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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岁月

_11 佚名(现代)
  “仗着自己有军功,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么?象你们这样的老同志,在我们军队里有许多许多,要抓个典型,杀一杀这样的风气,否则,一个个都居功自傲,那还要不要学习毛主席的思想,文化大革命的路线还怎么进行下去呢?简直胡闹!”
  邵光武刚要反驳,被身边的老战友王“胡子”王震拉住了,他用眼神看了看邵光武,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邵光武不要再多言,因为,他眼尖的看到,在会议室的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他们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从邵光武与江青针锋相对
63、第五十六章 ...
  展开斗争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没有动过。王震知道,那个身影一定是在听所有人的发言,同时包括听江青等人的骂战。这个人,除了主席,再不会是别人。
  果然,江青的叫嚣之声刚落,那道会议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毛主席与周总理一起,出现在了会议室里。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气氛,顿时变得肃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大家都不说话,目视着主席与总理就座。
  毛主席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面上有些红光,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总理苍白而瘦骨嶙峋的身体,脸上一块块的老人斑,看得所有人的心里都禁不住一阵阵的发酸。主席与总理入座后,向众人扬了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主席看了看江青,目光从叶帅、邓小平还有很多老同志的面上掠过,最后落在了邵光武身上,他喝了口茶,看着邵光武,表情严肃地缓缓道:
  “你们刚才讲的,我都听到了……你个山伢子,说话怎么还是那么直啊,象个炮筒一样!要注意讲话的态度和方式方法。态度不对,哪怕你讲的是对的,大家也都不喜欢听到的!但是,你刚才讲的话,还有有点片面的主观主义,这样不好,军人,除了打仗,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嘛,否则,和平时期的军人岂不是没有了用武之地?这个问题,你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的!”
  邵光武听了主席的话,连忙站起身,向他敬了一个军礼,昂首挺胸的大声回答道:
  “是,我一定好好领会主席的意思,把您说的这个问题想明白。请主席放心!”
  江青与张春桥等人见主席点名批评了邵光武,心中大喜,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喜色,谁料,主席转过头来,看着她,很不高兴的指责道:
  “光武同志说的话也没有错。你以后不要参加军委会议了。你不是军委委员,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有马列的书在,有我的书在,你空下来可以好好研究的嘛,为什么要跑来跑去的呢?你这样闹,也不过是仗着有特权。我八十一了,身体不好,你也不知道体谅,大事不讨论,小事天天送,将来我死了,看你怎么办!”
  主席的这番话,对江青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批评了,她听了,当即脸色变得很难看,低垂着头,也不说话了,就连她的那几位“盟友”,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反对之色,纷纷闭着嘴巴不言语。主席看着台下在座的许多人,尤其将目光停留在邓小平的身上,意味深长的说道:
  “军队系统还是要稳定,以安定团结为主要目标。她代表她自己,她所有说的话,只为她自己负责,不代表我。今后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在政治局会议上讨论,届时讨论出来的结果印成文件下发。这些事情,你们这些老同志都要一手抓起来,不要搞乱了军队。□的军队是很重要的!”
  总理听了没有说话,但却一直在旁边轻轻地点着头。他知道,主席其实也不愿意见到军队出现动乱,毕竟,当初,□的政权是出自枪杆子,这枪杆子一旦出了问题,后果将是很严重的。
  几年前,林彪就妄图利用手中的军权展开对毛主席的刺杀行动,从而夺取最高领导权。所以,自那以后,但凡是有主席觉得信不过,不放心、不满意的人对军队大权动了念头,他就很是反感。刚才他与主席一起站在门外听了许久,邵光武的话固然听起来刺耳,但实则对国家忠心无比,不带丝毫私心,这是让主席最为看重的地方。而那些与他骂战的人,口口声声要整一整军队,心心念念的要插手军队事务,这就让主席非常的看不惯。
  果然,毛主席在对会议方向做了指示之后,看着张春桥与王洪文,面露不满之色道:
  “你们几个要注意些,不要总在一起搞小帮派,这样很不好!你们几个要注意些,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怎么可以搞团体对立呢?要互助!”
  两人在毛主席面前,哪里敢象先前那样嚣张,惟有唯唯诺诺的点头应承,虚情假意的接受了主席的批评,又大表忠心的发了一通感言,主席这才状似满意的点点头。受到主席点名批评的他们,根本不会真心悔改,反而是将满心的怨恨统统归咎到了邵光武的身上,他们在主席身后,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瞪着他,那架势仿佛随时随地就要奋力一扑,扑向他,想要将他撕扯殆尽,一泄心头之恨一般。
  叶帅看到了这样凶狠的目光,不禁在心里为邵光武的将来暗暗地担心,他今天竖下江、张春桥之流为敌,今后恐怕日子不会好过了啊!该怎么防范于未然呢?这个问题,的确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64
64、第五十七章 ...
  春寒料峭时节,大地万物才刚冒出星星点点的回春之意,举目而眺,山坡上依然显得荒芜。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颤抖着身体,发出清脆的“哗啦哗啦”声,定睛再看,枝头上已有极嫩的绿色小苗钻出来,以坚强之姿,抗御着初春的寒意,展示着生命的轮回与力量。
  邵家韵蹲在后山边一条清澈的小河旁洗着衣物,尽管河水冷得刺骨,她的手经过了最初的刺痛之后,已经变得木然,除了双手的颜色变得又红又肿外,她已经没了多少感觉。河边吹起的风,冻得她直打哆嗦,差点激出了她的眼泪。可是,她依然认真的拿着小小的肥皂块,清洗着盆里的被面与衣服。
  刚到干校时,她就发现于耀平冬天里盖的被子又薄又旧,这且不说,只看那张被面,似乎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洗过的样子,白色早已变成了灰色,甚至连被面上的大红色也被污浊的失了其原来鲜亮的面目。天长日久盖这样脏的被子,怕是没病也要生出病来。
  她见于耀平上了年纪,平时也没人照顾他的生活,自己根本无力换洗落了水后沉重无比的被面,索性下了决心,趁她还在这里的日子,尽量多帮他做些事情。先帮他洗了这被面,然后她打算再替他把那床单薄的被子拆了,让于业成去附近的镇子上买上几尺布和棉花回来,她好把那床被子弄得厚实些。
  还有他穿得那些又破又旧的衣服,怎么着也得好好缝补一下,如此一来,不但看着能精神许多,至少还能穿得暖和,盖得舒服,不至于平白的冻出病来。她既然当初答应了要和于业成一起好好照顾于伯伯,那么她就要履行自己的诺言,哪怕再苦再累,她也没有怨言。因为,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任何事,她都甘之如饴。
  “小韵……小韵”
  身后远远地传来了于业成的呼喊,她回过头去,就见他正朝她这边飞奔而来。她笑了起来,回身继续用力的搓着被面上陈年旧痕。只过了一会儿,身后便呼呼地传来风声,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没等她开口说话,他倒先是将她手里的被面一把夺了,虎着脸,冲着她埋怨起来:
  “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我不是告诉你,这些重活你不要做,等我回来,我来做嘛!你看,手都冻成什么样了!冰凉冰凉的,象死人一样!那么漂亮的手,要是生了冻疮可怎么好?真不懂事!”
  他嘴上说的凶,可动作却是极温柔。他将她冰凉的双手捧在自己手里,搓着,捂着,呵着气,见她的手半天都没有回暖,不由得皱了眉头,当下便解了棉衣的扣子,把她的双手捂在他的胸口。她怕他受凉,便要挣扎着收回手,却被他一瞪,道:
  “别动!”
  邵家韵乖乖地任由他牢牢地抓着自己的手,放在他胸前取暖,心里甜甜的,脸上的笑容几乎成了一朵花,她歪着头,抿嘴笑着看他,玩笑道:
  “若我的手生了冻疮不漂亮了,你准备如何?不要我了么?”
  于业成一扬眉,不答反问她:
  “若我说是,你会怕么?”
  她脸上笑意更深,仰着下巴得意笑道:
  “呵呵,不怕,象我这么漂亮的姑娘,不怕将来没人要!恩,没准,还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呢!”
  明知眼前这丫头是故意说反话气他,于业成还是忍不住心里乱生的醋意,握紧了她的手,拉下脸来,撇着嘴,没好气的反驳道:
  “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好的人么?我才不信!象你这么不听话的丫头,也只有我受得了你。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幸福,我求你就不要去祸害别人了。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她闻言,先是一楞,随后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起来,望着他道:
  “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没想到,我在你眼睛里的魅力居然有这么大啊!影响力可以遍及千万家啊!看来,我不仅有做泼妇的潜质,也许还有做祸国妖姬的本事呢!被你这么一夸,我倒是真想知道我会有多少裙下之臣呢!”
  知道自己失言的于业成,禁不住脸上一红,见她笑得越发得意,花枝乱颤的模样,心下暗暗生了恼意,伸出一只手,顺势就着她的颈项一勾,低头就吻住了她那张红艳艳的小嘴,狠狠纠缠着她的唇舌,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那些让他着恼不已的话语来。
  邵家韵被他这么突然的亲热动作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要逃开,却被他搂得更紧。她涨红了脸,在两人气息交换间,忍不住娇嗔道:
  “别闹……叫人看见……”
  他含着她的下唇,细细地吮着,半眯着眼睛看她,冷冷一哼,低声道:
  “看见又如何?我们是恋人……不这么做,恐怕你还要说出许多不着边际的话来,索性封了你的口,最是好。”
  “无赖……”
  “我就是无赖,不然怎么能赖上你?”
  “呵呵,我的……无赖……”
  邵家韵的心,此刻软得几乎要化成了水,她依偎在他胸前,不再挣扎,而是闭起眼睛,仰首承受着他绵密而温柔的吻。初春的寒意早已被他们之间弥漫着的绵绵温情而驱散,萦绕着他们的,只有两情相悦的甜蜜爱意。
  两人耳鬓斯磨了一番,于业成摸了摸邵家韵有些发烫的脸颊,满意地点点头,将她已经变得潮热的双手放开,低声道:
  “你坐到一边去,等我洗了这些东西,和你一起回去。”
  她点点头,选了一块平坦的地,坐着,双手抱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微笑着望他。于业成满心欢喜,捞起那厚重的被面,用力的在水里淘洗着。甩,抖,绞,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丝毫的累赘,年轻男性充满阳刚的力量之美,看得邵家韵目不转睛。
  于业成洗好了被面和那些衣服,放在盆里,从河边端着走回来,一抬头,就见邵家韵双眼迷蒙似地看着他,眼神显得飘无而空远,心里忽地一动,不禁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极为张扬与自大的笑容,而这样的笑容,过去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身上。
  只有这一刻,他从她带着迷恋的眼光里,看到了足以让他感到得意的东西。于是,他心底里突然爆发出来满足感,还有男人内心深处从来都深深隐藏着的成就感,便如夏日里的烈日一般,肆意而热烈喷薄而出,彻底地将他笼罩。
  他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回了她不知道飞去哪里的神志,然后眉毛挑得高高的,调侃道:
  “看到你这副被我迷住的样子,我终于可以放心回西安去了。因为,我不用担心你会被其他什么男人给拐走了。”
  邵家韵被他的调侃与得意的表情闹得有些发窘,确实,她不得不承认,刚才,她是真的被他那样宽厚的背影,充满力与美的动作给迷住了。她从来都不知道,男人,除了拥有一张英俊的面孔外,连背影也是可以那样美的。
  她微微红着脸,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小声的咕哝着道:
  “不过多看你两眼就这么自大了,若是我多夸你几句,你岂不是要得意地飞上天去?!”
  于业成爱极了她这副又羞又气的小女儿娇态,不由得大笑,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张扬道:
  “男人都是最爱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夸奖的,我也不例外。能得到卿卿佳人的几句谬赞,不要说飞上天了,哪怕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甘愿的。”
  她横他一眼,红着脸啐他道:
  “于伯伯还说你不会说话,我看根本是你平时掩饰得太好而已!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哪里是不会说话的人?只是以前怎么不见你施展这本领,偏是现在,越发的肆意了。”
  “我这哪里是甜言蜜语,只是情到浓时的真情流露。要知道,面对自己的爱人,纵是再笨嘴拙舌的人,也是有勇气说得出种种甜蜜语言的。以前你那么小,我怕自己说这些话,让你听了觉得紧张害怕,会从我身边逃走。现在,你都成人了,我再说,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思,让你知道我心里有你。怎么,不喜欢么?”
  邵家韵被他直白的语言说得满脸绯红,可心里听得却是满心欢喜。她笑着伸手掐了他一把,然后眯起眼睛,凑到他面前,用满是威胁的口气道:
  “你不过大我两岁,偏爱把自己说的好象大我许多似的,怎么,想倚老卖老么?还有啊,原来,你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把歪脑筋动到我身上了啊,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流氓!”
  于业成同样眯起眼睛看她,眼神里跳动着异样的火花,他飞快的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低沉着嗓子微微笑道:
  “这样就叫流氓了么?真正‘流氓’的事情我还没做呢!不过,既然我已经担了这样的罪名,要不哪天,我就坐实了吧,否则我岂不是该大叫冤枉?不怕告诉你,自你16岁之后,我天天脑子里想的事情比这‘流氓’千百倍呢!”
  看出了他眼睛里含着的欲望,还有他话语中的挑逗,邵家韵面上的红晕更深,她捂着脸笑骂道:
  “呸,于业成,你这脸皮可是越发的厚了!以后谁若是再说你老实,我第一个跳起来不答应!从哪里学得这么不正经,讨厌!再这么不知轻重,我可要告诉于伯伯去!”
  于业成搂着怀里的美娇娘,逗着她玩,本就心情不错,听她这样一说,更是大笑不已。邵家韵被他笑得又羞又气,举着拳头就在他胸口上捶打了起来。他扣紧了她的腕,将它们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胸前,倾身吻了吻她的头发,渐渐地收了笑意,不再玩笑,轻叹一声道:
  “为什么快乐的日子过的这么快,再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爸爸又要一个人了。我真不放心他。”
  她伏在他胸前,听了他的话,也收了笑闹之心,点点头,低声道:
  “到底什么时候,于伯伯才能被解放出来啊?我真佩服于伯伯,他就象爸爸说的那样,是一个真正的坚定的□员。即便国家待他如此,将他的家拆得四分五裂,甚至夺去了他的家人,可他依然那样坚定的相信共产主义,没有丝毫的动摇,哪怕连一句怨言都没有说过。换成是我,恐怕根本做不到。”
  “共产主义是他们那一代人毕生追求的信念,这种信念,支撑着他们不惜放弃优越的生活,不怕吃苦受罪,不怕流血、牺牲,支撑着他们一路走到今天。即便现在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也不会有半句怨言。那种感情,是我们后辈们所无法理解的。他们是真正做到了无私无畏,而我们,恐怕无法做到。至少,我做不到。”
  于业成慢慢地说着,他看着远处的青山与绿水,眼神显得悠长而深远。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父亲那样无私的胸怀,对共产主义有那样深刻的信念。他没有父亲那样的心胸,不可能做到不恨,不怨。
  一切都是冤有头,债有主。该报的仇,他自会找机会报;该恨的人,他今生都不会忘记。哥哥与母亲,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死了,不能就这样成为政治风波里的殉道者。总有一天,他要替哥哥、替母亲讨回这些债!
  邵家韵静静地伏在他的身前,沉默着。于业成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的确,她也无法理解象于伯伯这样的革命家,如何会有那样坚定不移的信念。都说共产主义是无产者所向往与追求的,比如她的爸爸,出身赤贫,吃不饱饭,穿不上衣,与其饿死在乡下,倒不如奋起一搏,这才索性拿着一条命去干了革命,跟着□打天下。
  可于伯伯并不是出身无产阶级啊,他的父亲曾经留学海外,担任过国民党治下财政部里的高级官员;他的母亲出身名门,家资千万,是不折不扣的千金小姐。于伯伯诞生在这样一个有着资产阶级上层社会背景的家庭里,他的道路应该和当时许多有着同样背景的年轻人一样,留学海外,不问政事,继承家业,最后带着家眷与财产移居海外。
  可偏偏于伯伯走上了一条和很多人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得到的结果又是如此令人心碎,他依然毫无怨言。难道,共产主义信念,真就高尚到令他执着到这般田地,即便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这样的思想,实在是让她无法理解。
  都说环境改变人,造就人,可他身处的是那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优越环境里,从小所见、所闻,吃穿住用全都是最典型的资本主义生活。他如何能把无产者们信奉的共产主义作为他毕生追求的最高理想?
  她曾经在于业成家里,见过于伯伯当年在美国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的照片,见过他在自己家豪华而宽敞的洋房里弹着钢琴的照片,见过他与方婶婶穿着西装与旗袍的照片。有谁能想到,照片上何其洋派的人物,到后来都成了坚定的□员。又有谁能想到,今天她看到的那个苍老而佝偻着背的小老头儿,就是照片上如此风华正茂的人物。
  固然是白云苍狗,岁月变迁,可如此之大的反差,只在短短几年间造就,这样的变化,任谁看了,都不免要凄然一番。她不知道于伯伯的心里,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些问题,她只知道,自己由衷的钦佩他对共产主义,对□的忠贞,即便身受冤屈,也依然不离不弃。
  这样的感情,也许只有在象于伯伯这样的开国元勋们的身上才会有的吧。他们是真正的伟人,而她,永远只能是个普通人,永远只能以仰视的姿态望其项背。
  于业成轻轻地抚着她柔软而黑亮的头发,怅然道: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爸爸还在家里等着呢。我从镇上买了些酒菜回来,等下,我们陪爸爸一起吃。”
  他站起身,低头看着她,一手端着盛着被面与衣物的盆,一手伸向她,静静地等待着。邵家韵抬头看他,就见他的表情里写满了隐忍与忧伤。她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着,没有丝毫犹豫的便用力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她笑望着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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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附录之五   文革中被迫害致死的文化界人士 ...
  上一篇附录中收录的大多是去世前担任国家各部门工作的领导人,本篇所收录的基本上属于文化界、教育界、文艺界中优秀的人才。他们基本上可以说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精英,文化艺术界的大师,很多人都曾留学国外,建国后为报效祖国而毅然放弃国外优厚的待遇,回到祖国,投身到新中国的建设中。
  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有水平,是真正的知识分子代表。我相信,这些人如果都能活下来,那么今天的中国,就不会在施蛰存、季羡林这样自文革中幸存下来的大家去世之后,发出“中国再无大家”这样的哀叹。
  正因为他们是当时社会中的精英,知名人士,对国家有着各种贡献,所以他们受到了红卫兵、造反派们更残无人道的迫害,那些人使用手段之阴狠,比起渣滓洞、纳粹之流,简直是大巫见小巫,让我等后来的听者惊骇异常,昔日之见者不愿回忆。
  下表之中仅列出其中一部分人之名,虽挂一漏万,但也在这里向他们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愿他们的灵魂在天堂得到安宁。同样,期盼这样的悲剧再不要发生!
  
  翦伯赞  著名历史学家(其编著之《中国史纲》至今仍成为高等学校的必学教材),北京大学副校长  文革中被反复批斗逼供,要其写材料诬陷刘少奇,其不堪受辱,也不愿冤枉他人,于1968年12月18日与其妻一起双双服药自.杀。终年70岁。
  (我曾于前几年投考复旦大学历史系研究生,复习资料中有一必读书目就列有其著之《中国史纲》。后虽因专业分差十分而未能考上,但为纪念这位历史学家所著之书助我考试,我将他放在了这张列表的第一人)
  老舍著名小说家,剧作家,代表作有《骆驼祥子》、《茶馆》等,文革中不堪迫害,于1966年8月24日在北京投太平湖自.杀,终年67岁。
  良卿法师西安法门寺住持,文革中为保护珍藏着佛祖舍利的法门寺地宫,阻止红.卫兵的挖掘,不惜在地宫之上点火自.焚,以身殉佛,为80年代佛祖舍利重现天下做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终年70岁。
  容国团著名乒乓球运动员,中国第一个获世界冠军运动员,文革中被诬陷为“修正主义苗子”而遭到批斗,在目睹批斗贺龙的批斗大会后,万念俱灰,于1968年6月20日在龙潭湖附近自缢身亡,终年31岁。
  上官云珠著名电影演员,曾主演多部优秀影片,文革中不堪批斗,于1968年11月22日跳楼自.杀,终年48岁。
  吴晗历史学家,明史专家,清华大学历史系主任、文学院院长,北京市副市长。文革中被诬陷为“反党”,受到残酷迫害,于1969年10月11日自.杀身亡。终年60岁。
  傅雷著名翻译家,58年被划为右派,1968年8月30日,造反派上门抄家四天三夜,9月2日傅雷夫妇被揪斗,惨遭人格□,9月3日,傅雷夫妇双双自.缢身亡。终年60岁。
  严凤英 黄梅戏表演艺术家,曾主演《天仙配》等戏剧和电影,文革中遭受残酷迫害,于1968年4月8日自杀,因怀疑她腹中藏有特务密电与微型收发报机,死后被剖尸检查。终年38岁。(简直令人发指!)
  马连良著名京剧表演大师,文革中遭受迫害,于1966年12月16日,身穿全套戏服行头,于天津服毒自.杀。
  言慧珠著名京、昆剧表演艺术家,在文革中遭到批斗、殴打,肉体与精神受到巨大伤害。于1966年9月11日晚,接连写下三封绝命书后自.杀身亡,终年47岁。
  周瘦鹃著名作家,文学翻译家,园艺家。文革中遭到迫害,于1968年8月12日在苏州投井自尽,终年74岁。
  田汉戏剧活动家,剧作家。文革中遭到迫害,于1968年12月10日,含冤病逝于狱中,终年70岁。
  周信芳京剧表演艺术家,上海京剧院院长。文革中遭受迫.害,于1975年3月8日,在上海含冤逝世,终年80岁。
  时传祥全国劳模。文革中被江青诬陷为“工贼”,“粪霸”,“假劳模”,受尽摧残。1971年被赶回山东老家后病倒,1975年5月19日病逝,终年60岁。
  曹亨闻新闻史学家,教授,英国伦敦大学新闻学硕士,文革中被诬陷为“英国间谍”,遭到迫害,于1968年6月19日自.杀。终年58岁。
  陈邦宪著名医学教授,美国哈佛大学医学硕士,文革中不堪受辱,服毒自.杀。
  陈天池化学家,教授,美国路易斯安那大学理学博士,科罗拉多大学研究员。建国后回国任教,历任南开大学教授、化学系副主任、物理二系主任、元素有机化学研究所副所长、中科院化学所研究员,在有机磷化学和农药化学研究领域成果显著,曾获国家新产品发明二等奖。于1968年12月20日受到迫害,自.缢身亡,终年50岁。
  陈同度生物学家,教授,早年留学美国霍布金斯大学,先后在南开大学,北京大学任教。1968年在“清理阶级队伍”斗争中受到残酷折磨,8月28日服毒自.杀,终年64岁。
  陈祖东水利专家,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随后去美国、印度考察工程建设。曾在上海龙华机场任总工程师,解放后任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他是陈立夫的堂兄弟,在“清理阶级队伍”中被残酷批斗审查,1968年9月20日在圆明园遗址上吊自.杀,终年56岁。
  董铁宝力学家、计算数学家。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博士,并参与第一代计算机的设计研制。1956年绕道欧洲回国,在北京大学数学系任教授,并在中科院力学所、计算机所等处兼职,参与过多项国家重大建设项目的研究。“清理阶级队伍”中无辜被隔离审查,1968年10月18日自杀。终年51岁。
  顾圣婴著名女钢琴家。1957年参加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钢琴比赛就荣获金质奖章。1958年10月参加日内瓦第十四届国际音乐比赛,获女子钢琴赛最高奖,以后又在多次国际比赛中获奖,名震世界乐坛。她父亲因潘汉年案牵连,含冤入狱。文革中她被诬“里通外国”,又因是“历史反革命子女”,受尽迫害,1967年1月31日与母亲弟弟开煤气全家自.杀。终年30岁。
  黄国璋 地理学家、教育家。美国芝加哥大学地理系研究生,陕西师范大学地理系教授、主任。“文革”中受迫害,1966年9月6日与妻子双双上吊自.杀。终年70岁。
  胡正祥著名病理学家。毕业于美国哈佛医学院,后在美国麻省总医院继续学习病理学5年。回国后历任北京协和医学院副院长,病理系教授、系主任等职,在病理学研究中颇有建树。《中华医学杂志》编辑,于1955年创办《中华病理学杂志》并担任总编辑直到1966年。文革中被作为“反动学术权威”遭批斗迫害,因为他研究细菌和疾病,竟有人硬说美国在朝鲜使用的细菌武器是他制造的。1966年8月某日造反派登门抄家并毒打胡正祥夫妇,事后夫妇俩先后自.杀。终年70岁。
  李季谷著名历史学家。先后留学日本、英国剑桥大学,获硕士学位。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教授。著述主要有《西洋近百年史》、《日本通史》等。1955 年的“肃反运动”中被定为不戴帽子的历史反革命份子。文革中被长期批斗并被关入“牛棚”。1968 年 7 月 25 日,被审讯折磨至深夜,随后在校园里投河自.杀。终年73岁。
  李丕济水利专家。早年留学德国,后任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对国家水利建设颇有贡献。“清理阶级队伍”时被关在水利馆大楼,1968年11月29日跳楼自.杀。终年56岁。
  饶毓泰中国物理学界泰斗。从事物理教学和研究工作50余年。 1921年获得普林斯顿大学硕士学位,1922年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同年8月回国,创办南开大学物理系,任教授兼系主任。30年代起任北京大学物理系主任、理学院长,直至建国后调任南开大学教授。文革中遭迫害,1968年10月16日上吊身亡。终年77岁。
  萧光琰著名化学家。1945获美国芝加哥大学物理化学博士学位,后任芝加哥大学研究员、美孚石油公司研究化学师。1950年满怀热情回国,历任中国科学院工业化学研究所、石油研究所、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研究员,是我国最早从事石油化学研究的科学家。文革中被关押,1968年12月10日在连续残酷殴打后自.杀身亡。三天后,他的妻子,美籍华人甄素辉和15岁的女儿萧络连一起服药自.杀。终年不详。
  谢家荣我国第一代地质学家,在基础地质科学与诸多应用领域都有建树,是中国矿床学的主要奠基人。早年被选送留美,1920年获硕士学位后回国,长期从事地矿工作,1936年起任北京大学地质系主任,1948年被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1952年任地质部总工程师,后又任地质矿产研究所副所长,1955年聘为中科院学部委员。文革中遭受批斗,1966年8月14日自.杀。终年68岁。
  周寿宪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副教授,我国计算机科学的创建人之一。50年代从美国留学回国,曾参与制订我国计算机科学发展的规划,参与清华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创建。1976年在住所跳楼自.杀。终年41岁。
  姚启均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物理系教授。1966年8月4日和其它一百多名教师和干部一起被抄家、罚跪、游斗。此后,这种暴力行为持续不断。他不堪忍受于9月28 日在物理馆跳楼自.杀。直至今日他编著的《光学教程》还被用作高校教材。终年不详。
  唐士恒妇产科专家、二级教授。1925年就读于上海震旦大学医学院,1927年赴比利时深造,1933年获医学博士学位。1935年又赴德国进修妇产科,回国后历任上海多家著名医院的主治医师和妇产科主任。1952起年任上海第二医学院医疗系教授、教研室主任、附属瑞金医院妇产科主任。他医学造诣深厚、临床经验丰富。文革中遭残酷迫害,1968年服毒自.杀。终年59岁。
  罗仲愚 北京农业大学兽医系副教授,曾经留学美国,1950年代归国,在“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中被“隔离审查”,1968年6月6日割断血管自.杀。终年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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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这份名单,不过只是沧海一粟,我依然要说,还有太多太多的著名学界、艺术界人士不能一一在这里详述。我一边摘抄的时候,一边暗暗摇头叹息。这些人,真的是学识丰富,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是真正的专家,是学者,是大家!相比于今天动辄自称专家的那批“砖家”来说,道德与操守简直高尚太多!
  他们都有留学海外的经历,我敢说,他们如果没有在50年代先后回国,就一定会幸福的在海外生活,研究学问,在富裕优越的生活环境中心情愉快的终老,而不是在最年富力强的时候,饱受摧残,含恨而终。中国失去了他们,就等于是失去了一批最最珍贵的财富,这样的损失,在其后数年,数十年间,是永远无法挽回的。
  文革十年,死于期间的知识分子,国之栋梁,究竟有多少,已经无法有一个准确的数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十年动乱,几乎是摧毁了当时中国最优秀的各界人才,一定程度上造成后来改革开放时人才的青黄不接。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文革,那么今天的中国将在这些优秀人才的建设下,发展的更好,更强。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美好的画面?我无法想象!因为历史没有假如,没有如果!
  文革动乱,被牺牲的不仅仅是大批的国家功臣,各界知识分子,还有更多的是普通的老百姓。仅仅是一个县、一个地区,受到文革冲击的普通群众就多达千万,全国当时8亿人口,就连最边远、最受民族保护政策保护的西藏地区都在受冲击之列,就可想而知,究竟有多少普通民众因为文革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我从网上摘抄了一组数字,也许能从一个小侧面反映出当时整个国家的混乱状态:
  据统计,文革期间,北京朝阳地区个人冤假错案达28800起,涉及人数29041人,其中致死1769人,致残723人。仅1972年,该地区收缴各类枪支600多支,子弹4000多发,手榴弹293枚。可见当时社会不安全隐患有多么严重!
  从1966年至1975年间,全国各地有记录的武斗事件有57227件,其中伤亡100人或以上的武斗事件有9790件,地方驻军奉命介入的事件有2355件;申报、报案亲属失踪的有227300多人。
  还有很多数据,很多例子,看了简直让人触目惊心,惊骇不已。这些事情都是我们从小到大不曾听说过的,甚至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直到今天,很多教科书、记录片在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还是讳莫如深,简而言之,以至于大部分70年代之后出生、长大的孩子都不清楚,或者说根本不知道文革到底对中国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要回避那段历史呢?历史的存在是不以人为意志的转移而转移的。它终究是发生过的事实,它是事实存在的,这不正是□人们一直提倡的唯物主义原则里强调的内容么?
  任何的掩饰与粉饰,都是徒劳的。粉饰可以遮蔽一时,掩饰只能表示内心的虚弱,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它会逐渐被人遗忘,
65、附录之五   文革中被迫害致死的文化界人士 ...
  但终有一天,它还是会突然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正如千百年前被人深埋的财宝在多少年后被后人挖掘出来一样。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一段疯狂无知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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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五十八章 ...
  74年的盛夏,燕山深处里已经是一片葱浓的绿色,正是各种山花绽放的最为烂漫的季节。森林深处,常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在林子里欢快的跳来跳去,小松鼠与小野兔,是这个大山深处见到最多的生灵。
  此刻,若是人们静静地坐在林子里,不时便会看见机灵的小松鼠翘着厚厚的长尾巴,双手捧着松果啃得欢快。还有那长着长耳朵的小野兔,蹦蹦跳跳地从树林里经过,只消有小小的声音,便能惊得它们飞一样的逃走,让人看了便觉有趣至极!
  夏季,就是这片森林最美丽,最可爱的时节。
  燕山深处,驻扎着一支主要由通信兵组成的部队,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守卫藏匿在燕山山脉中的一批重要的通讯器材。72年年底,毛主席针对国际形势的动荡,提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九字方针,此后全国上下都开始做了充分的战备工作。这批通讯器材都是去年年初,从北京军区所辖的各支部队中相继调运过来的用来战备的高级军用物资。为的就是确保军队在战时,有充分的通信后备资源提供给前线上的部队使用。
  邵家韵与席平平就在这支部队里服役,一晃眼,她们入伍也有一年多,来到这大山深处也有七八个月的时间,早已经不是初来乍到时看什么都新鲜的新兵蛋子了。
  说起来也是巧,她们从小就认识,不但一路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而且大家还都一起落过难,如今又是同年兵,又分在了一个部队,一个班,甚至就连宿舍都分在了一起,这样的巧合无论说给谁听,谁都要忍不住感叹一番。
  当然了,象她们这样的,用北京话说就是“发小”,那自然是相互之间亲厚无比,简直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现在,更是因为于业成与武援朝的缘故,两人的关系就更亲昵了,好得就象一个人似的,吃饭在一块儿,训练在一块儿,反正干什么事情都在一块儿,常常被班里的其他女兵们玩笑说是“联体婴儿”。只要部队里没有什么任务,一回到宿舍,两人就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傍晚时分,邵家韵洗去了一天训练下来的汗水,舒舒服服地斜倚在床上看着书。山里的夜,带着些微凉意,吹在刚洗过澡的皮肤上,格外的沁凉。窗户外吹进来的山风带着青草味和树木的松香味道,使人的身心仿佛沉浸在大自然的气息中,舒适无比。
  刚看了几页书,席平平洗完了澡,端着脸盆从门外走了进来。前脚才进门,她就忍不住对着床上的邵家韵发起了牢骚:
  “呵,你可舒服啊,都躺着了!乖乖,你是没看见啊,今天洗澡的人真多!浴室里都挤满了!幸亏我去得早,不然,到现在我都还没洗上呢!我出来的时候,门口还排着一长溜呢!瞧,咱们屋里的另外几个,都还在门口等着呢!我看啊,等轮到她们,怕是天都黑了!
  不过,拜她们所赐,我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想要飞上枝头的女人们的心情是多么的迫切啊!真是恐怖!以前就听说很多女兵就想在部队里找高干子弟结婚,我那时还不信,现在看来,传言不假啊!”
  说罢,她夸张的向天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哆嗦,脸上做出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引得邵家韵呵呵地笑了起来,道:
  “就你怪腔怪话多,你这么一哆嗦,连我都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了呢!”
  席平平将脸盆往桌上一放,一边拿着梳子梳头,一边走到她面前,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低声道:
  “真受不了这些肤浅的女人们,不就是听连长说明天军区里会派几个年轻的军官过来参观学习嘛,何至于就这么激动!平时我怎么没见她们这么爱干净?你说要不是因为那几个人是从军区里过来的,她们会这么起劲的洗澡么?
  平时我多洗几趟脸,她们就说我是资产阶级小情调,不知道艰苦朴素,可艰苦朴素与强调个人卫生之间,有什么联系么?哼!真好笑!”
  邵家韵闻言,仰头淡淡一笑,调侃道:
  “行了吧,赶紧打住,背后说人的事儿少做些吧!你啊,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到了咱们这岁数,女孩子们就是想想这个问题也很正常嘛!谁不想找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做终身的依靠?你是因为有了小武哥所以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看你才不会这么镇定,没准也和她们一样激动呢!” 
  席平平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对着邵家韵怪叫着道:
  “才不是呢!就是没有他,我也不会和她们一样,为来几个男人就这么急吼吼的!怎么,就这么怕自己没人要么?敢情我没见过好男人啊!以前在中南海里比他们好的男人可不多了去嘛,我都没正眼瞧过呢!哼,不过是几个军区里来的小军官而已,我连咱们国家大元帅都常能见着,他们几个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不稀罕!”
  邵家韵听了,咯咯地将书扔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当着席平平的面立马戳穿了她:
  “大小姐,我求求你了,可别再说这样言不由衷的话吧!真是把我笑死了!我知道你是见多识广,见过不少好男人,你全没正眼瞧过,可那是因为那时你还没到这想男人的年纪啊!咱们在中南海的时候才几岁啊?还不是成天只知道到处疯玩的野丫头,谁会想到这些事情啊?若是你那时就动了这份心思,可不就是天赋异禀了么?”
  见自己的话被邵家韵拆穿,席平平丝毫不以为意,大咧咧地往自己床上一坐,耿着脖子耍赖道:
  “那不管,反正我才不会象她们那样做的那么明显,看着多假啊!成天总说我们清高,是抬着下巴看人,是看不起她们,可她们做的事情就是让我看不起啊!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呢?还不是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么?哼,低俗!”
  邵家韵听了她的话,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认真道:
  “别这么说她们,其实,谁都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无非是大家站的立场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这才会有认识上的偏差。她们看我们,是清高的高干子女,我们看她们,是市侩的功利女子。
  可说到底,我们大家还不都是想要有个好归宿的普通女子么?不同的是,也许我们在这方面的机会比她们多些,选择的余地会更大些,接触的层面更高些,所以心态就显得很平和。再说了,她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积极的改变自己的生活和未来,也是一种向上的心态嘛。大家追求的目标不一样,我们追求的可能是精神上的多一些,她们追求的,也许是物质上的多一些,各取所需,我看倒没什么不好的。”
  她的话说完,席平平先是楞了一会儿,然后很一本正经的走到她的床前,将脸凑得极近的瞪她,几乎是鼻尖顶着鼻尖的瞪了她许久,过后又一下子把距离拉得老远,双手捧着她的脸上上下下的端详着,仿佛在研究什么。
  邵家韵被她这么搞怪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伸手要拽她,偏被她躲了,额头上冷不丁被她的长指一戳,只听她怪腔怪调的道:
  “你这家伙跟着于老二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都呆傻了呢!瞧你,连说话的口气听起来都这么老气横秋的,真没劲!”
  邵家韵笑着拍掉了她的手,将她朝外轻轻一推,笑骂道:
  “去,去,去,坏丫头,每次说不过我,就拿他来说事,算什么本事!赶紧把头发弄干去,你看滴得我一身的水!”
  席平平有些不服气的撅了撅嘴,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哼哼唧唧地拿了毛巾回到自己床上坐着。过了一会儿,她象是想起了什么,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又凑了过来,对她挤眉弄眼的笑说道:
  “哎,你先别光顾着替那些女人说好话,当心好心没好报!我可得非常郑重的提醒你,你家于业成如今的身份也和以前不一般了,那可是女兵们最喜欢找的高干子弟哦!他人长得那么帅,又温柔又体贴的,是个女人都喜欢!
  你可小心有人看上他,然后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把他从你这儿给抢了去!你要是还不早点下手把这根草给拔了揣自己兜里,然后告诉全天下的女人们,于老二是你邵家韵的男人,谁都不能动他的歪脑筋,当心将来哭都来不及!”
  邵家韵斜睨了她一眼,不由得嗤笑一声,笑道:
  “不会吧,他有那么好么?是个女人都会看上他?你太夸张了吧!”
  席平平摇头晃脑的象个老学究一样,点了点她的额角,啧啧了几声,一脸的鄙夷,见她还是一副心无城府的模样,终于叹了口气,举了双手投降。她盘了腿坐在邵家韵面前,摆出了架势,仿佛要进行很严肃的谈话似的,她看着满脸笑意的邵家韵,故做老成的答道:
  “小丫头,看来还是在中南海外面混得时间太短,太没社会经验啊!你这头脑太简单,你就不会多点心眼啊!你以为天底下的女人们都象你似的,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么?
  他爸没解放之前,他是没人疼的孩子,是没人会在意他。可现在,他爸被解放出来了,又恢复了工作,那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啊!他可就不再是‘可教子女’,而是咱们副总理的独子哦!那是人见人爱的金娃娃呀!谁要是搭上他,可不就是一步登天了嘛!
  再说,他也是一表人才,又在军校里念书,将来的前途一片光明啊!哎,你自己手里有个这么大的宝贝,难道就一点不担心么?你离他那么远,又不常在他身边,再不管严实点儿,小心有人动他的脑筋,趁虚而入!” 
  于耀平的解放和恢复工作,就在她和于业成离开江西后不久。其实,刚回到部队里,大约是过了农历正月之后,她就从爸爸那里听说了关于可能要解放于伯伯的一点风声,可她也没敢告诉于业成,就怕是讹传的小道消息,到时候反倒伤了于业成的心。很快,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一切消息都得到了证实。
  迟到了许多年的春天,虽然姗姗来迟,但终究能够融化冰冻在于家人心里的千年寒冰。阳光固然并不热烈,可至少还是照进了这个阴暗了许久的角落。她从爸爸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欣喜若狂,连忙打了长途电话去了西安,亲口将这个确实无疑的好消息告诉了于业成。
  不过,相比于她的兴奋和高兴,于业成在电话里的口气和态度就实在平静得让她感到意外。他对自己得以摆脱“可教子女”身份的事情,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值得高兴。若不是考虑到自己的父亲可以借此脱离江西干校里那样遭到禁锢,失去自由的艰苦生活,今后各方面都可以得到较好的照顾而感到心中有些安慰之外,他并没有为此而格外感谢谁的“施恩”。
  那样平静的回答,仿佛他根本就不在意会有这样的好消息,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讥诮,似乎对于这样的“恩荣”,他不屑于接受。结果,他只寥寥数语就换了话题,电话里说的最多的都是他问她在部队里自学高中课程的事情。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打电话给他是要干什么去的,反而成了他关心她学习的专电了。
  不过事后她认真的想了想,倒也理解了他如此态度。毕竟,他的家庭在文革中付出了两个人的生命为代价,相比于活生生的人命,即便是用千金、万金,用高官厚禄来挽回,也都无法相提并论。所以,他的不以为然,也就显得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见席平平说的那么严重,邵家韵呵呵地笑了起来,她靠在床架上,一手托着自己的脑袋,一手玩着自己的头发,认真的想了想,连于业成都不认为自己的身份前后之间有什么差别,她又何必把问题想得那么严重呢?于是,她乐呵呵地道:
  “这些问题我没想过,而且,他的人品,我也信得过。若真是那么容易就背叛了我,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只是,你把他说得天上有,地上无,那你怎么不动心呢?难道……你不是女人?嘻嘻!”
  “我怎么一样嘛!我可不是一般女人啊!他那样的,我才不稀罕呢!成天就象背着千斤重担似的表情,活象多少人欠了他钱似的,看着多累啊!年纪轻轻跟个老头儿似的,沧桑的不得了,我看连我爸都没他那么沧桑呢!也就你把他当个宝似的,小心把他惯坏了!
  我还是喜欢我家武援朝,多老实啊,也没那么多心眼,相处起来也不用费心猜对方的心思,多好。所以啊,你家那位也只有你消受得起,我可受不了他那样的!真要在一起,非成天吵架不可,最后发疯的人,一定是我!”
  席平平说着,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满脸都是“受不了”的表情,看得邵家韵连连大笑。她笑着朝平平身上丢了个枕头过去,笑骂道:
  “是呀,是呀,我早看出来了,你看上小武哥,就是为他老实,好给你欺负,不象于业成那样让你摸不透,是不是?我看根本也只有他才受得了你这大小姐脾气。我好同情他啊,每次你朝他使性子,连掐带拧的,弄得他胳膊上满是乌青,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被你折腾的多惨啊!
  以前你还抱怨他不解风情,是根木头,我看,也就他那样的木头才会被你这么奴役,换成一般人,可不早被你给吓跑了!哪里还会那样心甘情愿的守着你这疯丫头啊!还好意思说呢!羞不羞啊!”
  席平平得意地扬着下巴,耀武扬威似的一梗脖子哼哼道: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那叫情趣,没听人家说么,‘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亲不是爱!’我掐他掐得越厉害,就证明我们感情深,感情好,他也越离不开我,你明白么?就你家于老二那样的,没准捏青了都没反应的人,我还懒得下手呢!切!”
  “呵呵,你总有道理,连欺负人都说得理直气壮,好象自己是对的。反正啊,我无限同情小武哥。”
  席平平笑闹了一会儿,便
66、第五十八章 ...
  抱着枕头托腮坐在邵家韵的床边上,偏头看着她那张散发着微微红晕的脸蛋,越看越觉得她身上有种与当代社会审美观完全不同的柔弱感,有股子古典美人似的风情,眉梢眼角漾出来的那种柔柔地味道,就好象是有根羽毛,在轻轻地刮着人心似的,让人心痒难耐。
  连她都看得双眼发直,男人们见了,可不都得给迷死了么?那于业成怎么说也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就算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难道真会这么放着眼前的美人而无动于衷么?席平平心里动着“歪脑筋”,坏笑着,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问道:
  “哎,你和你家于老二,处得怎么样了?”
  “挺好啊,基本上一个星期要打上好几通电话呢!哦,有时他去外地学习,打不了电话,就给我写信,怎么了?”
  “你们……你们之间,都发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你干什么,老是问这些没正经的事情!”
  “怎么不正经了?是你自己想得不正经吧!说,是不是往不该想的地方想去了?”
  席平平哈哈地笑着,故意挤眉弄眼的戏谑表情让邵家韵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眼波流转之时,娇憨的模样,不但不显得做作,反而散发着无限的少女娇羞风情,看起来那样的清纯,真让素来豪迈的席平平大大的自叹不如。
  “唉!看你这副样子,不用猜都知道,一定还是纯洁的可以,保准没让他得手。我可真好奇,你和于老二平时在一起都混些什么啊?你可别告诉我,你们之间是纯洁的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情啊!只牵个小手,摸摸小脸什么的?哇,太夸张了吧!简直难以想象哎!
  哦……他不会是那里有问题吧?不然,他那么个年轻力壮又英俊的男人,怎么可能放着你这么个大美人动都不动?有古怪,有古怪哦!”
  邵家韵听了她说的这样直白露骨的话,想到那个夜晚,她和于业成同榻而眠时,他对她的爱抚,那只大手仿佛着了火一样,所到之处迅疾点燃了她身体里热情的火焰!还有压在她身上的他那坚硬的身体,那种令她神志迷蒙的感觉,那种青涩的初生的□,欲迎还拒的羞涩感,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
  一想到那些黑暗中的画面,她脸上顿时“轰”的一下涨得通红,心跳加剧的她,为了掩饰羞涩的情绪,一边又笑又叫的连连地伸手去呵席平平的痒,一边笑骂她道:
  “臭平平,坏平平,总爱说这些不正经的东西给我听!把从外面学来的浑话用到我身上,真是坏死了!看你还说不说了,看你还说不说了?!”
  “啊……救命啊,我不说了,不说了,我错了,好小韵,好小韵,我再不说了……你饶了我吧……啊……”
  席平平平生最怕痒,邵家韵只要一使出这个杀手锏,她必然是一败涂地,屡试不爽。她尖声大叫着,在邵家韵的连连“攻击”下又笑又躲,两人在床上闹了许久,直到大家都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时,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又爆出大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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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五十九章 ...
  两人躺在床上,又说笑了一会儿,席平平收了玩笑之色,翻身伏在邵家韵的身边,看着白色低垂的纱帐低声道:
  “小韵,你想过你和于业成的将来会是什么样的么?”
  “你想过么?”
  “当然想过啊,我想等武援朝毕业之后,就和他结婚。我这辈子,跟定他了。”
  “真的?决定了?那你把这想法告诉过他么?”
  “当然没有!这样的话,我怎么能先说!要是被他知道我心里已经跟定他了,他可就得意了,就不会把我当件事情放心上了。他会觉得反正我早晚是他的人,就不会在小心的经营我们的感情,然后就会渐渐的怠慢了这份情意。我才不会这么傻的告诉他呢!哎,记住啊,你以后也不能说的。否则,你家于老二可就把你给吃的死死的了!”
  “可是,我不觉得他会有这种想法啊。”
  “废话,他就是有,也不可能让你知道啊!男人啊,得不到你之前,都是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一旦你让他们得手了,他们就不会象以前那样小心呵护了。反正,不管怎样,打死你,你都不能先开口。”
  “啊?不说么?可我想让他高兴,我想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意啊!”
  “那不简单,你用别的方式嘛!没准,他还会更喜欢的呢!”
  “什么方式?”
  “……”
  席平平附耳在邵家韵耳边好一阵嘀咕,楞是把她说得从头到脚红得象个煮熟的虾米。她的眼睛越睁越圆,越睁越大,最后差不多要把自己的脑袋都塞到枕头下面去了。席平平低笑着一把将她手里的枕头给扔了,又将她毯子里挖了出来,点着她微微沁出汗水的鼻尖取笑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是大人了嘛,这些事情本来就是迟早要发生的!只要你认定了将来非于老二不嫁,那就可以了啊。不过,最后那关,不到新婚之夜,你千万不能让他得手,千万记住!不然,万一他将来变了心,吃亏的就是你了,记住么?”
  “那,那我怎么知道该如何控制情况啊?这又由不得我……”
  邵家韵的声音越说越小,只要一想到那些过于激情的画面,她手脚就开始发软。那个晚上如果他坚持进行下去,恐怕她根本没有丝毫力气反抗,早就成他的人了,哪里还能象平平说的那么容易,说停就停么?不现实啊!
  “笨死了,你这家伙一点都不开窍!这还要我教!你就这样……”
  席平平又附在她耳边嘀咕了好一番,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许久,楞是把她原来发红的小脸,说得都快滴出血来。邵家韵捧着自己发烫的双颊,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成竹在胸,一脸得意的席平平,诧异道:
  “你都从哪里学来这些本事的?可别告诉我是你亲身实践得来的经验啊!”
  “哈,我倒是想实践呢,那也得有那么多人给我这个机会啊!其实,我这也是听别人告诉我的,不过,那可是她的宝贵经验哦!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我从中南海被撵了出去之后,不是没地方住么?后来小容替我找了个地儿,好歹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我也不管什么南贫北贱的说法了,带着行李就住过去,在前门那儿的韩家胡同里和一小脚老太太住。
  北京人谁不知道那地儿解放前可是出了名的烟花柳巷,赛金花知道不?就是打那儿出来的!那小脚老太太其实是解放后才从了良的妓女。原本街坊四邻的谁也不知道她的底细,可文革一来,她的老底都被红卫兵们给掀了出来,这下可好,原来的老街坊们没人愿意再和她接近,见着她就躲老远,可把她给憋闷愁苦坏了。
  我一去,也没嫌弃她,没事就帮着她干些重活什么的,她可高兴了,总说我是好人。本来嘛,我也就是一‘黑五类’里的可教子女,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别人。她一小脚老太太,无儿无女,又干不动重活,看着怪可怜的,我和她,也算是同命相怜吧,所以,能帮就帮呗。
  和她处的时间长了,就发现,这老太太其实人挺好的,没事喜欢拉着我聊天,最爱跟我唠她以前的往事。她教了我许多东西,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是她教我的呢!她说,那是我以后保准用得上的玩意,让我多记着点,没坏处!”
  “坏丫头,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原来是把风尘女子应付脂粉客的那一套本事都学来了!你若学了,成什么了?你若用到小武哥身上去了,他又成什么了?你真是胡闹啊!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学东西那么快啊!”  
  邵家韵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红着脸数落着席平平,可她不怒反笑的越发厉害,又附耳在她身边低声笑道:
  “天底下的男人,没几个能过得了美人关的,真能过得了的,那不是圣人,就是废人!俗话都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呢!终究圣人还是很少很少的嘛!男人啊,越是让他们吃不到,他们心里就越想,急得抓耳挠腮的,心心念念想的人,就只有你了。
  看,这多好,我们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么?再说了,这玩意能自成一套学问,从老祖宗这儿流传下来,难道说会没有一点用么?要是没这么强大的群众基础,早不就失传了?所以,本人得出结论,这不是不正经的东西,这也是一门学问,懂么?傻妞?”
  “这样的学问,我真不懂!光是这么听着就让人快受不了了,别说是做了,不行,不行,太吓人了!我做不来!”
  “不用学,不用学!这种玩意,全都是靠着感觉来的,人人都会!你只要顺着感觉走,那保准错不了!“
  邵家韵抱着双膝,依然一个劲的摇头,黑缎似的齐肩发轻轻地飘动着,在月光下,反射出美丽的银色波光,煞是漂亮。席平平咯咯地奸笑几声,用手捂着嘴,凑到她的耳边,眉飞色舞的小声嘀咕着,邵家韵听了一会儿,连眉毛都快要惊讶的竖了起来。她好奇而带着些结巴地对席平平道:
  “你,你,你真的试过了?他,他什么反应?”
  “骗你干什么?我学了那么多知识,总要实践实践,看看那老太太说的经验是不是管用啊!你别说,真管用,我一出手,只小试了一把牛刀,我那根木头,立刻象变了一个人,平时看着还挺老实的,可就那会儿,他眼睛里喷出来的火,看得我心里直打鼓呢!”
  “你怕么?”
  “怕什么呀,一点都不怕,这证明他无法抵挡我的魅力和手段,证明我学的东西很有用,我得意都来不及呢!我先挑他的胃口,可又不给他喂饱,就让他那么饿着,馋着。后来我趁他快受不了的时候,故意地逃了,就让他一人在那难受着。第二天,他见着我,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呵呵,他一脸杀气的跟我说,下次你要是再敢跟我玩火,我非灭了你不可!”
  “他,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要是再逗他,他就要把你给‘吃’了?”
  “嘿嘿,你说呢?我爱死他那天跟我说话时的样子了,你知道么?他那天看起来特男人,那凶悍强硬的态度和说话口气,比平时木勒吧唧的傻样子帅多了!”
  席平平双手贴在脸上,一脸的陶醉之色,看着完全就是一副沉浸在无边爱河中无法自拔的爱情中人,那夸张的动作与表情,惹得邵家韵抿着嘴直笑。她轻捶了一下席平平,调侃道:
  “天哪,原来你还有很严重的被虐倾向哦!不喜欢他斯文有礼,反而喜欢他对你凶悍强硬?真是怪人!难道是爱情让你的神志不清了么?你可真要小心玩火自焚哦!小武哥若是真跟你较真了,你这体力哪里是他的对手,到时捅出了篓子,我看你怎么办!”
  席平平闻言,一仰头,抬着下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有什么怎么办?无非就是烈火焚身,干柴烈火了呗!这是男女之间爱情的最高点,是升华,是灵魂与肉体的完美结合,啊,这是一件多美的事情啊!想起来就有些令人激动与好奇嘛!
  偏你就那么多的顾忌,又羞这个,又怕那个的。我可跟你说,那老太太跟我说过,越是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男人,其实心里越存着那邪性的心思,下起手来更是心黑手狠!嘿嘿,你家于老二,可是看着最四平八稳的男人了,没准啊,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把那些心思都憋在心里,对你动了许多许多的歪脑筋,然后哪天寻着了机会,就把你一口给吞了。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看你还羞什么,怕什么!”
  邵家韵的思绪再次被席平平的这番话,引到了那个两人相拥而眠的,寒冷却并没有寒意的夜晚。她微微红着脸正要说话,就听门外传来了同寝室女战友们的说话声,于是,她连忙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对着席平平努努嘴,暗示她不要再多说这些事情。
  席平平知道她皮薄,又好低调,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的跻着拖鞋,梳着头,心情颇好的哼起北京小调来。邵家韵见她的动作如此善变而迅速,装模做样的本事实在是高,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这时,另外两个战友端着脸盆进了屋,有些兴奋地对着邵家韵和席平平道:
  “哎,你们都听说明天咱们这儿要来的是什么人了么?”
  席平平斜倚在床上,懒洋洋的瞟了她们一眼,接茬道:
  “不就几个从北京军区里出来的小军官么?”
  “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就听人传说,来得那几个军官都特帅,而且都是军区里很有前途的年轻军官,将来都是要重点培养的对象呢!我真想见见他们都长什么模样?到底是怎么个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呢!”
  “你到底是稀罕他们年轻有为,大有前途呢,还是稀罕他们长的帅气啊?”
  “两样都稀罕!”
  “嘿嘿,那么年轻有为又帅气的军官跑咱们这荒山野岭的来干嘛?咱们这儿有什么可以值得他们来参观学习的?就为看看那些通讯器材?开什么玩笑,我看啊,他们不是来参观学习的,搞不好是犯了什么错,才被‘下放’到这儿,‘革职留用’的喔!你们还在那儿起什么哄啊,真是的!”
  席平平鄙夷地撇了撇嘴,对明天即将要出现在连队里的那几位年轻军官,很是不以为然,说话的口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她的态度当下引得另外两位姑娘为那几位还没出现的军官们大大的打抱不平起来。她们不满的嚷嚷着,表情和态度都那样的认真与激动,让一旁的邵家韵忍不住要感叹,幸好她已早早的有了恋人,不用再搀和到这种事情里去,不然,没准她也会是这副兴奋的模样。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惟恐天下不乱”的席平平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却言辞犀利的与另外两个战友“针锋相对”的“论战”场面,心里不由得暗道:
  现在,整个连队里的姑娘们恐怕都对那几位传说中的年轻军官趋之若骛,对那些传言都确信是言之凿凿。倘若明天来的人,既没有帅气的外表,又没有可观的前途,甚至还真是象平平说的那样,是被‘下放’到此地来的人,那么,她们还会这样激动与狂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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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番外之一  我和“武夫”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上) ...
  其实,我一直隐隐的觉得,我家那根“木头”在没认识我之前,一定是喜欢小韵子的。因为,小韵子是那么漂亮温柔的女孩子,连我看着她,常常都会不由自主的发起呆来,被她的“美色”所迷,更不要说象武援朝这样的男人了。除非他的审美观有问题,或者是他有眼无珠,不然,正当青春的他怎么可能面对一个美女而无动于衷?
  不过,我倒并不介意这一点。因为,在我看来,这是正常现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个男人都会在第一眼看到小韵子的时候,欣赏与赞叹她那样的美女,至于两个人是不是合适,是不是互相有感觉,那就要靠相处下去才能知道了。比如我和武援朝。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武援朝,还是在爸爸刚刚恢复工作,从外地干校回到北京的时候。爸爸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不再是“黑帮分子”,不再是“党内叛徒”,那我原来头上那顶带了好几年的“可教子女”的帽子自然也就被摘掉了。于是,我结束了在韩家胡同寄居的艰苦生活,告别了一直与我生活在一起,说起来相依为命的刘奶奶,回到了中南海,开始了一段崭新的生活。
  那时小韵的爸爸邵叔叔已经先期回到了中南海,为了拜访老朋友并且叙叙旧,爸爸回到北京后没多久,就带着我,一起去了她家。在那个终年盛开着各色花草的小院子里,我不但见到了很久没见却依然精神矍铄的邵叔叔,见到了又长漂亮了许多的小韵,还有就是邵叔叔的新警卫员——木头柱子似站在门口的武援朝。
  让我想想,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印象是什么?恩,其实当时光顾着和小韵打闹了,对他真没怎么注意,大概只随意的瞥了一眼。毕竟他长得太平凡,太普通了,可没有于老二那么帅的模样,不然,帅哥当前,我是不可能不会发现的。
  那天我和爸爸留在邵家吃了晚饭,一直盘桓到了很晚才回的家。我爸爸和邵叔叔总算是历劫归来,自然是有着说不完的话,我和小韵虽然同在京城居住,可毕竟大家身份特殊,不能随意走动,尽管她在宣武,我在前门,相隔并不遥远,可终究见面的机会不多。那次相逢,我们也是有许多话要说,高兴的,伤心的,不一而足。
  整整一天,我们大大小小的几个人,都沉浸在对往昔艰苦岁月的回忆中,哪里在意过那个一直在院子口小门房里静静坐着看书的警卫员。直到深夜时分,我和爸爸要回家了,走到院子门口,兴致极高,光顾着说话的我,没注意脚下,被高高的门槛不小心绊了一下,就在小韵的惊呼声中,我整个人差不多要跌成“狗吃屎”状时,一个人眼疾手快的从一旁蹿了出来,伸出了臂膀接住了我,让我免了在大家面前出丑的窘态。这个人,嘿嘿,就是武援朝。
  我为什么会对这个木头桩子似的男人有了想法,就是从那一刻起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出手接住了我,而是因为,嘿嘿,越想越觉得他可爱啊!他接住我的时候,下意识的将手臂挡在我的胸前,防止我跌出去。等他意识到自己手臂上那柔软的触感是什么时,脸顿时涨得通红,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眼神慌乱的到处乱飞,忙不迭的将手臂缩了回去。
  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中,他却绷紧了脸,笔直笔直地站在小院子门口,将双手贴在裤缝上,微微抬着下巴,象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仿佛正严正以待首长下达什么命令似的,脸上带着还没有褪去的红色。 
  昏黄的路灯下,邵家父女与小弟一起,站在院子门口挥手送别我们,我不由得回头看他,忽然发现路灯下的他,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微微发出带着光晕的柔和的光芒,看起来格外的高大,格外的沉静,给了我从来都没有过的安全感。他那张平凡的面孔,那一刻在我眼里,也变得英俊许多。就从他刚才羞窘的行为来看,他是一个善良的老实人,我感觉的到。
  那时,我挎着爸爸的胳膊,在夜色下一步步慢慢走着回家时,看着他开始老去的面容,想到这些年我们一家人的遭遇,心里不由得默默在想:
  这些年的经历,让我看透了很多东西,世界上最可怕的,最可心的,竟然会是同一样东西,那就是人的心。一个人的心,如果是温暖的,善良的,那么他就一定能带给身边人无限的温暖,哪怕他不富裕,哪怕他没有地位,哪怕他没有英俊的外表。
  而我,今后所需要的,就是有着一颗温暖的心,就只是一个善良的人,那就够了。正如小韵在我难中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接济,让我知道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朋友;而那包并不好吃的糖,让我一辈子记住了自己最应该珍惜的是什么。
  就在那个夜晚,我暗暗地下了决心,我要亲手抓住这份温暖,抓住这个能带给我温暖感觉的男人,让他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在一起。
  与擅长以柔克刚的小韵不同,我是个火急火燎的急性子,而且素来说风就是雨。我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坚决的走下去。所以,我主动开始了对那根“木头”的追求行动。
  我不会因为矜持而白白的失去了机会,因为我知道,但凡是美好的东西,都有人去追求的。如果我不及时下手,那么好东西就会与我擦肩而过。很多机会,一旦错过,那将会成为终生的遗憾,我不会任由这样的遗憾发生在我的生命里。
  我开始频繁的出现在邵家的小院子里,以各种各样奇怪的借口去找小韵,而且一呆就是一整天。可能是我的态度太过明显了吧,因为我一去小韵那儿,做的最多的事情,不是打听武援朝的生活习惯,就是动不动趴在屋子的床边看着窗外的院子门口发呆。
  小韵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只几次,她就从我的反常行为中觉察到了我的心思,惊喜之余,她说她会全力以赴的帮助我。因为,她也觉得,比我们都年长几岁的武援朝,为人沉稳而踏实,做事负责又仔细,是一个很好的人,是一个值得我去追求,而且与我很般配的好男人。
  在她的帮助下,每次我都能提前得知武援朝的工作时间表,也就能很“巧合”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有事没事的请他帮我这个忙,帮我那个忙,我看得出来,他似乎对于我每次总是如此“巧合”的出现,心里有些疑惑,可却没有问我,依然沉默着,被我“指使”着团团转,替我跑腿,替我办事。
  其实,那些事情都是我故意作弄他的,我想试试看他的耐心究竟有多少,他对我“无理取闹”的容忍度究竟有多深。他一直没有多说什么,即使他有疑惑,有不解,可他还是默默地接受了我提出的所有要求。他的沉默与兢兢业业的态度,让我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同时,我也再次确信,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也许是小韵对邵叔叔提起过什么吧,邵叔叔对我总是“越权”指使着他的警卫员去办事的行为,从来没多说过一句,甚至有时他出门的时候,好象还故意不带他去,让他留在家里。呵呵,毕竟是过来人,我们这些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事情,他总是明白的呀!
  只要武援朝在家,我总是会找话和他说,找事让他做,甚至让他陪着我去这里,去那里,美其名曰:外面世道凌乱,他有真功夫在身,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保护我。嘿嘿,我知道我的小伎俩实在太没多少技术含量,可即便这些追求方式显得很拙劣,我还偏就爱这么使在他身上。
  起先,他对我似乎是敬而远之,言行之间充满了生疏感,就算被我拖着出门去,也从不与我并肩走在一起,更不要说与我谈天说地。他总是刻意与我保持着前后一臂的距离,刻意说着极其疏远的客套话,仿佛真成了我的跟班、保镖与小厮。
  我觉得他那时的心里一定还惦记着小韵,因为他每次看小韵的眼神,总显得那样温情,与看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看我,好象是看一个普通同志,而他看小韵,就象是在看自己家人。这样的差别,我就算再傻,也是能清楚分别的。
  可我不会气馁的,他是我想要的人,我就一定要把他追到手。不要说现在小韵的心上人不是他,就算是,只要他一天没结婚,我才不管他现在喜欢谁,我会要他今后的心里就只有我一个!我有这个自信!
  后来时间一长,我去的次数多了,与他渐渐的也熟了,我们之间生疏感消减了许多。也许是看到小韵身边已经有了于老二,再没了他的位置,死心的他,终于眼睛里看到了我,每次我去,他对我的态度似乎也不太一样了。
  有时,他会主动和我说话。天气有变化时,会提醒我注意冷暖。我若指使的他狠了,他也会小小的抗议一番。最令我惊奇的是,原来看起来木头桩子似的他,居然也会耍嘴皮子,而且功力相当深厚,他平时不出手,只要一出手,立刻能把我抬得哑口无言。
  每次我斗不过他的时候,气恼之余,不免在肚子里要腹诽一番,以前看他那么老实,却没想到,他是高深莫测啊,这样的本事居然藏得那么深,几乎骗过了我们所有人。我敢打赌,小韵和邵叔叔一定都没见识过他这样的本事。若让他们亲眼见了,亲耳听了,没准会惊讶的嘴里塞得下一个大鸡蛋!
  耍嘴皮子从来没输过的我,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恼羞成怒的我,自然要对他“痛下毒手”,狠狠地欺负他,以泻我心头之恨啊!所以,从那以后,只要他惹到了我,或者害我心里不痛快了,我就下了死手的拧他,拧得他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乌青出来才高兴。
  别看我和他一起的时候,总是我占上风,动不动爱欺负他,可我也是从心底里关心他,爱护他的。我相信,我对武援朝的感情,绝对不会比小韵对于老二的浅。只是,我的表达方式比较另类,比较古怪而已。
  我们就这样存着几分暧昧的相处着,在政治风潮此起彼伏的动荡岁月中,我们相互鼓励与支持,感情越发的不一样起来。可让我觉得疑惑的是,他虽然对我还不错,有时偶尔的真情流露,让我感觉的到他对我是有真感情的。只是,似乎有什么挡在了我和他之间,成为一道透明的,强大的墙,让他犹疑退却,止步不前,那道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的墙,就这么横亘阻拦着我们的关系,无法更进一步。
  相比于我的主动,他就显得有些被动和退缩。那种感觉,就好象我是个“逼婚”的土财主,而他则成了可怜巴巴的农奴女。其实,有时,面对这种情况,我也会有很深的无力感,毕竟我是一个女孩子,即使脸皮真的厚如城墙,也有放不开的时候,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刻。
  那时,无助的我会找个时间,找个地方,静静的,一个人沉下心来发发呆。我内心里的苦闷,小韵是无法理解的。因为,她与于老二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两情相悦。
  吃过许多苦,亲身经历过生离与死别的于老二,比我更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深深的明白自己的爱人出现在他生命中所代表的意义。他对她,爱如至宝,呵护备至,甚至不允许别人有丝毫觊觎之野心。我看得出来,他对武援朝,总是存着几分芥蒂,因为本就心思缜密的他,也看到了武援朝眼睛里流露出的对小韵的别样眼神。
  有时候,我会很羡慕小韵。她是那样的幸福快活,徜徉在爱情之海中,享受着爱人的温情与关怀,享受被人关心与爱护的真情。她如何能明白在爱情的角力中,始终苦苦拼搏却很难看到希望的我,究竟心里会有怎样的茫然与彷徨?
  我能做的,只是深深的思考,究竟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我会有很深的不确定感,我会怀疑,他会不会从来没有喜欢过我,究竟我的心是不是因为得不到他的回应,而越发的激起了我内心里的不甘,激起了我的斗志,这才会执拗的,不顾后果的想要抓住他。
  在对他试探无果,接连被打击过几次之后,我真是严重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究竟我是喜欢享受那种驾驭人,欺负人的带有些恶作剧情结的快感,还是真的在享受恋爱,享受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于是,我选择冷静一段时间,自我放逐,选择从他身边消失,重新回到以前不认识他的岁月里去。我想要试着使自己不要再想他,试着让自己适应没有他的生活。所以,我离开了,谁也没有告诉,甚至没有告诉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小韵。
  我只在爸爸的书桌上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想清楚一些问题,请他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担心我的安全,我会很小心的照顾好自己的。
  我悄悄的离开了,离开了北京,离开了这片我从来都没离开过的故土。原先,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开。后来,无意中,我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几经周折,我站在了道家仙山齐云山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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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番外之一  我和“武夫”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下) ...
  我不是□员,我不会奉行无神论。我不是道家子弟,但我却向往他们清修无为的潇洒心态。站在烟云飘渺的齐云山顶上,放眼望去,青山、绿树、白云、流水、道观、人家,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安逸,仿佛尘世间所有的烦恼统统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消失在了这片道家仙地之中。
  胸肺中充满了齐云山中释放出来的新鲜空气,呼吸着大自然的天地精华,我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胸开阔了许多,胸中的闷气全都抒放了出去。在没有一个人认识我的山间,水边,我仿佛找到了自我,找到了想要追求的平静之所。
  盘桓在山上的数日,我借住在山脚下的人家里。日出,便进山流连,坐看天上云卷云舒日落,便下山而息,闲看堂前花开花落。我的日子过的很舒心,甚至忘记了那些令我烦恼出走的感情问题。
  直到有一天,武援朝带着一头大汗和焦急之色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如此出乎我意料的现身,让又惊又喜的我,在那一刻刹时意识到,原来,他在我的生命里,早就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我根本无法从自己的脑海里将他彻底的赶走,我在山里的每一天,他的每一个动作与说话时的口气与眼神,我都将它们放在心底,没有忘记过,从来不曾。
  那一天,我如释重负,任由自己又哭又笑着,一下子就投进了他早已为我伸出的怀抱。他紧紧地抱着我,在山下老乡们满含笑意的注目下,他一直一直抱着我,一点也不在意人们好奇而打量、议论的眼神,很久都没有放手。他把我抱的是那样的紧,仿佛怕我再次从他眼前消失一般。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我知道,我和他之间的那道透明的墙,没有了。我知道,他终于迈出了他的第一步。尽管这一步,他迈得很晚,可至少,我等到了。至少,他迈出来了。我知道,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原来,他在我离开之后,在因为没有我的吵闹、胡搅蛮缠而变得太过安静的院子里,开始感到了无法掩饰的失落。他说,他的眼前全是我的影子,不论在哪里,工作时,还是回到邵家时。不论在什么时候,白天还是黑夜,他都能看见我的身影。他想念与我抬杠时的快乐,想念和我一起逛街时的轻松,甚至,抚着以前被我掐出来的乌青而暗暗发笑。
  正因为我的离开,让他有了充分的时间和空间来思考他一直以来都在回避的问题。正因为我的离开,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对我,究竟存着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也正因为我的离开,他看明白了自己的心,弄明白了兄妹之情与男女之情之间的真正区别。
  他想明白了,看明白了,在小韵的从中联系下,在邵叔叔和爸爸的帮助下,我的行踪终于得到了确认。于是,他来了。带着要与我在一起的决心,他来找我了。他说,他要和我一起回北京去,然后,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他都要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哭得淅沥哗啦,但心里却甜得无以复加。我终于能尝到甜美的爱情果实,而不再是苦涩的单恋之花。
  在齐云山的山顶上,他静静地坐在我身边,靠着我的肩,握着我的手,将他内心里多年来藏着的,从来没有告诉别人的话,都说了出来。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原来,作为一名朝鲜战争烈士的遗腹子,他背负的责任是这样的沉重;他背负的期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思考的问题是那样的深远深刻,还有他期望得到的温情与关怀是多么的浓厚!
  他说,其实,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带着几许自卑感的。因为,与我鲜亮的家庭背景相比,他与他的家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意,可他丝毫不敢对我有任何的肖想,丝毫不敢予以回报,只能在爱与不爱之间,痛苦的摇摆,艰难的抉择。
  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是因为怕我在与他相恋之后,在了解他,了解他的家庭的过程中,看到的会是一个地位卑微的他,与太过穷困的家庭,那时我会对他失望,然后会离开他。他受不了那样的打击,与其知道将来会痛苦分手,索性就亲手扼杀这段感情。
  他说,在他来找我之前,曾经苦苦思索了许多日子。他有许多关键而重要的问题需要思考,而并不是冲动的一时兴起。他要为今后我们在一起时可能会走的路而看清楚方向。
  他说,如果我选择和他在一起,那么他在事业上的点滴进步都将被人们看作是靠着我爸爸的裙带关系才能一路平步青云,那对一个要强好胜的男人来说,是最无法容忍的。
  他说,他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怕万一将来无法给我幸福的生活,我会受到来自各方面流言蜚语的嘲弄;他怕他的母亲会为他而感到蒙羞;他甚至怕会因此而影响了我爸爸的名誉……
  他说他害怕的东西有很多,他说话说的很慢,眼神是那样的悠远,注视着山下悠远的一大片树林和山峰,仿佛还在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我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默承认,他思考与犹豫的问题,很大程度上,的确如一道厚厚的透明的墙,横亘在我们之间。那,正是他止步不前的最大阻碍。他是一个男人,他有着属于男人的骄傲与自负,他有着男人们最在意和看重的想法,这,无可厚非。我可以理解。
  这种深深的阶级观念,自古以来,就成为情侣之间最大的阻力。多少相爱的情人,不得不为双方家庭的巨大差异而忍痛分手,终成绝唱。这种无形的,根深蒂固在所有人脑海中的看不见的阶级观念,并不因为□推翻了封建社会而有丝毫的改变。
  在新中国,新的阶级取代了旧的阶级,封建贵族没有了,旧的等级制度确实消失了,可却出现了象我和小韵、于业成这样的“红色贵族”。我们是人们口中会提到的高干子弟,大院子女,是穿着将校尼,能骑上永久、凤凰的特权阶级,是人们羡慕与渴望的对象。
  即使我们这些拥有“红色贵族”头衔的孩子们,曾经因为这个身份而在政治运动中倍受磨难,饱受打击,可今天,在父辈们被解放,重新恢复工作之后,我们又成了我们,又成了和普通人不一样的高干子女。在曾经被粗暴的夺去了一切之后,我们又得到了迟来的补偿。
  尽管这份补偿有血有泪,充满着苦涩,可终究,在我们身上,被扒去了“黑帮子女”、“狗崽子”的旧标签,重新又被贴上了被夺走很久的“贵族”标签,我们失去的东西,在一点点的回归。同时,也成了让武援朝感到高不可攀,无法轻易逾越的一道高高的墙!
  说实话,过去,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或者说,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问题。正是因为我带着优越感,带着得意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我不知道这些被我俯视的人们,心里究竟对我们是做何感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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