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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斯坦利·加德纳】失踪的女人

_8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美)
  “你找到了?”
  “是的。”
  “在哪里?”
  “洛杉矶。”
  “你真能,这是我喜欢的工作方式。没有理由,没有推辞,只有结果。你真值得……”
  “你还保有那公寓的钥匙吗?”
  “当然,有。”
  “好,”我说,“方绿黛在那里住过,房东会认识她的照片,案子牵涉到一件有阴谋的离婚诉讼。方绿黛是住在公寓里当葛依娜的替身,葛依娜住在雪港城一个叫滨河别墅的公寓里,是她支援方绿黛离开新奥尔良的。
  “你快和葛马科联络。他会在新奥尔良的一家旅社中,告诉他葛依娜安排好了一个聪明的阴谋,把他引进陷阱,使他派的人把传单送给了一个不是被告的人。把葛马科带到公寓去,同时不要忘了让他找到剪报和手枪。把警察也找来,让加州警方重开已结案的郜豪得命案,你办好这些后乘飞机来洛杉矶,我把方绿黛交给你。”
  一连串赞美之词像肥皂泡冒出水面一样,然后他说:“赖,你真好,方绿黛在洛杉矶吗?”
  “是的。”
  “你知道在哪里吗?”
  “是的。”
  “什么地址?”
  “我正在跟踪她。”
  “能告诉我她真正所在吗?”
  “目前她是在一个夜总会中,她快要离开了。”
  “有人和她在一起吗?”他渴望地问。
  “目前没有。”
  “你不会让她溜掉吧?”
  “我始终看着她。”
  “太好了,很好,很好。唐诺,你是个少有的人,我说你是只猫头鹰,我真正……”
  接线员说:“3分钟到了。”
  “再见。”我说,把话筒挂回去。
 
19
  星期一早上,人们纷纷回到办公室工作,电梯显得特别挤。男士们有的前额有日晒,那是因为去了海滩或玩高尔夫没戴帽子。女士们有的化妆比平时浓,那是为了遮掩缺乏睡眠引起的眼角皱纹。大家有点愁苦的脸上,证明经过周末的欢乐回来上班是相当乏味的。
  卜爱茜比我先到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上印着:“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
  我还未进门,就听到机关枪似的打字声。
  我进门时,她抬头看我:“哈啰,欢迎回家,旅途愉快吗?”
  她自打字机前旋转向我,匆匆地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好像要决定,有多少分钟的合伙老板时间,她能用在一个合伙人身上。
  “马马虎虎。”我说。
  “佛罗里达的案子办得很成功,是吗?”
  “还不错。”
  “新奥尔良的事情怎么样?”
  “吊在火上。白莎呢?”
  “还没有来。”
  “她有没有调查一下洛克斯地产公司的事?”
  “嗯哼,有个卷宗……相当多资料。”
  她自椅中站起,走向档案柜,看看索引,打开一个钢屉,灵巧地找到要的厚纸口袋,麻利地交到我手上。
  “所有找得到的资料都在里面。”
  “谢谢,我会仔细看一下的。建筑事业搞得怎么样了?”
  她匆匆向外门看一下,降低了声音说:“那事业有很多的信件来往。档案齐全,不过一部分在白莎办公室里……锁着。她没有送出来归档,我也不知在哪里。”
  “那些是什么信件?”
  “把你归在一种不同的类别里。”
  “成功了吗?”
  爱茜再度往外门看说:“我不能说,她知道了我就惨了。”
  “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权知道吗?”
  “这件事不行,她一再交待的。”
  “说呀!她做成功了吗?”
  “是的。”
  “什么时候?”
  “上星期。”
  “定案了?”
  “是的。”
  我说:“谢谢你。”
  她好奇地看我,两条弯眉蹙在一起:“你就让她替你这样办?”
  “当然。”
  “噢!”
  “你想我能做什么?”
  “不做什么。”她说,没有抬头看。
  我把洛克斯地产公司档案带回自己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仔细观看。
  档案没有告诉我什么特别的。
  洛克斯有多种投资,很多事业。有的是他全权控制的,有的只是投资的。洛克斯死于1937年,遗有一子一女。儿子名洛乐一,15岁。女儿名洛依娜,19岁。洛氏的事业十分复杂,产业一旦分割可能引起整个事业颓废萎缩,所以整个遗产组成了一个洛克斯地产股份有限公司,二个遗孤各占他们名下该占的股份。
  郜豪得一直是洛克斯的私人簿记员,受雇于他近7年。洛克斯地产公司雇用郜豪得为秘书及财务,郜变得意外死亡后一位姓席的接任他的位置。一位姓斐的律师在管理整个事业后成了洛克斯地产公司的总经理。他用的方法大致与洛克斯本人在世时差不多,因为这完全是一个私人家属的事业,所以经营结果的盈亏不容易查知。白莎经过不少和公司有来往的客户知道洛克斯地产信誉良好,对应付款项从不拖欠,不过谣言显示最近有好几笔错误的投资。
  当然,有可能洛依娜就是葛依娜。我拿起电话接通洛克斯地产公司,自称是洛家的朋友离开本地好多年了,才回来,问问看洛依娜结婚了没有。他们说洛依娜尚未结婚,我可以在电话簿找到她名字,对方想知道我姓什么,我把电话挂了。
  10点钟,白莎仍还未来上班。
  我告诉卜爱茜我有事出去,我来到洛克斯地产公司的办公室。
  从办公室门上印着的字,几乎可以知道这个公司整个经历。斐律师斐汉门在这里有一连串的办公室,洛克斯是他主要客户之一。洛克斯死后,斐律师必须渐渐多分点时间管理洛氏的财产,渐渐深入。把整个遗产不分而组成股份有限公司的主意可能也是他的主意,当然他就变了总经理了。在大门口牌子上写着:“斐汉门,律师,办公室,916”。而在916门上印着:“洛克斯地产公司,办事处”。下面左角“斐汉门,律师”。再进去到斐律师私人办公室则字体已退色,他始终没有改漆。这一直是斐律师老办公室,由于管理地产公司较为有利,他已渐渐放弃律师的执业工作,专心于此,但办公室没有迁动。甚至不需要一个好的侦探,任何人都能猜得到,斐律师这一改行对他自己很肥。
  我推开916门进入办公室。
  斐律师有收集办公室机械用具的狂,大办公室里到处是打字机,加数字机,听写机,录音机,复印机,开支票机。一个较年长的女士在用加减机,一位女郎在用打字机,耳上挂著录音机的耳机。
  有个内线的总机,有一个小窗口是询问处,但是没有人在座。我进去的时候,总机上亮起一个小灯,响起一阵蜂鸣声。一位女士停下手中的事,走到总机前,插入一条线说:“洛克斯地产……没有,他不在……我不知道他什么……不,我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一定……要不要转告什么信息?……好,我会转告他……谢谢。”
  她已经50出头了,一位明显工作了一辈子的女性。她的眼睛有疲乏感,但是十分和善。有一种使人信赖,她也自己知道很称职的味道。
  我试着运气:“我打赌开门第一天你就在这个公司。”
  “是的。”
  “你是开门前由洛克斯先生亲自聘请的?”
  “是的,你要什么,先生?”
  我说:“我来找有关一位海先生的资料。”
  “你要知道他什么?”
  “他的信用。”
  “你先生尊姓大名。”
  “赖,赖唐诺。”
  “你是什么公司的?赖先生。”
  “是个合伙公司。”我说:“柯赖二氏。我是其中之一,我们目前和海先生有一笔交易。”
  “你等一下,我看能找到些什么。”
  她走到办公室后侧,打开一个资料柜,用手指一个个探索,抽出一张资料卡,看了一下,带了卡回来。
  “什么名字?”
  “海先生的名字?”
  “是呀。”
  “海莫莱。他在这里时,可能是个律师。”
  她又看了一下卡片,说道:“我们没有海莫莱,没有资料曾经和他有过来往。”
  我说:“也许你会记得他。他也许代表别人来过,也许你没有他名字。他是6尺高,57岁,宽肩,上肢较长,笑的时候先咬紧牙,把嘴角向两侧拉。”
  她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对不起,帮不上忙,我们的作业性质繁多,洛先生在世的时候私人和商业投资都做。”
  “是的,这个我知道,你不记得有海先生?”
  “不记得。”
  “他甚至可能不姓海。”
  “我还是不记得。”
  我转向出口,突然转回头说:“你们和葛马科有交易吗?”
  她摇摇头。
  “对不起,”我装作才想起似的:“葛依娜呢?”
  “小鸟依人的依?”
  “完全正确。”
  “是的,我们以前和她有很大生意来往。”
  “现在还继续吗?”
  “没有,已经结账了。洛先生和葛小姐曾有不少来往。”
  “小姐还是太太?”
  她仔细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记录上是葛依娜。”
  “她每次来,你怎么称呼她?”我问:“葛小姐?还是葛太太?”
  “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她。”
  “她的账户已经结束了?”
  “她的账户和洛先生的是一个共同账户。你等一下,嗨!兰丝。”她叫那位正在操作复印机的小姐:“葛依娜所有的生意都结束了吗?”
  那小姐回头点点头,又做她的工作。
  那位女士站在柜台里,给我一个无力的笑容,表示谈话结束。
  我走出去,站在走道上,想着。
  葛依娜,和洛克斯有很多交易……却从来没有来过办公室……郜豪得,一个簿记员……和方绿黛一起驾车夜游……郜豪得,洛克斯的一切账册都在他手上,被谋杀。
  我打电话到办公室,白莎还没有上班。我告诉爱茜,我在办事,中午会回去,如果白莎来上班,要她等我。
  我来到警察总局。
  凶杀组的郎彼得警官对我一向有一点好感,因为以前他和白莎为了办案发生二、三次冲突,他恨死了白莎,当我开始为白莎工作时,他想我不过是白莎利用来跑腿的小脚色,顶多两三个月滚蛋的货,事实上后来我变成白莎的合伙人,很多次我都驾驭了白莎,这件事郎警官好像自己也得到了满足,所以对我有好感。
  “哈啰,福尔摩斯,”我进门时他说,“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
  “狗鼻子事业做得还好吗?”
  “可以而已。”
  “你和白莎处得如何?”
  “相当好。”
  “没有看到你屁股上有白莎脚印呀。”
  “还没有。”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也许可以多拖几天,但她会整你的,她会在你耳朵上做记号,制伏你,把你送进屠宰场,连皮都做成皮鞋,再找另外一个傻瓜给她跑腿。”
  “我也有我的办法。”我说:“我始终不吃胖。”
  他笑着说:“你要想什么?”
  “1937年,悬案,郜豪得凶杀案。”我说。
  他的眉毛像刷子,当他蹙眉时它们盖在眼上,有如山上盖着乌云,现在是乌云密布。
  “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
  “对这案你知道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在新奥尔良?”
  我踌躇了。
  “你要骗我,我把你们侦探社踩平了,你一辈子不要再找我帮忙。”
  “我才从那边回来。”
  “我就这样想。”
  “为什么?有什么不对?”
  他把右手前臂放平在桌上,稍稍抬起腕关节,用指尖敲打着桌面,他说:“新奥尔良警察在查问这件事。”
  “这件事在新奥尔良有了新线索。”
  “什么?”
  我向他直视,张大眼睛坦白地说:“郜豪得被杀的时候,一名叫方绿黛的小姐和他一起在车里,方小姐在新奥尔良混进了另一件谋杀案,警察还未能确定,到底她是无辜的或是凶手,最可能是她怕了,所以逃跑。”
  “5年之内,遇到两件谋杀案,对年轻女郎说来过分一点吧!”
  “看起来的确过分。”
  “你和本案又有什么关联?”
  “只是侦查中而已。”
  “为什么人?”
  “一位律师。”我说:“只是解决件财产而已。”
  “嘿!”
  “是真的,至少他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律师叫什么名?”
  我笑笑。
  “要你们做什么?”
  “要我们找一个失踪的人。”
  “噢?”
  郎警官自口袋找出一支雪茄,把嘴噘起好似要吹口哨,但没出声,只是把雪茄尾部切去后往嘴里一塞,他一面自口袋中拿出火柴一面说:“说给你听没关系,1936年下半年我们被一个专抽恋爱税的忙昏了头,他会把男的每件东西拿走,要是女的漂亮,他也要拿,因为连干了好多次,所以我们被迫得没有办法,动员大批人马,即派人守候各个情人常去的地方,也派男女警员伪装情侣想引他出来,但是没有结果。”
  “天气转冷,情人们开始不用汽车出游时,匪徒也不再出现,我们以为把他吓退了,但是1937年春,天气才转暖,我们的抽税匪徒又回来了。
  “有的男人在了解匪徒对女友的企图后,反对挣扎,郜豪得就是其中之一,事实上共有3位,2人被杀死,1人受枪伤后来复原。整个事件闹得很严重,我们捉不住这个人已无法交待。”
  “我们布置很多陷阱,他不走进去,有人有了个好想法,一个干这种事的人,不可能突然销声匿迹而突然又出来干,对他说来是一个固定的习惯,如此,天冷的时候他为什么停下了呢,当然乘车出游的人少了,但是天气再冷,还是有情侣停下车到偏僻处偷偷亲热一下。”
  “所以我们想,也许在冬天的季节里,他到了别的地方去了。我们问了圣地亚哥,他们那里没有事,我们又问佛罗里达,得知在迈阿富于1936及1937年的冬天有个匪徒做相同的案件,而且他们握有指纹及其他线索可助我们进行调查。”
  “有了这个机会,我们假设这个匪徒开的车是加州牌照,我们又假设他是走单的狼,尤其他不会有女伴,这是一件冗长而乏味的工作,但动员了大批人马查加州的汽车在佛州使用的,又查洛杉矶次年第一件案子出现前二周内,通过佛州到加州位在犹马的检疫站,所有使用加州车的车号。”
  “我们找到一个线索,有一位叫吕士曼的男人,在加州1937年第1件案发生前4天,通过犹马检疫站,进入加州,我们找到吕士曼,他是一个样子很好看,黑黑的,阴沉一类的人,他没有工作已很久了,房东不知他干什么,他是忧郁的,易发脾气的,但是从不欠房租,也很有钱,白天要化不少,他使用一辆雪佛兰两座车,车子就停在所租屋子后面,每周他在晚上看三、四次电影,但有二、三次就是开车出去了,房东会听到他回来很晚,这一切都是1937年的下半年。”
  “当然,这种案件由于女性受辱,可能真正报案的只有案件的1/4或1/5,另外还有男人不允许姓名出现在报上的情况,女人姓名不允许的情况。”
  我问:“吕士曼是不是那匪徒?”
  “他是我们要的人没有错,”郎警官继续说,“我们偷偷跟踪他,在第3天他开车到情人常去的一处,停了车,走大概300码,在一棵树的暗影中等,这已很明显了,我们有一个女警官自愿作饵,我们把吕士曼当场逮住——真正的现行犯,当然他强辩了一阵,但是到了这个办公室他完全软化了。”
  “他就坐在那只椅子上,连肚肠都吐了出来,他知道他逃不了啦,所以什么都不在乎,虽然后来请了律师,但是因为他吐得太多太实在了,也没有什么用,他说他用夜光望远镜,他选很暗的地方,但是对象则是多少有一点点亮光的,他可以耐心地等,仔细地观察,选择对象十分小心,他说有三、四次他看到对象,经仔细观察决定是警察伪装的,夜光望远镜的确使他把警察害苦了。”
  “他说他不记得所有他做的案子,但多少还记得很多,对曾经开枪的当然全部未忘,但他始终否认郜豪得的凶杀和他有关,有的人不相信他,但是我相信,我看不出他要说谎的理由,他已经承认那么多了,他已经把头伸进了吊环了,他不必否认这一件案子。”
  “他们吊死他了?”
  “毒气。”
  郎警官说:“宣判后他变得很粗暴,自第一夜捕捉当时外,他再也不说一句话,律师教他闭嘴,他们说他精神失常,他也假装失常直到行刑,他们希望得到暂缓处决,但没成功,至于我个人始终觉得郜豪得凶杀案还未破,是个悬案。”
  “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呢?”我问他。
  “什么也没有,我根本没有什么可开始研究,但我有点不成熟的推理。”
  “说说看。”
  “那个姓方的小姐可能对他很痴,要嫁给他,他不肯,她什么老方法都使过了,失效,他又爱上别人,要结婚了,她邀他最后一次出游,温最后一次旧梦,她找个理由下车,转到他的一侧,开了一枪,把枪藏了,跑到路上大声喊叫,就如此简单。”
  我说:“可能是这样的。”
  “很多凶手没有被注意到只因为案情太简单。”郎警官说:“现在很多所谓智慧犯罪,他们集了很多人,研究了各种可能性,要做一个完美的犯案,但是人多了,步骤太多了,终于因为一个小节未能如理想,案子破了,但像这种简单的案子,大家认为没有什么好挖根的,于是成了悬案。”
  我说:“郜豪得那件案子,有没有指印或什么可调查的?”
  “除了方绿黛口述的凶手形态外,完全没有。”
  “她说了些什么?”
  他打开办公桌抽屉,笑着说:“自从新奥尔良来电后,我又把它拿到手,她形容那家伙中等身材,穿深色衣服,深色大衣,平顶帽,戴口罩,没带手套,出现的时候很清楚有跛行,但是逃走的时候,一点也不跛,什么形容!”
  “假如你也在现场,能形容更清楚吗?”
  他笑笑:“也许不能,但是吕士曼假如没有做的话,一定是她做了。”
  “为什么你咬定是她?”
  “只能这样想,这是惟一吕士曼不承认的抽恋爱税导致凶杀事件,自吕土曼被捕后,像刀切豆腐,再也没有类似案件,假如有人模仿吕士曼,应该不止一次。”
  我把椅子退后说:“你再不把雪茄点着,要嚼烂了。”
  他的眉毛又蹙到一起:“你他妈问了很多,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呀!”
  “也许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
  “也许你有,听着唐诺,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假如你为这个女人搞我们花样,我把你活剥了。”
  “哪个女人?”
  “方绿黛!”
  “她怎么啦?”
  “新奥尔良警局在通缉她,而现在情况看来,我们也要通缉她。”
  “有没有下一句?”
  “假如你知道她在哪里,假如你在掩护她,你会吃不了兜着走,你一辈子忘不了。”
  我说:“好,知道了,谢谢你。”我走出他的办公室。
  在大楼的电话亭里我打电话回办公室,柯白莎才正好进办公室,我告诉她我还要2小时才回去,她想知道我在进行什么,我告诉她我不能在电话中讨论这件事。
  我回到旅社,方绿黛睡懒觉尚未起床,我坐在她床边说:“我们应该谈谈。”
  “好呀。”
  “那个郜豪得,到底怎么样?”
  “我和他处得不错。”
  “会不会想嫁给他,他不要你?”
  “绝对没有。”
  “你有困难?”
  “没有。”
  “你知道他替什么人工作?”
  “是,洛克斯,在洛克斯死后,为洛克斯地产公司工作。”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工作的性质?”
  “没有。”
  我看着她眼:“他有没有提过葛依娜?”
  “没有。”
  我说:“你可能在说谎。”
  “为什么,唐诺?”
  “假如你和葛依娜是存心合作的,假如你和葛依娜是合谋对付葛马科的,那你要面对的是两件谋杀案的追查,不是一件。”
  “唐诺,我告诉你的是事实。”
  “你真的不知道,传票会以葛依娜的名字传达给你?”
  “绝对不知道,我不知道依娜在哪里,我告诉你,我只是正好在那里,照我们约好的方式,以她名义住在那里。”
  “我知道,”我告诉她,“你已经说过不少次了。”
  我站起离开床边。
  “你要去哪里?”
  “工作。”
  她说:“我要去吃早餐,再要下去买些衣服,我没有睡衣感到太裸体了。”
  我说:“你最好不要上街,早餐也最好送到房里来吃,所有要的东西最多只能到对面百货公司买,不可以打电话,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要用任何方法和葛依娜联络。”
  “我为什么要和她联络?”
  “我不知道,我只是告诉你不要。”
  “我不会,唐诺,我答允你,我不做任何你不要我做的事。”
  我说:“我们再来谈那凶杀案。”
  她脸上的表情,充分露出她对这话的感想。
  我说:“对不起,但是我一定要再提这件事,那个戴口罩,穿件大衣走向车子的人是跛行的?”
  “是的。”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跛?”
  “是的。”
  “那人是中型身材?”
  “是的,比较……我自己曾经事发后回想过很多次,那个时候我太激动了,你知道,如果没有大衣,他是很瘦的。”
  我说:“好,想想这个可能性,可能是女的吗?”
  “是个女的!怎么可能?那个人还想要我……他……”
  “不要管这个,”我打断她说,“要你是个烟幕,只问你一句话,可能不可能是女的。”
  她蹙眉仔细想了一想:“当然,大衣把体型遮盖了,他穿的是裤子,男人的鞋子,但……”
  “可不可能是女的?”
  “是!”她说:“当然可能,但他叫我跟他走,他……”
  我说:“可以了,不谈这个,你确信郜豪得从未对你提起葛依娜?”
  “没有,我不知道他认识葛依娜,他认识吗?”
  “我不知道,所以问你呀。”
  “他从未说过这件事。”
  我说:“好,乖乖的,吃晚饭见,再见。”
 
20
  在海军新兵招募处办公室的人,并没有问太多的问题,他只是重点问两句,拿张问卷要我自己填,我填好了,他随便看一下说:“你什么时候能参加体检?”
  “最快什么时候?”我问。
  “要的话,现在就可以。”
  “我现在参加。”
  我被引到后面,除去衣服,他们检查我,我通过了。
  “你要多久才能准备好一切杂务?”
  “24小时,好吗?”我问。
  “可以,请在星期二下午1点钟来这里,准时出发。”
  我告诉他我会准时到达,开车回侦探社,白莎已等得不耐烦,在冒烟。
  “你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她问。
  “早上我在这里等你两个小时,你没来,我只好自己出去。”
  她的小眼扇着:“你一直在做什么?把我们这只船在底里打个洞?”
  “但愿没有。”
  他交给我一封电报。
  电文说:“恭喜你的猫头鹰,8点30到,请接机。”签名是海莫莱。
  “我知道。”我说:“是我给他的电话。”
  “你电话中告诉他什么?”
  “我找到了方绿黛。”
  “我以为你说不要告诉他。”
  “这一件事告诉他无妨。”
  白莎说:“下午报纸头条新闻看过了吗?‘新奥尔良凶杀案,寻觅本市旧案线索。’报纸说警方在找方绿黛,报纸又说吕士曼杀死郜豪得的案子,亦有方绿黛混在里面。”
  “嗯哼。”
  “你都没有惊奇呀?”
  “没有。”
  “想从你口中探听消息,”白莎生气地说,“是没有希望的,我也不试了,我只告诉你,她太烫手了,假如你藏着她,你手都会烫烂。”
  “你的军事建筑生意还好吗?”
  立刻白莎警觉了,她攻击性态度消失了,她温和有礼地说:“白莎正要和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
  “假如有任何人要问你任何问题,记住回答你是大政方针的决策人,你对细节不太清楚,告诉他们白莎近日身体欠佳——是她的心脏,所以她渐渐越来越依靠你,白莎签的合约,做得好可以赚点钱,最重要的是你只好几乎全部接管了。”
  “为了你的心脏?”我问。
  “是的。”
  “我不知道你有心脏不好呀!”
  “我也不知道,直到所有烦心和忙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不严重,但很担心。”
  “怎么不舒服?”
  “吃多了就心跳。”
  “看了医生了?”
  “我也有时呼吸困难。”
  “看了医生了?”
  “我躺下的时候,心跳得好像整个床在跳。”
  “问题是,看过医生没有?”
  “老天!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去看一个抽了你的血,给一个连我也知道结果的诊断,血脂高了,胆固醇高了,再不然开了一大堆药,把你的胃当成垃圾焚化炉,自己肥得要死还口口声声叫病人减肥的医生。”
  “我只是想到,请教一下医生也许对你有帮忙。”
  “我告诉过你,不见得。”
  “有的时候,看医生为的是要诊断证明。”
  “我要的话,我会去弄一张的,不要你操心。”
  “对这个建筑工作,你要我做什么?”
  “白莎还会再和你讨论的,亲爱的,我们一定要先把这件案子结束,记住一点就够,任何人问你问题,只说我受不了工作的压力,我精神崩溃,所以你只好照顾整个建筑工作。”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白莎生气地说:“你混蛋,不要反对,这样说是因为……”她自动停住,过了一阵,用一般会话语气说:“因为你不会把白莎抛在一边不管她,尤其是白莎一心爱国,但拿得太多,放不下来了。”
  “爱国主义?”我问道。
  “每人有份呀。”白莎油腔滑调地自嘲。
  我说:“海先生来,你要去接吗?”
  “你认为我应该去吗?”
  “是的。”
  “好,你怎么说都行。”
  我伸展一下手和腿,打了个呵欠,说道:“我还有点零星事情要做,我们7点45分在这里见面,大家准时。”
  “我会在这里。”白莎应允着:“我还要等下午的邮件,我在等一个包裹,包裹来的话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你就知道白莎多会买东西,什么地方都买不到的东西,白莎可以便宜买到……真丝的丝袜,让你惊奇一下。”
  我来到公共图书馆,把余下来的下午泡在里面看旧报档案,我研读全部有关那件抽恋爱税匪徒的报导,特别注重在郜豪得的案子。
  我在5点30离开,走回旅社,但在第5街一个擦鞋摊停下,一面擦鞋,一面读一份下午的报纸。
  我翻到分类广告,人事类:
  “黛,我已来洛杉矶,须立即见你,不管别人怎么破坏,我最关心你。电海门6-9544找我。依娜。”
  鞋已快擦妥,擦鞋的黑人见我跳下高椅吓了一跳,我给了他钱说:“谢谢,可以了。”
  计程车带我回旅社,我拿了钥匙急急走进房间。
  房间已整理过。方绿黛不在。她显然已购物回来,因为有件极薄的桃色睡衣放置在床上。有两双肉色袜子。床脚上有些纸包未打开,一只小旅行袋在椅子上。旅行袋是空的,标签仍在上面。一份报纸抛在地上。
  我走回自己房间,拿起电话对接线员说:“我妹妹打电话给一个朋友,现在已出去见她。她给过我电话号码,但我遗失了。请你看一下登记的,我妹妹最后从她房中打出的号码。”
  “请等一下。”
  我等了10秒钟,她告诉我那是海门6-9544。
  我说:“对了,就是这个号码,请给我接通,好吗?”
  我拿电话等着,铃声一响立即有人接应,一位女郎说:“松景大饭店。”
  “请问有没有一位新奥尔良来的葛依那。”我问。
  “请等一下。”
  等不多久,我就有了我要的消息。葛小姐20分钟前离去,没有留下前往地址。
  我挂上电话,乘电梯来到大厅,走进一个店买了一只箱子,上楼,把我所有东西向箱中一掷。我把绿黛床脚的纸包,也不打开一律抛入箱内。我也收拾了睡衣和袜子。她的面箱、牙刷和牙膏等就放在她买的小旅行袋里。
  我弄湿了一块毛巾,消除所有指印。门把、镜子、桌面、抽屉——每件她可能碰过的东西。做完这些,我打电话请旅社派人上来取行李。我下楼办迁出。我告诉职员我母亲突然病故,我妹妹和我立即要去和另一姐姐同住。那姐姐精神过度激动有点不正常了。我们不愿让她独居。
  我乘计程车到车站,把行李放在暂寄处,拿了张收条,把收条放进一个信封,写上办公室地址,封上信封,把信封投进邮筒。我看看表,时间只剩赶去办公室接白莎,好去机场。
 
21
  飞机准时到达,我和白莎在机门等候。
  海莫莱是第二个走出来的。他一面走,一面和一位很潇洒的男人谈话。那男人蓄着整齐灰白的短髭。看来是个银行家,但太像了一点。
  海莫莱神采飞扬,好像旅途十分愉快。看到我们,他主动走向我们,人没有到,手已经远远伸了出来,嘴角挂着他独特的笑容。
  他跟白莎寒暄是短暂的,但大部分的注意力是对我。
  “赖,我实在高兴见到你!我真希望你能来机场接我,你真好。赖,我要你见见……哦,对不起,我把礼貌都忘了。柯太太,容我介绍新奥尔良警方的卞警官。而这位是赖唐诺,卞警官。”
  我们彼此握手。
  海莫莱显然很欣赏自己能控制大局。他说:“卞警官是一位弹道专家。他是新奥尔良最出色的犯罪鉴别人员。他把枪带来了,赖。我告诉他,发现这把枪的时候,你和我在一起,我们辩论过该不该立即交给警方,或是等你在洛杉矶调查郜豪得凶杀案之后再说。”
  海先生有意地向我看一眼,好像给我一个概念,他的开场白是一个必须遵循的方向,要我不要反对。
  我向卞警官点点头说:“我和这里总局的郎警官已经联络过。”
  “你没有告诉他枪的事吧?”海莫莱问。
  我装出很吃惊的样子:“枪,为什么?没有呀!我了解你要我来这里只是调查凶杀案。要是凶案是0.38口径子弹,要是凶枪从未找到,我就通知你,由你来报警。”
  “你是对的,”海莫莱说,“这正是我了解的方式,但是,”他继续着说,“当我第一次从写字桌里发现这把枪的时候,你和我在一起,对吗?这也是卞警官最要弄清楚的一点。他要的是确证。”
  我转向卞警官说:“海先生正在检查书桌。有一些纸张看得出是从抽屉,落进桌子后隔板去的。我们想办法把它们弄出来的时候,发现了一支枪。”
  “你再见到那一支枪,当然一定可以认识啰。”警方问我。
  我说:“那是支0.38口径、蓝钢,我不知道厂牌,我……”
  卞警官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能认识那支枪。”
  我无知地看着他:“什么呀,我能告诉你它的一般外观。他像支什么样的枪。”
  “但是,你不能指定我带来的枪,就是你们找到的枪?”
  “当然就是那把枪。”海莫莱说。
  我犹豫了一下,又过了一下我说:“当然我们两个没有一个想到记下出厂号码。我们只是看到那支枪,我们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只要海先生认为是那支枪,我没意见。”
  “当然是同一把枪,”海先生说,“我保证你是的。”
  卞警官说:“你保证没有用,我们要使陪审团相信。”
  “噢,那也没问题。”海莫莱有信心地说。
  我对卞警官说:“假如枪你带来了,也许我能指认。我在上面刻一个签名,也许有用。”
  卞说:“这想法好极了。当你站上证人席的时候,你不必多言签名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懂吗?”
  “我不太懂。”
  “地方检察官会简单地问你:‘赖先生,我现在给你看这支刻有签名的枪。我问你是什么人刻的签名。’于是你说:‘是我刻的。’他又问:‘为什么?’你说:‘这样下次见到时可以辨别是同一支枪。’检察官就可能问:‘这是不是在新奥尔良公寓里,你和海莫莱先生一起找到的枪?’”
  我说:“我明白了。”
  “那太好了。”海莫莱说:“我们两个都应该把签字刻上去。”
  卞警官把我们带到等候室的一角。他说:“我们现在就办,因为我立即要去这里的警局,发射几个试验弹头,拿来和杀死郜豪得的弹头比对。”
  我们看着他坐下来,把手提箱放腿上,自手提箱中拿出一只木盒子。他把木盒子盖子拉开。躺在盒子里,用线固定着的是那支侦探社一个月之前交我使用的0.38蓝钢左轮。
  海莫莱伸手拍拍它,“就是这一支。”他加强语气地说:“这就是我和赖先生找到的。我肯十赌一,这支枪也杀死了那姓郜的。”
  “把你签名刻上去。”卞警官说着递了一把尖刀给他。
  海莫莱把签名用尖刀刻在枪把橡皮边上的金属上。
  卞警官把枪交给我。
  我把枪仔细地看着:“我想这是同一支枪。当然我没有记下号码。但看起来……”
  海莫莱说:“有什么好说的,赖。当然是那支枪。你也知道是那支枪。”
  “我想……是……至少看起来……”
  卞警官说:“就在这里,把你签名刻上。”他把刀递我。
  白莎看看枪,看看我。她的脸像石膏。莫莱笑嘻嘻。
  卞警官说:“好,现在你自己指认了这支枪。不可以再改变主意了。再说反复对你自己非常不利。注意也不要在严格询问下,被奸滑的律师搞迷糊了。”
  机场广播系统通告:“新奥尔良警局的卞警官请注意,有您电报,请与票房联络,谢谢。”
  卞警官说:“对不起。”把手提箱关上。自己走去窗口。
  海莫莱说:“你记性真好,没忘记那支枪。赖,我们第一次见到时,应该记下号码的。”
  白莎说:“唐诺,我奇怪你怎么连这点也想不到?”
  海莫莱说:“他是只聪明的猫头鹰没有错。柯太太。但是即使是猫头鹰,也有时眨一下眼。这是他漏掉的小……”
  白莎打断他的话,恨恨地看着我:“我们的猫头鹰从不眨眼,他全神贯注。”
  卞警官向我们走来,手里拿着份电报,嘴闹得紧紧的,他问:“赖,星期六晚上,你有没有在华斯堡上一架飞机?”
  “怎么啦?”我问。
  “有没有?”
  “有。”
  “好,赖唐诺,我要你立即和我一起去总局……现在。”
  我说:“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事要做。都是要紧的。”
  “我管你要紧不要紧,你要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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