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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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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填补精神上的空虚么?
田青默不作声。好半天,田青问,“苹苹呢,苹苹她爸呢?”
“苹苹睡了,她爸……一个残疾人,吃了睡,睡了吃,连那种事都干不了,提他干什么!”刘莉呐呐道,眼睛里滚动着晶莹的泪珠儿。
田青借着灯光专注地瞅着刘莉,乌黑飘逸的头发贴着雪白的脸颊垂至前胸,粉嫩滑腻的脖子散发出一缕月季花似的脂粉气,明亮的眼睛里有一点淡淡的忧伤,那是成熟的女人渴望真情的浪漫。几年过去了,田青发现,刘莉这朵玫瑰花依然那么鲜艳,那么光彩照人。
刘莉今晚穿得很薄很轻很柔,女人的丰乳硕臀常常激起男人的性意识和性冲动,田青忍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诱惑和激情。
“刘莉,来来来,喝……喝酒!”
“好……好,喝、喝酒。”刘莉此刻已喝得粉面桃花,春心荡漾,她上前拉着田青的手说,“青,咱们睡觉好吗?”田青酒意朦胧,似醉非醉,他的眼前倏忽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他们眼露凶光,一副狰狞的面孔,一个说,刘莉是我的儿媳妇,不准碰她。另一个则喋喋不休地说,刘莉是我的老婆,刘莉是我的老婆……田青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操了揉眼睛仔细瞧瞧,除了刘莉,哪有什么别的男人呀。田青瞅着充满柔情的刘莉,心里乱糟糟的。他低低地说,“刘莉,我知道你很痛苦,可你是有丈夫的人,咱俩这么做……行么?”
刘莉没有说话,她了解田青,就像田青了解自己一样,此时此刻,她觉得,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她想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行还是不行。
刘莉就是刘莉,她脱得一丝不挂,从头至脚都做得那么坦坦荡荡,从容不迫。如果田青不会健忘的话,当年读高中时,十六岁的刘莉就给田青裸露过大腿和臀部,今儿晚上这小小的插曲,又算得了什么?田青呀田青,你是英雄,可你抵制得住这雪白雪白的诱惑么?田青感到浑身的血液在撞击,在澎湃,整个身子在膨胀起来,是青龙特酿的力量么?是杏叶菇的力量么?
田青浑身上下燥热无比。
田青的眼睛红了。
红得像两颗初升的圆圆的太阳。
沐浴着阳光的刘莉,款款扭动着腰肢,扭动着肥臀,扭动着东一头西一头乱撞的奶子,像一位《天鹅湖》中的芭蕾舞女,一条玉腿优美地向上向上翘起……一切都是那么辉煌灿烂。
田青哭了。
任凭刘莉脱光了他的衣裳,他沉醉在这浪漫之夜。
半个月后,田青出事了。
那还是秋月高挂的一个夜晚,田青来找刘莉,两个人已经到了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地步。
用刘莉的话说,这是她和田青与生俱来的缘份,虽然两个人不能结为夫妻,但偷情的日子还是蛮快活的。刘莉知道田青总有一天会离去,能快活一时就快活一时。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15)
田青也晓得刘莉永远不会属于他的,能占有一时就占有一时。
人啊,往往就是这样跌进了无情的深渊。
这个晚上田青正在和刘莉睡觉时,被青龙镇几个基干民兵捉了对儿。领头儿的就是铁蛋的那位把兄弟枣核儿脑袋,这小子早就对刘莉垂涎三尺,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勾不着。有一次刘莉去青龙山捡杏叶菇,回来的路上正碰上枣核儿脑袋,这小子是到青龙山砍柴来的。
枣核儿脑袋是青龙镇有名的二流子,踢寡妇门、挖绝户坟的主儿,成事不够,坏事有余。他见刘莉一个人拎着篮子走在偏僻的山道上,便嘻嘻哈哈地迎上前去。“铁蛋嫂子,这么快就回去呀,捡够了吗?是不是又想铁蛋哥裤裆里那……”
“枣核儿,你别满嘴喷粪,说话文明点,啊!”
“得了吧,我说铁蛋嫂子,别他娘的捏着半边装紧啦,青龙镇人谁不知道,你那块臭肉都让铁蛋他爸爸出溜烂了。哎,我真替铁蛋哥咽心呀,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可就是干不了那种事,想不当王八行吗?哎哎哎,嫂子,你还别瞪眼,我说得难道不是大实话?”枣核儿脑袋边说边往刘莉面前凑,“嫂子,我跟你商量点事儿行吗?”
刘莉说,“臭枣核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奶奶没功夫陪你玩儿。”
枣核儿脑袋嘿嘿一笑,“嗯,嫂子说话就是爽快,好吧……”说着,他将裤子脱至脚底,露出黑不溜秋的生殖器来,冲着刘莉嚷着“嫂子,你把眼睛睁大些,我这玩意儿比铁蛋哥和那糟老头儿的好使,不信,你就尝尝,咋样?”刘莉瞧着枣核儿脑袋的性器官,心想,这王八蛋人不大,鸡巴玩意儿倒不小,想占姑奶奶的便宜,你还不够格儿,呸!刘莉心里这么想,表面却装得很热情的样子。她挎着篮子,笑嘻嘻地来到枣核儿跟前说,“哟,个儿还真不小,叫嫂子摸摸行么?”枣核儿脑袋没成想漂亮的刘莉竟这么大方,这么毫无顾忌,心里美得像吃了脆萝卜似的,他瞅着刘莉那纤细的小手,嘿嘿,这要摸一下说不定有多好受呢。“嗯,嫂、嫂子,行……行呀,你、你摸吧!”枣核儿脑袋显然激动得不得了,弓着腰,挺着下部,做出那下流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刘莉抡起篮子朝枣核儿脑袋的裤裆砸去,正好砸在那羞部上,枣核儿脑袋哎唷一声,疼得两手捂住那儿在地上打滚儿。刘莉见状格格格地笑起来。
“咋啦?枣核儿脑袋,这回好受了吧,对你这号人,就得这么治你。”说完,刘莉挎着竹篮飘然而去。
枣核儿脑袋望着刘莉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浪货,狗娘养的,等着瞧罢,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打这件事起,枣核儿脑袋就和刘莉结下了仇。他千方百计寻找机会报复刘莉,机会终于来了。他从青龙镇人们的风言风语中,听到了田青与刘莉的桃色传闻,顿时欣喜若狂,趁刘莉不在家时向铁蛋告密。铁蛋半信半疑。枣核儿脑袋说,“你不相信?好……好好,等我捉了对儿再跟你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你这个王八是咋当的!”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16)
这天晚上,枣核儿脑袋带着几个基干民兵偷偷地埋伏在前院,田青和刘莉在屋里性交时,馋得枣核儿脑袋在窗户外边哼哼唧唧、呻吟不止。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冲进屋里将田青与刘莉赤裸裸地捆在了一块儿。
“哈哈哈,刘莉,你这臭货,你这婊子养的,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啊!”
枣核儿脑袋这回可算抓住把柄了,深更半夜地就在铁蛋家大喊大叫起来。折腾得整个青龙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夜之间成为青龙镇的一大丑闻。青龙镇人对田青和刘莉实行了最残酷的惩罚,关进小屋里将他俩打个半死之后,然后像拖死狗似的拖到大街上示众。田青被剃了个阴阳头,人不人鬼不鬼的,浑身伤痕累累;刘莉赤裸着身子,胸前挂着几只破鞋,披头散发,满身都是枣核儿脑袋弄的粪便,有些大尾巴蛆还在身上蠕动着,惨不忍睹。
每到一处,枣核儿脑袋便大声地喊着,打倒混进革命队伍的假英雄、臭流氓田青!打倒破鞋刘莉!再踏上两只脚,叫他们永远不得翻身!打呀,狠狠地打呀……
百草洼民工团孙秃子知道这事后气得暴跳如雷,指着田青鼻子骂道,“好你个王八操的,刚当了几天英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啦?就跑到青龙镇上玩女人是不是?呸!啥英雄,纯粹臭流氓一个!你也不打听打听那是谁的女人?啊,那是高原部长的儿媳妇,你知道不知道?知道,知道你还干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儿,真是混蛋王八蛋!按你的所作所为,判你个无期徒刑也不算过份!”
田青听完骂道,“日他奶奶的,老子死都不怕,还怕坐监狱吗?判吧,狠狠地判吧,甭说无期徒刑,就是枪毙去法场,我田青皱皱眉头不算好汉。”其实田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难受得要命。他这个时候想起了疯疯颠颠的母亲和不大懂事的妹妹,想起了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父亲,屈指算来已经有四年多了,尽管父亲由死缓改成无期,可无期不也是遥遥无期吗!这同死缓又有多少区别呢?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环境恶劣的监狱生活,年近半百的父亲忍受得了吗?万一……田青心里如同刀绞一般,死也不成,活也不成,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田青心一横,日他奶奶的,听天由命吧。
孙秃子说,“田青你这个狗娘养的,就是个倒霉的命,你要不弄这一手,你小子就成了人物哩。我实话跟你说,高部长正准备调你到水利部工作呢,可你……却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不过,你小子也算遇上好人了,高部长念你救过他的小孙女,决定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叫你赶快离开这里,滚回老家去,越快越好!”
这个结局使田青吃惊非小,刚才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死也罢,坐监狱也罢,早已置之度外,根本不存在任何幻想。他觉得对不住高部长,可这怨谁呢?怨刘莉吗?怨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么?不、不、不!刘莉是痛苦的,几年来她在婚姻与爱情方面所遭受的挫折和打击是无法想像的,她承受了任何一个中国妇女难以承受的苦难。流氓轮奸过她,人面兽心的高部长遭践过她,她的丈夫又对她进行百般地蹂躏;还有自己,为了填补精神上的空虚,曾经两次与刘莉发生过关系,尤其是这一次,给刘莉的伤害太大了。田青想起来后悔得要死。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后悔也没用了,眼下只有尽快地离开这里……
田青是在当天夜里离开青龙镇的。当他踏上回家征途的那一刻时,他回首青龙山脚下那个黑乎乎的青龙镇,仿佛看到了满脸伤痕的刘莉,正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田青心中一阵酸楚,禁不住自言自语道,“刘莉,你要保重呀。”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17)
第十七章俊小妹玩世弄风骚 木哥哥倾心云雨恨
田田长到16岁时,已经出落成一个十分标致的少女,活脱脱一个红叶第二。在敝庄,在方圆几百里的百草洼,都算得上是一位令男人们垂涎三尺的美人,男人都想得到她,可田田却不肯轻易嫁人。
田田有自己的男友狗蛋儿,可惜狗蛋儿当兵走了,剩下的男人田田又不大喜欢。只有一个叫木头六的男青年恬不知耻,从此闯进了田田的内心世界。
那还是夏季里盛开的故事。
田田跟着哥哥田青到棒子地里锄草,那棒子快1人多高了,茂密的枝叶织成的青纱帐连风也透不进来,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心里发焦,田田的大粉脸蛋儿晒得更加光彩照人,简直就像舞台上的女戏子一般。田田这一年刚参加生产队劳动,又赶上这么个破活儿,在棒子地里钻来钻去的,她哪受得了呀。干了一会儿她就支持不住了,累得满头大汗,吁吁带喘。田青回过头来对妹妹说,“实在累得慌就休息一会儿,我替你锄就是了。”田青干庄稼活是个“二把刀”,也不怎么内行,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也感觉挺吃力的。紧挨着田青锄地的是一个叫木头六的男青年,小伙子大约在二十岁左右,长得挺精神的,就是眼小了一点。这小伙儿忒喜欢田田,为了能够多看上田田几眼,他特意挑了个离田田近的棒子眼锄草,刚才田田出汗的俊模样,被木头六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小妞长得真俊,够十五个人看半月的。”木头六已经被田田的美貌弄得神魂颠倒了。
“田青哥,田妹的活儿我来帮她干,你先休息一会儿。”木头六眯缝着小眼笑微微地说,那样子颇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猫,是田田讨厌的一种面孔。
田田连看都没看木头六一眼。她站在田埂上,翘着脚尖,眺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棒子地,自言自语地说,“妈呀,这啥时候锄到头呀。”木头六听完心里暗笑,还妈呀,叫爸多好呀,小东西,你也有烦恼的时候。木头六嘴里这么嘀咕着,心里却极想向田田献殷勤。
木头六干庄稼活儿可是把好手,三个田青捆在一起也顶不了他一个。只见他三窜两窜就把田青远远地落在后面,密不透风的棒子枝叶遮掩了他骄健的身影。
田青瞧着木头六那个麻利劲儿,心说这小伙子还真行!
田田撇着小嘴儿嘟哝着,臭显摆!看得出田田是很不喜欢木头六的,其原因大概与木头六是村干部赵稀松的亲外甥有关,再就是木头六性格内向,不像狗蛋儿那么爱说爱笑爱蹦爱跳,流里流气一点正经都没有。田田认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田田爱得就是男人那点坏劲儿,可木头六缺少这点儿。这不,木头六帮助田田锄了一上午地,田田椤没说出个谢字。连田青都觉得过意不去。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18)
田田说,“哥,你忘了赵稀松是怎么整你和妈妈的吗?”
田青说,“那是他舅干得事儿,跟他有嘛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都是咱们的阶级敌人呀!”田田撇着嘴说。
田青笑着对木头六说,“你看田田,尽瞎咧咧。”
木头六一点也不在乎,心想,走着瞧吧,时间会证明我是爱你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离敝庄二里地的柳庄放电影。农村放电影都是露天电影,村里的打谷场上和大街上都是放映的场所,公社放映员找几个基干民兵把电影杆子戳起来,再把白色的影幕挂起来,这电影就要开演了。那个年月看电影是件稀罕事儿,周围四邻八村的人们都赶来了。
柳庄打谷场上人山人海。
没有月光,黑漆漆的,只有影幕上闪闪烁烁,灯火辉煌。
看电影的大都是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他们挤在一块儿旁若无人地叽叽嘎嘎、嘻嘻哈哈地又说又笑,实际上这些年轻人看电影是假,凑热闹逗闷子才是真。田田就是这样一个爱凑热闹、无拘无束的女孩儿,不管附近哪个村子放电影,她一准去看,今晚看了明晚还接着看,有时椤跟着放映队转上个把月时间,弄得敝庄附近十多个村子的年轻人都知道田田的名字,害得许多坏小子晚上都睡不好觉。田田喜欢那些坏小子围着她转,喜欢那些坏男人跟她调情,有时候还能做出一些让人们惊讶的事儿。今儿晚上田田穿了一件草绿色短褂,下身是一件草绿色短裙,这套衣服是白歌在北京时送给她的。她记得白歌叔叔送她衣服时还使劲地抱了抱她,白叔叔说,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叫男人瞧了连魂儿都丢了。田田想起白歌叔叔的话就哧哧地笑,她老早就想穿到大街上逗逗那些臭男人们,证实一下这套衣服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田田今儿晚还往脸上、脖子上、裸露的大腿上搽了一层浓浓的香粉,田田的头发也精心地做了一番修饰,仿照新疆维吾尔族少女那样,梳了十几个小辫子,往人群里这么一站,显得特别的扎眼。男人们闻着脂粉味儿就像一窝蜂似的窜到田田跟前,十几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即刻将田田围住,然后铆足劲儿往田田身上靠,靠得田田格格格地笑,那笑声像银铃儿似的。这个时候正放映《地雷战》中小媳妇偷地雷的片断,正巧一个紧挨着田田的小伙子伸手摸了田田滑腻的大腿,痒痒得田田嘎嘎嘎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嚷着,“瞧,瞧老鬼子那个丑样,还扮成个小媳妇……真,真有意思……嘎嘎嘎……”那个摸田田大腿的年轻人心里暗笑,“瞧把你痒痒的,这跟鬼子有啥关系,扯臊。”
田田“格格格”、“嘎嘎嘎”、“哈哈哈”地放肆的笑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木头六借着灯光,发现田田桃花般的大脸蛋儿是那么好看,那么叫人心旌荡漾,恨不得立马把田田一口吐下去。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19)
田田被夹在一帮男人中间,被男人们推来搡去,仿佛汹涌澎湃中的一只小船,眼看着就要被淹没了,田田开始胆怯起来。她觉得这些男人都不怀好意,有的摸她的乳房,有的摸她的臀部,还有的摸……刚才她还觉得好玩,这回她才觉得可怕。她想往外挤,可男人们将她围得紧紧的,哪里动弹得了?田田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田田这边发生的一切,木头六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将田田抢了出来。木头六把田田抱在一块地儿慢慢地放下,两只手搂着田田的腰却没有松开。“这太危险啦,田妹,你怎么跑进那堆人里去啦,那堆人全是柳庄的坏小子,没有一个好东西的!”
田田说,“这关你什么事儿?我自个儿喜欢那样儿,真是狗拿耗子……”说着,田田就使劲掰开木头六的手,“你放开我,你弄疼我啦!”
木头六本是一番好意,却碰了一鼻子灰,知道田田讨厌自己,便觉没趣,只好悻悻地走了。
深夜时分,柳庄儿的电影散了,社员们都回家睡觉去了,田田也懒洋洋地往家走,她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夏夜的风很热,也很烦燥,回敝庄的在道上人较多,田田觉得这些人就像天空中眨呀眨的星星,在窥视着自己,仿佛自己干了……讨厌,真是讨厌极了。田田决定不走大道,打算抄近路走田间小道迂回回家。抄近道路过一块红薯地,那块红薯地是敝庄的,大约有百十来亩,红薯秧子长得茂盛极了,厚实极了,重重叠叠地,就像广东的荔枝树。田田踩进来方才觉得这红薯地不如平坦大道好走,厚厚的红薯秧没了田田的膝盖,长长的红薯蔓茎缠住、勾着你的腿,比踏积雪、趟水过河还难走,可田田却一点也不在乎,仍蹦蹦跳跳地像只小兔子快活地窜来窜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月儿弯弯哟照村口,
送哥哥送得难分手。
哥去西山打土豪,
妹在闺房难厮守,
想说心里话,
想摸哥的手,
都在梦里头……
哥哥呀,何日再相会
妹妹我心里好烦愁,
……
“妹妹你甭烦愁,哥哥我来喽”,一声又尖又细的公鸭嗓,仿佛从天上从地下从田田的后脊骨缝里冒出来似的,把个田田吓得浑身抖落起来。田田仗着胆子,借着星光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红薯地里除了蛐蛐的鸣叫啥也听不见了。“怪呀,刚才明明有说话的声音,咋看不见人呢?是不是我听错了。不会的,我的耳音好着呢。”田田正这么嘀咕着,突然从红薯地里钻出两个人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像两条疯狗似的朝田田扑过来。田田惊讶得“哇”地一声,尚未来得及躲闪,就被“两条狗”撕咬着倒在了红薯地里,一个扒她的裙子,一个脱她的上衣。田田一看事情不好,就尖厉地叫唤起来,叫得那么撕心裂肺,那样瘆人,这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传出去很远,把正在匆匆赶路的木头六吓了一大跳。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0)
“田田出事了?”木头六想起看电影时田田冷落自己的那个样子,很不想管,“活该,谁叫她那么不通情理呢,操!”
话虽这么说,可木头六心里仍然惦记着田田,生怕田田雪白的身体被坏人玷污了。他倒不是替田田着想,主要是他私心在作怪,他认为,我得不到她,谁也甭想得到她。
寂静的田野上依然回荡着田田凄惋低沉的呼救声,听得出田田已经在无力反抗。木头六说声“不好”,就飞快地朝出事地跑去。然而晚了,田田早已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倒在了红薯地里,两个流氓使劲摁住田田,正想干坏事时,木头六大喝一声赶到了。木头六看表面挺文静时,其实劲儿大得很,他还会点武功,这回派上用场了。木头六手里拎着一棵刚从高梁地里拔来的,折成双搂的高梁桔,有2米来长,挺粗挺粗的,抡圆了照准其中一个家伙的脑袋就是一下,疼得那小子哎哟一声就撒鸭子颠了,另一个见势不妙,也提起裤子跑了。木头六瞧了瞧那两个家伙狼狈不堪的样子,自言自言地说,“便宜了这俩王八羔子,下次再碰到我,管教你学乌龟王八爬哩。”
木头六赶跑了那两个流氓,回过头来瞅了瞅田田,田田已经将衣服穿好了,只是裙子被那俩流氓撕了一道大口子,露出半个雪白的臀部,在黑夜里显得那么刺眼,木头六真想摸上一摸,然而他却不敢。
“木头六,你还椤着干什么,把你的褂子脱下来借我用一用,啊,快着点。”田田已经感觉到,木头六在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那半个臀部,心说,这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见了女人一个个都像张牙舞爪的色狼一样……操,臭德性!田田回想起刚才那两个男人强奸自己的一幕,心房怦怦地跳个不停,她害怕极了。田田早就听说过有关女人被强奸的故事,没成想叫自己给碰上了。庆幸得是没被坏了身子,要不,给弄个大肚子可就……完啦。田田这个时候才觉得木头六确实救了她,使她避免了一个大肚子的发生。她想谢谢木头六,可不知咋地,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她总觉得木头六那双小眼睛太不招人喜欢,咋瞧咋别扭。可木头六却瞧着田田顺眼。他真想把田田拥在怀里说声我爱你,就怕田田讥讽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怎么就是癞蛤蟆呢,我就是眼稍微小了一点嘛 。他狗蛋眼睛也不大呀,脸上还长着青春痘,你田田见了他咋就那么亲热,那么多情?”敝庄的年轻人都知道田田和狗蛋有扯不清的关系,有的说他俩在一块儿睡过觉,也有的说看他俩亲过嘴儿。听到这些木头六就嫉妒得不得了,每次看到在村北小河边狗蛋和田田在一块儿散步的样子,木头六真想上去掴狗蛋一个大嘴巴子。木头六心里骂道,你配么,你配和田田在一起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丑模样,你瞧瞧人家田田长得多俊!你呢,你是猪,是狗,是丑八怪,是……木头六搜肠刮肚的把所有难听的词儿都找出来,打算气气狗蛋儿,可狗蛋当兵去了,而且还去得挺远挺远的,三年五载的回不来,你田田这回还找准浪去?说不定,我这癞蛤蟆还真能吃上你这天鹅肉呢。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1)
木头六想起这些心里就美滋滋的,刚才田田让他把褂子脱给她时,他简直是惊喜若狂。他想,田田今儿晚是咋的啦。难道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不是?田田呀田田,你瞧得起我木头六,我木头六为你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刚才你也看到了吧,为了救你,我把那俩臭流氓给揍跑了。
“行啦行啦,别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不就是轰走了俩苍蝇么?有啥了不起的。把褂子脱给我,快!”田田催促着。“好,好,好,田妹,你甭生气呀,我马上给你脱就是了。”木头六说着把褂子脱掉递给了田田,田田二话没说将褂子的两个袖子往腰里一勒,褂子遮往了裸露的那半边臀部。“这回行了,再不怕臭男人看哩。田田把个“臭男人”三个字说得挺重,好像是故意说给木头六听的,然后伸出纤纤玉手拍拍木头六光着的膀子说,“傻小子,我走啦,一会儿你到我家门口取褂子,我给你扔在那儿,啊,甭忘了。”说完起身一溜小跑就消失在黑夜里。
夜静极了,四周的村庄都在昏昏沉沉地睡去,除了红薯地里偶尔传来几声蛐蛐的鸣叫,木头六用手摸了摸被田田那只柔嫩的小手拍过的地方,认真地品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只小母兔儿,叫我说啥好呢。”
木头六一个月后从县赤脚医生培训班结业回敝庄,已是高梁熟了的时候。社员们正忙着收割庄稼,玉米棒子、谷子、高梁、大豆,还有黍子、糜子等都陆续运上场来了,敝庄八个生产队的打谷场都堆得满满的。这一年风调雨顺,百草洼除了遭受点虫灾之外,总得来看收成还是不错的。敝庄人沉浸在一片丰收喜悦的气氛中。
这天晚上是敝庄放电影的日子。村革委会主任赵稀松特意从县里搞到了一部《智取威虎山》的革命现代京剧片子,敝庄人很是爱看戏,尤其是样板戏百听不厌,所以社员们吃完饭一抹嘴儿,早早地就赶来了。木头六比谁来得都早,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昨天从县上回来,舅舅赵稀松就安排他当上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木头六问舅舅,“我当了赤脚医生,那国叔呢?”
木头六早就听说舅舅不大待见国叔,总想换了他,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其实木头六很敬佩国叔的为人,老实厚道,与人为善,不像舅舅那样奸诈,何况国叔的医疗技术挺高的,要是自己能长期和他在一起工作,还能学到不少知识。所以,他不同意舅舅换人。赵稀松说,“小孩子家不要管那么多,你干你的,他干他的,谁也防碍不了谁,这个国叔和我是亲戚,我能不要他吗?”赵稀松话是这样说,可他内心恨透了这个连襟儿国叔。他让外甥木头六去县赤脚医生培训班学习,其目的就是对国叔施加压力,顺我者留,逆我者就叫你滚蛋,没有你国叔,我敝庄的赤脚医生照样有人干。当然这种话作舅舅的也不好和外甥讲,只是嘱咐木头六要多向国叔学习,尽快提高自己的医疗水平。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2)
木头六见舅舅没有为难国叔的意思,也就放了心。从舅舅家出来的时候,他蹦啊跳啊,弄得街上许多人都说木头六得了神经病。“神经病?我是神经病,操,扯淡!”木头六说你们懂个屁,我木头六有我自个儿的秘密?这不,天还没黑,木头六就揣着自个儿的秘密,匆匆地来到村北学校的操场上。以往敝庄放电影都是在第八生产队的打谷场上,今年不成了,打谷场上堆满了新收割的庄稼,只好转移到敝庄小学操场。操场上的影幕已经挂好了,放映员正在调试放映机,放映机射出的光将整个影幕照得贼亮,调皮的孩子伸出的小手探出的小脑袋瓜儿在影幕上晃来晃去,有个叫土豆的孩子还把裤裆里的小玩竟儿印在了影幕上,惹得大伙儿一阵哄堂大笑。木头六也笑了,心想到底是天真无邪的孩子,要是大人们裤裆里那个生殖器也放到影幕上去,这放映场上不炸了窝才怪呢。木头六摸着自个儿裤裆嗤嗤地笑了起来。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左右,看电影的人陆续都到场了,木头六站在操场的一个土台子上朝四外张望,他在寻找田田,看田田来了没有?大闺女小媳妇来得挺多,可就是没有田田那张粉白粉白的大脸蛋,一直等到电影开演了,仍不见田田的踪影。
“这只小母兔子,跑到哪儿跳跳窝去了?”木头六有一个月没看到田田了,心里想田田想得难受,尽管在县里这段时间给田田写过好几封信,可田田一封信也没回过,这使木头六很伤心。他想借今儿晚上这个机会好好地看看田田,顺便再说说自个儿当赤脚医生的事。是炫耀自己吗?是讨好田田么?木头六觉得是也不全是,反正……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此刻他的心七上八下的,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干些什么,唯一的就是能尽快见到田田。
田田你来了嘛,你在哪儿呢?
你这只小母兔呀。
木头六满怀失意走下土台来到人群间,人们都在聚精会神地仰望着影幕上白雪覆盖的林海雪原,都在欣赏着童祥林扮演杨子荣的威武形象,有的还不住地发出啧啧地赞叹声,谁也没注意到木头六的一举一动,任凭木头六在人群里像条泥鳅一样钻来钻去。
坏女人“大解放”却拦住了木头六,“咳,我说六儿,你瞎钻啥呀,悠着点,噢,别把腿跑断了,啊!”一边说着一边又咧着大嘴巴嘎嘎嘎地笑起来。木头六知道“大解放”不是个正经女人,和她睡过觉的男人恐怕得有一个排,敝庄的老百姓谁不清楚?木头六懒得答理她,假装没听见睬也不睬。大解放却涎皮癞脸地拉着木头六,低声地说,“哎,我说六儿,我听说你当了赤脚医生啦,赶哪天给我瞧瞧这儿……”大解放用手指着自己的裤裆说,“这里头痒得难受。”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3)
“呸,真不要脸,跟我说这种话,也不嫌寒碜,我说大解放,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木头六生气地说。
大解放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仍不紧不慢他敲打着木头六这只小鼓儿,“哎哎哎,我说木头六,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不要脸呀,什么叫不嫌寒碜呀,有病不背医嘛,你连这点事都不懂,还当什么赤脚医生哪!人家县医院的祈大夫就是喜欢检查女人的乳房、肚脐眼什么的,连国叔打针都给我打屁股蛋子呢。看你年纪轻轻的,还挺封建呢,嘻嘻。”大解放一边说着一边用硕大的乳房蹭木头六的前胸,“嘻嘻嘻,怎么样,傻小子,感觉如何?”
“大解放”这么一吵吵,引得周围不少人都瞅木头六,臊得木头六赶忙钻进人群去了,身后是大解放一阵放荡无羁的嘎嘎嘎的笑声。
木头六找不到田田却惹了一身腥臊,垂头丧气地离开放映场来到一棵高高的杨树下。他靠在树身上漫不经心朝田野里张望,紧挨着操场的是一片棒子地,地里的棒子差不多都快掰完了,只是还有零零散散的生棒子长在枝杈上,黑乎乎地像棒槌一样在昏黄的月光下晃动,秋天的夜晚风颇急也颇凉,刮得棒子枝叶唰唰地响,风夹带着庄稼棵子特有的气息向木头六迎面扑来,木头六一激凌,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不好,要得感冒。”木头六转身想离开这里,可突然发现棒子地里有个穿白褂子、绿短裙的女人一晃就不见了,紧接着后面一个着红背心的男人也跟了上去,一转眼也不见了。这是谁呢?一男一女,放着电影不看,跑到棒子地里干嘛呀?木头六仔细想想,总觉得那个穿白褂子的身影眼熟,会不会是田田呢?有可能。那个男的是谁呢?木头六不清楚,他猜测不可能是敝庄的人,因为敝庄的年轻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管他是谁呢?”木头六自言自语道,“黑灯瞎火地和田田在一起的男人,不会有什么好的企图。”话一出口,木头六不由地扪心自问,刚才自己像狗一样地东奔西跑找田田,又是什么企图呢?是想得到田田,还是图个乐子?他说不明白,反正他觉得田田应该属于他的,他不允许别的男人沾田田的便宜,也看不惯田田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只要是有关田田的事,我木头六就得管!
木头六打定主意,没有声张,便蹑手蹑脚地,猫腰撅腚地钻进了棒子地。茂密的棒子叶像锯齿一样划着木头六的脸,他用手拨拉着叶子,尽量不弄出声响地蹲下来察看动静,看了半天啥也没有,又侧耳听听,除了风声、草虫子声,其他啥也听不到。他又往棒子地深处走了几十米,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腰部,倏忽间听到了一种轻歌曼语似的哼哼唧唧的声音,木头六说声“有门儿”便顺着声音猫腰一路摸去,终于在一小片被踩倒的棒子地上发现了那对男女。借着昏黄的月光可以看清那男的伏在女人身上,使劲地吸吮女人的奶子,而女人则不停地发出快活的呻吟……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4)
当木头六认出这女的就是田田时,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暗自咬牙心里说话,田田呀田田,你可真不够意思。平时我那么爱你追你巴结你,你都搭不理的,见了面总是一副冷若冰霜、自命不凡的样子,仿佛你田田有多清高有多贞节,就像是你天生的不喜欢男人,天生的不懂得性爱……实际上是那样吗?屁,狗屁!你是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假正经假斯文。我说田田呀田田,不是我木头六背地里骂你,你瞅瞅,你都干了些什么呀,你才十八岁呀,正是鲜花盛开的年龄,怎么可以随便和一个陌生男人干那种事呢……咳,怎么说呢,我都替你害臊。这种事要是传出去,看你还怎么做人!“还有这个男人”,木头六心里忿忿不平,“你他妈的哪里来的王八羔子,跑到老子眼皮底下搞我爱的女人来啦,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我告诉你,你玩得这个女孩子我连碰都没碰过,可你却敢压在她的身上你这流氓,你这是强奸半边天,这还了得?我木头六今天要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想到这里,木头六,猛地站起身,一个箭步窜上去,使劲将那男人从女人身上拖下来,厉声喝道,“哪来的狗杂种,敢跑到我敝庄来找便宜,你想找死么?”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动作把那男人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仔细一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单薄的小眼青年,胆子立马就大了起来,只见他抡起拳头就打,木头六往旁边一闪,那个男人便提着裤子乘机潜入棒子地深处,木头六再想追已来不及了,气得他咚咚地跺脚捶胸。此时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穿好衣裳,她站起身来狠狠地骂了木头六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木头六听声音觉得耳熟,仔细一瞧,果然是田田,乌黑柔顺的头发逢松披散开来,头发上还沾着几小片干枯的棒子叶,雪白的的确良褂子撕了一道口子,那条绿色的短裙也弄得皱巴巴的,只有像大白萝卜似的两条白腿在月色下熠熠生辉。木头六心想,田田这两条白腿是“祸起萧墙”的根源,看来要使田田不再接触刺激别的男人,不再像狗一样绕着满世界乱跑,只有敲断它,叫她立不起来,无论如何这是上策的上策。
木头六突发如此邪念连自己都感到吃惊,这到底为了什么?是爱,还是恨?是爱,爱不上就变成了恨,恨就恨她个变本加厉吧。
于是,他气势汹汹地拦住了田田。
田田就站在他的面前,昂着头挺着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噜着,“木头六,你给我滚开,我要回家!”
“回家?说得多轻巧,你要不把刚才的事儿讲清楚,我就不放你回去。”
“这是我个人的事儿,你管不着。”
木头六说,“你个人的事今儿个我是管定啦。田田,我问你,那个臭流氓到底是谁?他是什么出身,你说呀!”“哎,我说木头六,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管人家出身干什么?”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5)
“干什么,当然有用,这是阶级斗争的需要,毛主席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如果他是地富子女,你和他干这种不正经事,就是臭味相投,一律同罪,一根线上拴着两只蚂蚱,飞不了你,也跑不了他。如果人家出身贫下中农,田田,不是我吓虎你,你可倒了血霉啦,你这叫腐蚀革命群众,拉贫下中农下水,罪加三等。村、公社、县里三级革命委员会都会找你的麻烦,轻则游街,重则……柳庄那个地主寡妇就是因为和一个贫农光棍好上了,活活地被基干民兵打死了。”
说到这儿,木头六借着月光看田田面部的表情有何变化,他猜想田田肯定会吓得够呛,会向他讨饶,求自己放她一马,然后就倒在自己的怀里撒娇,并且提出只要不把这事儿说出去,要啥条件都行。木头六心想要啥条件?田田,我要你嫁给我,你答应不?
木头六色迷迷地瞅着桃花般的田田尽想美事儿做美梦。
田田瞪了木头六一眼,冷笑了几声,然后狠狠地骂了一句“臭流氓”,就拂袖而去。
“操,明明自个是流氓,却倒打一耙说别人是流氓,这叫什么事呢。”木头六瞧着田田溶于月色中的背影,无可奈何地一跺脚,“嘿,这小母兔,真不是个东西!”
木头六当上敝庄的赤脚医生之后,并没有引起田田多少兴趣,尽管那个年代的赤脚医生很吃香。木头六每次在大街上碰到田田,田田总是表现出一种带搭不理的样子,令木头六十分地难堪。
木头六心想,她准是记着那天晚上的事情,怀疑我会告诉别人的。其实,这事儿我还真没向任何人说过,包括她哥田青,要是田青真知道了他妹妹干那种事,不打死她才怪呢。想到这里,他真想对田田解释清楚,告诉她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后来一想不妥,她这么讨厌我,跟她说她也听不进去的。干脆,随她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在她眼里,我木头六狗屁不是。
木头六想开了,心里反到踏实了,一切思想负担都没了。打这以后再碰到田田,自我感觉良好,不像从前那么诚惶诚恐的样子。有时木头六还故意给田田个眼里插棒槌。一次木头六看见田田和均弟、奇www书Qisuu网com小粉等几个姑娘在一块儿,他就走向前去和均弟、小粉搭讪、说话,还给他们买水果吃,显得那么殷勤,那么慷慨,那么叫人瞧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冷落得田田像个陌生人似的尴尬极了,气得田田一甩袖子就走了。
木头六感到非常高兴。
木头六心说,你这小母兔,看你日后还高傲不?你甭认为天下就你自个儿是漂亮女人,其实漂亮女人有的是,譬如均弟、小粉她们就长得挺棒的,细皮嫩肉的,除了没你田田那么风骚外,论长相,论身段儿,哪一样也不比你差,我非弄一个给你瞧瞧。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6)
木头六打定主意,便将均弟、小粉她们认真地筛选了一下,觉得小粉儿这姑娘模样可以,挺温柔大方的,家庭出身也不错,将来做自己的妻子肯定比田田强,决不会像田田那样,让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又让所有的男人都担心当王八,这样的骚货,不要不娶也罢。
小粉是敝庄嗑巴大叔的三女儿,是嗑巴大叔三个女儿当中长得最秀气的一个,嗑巴大叔爱如掌上明珠。嗑巴大叔两个大女儿都在外地工作,只有这三女儿小粉儿留在身边,嗑巴大叔和老伴商量,一定要在本村给女儿找对象,省得老了挪不动了没人管。
小粉儿觉得爸妈的话在理儿,也就答应了,只提出对象得由自己找,爸爸妈妈不能搞婚姻包办。
嗑巴大叔结结巴巴地说,“那、那、那当然,新事、新、新办嘛。”便满口应承下来。
妈妈问女儿有没有合适的人,小粉儿说,“村里新上来的赤脚医生木头六,这几天对我挺好的,看样子他好像有……”小粉儿的话还没说完,嗑巴大叔就急扯白脸地问,“你说的这个木头六是不是赵稀松的外甥?”
“对呀,爸,怎么啦?”
“怎么啦、啦、不、不行!赵、赵稀松不是个东、东西,他、他外、外甥也好、好不到哪、哪去。”
嗑巴大叔最看不惯越稀松这号人,仗着有权有势胡作非为,一点人味儿都没有,和这种人攀亲,丢人现眼不算,还被人戳脊梁骨,不值。
“爸爸,你说什么呀,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木头六又不是赵稀松,你咋就知道人家好不到哪去呀。”
“我、我不、不管,只要与赵、越稀松沾、沾、点亲戚、戚的,我、我就不、不同意。”
小粉儿说,“爸,你刚才答应让我自己找对象,怎么一转眼就不算数了?”
嗑巴大叔说,“我、我不管,反、反正这、这个木头六不、不行!”
小粉儿也来了犟脾气,“我就嫁木头六,就嫁木头六!”
父女俩闹僵了。
妈妈私下里对女儿说,“小粉儿,甭听你爸胡说八道,妈支持你,啊!”
有了妈妈妈的支持,小粉儿鼓足了勇气,她暗下决心,“不嫁给木头六,我决不罢休。”
可是,想个什么办法和木头六发展这种关系呢?总不能站在大街上说,木头六我爱你,叫人听见多不好呀。最好还是不显山不露水地进行,等生米煮成了熟饭,爸爸不同意也晚了……可是,这样做行吗?小粉儿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道道儿来,之后愁得病了,病得挺厉害,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嗑巴大叔急得跺跺脚。
老伴说,“快去请大夫呀!”
嗑巴大叔这才醒过味儿来,赶紧去了一趟村医疗室,可功夫不大就回来了。
“人呢,那大夫你请来了没有?”老伴着急地问。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7)
女儿小粉儿烧得脸通红,浑身火烫火烫的,在炕上来回地折个子。
嗑巴大叔瞅着女儿痛苦的表情,焦急得干张着嘴,“啊——”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老伴知道丈夫的毛病,越着急越嗑巴越说不出话来,每当这种时刻,老伴就提醒丈夫唱戏,嗑巴人唱戏是不嗑巴的。“老头子,你唱戏呀,快!”老伴催促道。
嗑巴大叔恍然大悟,清了清嗓子就唱了一句河北梆子腔,“国叔他不在,小木头六他不愿意来——”。
“行啦,甭唱了!”老伴生气地说,“不是人家不愿意来,是你根本看不起人家。女儿都高烧烧得尽说胡话了,你还这么个驴脾气,你真是老糊涂了。”说完,老伴迈着小脚蹬蹬地跑出去了。
时间不大,木头六就跟着老太太来了。
木头六今天穿着白大褂显得特别得潇洒,一头乌黑的头发衬着白净净的脸膛,高高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透着一团英气,细长的眼睛虽然小却很精神,加上那件棕色的皮药箱这么一配衬,嘿,还真有点城里大医生的气质。不过呢,就是年轻了一点。小粉儿心想,年轻人才有朝气呀,我爱得就是他的这一青春活力。
小粉儿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木头六,低声地说,“你来了。”然后强忍着病痛想坐起来,木头六说,“粉妹,快别这样,别动,我这就给你瞧病。”说着拿出体温表让小粉试体温。小粉儿此刻高烧得嘴上起了燎泡,躺在炕上连解衣服扣子的力气都没了,一双手抓挠了好几次也没解开,急得小粉儿眼泪团团转。
木头六想帮小粉儿把上衣解开,可手刚伸出来就被嗑巴大叔蒲扇大的手掌拍了回去,“王、王八、羔子,你、你想耍、耍流氓、氓,是不?”
木头六吓了一跳,愣了愣神又乐了。他瞅着嗑巴大叔满是胡子茬儿的脸,笑道,“大叔,我是在给粉妹瞧病,没别的意思,你老别误会啊!”
小粉儿也说,“爸,你说什么呀,人家木头六是那种人吗?”
老伴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然后告诉木头六,“别理他,他老糊涂了。”
嗑巴大叔见老伴和女儿都反对他,气得跑到院里那棵臭椿树底下呼呼地喘粗气,屋内不时传来木头六这小兔羔子婉转动听的说话声。
“咳——”嗑巴大叔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木头六听了院内嗑巴大叔的叹息,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接下来就给小粉儿解衣扣。小粉儿穿了一件紫地儿碎花褂子,既大方又鲜艳,与她那细腻雪白的脖颈这么一衬托,更显得妩媚动人。
小粉儿的上衣扣慢慢地被解开了。
木头六的心激动地跳成了一个。
木头六握着体温表的左手触摸到了小粉的胳肢窝,木头六一怔,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咋长这么多的腋毛呀,比夏季里的野草还茂盛呢!木头六在县里参加赤脚医生培训班时,听祁大夫讲过,胳肢窝毛多的女人性欲特别的强烈,这正对了木头六的口味,他想,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得不到田田,娶个性感十足的小粉儿也不赖呀。木头六越想心里越美,美得竟连体温表都放倒了,结果小粉的胳肢窝里夹了半天还是三十五度左右。木头六说声“糟糕”,赶紧将体温表又塞进了小粉儿的胳肢窝,塞得小粉儿格格格地笑起来,幸亏小粉儿爹,那个嗑巴大叔没在屋,要不肯定会骂女儿精神不正常。木头六这小兔羔子心领神会,又伸进手去使劲揪了揪小粉儿的胳肢窝的腋毛,小粉儿这回没笑,却嗲声嗲气地呻吟起来。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8)
小粉儿妈误认为女儿病痛难忍,着急地对木头六说,“六儿,赶快给粉儿打一针吧,省得她烧得那么难受哩。”
嗑巴大叔隔着窗玻璃骂木头六,“你、你狗日、日的,还有、有完没、完啊?你到底、底会看、看病,还是不、不会看、看病?要、要是不、不会的话,趁早、早滚、滚蛋,我另请、请别、别人。”
木头六微笑着看了一眼窗户外边的嗑巴大叔,然后从小粉的胳肢窝里抽出体温表一看,我的妈呀,怪不得嗑巴大叔这么着急呢,敢情都烧到三十九度呀!他摸摸小粉儿光滑的额头,又热又烫,两只眼睛无精打彩的,但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木头六点点头,心里说话,粉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一定治好你的病,让你那嗑巴爹瞧瞧,我木头六决不是秃子当和尚!想到这,他转身对小粉儿妈说,“大婶,我先给粉妹打一针退烧的,再拿点药,实在不行的话,就去公社卫生院。”
小粉妈看着烧得红头涨脸的女儿,心疼地说,“粉儿,你要挺住呀,你六儿哥马上给你打针,啊!”
嗑巴大叔隔着窗玻璃唱道,“木头六,你小子要是不会看病,干脆给我滚,甭拿我闺女糟改玩儿,要是把粉儿治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木头六依旧微笑着瞅了嗑巴大叔一眼,就很麻利地从药箱里拿出注射器和两支针药来,然后把针药抽进注射器里,他一手拎着注射器,一手捏着一团药棉花,轻声地对小粉儿说,“粉妹,打针呀。”
小粉儿显得很吃力的样子,说,“六、六儿哥,打、打哪儿呀?”木头六说,“打屁股。”
小粉儿“嗯”了一声,就想解开裤腰带,可挣扎了几次也没坐起来。粉儿妈说,“粉儿,还是妈帮你脱吧。”
粉儿妈刚想帮女儿脱,一直在窗户外盯梢的嗑巴大叔急眼了,跑进屋来就把老伴推搡到了一边儿,口里唱着,“老婆子,你昏了头了,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这打针有打屁股蛋子的吗?啊,我说木老六,你安得什么心?你一个大男人,想沾我女儿的便宜,想要流氓是不是?你说,你这个畜生!“嗑巴大叔揪着木头六的脖领子不放。
木头六真有些生气了,他心里说话,嗑巴大叔,你也太过分啦,虽说你是个长辈,可也不能出口伤人哪。我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又是你们家请我来的,可你张口就是狗日长狗日短,这像什么话吗!当然,这些我都能忍,谁叫咱是小字辈呢,可你,你千万该万不该的,不该阻挠我给粉妹治病呀。我是医生,我知道放体温表该往哪儿放,打针该往哪打,这怎么是耍流氓呢。我真不明白你都活了五十岁了,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呢,那量体温不量胳肢窝难道还量屁股蛋子?那打针不打屁股难道还打胳肢窝?真是老糊涂!木头六愈想愈生气,真想拍拍屁股走人,可转念一想不行。我干嘛来了,还不是为了粉儿为了爱么。再说,有可能这嗑巴大叔真的不懂这些医疗常识,不知者不怪呀。看来,我得跟他讲清楚,只要他明白了,不再阻拦,治好粉妹的病就有了十二分的把握。
    
第五部分 文革第一枪(129)
木头六打定主意,就笑呵呵地把有关医疗知识说给嗑巴大叔听。其实嗑巴大叔这些都懂,他就是瞧着木头六不顺眼,故意找他的茬儿,木头六哪里晓得呀。嗑巴大叔见木头六诚心诚意的,又见女儿病成那个样子,心就软了,他拍着木头六肩膀唱道,“小子,我把粉儿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生产队那边我还有事,我走了。”说完就咚咚咚地走出院子。
小粉儿妈见老头子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自言自语道,“死老头子,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一点准脾气都没有。”说着,她一边招呼木头六,一边给粉儿脱裤子,恰好有人来找粉儿妈。粉儿妈不知出了啥事,就紧着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粉儿和木头六了,小粉儿指着自己的下半部说,“六儿哥,你给我脱吧。”
木头六听了粉儿这句话,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粉儿,在敝庄、在男人们的眼里,在木头六的心里,小粉儿是仅次于田田的女孩子,有着像田田一样雪白雪白的粉脸和细腻的脖子,有着和田田一样的高耸的乳房和匀称的身段儿,她的臀部也和田田一样的丰满。他知道,由于生理上的某些特征,女人的屁股比男人的屁股发育得成熟,成熟得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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