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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斯坦利·加德纳】女秘书的秘密

_3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美)
  狄乔狮就是昨晚在酒吧门口和丘家伟谈话的那个人。
  我站起来,走到落地大玻璃前,装着向外看,对照地图,决定方向。
  在我身后,我感觉得到狄乔狮正在向这对年长夫妇加些最后的压力,使煮熟的鸭子,在他接见新客户前,不要飞掉。但他当然也注意到我,不要等不及走掉。
  幸好,那一对年长人十分细心。他们在决定签约前问题很多。他们确是已决定签约,所以狄乔狮不得不全神贯注于池们的问题,陪他们到底。
  我从大门口溜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下。小心地把背对着狄先生,突然跳进公司车,发动引擎。
  我有一点怕狄先生追出来,要我等他一下。幸好他有顾忌不愿离开这一对老夫妇。
  我趁机快快逃离这个地区,决心回办公室,一路苦苦的用脑子研究、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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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回进接待室的时候,通往我私人办公室的门开着。卜爱茜面向门坐着。她把自己坐位移出了一点,使我一进门,她一定会第一个见到。
  她把左手伸起,手掌向外对着我,这样维持了半秒钟。
  我不懂她什么意思。但是故意把坐位移出,对着开启的门,自然表示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我停住,好像突然想起停车的时候没有用硬币喂老虎,转身进入走廊,预备溜走,出去再打电话给爱茜看是出了什么事。
  我出了门,差不多到电梯的半途中,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很匆忙,有决心、有权威的脚步声。
  “小不点,等一下。”
  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老朋友洛杉矶总局,凶杀组的宓善楼,宓警官。
  我转身,大大表示惊奇:“哈啰,善楼。”
  “去哪里呀?”他问。
  “只是不能确定车门锁好了没有。”
  “有东西在里面?”
  “不重要。”
  “能等一下?”
  “当然,你要是有事,就可以等。”
  “那好,进来吧,我有事问你。”
  我跟他又回进了办公室。
  善楼对卜爱茜说:“这扇门,你老是开着吗?”
  “不是,”她说,“今天……今天里面挤了一点。”
  “怎么会挤了呢?”善楼问。
  在爱茜能回答之前,我说:“你嘴上老咬着的雪茄。爱茜对发霉的烟草特别敏感。”
  “喔!这个。”他说。二个手指把湿湿的雪茄屁股自嘴中拿出,思索地说:“这不会有味道的呀,根本没点燃呀。”
  “你认为不会有味道的,”我说,“那是因为你的鼻子麻痹了。”
  “喔!乱讲,”他说,“我喜欢咬雪茄,有如有人喜欢咬口香糖。不会影响别人的。到底为什么要把门开着。”
  “使这地方通通气。”我说。
  “好吧。进来,给我坐下。我已经感觉到问你等于问木头,你好像知道我会来。是吗?”
  “我不知道你会来。”
  “小不点,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昨天晚上,你在罗德大道乱窜乱窜的,告诉我,是为什么?”
  “我在工作。”
  “什么样的工作?”
  “我自己叫他投资工作。”
  “投什么资?”
  “好吧,”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我听到拉布里亚路北段有一次车祸。我见到一个男人很快地开车离开现场。我想到他是一个不愿出面的证人。脑筋一转,我认为先找出这个男人是谁,也许是个好主意。”
  “他是谁?”
  “我不知道。”
  “车祸发生在哪里?”
  “拉布里亚路北段。”
  “什么时间?”
  “10点过一点点。”
  “你跟了这个男人到了罗德大道?”
  “是的。我老远老远跟着。”
  “他是谁?”
  “我不知道。”
  “那辆汽车的车牌是什么号码?”
  “我不能告诉你。”
  善楼看着我说:“你这老手怎么会不先向前看清车号,再远远跟着它呢?你至少已经看清楚他了,那开车的长得什么样?”
  “我不知道。”
  “昨晚你给了警察一个车号?”
  “我是给了一个车号。现在知道不是那辆车。”
  善楼说:“这不是给错。这是故意的伪造。”
  “为什么是伪造?”
  善楼说:“黑色凯迪拉克没有错。但昨天晚上这辆车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司机在度假。”
  “真的呀!”我说。
  他锐利的眼狠狠地看我一下。
  “你怎么可能没有看到车号?”
  “我只是远远的跟着。我也许跟掉了,又跟错了一辆黑的凯迪拉克。他转入罗德大道,好像要在路中停向一个房子,突然改变主意开向街角,我决心快点跟上,也想看看车牌。就在此时,两个警察用没有开灯的车子盯上了我。我认定有人要修理我了,所以想尽方法开溜。”
  “好了,把你跟踪那辆车子的正确车号告诉我。”他说。
  “我告诉你,我没有看到。”
  “什么意思没有看到?”
  “我只是怕那家伙知道我在跟踪他。所以没有敢靠近看车号。”
  “你给了个假车号给警察。”
  “我不想和他们谈当时的详情。”
  “你一直在投机取巧。这件事你又在搞鬼,”善楼说,“我根本不相信你跟踪这家伙而会没有见到车号。”
  “我告诉你我不愿靠太近,把他吓跑了。他怕做证人,他有原因。”
  “为那车祸?”
  “不是为了车祸。他见到车祸,他不想出头做证人。他逃跑是为了别的事。”
  “会是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在那附近拜访一个小姐。他怕别人记得车号,给他一张开庭传单请他作证。他不要别人知道他去那一带,他自然要开溜。”
  “我认为你伶牙俐齿的在瞎编。”善楼说。
  我委曲地说:“所以有人要骗条子。说实话有什么好,反而受人奚落。”
  “唐诺,你的问题是老设计一切由你主动。在摊牌前没人知道你是真是假。我们有过误会,有过合作。我太了解你了。老实说,你有时从上面发牌,有时从下面发牌,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下一次会从哪里发出牌来。”
  “可是,”我说,“你也不能老以为我是从下面发牌的。想想看,我有没有叫你失望过一次。”
  “谁说没有!”
  “一开始也许因为你固执,我个人可能灰头土脸,你也好不了哪里去。但是每次你听信了我的建议,你不是都出尽了风头。这可以证明你对我信心不够。每次你说我在说谎的时候,历史可能重演,你都应该小心。”
  “喔!乱讲。不要说得么那远。你有过几次运气好。有几次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你千万别因为如此,在警察面前耍噱头。”
  “好,我就不在警察面前耍噱头。”
  “那我们回头再来谈那件车祸。”他说。
  “我还没有机会详细看内情,”我说,“但是牵涉到本案的车号我都有了。有一辆大奥司,由一个深两卷发的男人在开。他大概33岁。车号XDA177。有一辆福特,就是被撞的,车号我也有。”
  “好了。”善楼说:“既然你那么聪明。这次车祸错在哪一方?你倒说说看。那个在大奥司莫毕尔里的男人,在干道前,到底停车了没有?”
  我说:“目前这个时候请原谅我不回答这个问题。”
  “喔,这样玩,小不点儿?”善楼说:“我愿意你能在目前这个时候告诉我……立即告诉我。”
  “好。”我说:“我老实告诉你,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见到这个车祸了,不是吗?”
  “没有,我听到撞车声。在车祸后到的现场。于是我看到突然自路边开出加速的车子。从他的样子,我知道他目睹车祸但立意溜走。所以我觉得追随他车子,查出他是什么人,对我这个合伙公司会有一点好处。我用不致引起他怀疑的方式远远跟着他。”
  “因为撞了车,各车辆停下来观看,车子那么多,我通过时有一点困难。这辆车本来就在我车前面近两条街的样子。我虽然因为交通信号耽误了一会,但我很有自信,在日落大道附近我跟上的是那辆车没错。至少像那辆车。”
  “你没有看到车牌号?”
  “没有,那个时候我试都没有试。我一心想看看那家伙那么急急离开想到哪里去。既然如此,我不想引他注意。所以我远远跟着,只要不跟丢就行。我有个习惯,我要看他车号,我就得看了就走,因为够了。这次不是看车号问题,而是去哪里问题。所以我远远跟,跟到他停下,再看车牌也不迟。”
  “这就是我认为最最不可信的部分。”善楼说。
  我不说话。“你没有骗我吧,是不是?”善楼问。
  “善楼,”我说,“每次有事,你都强迫我说这个,说那个,使我为了保护我的客户,不得不向你说谎。有一件事,我公公正正对你说……任何时间,只要我自己来找你,告诉你我认为你应该做某件事,或某件事怎样做对你有好处,我绝对是不骗人的。”
  “我知道,问题也出在这里,”善楼说,“你喜欢代替我的脑子来想东西。”
  “我绝没代你思想的意思,”我说,“我只是告诉你任何时间我要给你建议的话,我是完全真心的。”
  “你突然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改变一个方向,实在使我越想越有问题。”他说:“现在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我说……不要再管这档子闲事。把一切都忘了,算了。”
  “什么意思?忘了,算了。”
  “正如我所说,忘了,算了。你在说谎,我看得出来。但是你要是忘了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不要再为这件事乱捣乱闯。不要再深入这件事。不要把这消息试着卖给车祸任何一方的人。不要想在这件车祸中找一个人做客户。不要和报社或记者说起这件事。”
  “老天。”我把一切代表惊奇的表情都用将出来:“你是说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车祸,会引起记者的兴趣,而……”
  “我可不是这样说的。”善楼一面说,一面伸出他的食指戳到我的胸部,停在上面扭动两下以示加重语气。“我叫你忘了这件事。我叫你不和任何人谈这件事。我叫你不要混进这件车祸里去。换句话说我叫你置身事外。否则你会受到伤害,你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现在,我知道我在这里一定是不受欢迎。我要带了我的雪茄走了。你要再在法律边缘钻来钻去,被我逮住,我要亲自看到你再也做不成私家侦探。我要吊销你的执照,叫你永远也不能再申请到新的。”
  善楼真的理也不再理我,大步走出办公室。
  “怎么回事?”我对爱茜说,“你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当他在等你来的时候,他紧张得像只猫。他在这里走来走去,把雪茄在嘴里转来转去。”
  “他进来时,有没有要求见白莎?”
  “没有,他只要见你。我感觉到他不要见白莎。甚至不要白莎知道他在你办公室。”
  “他和白莎一直处得比较好,”我说,“我和他始终处得不怎么样,因为……因为他老想那些我们碰在一起的案子,说我在主宰这些案子。”
  她假正经地笑了一下。要说什么,自己控制了,自管自继续打字。过了一阵,她有意无意地说:“当然,唐诺。你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当然不会,”我说,“我要出去了。万一白莎问起,我午餐后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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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回办公室,斜过接待室走向我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卜爱茜正从白莎的办公室出来。爱茜调整步伐,所以我们在我私人办公室前碰了头。
  “白莎找过我吗?”我问。
  她摇摇头说道:“她要我做一张时间表,每天花多少时间在刑事档案上。”
  “你怎么告诉她?”
  “告诉她我会记下来给她看。”
  “等一下我会和白莎谈谈,”我说,“目前你做张时间表,为了这个档案,你上个月花费了多少自己的时间……不必做白莎叫你做的时间表。”
  “罗德大道的疑案我找出来了。”她说。一面把门关上。
  “怎么会?”
  “收音机广播了。我把收音机打开,只是想也许会有消息。然后就听到了。我用速记记下来了,要不要听听?”
  “先给我一个大概。是怎么回事?”
  “一件谋杀案。”她说。
  “哪里?”
  “罗德大道762号。”
  “喔,”我说,“这可能会很严重,死了什么人?”
  她说:“一个叫谈珍妮的,昨晚上被杀死在罗德大道762号一个独院房子里。”
  “有没有动机,线索什么的?”我问。
  她说:“广播说珍妮在主持一个导游社。提供漂亮小姐导游。”
  “你是说应召女郎?”
  “不是,这……唐诺,你使我发窘了。这有不同的。”
  “没什么。假如一定要解释,我两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没关系,她开一个导游社,又怎么样?”
  “不真的是……反正不真的是应召女郎。不过警方也找过她,问过她工作的性质。”
  “为什么?”
  “有个电台记者,和警察搞得不太好,一直在批评警方对风化案处理不够明朗,声称警方曾经去调查过这位夫人经营未经登记的导游服务。”
  “哪一类服务?”
  “据报道,谈珍妮方式的服务需一、二周前预约。所有小姐都是精选出来,非常好的。表面上这里是为了给想赚点外快、愿意接受约会的女孩子提供一个进行联系的地方。是一个普通的导游服务,但是没有广告。有点私人俱乐部性质。规定小姐除了陪伴进城来玩的外地人外,不可以有不规矩行为。顾客都是有声誉身价的外地人。而且要有人介绍。他们要多看看洛杉矶,又不愿一个人乱逛。事前,谈珍妮还先要和顾客见个面,看看他对哪一种女郎有兴趣,然后给他介绍一个。介绍是由她正式当面介绍的。而且她每次都和客人把规矩详细地说明的。”
  “依规定,男人是绝对不知道导游女郎住哪里的。他们认为谈太太那房子是她们住的地方。他们要找女郎,必须去那房子接,一起外出,之后再把女郎送回去,在那房子说再见。事情很高级的。”
  “现行的法律规定,并没有对这方面有太明显的约束。这只是一群没有牵挂的女郎,接受约会、吃顿晚饭、跳个舞。她们虽然接受金钱,但是也提供外地客以高级娱乐和有人陪伴的消磨时间方法。”
  “至少这是警方在谈太太生前调查时,谈太太的说法。”
  “租金怎么算法?”我问。
  “一个固定的介绍费,另加车马费。数目并没有在电台上报道。但是约出去之后一切行为都由小姐自己负责。小姐都是成年人,她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们假如要破坏谈夫人订下的规定,或是顾客要破坏谈太太订下的规矩,谁也没有办法来阻止他们。”
  爱茜自己说得脸红了。
  “老天,”我逗她,嘲弄地说,“你认为真会有人不守规定吗?”
  “唐诺,别这样。”
  “谋杀案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一只女人毛织袜子里放一块圆石头,把她打昏,又用那只毛袜,把她勒死。警方今天早上9点钟找到她尸体。也找到了谋杀凶器。她是昨晚被杀的,时间是昨晚10点钟到今天早上3点钟之间。”
  “窒息致死?”我问。
  “窒息是死因。但是她曾被临时做成的凶器打了一下。据测是有人先打昏她之后,再下手勒死她的。”
  “这样,”我说:“解释了很多我脑中的问题。”
  “怎么说?”
  我说:“警察在窥视这幢房子。他们布了岗。他们要的是进出这幢房子人的车牌号码。他们要参与人的名单。”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到过那地方,”我说,“因为还可能是我把警方引开,使凶手有一个空档,可以跑进去杀了人出来,而没有人见到他。”
  “这就是宓善楼想要查出来的?”她问。
  我说:“他要我把所知道的保密。”
  “为什么?”
  我说:“想想看,别人会怎样臭一臭警察?尤其是有个不友好的记者盯在后面的时候。我告诉你情况。谈珍妮在经营一个导游社。她自称是一群未婚非职业性女性共同干有兴趣的合作事情,绝对没有不规矩行动。警察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尚还很难处理。但是假如能证明这些女孩在做不规矩的事,情况又不同了。再不然,假如珍妮做起广告来或是摆出职业性导游社姿态出来,警察就可以依法取缔了。”
  “说下去,为什么这件事会使警察很臭呢?”
  “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处理这件事,也许昨天才开始,他们放了辆车子守在那独院房子门口。他们知道追踪每一个有约会的女郎,去每一个地方,花费很大,所以决定从容易的一面着手。”
  “举例说,一位张大头,有了约会,半夜把女郎送回罗德大道,他们等他出来,回到旅社,就去访问他。”
  “张大头在别的城市里是有名有姓有地位的,怕得要死。警方要他合作,只要合作就不会把他姓名公布。他们要知道张大头从什么地方听到谈珍妮这个名字,怎样联络。要知道女郎们的一切,例如有无色情发生,是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有没有付钱、如何付法。为什么付钱,等等。”
  “我懂了。”她说。
  “所以,”我说,“他们有人看守着那个房子。”
  “那有什么臭?”她说:“他们不是常这样的吗?”
  “我还没说到呀。”
  “我知道了,你跟另一辆车子经过,他们认为有问题。”
  “前面一辆本来是想转进去的。他们放过了。我跟在后面,他们突然想想不对,决定调查一下。所以他们跟我,我把他们甩了,他们更怀疑了。他们也很聪明,选个地方老远去等我。他们要知道我在那一带做什么。”
  “他们逼你说?”她问。
  “他们逼我说,”我告诉她,“我回答得非常对,除了私家侦探外,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难圆其说。他们不管我怎么说,心里一定在想我是在办离婚案。现在想来当时他们就不信我是在办车祸案的。好在他们目的就是不要我在那一带鬼混,坏了他们的事,所以把我赶走就回到那房子去,去布他们的岗。”
  “但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你忘记这件事呢?”
  “因为,”我笑着说,“他们在房子外面彻夜看守,而谋杀案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进行。你看这把警察的面子放在哪里好。也许凶案的进行正是他们在乱追毫无关系车子的时候。无论如何传出去总是不太好看的。”
  “我懂了,”她说,“尤其是这消息如果给那电台记者知道,是臭上加臭了。”
  “所以,宓善楼,他是和我有私交的,亲自来警告我,吓我一下,要我完全忘掉这件事。”
  “你当然要完全忘掉这件事啰。”她说。
  “乱讲,”我说,“我怎么会忘得了这件事。我跟踪那个想要转进去的人,是保镖案里我们的雇主。”
  “但是,他吓跑了呀。”
  “他见到有警车停在那里。他手脚很快。他不像是个把女孩子半夜带回家的那一种人。他一个人在车里。他见到警车,他溜走了。我跟上去,我也是一个人在车里,警察起疑了。真是越想越有道理了。”
  “这样对你不太有利。”她说。
  “岂止不太有利。实在太不利了。”我说:“现在警察要我统统忘记。我又怎能忘记?”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说,“开除了我们的前客户丘家伟先生,很可能在摆脱了我之后,自己又回到那房子去,谋杀了谈珍妮夫人。”
  卜爱茜用大眼睛看着我说:“但是警察不要你……”
  “警察要我忘记这件事。”我说。
  “假如你不忘记呢?”
  “怪事年年有,”我说,“说不定警察会说我故意引他们出来,甩掉他们,在这个45分钟之内,我转回来,把那个谈夫人给斩了。”
  “你还是不肯忘记?”她问。
  “我只是要多知道一点这件事的内情,”我说,“免得事情临头,来不及照顾自己。”
  “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她问。
  “从你开始。”我告诉她。
  “从我?”
  “是的。”
  “我知道什么?”
  “目前还没有,”我说,“但马上会知道一点点。你打个电话给钼钢研究开发公司,找人事主管。”
  “然后呢?”
  “告诉他或她,你想找工作做女秘书。”
  “我叫什么姓名呢?”
  “你不必告诉他们你姓名。只说希望他们接见你一次,讨论一下做他们秘书的可能性。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他们的雇员都由某一个职介所供应。他们自己不直接雇人。他们会说你想去他们那里工作,可以去某一个职介所登记。”
  卜爱茜看看我,拿起电话簿,找到要的电话号,拨号找人事部门。
  她很有自信地说:“我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私人秘书。我希望有机会替你们公司服务。不知能不能有机会由你们什么人先约谈一下。绝对不会使你们失望的。”
  我听到对方叽叽呱呱快快地一阵说话声。爱茜拿起笔来写着:太平洋职业人事服务处,创业大楼。
  爱茜说:“谢谢你。”把电话挂断。
  看着我,她等候我下一步的指示,我指指电话簿,爱茜有效地找到太平洋职业人事服务处的电话,给我接通。
  “我是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的赖唐诺,”我对电话说,“我在查你们介绍出去工作的一个人的信用。”
  “赖先生,恐怕我们没有办法帮你忙。我们对介绍出去的负责到一切资格,学经历、能力,和品德调查。但是我们不提供咨询调查资料给别人。”对方一位小姐冷静地回答着。
  “我了解你们的立场,谢谢你,”我说,“不过,把介绍出的去雇员可靠的一面告诉别人,对这位雇员会有很多帮助。”
  “我们知道这一点。”她说。
  “我和什么人谈这件事,比较妥当,有可能成功呢?”
  “也许和艾克逊先生谈,会有点用。”
  “谢谢你,”我说,“我会试试和他见个面,不知他目前在不在公司?”
  “他几分钟之前离开了。我知道他下午一定会来的。”
  “谢谢你。”我又说。把电话挂上。
  卜爱茜关心地看着我说:“唐诺,你不停地为这件事挖掘,你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我告诉她。“但是,我不再为这件事挖掘,也可能会有危险的。你想,要是电台记者猛力攻击警方,警方一定要找一个替死鬼,这个替死鬼就是我。”
  “唐诺……”
  我向她笑笑说:“还不到时候。”我走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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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艾克逊先生,大概四十二、三岁。他已使用很窄的老花眼镜在看近处的东西。现在,他从眼镜的上缘向我看着。他有双水汪汪的蓝眼,毛刷似的眉毛,有皱纹的前额。我想他的皱纹都是因为他老从眼镜上面看人的结果。
  “我的目的是调查你介绍出去一位秘书的信用。”我说:“稽玛莲。你们送她去的钼钢研究开发公司。我只希望你给我一点点她的背景资料,我就满意了。”
  “你为什么要调查,赖先生?”
  “信用。”
  “我们从不提供咨询资料的。”
  “我知道,”我告诉他,“我恰恰不断收集、提供,这是我的生意。”
  “私家侦探?”他问。
  “是的,不过咨询业务是附带的。这年头维持一个办公室不容易。私家侦探这一行不好当。忙的时候吃饭都没时间,人像一根蜡烛两头在点火。空的时候急也没有用,你不能到街上去拉客人。”
  我叹口气,几乎要打个呵欠,强力表示这只是一件无聊的常规工作。
  像要打呵欠的动作增加了他的信心。他找出一张档案卡片,抬头说:“她不是本地人。”
  “我知道。”我说:“盐湖城。我有她不少资料,但是在出门前,我都喜欢亲自查对一下。她的当地保证人是谁。”
  “她没有当地保证人……等一下……她和一个葛宝兰,朋友,住在一起。维多公寓,葛小姐也是她的保证人。”
  “你们对过保。”我问。
  他说:“老实说,我们没有。她提供最后一位雇主姓名,这一点我们要查对的。我们也看她的推介信。然后我们有一个部门,专门测定她的能力,像速记、打字、智力、性格等等。”
  “每个介绍出去的都经过测定?”
  他说:“当然。我们不是一个小的介绍所。我们给好多大公司提供各种雇员。任何客户,要我们提供什么资历的雇员,我们总努力给他绝对满意的人选。”
  “谢谢你。我会去盐湖城查查。”
  我离开这公司所在的创业大楼。开车来到维多公寓。公寓名牌上可以找到葛宝兰,她住211号公寓房间。
  我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外间的门,对接待小姐点点头,看了一眼等在接待室,整个脸埋在一本华尔街杂志的男人,走过接待室,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卜爱茜说:“看到外面在等的男人吗?”
  “等我?”我问。
  她点点头。
  “是什么人?”我问。
  “他的名字,”她说,“是狄乔狮……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唐诺?”
  我说:“奇怪,这个人怎么会找得到我的呢?”
  “怎么啦,唐诺?他是什么人?”
  我说:“他是我最不愿见的,我要避免见的一个人。因为我不要他知道我对他有兴趣。”
  “不过,你对他有兴趣?”
  “没有错,但不知什么原因,被他发现了。”
  电话铃响起。
  爱茜接听电话问我:“接待小姐问你,现在有没有空接见狄先生。”
  “带狄先生进来,”我说,“反正躲不过,看看他搞什么?”
  “唐诺,到底是什么困难?”
  “只要他发现我是保镖案保镖,天下一定大乱,”我说,“目前他可能尚未知道,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呢?”她问。
  “到时脑袋开花都有可能,”我说,“爱茜,去引他进来。”
  卜爱茜把狄乔狮带进办公室来。
  “赖先生,你好,你好。”狄乔狮用高级推销员的假笑,热诚,伸手握手,一面说着:“赖先生,我不希望你认为我一定想推销什么东西。事实上,我也是在侦破一件疑案。”他抓住我的手不放,上下地摇着。
  我决心速战速决,向他笑道:“既然你在侦破疑案,你一定不介意告诉我,我早上才去看你一次,你怎么就知道到这里来找我呢?”
  “那是当然的事。”他说。
  “当然?”我惊讶地问。
  他点点头。
  我说:“我老想在近郊找一块已经开发,立即可以造房子的地。有一位我的客户提到你,说你曾卖给她一块正如她需要的地,她说你为客户着想,说你诚实,说你是真正好的推销人才。所以我也有点心动。”
  “喔,老实人不吃亏,”狄乔狮说,“她是什么人?”
  我说:“她叫……喔等一下,我想我最好不说。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我说:“首先我已经告诉过你她是我们的一个客户。我们有规定,不能把客户的名字告诉别人的。这是完全要保密的。假如我刚才对你说是你的一位客户告诉我的,就不同了,我可以自由告诉你她的名字了。但是我不小心说出了她是我们的客户,这把我自己手捆住了。”
  “我懂了,”他笑笑说,“我应该尊重你的立场。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们在那边的新社区,希望能帮你选一块地。赖先生,一般人以为新社区选定后,每一块没多大区别的。但是像我一样做这一行做久了,我们看起来每一块地是不同的,不同背景,对于我的顾客,应该卖给他们合乎他们理想的地。我们推销员的目的不是赚点佣金,而是应该以顾客的永久满意为目标。”
  “我卖出过太多的土地,我试着保护我的客户。我事先把每块地的优缺点老实告诉客户。从他们谈话中知道他们的需要,自己精心的为他们选一块绝对是对他们最合适的。可能你的客户对我尚称满意,就是指的这一点。”
  “我想是的。”我说。
  “早上是你去看我了?”
  “是的,早上凑点时间先去走一次,但是时间不够。最多也只能见你一面,把新社区地址弄弄清楚。最后才能带我合伙人一起去看看做个决定。”
  “噢,这是一个合伙的投资?”
  “也许。”我说。
  “好,我对你很有信心,看得出你比别人聪明,会是一个好主顾。我也有信心替你服务,不会使你失望。现在假如你肯立即和我一起回去,我可以把还没有卖出去的每一块地分析给你听。假如你是为合伙公司做投资用的,我想你需要的是连着的好几块地开始。”他充满希望地看看我。
  我摇摇头。“不会,不会是那么大的投资。老实告诉你,我急着买块地造个房子,我希望我的合伙人柯白莎能买块地做邻居。我希望她同意。”
  “是的,我懂了。”他说。
  “但是,”我指出,“有一点我不能懂。你能找到这里,又是怎么解释呢?”
  “一点也不难解释,”他说,“好的生意人都应该这样的。”
  “我还是不懂。”
  “别的公司也是这样的,不过他们要诡一点,他们会看你中午在哪里吃饭,也进去吃饭,然后突然说:‘呀!这位先生不是早上去那里,我们没有缘讲话,只见了一面吗?”
  “你怎么找到我的?你还没有回答呀。”我说。
  他大笑说:“回答,回答,马上回答。我先告诉你,我一个人赚的佣金,正好是新社区这个计划中,所有其他推销员的总和。
  “我自己有一套工作的方法。首先,我把名片分发给每一位像你一样,有希望的顾客。他们来的时候就找我。有的时候我在忙着,找我的人不能等,他们会走。我们里面的小姐对这种人有特别不变的指示。一定会有位小姐到厕所去,在厕所里有一台望远镜架好在那里。她们要抄下牌照号,我去看看登记,就自己去见这个人。我特别爱好查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客户不肯等。像你的情况,我也许会归类于时间不够项了。”
  “你们的组织还是很严密的。”我说。
  “其实不见得,在我手里跑掉的人不多。但是只要一走,我总是希望查出来为什么?我绝不希望我的衣食父母不高兴或不满我的服务。我用服务到家来使他们改变对我的看法。”
  “我没有不满,我只是时间不够了。”
  “我会给你特别找一些好的地,我希望能和你订个约会我们现场去看。我能不能明天见到你和你的合伙人?明天下午如何,我等着你们。你定时间,我一定空出来等你。”
  “我非常抱歉,因为我办不到。我的合伙人现在非常忙,她才告诉我接了一个新案子,要我去工作。这件工作会使我好几天没有空。不过我会在一周内和你联络。”
  “喔,那太糟了,”他说,“因为我心目中想给你看的地,可能会卖给别人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我告诉他。
  他说:“这样好了。赖,有一块地我觉得对你最好。有一个人付了定金,但是支票没有兑现。目前我们还没有正式取消他合同。我会为你留他四天五天。你在这段时间内自己去看看那块地。这真是值得买的地,比一般的都好。假如你中意,我把他的合同取消,因为那张支票是空头的。再给你重订张合同,价格也给你再便宜一点,怎么样?”
  “这样可以,”我说,“不过暂勿作太多的打算,我今后几天的时间会很紧张,可能去不了你们那边。”
  “没关系,一点也没关系,赖。我们高兴为你服务。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的声音拖到听不出了。
  “什么事?”我说。
  “也许你可以替我抓抓背,我可以替你抓抓背。”他说。
  我问:“什么意思?”
  “我发生了一点小问题,可能用得到一个私家侦探,一个好的私家侦探。”
  “什么小问题?”我问。
  “一个小车祸。对方声称我在大道上该停车而没有停车,而且说我喝过酒。那完全是乱扯,胡言。”
  “你有没有接受警方检查呼吸里有没有酒精成份?”
  “没有,我没有。当时没有。但是我想到了这一招,两个小时之后,我到警察局去接受了呼吸检测。”
  “他们替你做了?”
  “是的,他们认为可疑的量。在我呼吸里找到可疑量的酒精。我记得是7%以下。”
  “当然,这并不表示两小时以前的量。”
  “这我知道。不过至少可以表示我当时没有醉,那是别人乱说的。事实上,我是停车了。我相信保险公司想立即和别人妥协,他们相信了对方的胡言。但是,万一不能成立,我希望能找到几个证人,他们肯宣誓我在那时是把车停住了的。”
  “你有没有把当时在场的车子,车号都记下来?”我问。
  “可惜我没有。我和那个撞车的人吵了起来。我想什么人都不太愿意卷进去出庭做证人。”
  “他也没有什么证人吗?”我问。
  “问题就在这里,他有证人。他找到两个事实上一点不知道真相的人,他们宣誓说我那时没有停车。这就是我最困扰的地方了。”
  “损伤严重吗?”
  “很小,很小……尤其是他的车。我的奥司莫毕尔左侧完全凹下去了。这损失要我自己付的。目前我只好用租来的车,真是太不便了。”
  “可以。”我说:“真到了有必要请私家侦探时,我们再好好讨论一下好了。我们目前太忙。到时我还要让你见见我的合伙人柯太太。万一和解不成功的话,你通知我好了。”
  “这样也好,今天我们只是认识一下,互相谈谈,谁也没有对谁有什么承诺。”他说。
  “大家没有承诺。”我说:“对土地也没有承诺。”
  “我懂。”他说。我们互相握手。
  我站在门口,看他走过外面的办公室,开门,走向外面的走廊。
  卜爱茜说:“你看他老远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你出现在新社区而没有买他的地吗?”
  “我不知道,”我告诉她,“这就是最令我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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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来到维多公寓,找了一个地方停车。我找个电话亭,找到葛宝兰电话,打电话给她。没有人接。
  我等了半个小时,再打电话。
  一个女人声音:“哈啰。”
  我用极有信心的声音说:“宝兰?”
  “是的。什么人?”她说。
  我说:“叫玛莲听电话……快,要紧事。”
  “你到底什么人?”
  “省了。”我说:“十万火急,快叫玛莲听电话。”
  “等一下。”她说。
  她没有挂电话,我能听到对方有低低的谈话声。过了一下,玛莲的声音自电话传来,没有自信,胆怯地说:“喂,是我。”
  我开始很重的在电话中呼吸着。
  电话对面悲惨地大叫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我回到我的公司车,开始等待。
  15分钟后,一辆计程车开到公寓前面。一位计程司机跑出车来。他看看住客名单,按葛宝兰公寓的铃。
  我走到计程司机身旁。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问他。
  他看看人,看看我手中夹的,笑道:“我看像张20块的钞票。”
  “没错,”我告诉他,“是我叫的计程车。这里是20元。你拿去。我把帽子向上一举的时候,你就立即把车开走,回你的车行去。”
  “不去别的地方了?”
  “不去别的地方了。你回去就完成交易了。”
  他看着我,满脸疑问的表情,我说:“要这个20块就照做。到你车里去,把引擎发动,我把帽子一抬,你就走路。”
  “只是把帽子一抬?”他问。
  “是的,”我说,“我总要找一个藉口。假如正好见到一位小姐,我会上去讲话,她会吓一跳,或瞪着我。你只要注意我手,我把帽子一抬,你就走人。”
  “好。”他说,拿了钱,坐进计程车,去发动引擎。
  30秒钟之后,脸色苍白的稽玛莲带了一只小箱子,自公寓出来。
  我用手拿住帽子,抬一下,自头上取下。说道:“哈啰,玛莲。你跟我走吧。”
  “你!”她惊叫道。
  “是的。”我告诉她。
  计程车自路旁开走。
  “嗨!”玛莲想把它叫回来,但车子已走远了。
  我说:“事情已经变成了我不喜欢的局面。玛莲,我现在……”
  “但是,我告诉过你,我不再需要你了。丘先生告诉过你,你已经被开除了。我自己没有钱请私家侦探。”
  我说:“你站在这里门口,你等于在给他们机会。你要不要跟我走,我给你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你的地方去。”
  “你能做得到吗,唐诺?”
  “你想我来这里干什么?”
  她看着我说:“不知道。”
  我用一只手扶住她一个手肘,另一只手接过她的箱子。说:“走吧,玛莲。目前第一件要做的事是离开这里,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已离开了。”
  我把她带向公司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怎样找到我的?”她问。
  “依照判断,”我说,“再说,我可以找到你,别人也就可以找到你。”
  “他们已经找到我了。”
  我突然站停,惊慌地看向她:“怎么说?已找到你了?”
  “是的,也只是半小时之前。电话来,有人对我朋友说一定要和我说话。”
  “于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样的事,那重重的呼吸,什么话也不说。”
  “只有一次电话?”我问。
  她说:“下午电话响了四、五次。但是我都没有去听。我答应宝兰,我也不出去,也不接电话。我一辈子不要再住有电话的房子了。”
  我说:“这件事比我想像中要怪得多,有计谋得多。现在,我要负责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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