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车子驶上了浮在河上的浮桥,每一个箱形的桥段镶接到两边的另两个桥段上,当车辆越过莱纳河时,车身上下起伏,仿佛是一艘水面上的小艇一样。三名军官控制着自己的感觉,没有一个人喜欢被锁在河上面的钢质箱子内。技术上来讲,这种机械化步兵战斗车是水陆两用的,但是有许多辆曾经是毫无预警地便沉没到水里去了,而且很少有人能逃得出来。他们可以听见远方炮火声,阿尔菲德的空袭毫无警告地便发生了。他们花了一分多钟才越过这座折叠桥。
“如果你好奇的话,刚刚我们通过的桥创下了最长的生存纪录。”他查看了手表说:“七小时。”
“你为他申请金星奖章的那位少校,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空袭时受伤了,他会活下去。”
“把这个给他,说不定他会复原得较快。”阿利克斯耶夫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星奖章,用血红色的丝带系着。他将它递给那位将军。现在那名工兵少校是苏联联邦英雄了。
美国海军芝加哥号
所有潜艇在抵达浮冰群时全都慢了下来。麦克福特透过潜望镜观察,一条模糊的白线在不到两哩之外,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有若干艘潜艇在极靠近冰群处徘徊,没有看见任何飞机。
声纳员报告有许多噪音,浮冰群的锯齿状边缘是由成千个个别的浮冰块组合而成,这些冰块大小各有不同,从数千平方呎到数英亩不等。每一年会因为春季的来临而融化掉一部分,并且以纷乱的位置漂浮,直到冬季来临时再度冻结在一起。当它们在北极的短暂夏季里四处漂流时会互相碰撞,因而毁掉一些较小的浮冰,那些永无止境的碰撞声音及大冰块的碎裂声越过北极而传到阿拉斯加的北面。
“那是什么?”麦克福特稍微调整一下潜望镜,将把手转到十二级功率上。他见到的可能是潜望镜,但是一瞬间即消失,随即又出现,原来那是一条杀人鲸,似剑的背鳍,它呼吸喷出的气体在北极海的冷空气中凝聚成一道水柱。接下来又出现了几条,他们是怎么称呼的,一个家庭?一个族群,不,应该是说一群鲸鱼。他想:这到底是好预兆还是坏预兆?这种鲸的学名是露鳍鲸,也就是死亡使者。
“声纳组,有没有任何东西在方位一—三—九上?”
“操舵室,我们测到有十一条杀人鲸在那个方位。我想是三条公的、六条母的,以及两条幼鲸,相当接近,方位正在缓慢地改变。”声纳组长的回答口气像是受了侮辱一般,根据标准的命令是不得报告“生物”的出现,除非有特殊的命令。
“很好。”麦克福特不禁咧嘴笑了。执行“杜利德行动”的其他潜艇排成一直线,延伸十二哩之长,它们一艘艘地潜至深处,朝着浮冰群之下前进。一小时之后,这个船队朝东方驶去,到达浮冰群边缘之内五哩之处,在它们下面一万二千呎处是巴伦支深海平原。
冰岛
“一整天都没有看到一架直升机。”史密斯下士说。
爱德华注意到谈话可以让他们不那么注意他们正在吃生鱼的事实。他看看手表,该是通话的时间了,现在他对无线电发射机已经熟悉到连睡着时都能组合天线了。
“犬屋,这里是猎犬,情况似乎好多了,完毕。”
“猎犬,知道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离我们的目的地大约四十六公里。”爱德华回答。他与他们互相对照地图。还有一条道路要穿越,而且也只剩下一排山丘要爬。“没有什么可报告的,只除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一架直升机,事实上,我们连一架飞机都没有看见。”爱德华抬头看看天空,天空相当晴朗;通常他们一天会看见一次或两次战斗机在天上巡逻。
“知道了。猎犬,我们接获通知,海军在黎明时曾派出一些战斗机,给他们一次痛击。”
“太棒了!自从上次那架直升机看到我们之后,就没有再看过一个俄国人了。”在苏格兰的那位控制员听到这话之后,不禁毛骨悚然。爱德华又继续说:“我们已经厌倦了吃鱼,但是钓鱼还算有趣。”
“你那位女朋友怎样了?”
麦克对这个问题露出了微笑,“她并没有拖延了我们的进度,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好吧,如果再看到什么我会向你报告。完毕。”爱德华关掉无线电发射机的开关。“我们的朋友说,今天海军干掉了一些苏联的战斗机。”
“也应该是时候了。”史密斯说;他只剩下五根香烟了,现在他瞪着其中一枝,考虑着要不要让他的补给品减少到四枝,当爱德华看着他的时候,他拿起打火机,决定还是点上一枝。
“我们要到哈维姆斯福吉多?“维吉迪丝问:“为什么?”
“有某人想知道那里的情况。”爱德华说。他打开那幅战术地图,图上显示出海湾的进口处充满了岩石。他花了好一会儿才了解到土地的丈量是以公尺计的,而地图上的深度刻度是以噚计算的……
科夫拉维克
“有多少?”
这位战斗机航空团团长慢慢地被抬下直升机,他的手臂被绷带固定在胸前。这名上校从他分解的飞机上弹射出来时,他的肩膀脱臼了,然后他的降落伞落在一处山坡上,摔断了足踝,还有几处被严重地割伤。花了十一个小时才找到他。整体而言,上校认为他是幸运的——他笨得让他自己受到敌方优势兵力的支配而一头撞进伏击。
“有五架还能执行任务,损坏的那几架中有两架可以修复。”
上校愤怒地咒骂着,无视于流在他血管内的吗啡。“我的人员呢?”
“我们找到六个人,包括你在内。两人未受伤,还可以飞行,其他人都在医院里。”
另一架直升机降落在他们旁边,伞兵部队的那位将军跨出飞机,向他走来。
“很高兴看见你还活着。”
“谢谢你,将军同志。你还在继续搜救吗?”
“是的,我派了两架直升机执行任务。怎么回事?”
“美国人用重型轰炸机发动空袭,我们根本看不见,只能从干扰中得知他们出现了,他们的队形中混合了战斗机,当我们接近时,轰炸机逃走了。”这位空军上校试图描述最好的一面,而将军也未给他压力,这是一个暴露的外围基地,这是预料中的事情,米格机本来就无法逃过美机的袭击,没有理由处罚此人。
将军已经发出无线电讯,要求更多的战斗机,虽然他并不抱着希望。他们的作战计划说他们不需要更多战斗机,然而计划上也说他的师团只须在无支援的状况下守住这个岛两星期,到那个时候,他们预料红军应该已完全胜利,而且在欧洲的陆上战争也应该结束了。他所接获的前线报告只不过是莫斯科电台新闻的润饰而已,红军正在攻打莱纳河——而他们在这场该死的战争的第一天就已经在攻打那里了。奇怪的是,他们也蓄意不报导每天受到攻击的城市名称。他的情报主任冒着生命的危险收听西方世界的无线电广播,以便获得这场战争进行情况的概念——因为KGB会认为这是不忠于国家的行为。如果西方的报导是真的,那么在德国的战役便是一场血淋淋的混乱——他一点也不相信那些报导。除非那场战役结束,否则他会一直处于易受攻击的不利地位。
北约会试图来袭吗?他的作战官认为不可能,除非美国人能够先摧毁从基洛夫斯克起飞的长程轰炸机,而且夺取冰岛的重点就是要阻止美国的航空母舰移动到一个也可以夺取冰岛的位置。因此,理论上,将军只预计到会有逐渐增强的空中攻击,而且他有地对空飞弹可抵抗这些攻击。然而这位将军并不是是靠着吹嘘的纸上作业而成为一位师长的。
北大西洋
“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舰长看见插在他手臂上的管子。他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在舰桥上进行到一半的午后值班。现在他的卧舱上的小窗被遮盖起来;外面已经是晚上了。
“你昏过去了,舰长,”医护组主任说,“请不要——”
舰长试着要坐起来,他的头只从枕头上抬起十八吋时,他的力气就用完了。
“你必须休息,因为你昨晚失血太多并且有内出血,我想那是穿孔性的胃溃疡。昨晚真把我吓死了。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主任拿起一瓶止痛药片。舰长心想,这年头人们愈来愈聪明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你的血压降到二十,这可不是一般的胃痛,你可能需要动手术,有一架直升机已经在路上,我们要送你上岸。”
“我不能离开这艘船,我——”
“这是医生的命令,如果你死在我手上,那么我会失去完美的纪录。很抱歉,长官,除非立刻就医,否则将会有大麻烦。你必须上岸去。”
第三十二章 新名字
维吉尼亚州诺福克
“早安,爱德。”美国海军大西洋舰队水面舰艇指挥官坐在书桌后面,桌面上的文件似乎已经分堆整理好了。早安——在午夜过后半小时道早安。自从前一天黎明到达以后,莫瑞斯便没有离开过诺福克。如果他回到家里,他必定会再去睡觉……
“早安,长官,我能为你效劳吗?”莫瑞斯不想坐下来。
“你想不想再出海去?”指挥官问。
“用哪一艘船?”
“鲁宾?占姆斯号,它的舰长患了胃溃疡,今天早上才被空运过来。它和从太平洋舰队调出来的两栖部队将于一小时后抵达,我指定它担任船团护航任务。我们在纽约港有个大船团,有八十艘船,全部都是大而快速的,装载着重装备,即将前往德国,航程四天,有大批英、美的护航舰护送,再加上航空母舰的支援。鲁宾?占姆斯毫克要在港内停留一段时间,它需要加油和重新补给。今晚它就要航向纽约港,由英国皇家海军的战斧号陪同。如果你决定了,我就把它派给你。”这位将军仔细地注视莫瑞斯。“如果你要它,它就是你的了。你决定了吗?”
“我的东西还在裴瑞斯号上。”莫瑞斯敷衍地说。他真的想回到海上去吗?
“收拾了行李上路吧,爱德。”
莫瑞斯心里想,还有多的是人可以做这件事,自从他抵达诺福克以来,和他一起共事过的人全都等着得到这份职位。回到海上去,再度归队——还是每晚驾车回到那空无一人的家中,再去做恶梦?
“如果你要我,那么我就接受它。”
西德佛朗胡森
北方的地平线上闪烁着炮火,照亮了树木,隆隆的炮声持续回响于空中。到师部的车程距离阿尔菲德仅十五公里。三次剧烈的空中攻击以及二十次大炮的炮幕,使得那个早晨变成了一场昨晚恶梦的延续,甚至从不间断。
第二十装甲师的师部现在成为进军汉米伦作业程序的指挥站攻击团。已经接替了阿利克斯耶夫贝洛哥维耶将军,现在是第二十装甲师的指挥官,也是作战运动群的总指挥。作战运动群的观念向来是苏联战前的重要理念,“大胆的冲击”将会打开通往敌人后方的通路。作战运动群将利用这种方式快速进入通路,进而攫取重要的经济及政治据点。阿利克斯耶夫背靠着他的装甲指挥车站着,看着北方那映照出树木轮廓的炮火。他想:这又是一件出乎计划之外的事情,我们老是预计北约会配合我们的计划。
头上有一道黄色的闪光,阿利克斯耶夫眨着眼睛,看着这个火球拖着燃烧的尾巴,掉在数公里之外的地面上,这是我们的飞机还是他们的?又有一个年轻有为的生命被消灭了。现在,我们开始用机器杀害我们的年轻人;谁说人类不是在使用高科技来制造毁灭?这样值得吗?
而为了这个,他花了一生的时间准备;四年在军官学校里,从一个初级军官的艰困开始,爬升到一个连长。当他被肯定为是一颗升起的明星后,又进入莫斯科佛朗兹军事学院受训三年,成为营长,再返回莫斯科进入佛洛斯洛夫将官学院。他在班上名列第一,成为团长,再升为师长,而所有的一切努力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场战争吗?
野战医院设于五百公尺外的树林里,吹袭的风将受伤士兵的哀嚎声传送到指挥站,这跟他小时候看的——而且现在仍在看的电影一点也不一样。伤兵被认为应该是在沉默与坚定的尊严中承受痛苦,吸着仁慈而辛勤工作的医护兵所提供的香烟,等待着勇敢、辛劳的医生及美丽、牺牲奉献的护士来照顾他们。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天大的谎言,一个该死的谎言。他以一生的时间来准备的职责只是一种有组织的谋杀,他将那些脸上还长着青春痘的年轻男孩送进了枪林弹雨与血淋淋的战场上。烧伤是最可怕的,那些从燃烧中的战车中逃出来的人员,身上的衣服着火——他们从未停止哀嚎。那些死于休克或死于仁慈军官手枪之下的士兵,被更多送往战场上的年轻人所取代。那些较幸运被送往医护站的士兵发现医护人员太过于忙碌而无法提供他们香烟,而且医生也因为疲乏而倒下。
他在阿尔菲德获致杰出的战术胜利尚未让他们得到任何战果。他开始从灵魂深处怀疑,是否虚掷了这些年轻人的性命,这些年轻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所获得的是不是只不过是阵亡名册上对他们的歌颂而已,而那些不得不为他们写颂词的同袍却极力想忘记战场上他们也曾忍受过的恐惧。
第二个他自问的问题是:波维,你枪毙的那四名上校团长呢?现在良心发现不是太晚了吗?但是现在,这不是一场在地图桌上的游戏或只是在席波拉的一场演习,也不是一些的例行训练意外。一名连长在遵守了所有上面命令之后看这整件事情是一回事,一个发出命令的人去看他的工作表现又是另一回事。
“没有什么比战胜更可怕——除了战败。”阿利克斯耶夫想起了一位俄国将领所写的,而为什么他一直被允许阅读这样的书籍?如果军人们多读点这种评论而少读点虚伪的光荣纪录,那么,当那些政治主人命令他们冲锋陷阵时,他们会怎么做?现在将军告诉自己,现在有个激进的念头……他对着一棵树小便,然后走回指挥站。
他发现贝洛哥维耶正倾身细看地图,阿利克斯耶夫知道他是个好人,一个好军人,但是他对这一切有着什么样的想法?
“同志,比利时的旅刚刚又出现了,他们正在攻击我们的左翼,他们困住了我们正在移往新地点的两个军团,我们有麻烦了。”
阿利克斯耶夫走到贝洛哥维耶旁边,审核看还有什么可用的单位。北约仍然不能协调。攻击任务由两个会合的师担任,一个师已经精疲力尽,另一个仍精神很好,但是没有经验。一名中尉移动了地图上的图标,俄军正在后退。
“让预备的团待在原位。”阿利克斯耶夫下达命令,“让这个团移到西北面,等比利时军队接近这条路的会合点时,我们将试着攻打他们的侧翼。”这是顽强抵抗到底的军人作风。
冰岛
“嗯,就是那里了。”爱德华将望远镜递给史密斯下士。哈维姆斯福吉多海湾仍在数哩之外,他们从二千呎高的山顶上第一次看见他们的目的地。在他们下面有一条闪烁的河流流入海湾,就在十哩之外。每个人都保持低姿势,害怕在身后低位太阳的衬托之下造成显眼的目标。爱德华打开无线电发射机。
“犬屋,这里是猎犬,目的地已经在望。”爱德华知道这样说实在很笨,哈维姆斯福吉多海湾几乎有二十哩长,最宽的地方有十哩。
在苏格兰的那个人深受感动,爱德华一行人在过去十小时内已经走了十五公里。
“你们的情况如何?”
“如果你还要我们走得更远,那么这具无线电发射机将会故障。”
“知道了,”那名少校忍着不笑出来,“你现在的正确位置在哪里?”
“大约在第五七八号高地以东五哩。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你能否告诉我们要做什么?”爱德华建议道。
“如果你们看见任何俄军的活动,再说一次,任何活动,我们都要立刻知道。如果有艘船碰上岩石而触礁,我们都要知道状况,知道了吗?”
“知道了,你是要我们观察所有细节。还没有看见任何俄国兵,我们左面有一些废墟,在我们下游处有个农场,两个地方都没有看见任何活动。你要我们移到某个特定的地方吗?”
“我们正在商量,现在你们就待在那里,找个好地点藏身,留在原位。你们的食物状况如何?”
“有足够的鱼可维持一天,而且我看见一个湖,或许我们可以从那里弄点食物,还记得你说要送披萨过来吗?我现在就要,要加胡椒和洋葱。”
“猎犬,鱼对你们有好处。你的讯号强度变弱了,你要开始考虑电池问题了。还有什么要报告的?”
“没有了,如果看见任何事,我会向你报告的。完毕。”爱德华关上开关。“各位,我们到家了。”
“很好,队长。”史密斯笑着问:“哪里是家?”
“普特哈达鲁就在山的那一边,”维吉迪丝说:“我舅舅海利就住在那里。”
爱德华告诉他自己,我们可以在那里吃一顿像样的饭,或许来一些小羊肉、啤酒或较烈的酒,还有一张铺着床单、垫被的床,一间浴室,有热水可刮胡子,洗个澡,甚至有牙膏。爱德华可以闻到他自己身上的味道。他们尽量在可能的时候在河里梳洗,但是大部分时候情况不容许。我觉得自己闻起来像一头山羊,但是他想:我们不能笨得走这么远的路去做这些事。
“下士,我们把这里弄得安全一点。”
“遵命,罗杰斯你先睡觉,嘉西亚和我站第一班卫兵,四小时,你占那个小土墩,我要往右走一点。”史密斯看着爱德华说:“队长,趁着能够的时候休息一下是个好主意。”
“听起来不错。你看见任何重要的事情就叫醒我。”史密斯点点头,然后向右走了大约一百码。
罗杰斯已经进入半睡眠状况,他的头枕在他折叠起来的夹克上。这名大兵的步枪靠在他的胸前。
“我们要待在这里吗?”维吉迪丝问。
“我很想去探望你的舅舅,但是城里可能有俄国兵。你觉得怎么样?”
“很累。”
“跟我们一样吗?”他咧嘴笑着问。
“对,跟你们一样累。”她承认。维吉迪丝躺在爱德华旁边。她身上很脏,毛线衣有几个地方已经破了,鞋子也坏得不能再修了。“现在有什么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我不知道,然而他们要我们到这里来是有理由的。”
“但是他们不告诉你为什么!”她抗议道。
爱德华心里想,现在她有了机智的观察力。
“他们告诉你了,而你不告诉我们?”维吉迪丝追问道。
“不,你知道的跟我一样多。”
“麦克,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为什么俄国兵要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
“但是你是个军官,你一定知道的。”维吉迪丝用手肘撑起她的上半身。她似乎真的感到惊讶。爱德华笑了一下,难怪她感到困惑。冰岛的唯一武装力量就是岛上的警察,这里是个活生生的和平王国,这个国家根本没有军队可言,只有若干小型的武装船只用以保护渔船,而警察是他们维持治安仅需的力量。这场战争破坏了本地的完美纪录,一千年来,岛上没有陆军或海军,冰岛从未被攻击过,现在发生了,只因为冰岛正好在半途上。爱德华想:如果北约未曾在科夫拉维克建立基地,这件事情会不会发生?当然不是这个原因!你这个白痴,你已经看过俄国人是多么混蛋!即使没有北约的基地在此,冰岛还是在半途上,但是他妈的这一切又为什么会发生?
“维吉迪丝,我只是一名气象官,我为空军预测天气。”这只使她更加的困惑。
“不是战士?不是海军陆战队?”
麦克摇摇头。“我是一名空军军官,是的,但我不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不像史密斯下士一样,我有不同的工作。”
“但是你救了我的命,你是战士。”
“是的,我想我是吧——只在偶然的时候。”
“等这一切都过去之后,你想做什么?”在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兴趣。
一次想一件事情好吗?”他现在只能想几小时之内的事情,而不是数天或数星期之后的事情。如果我们活下来了,接下来又当如何?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吧,首先要想法子活下去,你想的是“战争结束后”的事情,但是有可能结束吗?“我太累了,无法想这些问题,我们睡吧!”
她显然不情愿听他这样说,他知道她想了解他未曾认真想过的事情,但是她比她所承认的还要疲倦得多,十分钟以后她睡着了,还打呼。麦克以前未注意过,这位可不是瓷娃娃,她有着坚强的一面,也有脆弱的一面;有优点,也有缺点。她有着天使的面孔,但是她却让自己怀孕了——这又怎样!爱德华想,她的勇敢胜过她的美貌,当直升机飞抵我们上空时,她救了我一命,她做得比一个男人更好。
爱德华命令自己躺下来睡觉,他现在不能想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要活下去。
苏格兰
“那个地区是否已经检查过?”少校问。他没有想到爱德华一行人真走得了那么远,而且有八万名俄军在岛上。每一次当他想到这五个人在空旷、多岩石的地面上行走,而苏联的直升机又在上空巡逻时,他都不禁汗毛直竖。
“大约在午夜左右,我想。”那个来自特种作战执行署的人说;他的眼角因微笑而起皱,“你们这些家伙最好嘉奖一下那个年轻人,我自己也曾经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你们决无法想像他们所完成的事情是多么困难,而且又有一架恐怖的雄鹿式直升机在他们头上巡逻。我向来就一直警告过你们,要注意那种飞机。”
“无论如何,现在该是有专业人员协助他们的时候了。”那名皇家海军陆战队上校宣布道。
“要记得带一些食物给他们。”这位美国空军少校建议道。
维吉尼亚州兰吉利空军基地
“那么,到底是什么问题?”中村问。
“有些火箭发动机的外壳有点不均匀。”工程师解释道。
“有点不均匀?是不是说它们会爆炸?”
“可能。”工程师承认。
“太妙了!”中村少校说,“本来是预定要我带着这怪物上升十七哩去找出轨道上是什么东西?爆炸?是我还是它?”
“如果这种火箭爆炸是不会太严重的,它只会断裂成数个段落,然后自行烧毁。”
“我能想像从十七哩以外的距离来看是不会太严重的,如果这玩意儿在我的F—15二十呎内爆炸呢?”邦儿想:从天上掉下来,这可是一段很长的距离。
“很抱歉,少校,这火箭发动机几乎已有十年机龄了,当它被堆放到仓库之后,从没有人去检查过它。我已经用X光和超音波检查过,我想它还好,但我也可能是错的。”这位来自洛克希德公司的工程师说。剩下的六枚反卫星飞弹中,有三枚已被这名工程师证明其固态燃料火箭推进药上有裂缝,另外三枚是否有问题。“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好话?”
“是你在飞它,少校,”战术空军副司令说,“这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我们可不可以调整一下,等我抽身后再点燃它?”
“你需要多少时间?”工程师问。邦儿细想她的座机在那种高度上的速度和可操作度。
“大约十到十五秒。”
“我必须在程式软体上做个小小的改变,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我们必须确定飞弹将会保持足够的向前速度,以保持它的发射高度。你确定这样的时间够吗?”
“不确定,我们必须以模拟器来找出答案,我们有多少时间?”
“最少两天,最多六天,要视海军的情况而定。”那位将军回答。
“太棒了。”
“执行官,把它驶出港去。”两小时之后,莫瑞斯下达命令。他看着恩斯特的每一个动作,他对于必须依赖他人来做这件事情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这艘船也够令他惊讶的。港口外面有逆风,而这艘巡防舰有个极大的航行空间。当系船绳被卸下时,风与位于舰桥下方船体上的辅助动力装置将占姆斯号的船首推向外面,然后燃气涡轮引擎使它向前移进了航道。恩斯特慢慢地做好这件事情,虽然他也有能力更快速地完成这件工作。莫瑞斯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人不想令他的新舰长难堪。
从现在起,事情就很容易了。莫瑞斯看着他的船员工作。他已经听说过加州海军的故事——就像这样——但是在航海图桌前的士官充满自信地更新位置,虽然他不熟悉这个港口。他们无声地滑出船坞的停船码头。他看见空旷的停船处,而这些地方不会很快地被填满。而且有不少船的闪亮船壳因炮弹孔和扭曲的钢板而遭破坏。吉德号就在那里,它的前船楼前面被一枚苏联飞弹击中,穿过它多层的防卫装置。他的一名船员也正朝着那个方向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燃起一根香烟。莫瑞斯很想走过去问他在想什么,但是他也无法描述自己的想法。
在这之后,它走得很快,他们在空旷的航空母舰停泊处向东转,这在汉普顿港的航道,然后经过挤满了两栖部队的小克里克码头。现在,海洋已经在向它们招手,在多云的天空下显出阴沉的灰色。
英国皇家海军战斧号已经在那里了,就在他们前面三哩处,它白色的舰旗在桅杆上飘扬,一个讯号灯开始对他们亮起。
“鲁宾?占姆斯是个怎样的恶魔?”战斧号想要知道。
“你要怎么回答,长官。”讯号手问道。
莫瑞斯大笑,恶兆似乎已经破除。“你回答他:‘至少我们不用岳母大人的名字来为军舰命名。’”
“好!”那位士官爱极了这样的回答。
苏格兰史顿威
“眼罩式轰炸机应该是不能带飞弹的。”托兰德说,但是他看见的事实证明俄国人骗过了我方的情报单位。六枚飞弹穿过了防卫的战斗机,落在英国皇家空军基地周围。半哩之外,两架飞机正在燃烧,而且基地的雷达也被毁了。
“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过去数天以来,他们的活动量减少了,他们是在重组他们的轰炸机,准备对付我们的新战机军力。”马罗利上校说道,一面观察着基地的损失。“攻击,反击。我们会学习,他们也会。”
战斗机正在陆续飞回来,托兰德计算着数量,他发现少了两架旋风式和一架雄猫式。落地之后,飞机立刻滑进机堡,在那里重新装载武器。
“那些混蛋以我们的战术来对付我们。”一名雄猫的飞行员说。
“你们遇见了什么?”
“两个战斗机群,大约相隔十哩,先遣机群是米格—23,后面跟着眼罩式。米格机比我们早发射飞弹。他们用干扰挡回了我们的雷达侦测。他们的战斗机必定是用了新的仪器,一种极为厉害的干扰器,我们无法穿透。我想他们的油料也用得差不多了,因为他们没有试图追击我们。我想他们只是想让我们远离他们的轰炸机,直到他们发射飞弹为止。我们打下了两架米格—23,但是没有打到眼罩式轰炸机。总之俄国人已改变了对我们的战术。我们损失了一架雄猫,我不知道是什么打中了他。”
“下一次,”另一个飞行员说:“我们要带一些会锁定干扰源的飞弹上去,去跟踪他们的干扰机。这一次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这样做。如果我们能先逮到干扰机,就能较容易地对付他们的战斗机。”
托兰德想:那么俄国人会再改变他们的战术,但至少我们已主动的让他们对我们做出反应了,这是个改变。
西德佛朗胡森
经过八小时的激烈战斗,落在前进指挥站的炮火减少了。贝洛哥维耶和阿利克斯耶夫阻止了比利时部队的反攻。但是光阻止是不够的。他们前进了六公里,比利时炮兵在俄军通往汉米伦的主要道路上进行大规模干扰性射击,阿利克斯耶夫想,他们当然是要再来一次攻击。我们必须先下手——但是用什么?他必须让他的三个师超越,在汉米伦前面等着他们的英国部队。
“每次我们有所突破,他们就会让我们慢下来,并且进行反击。”沙吉托夫少校冷静地说道,“这是不应该发生的。”
“相当好的观察!”阿利克斯耶夫轻蔑地说道,并且极力地抑制他的脾气。“我们预料突破的效果跟上一次大战中我们对付德国人一样,问题是那些新式的轻型反战车飞弹,‘三人一组的吉普车’”——他用美国式的称谓——“可以沿着道路跑,在某处就位,然后对我们发射一两枚飞弹,在我们能够有所反应之前又跑掉了,跑到几百公尺之外再重施故伎,防御性火力比以前历史上任何一次战役都强得多,而且我们未能料到后方防御部队会阻挡一个纵队的前进。我们的安全就是要靠移动。”阿利克斯耶夫解释他在装甲学校学到的基本课程。“光是一次简单的突破是不够的,我们必须要在他们的防线上打开一个大洞,并且至少前进二十公里,才能免受他们反装甲飞弹的追击,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让部队开始运动。”
“你是说我们没办法赢。”沙吉托夫开始有了自己的疑虑,但是他实在不希望听见他的上司也有疑虑。
“我说的是我四个月前说过的话,我是对的:这个战争将变成消耗战。目前,科技已经击败了军事艺术,对我们是如此,对他们也是一样。现在,我们只能等着那一边先消耗完人员和军力。”
“我们这两样都比对方多。”沙吉托夫说。
“不错,我们还有许多年轻人可被送上战场。”他想:会有更多伤兵被送到野战医院,而成列的卡车也会不停地来来回回。
“将军同志,我父亲希望知道前线的状况,我该怎么告诉他?”
“告诉部长同志,北约的抵抗能力比我们预计的高出许多,现在的关键是补给。我们需要有关北约补给状况的正确情报,如此才能以适当的方式恶化他们的状况。才能评估北约还能撑多久。我不要他们送到莫斯科的那种经过润饰的报告。我需要原始资料。”
“你对于莫斯科提供的情报似乎不太满意?”
“我们被告知北约组织的政治是分歧的,他们军事上也不协调,你对此种报告有什么看法,少校同志?”阿利克斯耶夫尖锐地问道。“我不能透过军方管道做此种要求,你以为呢?我要你写好通行证,我要你三十六小时内回到这里,我相信到时候我们仍会在这里。”
冰岛
“他们半小时之内会到达那里。”
“知道了,犬屋。”爱德华回答:“还是没有看见俄国人。整天没有看到一架飞机。六小时以前我们西面的路上有一些活动,四辆吉普车太远了看不清什么人坐在里面,他们是向南走的。海岸上没有东西,完毕。”
“好,他们到达以后让我们知道。”
“好的。完毕。”爱德华关上无线电。“各位,我们有‘朋友’来了。”
“是谁,什么时候?”史密斯立刻问。
“没有说,但是知道他们半小时内会到。必定是用空降的。”
“他们来带我们离开此地?”维吉迪丝问。
“不,他们无法在此地让飞机降落。下士,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和你一样。”
飞机提早到达,爱德华第一个看见。C—130力士型四引擎运输机从东北方飞过来,只离他们所在的山坡数百呎。当四个小小的影子从货舱门冒出来时,刚好从西面吹来一阵劲风。然后力士机向北急转,飞离这个地区。爱德华盯住那四具下降的降落伞,它们没有飘下到在他们下面的山谷,反而直直落到充满岩石的斜坡上。
“该死,他们错估了风向。”
爱德华一行人向他们跑去,试着记住他们降落的地点。他们的迷彩降落伞在他们着陆之后变得难以看见了。
“站住!”
“好,好,我们是来会见你们的。”爱德华说。
“表明身分。”那声音以英国腔说道。
“代号是猎犬。”
“名字呢?”
“爱德华。美国空军中尉。”
“慢慢走过来。”
爱德华单独一人慢慢走过去,他看见一个影子躲在岩石后面,他手上拿着一枝冲锋枪。
“你是谁?”
“尼可士官,皇家海军陆战队。你选了一个烂地点来迎接我们,中尉。”
“我没有,”爱德华回答,“我们一小时前才知道你们要来。”
“乱搞,又一次乱搞。”那个人走了出来大叫,“跳伞已经是够危险,还选在这片该死的岩石区降落!”接着另一个又出现。
“我们找到少尉了,我想他死了。”
“需要帮忙吗?”麦克问。
“我希望这是场恶梦。”
那些人不论是来救他们的——或是来执行其他任务——一开始就把事情搞砸了。他们的指挥官摔在一大片参差不齐的岩石上,死了,尼可士官的足踝也严重受伤,另外两个人无恙。没有时间哀悼。他们花了一小时整理东西,把降落伞埋在石堆下面。爱德华领他们登上山顶。至少为他们的无线电发射机带来了新电池。
“犬屋,这里是猎犬。事情搞砸了!”
“怎么这么久?”
“告诉那架力士机的飞行员,他真他妈的该去看眼科医生了。你送来的人员,他们的领队死了,士官长扭伤了脚踝。”
“有没有被人看见?”
“没有,他们降落在岩石区上,没有死光算是万幸。我们要回到山头上。我们会消掉痕迹。”
尼可士官是老烟枪,他和史密斯找到一块岩石,躲在后面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