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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莫里斯·勒布朗 空剑峰

_5 莫里斯·勒布朗(法)
  他赶到迪厄埔,在《了望》报报社翻阅了近半个月的报纸,接着赶到十里之外的昂凡耳墨镇,在镇上同镇长、神父和当地警察会晤。镇上教堂的钟敲响三点,他完成了调查工作,哼着小曲,愉快而有节奏地,用劲儿蹬着自行车踏上了归途。一路上,他使劲呼吸海风送来的新鲜空气。有几回,他想到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要达到预期的目标时,禁不住兴高采烈,仰天大叫。
  安卜吕美西遥遥在望。他欢快地在城堡的坡路上飞速奔驰。路旁迎面而来的四排古树,瞬间被他甩到背后。突然,他惊叫起来,一条拴在道路两边树上的绳子,横在路中央,绊倒了自行车,猛地把他抛到前面。幸好,他的脑袋没撞上石头,不然非碰个头破血流不可。
  他不知所措地呆了几秒钟。膝盖等处被石头划伤。他醒过劲来,四下张望,发现路边有一片向右延伸的小树林,坏人肯定从那儿跑了。勃脱莱解下绳子,看见左边树上,用线系着的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他回到城堡,问了问佣人,便走进城堡右侧的一间屋子,去见预审法官。这里是费叶尔先生的临时办公室。书记官坐在他对面。他放下手里的笔,让书记宫出去了,然后对小伙子说:
  “怎么啦,勃脱莱先生?怎么满手是血!”
  “没事,没什么,”年轻人说道,“被绳子绊了个跟头。我提醒您注意,这绳子原是城堡里的东西,20分钟之前,还系在洗手间里,晾衣服用哩。”
  “真的?”
  “先生,在这儿,我仍然受人监视。此人就在城堡里面,他在暗处,盯着我做什么,听着我说什么,每时每刻都在观察我的举动,探寻我的打算。”
  “真有这事?”
  “毫无疑问。这是您的工作,处理这事,对您来说算不了什么。而我,打算尽快了结此事,把我知道的统统倒给您。我的对手没料到我会抢在他前面。可是,他已经死命追上来了,在我的四周布下套子,慢慢收紧。我已预感大难临头。”
  “讲得太玄了,勃脱莱……”
  “不信等着瞧吧。眼下我们得抓紧时间。有件事赶快搞清楚,盖威率领警长弄到的那张纸条,当面给您的,您对谁提起过吗?”
  “纸条,没有。我没对任何人讲过。你觉得它有用吗?”
  “相当有用。这是我的看法,一个补充的看法,没有一点根据,坦白地说……
  到了今天,密码仍没被我破译。我跟您重提此事,为的是打开……”
  勃脱莱揪住费叶尔先生的手,悄声道:
  “嘘——,窗外有人偷听……就在外边……”
  这时,房外传来一阵沙沙的泥土声。勃脱莱跑到窗口,向外张望。
  “没人……花坛被踩过……还有脚印。”
  他拉上窗户,返身坐下。
  “您看,法官先生,我们的对手连小心都不顾了……他们深感时间不等人……
  我们得赶快行动。我想揭他们的底,可他们想封我的嘴。”
  他把纸条摊在桌上。
  “开始,应该注意的是,上面除了圆点之外,只有数字。第三行和第五行中间……与我们有关的,只有这几行。第四行好像是与本案无关的另一当事,上面的数字没有比5大的。因此,我们可以把一个数字当作五个元音字母,按条理把它们依次排列好。”
  他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了如下几行字母:
  e.a.a.e..e.a。
  .a..a..e.e.e.oi.e..e。
  .ou..e.o…e..e.o..e
  al.ul.e..eu.e
  然后接着说:
  “只是,还不能说明什么。表面看十分简单,只要把数字换成元音字母,把圆点换成辅音字母,就成了。其实并不那么简单,不过也还没到根本无法解开的地步。”
  “我看实在深奥难懂。”
  “我们设法研究一下。把第二行分成两段,第二段完全有可能拼成一个单词。
  如果把几个省略号都换成辅音字母,反复组合几次,就可以得到以下结果:按逻辑规则拼成一个词,就是‘小姐’”。
  “照此看,指的是蕾梦蒂小姐?”
  “可以这么想。”
  “还有什么发现?”
  “还有,我察觉到,还有一个连续答案,在最后一行的中间部分。如果我在句首使用同一方法,马上可以得到两组复合元音,al和ui,它们中间能够换掉省略号的,只有辅音字母g。拼成aigui,以上两个省略号加上e,可以拼成aiguille,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剑峰。”
  “对……只能拼成剑峰。”
  “剩下这个单词,有三个元音字母,三个辅音字母,词头的两个是辅音字母,我思索了许久,把能用的字母都组合进去,试着得出四个有意义的单词:
  fleuve——河流,preuve——证据,
  Pleur——哭泣,Creuse——空。河流,证据,哭泣,不能成为剑峰的形容词,只有空字,才能加到剑峰前边。
  “啊哈,‘空剑峰’!就当这个结果不错,又有什么用呢?”
  “没什么用。”勃脱莱思索道,“眼下没用……或许以后用得上。我感到许多情况都与空剑峰这几个字有关联。最叫我关注的,是那张写有密码的纸,象牙色的纸,上面印着大理石花纹,也不知是哪儿产的羊皮纸?纸的四边有蘑损痕迹,你看,反面印有红漆。”
  此刻,勃雷杜书记官闯了进来,勃脱莱停止了说话。勃雷杜告诉法官,检察长忽然来了。
  费叶尔先生起身问道:
  “检察长先生在外面?”
  “没有,预审法官先生。他在汽车上,他打这儿经过,请你去大铁门口,有几句话想跟您说说。”
  “怪事!”费叶尔先生叨咕道,“好吧……对不起,勃脱莱,我去去就来。”
  法官走了,就在他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后,书记官便把门反锁上,取下钥匙塞进兜里。
  “你这是干什么?”勃脱菜吃惊地叫起来,“你想干嘛,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啊,没什么,这样谈话不是更随便吗?”渤雷杜答道。
  他清楚了,预审法官的书记官就是亚森·罗平的同伙。勃脱莱忙奔向侧门。
  勃雷杜冷笑道:
  “别冲动,小伙子!那扇门的钥匙也在我这里。”
  “窗户呢?”勃脱莱叫道。
  “迟啦!”勃雷杜说着,靠在窗前,一探身从腰里抽出手枪。
  没有任何退路,唯有跟眼前突然出现的敌人一拚。勃脱莱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慌。
  “好吧,”书记官说道,“咱俩利索点儿!”
  他掏出一只怀表。
  “这位厚道的费叶尔先生,走到铁栏门口,当然遇不到任何人。检察长先生也不会在那里等他,接着他就会往回走。这段过程大约得用四分钟。我只要一分钟,就可以从窗口跳出去,越过废墟,走出小门,门外有辆摩托车在等我。剩下三分钟,够咱俩用了。”
  此人长相古怪,前额很窄,颧骨凸起,手臂很长,两条细长的腿,撑着个蜘蛛般滚圆的上身,有股倔劲儿,却显不足。
  勃脱莱双腿打颤,跌撞着,打算坐下。
  “说吧,让我干嘛?”
  “纸条,我花了三天在找它。”
  “没在我手里。”
  “胡说。我进门就瞅见你放到皮夹里了。”
  “往后呢?”
  “往后?废话少说,别再打扰我们,我奉劝你别管闲事,少跟我们做对,我们的忍耐是有限的。”
  书记官目露凶光,表情冷酷,举起手枪,对准年轻人,步步逼近。他的声音低沉,发出每个音节都要停顿一下,语调凶悍有力。勃脱莱浑身打颤,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大祸临头,眼前的敌人,凶残无比。
  “那,往后呢?”他问道,声音沙哑。
  “往后?没事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阵沉默,书记官接着说:
  “只剩一分钟了,你要马上选择。好啦,年轻人,别犯傻了,我们是最有势力的,不论何时何地……快把东西交出来……”
  勃脱莱面色铁青,精神将近崩溃,但头脑还清楚。他一动不动,镇静了点儿。
  距自己两公分处,乌黑的枪口对着他,一个弯曲的手指扣住扳机,稍一用力就会射出子弹。
  “纸条呢,”勃雷杜继续问道,“不然我就开枪了。”
  “给你。”勃脱莱说着,从衣袋里取出皮夹,递到书记官手里。
  “好极了。我们是讲信用的,必要时,还要找你打交道……尽管你有点害怕,但你还聪明,我准备跟兄弟说说。好吧,我该走了,回头见。”
  他收回手枪,拔开窗户的插销。走廊里传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见,”他又补了一句,“我没时间了。”
  然而,他念头一闪,止住脚步,飞快地检查了一遍皮夹。
  “混蛋……”他恶狠狠地说,“里面没纸条……你敢欺骗我!”
  他跳到屋里,砰砰就是两枪,勃脱莱拔枪还击。
  “让你要了,小家伙,”勃雷杜叫道,“你的手在发抖,你胆小了……”
  两人抱作一团,在地上翻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勃脱莱没有对方劲大,很快就被对方制住,眼看就要送命。勃雷壮举起手中的刀,向他戳去。勃脱莱感到肩膀一阵剧痛,抓住对方的手松开了。
  昏迷中,他感到有人在掏他的衣服口袋,拿走了那张纸条。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对手跳窗逃走……
  第二天早上,持续报导安卜吕美西城堡案件的几家报社,又发布了新闻:
  小教堂的艺术珍品被赝品换走;强盗头目亚森·罗平和蕾梦蒂小姐的尸首被发现;预审法官的书记官勃雷杜,企图暗杀勃脱莱。
  报纸还公布了两条新闻:
  贾尼麻失踪。
  在伦敦市中心,福尔摩斯打算坐火车去多佛尔,被一伙人在大白天绑架。
  亚森·罗平手下的盗贼,遭到17岁年轻天才的有力打击,接二连三败退后,重整旗鼓,进行反击,不断取得胜利。福尔摩斯和贾尼麻,被亚森·罗平手下铲除。
  勃脱莱也失去了反击的力量。如今,天下没人能与他们对阵了。
第四章 双雄交锋
  时间一晃,又过了六个星期。亚森·罗平的一位朋友,家里先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使他大为惊诧。事后他给别人讲述了这次经历。
  7月14日晚上,天气非常闷热,我让佣人先回家去休息了。我不想走,打开阳台上所有的窗户,开亮桌上的台灯,然后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当日的报纸,翻阅起来。报纸仍在谈论亚森·罗平事件。从勃脱莱遭遇不幸起,报纸开辟了每日专栏,天天都在议论安卜吕美西城堡案。这些突发事件,扑朔迷离,加上记者们戏剧性的渲染,令大众的情绪异常兴奋。
  费叶尔先生表现的诚意令人佩服,他公开声明愿当配角。他向报界发表演说,赞扬他的年轻搭档,只用了三天时间,便获得了令人难忘的成果。他提请大家大胆发挥想象。
  他的精力没白费。众多的刑事专家、特工人员、小说家、戏剧家、法官、前保安官员,已经下岗的晋高科先生和未来的福尔摩斯们,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有人还写下了长篇大论,尽情地表达自己的卓识高见。全部高论,无非都是对一个中学生——上松一德一萨夷公立中学文法班学生勃脱莱的设想,进行重述和补充而已。
  必须承认,他真的掌握了所有案情的真相。至于秘密……还有什么未知的秘密?
  不是早在亚森·罗平藏身和死去的地点发现了吗?这些都被事实证明了。腊特耳医生,出了职业道德,始终不漏一字,拒绝提供任何证词。但他向自己的知心朋友透露,他的确被带进过小教堂的地下暗室,病人的同伴曾经向他引见过的那个人就是亚森·罗平。在地下暗室里找到的弗德列科思的尸体,根据检验核实,就是亚森·罗平的尸体。这就再次验证了亚森·罗平和病人是同一个人。
  亚森·罗平真死了。从营梦蒂小姐尸体手腕上戴的手镯看,可以断定死者就是小姐。事到如今,戏该落下帷幕了。
  不过,事情并非像人们断言的那样就此了结了,勃脱莱又提出了新问题。
  旁人弄不清问题出在哪儿,小伙子却认定,事情仍然十分神秘。勃脱莱的见解是对事实提出的挑战。有些情况并不十分明朗,但人们相信,他能作了令人满意的答复。
  伯爵把遇刺的勃脱莱送到迪厄埔的医院。人们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伤情报告。稍有一点消息,马上会引起公众的强烈关注。开始几天,大家听说他命在旦夕,深感忧虑。等到一天早上,报纸宣布他已脱离危险时,大家又无比宽慰。上了年纪的父亲接到电报赶来,人们希望他能得到父亲的爱。苏姗小姐精心护理伤员,整夜守在床前,受到人们的赞扬。
  伤员度过了很短、很松心的恢复期。人们期待着再次听到勃脱莱的声音,听到他向费叶尔先生透露事件的真实情况。
  这些情况,司法部门很难掌握,犯罪分子用匕首,也没能从他嘴里挖出一句。
  勃脱莱养好了伤,行动自由了。人们一致猜想,被关在桑维监狱里的哈灵敦先生,是亚森·罗平的密谋者。人们还了解到,亚森·罗平的另一个同案犯,胆大包天的书记官勃雷杜,犯罪潜逃后的一些情况。
  勃脱莱能够自由行动了。贾尼麻神秘失踪,福尔摩斯遭到绑架,是铁的事实。
  这两件案子是如何发生的,英法两国侦探一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圣诞节,贾尼麻没有回家,星期一也未露踪影。此后六个星期内竟然全无音讯。
  圣诞节,礼拜一下午四点钟,福尔摩斯在伦敦坐上一辆两轮马车,打算去火车站。当他预感到有某种不测时,刚准备下车,便有两个人从车的两边跳上车厢。车厢很窄,两人差不多扑倒在他身上把他按在座位上。有十个行人看到情况,不等他们上前干预,马车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还有那张受书记宫高度关注、用匕首劫走的密码,现在变成一大批字谜专家研究的对象,他们把它称之为“空剑峰猜想”,正在竭尽全力进行破译。空剑峰!让人感到神秘莫测,小小的一张纸片里面,隐藏着难以破解的秘密。纸条究竟从何而来,无从考证。会不会是哪个小学生在废纸上随意乱画出来的?会不会其中暗含着亚森·罗平所有冒险生涯的秘密?谁也不知道。想要彻底搞清楚,或许还得依靠勃脱莱。
  人们一定会搞清楚。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小伙子被强烈的复仇心所驱使,准备与对手拚出个胜负。
  近几天,报纸始终在报导勃脱莱出场的消息。《大众报》上的标题引起我的注意,他的名字非常醒目地登在头版头条的通栏上,其间还加上了编者按语:
  明天是星期三,在司法部门弄清真相之前,勃脱莱先生已经同意,优先向本报披露全部案情。本报将首先公布安卜吕美西案件的全部细节。
  “喂,老兄,你以为如何,有看头吧?”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沙发上蹦起来,离我不远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我本想找件武器自卫,但见他神态自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走了过去。
  眼前这位青年男子,满头金发,浅褐色的鬓角,翘向两侧,表情刚毅,身穿英国绅士服,透着一股令人尊敬的庄严神气。
  “你是谁?”
  没有反应。我再次问道:
  “你叫什么?怎么进来的,到这儿来干嘛?”
  他瞅着我,开口说道:
  “您不认识我了吗?”
  “不认识!”
  “啊!多怪,您好好想想,您的一位朋友,一位有点与众不同的朋友……”
  我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你胡扯!你不是那个人……这不是真的……”
  “你为什么老想那个人,不去想另一个人呢?”
  他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
  噢,这笑声,爽朗宏亮的笑声,带着讽刺意味,曾经几次使我陶醉,令我难以忘怀!我不禁打了个冷噤。这是真的吗?
  “不对,不对,”我的语调有点恐慌,否认道,“这不会……”
  “怎么不会,你以为我死了,是吗?何况你也不信鬼魂呀?”他再一次笑道。
  “你以为一位小姐用枪击中我的背,就把我送给上帝了?这的确是个误会,好像连我本人也默认这种结局似的!”
  “真是你!”我目瞪口呆,心绪不宁,带着少许疑惑说道,“你让我认不出来了。”
  “噢,”他高兴地说道,“那就让我松心了。你曾经是见过我真面目唯一的人,你要认不出我,那么,照我今天的打扮,日后谁也别想认出我了。就算我不再打扮,也无关紧要了。”
  他恢复了原来的语调,我重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同时,透过他的打扮,我认出厂他的眼睛、表情、体态、他的整体。
  “亚森·罗平。”我压低声音说道。
  “对,是亚森·罗平,”他边说边站起来,“世上唯一的亚森·罗平。传说我已经死在地下暗室里,所以才从阴曹地府回来。亚森·罗平必须活着,必须按照个人的意志愉快地活着,必须用过去所没有的信心,打破世上的一切束缚。直到现在,他仍在人间享受优待和尊敬。”
  我忍不住也笑起来:
  “是的,的确是你。比起去年幸会时,你快乐多了,我向你祝福。”
  他曾经来访过我。那是在轰动一时的王冠事件之后,他来不及举行婚礼,便带上年轻的俄罗斯姑娘索妮娅潜逃了。后来,这位姑娘凄惨地死去。那天的亚森·罗平,唉声叹气,眼里充满泪水,面如土色,孱弱乏力,他曾用困倦的目光望着我,祈求得到关怀和安慰。
  “算了,”他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年前。”我说。
  “十年前。”他自信道,“亚森·罗平一年能抵别人十年。”
  我不想跟他争论,换了个话题:
  “你从哪儿进来的?”
  “我的上帝,跟其他人一样,从门口走进来的。我没遇到人,经过客厅,顺阳台过来的。”
  “开门的钥匙呢?”
  “这算什么,你还不了解我。眼下我需要用用你的房间,所以就来了。”
  “可以,我到外面去。”
  “啊,不用,你不碍事。这么办吧,让咱们一起共度一个良宵佳夜。”
  “有人要来吗?”
  “是的。十点钟,有人要来拜访我……”
  他取出怀表看了看。
  “十点,那人接到电报,该来了……”
  这时,厅外响起门铃声。
  “让我说着了,你不必麻烦,我去。”
  我的上帝,谁会在这里跟他约会呢?又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呢?是悲剧还是喜剧?
  连亚森·罗平都觉得很有意思,肯定不是一般的约会。
  片刻,他返回来,后面跟着一个身材修长、面色苍白的小伙子。
  亚森·罗平一言不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屋内顿时一片光明,如同白昼。
  这庄重的举动,令我深感不安。眼前的两个人,相互目视,似乎都想把对方看穿。
  这种一言不发的场面,真叫人难忘呵。刚刚进来的是谁呢?我猜测着,把报上看见的照片与他联系在一起时,亚森·罗平扭头对我说:
  “老朋友,让我为你引见一下,这就是勃脱荣先生。”
  他马上又对小伙子说:
  “勃脱莱先生,我要谢谢你。首先感谢你看了我的信,答应把公布真相的时间,推迟到这次见面之后。我还要感谢你,秉承雅意,今晚屈尊与我面晤。”
  勃脱莱微微一笑,“我提醒你,我的雅意是来听从你的安排,你在信中明显对我威胁,我觉得这种威胁针对的不是我,是我父亲。”
  “是吗?”亚森·罗平笑道,“那就让咱们各自显显神通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对个人的安危早已置之度外。你曾与勃雷杜先生打过交道。
  眼下只剩你父亲了。你对他感情很深,这使我想到了他。”
  “请接着说下去。”勃脱莱说。
  我请他俩坐下谈,他们坐下了。接着,亚森·罗平以他特有的、相当隐晦的讥讽口气说道:
  “无论如何,勃脱莱先生,要是你不愿接受找的谢意,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歉意吧。”
  “歉意?什么歉意,先生?”
  “勃雷杜先生对你无礼的歉意。”
  “我知道,他的举动震惊了我。用匕首,这不是亚森·罗平通常的作法。”
  “我没能及时制止他。勃雷杜先生是新来的。我的部下在行动中结识了这位预审法官的书记宫。我们觉得发展他有利于我们的事业。”
  “你的部下没错。”
  “对,他对我们相当重要,我派他盯你的梢。他求胜心切,急于想作出成绩,所以自作主张打伤了你,也打乱了我的计划。”
  “啊,这算不了什么。”
  “那可不行,我已经对他进行了重罚。但是,我也不得不为他开脱一下,你的调查速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不得已才那样做的。如果你再给我们几个小时,你一定不会遇到这种不可饶恕的打击。”
  “可能我会受到更好的待遇,就像贾尼麻先生和福尔摩斯先生那样?”
  “正是这样。”亚森·罗平爽朗地笑道,“我吗,当然不会因你受了伤而悲痛万分。说句实话,我的确忍受了难以经历的痛苦。眼下,我见你面色苍白,不能不让我愧感内疚。你不再记恨我吧?”
  “你无条件地把自己交给我,早知如此,我何不顺便带贾尼麻的几位朋友来,证实一下你对我的看重。这样,我们还可以把从前的旧帐全部了结。”勃脱莱说道。
  他说的是真话吗?简直把我弄迷糊了。这两人的谈话方式,实在令我费解。这不禁使我想起,在北站咖啡馆里的一次交往中,亚森·罗平与福尔摩斯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两位勇士清高自负的神态,那紧张的交锋拚斗,布满心计的圈套,不可一世的凌利攻势。表面上彬彬有礼,实则狂妄自大。
  然而在这里,却是另一种风格。亚森·罗平呢,没有多少变化,还是原有的计谋,原有的讽喻方式,原有的可亲姿态;但在他的对面,却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对手。
  他语气平和,毫不造作,举止有礼,却不过份;微笑坦然,丝毫没有讥讽的表情。所有这些,与亚森·罗乎的风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人们不禁要问,他是否就是对手。我似乎感到,亚森·罗平跟我一样,被这个小伙子搞糊涂了。
  显然,面对这位具有天真惑人的眼睛、少女般粉红脸蛋的小伙子,亚森·罗平确实控制不住自己。有几次,我见他很尴尬,犹豫不定,不能果断进攻,光讲些粉饰的话,白白浪费了时间。
  也可以认为,他手里还没拿到需要的东西,好像在寻找,在等待。
  可又在等什么呢?有谁会来助他一臂之力呢?
  门外的铃声又响起来。亚森·罗平赶紧跑出去。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封信。
  “很抱歉,先生们,原谅我先看看信。”他对我们说道。
  他撕开信封,拿出一份电报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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