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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斯坦利·加德纳】金矿之谜

_4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美)
  “如何消失?”
  “我会安排的。”梅森说,“那时我就会接手这事儿了,可现在重要的问题是马上着手办。”
  德雷克说:“好吧,看看我能做些什么。哦,佩里,你让我做最让人讨厌的事儿。”
  “这事儿怎么了?”梅森故作惊讶地问道。
  “哦,没什么,”德雷克说,“如果什么时候你感到对生活有点儿烦了,就一大早3点钟爬起来计划着弄几匹驴子,天亮前再搞些采矿用的装备,而且还要找几百美元的砂金。然后再戴上有汗渍的阔边帽,穿上破旧的工装裤,还不能有破绽……哦,够了,佩里,我想我脾气有点儿不好,你讲这事的时候听起来很糟,可现在把要做的事列出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你肯定没别的事了?”
  “随便你怎么挖苦我。”梅森没等德雷克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放下了。
  梅森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把思绪理清楚,就在他回想刚才和保罗·德雷克讲话时,他突然眉头一皱,有些不快地拿起了听筒对接线员说:“我刚才跟洛杉矶的保罗·德雷克讲过话,号码是雷克斯蒙特6985。有点儿事我忘记告诉他了,你能马上接通他的电话吗?这事情非常重要。”
  梅森拿着电话等待着。不一会儿,他又听见了德雷克的声音:“哦,佩里。我猜你是忘了什么事儿吧?”
  “是的。”梅森说。
  “是什么?你是让我照相的时候骑一头白象吧,或者别的?”
  “你完成任务之后,”梅森说,“对你吃的喝的东西要小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有人会给你放大剂量的砒霜。中毒可不是好玩的,一开始的时候你的喉咙里会有火烧火燎的金属味道,德拉和我刚刚恢复过来。”
  还没等大吃一惊的德雷克想出话来回答,梅森就把电话听筒放回了原处。
 
12
  梅森坐在椅子上歇了足有3分钟,才打起精神接着找威尔玛·斯塔勒。
  他穿过沉重的门帘,走进会客厅,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打过蜡的瓷砖地面。宽大的楼梯绕着圈抬级向上,铁扶手做工精细优雅,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落地钟嘀嗒嘀嗒的单调的声音。除此之外,楼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梅森登上宽大的楼梯,对建筑之美做工之精无动于衷。对他来说,费这么大劲修楼梯只是帮助他那两条摇摇晃晃的腿到达二层的工具而已。
  在楼上的走廊里,梅森踮着脚走想找一扇开着的门。他认定威尔玛·斯塔勒在打盹,时刻警惕着她的病人的声响。她是个经验丰富的护士,定时去查看病人的情况,只是在查房的间歇时间里打个盹休息片刻。
  梅森走过了一扇又一扇门,终于有一扇门是开着的,他向房间里面看了看。
  这是一间仔细布置过的豪华卧室。床有人睡过,床罩扔在一旁,一望便知,这是一间女人的卧室。整栋房子布置都很奢华,梅森很难想到这是威尔玛·斯塔勒的卧室。
  他站在走廊里,另一扇微微敞开的门引起了他的兴趣,也许这间才是他想找的那间房,梅森悄悄地走到半开的门前,轻轻地推开门。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他往屋里一看,不禁怔住了,这是班宁·克拉克的房间。
  一个穿着宽大便服的女人坐在房间里面的卷盖式书桌的旁边。梅森起初认不出来她是谁,可是从她头的后半部,脖子上的皱纹,有点儿倾斜的肩膀来看,这个人不大像是威尔玛·斯塔勒。她的动作也有点儿笨重,有点儿……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侧过了头。
  这下梅森看清楚了,是莉莲·布雷迪森,光线透过绿色灯罩映照在她的脸上。脸上是一种狡猾、贪婪的表情,这种长期压抑住的贪婪把她脸上平日里故作深沉的假笑一扫而光。在这时候,布雷迪森太太已不再掩饰,梅森好像看到了她赤裸裸的内心世界。
  她扬起头一动不动地听了听,显然什么也没听到。她又转了回去,这样梅森看不到她面部了,她的肩膀轻轻地动着,梅森看不见她的手,他想了一下,意识到她是在熟练地而且仔仔细细地搜查着书桌里的书信格子。
  梅森静静地站在走廊里。
  书桌边的布雷迪森太太,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她没有听到周围任何可疑的声响。她从书信格子里拿出一些纸片,看过后再放进去,然后再从另一个格子里取出所有的东西来。
  梅森看见她显然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一份长方形的折好的文件。她展开它读了起来,还斜了斜身子为了在台灯的光线底下看清楚点儿,这下梅森又能看清她的脸了。本来脸上还是一种好奇的表情,但看了信马上变得怒气冲冲。
  布雷迪森太太从她便服开口里拿出一份折好的文件,远处看来两份文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她把拿出来的这份文件放进了书桌的书信格子里。她向后一推破烂不堪的转椅,准备站起来,折好的文件放到了左手,右手伸向台灯。
  梅森悄没声息地在走廊里向前走,走到左手边的一扇门前,扭了一下门把手,门没锁,他就进去了。
  梅森尽量往屋里边走,以防布雷迪森太太万一回头到这儿查看。
  有人还在这房间里睡觉,梅森可以听见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风从门缝里吹了进来,直接吹过了床,吹得窗帘动了起来,梅森怕风可能吹醒睡觉的人,把门尽量关上,眯着眼从门缝里观察走廊里的动静,等着布雷迪森太太的出现。
  但是布雷迪森太太却没有露面。大约两分钟后,梅森听见了奇怪的有节奏的“嘭、嘭、嘭”的声音,是从布雷森太太刚才呆过的房间传来的。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敲击声。
  梅森有点儿恼火地发觉他使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如果再到那个房间看看布雷迪森太太做什么,他就可能在她出来时跟她见面。如果原地不动的话,就完全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睡觉的人翻了下身。
  梅森决定抓住机会。但他刚走进走廊里,就看见布雷迪森太太就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梅森这下腹背受敌,索性退回了卧室。
  弹簧床突然嘎吱吱地响了,床上有个人坐了起来。
  “是谁?”
  梅森的手还在门把手上,镇定地站在门口。一听见是德拉·斯特里特的声音,他笑了,关上门说:“你怎么样了,德拉?”
  “哦,是你!我醒了看见有人站在那儿,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头儿,一切都好吧?”
  “如果你没事儿一切就正常了。”
  “我好多了,”她说,“我的天啊,真是场恶梦,几点了?”
  “快4点了。”梅森一边说着,一边开了灯。
  “我睡了好长时间了。我记得护士在这儿,她给我打了一针,你感觉好吗?”
  “我晕晕乎乎的,”梅森说,“你知道班宁·克拉克已经死了吗?”
  “我知道了。斯塔勒小姐告诉我他们发现了他,但他不是中毒死的。听说,他是被人用枪打死的。”
  “一个有趣的法律问题,”梅森说着,坐在了她的床边,“吸烟吗?”
  “不,谢谢。我嘴里还有股怪味道,我不太好受,是什么法律问题?”
  “假设,”梅森说,“我给你吃下了一剂毒药而你死了,这是谋杀,是不是?”
  她开玩笑说:“如果是我犯了错误的话,我想那可能是正当杀人。接着说,你怎么想的?”
  “不过,”梅森继续说,“假如毒药还没有致人于死地之前,另一个人开了致命的一枪,然后逃跑了。那么谁犯了谋杀罪呢?”
  德拉·斯特里特皱了皱眉头,“他们两个都有罪。”她怯怯地说。
  梅森摇摇头说:“不对,除非他们联合行动或者有阴谋,没有联合行动或任何阴谋,只有一个人会被控犯有谋杀罪。”
  “哪一个?”
  “想一想。”
  “我想不出来。你是说受害人吃下了足以致死的毒药吗?”
  “是的。”
  “而且中毒而死?”
  “是的。那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儿,也可能是几秒钟。”
  德拉·斯特里特说:“哦,不管怎样,我现在不想琢磨这事儿了。我还得想别的呢。早上4点钟叫醒我问我法律问题!出去吧,我要穿衣服。我想你这就要走了,是吗?”
  梅森站起身来说:“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什么工作?”
  “我想,”他对她说,“我要做的事会让萨姆·格列高里火冒三丈的。”
 
13
  梅森走到卧室门口停下来说:“去旅行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行,我已经好了。这会儿,我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德拉,听着我要你做什么。掩护我进那个房间,好吗?”
  “我该怎么做呢?”
  “站在门口,如果你听见有人来,就装做刚要走进走廊,跟我说话,然后……”
  “可如果那个人也要进房间怎么办?”
  “我得抓住这个机会。这种情况无法避免,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进出班宁·克拉克的房间。”
  “好吧。不管是谁,你都不想让他知道你在干什么,是吗?”
  “是的。”
  “要是特拉格中尉回来的话就麻烦了。他肯定会问你在哪儿?”
  “有可能,”梅森说,“那我们只有听天由命了。见到谁都大声叫出名字打招呼,这样我就知道我要对付谁了,明白了吗?”
  “给我几分钟穿上衣服。”
  “不行,等不急了。我现在就要到那个房间去,掩护我。你可以一边盯着走廊一边穿衣服。准备好,我走了。”
  梅森出了门,悄悄地沿着走廊走到那间卧室门口,房门已经关上了。梅森猛然打开门,一闪身进了房间,把门关好,听一听德拉·斯特里特那儿有没有动静。
  确认那边没有信号,梅森这才开了灯,顿时屋子亮了起来。他走到卷盖书桌旁,找到了布雷迪森太太放在书信格子里的文件。
  梅森把它展开,这是一份1942年7月12日订立的遗嘱,是班宁·克拉克的字迹。遗嘱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他挚爱的妻子埃尔维拉。遗嘱中还说:“如果她在我过世之前去世,这些东西留给她的合法继承人,但吉姆·布雷迪森不能分得上述财产。”
  只用几秒钟梅森就看完了这份遗嘱,他迅速地把它放回书信格子里,然后他又开始东翻西找想弄清楚刚才他听见的“砰、砰”声是怎么弄出来的。
  梅森首先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地毯。每一个边每一个角都认真地察看,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地毯曾被翻动过,房间里摆着六个镶着镜框的照片,梅森把它们从墙上取下来,检查镜框的背面的钉子是不是被取出来换过。
  最后他也没发现照片被动过的证据。
  墙上也没有铁钉或图钉留下的痕迹。梅森把椅子倒过来看,甚至连桌子底部也看了看。然后他躺在地面上,脸朝天,用手摸索着卷盖桌抽屉的底面,还是什么也找不到,最后他干脆从书桌里抽出了所有的抽屉,再把它倾斜着举起来以便看到抽屉的底部。
  在左边底层抽屉的底部梅森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
  这种老式的书桌里里外外都是用最好的木料制成的,而书桌抽屉的底部是一种硬木,所以布雷迪森太太在按图钉时要敲一下,图钉才能完全钉进去。梅森想,这就是刚才“砰、砰”声的来由吧。
  他花了好一阵工夫才把抽屉里的东西清光,然后把抽屉翻了个儿,抽屉的背面钉着一份展开的文件。
  这是昨天刚刚订立的一份遗嘱,全部是用手写的。从字体上看写这份遗嘱的人手不太灵便,甚至有点儿痉挛。
  梅森打开小刀,想撬下图钉,这时他停下手读了一遍遗嘱。
  遗嘱的内容是这样的:
  
  由于目前本人较差的健康状况,而且在我周围危机四伏,我,班宁·克拉克意识到自己可能会突然死亡而失去把重要的事情讲给我最亲爱的人的机会,特此立下遗嘱:
  第一,我废除以前订立的所有遗嘱。
  第二,我遗赠给佩里·梅森2500美元。我相信这笔钱将由佩里·梅森亲收作为实施我的愿望的费用,并且我相信他会凭借他的精明的判断和理解来断定这些愿望都是什么。
  第三,我遗赠给我的护士威尔玛·斯塔勒2500美元。
  第四,我把剩余的遗产赠给我的朋友及多年的搭档盐丁儿·鲍尔斯,还有一个人我希望把遗产留赠给他,但是如果我在遗嘱里加上这样的条款就会使本遗嘱失效。我把这件事儿交给聪明的遗嘱执行人来思考。我只敢给出一条线索,我警告遗嘱执行人,我想要留赠遗产的人可能会面临的危险:“一只懒惰的蚊子会夺走我宝贵的遗产。”
  我指定佩里·梅森为本遗嘱的执行人,是我的全权代表。我希望他注意书桌上部书信格子那一层左手端的抽屉里的东西。这是我迄今为止发现的惟一线索,它非常重要。
  正文、日期和署名均由下面签名的立遗嘱人手写而成。
                 班宁·克拉克
  梅森打开了遗嘱中提到的小抽屉,里面只有一个小玻璃瓶。瓶底有几块金子,可引起梅森注意的却是另一样东西——一只蚊子。
  在梅森转动瓶子时,这只蚊子甚至可以慢慢地移动腿,它抽搐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了。
  梅森打开了小玻璃瓶盖,用铅笔尖捅一捅那只蚊子。
  蚊子死了。
  梅森的沉思被突然传来的德拉·斯特里特的说话声打断。
  “哦,你好,特拉格中尉!我正要出去找你呢。你能告诉我梅森先生在哪儿吗?”
  梅森听见特拉格说:“他在楼下西北角的卧室里,你在那儿能找到他。”
  德拉·斯特里特一时有点儿无以作答,她犹豫了一下又提高了嗓门说:“哦,你们是不是要找他?”
  格列高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们想看看班宁·克拉克的房间,了解谋杀他的动机。”
  梅森正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图钉撬出来,他听见德拉在尽她最大的努力把这两个人引开,她说:“哦,可能他不在楼下那间卧室里,我已经去过那儿了。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格列高里关切地问:“你能肯定他不在卧室里吗?”
  “嗯,当然能肯定,我10到15分钟之前刚去过那儿。”
  梅森把图钉扔进抽屉,他叠起遗嘱塞进他外衣内里的口袋里。然后飞速地把所有东西放回抽屉,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小玻璃瓶也被他放进了马甲口袋。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格列高里说:“不管怎样,我想我们应该……哦,他没事儿,大概出去找什么证据去了吧。”
  “梅森竟然不上楼看看我怎么样了?”
  “哦,也许他看过了,或者护士跟他讲过了。”
  “他应该来这儿,”德拉·斯特里特坚持说,“除非他出了什么事儿。”
  德拉说完,三个人陷入了沉默,显然德拉又赢得了一段时间。可最后还是特拉格拿了主意:“萨姆,我们还是要看一下这个房间,几分钟的事儿,然后我们再去找梅森。”
  “去看看梅森用不着花多长时间呀。”
  特拉格的声音有点儿不耐烦:“萨姆,我一直想和那家伙一块儿办一件谋杀案,大家一起开始工作,可他总是抢在我的头里。这次他中了毒,我要先走一步了。来,萨姆,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梅森把抽屉放回去,坐在转椅上,把脚抬起来放上了书桌,下巴耷拉在胸前,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只听见他低沉的喘气声。
  门把手被拧开了,萨姆·格列高里惊讶地说:“灯亮着。”然后特拉格说:“哦,上帝啊,看谁在这儿。”
  梅森头垂在胸前,闭着双眼缓慢而均匀地呼吸着。
  格列高里对德拉·斯特里特说:“嘿,斯特里特小姐,他在这儿。”
  德拉惊叫了一声,梅森暗自思忖:德拉装得可真像。
  特拉格说:“哎,我们又碰上了,还是老样子,我想如果这里有什么线索的话,他一定已经搞到手了。”
  格列高里说:“在我所管辖的范围内他是逃脱不了罪责的,如果他连这屋里的东西都敢动,他会发现他根本不可能耍什么花招,还能够逍遥法外。”
  梅森绷着脸,眼睛紧闭着,低沉地喘着气儿。
  特拉格说:“梅森,这真是个不错的借口,不过还不够好。但是,你尽可以表演,把戏演完。接着再大吃一惊地醒过来,手揉着眼睛问:‘怎么啦?’然后假装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这一套我见得多了……偶尔我自己也会用这一招儿。”
  梅森的呼吸还是那么均匀。
  “我想你忘记了。”德拉·斯特里特郑重地说,“我们俩都打了针,我自己还有点儿晕。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呢。”
  格列高里说:“对了,你打了针是吗?现在感觉好些了吧?”
  “只是有点儿头晕,”德拉说,“我不敢闭眼睛,不然非睡着了不可。我想我们该走了,医生也没说我们可以在这儿呆多久。”
  布雷迪森太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请问出了什么事?这儿怎么啦?”
  “我们四处看看。”格列高里对这位有权有势的纳税人毕恭毕敬地说。
  “这样办事太离谱了吧?进了我的房子,而且……”
  “你看,我们不能浪费时间,”特拉格中尉插话说,“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儿子。我们要在这个杀人犯再次动手之前抓住他。”
  “哦,我懂了。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好吧。”
  梅森听见内尔·西姆斯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什么事儿,又一个?”她问道。
  “没事儿,内尔,你回去睡觉吧。”布雷迪森太太说。
  德拉·斯特里特向前走了几步,抓住梅森的胳膊摇了摇他。“嘿,头儿,”她说,“醒醒吧,醒醒吧。”
  梅森低声地咕哝了几句。
  “是打针的缘故,”德拉说,更起劲地摇晃着他,“嘿,头儿,你没事吧?大概我们得把那个护士找来,哦,他可别复发呀。他应该是已经把毒药排出去了呀!”
  梅森的舌头舔着牙床,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然后眼珠向上翻着,眼睛眨了几下又合上了,他都快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德拉·斯特里特摇晃着他,轻拍着他的脸,“醒醒,头儿。”她说,“醒醒吧。告诉我,你没事儿是吗?请把护士叫来吧,他还病着呢。”
  梅森心里不禁感叹,德拉真是表演得惟妙惟肖,只有他自己感到德拉·斯特里特的焦急万分的腔调里有那么点儿歇斯底里的味道。
  这次梅森把眼睛睁大了点儿,迷迷糊糊地对德拉·斯特里特微笑了一下,说:“没,没事儿,让,让我睡一会儿。”
  她仍站在他身旁,摇晃着他说:“头儿,你得醒醒。你得清醒点儿。你……”
  梅森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着她,“药劲儿真大。”他尽量让他的话前言搭上后语,“你还好吗?”
  “好的,好的,没事儿。你在这儿干什么?”
  梅森伸着懒腰,环顾四周吃惊地说:“什么事儿?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没有,一切都好,可你怎么进来的?你在这儿做什么,头儿?”
  德拉急中生智,给了梅森先解释一下再回答问题的机会,梅森自然心领神会,他说:“我上来看你怎么样了,你正睡觉呢,我对你说话可你听不见,所以我就想等你醒了告诉你等你好了我们就开车回去。我没关你的门,在走廊里坐了一会儿,有穿堂风,我看见这间房门开着,房间看起来像办公室,所以我就进来坐在转椅上,这不你一讲话我就听见了,可能我体内还有毒药没排出去,有什么新鲜事儿吧?特拉格。”
  特拉格转过身对他的姐夫手一摊说:“萨姆,你看,总是这样,就像打棒球,你无法分辨他是在快速投球让你眼花缭乱击不中,还只是挥挥胳膊练习练习。”
  格列高里幽默地说:“我们可不喜欢投快球,遇上这种事儿,我们会取消投手的资格。”
  梅森又打了个哈欠,说:“我不怪你,长官,我自己也会这么想。哦,好吧,德拉,如果你想旅行的话,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儿有什么令人兴奋的事儿吗?有人以为我去世了吧?”
  “没有,”格列高里说,“我们正采取措施防止谋杀再次发生。”
  内尔·西姆斯在后面冷冷地说:“贼去了才关门。”
  外面传来了一头孤独的小驴子沙哑的叫声。
  梅森抓起了德拉·斯特里特的胳膊。他与布雷迪森太太正好打了个照面。只有她知道并且可以证实梅森编的故事都是骗人的,可是把梅森供出来,又必须要承认自己曾在夜里闯入死者房间的事。
  “早上好,布雷迪森太太。”梅森鞠了一躬说。
  “早上好!”她厉声说。
 
14
  特拉格中尉舒舒服服地坐在梅森的私人办公室里,“你感觉怎么样?”他问,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梅森。
  “有点儿晕,”梅森说,“不过我还好,今天下午我要取证词。医生还好吗?”
  “还不错。”
  “案子怎么样了?”
  特拉格笑道:“那可不归我管,是我姐夫萨姆负责,不过,他正想在这儿找个帮手,警长会让我上。”
  “这有必要吗?”梅森好奇地问。
  特拉格点了点头。
  “你能讲讲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不行。”
  “关于克拉克被杀一案,有什么发现?”
  “这只是事件之一,”特拉格说,“盐丁儿·鲍尔斯讲的是一系列古怪的巧合,但是,他的话也许是真的。”
  “他讲了什么?”梅森问。
  “克拉克曾告诉他可能会出事儿,他们得准备尽快到沙漠去。他保证说如果盐丁儿把所有东西都打好了包,他的身体没问题,随叫随走。”
  “昨天晚上,盐丁儿带他走了?”
  “显然是这样,盐丁儿跟他的女朋友出去了,他都没送她回去,把她扔在山脚下搭公共汽车回家的。他火速赶回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他那辆老爷车,之后很快把铺盖卷起来,把壶和平底锅都放进了箱子里,我想他动作很麻利,只花了10分钟。”
  “那些驴子呢?”
  特拉格说:“他们想用汽车带走驴子,克拉克怕受不了长时间旅行,所以盐丁儿考虑能不能拉一个活动房屋拖车,克拉克可以在里面睡觉,就像是睡在游艇上。结果他们决定盐丁儿跑两趟,第一趟把克拉克带去,然后再回来,拉上运马车,把驴子装到车里运过去。”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梅森问。
  “所以我才要见你呀。都是因为你!”
  “我?”梅森眉毛一扬,大吃一惊地说。
  “盐丁儿说是你让克拉克出来的,克拉克则暗中告诉他是走的时候了。”
  梅森笑道:“也许是因为传票的事儿。”
  “什么传票?”
  “律师莫夫盖特提到了取证的事儿,我看到他说话转弯抹角的,想必是他要找个借口让克拉克提供有关诈骗案的证词,而实质上他是想借此机会挖出与此不相干的另一件事儿的内幕情况。”
  “什么事儿?”
  梅森只是笑而不答。
  “你怎么知道莫夫盖特的计划的?”
  “哦,在他拿出合同请皮特·西姆斯作证的时候,德拉瞧见了他公文包里的传票。”
  “今天下午你就是听取皮特·西姆斯的证词吗?”
  “是的。”
  “为什么不推迟一下?”特拉格关切地说,“你身体并不太好,而且……”
  “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应该说是对我的健康少有的关心,”梅森笑着说,“但我想赶快取证把这事儿解决掉。莫夫盖特等待的时间越长,他就会想出更多的问题来。又是呕吐又是打针,我好像死过去了一样。这一晚大家都在什么地方?”
  “到处都有,”特拉格含糊其辞地说,“我们正在查看。”
  “显然你只想谈谈盐丁儿的事儿。”
  “我想也只有他的事儿你能帮我。”
  “你要知道些什么?”
  “克拉克去沙漠的确切原因。”
  “盐丁儿怎么说?”
  “就像你教给他那样。”
  梅森摇了摇头说:“恐怕他误解了。”
  特拉格看着梅森,满脸的疑惑。
  “我还想知道,”特拉格接着说,“我和萨姆进屋时你在克拉克房间里做什么?”
  “等德拉·斯特里特。”梅森回答道,尽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然后打了个哈欠说,“我想到这事儿就困得不行。”
  特拉格冷冷地说:“我自己也有点儿疲倦了。你知道克拉克那个书桌里留了一份遗嘱吗?”
  “是吗,真的?”
  特拉格装出要走的样子,“我猜我只不过是个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他大声说,“我总是骗自己以为有一天你会讲出些你不愿讲的事。”
  “克拉克发生了什么事儿?”梅森问,“他到底怎么死的?”
  “大概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特拉格说,“他们出发去沙漠,盐丁儿在前面开车,克拉克在后边的活动住房拖车里躺着睡觉。这事儿也有点儿古怪,他们都没想到他们之间应该有个联系工具,而且那辆老爷车噪音太大,盐丁儿开着车,连响雷都听不到,更不用说人的叫喊了,他们走了一段路后,盐丁儿停下来去看克拉克怎么样了,他发现克拉克病得很重而且很虚弱,症状同布雷迫森母子中毒时一样。盐丁儿跳进车里,一掉头,像疯了一样朝圣·罗伯托开去。他一路狂奔到肯沃德大夫家,可他不在,盐丁儿又到彻夜开门的一家杂货店给医院打个电话,讲他这儿有个人中毒了,快要死了,接着,他开车闯了红灯,一辆配有无线电装置的警车跟上了他,他边开车边大喊着把情况说给警察听,结果是警车在前面开道,警官还把情况汇报给了总部,引用一下广播里常说的那句,这些就是到目前为止的全部情况。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全部情况。”
  “他是被枪打死的?”梅森问。
  “是的。”特拉格说。
  “可他中毒也快要死了呀?”
  “哦……”特拉格迟疑了一下。
  “验尸结果如何?”梅森问。
  特拉格微笑着说:“这事儿我可不能讲。”
 
15
  乔治·莫夫盖特不想浪费时间,正急不可耐地想把手上的事儿办完。但他还是出于礼貌故作关心地说:“律师,你的身体能应付得了取证的丁作吗?”
  “我想可以。”梅森说。
  “为什么不休息个一两天再说?”
  “哦,没事儿,我还是工作吧,我现在只是感到晕,不要紧。”
  吉姆·布雷迪森说:“什么时间都可以作证,梅森先生,别管我方不方便,我了解情况,很高兴……”
  “不要紧。”梅森对他说。
  梅森转身面对公证员,表情机警而专注,就像一只波士顿小公牛等待着它的主人一把球抛出来就扑上去。
  莫夫盖特宣布道:“从现在起,此地已被确定用来听取皮特·西姆斯和吉姆·布雷迪森的证词,皮特·西姆斯系东山再起采矿公司控告西姆斯和其他人的诉讼案中的被告人之一,而吉姆·布雷迪森则是该采矿公司的总裁,佩里·梅森先生代表被告一方,我代表原告。证人均已在场准备宣誓。”
  公证人说:“这次取证是依据协议进行的,先生们,是这样吗?”
  “是的。”梅森说。
  “是的。”莫夫盖特大声说。
  “证人西姆斯宣誓。”公证人说。
  皮特·西姆斯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佩里·梅森。
  “站起来。”梅森说。
  西姆斯是个50多岁瘦削的男人,古怪的悲伤的表情让人想到他是个挣扎了一辈子而潦倒的人,他站了起来。
  “举起右手。”
  西姆斯举起了右手。
  公证人郑重其事地主持宣誓仪式,他说:“上天作证,你能发誓在东山再起采矿公司起诉西姆斯和其他人的案件中你所作的证词完全真实吗?”
  皮特·西姆斯庄重地说:“我起誓。”然后他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傻乎乎地看着乔治·莫夫盖特。
  莫夫盖特打开公文包,抽出文件夹,拉过小手提箱到他的右手边,瞥了一眼准备记录的法庭速记员,然后对证人说:“你叫皮特·西姆斯,是内尔·西姆斯的丈夫,是吗?你对‘射星矿区’很熟悉吗?”
  “是的。”皮特慢吞吞地说,语调里带者一种讨好对方的意味。
  “西姆斯先生,大概6个月前你跟吉姆·布雷迪森先生谈过一次话,是不是这样?”
  “我经常跟他说话,”皮特说。然后他又加了句,“是有时跟他说话。”
  “但大约6个月前,在一次谈话中,你告诉了他有关在‘射星矿区’发现了一个矿的事,是吗?”
  “哦,现在,”西姆斯慢吞吞地说,“我记不住了。”
  “你是说你连几个月前的一次对话都不记得了。”
  西姆斯说:“我想我得解释一下。”
  “我猜你会的。”莫夫盖特讥讽地说。
  “嗯,”皮特说,“事情是这样的,你们知道我有分裂人格,大部分时间里,我是我自己,可一不留神我就成了鲍勃——那样我就不是我了。”
  莫夫盖特厉声说:“西姆斯先生,你已经宣过誓了。”
  “我当然宣过誓。”西姆斯先生说。
  从莫夫盖特的话音里可以听出他胜券在握的得意,“接着说,西姆斯先生,”他说,“记着你发过誓的,讲讲你的分裂人格,以及为什么不记得和吉姆·布雷迪森先生的谈话。”
  “哦,是这样的,”皮特老老实实地看了眼有点儿好奇的公证人,解释道,“就我本人而言,我是个不错的人,我能喝点儿酒也可以滴酒不沾,我有雄心壮志想出人头地,而且我这个人很坦诚,我爱我的老婆,我是个很好的丈夫。”
  梅森说:“请直接回答问题,西姆斯先生。”
  莫夫盖特严厉地说:“他认为他是在回答问题,而我也这样想。西姆斯先生,接着说,解释一下分裂人格,记住,你是发过誓的。”
  “行,”西姆斯说,“我把这个人叫鲍勃。他还有其他名字,可我不知道,对我来说,他只是鲍勃——哦,一切好好的,突然他就来占据了我的身体,然后就失去知觉了。我不知道这以后鲍勃都做了些什么。”
  莫夫盖特洋洋得意地问道:“这种第二人格要占据你身体的时候,有没有前兆?”
  “只是有点儿渴,”西姆斯说,“我渴得要命,头痛得厉害时就去找一杯凉啤酒,喝了啤酒之后,鲍勃就来了。——我再讲讲我和鲍勃的不同之处。”
  “接着说,”莫夫盖特说,“我正想听听呢。”
  “哦,鲍勃离不开酒,他真是个酒鬼,这最让我恼火了。他指挥一切,带我出去,让我醉得厉害,醒过来时头痛得要命,鲍勃却已经走了,如果鲍勃不走我醒不过来就糟了,但他从不这样。他把我推出家门,喝够了,然后就走了,让我一个人对付第二天的头痛。”
  “我懂了,”莫夫盖特说,“现在回到把矿卖给原告布雷迪森先生的事上来。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你对他讲过这个矿的事儿吗?”
  “我对他讲过矿的事儿,之后我突然感到特别渴,一定是鲍勃来了,因为剩下的只记得我两天后才醒过来,我的口袋里有好多钱。”
  “而且,”莫夫盖特说,“你给了他一些据你说是从‘射星矿区’带回来的矿石,是吗?”
  “哦,我不记得这件事了。”
  “你能不能回答,你给了,还是没有给?”
  “哦,我想很可能是鲍勃坐在司机席上的时候,他从我这儿拿到矿石的。”
  “那么,”莫夫盖特接着说,“那些矿石不是从‘射星矿区’采集到的,那些矿石包括一些样品,是你从班宁·克拉克先生房间的卷盖桌下层抽屉里的矿石标本中拿出来的,是这样吗?”
  “我不想说这些样品的事,因为我根本不记得。”
  “那么这个叫鲍勃的第二人格直到你跟布雷迪森先生谈起‘射星矿区’的事才对你起作用,是吗?”
  “哦,我记不清楚了,我们一开始谈一些矿产的事——当然,是我老婆的矿产,我可能说了这方面的事,不过那是在鲍勃来之前,那之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莫夫盖特语调柔和地说:“西姆斯先生,我很明白你的处境。你本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做欺诈性的事实陈述。可是有的时候你也不能完全对自己负责任,第二人格占据了你,使你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你要为完全不知道或完全控制不了的事情负责。”
  “是的,”西姆斯说。想了一想,他又加重了语气说,“还是!”他热切而友好地望着律师,似乎很感激律师对他的了解,“不,我绝没有做这件事。布雷迪森先先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我连他的一根头发都不会碰一碰。”
  布雷迪森用保养完好的手梳理了一下几乎掉光了的头发,目光也变得柔和甚至有点儿喜悦。
  莫夫盖特语气平和地接着说:“那天你自己一点儿没有想到要把矿产卖给吉姆·布雷迪森,是吗?”
  “根本没有想过。”
  “那么,就在你与布雷迪森谈话之前鲍勃有没有控制你?”
  “你是指同一天吗?”
  “哦,那天或前一两天。”莫夫盖特漫不经心地说。
  “不,没有。他一直没有骚扰我。可这也许是个预兆,因为鲍勃没来的时间太长了,要是他渴了,就会来控制我。”
  “我懂了,可在你与布雷迪森谈话三四天之前,鲍勃绝不会在你所说的‘司机的座位’上,是吗?”
  “是的。”
  “那么,”莫夫盖特一改平和的态度,充满了敌意,他嘲讽道,“那你怎么解释你在口袋里装满了从班宁·克拉克那儿偷的矿石样品后,再去跟布雷迪森先生谈话呢?”
  西姆斯脸色大变。这个问题显然有了效果,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变了,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动来动去。
  “继续回答问题。”莫夫盖特向绝望的证人发起猛攻。
  “哦,……哦,等一会儿,你也不能肯定那些石头就是克拉克的桌子里的。”
  莫夫盖特自信地打开小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石头放在西姆斯面前说:“见过这种矿石标本吗?”
  “见过。”西姆斯连碰都没碰就回答道。
  “你看这块石头上刻着小十字架作记号。这不是你给吉姆·布雷迪森那块刻了标记的石头吗?难道这块石头与班宁·克拉克从‘高天矿区’采集到的其他石头不是完全一样的吗?”
  西姆斯坐立不安,突然不加思索地说:“我从来没把石头交给布雷迪森。”
  “你是说你没有把刻有十字架的石头给他——就是这块我给你看的石头,是吗?”
  “我没给他,”西姆斯肯定地说,“是他说我给他这块石头,其实我根本没给他。”
  “在谈话当中,或是谈判与吉姆·布雷迪森签合同的过程中,你都没有给他这块石头,并且他说这块石头是你从‘射星矿区’拿来的,它意味着你在那个矿区发现了个新矿。是这样吗?”
  “没有,先生,我没有这样说过。”西姆斯固执地说。
  “你肯定吗?”
  “完全肯定。”
  “你怎么能够这么肯定?”莫夫盖特得意地对西姆斯微笑着说,“你连那次对话都不记得,那会儿你的分裂人格正控制着你——我记得你是这么叫它的,是‘鲍勃’,他‘坐在司机的坐位上’。”
  西姆斯抬起左手,抓着头发,“哦,”他说,“我想起来了,也许不是因为鲍勃控制了我。我大概是有点儿醉了,记不清楚事情。”
  “你跟布雷迪森先生谈到这个矿的时候,你喝酒了吗?”
  “喝了”
  “而且记不清楚事情了,是吗?”
  “是的。”
  “那么你怎么能非常肯定地作证说你没有给布雷迪森这块以及其他的矿石,并且没有对他说过这些都是你从你妻子所有的‘射星矿区’找来的矿石样品呢?”
  “哦,”西姆斯局促不安地说,“我现在记得越来越清楚了。”
  “你是说你的记忆清楚了吗?”
  “很清楚。”
  “那么这个被你称作鲍勃的第二人格根本没有控制你,这件事与他根本就没有关系,是吗?”
  “哦,我——我认为与他无关。根本不是现在说的这样。”
  莫夫盖特满脸嘲讽,狠狠地合上了文件夹。把它“砰”地一声扔进了公文包,飞快地拉上拉链。他大声说:“没有问题了。”
  他转身对梅森说:“嘿,律师,照目前的情况看,你当然不会再为这个案子争论下去了,是吗?”
  梅森表情庄重地说:“我不知道,但我要想想这件事。”
  “哼!”莫夫盖特说,“这简直再清楚不过了,根本没什么好想的。”
  “不要忘了,”就在莫夫盖特站起来要走的时候,梅森说,“还要听取吉姆·布雷迪森的证词。”
  “不过,梅森先生,你现在当然不会再要听取布雷迪森的证词了。”
  “为什么不?”
  “因为刚才的证词对此案完全有决定作用。你不可能避免诈骗罪的指控。你自己的证人实际上已经承认了,如果进入法庭,你的抗诉会完全站不住脚。”
  “但是,”梅森毫不退让,说道,“我还是想听布雷迪森的证词。即使抗诉站不住脚,我还是可以讲我要讲的话。”
  “哦,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莫夫盖特不耐烦地大声说,“我不知道有哪一条法律说在诈骗罪名成立后,你还可以用吓唬被骗的一方来避免诈骗罪的指控。”
  梅森说:“我要听取他的证词。”
  “站起来,”莫夫盖特对布雷迪森说,“举起右手宣誓,如果梅森先生觉得给你提问题会使他舒服点儿,我想我们也得给他这个机会。”
  布雷迪森站起来举起右手,听公证员宣读誓词后,回答道:“我发誓。”然后他对佩里·梅森笑着说,“梅森先生,请随便问吧。即使我对皮特·西姆斯的话没什么要补充的。”
  “你是东山再起采矿公司的官员吗?”
  “我是总裁。”
  “任职大概有多久了?”
  “哦,大概1年左右。”
  “你从你的妹妹、班宁·克拉克太太那儿继承了大量股份,是吗?”
  “是的。”
  “而且作为公司的总裁,你决定公司的策略,是吗?”
  “这难道不是总裁的职责吗?”
  “我只是想把事实记录下来。”梅森说。
  “哦,这可不是装样子,我是由董事们推举出来经营公司的,我也在尽我最大的力量努力工作。”他回答得优雅而得体。
  “的确是这样,你跟刚才的证人皮特·西姆斯的妻子内尔·西姆斯挺熟,是吗?”
  “是的。”
  “你认识她多久了?”
  “哦,我不知道。1年左右,大概1年多。我最初是在莫哈维认识她的。”
  “她在那儿经营一家餐馆,是吗?”
  “是的。”
  “你也是在那儿结识了皮特·西姆斯的吧?”
  “我想大概是的。”
  “去年以来,你跟他的关系开始密切起来,他们都住在同一座小楼里,西姆斯太太一直是总厨师和管家,是吗?”
  “是的。”
  莫夫盖特说:“我反对这样浪费时间,即使你问到世界末日,你也无法改变诈骗的事实。”
  梅森对莫夫盖特的插话毫不理睬,继续用一种谈心式的方式,态度平和地提问题。
  “有那么一段时间,你有机会经常见到皮特·西姆斯,是这样吧!”
  “经常见。确切地说是隔三差五地见到他。”
  “隔三差五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他没有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我想他会把这段时间解释为‘鲍勃没有控制我的时候’。”
  “所以你知道鲍勃的事也有一段时间了。”
  “哦,是的。”
  “那么6个月以前,西姆斯先生从沙漠回来告诉你他找到了矿走了好运,是吗?”
  “是的,他说他一直在他妻子的矿区那儿做估价工作,于是就碰上了好运气。他觉得那个矿真是个富矿,还给我看了矿石,我说公司愿意以合理的价格买下这些矿产。”
  “接着你们就价格达成了协议,是吗?”
  “是的,我们买下了这些矿产。”
  “你已付了多少钱?”
  “我们用现金支付了头期的钱款,随后就起诉对方的诈骗行为,要求废除合同,并且解除按价格付款的责任。”
  “你第一次知道被诈骗是在什么时候?”
  “哦,是在检测师的报告来了几周以后,我发现矿石的物质组成同我们从另外一个矿获得的矿石物质组成完全相同,而这个矿是属于公司的矿产——实际上我们是从班宁·克拉克那儿获得了这个矿的购买权。”
  梅森说:“你成为公司总裁时你有没有采矿的经历?”
  “我进行地面勘探的经验不多,但我对采矿很了解,在这方面有天份。不太谦虚地说,我学习实用知识非常快——简直是异乎寻常地快。”
  “因此你认为你自己完全有能力做一个兴趣广泛的采矿公司总裁,是吗?”
  “如果不行的话,我就不会接受总裁这一职位,梅森先生,我对所有采矿形式进行过仔细研究,特别是研究了属于东山再起采矿公司的矿产以及有关问题。”
  “布雷迪森先生,你判断人的性格的能力不错,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有机会认识并且仔细观察过西姆斯先生,你对他的总体性格应该很了解,是吗?”
  “哦,是的,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
  “在达成交易前你亲自查看过他的矿产没有?”
  “自然要查看一下,花这么多钱买我都没亲眼看过的东西,我无法向股东交待。”
  “你下到小矿井里了吗?”
  “矿井并不小。要下到地面以下50英尺,并且井底水平巷道延展了135到140英尺。”
  “你查看过了矿井里的矿石,是吗?”
  “当然查看过。”
  “那是在签订协议之前吗?”
  “当然是在此之前。我发现的富矿样品实际上都是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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