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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风暴

_21 汤姆.克兰西(美)
  阿尔菲德镇之役愈演愈烈,战火吞噬人和战车,就好像野狼吞噬兔子一样。阿利克斯耶夫据守在离战车部队二百公里的地方,他无法抱怨他的奉命离开——这只会使得情况更加糟糕。新的师长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渡河作业,将两个增援的机动步兵团置于河的对岸。现在三座倍力桥正在莱纳河上赶建,无视于北约炮兵的火力。
  “我们已经造成了一次‘遭遇战’,波维。”西战区司令说着,一面瞪视着地图。
  阿利克斯耶夫点头表示同意。已经开始的攻击迅速地变成了整个战线的焦点。两个现在正在这个战斗区附近的苏联装甲师已急急赶往莱纳河。三个北约的旅和炮兵也朝着同一区域出发。这里的地形使得苏联的地对空飞弹人员没有时间分辨敌我。苏联现在有了更多的地对空飞弹,并且在阿尔菲德镇建立了一个自由开火区,也就是任何飞过该区的飞机都自动变成了苏联飞弹的目标,同时苏联的飞机也都不再进入该区,相反的,他们正忙着找出北约的炮兵和增援部队的位置,并且予以痛击。阿利克斯耶夫知道,这个作战违反战前苏联的军事教条——虽然是场赌博,但胜算不小。而且在战前的训练中,他们也忘掉强调一个重要的观念:资深指挥官必须到前线亲自观察战况。他们怎会忘了上次大战所获得的这个宝贵教训呢?他觉得奇怪。
  阿利克斯耶夫用手指轻触他前额上的绷带,忍受着剧烈的头疼。一名医生在他的伤口上缝了十二针,并且告诉他缝得很草率,以后会留下疤痕。他的父亲身上也曾有过这样的伤疤,每一道疤痕都带着一份骄傲。他自己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情。
  “我们镇的北面有高地了,”第二十装甲师的师长呼叫进来,“我们已经击退美军。”
  阿利克斯耶夫拿起电话:“要多久才能架好桥?”
  “再过半个小时就可架好一座。他们的炮兵支援正在减少,他们炸掉了我们一个架桥单位,但是这一个可以完成。我们已经有一营的战车就位了。地对空飞弹表现得不错,从我站的地方可以看见五架飞机的残骸,我看见——”将军被一阵隆隆声音打断了。
  阿利克斯耶夫束手无策,只能干瞪着电话机。他在愤怒中握紧了他的话机。
  “对不起,真是好险。最后一段桥节刚卸下,那些工兵们的损失很大,他们值得嘉奖,那位负责的少校已暴露在炮火中三小时了。我要颁给他一个金星勋章。”
  “那么他会得到的。”
  “好极了,桥节已从卡车上全部卸下,而且已经放到水里,只要再给我十分钟。我就可以为你把战车送过去了。我的增援部队呢?”
  “先头部队天黑以前会赶到。”
  “好极了!现在我必须挂断了,开始送战车过去时我会再回来。”
  阿利克斯耶夫把耳机还给一名初级军官,真像是在收音机里听一场曲棍球赛一样。
  “下一个目标呢?波维?”
  “向西北方向的汉米伦市前进。我们或许能够切断北约的北方军集团。如果他们部署在汉堡市四周的部队被包围,我们可以发动全面攻击,沿路追击到英吉利海峡!我想我们已经达到了如当初所希望的状况了。”
  比利时布鲁塞尔
  在北约的总部里,参谋们看着同一张地图,达成同样的结论——后备兵力已经减少到危险的程度,然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汇集在阿尔菲德镇的人员和火炮多到前所未有的数目。
  巴拿马
  这是多年来美国海军最大的一次移师,水闸系统两边的灰色护体阻止了向西的行船。他们极为匆忙,直升机在船只上来来回回运送运河领航员。速度的限制已被打破,无视于盖拉德段(注:巴拿马运河的一个组成部分,宽仅一五二公尺,深仅十四米,需要经常疏浚)的侵蚀问题。需要重新加油的船只一等它们从盖顿水闸门航出运河道时,就立即就地加油,然后在李蒙海湾外形成一道反潜屏障。整个舰队在毫不留情的保防措施下,从大西洋移往太平洋,只花十二小时。之后,它们将以舰队的二十二节速度向北航行。他们必须在夜间通过向风航道。
第三十章 迫近
  马萨诸塞州波士顿
  莫瑞斯想:他们称之为“海洋的味道”,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是“陆地的味道”。这是来自潮间带的生物——每一个在水边生长、死亡、腐朽的生物,所有的这些气味都在湿地上蔓延开来,然后随风吹向海面,水手们认为那是友善的气味,因为这表示陆地、港口、家,都近了。否则,就是必须以空气芬香剂加以中和的味道。
  巴加布号拖船缩短系缆,以便利控制逆向的水流。三艘港口拖船来到船边,拖船上的船员将通讯电缆丢给裴瑞斯号上的水兵,通讯电缆固定好之后,巴加布号便脱离,沿着河流而上,去重新加油。
  “午安,舰长。”港口领水员已经站在一艘港口拖船上。他看来已经在波士顿港带领船只进出有十五年之久了。
  “午安,船长。”莫瑞斯回答。
  “我知道你击毁过三艘苏联潜艇。”
  “只有一艘是我们自己击沉的,另外两艘只是助攻。”
  “你的船首吃水有多深?”
  “只有二十五呎——不,”莫瑞斯必须更正自己。舰首的破浪声纳罩已沉在大西洋海底了。
  “你把它带回来了,做得好,舰长。”领水员一边说话,一边目视前方。“我服役的那艘军舰就没能撑下去。我想,这件事发生时,你大概还没出生。当时我在佳拉汉号上担任助理枪炮官,我们已经打下十二架日本的特攻机,但第十三架还是突破了防炮火网。舰上死了四十七人——就这样。”他从口袋中拿出无线电,开始导引方向。
  裴瑞斯号开始以侧身向着一处码头接近,一个中等大小的干坞就在前面,但是他们不是朝那里前进。
  “我们不是要进船坞吗?”莫瑞斯很惊讶,也很愤怒于他的船将被送往一处普通的码头。
  “船坞里有机械方面的问题,他们还没有为你准备好,明天,后天比较确定。我知道你的感觉,舰长,就像你自己的孩子生病时,他们不让他进医院。高兴一点吧,我还看过我的船沉掉了呢!”
  莫瑞斯知道没有理由抱怨,这人说得对。如果裴瑞斯号在拖拉时未沉掉,那么待在码头上一、两天是不会有问题的。那领水员是专家,他受过训练的眼睛测量着风向和潮汐,下达正确的命令给拖船的船长们。三十分钟之内,这艘支离破碎的反潜巡防舰已经停靠在一个货物码头上了。一组电视新闻摄影人员已经等在巡逻水兵休息室后面。船身固定后,一名军官连忙登上船,来到舰桥。
  “舰长,我是安德斯中校,我有东西要给你,长官。”他递过来一纸公文信封。
  莫瑞斯撕开它,发现里面是标准的海军快递文件表格。该文件命令他立即采取最快速的方式前往诺福克。
  “有一辆车在等着,你可以赶飞机到华府,再乘短程车到诺福克。”
  “我的船怎么办?”
  “那就是我的事了。舰长,我会为你小心地照顾它。”
  就只是这样,莫瑞斯想。他点点头,走下去整理行李。十分钟之后,他穿过那一群电视新闻摄影人员,不说一句话。然后,他赶往罗根国际机场。
  苏格兰史顿威
  托兰德看过冰岛四个机场的卫星照片,很奇怪,俄国人居然一点也没有利用旧的科夫拉维克机场,反而将他们的战斗机停在雷克雅维克和新的北约基地。偶尔有一两架逆火式轰炸机会降落在科夫拉维克,那是因为有机件故障或油料不足时才这样做。往更北飞的北约战斗机也产生了效果——俄国人现在在更北和更东的地方做空中加油,这样一来,在逆火式轰炸机的范围上产生了一个局限和负面的影响。专家们估计,这会使他们搜索美国船团的飞行时间短少约二十分钟。尽管用熊式轰炸机和卫星的侦测来搜索,但是只有三分之二的空袭行动真正发动了攻击。托兰德不知道原因,是不是俄国人在通讯上有问题?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能不能找一个方法来利用这个机会?
  逆火式轰炸机仍然在打击船团,情况严重,在海军承受了相当损失之后,空军开始用纽芬兰、百慕大和亚述尔群岛做为战斗机的基地。由借自战略空中司令部的空中加油机支援,他们试图在他们所能到达的船团上空维持战斗空中巡逻。虽然没有可能真正阻止逆火式轰炸机的空袭,但是他们开始能够分散熊式机的力量。俄国人只有三十架长程熊式—D型侦察机,每天大约有十架起飞,打开它们有力的巨凸雷达来引导轰炸机和潜艇攻击船团,如果派战斗机去寻找他们,便很容易被他们的雷达发现。经过多次试验之后,俄国人进入了一种可以预测的空中作业模式。他们必定会为此付出代价。明天,空军会派出一队由两架飞机组成的空中巡逻队去巡视六个不同的船团。
  俄国人以冰岛作为飞机的基地,他们也会付出代价。
  “我猜那是一整个航空团,也就是说有二十四到二十七架飞机,全部是米格—29‘支点式’战斗机。”托兰德说:“似乎我们从未看过地面有超过二十一架的飞机。我猜想他们正在进行相当稳定的战斗空中巡逻,也就是说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有四架在空中,他们显然也有三具地面雷达,而且将这四具雷达四处移动,可能他们是为了地面管制的战斗机拦截而设立的。要想干扰雷达有任何问题吗?”
  一名战斗机的飞行员摇摇头:“如果有适当的支援就不会有问题。”
  “这么说,我们就必须诱使米格机从地面上起飞,然后将它们击毁一些。”两个雄猫式战斗机中队队长都和托兰德在一起,检查着地图。“但是要远离那些地对空飞弹。从在德国战场传来的话中听来,SA—11是个很不好的消息。”
  空军第一次试图以B—52扫平科夫拉维克的结果十分悲惨。接下来利用较小、较快的FB—111的这一次尝试虽然使俄国人吃了苦头,但是仍无法使科夫拉维克完全失效。支援武器协调中心不愿意派出足够的最快速战略轰炸机去完成这件事情,目前为止还为成功地完成一次对付主要贮油场任务,贮油场太接近人口集中区,而且卫星照片显示老百姓仍住在那里。
  “让空军再试一次B—52任务。”一个飞行员建议道。“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地飞来,只除了……”他描述了自己计划中的一些改变。“现在有这些‘假鬼’和我们在一起,我想事情可以顺利完成。”
  “如果你要我帮忙,中校,至少应该说话客气点吧!”徘徊者电子作战机的飞行员显然不喜欢别人用这不雅的绰号来称呼他那价值四千万美元的飞机。“我可以多少击毁一些地对空飞弹雷达,只是别忘了SA—11有个辅助的红外线追踪系统。只要你到达飞弹发射器的十哩之内,他们便大有机会把你的雄猫从天空打落。”飞行员已经学到了一个有关SA—11的难缠事情,那就是它几乎没有喷气尾烟,让人难以察觉,甚至于比躲过一枚你可以看不见的地对空飞弹还难。
  “我们会远离地对空飞弹,各位,这是我们第一次处于劣势。”这位战斗机飞行员开始将计划归纳起来。他们现在有确定的资料,知道苏联战斗机如何在战斗中作业。俄国人有很好的战术,但是这些战术都是可预测到的。如果美国飞机能以巧计营造出能诱使俄国人使出其训练技巧的情势,那么他们便能算出俄国人将会如何反应。
  东德史丹德尔
  虽然阿利克斯耶夫从未指望过事情会是容易的,但是他也未料到北约的空军已经控制了夜间的天空,午夜后四分钟一架他们的雷达未侦测到的飞机消除了西战区总部的无线电发射站。他们只有三个代替的发射站,每个站都在地下指挥碉堡十公里之外。当然地下电话线仍在使用,但是电话线深入敌人的领土,使得电话通讯变得不可靠了。往往由通信部队铺设的线路都在空中攻击中或恶劣的车辆驾驶下遭受破坏。他们需要无线电连线,而北约却有系统地加以破坏,他们甚至于想对地下指挥碉堡发动攻击——位于两个无线电发射站之间的欺敌假设施已被八架战斗轰炸机击中,并且被汽油弹、集束炸弹以及延时高爆炸弹炸成灰烬。如果这次攻击是发生在真正的设备上,根据武器专家的说法,必定已造成伤亡。阿利克斯耶夫想,我们的工兵技术实在不错。即使会有核子弹的至近弹命中此地,地下指挥碉堡预计应该可以承受。
  现在在莱纳河的对岸,他已经拥有一个完整的战斗师——应该是一个剩下的师,他纠正自己。两个增援的装甲师现在正在渡河,但是浮桥连同先遣的师已经挨了整夜的炸弹。北约的增援已陆续抵达——他们在道路上的前进过程中也饱受空中攻击,然而苏联的战斗轰炸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战术……不,只有外行人才讨论战术,阿利克斯耶夫皱着眉头想着,职业军人可是学习后勤学的。他成功与否的关键就在于他维护莱纳河上桥梁的能力,以及看他是否能维持通往阿尔菲德镇道路的顺畅。在阿利克斯耶夫派遣一队校官前去处理以前,交通控制系统已经坏了两次。
  “我们应该选择一个更好的地点。”阿利克斯耶夫抱怨道。
  “你说什么,将军同志?”沙吉托夫问。
  “只有一条较好的路可进入阿尔菲德镇。”将军讽刺地笑了一下。“我们应该选择一个至少有三条道路的市镇作为突破的地点。”
  他们看着木质的图标沿着地图的线移动。每一个图标代表一个营。飞弹单位与防炮单位排列在这条道路的南北两面。而俄军也不断对道路本身扫雷,以清掉北约首次大量部署在路上的投射型地雷。
  “第二十装甲师将会完成这次移动作业。”沙吉托夫颇有信心地预测道。
  阿利克斯耶夫想他是对的,除非某些事情有了不好的变化。
  维吉尼亚州诺福克
  莫瑞斯坐在美国海军大西洋舰队水面舰艇指挥官对面,他是一位三星上将,一生全花在所谓的“真正的海军”上,包括巡防舰、驱逐舰和巡洋舰。这些小型的灰色舰艇既没有航空母舰的神气,也缺乏潜艇的神秘感,但是现在,船团能不能横渡大西洋,就完全要靠它们了。
  “俄国人对我们改变了战术——比我们想象的还快得多。他们现在要先对付护航舰。他们攻击你的巡防舰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你并非偶然碰上它,很可能它早就等在那里了。”
  “他们打算逼退护航舰?”
  “是的,而且特别注意有拖曳式声纳的船只。我们已经打击到他们的潜艇部队——虽然还不够,但毕竟我们已伤到他们了。拖曳式声纳阵列装置十分有效,俄国人知道这一点,他们也企图要除去配备水面拖曳式声纳的船只,但这就比较难了。当老俄企图接近他们时,已经损失了三艘潜艇。”
  莫瑞斯点点头。这些海面拖曳式声纳阵列船只是改良过的快速鲔钓渔船,上面拖着无数的被动声纳电缆。虽然没有足够的此种船只可以涵盖一半以上的船团航道,但是却输入了许多很好的情报资料给位于诺福克的反潜作战总部。“为什么他们不派逆火式轰炸机去追逐那些船?”
  “我们也在怀疑,显然俄国人认为不值得花这么大的力气。另外,我们已将大量的电子战设备装在这些船上,这些设备使得雷达不易定位。”这位上将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莫瑞斯怀疑此种海军发展多年的匿踪技术是不是也被运用到这种船上,俄国人只用潜艇去找出或击毁这种船只,他想,这样更好。
  “我正在为你申请勋奖,你表现得很好。只有三位舰长的战绩比你更佳,但其中一位昨天阵亡了。你的损失严重到什么程度?”
  “我想它是全盘损毁了。我遇见的是一艘胜利级潜艇,它击中了我的船首,龙骨断裂,船首被扯离,长官,我们损失了反潜火箭发射器前面的每一样东西。还有一大堆震动损坏,但大部分此类损坏已经修好了。我们必须在她再度出海前重造整个船首。”上将点点头,他已经看过伤亡报告。
  “你做得很好,爱德。目前裴瑞斯号不需要你,并且给我出点主意。”
  “一开始,我们或许应先阻止那些该死的逆火式轰炸机。”
  “一定可以的。”他的回答中既有自信又有着怀疑。
  向风海峡
  东面是希斯潘尼拉岛的海地,西边是古巴。一片黑暗中,雷达系统完全打开,但设定在待命状态,各船只以战斗队形航行。由驱逐舰和巡防舰护航。飞弹已置于发射器上,并且伸出左舷,同时发射控制员正在有空调设备的作战位置里挥汗工作。
  他们预料应不会遇上麻烦。卡斯楚已经传话给美国政府,说他未参与此事,而且他很愤怒于苏联未将计划通知他。这在外交上也许很重要,然而,美国舰队还是选在黑暗中通过,因此古巴政府可以宣称他们没有看见。为了表示诚意,卡斯楚也警告美国说苏联的潜艇出现在佛罗里达海峡。被利用作为通路是一回事,但是未经通知则利用他的国家作为战争的基地,那就太过份了。
  水手们一点也不知道此事,因此只预计不会有严重的反击。当他们在处理所有的情报报告时,只把它当成是一椿小事。他们的直升机已经布下一排声纳浮标,而且他们的电子支援系统监听着一具俄制雷达的脉冲讯号。上面,了望哨用笨重的星光望远镜扫视天际,搜索着可能用目视搜猎他们的飞机。以目视搜猎他们并不困难,因为二十五节速度航行的船只会在海面上留下白色泡沫状的航迹,在黑暗之中就像霓虹灯一样显眼。
  止痛药片不再有效了,一名巡防舰舰长低声抱怨着,他坐在他的船上战情中心的指挥椅上,在他左边的是航海图桌,在他前面(他面对船尾),年轻的战术行动官站在他的位置标示幕前面。已知古巴人在沿岸部署了反舰飞弹,就像古老的要塞堡一样。在任何时候,船只都能侦测到一大群来袭的飞弹。船尾上,他的单臂式飞弹发射器已经装载妥当,顶面甲板上的三吋炮与近迫武器系统也是一样。咖啡是他不该喝的,但是他必须保持清醒,代价是上腹部的剧烈疼痛。或许我应该去和医官谈谈,他想,但是又立刻打消这个念头,没有时间这样做。为了使船只准备好行动,也为了通过验收和执行连续的任务,他已经全天候工作了好几个月。人员和船只辛勤地工作,但是最辛苦的是他自己。他太过于骄傲而不承认他被逼得太紧,尤其是对他自己。
  他刚喝完第三杯咖啡疼痛就来了,那种疼痛严重得就像被刀刺的一样,船长快跑过去,呕吐在战情中心的瓷砖甲板上。一名水兵立即将之清理干净,但是天色太黑了而没有看见甲板有血。尽管疼痛、尽管因为失血而感到一阵寒意,但是他不能离开他的岗位。这位船长心里知道他必须远离咖啡数小时,说不定有机会他就会去看医官,如果他有这个机会的话。他们会在诺福克停留三天,到时候他便可以稍作休息,他知道他需要休息,多日来累积的疲劳已经击倒他。船长摇摇头,呕吐后让他好过了一点。
  维吉尼亚州维吉尼亚海滩
  莫瑞斯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太太接受他的建议回到她肯萨斯州的娘家。他告诉她:没有理由让你和孩子留在家里为我担心。现在他后悔了,他需要伴,他需要一个拥抱,需要看见孩子。打开家门一分钟之内,他已经开始打电话。他太太已经知道他的船发生的事情,但是没告诉孩子。他花了两分钟才让她相信他确实安然无恙地在家,但是他们无法回家来,所有航空公司的飞机不是用来运送军队及补给品就是已经预约到八月中旬了。爱德心里明白没有理由一路从萨林纳斯市开车到肯萨斯市去等待出发的命令。道别是件困难的事。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困难了。莫瑞斯穿着白色的制服,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单,那是他必须要打的电话,他们的家属都已受到官方的通知,而身为指挥官的他必须亲自面对他们。执行官的遗孀住处离他家只有半哩。莫瑞斯记得曾经有许多个周末,他们在执行官家的后院里一起烤肉,听着牛排在碳火上滋滋作响;现在他要如何去对这位遗孀启齿?他又如何去告诉其他人的遗孀?
  莫瑞斯走到他的车子旁边,那代表舰长身份的汽车牌照——FF—一○九四——仿佛是在嘲讽着他。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背负着失败的打击,大部分人都会将失败置之于脑后。当莫瑞斯发动引擎时,他心中怀疑他是不是能够从此忘记在他舰桥上可怕的一幕而能够在晚上睡得着觉。
  冰岛
  第一次爱德华能够以史密斯擅长的游戏击败这位下士。史密斯说他最擅于使用鱼竿,然而经过一小时的努力却一无所获。然后极不甘心地将钓鱼杆交给麦克。十分钟之后,爱德华钓上了一尾四磅重的鳟鱼。
  “真是倒霉!”史密斯抱怨道。
  最后的十公里路程他们花费了十一个小时,他们必须穿越的一条马路是一条繁忙的要道,每隔数分钟就有车辆从南或北穿梭而过。俄国人利用这条路作为通往冰岛北方的主要通路。爱德华一行人花了六个小时躲在一处熔岩地带的岩石丛中,监视着并且等待着一个安全的时间再行通过。他们看见米尔—24直升机在该区巡飞了两次,两次都没有飞近他们。他们没有看见步行的巡逻队,爱德华认为那是因为冰岛太大了,苏联的军队无法控制每一吋土地。这时候他拿出他从俄国兵那里取得的地图,研究地图上的记号,苏联的部队都集中在雷克雅维克半岛上。他已经将这个情报以无线电传到苏格兰,花了十分钟描述俄国地图上的标志。
  黄昏时路上的交通量减低了,使他们能够以跑步越过那条道路。在另一个湖泊和溪流区时,找不到任何食物。爱德华觉得受够了,他们必须休息,而且钓些鱼作为食物。他们的下一段旅程是远离居民的区域。
  他的装备和步枪放在旁边的岩石上,用野战外套掩饰着。维吉迪丝和他在一起,一整天她几乎都待在他身边。史密斯和其他两人也都找了地方休息,而中尉却在料理大部分的工作。
  当地的蚊虫今天似乎倾巢而出,他的衣服阻隔了他们,但是脸上却吸引了一些蚊虫,爱德华试着不去理会,有些飞到了水面上,鳟鱼于是出来追逐它们。每一次他看见一个涟漪,就投入他的诱饵。鱼竿又弯曲了。
  “又钓到一条!”他大叫。史密斯抬起头来,生气地摇摇头,然后走到五十码之外的树丛里去。
  爱德华从未这样钓过鱼。他的经验只是从前在他父亲的船上得到的,但原则很相似。他让鳟鱼先拉扯鱼线,再沿溪往上游拉回。疲倦使他一时失去平衡而跌进浅水里,潮湿的裤管黏住他的腿。
  “这一条好大。”他回过头去看维吉迪丝,她大笑着走过来帮忙,将鱼拉出水面。
  “三公斤重。”她把鱼举起来。二十分钟内钓了十磅鱼,他想,或许我们可以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直升机一点也没警告就出现了。天空吹着西风——它可能是沿着道路向东巡航——当他们听见旋浆的声音时,飞机已经离他们不到一哩,正朝着他们而来。“每个人都静止勿动!”史密斯大叫。那三名海军陆战队员都有很好的掩护,但是麦克和维吉迪丝却暴露在空旷的地方。
  “哦!天老爷!”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他刚将鱼线卷起来,“将鱼从钩上取下来,冷静一点。”
  当直升机迫近时,她看着他,害怕转身去面对愈来愈近的飞机,她颤抖的双手将鳟鱼从鱼钩上拿下来。
  “不会有事的,维吉迪丝。”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她把他拉过来贴着自己,两人一起慢慢从溪边走开。那比这直升机还要令人震撼。她比他预料的还要坚强,她的手也热情的环住他的背和前胸。
  直升机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码,缓缓下降,机上的多管机枪直接瞄准他们。
  他绝不可能做到,爱德华看见他的步枪在五十码外的野战夹克下面,如果他快速地移过去拿枪,他们就会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当他看着死亡逐渐迫近时,他的腿都快要软掉了。
  慢慢的,小心的,维吉迪丝移动她抓住鱼的那只手,她用两根手指头抓住麦克放在她腰上的手,将他的手移到她的左边乳房,然后将鱼高举过头。麦克放下鱼竿,弯下腰去抓另一只鳟鱼。维吉迪丝跟随他的动作,设防让他的左手保持在原位。当那架米尔—24直升机来到离他们五十码处时,麦克举起他的鱼。直升机的旋浆在湿地上激起一片水花。
  “走开!”爱德华在打颤的牙缝间迸出这句话。
  “我父亲喜爱钓鱼。”那名较年长的中尉飞行员说着,一面将飞行控制器操纵到滞空飞行状态。
  “狗屎!”炮手轻蔑地回答。“我真想抓一条,瞧那个年轻的混蛋手里抓着的!”
  那名飞行员心想: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这岛上发生了什么事呢,或许他们知道了,但他们显然觉得事不关己。看到有人不受这疯狂世界的影响可真好……驾驶员看看他的燃料仪表。
  “他们看来毫无害处。我们只剩下三十分钟的油料,该飞回去了。”
  那架直升机停留了一下,有一阵子爱德华以为他们可能会降落。接下来,它在半空中转弯,向西南面飞去,后座上的一名士兵向他们挥手,维吉迪丝也跟他们挥手。他们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它飞走。此时,她的手臂仍然紧抱着他,爱德华没有注意到她未穿胸罩。他不敢移动他的手,不敢表现出好像是在占她便宜一样。她为什么这样做?是为了要骗过俄国人?是为了要使他安心?还是要使她自己安心?当他心中想到他应该怎么做时,这一切已发生的事实似乎不重要了。那几名海军陆战队员仍然待在掩蔽处,他们独自站在那里。当爱德华心中想到他应该怎么说时,他的左手似乎要燃烧了。
  维吉迪丝是为了他才这样的,当她转身将脸埋进他的肩膀时,他的手滑开了。爱德华心想,我正用一只手拥住一个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孩,而另一只手上抓了一条该死的鱼。这很容易解决,他把鱼丢在地上,用两手抱住她,而且是紧紧地抱着。
  “你还好吧?”
  她看着他的脸,“我想是的。”
  爱德华对于他怀抱里的女孩只有一个感觉,他知道此时此刻,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对,但是他心里想说的话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轻吻她的面颊,回答他的微笑胜过他这一生所遇见过的所有热情。
  “打扰了,两位。”史密斯下士在数呎之外说道。
  “哦,是,”爱德华回过神来,“我们快走吧,免得他们再回来找我们。”
  美国海军芝加哥号
  事情很顺利,美国的P—3C猎户星和英国的宁录式侦察机正在巡逻通往浮冰群的航道。潜艇被迫绕道东南,以避过一个可能是一艘苏联潜艇的可疑位置,但就只是如此。俄国人已将大部分的潜艇派往南方,既然挪威海已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距离浮冰群还有六小时航程。
  芝加哥号现在呈漂流状态,带着这辆“货运火车”改变方向。它的声纳装置正在黑暗的水中找寻可能出现的苏联潜艇声音。他们听不见任何东西,只除了远处浮冰群的隆隆声。
  追踪组的人员标示出其他美国潜艇的位置。麦克福特很高兴他们在做这件事情时遭遇了困难,即使是用美国最佳的声纳设备,如果他们有困难,那表示俄国人也有困难。他的船员们看来状况都不错,在海岸上待了三天的确有帮助。那名挪威船长提供的啤酒,再加上船长告诉他们鱼叉飞弹真有击中目标的故事,使得他们十分愉快。他已经对船员们做了这次任务的简报,他们安静地听取资料,然后开玩笑地说他们要回家了——回到巴伦支海。
  “那是波士顿号,船长。”执行官说:“现在,我们是‘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
  麦克福特走过去查看航海图。每件事看来都很妥当。他小心地检查每一件事,有这么多艘潜艇同在一个航道上,相撞的危险性十分大。一名士官核对每一艘已通过芝加哥号的姊妹潜艇,舰长显然很满意。
  “车进二。”他下达命令,操舵员接受命令,并且转动舵钟。
  “引擎室回答已转至车进二前进。”
  “很好,左转十度。转入新航向三—四—八。”
  芝加哥号加速到十五节,当这辆‘货运火车’朝着北极出发时,它排列在队伍的最后面。”
第三十一章 恶魔
  维吉尼亚州维吉尼亚海滩
  “左满舵!”莫瑞斯大叫,指着鱼雷的前进路径。
  “右满舵,是!”舵手回答,将舵轮向右转,再转到正中央。
  莫瑞斯站在舰桥左翼,海面十分平静,鱼雷的行进路线清晰可见,跟随着这艘巡防舰的每一个转弯和疾进。他甚至于试过倒转,但是无效——那枚鱼雷显然是采侧边行进,它死死地停住,并且浮出水面,他可以看见它,它是白色的,在鼻端好像有一颗红星……还有眼睛,就像所有的导向鱼雷一样。他下令全速前进,但是现在那枚鱼雷在水面上紧跟着他,像飞鱼一般沿路疾行,清楚得每个人都可以看见,但是只有莫瑞斯看得见它。
  当这艘巡防舰急速转弯时,那枚鱼雷跟得愈来愈近,五十呎、三十呎、十呎……
  “我爹地到哪里去了,”小女孩问:“我要爹地!”
  “有什么问题吗?舰长。”执行官问,这真奇怪,因为他没有头——
  莫瑞斯从床上坐起来,汗水从他的脸上滴下来,他的心脏急跳不已。床头上的数字钟显示出4:54。爱德华站起来,全身颤抖地走到浴室,他用冷水冲洗他的脸。他想:这是今晚的第二次。从拖船将他们拖回波士顿港之后,他每晚恶梦连连,破坏了他仅有的几小时睡眠。莫瑞斯怀疑他是否曾在梦中尖叫。
  他告诉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你已经做了每一件你所能做的事情,这不是你的错。
  但你是舰长,它回答。
  莫瑞斯在必须停止之前,已经拜访过五个家庭,他跟那些阵亡将士的妻子与双亲谈过,他们了解,他们的儿子及丈夫是海军,他们知道海军所承受的危险,但是阵亡的枪炮官助手——杰佛?伊文斯——的五岁女儿不能了解为什么她的爹地再也不会回家了。莫瑞斯知道一名二等海军士官收入不多,伊文斯必定像一个疯子一样地工作才使得他的家看来如此整齐。他记得他是个好人,一个优秀的枪炮官助手。那房子的每一面墙都是最近才漆过的,屋内大部分木制品都更换过。他们住进这栋房子才七个月,莫瑞斯怀疑他是如何找出时间来完成这些工作的,他必定是自己做的,他赚的钱雇不起包商。吉妮的房间更是处处显示出她父亲的爱,收集来自世界各地的洋娃娃放置在她父亲亲手做的架子上。他看过吉妮的房间后必须立刻离开,因为他发现自己已在崩溃边缘,而且某些不合常理的行为是他不允许自己在陌生人面前表露出来的。因此,他离开了,开车回家,让剩下的拜访名单留在后面口袋内皮夹子里。毫无疑问地,包围着他的疲惫感会让他获得一晚的安眠。
  但是现在,他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这张有着一双空洞眼神的脸,心中希望他的妻子在身边,给他一些安慰。
  莫瑞斯走进厨房,毫无心思地煮咖啡,早报已经送到了,他发现他自己正在读着那些有失正确性且已过时的战争报导。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致于那些新闻记者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一名来自一艘未具名驱逐舰上的目击证人叙述一枚飞弹穿透了舰上的飞弹防护系统。一篇“分析”报导解释了海面船只在面对追踪飞弹攻击时的过时与无能,并且问舰队中最常吹嘘的航空母舰在哪里。他想:那真是个好问题。
  莫瑞斯喝完咖啡,走回浴室去冲个澡。他想:如果想要保持清醒,最好的方法就是工作。他的衣橱里还有一套没穿过的白色制服,数分钟之后,他穿上那套制服,然后走出门坐上他的车子。当他开车前往诺福克海军基地时,天边第一道阳光已经出现。
  四十分钟后,他来到一间作战室,在那里已标示出船团的位置和可疑的敌方潜艇位置。在最远那面墙上的威胁显示板上列出了估计的苏联船舰资产,以及到目前为止所累积的击毁潜艇数目和型别,另一面墙上是损失的记录。他想,如果这些情报处的人员是对的,那么海上的战争看来是扯平的——但是对俄国人来说,扯平就是赢了。
  “早安,中校。”美国海军大西洋水面舰队指挥官说道,“你看来好些了。”
  比什么好?莫瑞斯怀疑地想。
  “我们有一些好消息。”
  大西洋
  尽管有战斗机严密护航,那些B—52轰炸机的机员还是十分紧张。在他们上方五千呎处有一整个中队的雄猫式战斗机为他们做上空掩护,它们才刚从KC—一三五空中加油机上获取燃油。另一中队的飞机也正在进行空中加油,这是它们任务中的一部分。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在它们下面的天色仍是一片黑暗。现在是当地时间清晨三点,是人类反应能力最糟的时间。
  冰岛科夫拉维克
  警报声惊醒了睡在宿舍外面的苏联飞行员,不到十秒钟,地勤人员已经开始起飞前程序,同时空勤人员也跨上钢质阶梯,进入座舱,将头盔上的无线电插入插座,好得知紧急状况是怎么回事。
  “强大的敌人干扰活动出现在西方。”航空团团长宣布:“三号计划,重复:三号计划。”
  在管制拖车内,雷达操作员看见他们的雷达萤幕转变成恶梦般的白色——杂讯干扰状况。一队美国的空袭飞机正朝着他们而来——很可能是B—52,可能是大举进攻。很快的,美国飞机就会飞近而使地面雷达能够“穿透”其强烈干扰,到那时候,战斗机就得试着在尽量远的地方盯住轰炸机,在轰炸机能袭击目标之前多打下几架。
  苏联的飞行员在冰岛已经受过严格的操练,两分钟之内,第一对米格—29已经滑上跑道,七分钟之内,所有战斗机都已升空。苏联计划留下三分之一的战斗机守住科夫拉维克,其余的全部飞往西面迎战干扰的来源。飞机上的飞弹锁定雷达已经打开,搜索着目标。升空十分钟以后,干扰停止了,一架米格—29测到了正在撤退的干扰机,用无线电通知科夫拉维克基地。地面管制员告诉他,在萤幕上显示出方圆三百公里内没有任何飞机的踪迹。
  一分钟之后,干扰又开始,这一次是从南面和东面过来的。而这一次更为谨慎。米格—29开始向南飞,他们奉命直到离海岸线一百哩后才得开启雷达,但当他们开启雷达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放出干扰波的飞机距离一定十分遥远,地面管制员报告,第一次接触到三架干扰机,第二次接触到四架。飞行中队指挥官心想,这些干扰机的数量可真不少,他们试图引诱我们兜圈子,好让我们用光燃料。
  “向东飞。”他对飞行领队下达命令。
  B—52的机员现在是真的紧张了。一架护航的徘徊者截听到米格—29的无线电内有一道命令,而另一架则被来自西南面的空中拦截雷达波扫过。战斗机也向南飞,他们现在离科夫拉维克一百五十哩,正在越过冰岛的海岸线。任务指挥官估量整个状况,命令轰炸机稍微向南转。
  这种B—52轰炸机并未携带炸弹,只设计带了强力的雷达干扰器,好让其他轰炸机飞到苏联势力范围内的目标上空。在它们下面,第二个中队的雄猫式战斗机正朝着目标飞去——凡塔那冰河的东面坡段。夹在它们中间的还有隶属于海军的徘徊者,以防苏联的米格—29万一飞得太过接近时可协助对抗空对空飞弹。
  “开始遭遇空用雷达波,方位二—五—八,看来正在接近中。”一架徘徊者报告,另一架也收到同样的讯号,而经过三角测量后,距离为五十哩,够近的。任务指挥官正驾驶着一架徘徊者。
  “琥珀月球,再说一次,琥珀月球。”
  B—52立即转回东向,并且俯冲,打开它们的炸弹舱,放出数以吨计的铝质干扰片,这些干扰片是雷达讯号无法穿透的。当他们看见干扰片时,美国战斗机全部丢下了它们的辅助油箱,徘徊者也从战斗机群中分离,沿着干扰片西面的轨道飞行。现在轮到最后部分了,双方的战斗机以加起来一千哩的时速迅速地拉近彼此的距离。
  “报到。”任务指挥官以无线电下令。
  “黑色王牌报到。”VF—41的队长领命。
  “海盗报到。”VF—84的队长回答。每架飞机都已就位。
  “开始行动!”四架徘徊者同时打开反飞弹干扰器。
  海盗中队的十二架雄猫在三万呎的高度上一字排开,一声令下,它们启动了它们的飞弹导向雷达。
  “美国战斗机!”一名苏联飞行员叫道。他们的威胁接收器立即告诉飞行员那些战斗机的雷达已经锁定了他们的飞机。
  苏联的战斗机指挥官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当然美国人不会在无适当护航的情况下让他们的轰炸机再冒一次险。他不顾这个,专心的盯住B—52,被过去的训练所役使。米格机的雷达受到大量的干扰,其侦测范围被减半了,而且根本无法追踪任何目标。飞行大队指挥官下令他的飞行员要警戒来袭的飞弹,他相信他们能够躲过那些看得见的飞弹。他下令所有他的飞机增加动力。接下来,他命令所有保留的战斗机兵力离开科夫拉维克前来支援,只留下两架留守。
  美国飞机只需要数秒钟就能锁定目标。每一架雄猫都携带了四枚麻雀飞弹和四枚响尾蛇飞弹。它们首先发射麻雀飞弹。天空中共有十六架米格机,多半都至少被两枚飞弹锁定,但是麻雀飞弹是以雷达导向的,每一架美国战斗机都必须保持其雷达锁定目标,直到飞弹击中目标后,这样一来它们会冒着接近苏联飞弹射程内的危险,而且雄猫并为配备保护性的干扰器。
  美国飞机占据着背向太阳的位置。当苏联的雷达开始穿透美军的干扰时,第一枚来自太阳方向的麻雀飞弹出现,击毁了一架米格机,引起了正在飞行中的其他飞机的警惕。苏联飞机开始向上、下闪躲,有些飞行员看见那些七吋宽的飞弹来袭时,纷纷做急转弯,然而又有四枚飞弹找到了目标。转瞬间,半空中有三次干净利落的击毁,另有一架飞机受到重创,夹着尾巴逃回基地。
  海盗中队的战斗机用完所有飞弹后转向东北面飞去,苏联飞机在后追击。苏联的飞行队指挥官因为美国飞弹的表现拙劣而松了一口气,然而仍因损失了五架飞机而感到十分愤怒。他剩下的飞机上的雷达开始能够抵挡美国的干扰后,立刻点燃后燃器飞进来。苏联的指挥官知道美国战斗机的时机已过,现在该轮到他了。他们朝东北方向飞去,他们遮阳镜后面的眼睛,一面瞥过太阳,一面快速地看着雷达萤幕,想要找到目标,他们从不向下看。领队那架米格机终于找到了一个目标,他立刻发射出两枚飞弹。
  在他们下面两万呎处,“黑色王牌中队”的十二架雄猫靠着两座高山作为屏障而躲过地面雷达的侦测,现在它们点燃了后燃器冲向天际,它们的雷达一直关着。九十秒钟之内,飞行员开始听见哔哔的讯号声,那表示他们的响尾蛇热导向飞弹正在追踪目标。数秒钟之后,十六枚飞弹在两哩的范围之内全都发射出去。
  六名苏联飞行员根本没有机会知道是什么东西击中了他们,十一架米格机中有八架在数秒钟内被击中。当队长急转他的飞机而使得一枚响尾蛇飞弹错过目标直朝着太阳飞去时,他的运气只停留了短暂的片刻而已,现在他还能怎么办呢?他看见两架雄猫向南飞去,离开了他剩下的飞机。要想重新组织以发动攻击已是太迟了——他的僚机已经消失,他能看见的唯一一架友机在他的北面——因此这名上校将他的米格机做了一次8个g的急转弯后直冲入美国飞机中,不顾他的威胁接收器发出的嗡嗡警告声。第二组空中王牌中队发射出来的两枚麻雀飞弹击中他的机翼,这架米格机立刻在他身边四周裂成两半。
  美国飞机没有时间庆幸,任务指挥官报告有另一对米格机朝他们飞来,两个美国中队立刻重新组好队形准备迎战,二十四架战斗机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围墙,当米格机冲入了一团干扰片中,雄猫的雷达关了将近两分钟。苏联的副领队犯了一个大错误,他的同僚飞行员陷入危险中,他必须前往救援。一组雄猫放出剩下的麻雀飞弹,另一对射出了响尾蛇。共有三十八枚飞弹逐渐接近那八架苏联飞机,苏联飞机根本不清楚有东西飞过来,其中半数被美国的空对空飞弹炸得粉碎,另外三架则受到重创。
  雄猫飞行员全都想再飞近一点,但是任务指挥官命令他们离去,他们的燃料剩下不多了,而且史顿威机场还在七百哩之外。他们向东转回,穿过B—52轰炸机洒在天空中的铝质干扰片云。美军完成了三十七次击落记录,原来他们只预料会有二十七架苏联飞机。事实上三十六架米格机中只有五架未受损。一名震惊的空军基地指挥官立刻采取救援作业。很快地,伞兵师的攻击直升机飞往东北方,搜救被打下的飞行员。
  东德史丹德尔
  从阿尔菲德到汉米伦有三十六公里,阿利克斯耶夫想,刚好是战车的半小时车程。三个师的部队现在正在路上,而且自从渡河过程完成以来,他们只前进了十八公里,这一次是英国军队:英国皇家装甲团的战车及第二十一骑兵团在通往汉米伦的半路上阻拦了他的先遣部队,儿戏英军坚持了十八小时丝毫未曾退缩。
  在这里的确有危险,因为这个移动中的机械化编队整个被挡在这里。苏联正在将他们的车队运送进来填补这个缺口,但是北约的空中力量被运用到极限。莱纳河上的桥梁的破坏速度几乎与俄军修复的速度一样快,工兵们已经在河岸上准备好渡河点,儿戏现在俄国人能够让他们的步兵运输车“游”过河,但是战车不会“游”,而且每次试图让它们潜水过河时都告失败——虽然它们的装备应该可以这样做的。有太多的单位必须要部署好,以断绝北约的防线,但是只有少数的单位能够发扬战果。阿利克斯耶夫已经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教科书上所描述的突破范例——只是对方也有着能牵制并粉碎此项突破的教科书。西战区共有六个A级师团可以派入战场,在这之后,他们将开始运用由后备军人组成的B级单位,这些单位的人员年龄较大,装备也较老旧。这些单位的数量不少,但是不会,也无法像年轻的军人一样有优异的表现。这位将军不愿意派出这些单位到战场去,因为他们的伤亡必定比正规军的高出许多,然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的政治主人要这样做,而他只是政治政策的一个执行者而已。
  “我必须回到前方去。”阿利克斯耶夫告诉他的上司。
  “是的,但是至少要离最前线五公里,波维,现在我可不能失去你。”
  比利时布鲁塞尔
  欧洲盟军总司令看着他自己的记录表,几乎他所有的后补部队都被派往战场,而苏联似乎永远有用不尽的人员和车辆可派往前线。他的军力单位没有时间重新组织及重新部署,北约的所有军队全面临着一场恶梦:他们只能对敌人的行动做出反应,而几乎全无机会获得自己的主动权。目前为止,事情已理出头绪,但是十分勉强。在他的地图上显示出汉米伦东南方有一旅英军,事实上那个旅的兵力只相当于一个加强团,由精疲力尽的人员和受损的装备所组成。全靠炮兵与飞机,才能勉强维持不溃散而已。但即使如此还是不够的,除非他的单位能够得到新的补给。更严重的是,北约的军需品只能再维持两星期,来自美国的补给因为运输船团遭受攻击而严重地延误。他要怎样跟他的属下说明?将弹药的消耗缩减到最低程度——而此刻唯一能阻止俄军的方法就是运用手边所有的每一项武器。
  他的晨间情报简报会已经开始,北约组织的首席情报官是一位德国将军,由一位带着一支录影带的荷兰少校陪同,这位情报官知道欧洲盟军总司令要看原始资料而不只是分析报告。那位荷兰少校将放映机准备好。
  一幅以电脑绘制的地图显示出来了,接下来显示的是各单位的位置,录影带花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显示出五小时的资料,重复了几次,好让军官们能够领悟其形式。
  “将军,我们估计苏联正在派遣六个师到阿尔菲德。你们在此看见的在布朗斯乔格主要道路上前进的就是第一个派遣师。其他军力则是来自他们的战区后补队,而这两个朝南前进的师是从北方军集团调出的后补军。”
  “这么说,你们认为这是他们的主攻点?”总司令问。
  “是的。”那位德国将军点点头。
  总司令皱着眉头,合理的做法是退到威悉河后面,缩短他的防线,并重新组织他的军力。但是这也意味着放弃汉诺瓦,德国决不会接受的,他们自己的国家战略是保卫每一个家园和田园,让俄军付出昂贵的代价——并且将北约的军力延伸到被敌军突破的点。政治上而言,他们绝不会接受此种战略撤退。如果必要,西德的军事单位会不惜单独作战,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首席情报官眼中明显的此种意图。他自己心里也承认:如果有人入侵新罕布什尔州,那么我会不会撤退到宾州去?
  一个小时之后,现有北约后备军力已开始从欧斯纳布鲁克开拔,朝东面的汉米伦出发。德国的这一场战役将在威悉河畔一决胜负。
  苏格兰史顿威
  归来的雄猫获得了短暂的休息,它们甫一降落,美国和英国的地勤人员就里二可为它们重新加油,并且重新装载武器。现在俄军会更加小心地空袭英国北部的飞机场。支援英国宁录式侦察机及鸽灯式空中预警机的美国空中雷达预警机,将会使得飞离挪威?安多雅的苏联马眼罩式轰炸机难以遁形。英国皇家空军的旋风式战斗机担任外海两百哩的空中巡逻任务,同时美国的飞行员乘机休息。有几位富有冒险心的机长在他们的座舱底下漆上红星标志,情报官则评估机头摄影的录影带及苏联飞弹雷达的记录。
  “看来我们确实重创了他们。”托兰德评断地说。宣称的击落数字太高,但战斗机的飞行员向来如此。
  “当然如此。”海盗中队的队长回答。这名海军中校点着一根烟,他宣称他个人打下了两架米格机。“问题是他们会再补充吗?这一招有效,但是他们不会再次落入圈套。你告诉我,托兰德,他们能再补充我们击毁的那些飞机吗?”
  “我认为他们不能。米格—29是他们唯一能飞得这么远的战斗机,其余的远程飞机都在德国,而他们在那里也挨了重击。如果俄军决定派出米格—31,我想它们可以到达这么远的地方,但是我认为他们不会为了此种任务而派出主要的拦截机。”
  海盗中队的队长点头表示同意。“好吧,下一步是:我们在靠近冰岛的上空执行一项战斗空中巡逻,并且随时打击那些逆火式轰炸机的空袭。”
  “他们也可能来搜索我们。”托兰德警告道。“他们一定想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在哪里做。”这位VF—41的队长看着窗外,他的一架雄猫停在半哩之外两个沙包堆中间,可以清楚地看见机身上带有四枚飞弹。他的手指抚过他胸前的空战王牌勋章,转过身来。
  “好,如果他们想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及雷达范围内与我们战斗,那很好。”
  西德阿尔菲德
  阿利克斯耶夫跨下停在该镇外围的直升机,然后登上一辆机械化步兵战斗车。两座浮桥已在架设,其他五座浮桥的零件堆置在河岸边上,岸边还有着无数已烧毁的战车和卡车残骸,第二十装甲师的师长和他在一起。
  “北约的空中攻击实在厉害。”贝洛哥维耶将军说:“这是我前所未见的,即使有我们的防空飞弹,他们还是飞进来了。我们虽然有所收获,但是还不够,而且当我们往前线迫近时,事情变得愈来愈糟糕了。”
  “你今天完成了哪些进展?”
  “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英军,他们至少有一个装甲旅。天亮以来,我们已迫使他们后退了两公里。”
  “在那里预计应该有比利时的军队。”沙吉托夫指着远方说。
  “他们消失了,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这令我担心。我已经在左翼布置了一个师,以防他们的反击。其他单位会加入第二十装甲师,我们准备今天下午再发动攻击。”
  “兵力如何?”阿利克斯耶夫问。
  “第二十师只剩下九十辆可用的战车,可能更少。”那位将军说:“这些数目是四小时以前统计的。我们的步兵表现较佳,但是该师的军力只剩下标准的不到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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