而所谓的歇斯底里幻想与产生心理疾病的原因之间有重要的联系。
那所谓的青春期的白日梦,就是这类幻想常见的来源和雏形,在一些有关白日梦的文章中,曾在某种程度上注意到这问题,但显然还不够。白日梦在两性之中发生的频率也许相等,在少女和妇人中,它们总带有恋爱的色彩,而在男人中,则不完全相同。它们或者带有恋爱的,或者是野心的色彩。然而,恋爱这一因素在男人的白日梦中所显示的重要性,仍然不可低估;在仔细审察之下男人的白日梦显示:他所有的英雄式冒险,所有的成就的目的都是为博得美人的青睐,在战胜他的情敌。这些幻想是愿望的实现,是挫折与欲望的产物;它们被称为白日梦,因为它们是了解夜梦的钥匙,夜梦的核心就是这些白昼的幻想,只不过比较复杂与变形,并且被心灵的意识系统所扭曲。
这些白日梦被刻意地培养与珍惜,并且常常羞于示人,仿佛它们是所有人深藏不露的隐私。不过,要识别一个白日梦者却不难,从他突然心不在焉地微笑,他自言自语的方式,或是他在幻想的高潮中,突然加快脚步等种种迹象中都可以看出来。到目前为止,我审察的所有歇斯底里症经证实都是由于这类不由自主的白日梦在现实中破灭而发作的。现在,我们的观察结果已不容置疑,这类幻想可以是潜意识的,也可以是意识的,并且一旦它们变成潜意识的以后,它们可能就变成病态的成因,换句话说,它们可能以症状或发病的形式来表现。在适宜的情况下,意识可能捕捉到这样的潜意识的幻想:即在我使我的一位病人注意到她的幻想后,她告诉我说,有一次她在街上突然哭起来,她随即寻思为什么哭,后来她意识到那原来是一个幻想。这幻想是:城里一位很有名的钢琴家(他并不认识她)跟她发生了很亲密的关系,她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事实上她没有孩子),后来他遗弃了她和孩子,因此,母子陷于困境。就在她的罗曼史发展到这里的时候,她禁不住哭了起来。
潜意识幻想可能属于潜意识且形成于潜意识,也可能,更普遍的,它们曾经一度是意识层面的幻想,即白日梦,且已经被有目的地遗忘而为潜抑作用驱入潜意识中。他们的内容或者保留不变,或者已被忘记,因此目前属于潜意识的幻想是以前属于意识的幻想的衍生。潜意识幻想与人的性生活有很重要的联系,它实际上和其人在手淫的时候所有的性幻想相同。手淫的行为包含两部分,一是幻想的出现,一是手的动作以便在幻想的高潮中得到自慰性满足。这两部分首先必须衔接起来。本来那种动作纯粹是一种自慰的过程,其目的在从身体的某一特殊的性觉区获得快感。后来,这种动作渐和被所爱的愿望结合,而变成幻想情况的部分实现。即使他后来对这种用手淫动作来配合幻想的性满足方式感到厌恶的话,这种幻想也始终存在,只不过是由先前属于意识的幻想变成潜意识的幻想罢了。也许在没有其他性满足的方式的替代时,他仍然禁欲而无法使他的“利比多”获得释放,换句话说,就是使他的性冲动升华到更高境界;这就是潜意识的幻想再度被激动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它会生长 、蔓延而在他性欲的所有冲力之下,它将至少有一部分内容的表现出来,而这种表现便形成病的症状。
因此,这些潜意识的幻想就是歇斯底里症的前身。歇斯底里症状只不过是经“变形作用”而表现的潜意识幻想,并且只要症状是属于身体上的变化,它们常是从本来属于意识层面的幻想所伴随的性感受衍生而来。这样,手淫的中断过程可以说再度被回溯;当所有病态发展的最后目标——最初的原始性满足的恢复——被获得时,那才是真的病症的原因;但是,事实上那种恢复从未真正实现过,而那种获得也始终只是一种假设而已。
研究歇斯底里的人不久就会把注意力从病的症状转向衍生症状的那些幻想。精神分析的技术首先就是使我们从症状推论潜意识的幻想,然后使病人意识到这些幻想。现在,通过这种方法,我们发现歇斯底里病人潜意识幻想的内容和性变态者实际上获得满足的方式(可意识到的)完全相同;如果有人想找这种例子的话,他只要回想一直闻名世界的古罗马皇帝的秘密狂欢会,其中放荡形骸的疯狂现象虽然可说是主人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产物。但妄想狂患者的幻想也与这种情形有相似的性质,只不过这种幻想直接在他们的意识层次便得到表现罢了。这种情形产生的基础在于人的性本能中总含有虐待与受虐的倾向。从歇斯底里患者某些潜意识的幻想中,我们也可以分析出完全和妄想狂患者的幻想相当的部分。虽然有一些歇斯底里病人并没有以潜意识的症状表现他们的幻想,但却有意识地以行动来实现它们,因此,也就会在实际上发生暗杀、暴力与性的侵犯。
这种精神分析式的方法,要求从明显的症状和隐秘的潜意识幻想中,发掘出所有有关心理症患者的性的材料,包括本文所要讨论的事实在内。
幻想和症状之间的关系何以复杂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潜意识幻想在找寻表现出路的时候遭遇到的意识对它的阻挡。通常在心理症形成并且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一个特殊的症状并不仅仅对应于一个单独的潜意识幻想,而是对应于数个;并且,这个对应并不是任意的,而是有一定规律的制约,在病的初期,这些并发的问题不会全部形成。
从大众兴趣出发,在这里我要中断我以上的讨论,而试着以一系列的定律详细描述歇斯底里症状的性质。它们彼此并不相抵触,反之,它们具备了比较大的完整性与较精确的分类,也包含了部分不同的观点。
1歇斯底里症状是一种象征,它所暗示的是某种(创伤的)印象或经验的记忆。
2歇斯底里症状通过“转移作用”成为这些创伤经验重现的表现形式。
3歇斯底里症状是一种完成愿望的表现,就像其他精神作用的结果一样。
4歇斯底里症状是一种作为完成愿望的潜意识幻想的实现。
5歇斯底里症状的发生源于对性的满足,它代表着发病人性生活的一部分(对应于他性本能的那部分)。
6歇斯底里症状在本质上实际就是人婴孩时期那种性满足方式的重现,因为婴孩时期的性满足方式后来被潜抑着。
7歇斯底里症状是两种相反的本能势力相互妥协的结果。其中一种势力想要表现性本能的冲动,另一种势力则企图抗拒它。
8歇斯底里症状也可能代表各种与性无关的潜意识冲动,可是无论怎样仍然含有性的意义。
在这些不同的定义中,第七项是定义最完整的一个。从它可能了解到潜意识幻想的存在状况,而第八项则认识到性因素的真正意义。其他定义有些也包含此义,而可以归并在内。
经过对症状的精神分析后,症状和幻想之间的联系使我们容易了解性本能中影响其人的部分,在我的《性学三论》中我对此已有所述及。有一些病例经这种方法解析后,得到确切的结论,这就说明:对许多症状或甚至对含有最重要、最基本的性的色彩的症状来说,光是解决一个潜意识的性幻想并不够;相反的,解决症状必须处理两个性幻想,一个具有男性的性质,另一个具有女性的性质,因此这两个幻想之一有一个必定具有同性恋的倾向。这个新论断与我们的第七项定义并不矛盾;歇斯底里症状必定是性的驱动力与潜抑的力量互相妥协的结果,不过,有时它会代表两种具有相反性质的性的幻想的结合。
我将不举例说明这条定律。但是经验告诉我:简短的说明总是无法令人信服,因此,我要留待以后有机会再做详尽的举例说明。
这里,我只准备说明下列公式并做出解释。
9歇斯底里症状是一种男性和一种女性的潜意识幻想相结合的表现。
我必须明白提醒:我不主张这条定律和其他定律具有相同的适用性。就我所知,它既不能适用于一个病例所有的症状,也不能适用于所有的病例。相反的,我们不难发现有些病例,其一些两性对偶的性冲动表现在个别的症状中,因此,异性恋的症状与同性恋的症状可以和其潜在的两性幻想一样分明。不过,第九项定律所说的条件常常是充分的,而且值得重视。对歇斯底里症状形成的这种复杂性,似乎只有我注意到,而这点只能在一个心理症已经过一段长时间,并且已有相当可观的结构之后,才能通过对它的解析得到一定认识。
歇斯底里症状的两性对偶的属性可以在许多病例中展现。这对我的观点:“人具有两性对偶的倾向,特别可以通过对心理症患者的精神分析发觉”来说,无论如何是一种有趣的证实。有一个颇为类似的情形是:任何人在他意识到的手淫幻想中,既把自己比做某男人也比做某女人;更进一步的情况是,某些歇斯底里发作时,病人同时扮演潜在性幻想中的两种角色——例如,在我所观察的一个病例中,病人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衣服(女人的举动),却用另一只手想要撕开自己的衣服(男人的举动)。这些同时存在而互相矛盾的举动,使发作的情况变得非常暧昧,然而这恰好说明了隐藏着的潜意识幻想在发挥实际的作用。
在精神分析的治疗中,对症状的两性对偶的意义有所了解是重要的。如果一个症状中的一种性的意义已被解决之后,它似乎还未见好转,那时我们就不至于吃惊或误解。因为该症状仍然有另一种反向的性的势力在起作用。在这种病例的治疗中,我们也应观察病人如何借着不时引开他的联想,平行线般地转到相反的意义上去,这样,我们便能找到病人躲避分析的直接原因。
五、后记附录二
附录二论歇斯底里的发作一、当我们分析一个歇斯底里病人的时候,我们很快便会发现:这病症的发作只不过是潜在的幻想,经外射与衍变而以一种哑剧的形式所表现的人自身运动系统的某种动作而已。这些幻想是潜意识的,不过它们的性质和那些直接在白日梦中观察到或由夜梦的性质是一样的。梦常常取代病的发作,并且更常常有助于病的解析,因为相同的幻想在梦和病人的发作中的表现形式是不同的,也许有人想由观察病的发作来发现它所代表的幻想,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通常,幻想的哑剧表现有所“变形”,因为受到“检查作用”的影响,这和梦的幻觉景象类似,因此这两种表现形式起初更使得观察者对病人的意识而感到不可理解。因此,对歇斯底里症的分析必须采取与梦的解析所用的相同步骤。这样,不仅使我们对产生变形的力量与产生变形作用的目的使作;为分析,和那些从梦的解析中为我们所熟悉的相同,而且所采取的解析变形作用的技巧也相同。
1病症因为以相同的材料,同时代表数种幻想,通过浓缩作用而变得不可理解。两种或多种幻想共同作用形成表现的核心,梦也是如此。这样重合的幻想常常属于不同的种类,例如,一个是最近才有的愿望,一个是婴孩时期印象的复活;相同的激动因素于是为两个目标服务——常常是最巧妙的。利用浓缩作用到某种程度的歇斯底里病人也许会发现仅仅一种发作型式就已足够;其他人则以数种发作型式来表现病态幻想的多重性。
2病症的发作情形因病人同时扮演幻想中两种人物的角色,换句话说,他便具有多重认同作用,从而使这种幻想变得难解。例如,我有过一个病例,其病人以一只手撕破她的衣服(男人的角色),同时却以一只手按住她的衣服(女人的角色)。
3变形作用中特别有效的形式是刺激因素的反向倒错,好比在梦的过程中很常见的某种性质改变为其相反性质的作用。例如,在歇斯底里的发作中,拥抱也许会以抽搐似的两臂向后抱,直到两手在脊柱上相合。这种和拥抱相反的举动,只不过是反向倒错的明显的例子。
4同样令人混淆与误解的是幻想中事件发生秩序的颠倒,这在某些梦中也有它完全相当的情形,事件以结尾当作开头,以开头当作结尾。例如,某歇斯底里病人有性挑逗的幻想,其内容是:她在公园里看书,她的裙子略微被掀起,因此她的一只脚露出在外;一个男士走近来并和她搭讪;他们于是到某处去做爱。在病发作的时候,这个幻想也许会如此扮演;一开始便是性交时的抽搐时期;然后她起身,走到另一个房间,坐下来看书并回答想像中搭讪的话。
由前面最后提到的两种变形作用的形式,可看出受潜抑的行为所面临的意识对它的抗拒力量的强大,即使在它借着歇斯底里的发作已突破意识对它的束缚的时候。
二、歇斯底里症的发作有一些固定的规律可循。既然被压抑的情感终是由于“利比多”(性本能)的汇集和幻想的内容所构成,病的发作方式可能如此被引起:(1)连带关系的,如果情意中的内容被意识层次的事件所激动。(2)器官性的,如果因为某些内在身体性的因素或外在的影响力,使性本能的汇集超过某种量度。(3)如果现实环境令人痛苦或感到可怕,在初级获得的倾向之下,作为“逃入病中”的表现,病的发作便成为一种逃避式慰藉。(4)病的状况和次级获得的倾向联结,只要病人能借着病的发作达到其目的的话。如果发作的目标指向某特殊人物,那么,它会等到那些人物接近他的生活才发作。
三、研究歇斯底里病人小时候的生活史显示:歇斯底里的发作是病人早期实行而后来放弃的自体性欲满足的替代。在许多病例中,这种满足(利用手的动作或大腿压力或舌头运动等来自慰)在病发作,意识受到变形作用时,再度出现。病的发作得以产生乃因为性本能的加强,以及作为一种慰藉的初级发作的倾向,于是发作重新恢复以前病人曾有意识地使用的自我满足的情况。病人的病情可分为以下几个时期:第一个时期:自体性欲满足而缺乏理智上的判断。
第二个时期:自体性欲满足与幻想配合,在幻想动作中达到高潮。
第三个时期:对自慰动作的摒弃,然而却仍然保留幻想。
第四个时期:被保留的幻想受到潜抑。然后幻想凭借歇斯底里病症的发作突破潜抑作用,而病症发作的内容要么与幻想一致,要么经过一些的改变而与新的经验相对应。
第五个时期:正是由于病症的发作又使自慰动作得以重现,这种动作此前曾属于幻想,并且被摒弃。
这是婴孩时期性活动的典型循环史:潜抑,潜抑的失败,然后是被潜抑内容的再次重现。
尿的失禁当然不能认为与歇斯底里症的诊断不合;它只不过是婴孩式梦遗(尿床)的翻版。而且,咬舌头无疑地可见诸于某些歇斯底里病例;这和做爱时的情形大致相似。这种情形在医生的询问中引起病人注意到鉴别诊断的困难时,比较容易发生。自我伤害在歇斯底里发作时可能产生(多半是男性),于是,小时候所发生的意外事件(例如,打斗)就会再度出现。
意识的丧失,歇斯底里发作时的“失魂”状态,可以从任何强烈的性满足(自慰也包括在内)所达到的高潮中发现。如果少年的歇斯底里“失魂”是源自于“梦遗”,则其发展过程是很清楚的。而所谓的催眠状态,歇斯底里常有的白日梦中的“失魂”,其来源也是如此。这些“失魂”状态的形成机制相当简单。首先,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性满足的过程上,而这种全神贯注在满足发生的那一刻却突然消失,因此,就会产生短暂的意识丧失。这种意识上的暂时空白——可以说是生理上的——便为潜抑作用所利用,从而在这空白中填上被潜抑作用所排斥的材料。
四、性交行为的反射机制——我们在激烈的性活动中所见的,适应任何人(包括女人)——表明了在病症发作时,被潜抑的性本能发泄的途径。古代人称性交为一种“小癫痫”。对此我们可以修改为:歇斯底里发作时的痉挛相当于性交时的痉挛。把它和癫痫的发作相比较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大的帮助。因为我们对癫痫的病理了解远远不如对歇斯底里症知道的更为清楚。
总之,无论什么类型的歇斯底里症的发作,在女人中所唤起的必定是她孩提时代某种形式的性行为——这种性行为当时一定具有男性的意味。另外,我们还可以常常发现,正是那些在青春期以前就表现出男孩子特征的少女,在成长到青春期时才容易患上歇斯底里症。从对我所知道的许多病例的分析来看,歇斯底里这种心理症其实是一种过渡中必然产生的潜抑作用,这种作用使她们的性的愿望中男性化的一面被渐渐消除,而其本身所具有的女性化的一面则得到突出。
六、补充和阐释《少女杜拉的故事》是怎么写成的
《少女杜拉的故事》是怎么写成的欧文。斯通1897年,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学术发展处于非常艰难的时候,这时杜拉。基施尔病例就出现了。6年前,西格蒙德治疗过杜拉的父亲。现在这位事业成功的制造商把他不愿就诊的女儿带到了伯尔格街。
18岁的杜拉。基施尔很聪明。她父亲婚前染上性病,并造成视网膜脱离和半瘫的长期遗患。西格蒙德经过一系列严格的抗梅毒菌治疗,几乎治好了他。但是,杜拉10岁那年,有一次偶然听到父母在卧室里的谈话,深知父亲得过性病。这对她震动很大,使她整天忧心忡忡,唯恐自己受传染。12岁时,她患了周期性偏头疼;后来又患神经性咳嗽,当她来到伯尔格街就医时,已经发展到无法讲话的地步。
杜拉身材高大,发育良好,浓密的栗色头发扎成辫子盘在头上,棕色眼睛里射出玩世不恭的眼神。她辗转过十几位医生之手仍毫无起色,便开始嘲笑这些治不好她的病的医生无能。然而她那讥嘲的笑声丝毫没能帮助她振作起精神;她和父母吵架;写了张绝命书丢在桌上,然后用刀割起手腕来,但手又软了。当父亲责备她的举动时,她当即在他脚边昏死过去。
杜拉非常关心她家和克劳斯夫妇的关系。长期以来,杜拉瞧不起母亲,说她是尽爱收拾屋子的“家妇”,却十分崇拜克劳斯太太。克劳斯太太是个颇有魅力的女人,至少杜拉的父亲认为如此,因为他和克劳斯太太有着多年的暧昧关系。他们经常一起去旅行,杜拉父亲出差时,他们就在别的城市里幽会。杜拉几年前就对这桩风流韵事有所了解,克劳斯先生也听说了,但他没有采取行动阻止他们的关系。
杜拉也很喜欢克劳斯先生,后者也喜欢她;她16岁时,克劳斯先生邀他的妻子和杜拉到他的办公室去,说是在那儿可以清楚地看到教堂节日盛会的场面。杜拉到了办公室后才知道,克劳斯太太呆在家里没来,其他职员也都回家过节去了。克劳斯先生让杜拉在楼梯门前等他,过了一会儿,他过来,搂住杜拉,一阵热吻。杜拉向弗洛伊德医生发誓说,当她挣脱开,跑到街上时,她只觉得恶心。
后来,杜拉和父亲一起去克劳斯夫妇的乡间别墅住了一阵。有一次她和克劳斯先生外出散步,克劳斯居然毫不掩饰地向她提出性要求。杜拉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并要求父亲与克劳斯家彻底断交。当杜拉的父亲当面质问克劳斯时,他矢口否认,并暗示说杜拉已对性问题着了迷,说她读过曼特加扎的《性爱生理学》和克劳斯家中所有其他描写性爱的书。克劳斯把杜拉指控他的性猥亵说成是杜拉的幻想。这以后杜拉的身体愈来愈糟了。
西格蒙德知道,这种心理创伤只有与患者的童年经验联系起来才能起作用。杜拉现在抱怨说,她无法摆脱上身过去被克劳斯搂抱时的那种感觉。
“杜拉,你是不是压抑了使你痛苦或使你害怕的那个记忆,故意以上身代替下身,因为你觉得这样说不太害臊?”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医生先生?”
“当克劳斯先生那么热烈地搂抱你时,你不仅感觉到他的嘴唇贴在你的嘴唇上,还感觉到他那硬东西顶住了你的身体。”
“这简直令人作呕。”
“‘令人作呕’这个词表示了道德评价。我们现在所要寻求的是事实。全部的事实,数年来这些事实把你从一个聪明、可爱的少女折磨到忧郁、孤独,与父母争吵,企图自杀的地步。难道我们不应该怀疑,当你被克劳斯先生搂抱时,你是由于忽然产生一种以前有过的类似感觉才逃走的吗?”
“我既不同意又不否认。”
以后的一两个星期里,杜拉的强迫观念表现为一系列的责备,责备父亲不诚实,偷偷地和克劳斯太太私通;责备克劳斯太太跑遍欧洲和父亲幽会,从不放过任何机会,而只要克劳斯先生在家,她就老是像个病人似的卧床不起;责备克劳斯先生两次企图勾引她;责备哥哥在家庭争执中站在母亲一边;责备母亲关心女儿的身体不过是为了使她把地板擦洗得干干净净。
西格蒙德的医疗经验告诉他,如果患者一味地责备别人,正说明这个患者充满了自责感。西格蒙德认为,杜拉责备父亲没有认真对待克劳斯先生对她提出的不道德要求,这表现了她压抑了的自责感,因为好几年来杜拉一直对父亲的私通持默许态度,不愿意过于认真地看待这件事,担心两家关系破裂。
星期一早晨,杜拉又开始接受新的一周治疗。西格蒙德一见到她就说:“你对我说过你的咳嗽发作总是持续3~6个星期。克劳斯先生出差时,通常在外面呆多长时间?”
杜拉脸红了。“3~6个星期。” “难道你还看不到,杜拉,你通过自己的病表现出你是爱克劳斯先生的,甚至当克劳斯先生回到他妻子身边的时候,你也在爱他,因为他妻子老是卧病在床,不愿尽妻子的义务。你现在的病的动机也是如此;你希望通过病来达到某种目的。”
“能达到什么目的呢?你把我当成傻瓜了吗?”
“不,杜拉,你是个很有头脑的姑娘。但就连最聪明的人有时也会弄不清自己的动机。你还想尽力让父亲与克劳斯太太一刀两断。你在这方面的努力已有相当一段时间了。如果你能利用自己的病说服父亲和克劳斯太太分手,你就达到目的了。既然你明明知道你的父母已经多年不相亲相爱了,你为什么还把父亲与克劳斯太太的关系说成是‘一般的风流韵事’呢?”
“她只是因为我父亲是个有经济能力的人才爱他的。”
“你是说他给她钱和礼物?”
“是的。她买的贵重物品,她的生活条件大大超过了她丈夫的经济能力。”
“你能肯定你真正想说的不是恰恰相反吗?你是想说,你父亲是个没有经济能力的人:也就是说,他没有性能力?”
这一提示并没有使杜拉难堪。她答道:“是的,我早就希望着父亲没有性能力,这样他们之间就不会发生性关系了。不过我也知道满足性欲的方法不只是这一种。”
“你是不是说可以用嘴来满足?你不久前曾对我说,你在4、5岁前一直都吮手指头。这个知识是从哪儿得来的呢?是不是从曼特加扎的《性爱生理学》得来的?”
“我真的不知道,医生先生。”
“你想到满足性欲的其他方式时,是否指你身体那些经常感到刺激的部位,你的喉咙和口腔?你的咳嗽是不是表达性欲的一种方式?你的无意识是否把性刺激集中在这个地方,而不是在生殖器上?”
杜拉的咳嗽消除了。几天以后她说:“起初我对你使用那些词语来描绘人体某些部位的做法感到震惊和生气;可你谈论这些部位时表现出一种临床式的态度……”
“你是说,毫无正派社会里谈论这种话题时的色迷迷的态度?”
“是的。我敢肯定,有许多人要是听到我们的谈话都会感到震惊,可是我认为你的治疗要比我听到父亲的朋友之间的谈话体面得多,也比克劳斯的朋友之间的谈话体面得多。”
到了这时,杜拉难以驱除的情绪是她经常重复的“我不能原谅父亲的风流韵事,我也不能原谅克劳斯太太”。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举动就像个吃醋的妻子?你把自己放在母亲的位置上。在幻想中你也把自己放在克劳斯太太的位置上。这就是说你变成了两个女人,一个是你父亲曾经爱过的,另一个是他现在爱着的。所有这一切都说明你也爱着你的父亲,而这正是你的心理紊乱的起因。”
“我可以承认这一点。”
几个星期之后,杜拉告诉他一个反复出现的梦境:“一所房子着火了,父亲站在我的床边,把我叫醒。我赶紧穿好衣服。母亲想停下来,带走首饰盒;可父亲说:”我不能让我和两个孩子为了你的首饰盒而被烧死。‘我们急急忙忙下了楼,刚一出门,我就醒了。“
“杜拉,在《梦的解析》中,我说过,‘每个梦都表现了愿望的满足,如果这个愿望是被压抑着的,属于无意识,那么再现活动就以伪装的形式出现,而且只有无意识的愿望才具有形成梦境所必需的力量。’好,现在让我们来看看首饰问题。你如何理解母亲要救出首饰盒这件事?”
“我收到过克劳斯先生送给我的一个很贵重的首饰盒。”
“你难道不知道‘首饰盒’是女性生殖器的俗称吗?”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是说,你知道确实是这么回事。你的梦试图表述的是,‘我的首饰盒正处在危险之中。万一丢失了,那就是父亲的错。’正因为这样,你才在梦中颠倒了事实,用相反的形式表现了这一点:父亲是要把你从火中救出来,而不是要把你母亲的首饰盒救出来。你问自己,为什么母亲会出现在梦中,而在那件事发生时她并没有在克劳斯家的湖滨别墅里……”
“母亲在这个梦中不可能起作用。”
“不,她能起作用,因为那件事肯定与你的童年经验有联系。你曾经提到过母亲拒绝了一个手镯,那时你明确表示自己很愿意接受母亲不要的东西。现在让我们把这一事实颠倒过来,用‘给予’代替‘接受’。母亲不愿给父亲的东西,盼望着由你来给。作为与此并行的想法,克劳斯先生在梦中占据了你父亲的位置;他给了你一个首饰盒,所以你现在愿意把你的首饰盒给他。你母亲这时被克劳斯太太取代了,她确实在那座别墅里;根据这个梦来看,克劳斯太太不愿给她丈夫的东西,你渴望由你来给。这些就是你一直如此有力地压抑着的情感,这就使得检察官必须把你梦中的每一个要素都颠倒过来。这个梦也证明你求助于恋父之情来抵御对克劳斯先生的爱。杜拉,要深挖你的感情;你并不害怕克劳斯先生,对吗?你怕的是你自己,怕自己可能会抵挡不住诱惑。不要隐瞒真情了,秘密是保不住的。”
杜拉深深地舒了口气。
“我再不想保密了,医生先生。我很高兴它们能揭露出来。所有给我治疗过的大夫中,唯有你看透了我的心思。我瞧不起那些人,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隐私是什么。也许你真正使我解脱了。”
“也许……”但他对此表示怀疑。3个月的疗程毕竟太短了。
西格蒙德每星期为杜拉治疗6次,直到1901年元旦才告结束;他把每次治疗情况都完整地记录下来。每天晚饭后,他都写下白天的工作内容。现在他着手整理这个病例在精神分析方面的意义,考虑发表,作为有力的佐证来驳斥那些攻击《梦的解析》的人。基施尔一家是乡下人,在维也纳基本上无人知晓;只要略微改动一下背景情况,就不会有暴露杜拉的危险。
到1月底,他完成了手稿,足有100来页。6月,他把手稿寄给《精神病学和神经病学月刊》。编辑刚准备要发表这一病例史料,可西格蒙德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又要回稿子,存放在抽屉里。
“让它冷几年再说。”他决定,“让公众先热一热。”直到1904年,它才真正出版。
六、补充和阐释伊玛小姐的故事(1)
伊玛小姐的故事弗洛伊德前言在1895年夏天,我曾以“精神分析”治疗一位与我家素有交情的女病人,由于不时担心着万一失败将会影响我与她家人的友谊,而使我备感棘手。但很遗憾的是,她在我手中的治疗经过并不太顺利,我只能使她不再有“歇斯底里焦虑”,但她生理上的种种症状并未能好转。那时我尚未确知“歇斯底里症”治疗的标准,因此我以为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就提出了一个更彻底但不见得能使患者接受的“办法”,结果在患者的不同意下我们中断了治疗。有一天我的同事奥图医生拜访了这位患者——伊玛的乡居,回来后与我谈起。于是我问起她的近况,所得到的回答是:“看来似乎好一些,但仍不见有多大起色。”那种语气听来就有如指责我的不对,并且我猜想,一定是那些最初就不赞成伊玛找我治疗的亲戚们,又向奥图说了我一些坏话。但这种不如意的事,当时我并不十分介意,同时也未再向他人提起。只是当晚一气之下,就振笔疾书,把伊玛的整个医疗经过详抄一遍,寄给我的一位同事——M医师(当时他算得上是我们这一门的权威),想让他看看,究竟我的医疗是否真有使人非议之处,而就在当晚(或者是隔天清晨)我做了如下一个梦,这是我当天一醒来马上写下的1914年附注:这是我所提出详释的第一个梦。
1895年7月23~24日之梦有一个大厅里宾客云集,伊玛就在人丛中,我走近她,劈头第一句话就是责问她为什么迄今仍未接受我的“办法”。我说:“如果你仍感痛苦的话,那可不能再怪我,那是你自己的错!”她回答道:“你可知道我最近喉咙、肚子、胃都痛得要命!”这时我才发现她变得那般苍白、浮肿,我不禁开始为自己以前可能疏忽了某些问题而担心。于是把她带到窗口,借着灯光检查她的喉咙。正如一般常有假牙的淑女们一样,她也免不了有点不情愿地张开嘴巴,其实我以为她是不需要这种检查的……结果在右边喉头有一块大白斑,而其他地方也多有广泛的灰白小斑排成卷花般的小带,看来很像鼻子内的“鼻甲骨”一般。于是我很快地叫M医师来再做一次检查,证明与我所见一样……M医师今天看来不同于往常,苍白、微跛,而且脸上胡子刮得一干二净……现在我的朋友奥图也站在伊玛旁边,另一个医生里奥波德在听诊她的胸部(衣服并未解开),并说道:“在左下方胸部有浊音。”又发现在她的左肩皮肤有渗透性病灶(虽隔着衣服),我仍可摸出这伤口。M医师说:“这毫无疑问地是由细菌感染所致,那没什么问题,只要拉拉肚子,就可以把毒排出来。……而我们都十分清楚这是怎么搞出来的,大概不久以前,奥图由于伊玛当时身体不舒服而给她打了一针Propyl……Propyls……Propionic acid …… Trimethyl amin(那构造式我可清楚地看到呈现在我眼前)……其实,人们是很少这般轻率地使用这种药的,而且很可能当时针筒也是不够干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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