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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莫里斯·勒布朗 空剑峰

_4 莫里斯·勒布朗(法)
第三章 男女腐尸
  黄昏六点,费叶尔先生下了班,书记官勃雷杜先生陪着他,等候汽车送他们回迪厄埔。费叶尔有点儿焦躁,问了书记宫两遍:
  “看见过勃脱莱吗?”
  “没有。”
  “奇怪,整整一天没见他露面,干嘛去了。”
  突然,他明白了,忙把公文夹递给勃雷杜,围着城堡转了一圈,最后朝废墟跑去。
  城堡门廊旁,堆满厚厚的松针叶,勃脱莱头枕胳膊、四脚朝天躺在上面,像是睡着了。
  “喂,小伙子,睡着啦?”
  “没睡,我在想问题。”
  “应该想!不过先得去调查,寻找线索,核实情况,划定范围。而后吗,再把你掌握的各种情况联系起来,综合想想,答案就出来了。”
  “不错,我明白。这是人们常用的一般方法,的确很好。不过,我想试试其它办法。先勾画出个大体轮廓,在此基础上,做出合乎道理的逻辑假设,最后再让实践去检验。”
  “这办法多麻烦!”
  “费叶尔先生,这办法很可靠,您用的办法没准行不通。”
  “别胡扯了,真理就是真理。”
  “对待普通敌人,是这么回事。可是,一旦碰上亚森·罗平这种人,只要他略微耍点油滑手腕,情况就变了。他会任意编造事实,让你去调查,又不让你察觉,最后把你搞得晕头转向。福尔摩斯也免
  不了上当受骗。”
  “亚森·罗平早死了。”
  “即便如此,他培养出来的同伙仍在,这帮人跟他没什么两样。”
  费叶尔先生抓住勃脱莱的胳膊,把他拽到一旁说道:
  “小伙子,跟你交待几句。此事非常重要,你听好了,贾尼麻在巴黎有公务,几天后才能来。日斯菲尔伯爵给福尔摩斯拍了封电报。福尔摩斯决定帮咱们一把,下个礼拜前来参战。小伙子,两位大人物一到,你不想露一手给他们看看吗?不想对他们说:‘尊敬的先生们,实在抱歉,我们等不及了,案子真相大白了。’”
  费叶尔先生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他再也找不到掩饰自己无能的其它办法。勃脱莱强忍住笑,装傻道:
  “法官先生,说实在的,之所以一整天没和您共事,因为我打算在我凋查之后,把结果送给您。您有什么新发现吗?”
  “告诉你吧。昨天夜里11点钟,有三名站岗的警察,接到警长的命令返回马维尔驻地。他们快马加鞭,赶回驻地,不料……”
  “不料上当了,有人传了假命令,只好再回安卜吕美西。”勃脱莱接着法官的话说。
  “是的,警长带着他们回去了。可是,就在他们离开的一个半小时里,那边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很简单。有两个男人,从农场搬来一把梯子,爬上城堡二楼,把窗上的玻璃敲碎,打开窗户钻进去。他们罩住提灯的亮光,钻进了苏姗小姐的卧室,没等她出声,就把她的嘴堵上了。然后绑起来,接着他们又悄悄打开蕾梦蒂小姐的房门。苏姗小姐在屋里,听见一阵轻微的呻吟声和扭动声。一分钟后,她瞧见紫梦蒂小姐的手脚被捆住,嘴被堵上,从她跟前经过,朝玻璃窗走去。苏姗小姐吓昏了,瘫倒在地上。”
  “狗呢?日斯菲尔先生的两条看家狗呢?”勃脱莱问。
  “被人毒死了。”法官说。
  “谁下的毒?谁能接近它们!”
  “怪事!两个男人轻轻松松地经过废墟,出了小门,走过小树林,沿着废采石场,在距城堡五百米的一棵巨橡树底下,停下脚步,下了毒手。”费叶尔先生叙述道。
  “他们为杀小姐而来,干嘛不在卧室里动手呢?”
  “不清楚。也许他们出去之后,才打算这样干的,是在大树底下干的。我想,拣到的披巾,可能是绑小姐用的,也许小姐想逃走,挣开了绳索。不管怎么说,证据确凿。”
  “小姐的尸首呢?”勃脱莱问。
  “不知去向。也不奇怪。我顺着小路找过去,一直走上悬崖顶,没想到上面是凡琅日威耳教堂的公墓,悬崖下的峭壁约有一百多米,底下是怪石林立的苍茫大海。
  我想,过不了一两天,等海水涨潮,准会把尸体冲到沙滩上。”
  “是的,的确很简单。”勃脱莱说。
  “对,就这么简单,没遇上难题。他们早就扬言过,亚森·罗平一死,就来报仇,杀死小姐。这点事不用核实。亚森·罗平在哪儿呢?”
  “亚森·罗平?”
  “是啊,他究竟在哪儿?”费叶尔先生苦思冥想,“亚森·罗平这伙人,在劫持小姐时,大概也把他的尸首带走了。有证据吗?根本没有。说他在废墟里过了这段日子,同样找不到根据。说他活着,找不到人;说他死了,找不到尸体。是死是活,全无着落。亲爱的勃脱莱,诸梦蒂小姐遇害,并非一切了结,使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两个多月来,安卜吕美西城堡已被破坏得不成体统!倘若我们不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揭开谜底,外人就会纷至沓来,摘走果子……”
  “他们哪天到?”勃脱莱问。
  “礼拜三,也许礼拜二。”
  勃脱莱计算了一下时间:
  “法官先生,今天是礼拜六,礼拜一晚上我回学校。礼拜一上午10点,您到这儿来,我会竭力为您揭开谜底。”
  “真的吗,勃脱莱先生,你做得到吗?”
  “我希望做到。”
  “眼下你去哪儿?”
  “我去核实一下,摸摸情况是不是符合我的设想。”
  “如果不是,怎么办?”
  “如果不是,法官先生,那就是命运在跟我开玩笑。”勃脱莱笑道,“我只好再去找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就这样吧,礼拜一见!”
  “礼拜一见!”
  几分钟以后,费叶尔先生乘车回迪厄埔去了。勃脱莱向日斯菲尔伯爵借了一辆自行车,奔向叶威维尔和得柯贝克一昂一戈公路。
  小伙子很想找到敌人的薄弱环节。他们不可能像变戏法似的,把这些油画变得无影无踪,而肯定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眼下虽说找不着,判断一下去向还是能做到的。
  勃脱莱提出这样的设想:油画被装上了汽车,到达得柯贝克之前,又被转移到另外一辆车上。汽车将在得柯贝克渡过塞纳河。假如从下游过河,最近的一个渡口是吉尔博夫,那里人迹杂乱,风险很大。从上游过河,需走拉·玛耶兰渡口,那里偏离交通要道,是个清静的大镇子。
  夜里12点左右,勃脱莱在距拉·玛耶兰还有8O多里处,找到一家滨河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去河边询问情况。河工为他翻阅旅客记录簿,4月23日,星期四,没有汽车过河。
  “没有汽车,有马车吗?”勃脱莱问道,“双轮马车,运货的,或独轮敞篷车?”
  “没有。”
  整整一上午,勃脱莱紧张地四下寻访。他正打算离开这里,去吉尔博夫调查,旅馆里的服务员招呼他:
  “星期四早上,刚巧我过完13天休假,回来时遇到一辆大马车。但它没过河。”
  “是吗?”
  “有帮人把车上的货搬下来,运到停在码头边的驳船上。”
  “从哪儿来的马车?”
  “啊,我一看就知道,车主是法狄内耳。”
  “他住哪儿?”
  “鲁佛朵村。”
  勃脱莱取出小地图,查到鲁佛朵村,正好位于得柯贝克的戈佛多公路与拉·玛耶兰小路的交汇处。
  晚上六点,勃脱莱在一家小酒馆里,见到这位诺曼底人。法狄内耳是个老滑头,他不相信外地人,而且存有戒心。但他禁不住钞票和美酒的诱惑。
  “您说的对,先生,那天早上五点,货主约我在道口见面。车一到,他们往我车上装了四个大家伙,高得很响。其中一个人带路,把货运上驳壳船。”
  “以前干过吗?”
  “他们雇我运货,都六次啦。”
  勃脱莱吃惊得心中一颤:
  “六次?几时开始的?”
  “往前数,每天都干。你问这干嘛?不过是些大石块,还有点细长的小东西,包裹得非常结实。有人护着,好像去朝拜。对了,还不准碰它们。你琢磨它干嘛?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
  “啊,没什么……天太热……”
  勃脱莱跌跌撞撞地走出酒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收获,弄得他一阵晕眩。
  他慢慢往回走着,夜里,他住进凡琅日威尔镇。第二天大清早,一位小学教师陪着他,去了镇公所,逗留了一小时,便返回城堡。
  他收到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请日斯菲尔伯爵先生转交勃脱莱。”
  信中写道:
  再一次警告你。不要对外张扬。不然后果自负。
  “喔,”他自语道,“得留点神了,不然,他们会对我……”
  上午九点,他又去废墟看了看,随后躺在门廊旁,闭目养神。
  “啊哈,小伙子,这趟外出收获如何呀?”费叶尔先生准时来了。
  “见到您非常高兴,法官先生。”
  “这么说……?”
  “这么说,我如约到达。尽管有封恐吓信,可它封不住我的嘴。”
  费叶尔先生接过信。
  “噢,老一套。”费叶尔先生嚷道,“我相信对你没用……”
  “是的,它对我没用。谈谈收获吧,预审法官先生,我说到做到。十分钟之内,咱们可以把一部分真相弄清楚了。”
  “一部分?”
  “对。我要说的,是亚森·罗平的藏身之地。当然是问题的一部分,其它以后再说。”
  “勃脱莱先生,你说什么我都信,但是,你怎么查到……”
  “啊,顺其自然。哈灵敦先生给弗德列科思先生的信,准确说是给亚森·罗平的信。”
  “就是那封被查获的信?”
  “是的。当中有一句话,始终使我费解:‘在运送油画时,假如能得手,就把其它货物一块捎上’。这是什么用意。”
  “此话我也记着啦。”费叶尔说。
  “其它货物指什么?是艺术品,还是古董?除了油画和地毯,城堡里还有什么贵重物品?难道是首饰?城堡里有多少?能值几个钱?‘其它’究竟指的是什么?此外,像亚森·罗平这种精灵鬼,他看中的还怕取不走?所以,一定是件不太容易办到的、很棘手的事。但是,亚森·罗平想干的,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但他没办到,这里没丢什么。”
  “他办到了,他取走了想要的东西。”勃脱莱肯定地说。
  “啊?卢兵思的画,但是……”
  “除了油画还有其它东西。有人用复制品把它换走了,就像对付卢兵思的油画那样。这些货品比起卢兵思的油画,更珍贵,更有价值……”
  “你指什么?能否讲明白点儿!”法官感到诧异。
  两人走过小教堂前的废墟,朝小门走去。
  勃脱莱驻足问道:
  “您想了解吗,法官先生?”
  “当然!”
  勃脱莱手里提着一根拐棍,用新木头作的,很结实。他突然舞起拐棍,一下子把小教堂门前的一尊塑像敲成八瓣。
  “抽什么疯呀!”费叶尔先生愤怒地吼道,朝破碎的塑像奔去,“你抽什么疯呀!你不知道这是珍贵的圣像吗!”
  “珍贵?”勃脱莱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拐杖举起来,在空中一挥,把圣母玛丽亚的塑像打倒在地。
  费叶尔先生扑过去抱住他。
  “小伙子,我不允许你……”
  朝拜初生耶稣的三王中的一个塑像,顷刻之间又化成四散飞舞的碎片,跟着是基督圣婴像和他诞生时的马槽模子……
  “别动!不然我就开枪了。”
  日斯菲尔伯爵赶来,举起装有子弹的手枪。
  勃脱莱大笑道:
  “打呀!冲这上面打呀,伯爵先生,就像玩游戏,往这上面打,准着点儿,对,就是这尊两手抱头的塑像。”
  “好啊!”伯爵说着,举枪对准勃脱莱,“你敢毁坏珍品,玷污圣像!”
  “是复制品,伯爵先生!”
  “你在胡说什么呀?”费叶尔边叫,边把伯爵的手枪夺过来。
  “是假货,用马粪纸糊的假货!”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全是假货!”
  伯爵拣起地上的一块碎片。
  “伯爵先生,您仔细看看,是不是石膏做的!表面涂上涂料,经过霉变,变成绿色,瞧上去跟石雕的没两样,都是石膏,用石膏浇铸的。这些复制品,就是他们用了几天功夫制做的珍品!那个复制油画的夏菩乃,早在一年前就做好了!”
  他揪住费叶尔的胳膊:
  “法官先生,您怎么看呢?干得多地道!如此庞大的工程!整个教堂,用一块一块石头砌成的哥特式教堂,全被盗空了!成群的塑像被掉了包,剩下的不过是经过涂抹和着色的复制品。整座小教堂,一代艺术高峰的杰作,就这样被打劫了!难道不令人震惊吗!啊!法官先生,这真是个了不起的超人!”
  “勃脱莱先生,你冷静点儿!”
  “跟这种人打交道,先生,你冷静得下来吗!组织这场盗窃,非经周密安排,没有坚强的毅力,机智果敢的气度,根本办不到。这是一个非凡的人,超乎寻常的人,实在不能不让人佩服。所有这一切,真令我毛骨悚然啊!”
  “令人遗憾的是,他不在人世了。”费叶尔先生嘲讽道,“不然的话,巴黎圣母院上的尖塔,也会变成他手下的赃物。”
  勃脱莱耸了耸膀。
  “您笑得太早了,先生,就算他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你。”
  “我又不得不说,勃脱莱先生,我和你的感受一样,真要是遇上他,我也会受到相当大的震动。假如他的同伙来不及劫走他的尸首……”
  “假如真被我那不幸的侄女击中的就是他……”日斯菲尔先生说道。
  “就是他,伯爵先生。”勃脱莱肯定地说道,“倒在废墟上,被蕾梦蒂小姐用枪打中的,一定是他。以后,他倒下了,又爬起来,便向门廊而去,最后站起来,钻进石洞。太不可思议了,待会儿我会向你们说明的,这个石洞成了他的藏身之地!”
  他挥起手杖,敲打着小教堂的门槛。
  “什么?你说什么?”费叶尔先生惊讶地叫道,“他的葬身之地?你指的是个密不透风的小教堂?”
  “是的,我说他的藏身之地。”勃脱莱纠正道。
  “但是,我们早就搜查过啦。”
  “有漏洞。”
  “里头哪有藏身的地方,”日斯菲尔先生反驳道,“我了解小教堂。”
  “没错,伯爵先生,里面有一处。我应该去几琅日威耳镇公所做做调查,把保存着安卜吕美西地区的各种图纸拿出来翻翻看。在十八世纪的图纸上,你会发现小教堂里面还有一个地下暗室,大概是罗曼教堂留下的。小教堂不是在罗曼教堂的旧址上盖起来的吗?”
  “但是,亚森·罗平如何会掌握这些情况呢?”费叶尔先生问道。
  “很简单。他在洗劫小教堂时,弄清了这里的构造。”
  “嘿嘿,勃脱莱先生言过其实了……他井非洗劫了整个教堂,你瞧,这么多奠基石他动都没动。”
  “当然,他只用复制品换走了那些具有艺术价值的东西,如精湛的石雕、人物塑像、圆柱上和屋顶上珍美的贵重品。他还来不及光顾建筑物的下半部分,所以,下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因此,勃脱莱先生,亚森·罗平根本进不了什么暗室。”
  两人正说着,日斯菲尔先生已经找佣人把小教堂的钥匙取来了。门开了,三人走进去。
  勃脱莱察看一遍说道:
  “很明显,地面上的石板原封未动。但是,不难看出,中央祭坛上的东西不是原样了,已经被复制品替换了。照常规看,祭坛前边,该是地下暗室的入口,石台阶一直通向祭坛底下。”
  “你敢肯定吗?”
  “我敢肯定,亚森·罗平盗窃时,在这里找到了暗室。”
  伯爵让佣人拿来一把铁镐。勃脱莱挥舞镐头击向祭坛,石膏碎片飞向四处。
  “嘿,真没料到!”费叶尔先生叨咕道,“我很想弄明白……”
  “我跟你一样。”勃脱莱说着,脸色由不安变得苍白。
  他连续挥舞镐头,顺利地向下刨去。忽然,镐头碰到一块很硬的东西,反弹回来,随后便是土石向下的塌陷声。
  他又用镐头猛击一块大石头,祭坛边上的碎物坠落到地下室的空洞里面。勃脱莱划亮一根火柴,俯身察看洞口。
  “台阶口比我料想的靠前了点儿,差不多就靠着门边的石板。从这儿能看见底下的几级台阶。”
  “有多深?”
  “三四公尺,石阶挺高,破破烂烂的。”
  “三个警察离开时,蕾梦蒂小姐被他们绑走了,”费叶尔先生说道,“他的同伙好像没有时间把他的尸首从暗室里搬走……为什么这么做呢?照我看,他没有离开这儿。”
  佣人抬来一把梯子。勃脱莱把梯子顺进洞里,固定在下面的土石上,反复试了试,伸出双手抓住梯杆,说道:
  “费叶尔先生,您不想下去看看吗?”
  预审法官拿着一支蜡烛,先进了洞口。日斯菲尔伯爵紧跟其后。勃脱莱跟着迈上第一级台阶。
  他依靠昏暗的烛光,环视黑暗的地下室,顺便数了数台阶,一共18级。一股强烈的酸臭味扑鼻而来。这种叫人呕吐的腐臭味,令他终生难忘。
  瞬间,他的肩膀被一只抖动的手按住。
  “啊?瞧见什么了?”
  “勃脱莱……”费叶尔先生喘着气。
  他被吓得张口结舌。
  “瞧您,法官先生,镇定点儿……”
  “勃脱莱……他就在那儿……”
  “什么?”
  “错不了……大石头底下,祭坛上掉下的大石头……我去推石头……碰了他…
  …啊,我永远忘不了……”
  “在哪儿?”
  “在这儿……你没嗅到那臭味儿吗?喔……看呀……”
  他用蜡烛去照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咳哟!”勃脱莱恶心得叫出声来。
  三人迅速低头观看,尸体的上半身光着,干瘪可怕,从衣服的破洞里,露出几处灰绿色烂肉。最让人恐惧的是他的脑袋。小伙子惊叫起来,那人的脑袋被刚才落下的大石头砸成一团肉酱,变得面目全非。等到三人的眼睛习惯了黑暗时,才发现那颗脑袋,简直是惨不忍睹。勃脱莱立刻掉头,几个箭步窜上梯子,回到地面,拚命呼吸新鲜空气。费叶尔先生用双手捂着脸,随后跟上来,扑嗵一声倒在地上,对勃脱莱说道:
  “祝贺你,勃脱莱,不算这座密窟,另外两处也证实你的判断是
  对的。其一,正像你当初所说的,蕾梦蒂小姐用枪击中的真是亚森·罗平;其二,他在巴黎用的假名字,就叫弗德列科思。他的内衣上留下了两个字母:F.V。。我想证据足够了……”
  勃脱莱没反应。
  “伯爵先生已命人去备马,打算让如艾大夫检验一下。从尸首的现状看,最少是在一星期之前断气的……喔,你听见我在说什么吗?”
  “啊,不,听着呢。”勃脱莱应道。
  “我的话并非没有充足的依据,比如……”
  费叶尔先生喋喋不休地发表高论,并没引起对方多少兴趣。片刻,日斯菲尔先生走来,中止了他的议论。
  伯爵送来两封信。一封信转告他本人,明天福尔摩斯先生到。
  “太棒了!”费叶尔先生高兴地叫道,“贾尼麻检察长也要来。太棒了!”
  “这封信是你的,法官先生。”伯爵说。
  “很好!很好!”费叶尔先生放下信说道,“两位先生来这儿,没什么事可做了。勃脱莱,迪厄埔来人转告我,今天一大早,几个渔民在海边礁石旁看见一具女尸……”勃脱莱蹦起来:
  “什么?女尸……”
  “一位年轻女郎……照他们看,尸首已经被毁容。从女郎浮肿的右臂上,发现了深固在她肌肉上的、精美玲戏的金链手镯,由此可以断定,她就是蕾梦蒂小姐。
  小姐的右臂上,曾戴着一只金链手镯,因此,伯爵先生,事情很清楚,她就是您不幸的侄女。海水涨潮时,把她冲到岸上来了。你怎么看,勃脱莱?”
  “我,没什么……啊,有点儿……环环相扣,正如你所说的……我的材料完整了。连最使人费解的地方,最矛盾之处,都接二连三地验证了我从开头就设立的假想了。”
  “我还有点糊涂。”
  “不久你会清楚的。您没忘记我要向您公布整个真相吧。”
  “但是,我感到……”
  “请忍耐点儿。直到现在,您不该再埋怨我什么。晴空万里,您应该去溜溜弯,在城堡里吃中饭,然后抽支烟。我吗,大概四五点钟回来。说到返校,不得不坐夜里12点的火车走了。”
  二人走到城堡后面的车库。勃脱莱骑上自行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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