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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岁月

_22 佚名(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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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番外之二  围城里的幸福生活?(上) ...
  看着离我远远坐着的于业成,我抚着肚子第一百零一次长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男人的固执,我领教过许多次,真是感到了万般的无可奈何。我知道自己与他较劲的话,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或者我的那点功夫,在他心里,连一个真正的对手都称不上,充其量只是一个小角色。
  其实,看他一脸阴沉,独自坐在房间的一角与我生着闷气时的样子,我是很想爆笑的,明明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偏生气起来的模样怎么会那么可爱,可爱的让我总想走过去在他的脑袋上摸一摸,就象平平家的宝贝儿子闯了祸,挨平平一顿胖揍之后,跑到我这里撒娇时,我也是这样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他一样。
  以前,我说的以前是指我和他的少年时代。那时,我每次见他,心里是有些怕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小哥哥,怎么会让我心生畏惧呢?因为儿时太过深刻的记忆造成的么?
  小时侯,我很淘气,仗着是姐姐,又仗着爸爸疼我,常带兵在外不着家,没人管我,便总要带着小弟四处疯玩。下了课,放了学,到家便一扔书包,就往院子里跑,与小伙伴们玩个尽兴才想起来回家做功课。可以说,整个中南海的大院子,只要是能去的地方都被我逛了遍,红墙里的大小警卫和叔伯姨婶们对我们邵家姐弟更是熟悉。不为别的,只因太过顽劣的我,惹事生非的机率实在太高!
  隔三差五的为给受了欺负的小伙伴出头,我会跑去与比自己个头还高的男孩子打架,揍得对方哭爹喊娘之余,浑身上下也是挂彩多多;为了一点小小的虚荣心和好胜心,与那些有妈妈照顾的,穿了漂亮衣服、扎了美美头绳在我面前炫耀的女孩子吵嘴,只为争口气,不许她们说我和小弟是没有妈妈管教的野孩子;为了小弟想要的花花草草,小鸟小猫,时不时的爬到高高的树上,墙上,忍着胆战心惊的恐惧感,也希望满足小弟的心愿……
  现在回想起来,我不免要忍俊不禁。儿时的我,哪里有过一个女孩子的模样,成日里招猫逗狗,简直是假小子一个,劣迹斑斑啊。用爸爸的话说,小时侯的我,让他又爱又恨,爱的是我与妈妈酷似的面容,可恨的却是我的斑斑劣迹,几乎就是他少年时的翻版。他很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容貌长得和妈妈一样柔美清纯,可骨子里的性子却是与我的这张足以骗倒众人的纯良面孔南辕北辙。
  于业成比我大两岁,自我认识他那天起,就知道他是不好热闹的人,小小年纪,象个小老头似的,与业明哥哥爱笑爱闹的个性相比,根本不象两兄弟。所以与他一起玩的小伙伴,不论男女,也都是一路人,清一色的优等生,清一色的安静人类,清一色的让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鄙夷的书呆子。
  其实,后来回想起来,我敢很肯定的打包票,于业成一定在小时侯就对我起了“觊觎”之心,不然,每次我惹出事端来的时候,为啥好巧不巧的,此人总会在我最狼狈,最需要人解救的时刻出现呢?他肯定不是先知,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又惹出祸来。所以,我想,他一定很关注我的行踪,时刻掌握着我的动向,由此才能如从天而降的王子一样,在我倒霉的时候及时出现,解救了我这个多灾多难的“公主”。
  结婚以后,一时兴起的我曾经专门就这个问题向他求证过。当时我很得意洋洋的向他宣布自己的这个重大发现,可这位大老爷从报纸后面探出头来,嗤之以鼻的白了我好大一个白眼,这还不算,又接着从鼻子里扔了个重重的鼻音给我,懒洋洋的回答我,当年他只不过是在婆婆的威逼下,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半受压迫的接受了必须看顾我、保护我的艰巨任务。可他接手了之后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上了贼船,不但成了专门为我收拾烂摊子的殿后者,还要被同伴们取笑和我的暧昧关系,心里早就恨得不行,怎么可能对我这么一个假小子似的女孩动心。
  好面子的我当然不接受他这样的回答,我认识此男三十多年了,就算不能真正摸透他的脾气,总还是略知五六的。我用自己女人的第六感判断,他没有告诉我实话,至少他只说了一半的实话。为此,我为了引他告诉我实情,不惜动用了苦肉计,美人计,终于成功逼得某人在欲火焚身,欲得而不得,恨得无心与我斗智之际,从他咬牙切齿的牙缝里,得到了我想要听到的答案。
  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这个答案令我很满意。我很得意自己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就以无穷的魅力引得某闷骚男先对我动了小小的春心;同样也正因为我从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嘴里听到了他藏了多年的秘密,最后的下场就必然变得悲惨起来。
  按照某条不成文的杀手密则,知道越多的人,死得也越快。我深知此男不好惹,更不好安抚,为免得到如此惨烈的下场,于是,成功获得答案的我正准备要功成身退,逃之夭夭,哪里知道我实在是低估了某人变身成“狼”的男人本性,才刚退出他的触手范围不到一秒,转瞬之间又被他抓了回去,我拼死反抗的下场只能是自讨苦吃,最后只几个回合便招架不住,在他身下小死一回,再无半分力气,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唉,每每回想起那段满是“血泪”的往事,总是不免让我叹息不已。惨痛的经历告诉我,这个男人结了婚之后,对我的态度是越发的“心狠手黑”,比起以前没结婚时,更不好轻易招惹,不然倒霉的只能是我自己。自那次被他狠狠地“欺负”过一次后,我再没胆子去招他。
  不过,纵然记忆是惨痛的,但是他的回答却从此之后留在了我心里。我想,我之所以在儿时见到他,心里总不免要发憷,应该就是他那副冷眼瞧我闯祸之后的斯文劲。我越张狂,他越安静,张狂到后来,张牙舞爪的我,虚张声势的本事在他的平静面容下,彻底偃旗息鼓,败下阵来,在他面前乖巧的如鹌鹑一般,以至于连爸爸都不免要为此而啧啧称奇。
  这就好比是恶性循环,越是如此,我越是怕他。如果不是后来局势越来越凶险,直到文革开始,周遭的高压环境,恶劣的再不容我继续闯祸惹事,也许现在的我,根本不会变成后来谨言慎行,轻言软语的性子,只怕要成为一个飞扬跋扈的“霸王女”了。
  我和于业成的爱情之路,可谓走的漫长而艰辛。我们的感情可以归类为细水长流的青梅竹马,我们认识的时候,大家不过都还处于孩提时代,我是不爱和老气横秋的他玩的,而他也是见不得我那般假小子似的野丫头。
  可有趣的事情偏就在这里,互相看不上的人不得不被人为的凑到了一起。他奉命“监视”我,“监视”的时间长了,到了后来,眼睛里和心里都把我的存在视为了理所当然,当成了他身边或者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首要人物,成了必须在他保护之下的弱者。
  而被“监视”的我,从一开始的嗤之以鼻,不理不睬,或者说“恨之入骨”,到后来的习惯,依赖甚至完全的依仗在他的身上,借着他的存在而狐假虎威。如此的改变,双方在对方心里地位的变化,也许当时我们都没意识到。
  若非那场可怕的浩劫突然而至,翻天覆地的变化令我们被冥冥中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推到了一起,危难之中的相濡以沫与互相扶持催生了我们心底里早就埋下的情愫,加上青春少年的萌动之心,成就了我们那段危难岁月里的爱情,恐怕直到今天,我们都不一定能走到一起做了夫妻。
  在我们兜兜转转,分分合合的经历了许多波折之后,我和于业成终于结婚了。说起来,当年他求了我许多次婚,我没有答应,后来,风水轮流转,变成我求他许多次,他也没有答应。我们当时都有着各自不肯答应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总体说起来,是我欠他的多些,对不起他也多些。所以,最后,自然是我不屈不挠,顽强坚持着,凭着他对我的宠爱,谋得了他的心软,这才求到了婚,征得了他的首肯,与他一起结成了合法夫妻。
  婚后的生活如大多数人一般的平凡、平静,没有了文革年代里的惊心动魄,也没有了分别多年后重逢时的跌宕起伏,有的只是普通夫妻的普通婚姻生活。不过,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很忙,忙得很少有时间在家陪我,忙得有时让我会觉得自己还是单身。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少得可怜。作为一个军人的妻子,我知道这是我的宿命,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后悔。在他的世界里,工作是排第一位的,我,我们的家庭,只能无条件的让路。对此,我即便嘴上颇有微词,也只是有口无心的一些牢骚,我依然为能成为他的妻子而感到幸运和幸福。
  不过,即使我认识于业成已经超过了三十年,按理说对他的生活习惯,性格脾气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可我还是很有趣的发现,结婚之后的他,似乎在我面前耍小性子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与我闹矛盾,无论是谁的对错,总是要我去哄他,否则,就会象现在这样,连着几天不开口与我说话,给我冷脸色瞧,那执拗劲,简直和平平家的小宝耍起横来的样子一模一样,真是让我哭笑不得呢!
  记得以前平平就告诉过我,每一个成熟男人的心底里都只是一个爱闹别扭的小男孩,即便这个男人在外人看起来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得意张扬,成熟稳重或者高高在上,其实心底里都还是象个小男孩一样,有着不可理喻的固执和需要人耐心诱哄的渴望。他们只在自己认为最熟悉,最信任的人面前表露这种完全与成熟男人外表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从那些人的身上索取这些他们需要的情感需求。
  那时我听了平平的话,还不相信,觉得已经结婚的于业成,早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军人,一个被我无限依赖与眷恋的爱人,是整个家庭的顶梁柱。他的身上会有铮铮铁骨,会有铁汉柔情,会有义薄云天,会有脉脉温情,甚至会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态,但一定不会有小孩子一般闹别扭的可笑一面。可现在,回想结婚后我与他之间发生过的林林总总,越发的觉得她的话正确无比,更是对她这个自诩的“婚姻问题专家”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曾经以极其仰慕的口气向平平表达了我本人无限崇高的敬意,并向她讨教其中缘故。她哈哈大笑,抱起了在一边淘气的儿子,拍着儿子的小屁股,得意的冲我眨眨眼,故做神秘的回我一句:佛曰不可说也。
  她的不可说,看来是故意要让我自己去发现婚姻生活中的一些男女相处的哲理与定律。好吧,既然男人都是需要女人哄的,既然男人们只在自己最信任最熟悉的人身上索求渴望的情感慰藉,那么,我这个为人妻的,也该尽些做妻子应尽的义务,使出浑身解数的来哄好我家这位大老爷。
  我走到他的身边,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不愿搭理我,背过身去,继续与我生着闷气。我憋着笑,却不敢在他面前笑出声来,生怕惹得他更恼我。我继续推他的肩膀,将自己的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倚靠在了他的身上,轻轻的摇着,实行我以往屡试不爽的哀兵政策。可是,这一次,却有些失效,他没什么反应,反而偏头瞪我,黑着脸,用胳膊将我的身体推开,自己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与我离了好远的距离,似乎真的被我气的不轻。
  我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这样可爱的男人,如何能让人不爱啊!他以前不只一次的告诉过我,他的心胸很小,容不下许多旁的事情,做不了足以胸中撑船的宰相,是个有仇必报的计较之人。
  的确,他是这样的人,我不止一次的耳闻目睹过他是如何对当年欺负我们的红卫兵们出手报复。但凡是那些曾经对他的父母,对他拳打脚踢过的人,那些逼死了他哥哥的人,还有那些当年在镜壶斋时轻薄过我的流氓之辈,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凭着铭记于心的记忆,他在后来的岁月中,通过各种关系,想尽了千方百计,一个个的找到,一个个的给予了“回报”。虽然没有让那些人生不如死,可仅是他用的那些手段,却也足以让他笑着看他们哭。他把当年这些人加诸在他一家人身上的痛,统统的还给了他们。
  可是,这样一个有仇必报的计较之人,同样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情中人。当年我们落难时曾经对我们伸出过援手的人,不论对方是何种身份地位,他只要知道他们的下落,必定倾尽全力的回报:
  他的朋友同学们,当年北大校园里扫地的老教授,镜壶斋里的老邻居们,往江西探亲途中曾经借宿给我们的大叔,陕北插队时好心而热情的老乡们,与他生死与共的战友们,乃至对我家……每一个人他都倾心回报,真诚相付,不惜钱财与人力。
  有时,我看着他那样卖力的报复与真心的报恩,心里涌动着的是暖暖的温情与动容。我爱煞了他认真做事,皱眉思索时的模样,爱煞了他狠下心肠“杀伐决断”时的狠劲,同样也爱煞了他仔细点算着要送去给朋友的礼物时那种一丝不苟的表情。我钦佩他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个性。我从不觉得他报复那些人有什么不对,甚至我的心里是举双手赞成他那样做的。
  人,无论出于什么借口,都必须对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起应付的责任,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能以疯狂的时代和年轻为由,逃脱罪责。国家也许无法追究他们的责任,那么,于业成的做法,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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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番外之二  围城里的幸福生活?(下) ...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却一次次的原谅了我的过错,不曾计较过我曾经对他的轻慢与疏忽,一次次的接受了我蹩脚的解释和自私的愿望。我知道,他包容我,只是因为他爱我,因为,在我痛的时候他比我更痛,在我笑的时候,他比我笑得更欢。他容不得我受半分的委屈,见不得我吃多点的苦,他宁愿自己一力承担所有的负重,也不愿让我过多的看见生活背后他所必须面对的艰辛。
  婚姻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要肩负起比单身时更多的责任,他背负的是一个家庭的重担,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极其要强的男人,自然比其他人所承受的压力更大。
  我们婚后,他不许我过问他工作上的任何事情,在我面前,连提都不会提起。其实,我已经从爸爸那里知道了许多部队里正在进行的动作,比如裁军,比如整编,比如关于他可能被降职的风言风语。我担心他,很想问他,想从他嘴里听到让我安心的话语,可是,我又不想给他添加无谓的压力,所以,一次次的,我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他努力的在给我打造一个安心无忧而不惧任何风雨的温暖之家,他在极力的用他的羽翼替我挡去不少世间琐事,我在他的庇护下,生活的很幸福,很快乐。就连爸爸和小弟常常看着他对我呵护备至的态度,也会由衷的感叹我嫁了一个好男人,相比与于业成的细心,他们俩都自叹不如。
  也正如此,他担负了许多压力,部队里的工作并不轻松,作为大军区里导弹部队的高级技术人员,他所承担的责任是沉重的。还有,他还要面对来自贾晓松的挑衅,面对一些无中生有却言之凿凿的流言蜚语,本就已经千头万绪,烦人心绪。
  现在,他要操心的事情里,又多了一个不懂事的我。难怪他的心情会如此反复无常,难怪他在我面前要如此肆无忌惮的释放着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他对我发的脾气,与我闹的别扭,其实都只是因为我,也都只是为了我。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再次由衷的感受到,我是多么幸福的女人,竟被一个好男人如此的宠着,宠得无法无天,宠得“恃宠而骄”!
  人们都说婚姻是围城,没进去的时候,想破了脑袋要进;进去了之后,四处找机会要出来。再恩爱的恋人,再甜蜜的恋情,就算曾经有着再感人的故事,只要进了婚姻的围城,都会变成整日纠结在柴米油盐的世俗之人,昔日的恩爱逐渐消磨在了日复一日的琐事之中,然后有争吵,有冷战,最后,爱已不再……
  有时,我与他闹脾气的时候,心里也会有这样的感觉。确实,婚后的生活多了份真实,少了份梦幻。两个人相处,生活方式与处世态度的不同,必然会发生一些不快,而完全将各自性格缺点曝露在对方眼睛里的两个人,也有恨起来口不择言,互揭伤疤的时刻。
  他带兵在外的时候,没有一通电话,我会觉得他变得冷酷,变得温情不再,连当年暖我心扉的体贴入微,也显得敷衍了事。吵架时,他冷言冷语的嘲讽我,我被他那些带刺的话堵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看着他那样冷眉冷眼的表情,真是被他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所寒心,甚至会觉得他是不是不再爱我,开始厌恶起我来了。
  然而,事后我会静下心来,回想我与他发生矛盾的问题症结所在。我不得不承认,他会发火,会不高兴,会不理我,源头大多是来自我的任性。他会那样严厉的骂我,给我难看到极点的黑脸表情,出发点都是为我好。
  就算他因为吃我的醋而给我难看脸色,我也应该感到高兴。毕竟,他是因为在乎我,因为爱我,所以才会吃醋,所以才会见不得旁人与我过分亲近。我不应该为这样的事情而与他争吵,或者说,我应该更为耐心的劝解他,让他知道,即使我的身边千帆过尽,我的眼光也不会为谁停留。我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这次他与我的冷战,起因同样很简单。“罪魁祸首”,自然还是我。我不是圣人,也没有他那样不动声色的底气,听不得、也看不惯有些人在背后中伤他,说他的流言蜚语,甚至幸灾乐祸的嘲笑他。在我心里,他是我的丈夫,我不能听凭外人那样肆无忌惮的议论他。我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即使只是为他辩驳几句,也是我应该做的。
  结果,与人争论的时候,情绪太过激动,动了胎气,被送进了医院住院观察,因此引起了全家上下一场不小的虚惊。其实,情况并不严重,只是爸爸坚持要我住在医院里,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出院。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说是动了胎气,不过就是激动的时候一口气没咽下去,说岔了气,因此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出了院。
  可偏那难得在家的嘴快的小弟,这边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把秘密烂在肚子里,转头就“不小心”把这件事情泄密给了身在广州开会的于业成,乐颠颠的做了“叛徒”。
  当天晚上,当我在家很是意外见到连夜从广州赶回来的某人之后,我实在是懊恼自己不该轻易的相信了这个从小就对于业成崇拜的无以复加的“大喇叭”,平白的给自己招来了好一顿埋怨。那告密的叛徒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候,丝毫不顾念姐弟情深,嘿嘿奸笑着提前走人,把我一个人留给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某人。
  于业成本来还对我很紧张,嘘寒问暖着小心照顾,体贴入微,可一等他弄清了状况之后,立刻换了张面孔,一连几天都没理我,除了照顾我生活起居之外,就这么离我远远的坐着,像是把我当成了容易感染的细菌了。
  好吧,我知道,他这是在气我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强替他出头。他不理我,无非是想要我做深刻的反省,自我批评。可是,我已经连着好几天陪小心,陪笑脸,也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那这位大爷也犯不着继续冷脸对着我吧,老这么端着,我不累,难道他也不累么?老天爷啊,我快要受不了这样的低气压啦!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脑瓜子里似有一道灵光闪过,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于是,我捧着肚子,站在桌子旁,轻轻地若有若无的呻吟着,表情显得很是痛苦,人也微微的躬起了身。果然,妙计生效,也就是几秒钟之后,刚才还不许我碰他的男人,箭一般的蹿到了我身边,满脸的紧张与焦急之色,声音都发颤的连连追问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还没等我说话,一把就把我抱起,大步的就要朝门外走去。
  要是他抱我出了门,还怎么解决问题啊?于是,我连忙用双手扣紧了他的脖子,飞快的在他耳边低声讨饶,我告诉他,我不是肚子痛,我只是故意吓他。这个男人的脸色真是变得飞快,一听我是骗他,立刻就甩了脸下来,要放我下地。开玩笑,好容易近了他的身,怎么可能被他轻易放下来?若是今天不哄好他,他不气我个十天半月才怪!因此,此一役,不成功,也要成仁!
  我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他的胸前。幸好我的肚子还不算太大,五个月的身量,加上我原本身体就纤瘦,因此,勉强还能缩在他的怀抱里,撒娇耍赖。这个时候我再用上哀兵之策,用来配合我脸上唱念俱佳的丰富表情,我相信一定能缠得他心软,缠得他开口和我说话,原谅我这次的鲁莽与冒失。
  果然,几个斗智斗勇回合的较量之后,他纵有再强的心防,还是败在了我楚楚可怜的讨饶声中。当然,我肚子里的宝贝功不可没,没有它替我撑腰,恐怕我一时半刻也哄不了他。他抱我一起坐在了沙发上,一手托着我的腰,一手轻轻的抚着我隆起的肚子,深深看我,眼神里的怨色看得我的心居然也在一阵阵的发颤。那一刻,我真是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于家的千古罪人,只知道自己嘴上痛快,却差点累及肚子的孩子!
  我乖乖的再次向他道歉,再次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一再地向他保证,从今往后一定不会再犯。听了我说了半天,他这才语气沉重的缓缓向我道出了他为什么气我气得如此厉害的原因。
  他说,他接到小弟的电话时,整个人都发凉了,当时他还不了解具体情况,满脑子全是那些鲜血淋淋的画面,想到的只是我可能小产,因为失去孩子而痛哭伤心的模样。他为自己的无能,无法在身边照顾妻儿,为自己居然连妻儿的安全都无法顾及而感到悔恨不已。因此,他赶回来是带着赎罪的心情,一路揪心而来。
  可当他回来,踏进家门,见到的是一切如常,甚至身体强壮的我,一直揪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等他弄清楚了这次虚惊的原因之后,他对我是又恨又爱。矛盾的心情纠缠着他,令他无法面对我。
  他恨我的不自爱,不自惜,为逞口舌之快,枉顾腹中孩子。他又爱我对他存着的这番心意,怜惜我为他担心的心情,感谢我想要为他出头辩驳的勇气。他又在气自己的无用,男人之间的较量,竟然累及家人,祸及子女,这让他很是自苦。
  说着这些话,他便不由得抱紧了我,与我耳鬓厮磨着,在我耳边呢喃着一些我听不清楚的话。我仔细的辨了半天,这才终于听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他的那些话,听得我几乎心酸的要落下泪来。
  他说过去他总以为自己一定是天煞孤星,不然为什么他的父母兄弟统统早他而去,只剩下他如今一人独存于世,艰难度日。直到有了我,有了家庭,有了新生命的出现之后,他才觉得自己并不是命硬的克了所有所爱的人。
  他说他并不长的人生里,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丧亲之痛,绝对无法再承受我和孩子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如果这次我和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这辈子都再不会有好日子过,这辈子都会生活在悔恨与痛苦之中。所以,与其说他是在气我,不理我,埋怨我,倒不如说他是在恨自己,埋怨自己,放逐自己。
  看着他那样动容的神情,我的心柔软的又要变成一滩水,顺着周身血液的七经八脉,从心底里泊泊的流向四肢,温暖着我的身体。我轻抚着他的脸,搂紧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一点点的轻吻着他的眉眼,他的脸庞,他的唇角,我低声的告诉他,我会健康无忧的生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会健康快乐的成长。我说我会拼尽全力的保护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我再不会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孩子的事情,再不会让他为我和孩子担心害怕。
  他看我,深深的看我,眼睛里渐渐的有了泪意。在我的唇吻上他的唇角时,他用力的托住了我的头,双臂一收,炽热的唇舌立刻贴上了我的,灵巧的钻进了我本就没有合拢的口中,与我的舌一起纠缠舞动。似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他的心意。
  我坐在他的腿上,几番热吻下来,他身体上起了什么样的变化,我自然很清楚。初夏时节,正在家休养的我只传穿着一条薄裙,薄薄的衣料将人体散发出的热力与坚硬的触感,完全的表露无遗。我知道他的身体想要什么,也知道他的心渴望什么,我为他的这份心意而感动。他自我怀孕后,为怕自己动作太过狂放,伤了孩子,因此几个月来,在这件事情上,一直隐忍。他忍得辛苦,我看得心疼。好几次我都告诉他我的身体可以承受,可他宁愿自己疼得表情都扭曲了,依然不肯碰我。
  这样好的男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有直接付诸行动!我告诉自己,就算我是自私的,不懂事的女人,我也要努力成为一个尽力取悦丈夫的好妻子。我不是娇弱的林黛玉,也不是温室里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花朵,我的身体和心灵都经受过大自然与社会环境的严格历练,所以,他想要的,我能承受,他不敢的,我同样敢于尝试。
  他被我撩拨的浑身大汗淋漓,可还是死绷着身体,不敢动弹半分。他咬着腮帮子瞪我,额上的青筋暴起,那副表情似要杀人,又似要吃人。我知道他的克制力向来很好,所以要撩得他全然失控,还是需要些时间和手段。我媚笑着在他身上又亲又捏,上下其手,他只如一尊泥塑的雕像一样没有半点动静。当我的手伸进他的裤腰,准备直捣黄龙的时候,他终于无法坐视我的非礼行为,抓了我的手,冲着我的耳边大吼,说,一个满脸蝴蝶斑的大肚婆娘,还有胆子来撩拨男人,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听了几乎是仰头大笑,看他扭曲的痛苦表情,越发的笑得乐不可支,知道他这还是在做无谓的垂死挣扎,便索性直接抓了他烫得要命的手按在我因怀孕而丰满的胸上,我素手直接握住了自己屁股底下他那顶得我生疼的东西,大笑着回答他说,这个大肚婆娘从小就是胆子大,正想尝尝这活得不耐烦是个什么滋味。
  他听了我的话,眼睛里放出的欲/望光芒灼灼的射在我的脸上,身上。我几乎要被他这样浓烈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热的时候,他猛地站了起来,抱起了我,快步走进了卧室。
  我缩在他的怀抱里,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心头不免得意洋洋起来,就算我现在是一个脸上长满孕斑的大肚婆娘又如何,就算身材走形,容貌不胜当年,还不是照样撩拨的你欲/火焚身么?再转念一想,嘿嘿,这回,我们之间的这场为期几天的冷战,算是以此种夫妻间最为和谐美满的运动方式,和平结束了吧?
  几个小时后,身、心都得到了最大满足的他,搂着大肚婆的我沉沉睡去,我有气无力在他怀里闭目躺着,平复着自己紊乱的气息,睡意全无,不由得暗暗回味着先前那场激烈的纠缠。过了一会,他在我的身边安然的打起了呼噜,我听得想要发笑,心里满是对他的心疼,忍不住回头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低声与自己说:
  这样的围城生
130、番外之二  围城里的幸福生活?(下) ...
  活,我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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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三十七章 ...
  山雨欲来风满楼。
  1989年的春天,万象更新,春回大地,遍地绿油油的花草树木都开始抽出了鲜嫩的绿芽,开出了报春的花朵。就是在这样美丽的季节里,于业成的日子却越发的难过起来。
  整个大军区里到处都流传着于业成可能要被降职,前途尽毁,甚至可能因为再无立足之地而被迫离开军队的传言。起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于业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单独叫进了军区司令员的办公室,进去之前面罩寒霜,神色冷峻,见了谁都不说话。
  有好事之人好奇之余,凑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从门缝里看见了司令员火冒三丈的样子,又听见了震耳欲聋的拍桌子声。过个大约一个多小时,待他走出办公室之后,居然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象是破罐子破摔了。于是,于业成要倒霉的传言不胫而走。
  传言从司令员办公室开始传出,尽管内容不详,却被有心之人传得煞有介事,纷纷扬扬的迅速传遍了军区的各个角落。伴随着传说者的猜测与添油加醋,传言的情节开始变得丰满起来,有前因,有经过,有当事人,有目击证人,当然还有结果。
  若不了解一点内情的人,都会相信这个听起来完全没有破绽的传言。人人都在悄悄的打听传言的真实性,打听那天于业成被司令员叫去究竟所为何事,猜测他的军旅之路还能走多远。
  很多人见到于业成的时候,其实不是不想从他口中探听出一些事实真相的,可却碍于他那副生冷不近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都只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人人都知道,他最近的日子不好过,火气大,就算有人幸灾乐祸,可背地里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免得无端成了炮灰。
  即便是于业成的老朋友武援朝,听了这样的传言之后,也不敢贸然向他打听事情的真相。毕竟传言就是传言,除非当事人自己说话,否则,究竟真相如何,谁都没有发言权。尽管他也不知道于业成究竟是不是做了传言里的那些事情,但是,以他对于业成为人的了解,他不相信那些传言。
  这样的疑问悬疑在他的心头许久,直到有一天,武援朝一家借着劳动节的休假,去于业成家里串门。大大小小两家人碰在了一起,自然分外亲热。两家的女主人也是很久未见,再次相逢,很是高兴,扔下男人们,便去了厨房,一边张罗着酒菜,一边说着悄悄话。
  男人们则安坐在沙发上,喝茶叙旧,武家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大了,比起以前的顽劣,懂事许多,倒是不吵不闹的,坐在一边自顾自的玩着于业成特意买给他们的玩具,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很是温馨。
  平时武援朝和于业成分属不同部队,尽管同在一个军区,却并不常见面。他们级别不同,各有各的工作,忙起来也是几个月想不起来联系一次,但如果碰巧,倒是能在几大军区联合军演上碰到,各为其主,比赛的时候也常是对手。可他们之间的交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两人一见面,热络的象失散多年的兄弟,尽是无话不谈,知无不言。
  两人坐着,谈了许久,从生活琐事谈到工作,从妻子说到孩子,从家事说到国事,聊得很是畅快。一个轻松的话题结束,武援朝沉吟了片刻,深沉的看了一眼于业成,仅仅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压在心底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他平静的看着于业成,就见于业成似乎并不意外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没有半分惊讶或是气恼之色,只是抬眼看他,唇角轻勾,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意味深长的回答说:
  “你相信?”
  武援朝缓缓的摇头,十指交握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道:
  “传言本就不可信,越是猜度,越是会背离真相。我也不是故意要打听什么,只想从你这里听到真相。毕竟事关你的前途和名誉,目前这样的局面,对你真的很不利。你要小心。”
  于业成微微笑了起来,眼神犀利,他没有直接回答武援朝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如何看?”
  武援朝认真的想了想,很中肯的说道:
  “我们都是带兵之人,最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没有一点好处,光凭那些津贴,说实话,我自己都替我的兵心疼。能多给他们一些钱,补贴生活,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当兵的人里,大部分都是农村孩子,困难家庭有很多,全家上下都指望着这么一个吃皇粮的孩子。我自己就是农村兵出身,最是能理解他们的心思。
  说起来,不能怪部队要经商,那应该算是穷极思变的结果。改革开放好不好?好,当然好,生活水平提高了,物质条件丰富了,大家都能吃饱饭,穿好衣服,有谁说不比以前好?
  可是,这样的好事却很难轮到咱们这些当兵的人身上。同是改革开放下的同龄人,人家挣大钱,吃香喝辣,盖高楼,买汽车,能富的都富了起来,偏咱们的兵,好几年窝在部队里,拿着那么一点少的可怜的津贴,吃苦受累,就算是为保家卫国的大口号去的,可说到底,没些盼头总不是长久之计。谁也不是活在真空里的,动了点打擦边球的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兵的不是神,思想觉悟高的不过也是凤毛麟角,大家都是普通人,也是血肉之躯,也要吃饭喝水,娶媳妇生孩子,养家糊口,若是光凭部队里给的那些死钱,复员回家之后,能够使么?徐良的事情,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严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如果能有条路多挣点钱,每个兵都能多得些,任谁能不动心?
  换做是我,其实心底里也是赞成的。上面的人固然有这样那样的大道理,良好的出发点,可也得结合实际情况来。若是真要全盘否定,怕是越禁越禁不了,反而闹得更不可收拾!”
  于业成沉思着武援朝的话,没有说话,习惯性的想要伸手去掏烟,一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家。武援朝见状,忙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了一包烟出来,望他跟前一递,于业成摇摇头,朝着厨房努努嘴,笑道:
  “不抽了,她闻不得家里有烟味。现在更是‘母凭子贵’,我自然是半点都不敢违例啊!”
  武援朝听了,哈哈一乐,顺手将烟又放回了口袋,感同身受的点头道:
  “得,难兄难弟啊,咱俩的待遇一样。我要是在家抽烟,平平见了,就恨不得拿大扫帚把我扫地出门,比见了仇人还眼红。”
  于业成听了,笑了起来,眼睛里暖暖的,尽是“理解万岁”的笑意。他笑了一会儿,渐渐的敛了笑容,正色道: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是,都闹得民愤这么大了,也就该收敛一些。适可而止的道理,难道他们都不懂么?小平同志年事已高,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不可能长久的坐下去。再过不久,政府又要换届,到底谁是下一任,我们心里都有数。那现在,就要把眼光放的更长远些,不然,新官上任三把火,没准这头一把,就烧到我们头上,到时,想要再挽救,恐怕为时已晚了。”
  “你说的这么肯定,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于业成静静的看了看厨房方向,见厨房里的两个女人还在笑语嫣嫣,便压低了声音,在武援朝耳边低语道:
  “他们利用军车,在走私!”
  武援朝登时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低呼:
  “什么?走私?你确定?这可是以权谋私的大罪!消息可靠么?”
  “知道为什么贾晓松处处针对我,借着他爹的影响,恨不得将我一脚踢出部队?”
  “因为你挡着他的财路?”
  “导弹部队的军车有免检的权力,走到哪里,只要一看车牌,地方上都会无条件放行。这么一条发财路,怎么会逃得过他们那些人的眼睛?他的手下有人把脑筋动到了我这儿来,想要拉我下水一起干。跟我说了几次,软硬兼施,我都没有松口。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可以混过去的,一旦出事,军事法庭就在前面等着我。你说,我能答应么?”
  “所以,他们希望把你挤走,派上他们的人,这样就可以顺利无阻的走私?我的天哪,这群小子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点!你知道他们都走私什么东西么?”
  “什么赚钱就走私什么。香烟、洋酒、香水、手表……凡是国内市场上紧俏的东西,免税商店里有的,他们也有,而且,数目很大,每次走私,几车几车的夹带。你想想,那是多少钱?!”
  “这么严重?上面知道么?”
  “是啊,这么严重,连我都知道了,上面会不知道么?无非就是被人家用好吃的,好用的东西被堵住了嘴,蒙住了眼,装聋作哑的不吭声罢了。
  原本这样的事情,应该越低调越好,可偏有人不知检点,招摇过市,仗着军车军牌,进出高级场所,享受特权,花钱大手大脚,这样明目张胆,你说,让百姓们看了,会有什么想法?!简直愚蠢到家了!如今招来了民愤是必然的,可他们呢?还不知道收敛,你等着看吧,他们倒霉的日子就在后头呢!
  你说,我明知一沾这事就是个死,难道还会跳进去么?我虽不是什么清高的圣贤之人,却也不想淌这趟混水,赚那些昧心钱。没想到,在他们眼里,反倒成了叛徒,被姓贾的那小子看成了眼中钉,只恨不能找人解决了我!”
  “这么一条赚钱的财路,你居然不肯合作,还挡着别人赚钱,难怪你要招人怨了。”
  “我知道我们的兵日子过的苦,我自己在海岛上守了好几年,我难道不心疼当兵的人么?部队经商这事,我爸是强烈反对的,为这事,当年他没少争。可他不是带兵的人,可能不理解,但我不一样,我可以理解,甚至说,心里不是不支持的。
  这事儿,私心上我可以不管,给我们的兵多些油水,多点福利,有什么不好?!可是,他们居然利用军车走私这样的事情,实在闹的太大太不象话,不但违反国家法律,更违背了军人应该正直的本性!我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兵,可至少这点军人该有的觉悟我还是有的。
  况且,一旦事发,牵连众多,我不可能任由那些人胡来。他们那档子事,我是铁了心的不参与,不管他们怎么毁我名声,不管他们怎么整我,我就是不干!”
  “司令员找你,也是为这事么?”
  “是。”
  “他知道这事么?”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干的事情,你说他知道不知道?”
  “他什么态度?也支持他们这么搞?”
  “他是中将,部队里的老家伙了,思想都是又红又专的,比我爸还较真,怎么可能支持?不过,螳臂当车,他没有足够的力量禁止这件事情。或者说,他投鼠忌器。”
  武援朝一听,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从于业成细微的表情变化上,他悟到了什么东西,于是,试探着的低声道:
  “难道这事和‘太子’也有关?”
  “不然,你以为贾晓松为什么会这么肆无忌惮?他搭上这么一个又大又硬的后台撑腰,狐假虎威也是意料之中的了。”
  “老头子不管?这可是弄不好要晚节不保的事情!”
  于业成轻轻扯了扯嘴角,澹然道:
  “我只能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换做谁站在他的立场上,都可能会那么做的,毕竟,那是他多灾多难的儿子!”
  武援朝低头想了想,缓缓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端在手里,思忱片刻后又问:
  “那司令员准备怎么办?听传言里说,他可是在办公室里对你又拍桌子又骂人啊!我还以为他是恼你挡他财路呢!”
  于业成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将身体靠进了沙发里,长叹一声道:
  “当年文革的时候,看着我爸和老丈人他们吃苦受罪,就觉得中央里的斗争太过残酷。后来上了军校,进了部队,想着毕竟不是地方上闹派系,以为部队里的人事关系能简单些,搞到后来,没想到,也是这么复杂。
  如今因为我和贾晓松的事情,动静闹的那么大,军区里的领导也是很有看法的。不过,这次,我被叫去,众目睽睽之下,是为做戏给外人看的。司令员知道我这些日子在外面受得风言风语太多,他这么做,是在保我。”
  “唉!真没想到,这里面的水,有这么深!难为了司令员的那份心啊!哎,你家老丈人知道你出的这事么?”
  “怎么不知道?为这事儿,家里都没少操心。小韵听不得外人议论我,为替我说话,和别人吵了起来,动了胎气,在医院住了一晚上,接到小弟的电话时,我正在广州开会,听到这消息,差点把我的魂都给吓没了。
  我哪里还有心思开会啊,跟领导请了假,就连夜从广州赶回来的!我平时就怕家里老的,小的担心,不想让他们陪我受累,所以部队里的事情一概不跟他们说,可现在倒好,给我传得漫天蜚语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为我的事情,祸及家人,姓贾的混蛋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我恨不得找个机会亲手逮了那小子,拿布头套套了狠狠的暴揍一顿。再不济,也该给他一板砖,泄泄我的心头恨!”
  
132
132、第三十八章 ...
  武援朝闻听,见于业成这么一个冷静的人居然也有忍不住骂娘,想要下黑手的时候,便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厨房里的两个正在做饭的女人都不禁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
  “在说什么哪?笑得这么高兴?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高兴啊。”
  “没事,没事,男人的事儿,男人的事儿,你们女人就别管了!”
  武援朝笑着挥挥手,敷衍着两个女人。席平平见状,对自家男人如此敷衍的态度深表不满,她撇撇嘴,轻哼了一声,白了他一个大白眼,酸溜溜的回道:
  “男人的事儿?你们男人凑到一起,能说什么好事儿?别是又在说哪儿新来的女兵长得漂亮,身段又好的事情吧?武援朝,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动那些心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小韵,你也得注意着点儿,男人啊,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若我们太过大意,早晚有一天成了下堂妇!”
  武援朝见席平平当着于业成夫妻的面,说这样不着边际的话,顿时着急起来,一个劲的朝她甩胳膊,急道:
  “哎,哎,哎,这些话你成天在我耳边说还嫌不够啊,如今还跑到业成这儿来说,还挑拨人家夫妻关系,你说你安得什么心呀!在家作践我一个人就行了,别跑出来祸害人家家庭!好意思这么说出来,怎么,不觉得丢人是不是?你倒是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我的姑奶奶!”
  席平平鼓起腮帮子正要说话,却被在一旁玩耍的儿子抢先开了口,他家的愣小子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童言无忌道:
  “爸爸,妈妈为什么是你的姑奶奶?你们是近亲么?我们老师说,近亲结婚,会生傻瓜出来的。那,那我不就是你们生出来的傻瓜么?”
  小家伙的话还没说完,于业成夫妻俩早已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直擦眼泪,武援朝被这个“笨蛋”儿子的话,气得哭笑不得,席平平更是又气又笑的咬着牙捉了儿子在身边,作势打着他的屁股,恨恨地看着一脸尴尬的武援朝笑骂道:
  “你看你生的好儿子!真是和他爸一个德性,都是笨得不行!”
  “哎,你怎么又怪我了?哦,这儿子我一个人生的,你没份是不是?怎么一出问题总往我身上推啊,我招你惹你了?!”
  “妈妈,我是爸爸生出来的么?我们老师说,只有妈妈才能生孩子,我们都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难道我是从爸爸的肚子里生出来的?那我就是奇迹了?等放完假,上学了,我就去告诉老师去!”
  小家伙清亮亮的嗓音刚说完话,于业成夫妻两个禁不住又是捧着肚子一通爆笑。于业成边笑边擦眼泪,用力的拍着哭笑不得的武援朝的肩膀,大笑着道:
  “援朝,我不得不说,你的确生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儿子!”
  武援朝几乎已经被儿子这些话说的没了脾气,他挠挠头,无奈的看着眨着大眼睛,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的儿子,大手抚了抚儿子的头,长叹一声道:
  “唉!家门不幸啊!”
  席平平瞪了武援朝一眼,一把拉过儿子,拍着儿子的屁股,笑骂着道:
  “亏你妈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啊!你啊,真是要气死我!你妹妹都比你聪明,真是白疼你了!”
  邵家韵捧着肚子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转头笑对席平平道: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嘴上骂得凶,其实心里还是喜欢的紧的。年轻时就是这性子,那时对着小武哥耍横,到现在,还是本性难改,对着自己儿子了。瞧这小家伙多可爱啊,是你们家里的开心果呢,偏你对他诸多要求。我若是将来的孩子有他那么可爱,我就心满意足了,业成,你说是吧!”
  于业成微笑着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轻抚了抚她的肚子,点头道:
  “是,只要他健康快乐就好,我也没什么要求。”
  两人相视而笑,席平平是个嘴快心直的人,见这两个人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浑身一抖,立刻叫了起来,脸上满是受不了的表情,转身就要回厨房去:
  “哎呦我的妈呀,瞧你们俩这肉麻劲,演戏哪!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不行了,不行了,你们黏糊吧,我看不下去了,我要进去做饭了,受不了,受不了啦!小林,去,一边玩去,带着妹妹啊,等会就吃饭了!”
  席平平一边撸着胳膊,一边摇头,乐呵呵的进了厨房,邵家韵抿嘴笑着对于业成道:
  “你们再坐一会儿,我们再弄几道菜就能吃饭了。我进去帮平平,你们聊吧。”
  于业成点点头,捏了捏她的手,低声嘱咐道:
  “不要累着了,随便弄点吃的就行,我们都是自己人,也不见外的。你小心身子才是。”
  邵家韵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厨房。于业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厨房门口,这才坐回了沙发上。武援朝不由得感叹道:
  “业成,你对小韵这份心啊,连我看了都要感动,更何况是她。以前我觉得对平平算是够细心的了,现在看来,和你相比,我真是成了大老粗一个了。”
  于业成呵呵一笑,摆摆手,只淡淡的道:
  “女人的怀孕之苦是我们想象不到的,我们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虽然帮不上忙,就只能对她们尽量的好些,毕竟,她们是为我们生儿育女。”
  武援朝深为赞同的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喝了口茶,又将话题回到了先前两人谈论的事情上:
  “业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继续和姓贾的这么耗下去?”
  于业成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缓缓道:
  “现在军区上下都知道我是强烈反对军队经商的,为此还吃了批评,挨了训,不管内情究竟如何,既然名声已经在外,索性我就坐实了。眼看着外面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社会舆论压力加大,一场大的风波估计就在眼前,所以,部队用军车走私的事情,被揭出来是早晚的。所以,我想,这也是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
  武援朝是个聪明人,他已经从于业成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门道。他转了转眼珠,思忱了片刻,点头道:
  “倒也是个彻底翻身的好机会!只是,现在,你身上的压力一时半刻轻不了!挺得住么?那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一群高干子弟的背后可都是一面面铜墙铁壁撑着哪!”
  于业成微微一笑道:
  “这也是个赌注。我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下一任的身上,凭我和他儿子在军队里结下交情,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我就拿我后半生的仕途下注。风险越大,一旦成功,回报也越大。就算失败,也能为自己挣个‘虽死犹荣’的名声。”
  “那司令员那儿,老头子那儿,你又该怎么交代?毕竟,他们对你都不薄!”
  “忠孝难两全。将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势,我也说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得起他们。”
  武援朝轻轻的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惆怅。人生的路上,总是有那么多的无奈和遗憾,还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啊!
  
133
133、由云南之行想到的…… ...
  国庆长假,与父母一起坐上了南下的飞机,前往素有“彩云之南”美称的土地——云南旅游。其实,去云南之前,对这个边境省份并没有太多的期盼,并没有象当初去欧洲那样雀跃,可能是因为它有着太多的负面新闻,而对此倒是多了几分不以为然。下了飞机后看到的昆明巫家坝机场,与浦东机场相比,简直相形见拙,光是一个洗手间的简陋与污浊,便是让我摇头叹息不已,当时,心里已经又对这个地方多了几分轻慢。
  然而,仅仅不过几天时间之后,我坐在巫家坝机场的候机室里,看着停机坪上的飞机起起落落的时候,对云南这个地方,我已经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留恋,难舍。当飞机从跑道上一跃而起,真的离开云南这片土地的时候,看着昆明的山山水水逐渐的在我眼下变得越来越小,我不由得对父母说,再看一眼吧,下次再来,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也许是我正在写这篇文章的关系吧,当我站在云南这片与越南接壤的边境省份上,无可奈何的被这里时晴时雨,忽冷忽热的天气折腾的有些手忙脚乱的时候,竟忽然的能些微的体会到一些当年中越自卫反击战时,来自全国各地的将士们在作战时所经受的磨难。
  云南,名字多么的美丽,可是它不是一个富裕的地方。这里多山,看似美丽而富饶的红色土地并不肥沃,没有沃野千里的平原,看见最多的就是山,就是石头,就是那些在石头缝里艰难成长的玉米地。这里的农民没有长江三角洲的农民那样富裕,甚至住不起砖石结构的房子,只能住在用红土砌出来的简陋的土房子里。
  这里有着绵延千里的山峦,山峦上尽是长着被大风刮光树皮的大树;这里的人烟稀少,除了旅游景区和一些稍大点的村镇,常常开车数十公里,从山脚下盘山盘到山顶上,道路两边都不见人影,唯有一片片见缝插针似的长在半山斜坡上的玉米地。
  这里海拔很高,气候稀薄,紫外线却格外强烈,满大街上除了外来的游客,几乎见不到皮肤白皙的人们,所见尽是黝黑细瘦的金花、阿诗玛和胖金妹们;这里的食用水碱性很大,从平原地区来的人,常常会因为喝不惯这里的水而频频拉肚子,叫苦不迭;这里的天气如孩儿脸,一天里常有四季温度变化,一阵雨来了,能把人冻得瑟瑟发抖,仿若寒冬,可雨停之后,阳光一照,温度直线上升,又能把人热得挥汗如雨,仿若盛夏。
  早晚的温差巨大,从温润江南之地而来的人们,根本无法适应这样说翻脸就翻脸的气候,感冒发热已是在意料之中。因而,从昆明机场到昆明市区的那条并不长的,而且有些狭窄的马路,已经被游客们戏称为“感冒路”,出处自然可以想象。
  当我们全家把从上海带出来的所有衣服都套在身上,裹着外套,却还是被大理清晨的寒意冻得直流鼻水的时候,我搓着冰凉的手,脑子里只是在想,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当年从全国各军区派到此地驻扎,准备穿过中越边境参加战斗的战士们,恐怕也会受不了云南此地的天气吧。
  父亲的肠胃素来不佳,到了云南之后,便是被这里碱性极重的水闹得频频腹泻,虽然他吃喝不误,却不得不在旅行的路上提心吊胆,生怕闹肚子的时候遇到没有厕所的窘境。尽管这个担心后来才知道有些多余,但终究让他的这趟旅行变得多了几分不爽。看着父亲闹肚子,我时时提醒他小心饮食的同时,脑海里竟不免还是要想到当年那些从全国各地集结而来参加战斗的战士们,他们初到云南地界之后,其中不少人也许也会遇到与父亲相同的问题吧。
  大家看到这里,是不是要说,我可能有些走火入魔,仅仅因为自己在写这篇文章,就满脑子会把眼前所见的人和事,与故事其中的某些情节联系起来,实在是太夸张了。确实,我不否认,生活中很多事情都能触动我脑子里的某根神经,让我忍不住浮想联翩,经过一些艺术加工后,就被我用到了自己的故事中,充当事态发展的某个情节。
  正如此次云南之行,当我乘坐的旅行车从大理开往丽江的路途中,车子盘山盘到了一条公路上,在前后没有车的公路上开了很久,居然从一个没有署名的军营门前经过。若不是门口有个大红五星的标志,又有一个带着钢盔的战士在门口站岗,我恐怕根本不会想到,这块毫不起眼的平房区,居然竟是一个军营!
  天生对军人的崇拜,加之这片驻扎在大山深处的军营所带来的神秘感,让我顿时来了精神,先前还昏昏欲睡的我,象是被打了鸡血,兴奋的坐直了身体,扒着车座,伸直了脑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片军营一个劲的猛瞧,真是恨不得自己能从这玻璃窗后伸出脑袋去,一下子飞进那军营里去瞧个究竟。
  这片军营究竟隶属哪支部队,哪个兵种,仅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仅能从这条公路的另一边,也就是这片军营的对面,挂着许多靶子的地方,依稀判断,这里肯定是士兵们练习射击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在那片军营里,我却连一个士兵的人影都看不到呢?难道,士兵们也放国庆大假么?还是,这里平时没有士兵来,只有练兵和演习的时候才来呢?那么,在门口站岗值班的战士们,天天所面对的,就只能是这么一片红色的寂寞的土地,他们所守卫的,只是一片空旷的驻训场地而已。
  这样的联想不免让我想到了当年那部很著名的电视剧《士兵突击》里的草原五班。空旷的草原上,方圆几十公里不见人烟,只有那几个被寂寞折磨的完全没了兵样的战士。这样的寂寞,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也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那么,我眼前所看到的这片同样空寂的驻训场,驻守在这里的士兵,也许与草原五班有着类似的寂寞。
  当我们的旅行车开过那片兵营的门口,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忘怀那位站岗战士的表情和眼神。他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我们的车子,一直盯着我们的车看,直到我看不到他为止,他的视线似乎都紧跟着我们。也许他是真的寂寞,平时山里来往的车辆一定很少,他站岗时所能看到的景色,只是他视野所及的那片山,那片土,那片树木。因此,当每一辆车经过他的眼前,车上或有的广告词,图片,都能成为他瞩目的焦点,成为他赶走寂寞的武器。十一黄金周,让这片平时寂寞的大山里,多了些许热闹,我想,或许他的心底里是期待有这样的节日的。
  每一个参军的士兵都是令人敬佩的,无论他们当初参军的目的是什么,终究,在军营里滚过的人,那几年严格的军事锻炼是必须要亲身经历的。而当他们走出军营的时候,身上总是比同龄人多了几分男儿气概,多了几分沉稳。正如驻守在这里的士兵,将来走出军营后,必定比起同龄人会更加耐得住寂寞,会更停顿得了自己的目光,他们的心,只要自己愿意,必然能沉静得下来。而这份沉静,恰恰是军营,是部队给与他们最好的人生礼物。
  车子开了许久,从半山爬到近山顶时,见到公路上挂了一条横幅,因为车速过快,我没有看清全部内容,不过还是看到了一部分,横幅上是某个山里的小镇为欢迎某支叫“铁血师”的部队到他们这里来训练。看着从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山林,我不由得有些神往起来:若是我也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些来此地训练的战士们,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训练的,那该有多好啊!
  驻扎在云南当地的军队应该有不少,从昆明一路开出,越往大山里开,越能看见各种军营,有些是部队的大停车场,数十辆军用卡车停在那里,蔚为壮观;有些是已经看起来荒废的军营住宅;还有些就是看不见多少战士的军事管辖区。
  看着这些军营出现的地方,所见的只是满山的树林,空寂的大山,我想这些应该是当年中越战争后没有全部撤走,依然奉命戍边的部队。几十年来,一批批的新兵来,一批批的老兵走,但,这里,依然还是国家重要的边境地区,依然需要年轻人来到这片土地上保家卫国。
  中国当年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军区,经过历年的裁剪和编制整改,从八大军区缩减为目前的七大军区。云南省,目前应该划归为广州军区统管吧?当年这里大概是福建军区的管辖范围,后来,国家为了向台湾表示一国两制的诚意,率先撤掉了曾经专为收复台湾而设的福建军区。云南,大概就这样并入了广州军区。
  中越战争,停停打打,直到九十年代,才最终平静下来。然而,边境线上的争端却依然存在。云南与三个国家比邻,越南,老挝,缅甸。这三个国家之中,越南与缅甸都曾经为国境线的划分而与中国有过严重的军事冲突。而今,他们依然存着贪婪的野心,因此,边境安全,至关重要。守卫这里的军队,就算多,也并不稀奇了吧。
  丽江,中国名城,世界文化遗产,名气大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时已经有着自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更不要说碰到黄金周这样游人扎堆出行的时节。我们一家在逛丽江古城时,在大研古镇的门口,碰到了一辆刚开到的武警军车。车上坐着的战士们,全都有着一张张年轻而略带新奇和兴奋的面孔,他们看着窗户外的人群,显得那么高兴,那么雀跃,脸上带着笑容,仿佛车窗外的游人是他们亲人一般。
  我从他们眼前走过,看到这一张张笑着的面孔,不免又有几分感慨。大城市里的武警,毕竟是在繁华的地方浸淫着,就算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军营里呆着,可终究还能时不时的趁着节假日和休假出来走走看看,或许见到大城市里那么多的人,还会觉得拥挤而吵闹。在上海时,有时看着南京路上好八连的巡逻队伍出行,或是看到一些结伴出行来闹市办事的士兵们,从他们木然的表情上看,丝毫不见笑意,显然正是处于这样的情绪之下。
  可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镇子上,平时肯定是不会有武警的,只有在人潮汹涌的黄金周,政府为了维持秩序,必须借助当地的武警来震慑不法分子。这些被军车运来的武警战士,恐怕都是从哪里借调而来。他们平时驻扎在军营里,没有多少机会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也没有机会见到形形色色的游人,光是看个新鲜,看人们走来走去,就足以驱散他们心头淤积着的寂寞,刺激一下太过贫乏的日常生活,这样的拥挤和吵闹,或许是能让他们感到高兴的理由吧!
  在丽江登玉龙雪山的时候,在海拔4506米的山上,我们一家穿着在半山腰上租借的棉衣,感受着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嘴唇发紫的高原反应,被山上纷扬的雾气和零星小雨冻得寒意透体,只在观景台上呆了十多分钟,便忙不迭的下山而去。
  那时,母亲吸着压缩氧气,坐在缆车里,仰头看着一点点离我们远去的山峰,感叹着当年红军过雪山的不易,父亲则感叹着那些没有过冬衣服抵御寒冷的战士们,是如何靠着顽强的精神挨过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活着走出雪山高原。
  军人,永远是一个国家最可爱的人,永远是最值得国人尊敬和热爱的人。战争年代,军人就是守卫国家的第一道保护线,以血肉之躯,保卫着人民的安全,捍卫着国家的尊严。和平时期,军人同样是人民的子弟兵,在国人遭遇到危险和磨难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前的,依然还是他们。地震、洪水、火灾……面对一个个大自然给国人带来的巨大痛苦前,军人,是他们,以无数个一己之躯,不求名利的扛起了整个国家的希望。
  军队高层的蛀虫们或许令人作呕,但,请不要将眼光都停留在这些人的身上。因为,真正值得尊敬的,可爱的军人,并不是这些脑满肠肥的蛀虫们,并不是这些只知道喊口号的高官们,而是那些驻守在边境线上,驻守在恶劣环境下的年轻的普通的战士们,是他们用自己的青春,为我们国家的平安,为人民的安全奉献着光与热。
  他们甘受寂寞,甘于平凡,默默无闻,也许不善言辞,憨厚木讷,可是,他们却是最值得我们表示内心最大敬意的人。尽管有人会说我把今天的军人想得太过高尚,太过完美,可是,我依然相信,那些驻守在深海、高原、荒漠、大山等艰苦边境线上的普通士兵们,一定还有着一颗纯净的,朴实简单的心,一定还有着一个军人最原始,最本色的初衷——保家卫国!
  云南之行,娱乐之心必然大过严肃的心情。但,沿途所见,却仍然让我想到了许多,许多与军人有关的话题。在此,与大家分享我的这些随想,若能引起大家的共鸣,则是我感到最为欣慰的时刻。
  
134
134、第三十九章 ...
  北京的五月,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而干燥,初夏时节,太阳高挂在天空中,向大地放射出毒辣的光芒,晒得人不由得汗流浃背。这一年的五月,这一年的夏天,比起往年,竟给人的感觉不再是炎热,而是寒冷,透彻心扉的寒冷,令人惊惧的惶恐,还有恍若重回当年的混乱……
  
  邵家韵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笔,视线停留在工作日记上,没有半分焦距,看似在低头工作,可她的心神却早已飞出了礼宾司。她对面的同事连着喊了她几声,这才把她魂游太虚的思绪拉了回来。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半分血色,那位有些年纪的同事连忙替她冲了杯麦乳精,递到她的手里,低声的宽慰道:
  “小韵,你的脸色很难看,快点喝些麦乳精,不要再多想什么了,不管怎样,要多顾着些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担心家里人,可你不能把肚子里这个小的给忽略了!你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丝毫的差错啊!”
  邵家韵有些木然的接过杯子,看着杯中咖啡色的液体,慢慢的抬起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抓紧了杯子,小声的说道:
  “刘大姐,我害怕。”
  头发有些花白的刘大姐轻抚着她的背,点点头,温言道:
  “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也有一个在部队当兵的儿子啊!”
  “刘大姐,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大家,都把文革十年所经受的苦这么快就忘记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现在人心都散了啊!谁能想到,文革结束不过十多年,我们又要再次遇到一场席卷全国的动乱。你看外面都乱成这副样子,烧、砸、抢、打、连杀人都没人阻拦,干什么坏事的都有,这场面我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害怕!我是真怕文革那会发生过的可怕的事情再度上演,到时候,咱们这里恐怕也难以幸免啊!”
  “刘大姐,我真替他担心,替小弟担心。他们都是军人,又都在北京,那些人见到军人就喊打喊杀的,自从北京戒严以来,已经死了很多无辜的军人了,我,我,我真怕他们在路上遇到那些残暴的人,他们,他们……”
  邵家韵说到这里,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出曾经亲眼见到的谋杀场面,鲜血、血肉模糊、燃烧着的尸体、焦炭一样的遗骸……一个个骇人的画面如电影镜头般的反复闪回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无法遏制自己的惊惧,脸色更是白得象一张白纸,拿着杯子的手剧烈的震颤起来。
  刘大姐见状,连忙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象母亲一般柔声安慰着她:
  “小韵,小韵,不要胡思乱想,他们不会有事的,真的,真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不然,怕是等动乱平息了,你反倒被自己给吓出病来了!别忘了,你现在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一定要坚强啊!”
  “可是,可是,我还是害怕。那些暴徒对军人的手段格外残忍,万一落到了他们手里,他们,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要把心里的怨气都撒到无辜的军人身上?他们只是奉命维持秩序的军人而已,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为什么那些人却要如此伤害军人呢?就算对国家,对政府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能换种方式表达出来,要用这样极端与恶劣的手段呢?
  文革十年,我们好容易走了过来,我以为再也不会遇到那样可怕的年代了,我以为大家的心都满怀着感恩的,可没想到,一切根本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刘大姐,我上过战场,也是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的人,可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我,却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害怕过,从来没有!”
  邵家韵扑在刘大姐的怀里,喑喑痛哭起来。办公室里的气氛也因此而变得低沉许多,没有人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个捧着手里的茶杯,默然的叹气与发呆。谁都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政治风云的变幻莫测,实在是他们这些常年和政治家们打交道的人也无法看清楚的。
  一个多月前,胡耀邦因心脏病而逝世,全国上下为此而举行了各种形势的悼念活动。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谁都没有想到,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北京城里的似真似假的各个版本的传言满天飞:
  有说他是被中央里的某人给活活气死的,说因为胡耀邦反对官倒,反对投机倒把,受到了重重压力,身体不堪重负,最终倒在了工作岗位上。
  也有说他是想要着手整顿高干子女开办的各种享有特权的公司,却在办案过程中,不断受到来自中央高层内部各方的阻力,最后力不从心,在开会时因为太过气愤而导致心脏病发,不治而亡。
  还有说他真心为民办事,想要杜绝中央的歪风邪气,宁愿拂了很多领导人的面子也不愿熟视无睹,坐视贪腐滋生,最终导致了他在中央受到排挤,忧愤之下,溘然而逝。
  ……
  总之,不论真相究竟如何,各种攻击党和国际领导人,攻击当下社会制度的言辞甚嚣尘上,而且越演越烈。中国有句俗话叫:谎言说了一千遍,就变成了人人相信的真理。于是,人们的耳边听多了这样言之凿凿的传言,加上自改革开放以来,本来就弥漫在民众心中的不满,使得形势的变化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以一种畸形生长的飞快速度朝着令人无法控制的方向猛烈而去。
  静坐、示威、抗议、绝食、骚动、动乱、暴动……情况一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去,仿佛成了没有刹车的列车,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谣言越来越汹涌,民愤在那些躲在血气方刚的大学生们不背后的黑手的推动下,越来越群情激奋。曾经积蓄在人们心中的,对那些官倒、投机倒把不法之徒的愤恨,对因此而造成的贫富差距加大的不满,在这个时候,统统被人为的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部队进驻京城,部分重要地区实行戒严,然而,这些为了维持社会秩序的举措,却成了有心之人用来煽动人们内心对国家憎恨的一把利器。刻意编造出来的恶毒谣言,刺激着善良的人们,于是,更大的骚动和暴动在全国各大城市徐徐上演,暴徒们高喊着要邓小平下台的口号,冲击各个党政机关、破坏交通设施等严重事件的消息陆续从各地传来。
  所有经历过文革年代的人都为此不由得感到了莫名的害怕,因为,今天这一幕与当年想比,简直如出一辙!欣欣向荣的国家又一次成为了“造反派”们的“乐园”,成了他们肆意妄为的场所,这个国家,还会有希望么?还会有未来么?难道,这又将是一场残酷的政治运动开始的序幕么?
  一场无人得以预料的政治风云,裹挟着铺天盖地的谣言、民愤、歹意还有对国家前途何去何从的忧思交织而成的狂风暴雨,伴随着许多条无辜生命的消逝,终于演变成了一场令无数人惊魂的反革命暴乱。在新中国建国四十周年大庆的好日子即将到来前的这个六月,神州大地陷入了一片灰暗之中……
  
  六月底的一个夜晚,天气闷热异常,除了知了又急又响的叫声外,整个西山军区大院的家属区里,没有半点声音。明亮的月亮被飘浮在天空中的云朵掩映的忽隐忽现,星光由此则显得格外灿烂。临近午夜时,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影快步走进了家属区西侧的一间平房里,悄声的来到卧室的床前,在昏暗的月色下,细细的凝视着安睡在床上的人儿。
  大手轻抚着床上人儿的头发和面容,又来到了那高高凸起的小腹上,轻柔的抚着,在感受到紧绷着的小腹下突然传来的胎动时,那抹人影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双肩不住的抖动着。
  也许是肚子里突然传来的胎动惊醒了本就睡得不踏实的人儿,邵家韵下意识的抱着肚子,轻轻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迷糊间惊见身边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心头一惊,刚要惊呼出声,却被一双手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眼泪潸然而下,长久以来悬在半空中的心,顿时安然落地。惊喜交织着激动,让她没有半点迟疑的反手抱紧了那具温暖的胸膛,在他的胸前尽情的流泪。
  他靠在床架子上,抹去了自己脸上残留的眼泪,拥着她的肩膀,轻抚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额头,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总是令他心情平静的暖暖的味道,极度疲累的身体在这一刻,得到了休憩,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了下来。身前女人的眼泪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襟,沾在胸口处的略带凉意的感觉让他的心柔软的几乎要溺毙了他。
  夜色下,他忍不住微笑起来,抱起哭得柔肠寸断的她,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将手叠加在她的手上,一同覆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柔声笑道:
  “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怎么还哭得这样伤心?别哭了,小心身体!”
  邵家韵低低地抽泣着,无论怎样都止不了汹涌而落的眼泪,仿佛这几个月来的眼泪都要在这样的时刻流尽似的。于业成低叹了一声,将脸凑到她的脸庞,紧贴着她的发鬓,在她耳边低声戏道:
  “小韵,你再这样哭下去,明天你的眼睛若是肿得如核桃一般,可就不漂亮了。我们可是很久没见了,你确定要带着一副肿肿的眼睛与我见面么?”
  到底是熟知邵家韵心思的人,于业成的话音刚落,她只是低头静默了片刻,便逐渐的停了抽泣,最后安静的伏在他的胸前。于业成微笑了起来,吻了吻她的眉角,轻揉着她的小腹,柔声道:
  “你啊,偏要我这样说才听得进去。这些日子,肚子里的小家伙可有闹腾你?”
  “他可比他爸爸好多了,从来没让我操心过。”
  邵家韵嗡着鼻子回答道,引得于业成禁不住仰头大笑。他抱紧了她,拉着她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两人一同感受着她肚子里此刻再度传来的胎动。他低笑着道:
  “瞧,他也在和我们一起笑呢!”
  如此温馨的画面,让邵家韵禁不住又有些鼻酸,她眨了眨眼睛,抬手抓紧了他的衣襟,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低低道:
  “你可回来了,我再不要和你分开了。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再不要过了!再不要!”
  “是,我们再不会分开了。一切都过去了,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邵家韵深吸了一口气,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深深的嗅到鼻子里,淡淡的烟草味、微酸的汗味还有衣服上残留的肥皂水的味道混和在一起,让她安心不已。她在他怀里仰头问道:
  “城里戒严还没结束,你怎么能回来?”
  “全城戒严虽然没有解除,可社会治安已经安定许多。四中全会刚开完,我们部队的戒严令就取消了,所以才能回来看你。休假一批下来,我就连夜赶过来了。”
  “小弟呢?小武哥他们呢?”
  “小弟那支部队恐怕还要再过一段时间,不过也快了,顶多再有一两个星期吧。武援朝那里听说也已经取消了戒严令,没准现在他已经回家去了。如今国家需要的是安定团结,城里不可能总是放着荷枪实弹的部队,看着就让人紧张。放心好了,一切都结束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再不会有了,小弟会很安全的。”
  “真的都结束了么?”
  “真的,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你相信我。”
  “只要你和小弟平安,就算要过苦日子,我也不怕。”
  “傻丫头,都要做妈妈的人了,还说这样傻气的话。我和小弟就是过得再苦,也不愿意见到你为我们受苦。爸爸也一样。”
  “这次回来,还回去么?不走了么?”
  “休完这次假之后,还要回去一次,但下次再回来,我就不会回去了,留在军区大院里工作,也能天天陪着你。”
  “可以么?”
  “当然,这场风波固然来的又猛又急,却也是一种转机。不管是对国家也好,对我也好,都是一次机会,让很多人都能擦亮眼睛,看清楚许多事情。”
  “你指贾晓松的事情?”
  “不单是他的事,很多。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操心,只要安心养好身体,然后替我生个健康的宝宝就行了!知道么?”
  “你,你找到对付他的办法了?他有那么硬的后台,你,你们……”
  邵家韵有些发急,抓了他的衣襟揪在手里,坐直了身体,紧张的看着他,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于业成沉稳一笑,抓了她的手定在自己胸口,沉声道:
  “不用替我担心,我做事,有分寸。他奈何不了我的。因为,再过不久,他的好运就要到头了。”
  “你,是不是已经听说了什么消息?是不是和这次四中全会改选总书记有关?”
  于业成在夜色中笑着,露出他那一口整齐而微微有些被香烟熏得发黄的牙齿,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面带赞许之色的看着邵家韵,捏着她的下巴,低声赞道:
  “我媳妇可真聪明,一点就透。我想,将来咱们儿子一定也很聪明。你说是吧!”
  邵家韵听着他那样自得的言语,忍不住满心的笑意,笑嗔着回他一句道:
  “看把你美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你怎么知道他是聪明还是笨啊?过去你不还总说我傻么?你这口风变得倒是真快!”
  “哈哈哈,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嘛!”
  于业成大笑着收拢了自己的怀抱,将三分含嗔七分含笑的邵家韵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薄毯,自己和衣而卧,躺在了她的身边。邵家韵好奇道:
  “你怎么穿着军装睡觉啊?明天起来的时候把衣服都弄皱了,那还能穿么?反正都回家休假了,脱了衣服再睡啊!”
  于业成一只手托着脑袋,半撑着身体倚在她身边,一只手轻轻地沿着她的额头一点点的轻柔滑下,直到那只手滑到了她丰满的胸前,这才停了下来。他的视线紧紧的盯在她缓缓起伏的胸线上,夜色下的他,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芒。他低哑着嗓子轻声道:
  
134、第三十九章 ...
  “我若是现在脱了这身军装,怕是会忍不住,你今天晚上根本没时间休息,知道了么?”
  说着,他伏□体,凑到她的耳边又絮絮地说了几句,毫不意外的见到某人羞得几乎将整个人都躲进了薄毯下。他呵呵地低笑着,见她这般害羞,心情大好,精神全然放松之余,连日来积累下来的疲倦涌上心头,渐渐的起了睡意。他不再逗弄她,在她身边躺平了身体,拉过薄毯搭在身上,闭了眼睛,伸手覆在她的小腹上,缓缓低语道:
  “孕期后三个月,不宜房事,我就算再想要你,也必须忍到你生完孩子。到那时,我再连本带利问你讨,你可得有心理准备。知道么?”
  听着他那样露骨的话语,邵家韵涨红着脸,在月光微明的光线下,看着身边的他挺直的侧面的曲线,心里的甜蜜之感如决了堤的江水一般,顿时遍布全身。她没有回答,而是与他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十指紧扣,交握在一起,无声的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135
135、第四十章 ...
  北京的隆冬时节,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飘洒在城市的上空,将整个大地渲染成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雪白色。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发出呜呜般的低吟声,刀子般的寒风直往人的脖子里灌,冻得路上的行人无不半低着头,缩手缩脚的将身体拢在厚厚的棉衣里,加快了脚步往温暖的家中赶。
  昆明湖上结了一层极厚的冰,很多人都踩在那厚厚的冰层上嬉闹玩耍,笑声和叫声交织在一起,让原本萧索而死寂的冬日增添了几许活力和鲜活的色彩。
  临近春节,大街小巷里都开始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灯笼已经被准备迎接春节的人们早早的挂了出来,各种写着好口彩的春联也被人们张贴在了自家的大门上。白雪之中,鲜艳的红色被衬得分外妖娆,煞是好看。
  人们纷纷走上街头,着手准备过年的年货。各大商店的年货柜台前,人头攒动,喜悦与笑容挂在人们的脸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这样热闹的场面,似乎让人恍惚觉得,半年多前发生在人们身边的那场可怕的动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乎人们早已把关于那场动乱的记忆抹杀的干干净净了,就如大雪无痕。
  邵家韵从办公室下班后,提着特意去商店里买回来的许多年货,回到了父亲邵光武住的小楼里,准备替父亲安排好晚饭后,顺便接孩子回自己家。
  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本来应该她亲自带孩子的,可是她要上班,于业成更是忙得不着家,他们两人都没有时间带孩子,于是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就被她的父亲主动的接了过去,上班的时候,父亲和家中的保姆一起照顾孩子,等她下班之后再从父亲这里接回去。自从她结束产假恢复上班以来,孩子就主要是她的父亲和她在料理,而当初曾经承诺调回军区大院之后会一直陪着她的于业成,反而比以前更忙,常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即使回家,也是早出晚归,别说照顾孩子了,恐怕就连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都不一定知道。
  想到这里,邵家韵不免要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头。面对这样的状况,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懊恼。进了家门,保姆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年货,去了厨房张罗。她脱了厚重的冬衣,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在一楼几间房间里都没找到父亲和孩子,问了保姆才知道,父亲带着孩子去了二楼书房,于是,她替自己倒了杯热茶,便捧着热茶上了二楼。
  推开父亲书房的门,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她轻轻的走了进去,就见小小的宝贝窝在父亲的臂弯里,睡得正香。红扑扑的小脸如同小苹果一般,看着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上一把。而她的父亲,鼻梁上挂着老花眼镜,却也是迷迷糊糊的靠在摇椅上打着盹,一老一小相依相偎的模样,看得她心头甜甜的,忍俊不禁。
  她刚要替这对祖孙俩再添上一条薄毯的时候,轻微的动静惊动了邵光武,他醒了醒神,见到女儿回来了,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起身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以极其轻柔的动作将小小的宝贝放到了一旁的摇篮车里。待那小小的人儿沉沉地在摇篮车里睡去后,邵光武这才拉着女儿走出书房。
  “爸爸,我小时候你可没对我这么上心啊!真不公平哎,我和小弟可从来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哎!”
  邵家韵拉着父亲的胳膊,笑着凑到了父亲的身边打趣道。邵光武作势瞪她,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笑骂道:
  “你们么能和我的大外孙子相比?现在啊,我只要有大外孙子在身边,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家伙就算都不要,我也不心疼!”
  “哈哈哈,爸爸,你偏心也偏得太厉害了吧!小心让小良听见,到时他非闹翻天不可。”
  邵家韵一边笑言,一边和父亲走下了楼,坐在客厅里闲聊着话。邵光武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杯,吹了吹茶叶沫,摇头道:
  “嗨,你弟弟现在可没闲功夫来和我闹,他呀,心思全在人家姑娘的身上啦!这不,我这儿,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邵家韵笑了起来,坐到父亲的身边,乐呵呵的宽慰道:
  “爸,他这么卖力追人家姑娘,不也是想赶紧为你娶个儿媳妇回来嘛!要是他明年真能把我们部里的那朵花给娶回来,用不了多久,爸爸,你可就要抱上正经的大孙子啦!这是多美的事情啊!你就别再埋怨他啦!”
  “得得,甭说那浑小子了,说说你的事儿吧。”
  “我的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天天上班下班,送孩子,接孩子,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于业成有多久没着家了?你就不惦记他?”
  邵家韵嗤笑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回道:
  “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来就为这个啊!他呀,把咱们那家是当成旅馆了,一个月里要是能住满半个月,我就该念阿弥陀佛了。他现在是以军营为家,咱们的那小家啊,怕是不要喽。他连儿子都不要了,我还惦记他干什么!”
  邵光武拍拍女儿的头,边摇头边啧啧叹道:
  “你啊,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惦记他惦记的不得了,偏在人前装大方,还跟你爸爸我说这样言不由衷的话,你这丫头,真该打!”
  “我哪有惦记他?他不在,我还自在多了呢!那么大的床,我带着孩子睡,翻几个身都不怕掉下去,多舒服,谁惦记他了!”
  “瞧瞧,还嘴硬不是?要是不惦记他,我怎么瞧着,你这么些日子瘦了许多啊?还不是心里想他想的?”
  “谁想他了?我是在减肥呢!生完孩子我足足胖了二十多斤,都快没人样了,不减肥那还了得?爸,您就在家颐养天年,带带孩子,照顾好自己身体就行了,甭管我们小辈儿的事儿了。”
  邵光武看着女儿别扭的脸色,不禁摇摇头,拉过她的手,温言道:
  “你要多体谅他。如今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被贾家压了那么多日子,好歹熬到了出头天,他可不就想好好干一番事业出来嘛!你放眼看看,咱们军里,有谁不到四十就是少将的?他是人家眼里的榜样,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看,那他总是要做出点样子来的,不然,那口水岂不是要淹死他?”
  邵家韵低着头不说话,静静的坐着,继续的听着父亲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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