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浴缸里的水鬼

_4 佚名(现代)
嵇模稜蹲在地上发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收拾。
梅根从外面进来,带来阳光的味道。他看着嵇模稜单薄的背脊在衣服上构成一道源远流长的山坡,下巴枕在膝头上,手指无意义地抠着圆圆的脚趾头,周围散布着古朴色泽的竹签。梅根从来没看过他做出这种姿势,模稜向来冷静,那种任性的东西已经距离他很遥远,所以让梅根十分惊奇。「怎么了?」
「坏了,他们都坏了。」他抬起眼。
「怎么一回事儿?」
「我打翻了签桶,可是签断得很奇怪。」他捡起一把断掉的竹签递给梅根。「还有这些式神。」
禅味的眼眉之间出现惊异之色,看着一地的断签和破裂的式神小人。「全是好签,一根不剩?」
他皱眉,连他也不知如何处理。「怕是要出事了。」
「你刚才要算谁的命?」
他摇头。「我只是整理书房罢了。」
他轻抒一口气。「或许只是凑巧,别想太多。」他也知道不可能,但也只能这样安慰他。模稜的心灵很脆弱,这样的事会让他感到不安。
这些签是他的祖先流传下来的,嵇模稜的心不断鼓动,感觉有一股连正义之气都抵挡不了的东西要过来了。但他勉强牵起微笑。「或许吧!但愿只是凑巧。」
完了。
路戒兰在车头发生巨响紧急煞车的时候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他回想刚才事件的发生,一辆自小客车突然冲出来在他挡风玻璃前面,他时速六十,没有喝酒,无违规回转,车轮没有压线,他压着被方向盘撞痛的胸膛下车,额头被弹起来的物品画了一道血迹。自己的车头凹陷,可是对方来车可就没那么幸运,路戒兰的车头整个从车身切进去,正好在副驾驶的位置,心里一阵不祥。他探头进去,幸好没人,驾驶座上有一个女人趴在方向盘上呻吟,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来,冲着路戒兰虚弱地破口大骂。「你是怎么开车的!」
他观察驾驶的外观,没有外伤,可是撞击也可能造成内伤。「我叫了救护车,等警察来了再说。」以立场来说他是站得住脚的。
「完了,我的约会……」女人咬牙切齿。「你干什么撞我的车!」
他耐着性子。「小姐,是你闯红灯在先,我不逃避责任,可是一切以法律为优先。」
「法律是向着弱者的,今天我受伤了就是你理亏。」
「法律是讲道理的,等警察来勘查现场就可以知道谁理亏。」
「你!我跟你说,我爸爸是柴氏企业的董事,你不要太得意了。」
「我舅舅是在柴氏企业里面管换电灯泡和卫生纸的,我谦虚不会太得意。」路戒兰这人一经刺激就会口出讥讽。
女人冷笑。「你现在逞强没关系,吃官司的时候你就知道耍嘴皮子的后果。」
他冷下脸。「不要妄想在我眼皮底下搞一些不入流的小动作。」
「如果你跟我道歉,我可以私了。」
「你心里理亏才要跟我私了吧?一切以法律为前提。」
她气得全身发抖。「法律是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法律。」
他撇撇嘴。「谢谢你了,我还真不知道你心中的法律是什么呢!是你跺跺脚世界就在你脚下吗?」
「你!」女人刚要开骂手机就响起来,她立刻转换声音甜如蜜。「喂~」
「宝贝,我不是……」
「真的是发生车祸……」
「这次我没有骗你……」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不要,你不要说……」
「嘟、嘟、嘟、嘟、嘟……」
女人阖上手机,脸先一沉。「不要命了,跟我分手?」然后眼泪就掉下来。
路戒兰转开眼睛,看看路边的野狗,看看上头的红灯倒数,看看地上有几只蚂蚁。
女人哭了一阵子才想起有人站在旁边。「你看屁啊!」
的确在看屁。他暗叹口气。「救护车来了,你先去医院再说。」
「你别想要逃跑。」她一边哭一边不忘跋扈。
算了,别跟她计较,她也算倒楣了。「我跟你去医院。」
「警察呢?警察嗝、怎么还没来?」
「你等着自首?」
「鬼才自首呢!嗝、你、我要把你告得倾家荡产才甘心!」
哭成那样还硬要逞强。「我等着。」反正也没什么钱。
他帮忙医护人员把女驾驶送上救护车。
「先生,你也包扎一下吧!」护士小姐害羞着对路戒兰说。
他一摸才知道半边脸都是血。「不用了,看起来恐怖,没什么伤口。」他接过棉布自己抹。
「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恐怕是有内伤。」
女驾驶躺在旁边喊。「嘿!护士小姐!躺在上面的是我耶!你要男人去参加联谊,别在这里打情骂俏的!」
护士小姐也很委屈,明明她身边也围着一圈男人嘛!「小姐,这是固定程序,我们都要问一下的。」
「哼!」她撇过脸。
看来今天是不能早点回家了,想到鞠水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浴室待着,他就想赶快回去待在他身边,跟他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昨天吐啊吐得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要在家里陪他却被赶出门。等会儿回家的时候还是不要跟他说车祸的事了,要是他看到血肯定又晕乎乎的了。
「别跟我说你杀人了。」梅根盯着沾满暗褐血液上衣的男人,压低音量。
「这是我自己的血好吗?」他掀起额头现出伤口。「倒八辈子楣,出车祸了。借件衣服,怕回去鞠水看了害怕。」
「跟我进来,小声点,别让稜看见你满身血的样子,他最近不太稳定。」
「怎么啦?前几天他到我家的时候心情还蛮不错的。」
梅根难得叹气。「用什么东西给他都吃不太下,他太担心了。」
「担心什么?」
「一种莫名的东西。」
「什么?」他摸不着头绪。
「那不是我们能理解的范围。」
「早跟他说不要和那些鬼灵精怪打交道偏偏不听,像我们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反而过得开心。」
「以前他都是这样子?」
「整天不知捣鼓些什么,搞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说起来我也不能整天顾着他,他也没有其他朋友。如果你又出去国外搞什么流浪的,我又要跑来这里盯他了。」
梅根从衣柜翻出一件衣服递给路戒兰。
「奇怪,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脾气怪,人又冷淡,第一次见面可以讲超过三句话以上的人用一只手都算的出来。」
他笑而不答。「你又怎么认识他的?」
「大学时代完全没交集,上课的时候就觉得有一只白色的鬼飘进教室下课又飘出去,你说他是忧郁小生嘛又不是,脸蛋长得是很不赖,可是他的磁场就不是大学生有的,像个男鬼。后来进同一家公司,老板叫他做事,他偏偏要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即使违反道德观有钱赚就好了,可是你知道他那样子,像鬼一样单纯地偏执。老板骂他他还是瞪着那副大眼睛,当天东西一收就走了,我还跟狗一样在旁边跑基层呢!基于同学一场我就跟他说:祝你一帆风顺,不过你饭卡可以留给我吗?还有今天公司发的两个月饼加柚子,肚子饿得很。」他想起来还是想笑。
「可能是从没人跟他说过话,他还真以为我是非洲难民,东西塞给我之后突然眼泪就掉下来,把我吓得。我跟他说大不了我去偷隔壁美美的月饼,她那么胖不会介意,他哭一哭就说:我把钱全部给你,你陪我吃饭。我说你有多少钱?吃五次快炒还剩七块可以买一颗茶叶蛋。后来我才知道他真的很有钱,把我呕得。」
他笑。「他是真的会把全部钱给你的。」
「别提了,自从陪他去吃快炒那次之后,我隔几天就会陪他吃饭,劝他去工作他也做不来,后来就这么算了。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他怎么娶得到老婆?」
「娶老婆做什么?」
「照顾他呗!整天想一些五四三,吃饭不会吃,成天晃来晃去。上次我去出差三天回来他竟然三天就忘记吃饭,说他在思考宇宙有多少颗行星永远见不到面,差点没有把我气死。我在想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在他身边喂他吃饭,那我就不用花四十万去申请一个印尼佣人了。」
他把路戒兰换下的衣服仔细包好,打算毁尸灭迹。「你在试探我吧?」
「这么明显?模稜说你跟他不可能在一起,可是何不在一起?」
「他不相信爱。」
「爱是可以培养的嘛!像我跟鞠水现在还不是甜蜜蜜的?」
「你是媒人婆?」
「我是想现在正值热恋,要是有人帮我喂饭就太完美了。」
「你当是养宠物啊?别扯了,等一下去看看稜,安慰一下他,最少也要吃下半碗饭才行。」
「唉!这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天塌下来也都有我们这种倒楣的高个子帮他顶着。」
少年从病床上坐起身,偷偷掀起浅绿色的病服,露出白皙的肚皮,小声道:「你看,你看,像一条虫子。」
他从女人的病床回来,把少年的病服拉下。「别玩了,我们一会儿就走。」他的脸色发白,坐在病床边等晕眩感过去。
少年依旧玩得不亦乐乎,徒手把红肿伤口上的黑线挑出线头,像抽鞋带似地抽出来。「为了下这个女人的暗示,害我白白被缝了二十针,你这次怎么这么久?」
「她的意志力很强,我必须下深一点,换你了。别乱丢,丢垃圾筒。」
少年不满地把血淋淋的黑线投进垃圾桶,才懒洋洋地走到女人床前。把手探进后脑勺的黑发里,掌心里是一把细蛇和毒蝎,他温柔地将它们在掌心捏碎,捻起一点点暗褐的血涂在女人的唇上。「我最讨厌这个工作了,黏乎乎地真恶心,每次还要等一个礼拜才能碰家里的东西。你真狠心,就这样看我用没品味的免洗碗筷,还不准我玩线上游戏。」
他苦笑,是谁狠心?不知有多少次他忽略他的警告,就着满是蛊的手碰他的东西,只为了他的任性。
「我要工作,改天再买一台电脑给你。」
「改天,改天,每次都说改天。」
「我的钱都被你吃光了,哪里有多的钱买电脑?」
他也很委屈。「我肚子饿嘛!上次是谁把那个灵魂放掉的?」
他揉揉太阳穴。「点东西看一下价钱,明天只能吃白吐司,别讨价还价。」
「我今天只有吃五碗鱿鱼羹面而已耶!」他嘟嘴,伸手想挽过男子的手臂撒娇。
他赶紧闪过。「去洗手,不然明天没东西吃。」
「讨厌,你真讨厌。」
「各位来宾,谢谢收看今天的节目,希望你们喜欢,我们下次……」
「今天下午发生一件色狼突袭女学生的事件……」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口口声声说你爱……」
「费迪南!把枪放下!总统已经下令……」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
「有了这台榨汁机,不管你是要做豆花给家里小朋友吃,还是做精力汤给老公喝,只要一个钮……」
鞠水把防水遥控器夹在膝头乱按一通,同样的节目他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路戒兰还是没有回来。
自从上次他说他在路上发生一个小车祸,说对方有多机车,说他已经找好律师之后,他就很少回家,就算回来也很晚,通常路戒兰都是在电视闪烁的光线中悄悄关掉开关,他才能在迷迷糊糊中看见他的轮廓。问他话他也不说,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胸口要他赶快睡。
怎么能睡得着?不知道官司打得如何,鞠水心里担心,可是不知道怎么替他分担。距离上次看见他已经是三天前,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他说,说花儿已经吐出来了,很漂亮,不是宫保鸡丁。说他学了很多现在流行的知识,连国语歌都会唱几首。说他一个人好无聊,说他好想他,赶快回家……
他关掉电视,听着水龙头滴下的水滴在空旷的浴室回荡出惊人的寂寥,他伸出手扭紧水龙头,怕没听清楚外面开门的声音。
如果他忘记带钥匙怎么办?
如果他车子在半路抛锚怎么办?
如果他手机没电了怎么办?
如果他忘记我怎么办?
鞠水在水里用力摇摇头,禁止自己像一个娘们似地胡思乱想。
他开始试图回到之前在繁花湖跟水草说话的日子,说够了就闭上眼睛睡觉,不让脑子里有不好的念头。
可恶!都是这个可恶的男人,睡不着啊……
喀哒。他颤抖了一下,心里怨着嘴角却笑了。这么晚回来,不知道他等他等得心都酸了吗?
门外传来小小声磕磕撞撞的声响,门缝刚亮起的灯突然又灭了。
这家伙该不会就这样睡了吧?鞠水翘起来的嘴角缓缓又沉了下去,他屈起身子,抱住自己的膝头,让自己赶快入睡。戒兰一定是以为自己睡了才没有来找他吧?鞠水闭起眼睛,用力压紧胸口。
模模糊糊,又是扁嘴又是舒眉,鞠水还是睡下了。不管了,明天再说吧!亏自己还是死过一回的人,还为这种小事拧心也太没面子了。
……
「你去哪里了?」鞠水一张口还是像怨妇一般,不安稳的梦中还是被一道阴影惊醒了,一张眼就看见路戒兰坐在浴缸边背对着他。
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我是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路戒兰转过头,伸出手拍拍他的胸前。「睡吧!」
「我睡得够多了。」软绵绵的手覆住路戒兰的。「你最近好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
「怎么会没事?我也是有感觉的,你跟以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一样。」他轻声安抚他。
「可是……」
「别问了。」
鞠水被他冷然的语气吓了一跳,他睁大眼睛想看路戒兰的表情,如果嘴角是上扬的,就是在跟他闹着玩的吧?
可惜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的表情,鞠水也不敢叫路戒兰开灯,他当作是玩笑话,扁起嘴。「不问就不问!你以为我想知道啊?」
路戒兰这个时候却笑了,低低的,闷在喉头的笑声。
鞠水的心一下子松开来。「嘿!你笑什么?」
男人还是笑。
不知道为什么么,鞠水不想他再笑了,那笑似乎不是因为他别扭的话语而笑的。「戒兰!戒兰!」他赶紧呼喊他的名字。
「嗯?」
「我的花吐出来了,你要不要看?是一朵漂亮的白色花苞昵!」
他的手还是在鞠水的胸前抚啊抚地,不说话。
「你该不是又想把它丢进垃圾车了吧?」他故作轻松,想要缓过空间的寂静。
「在哪儿?」
「我藏在掌心里呢!」
「一定很漂亮。」
「你不开灯吗?不开灯你看不见的。」
「不用了,我知道它在哪里就够了。」
「这样啊……」他呐呐地缩回手。
路戒兰转过头继续坐在浴缸边。
「戒兰?」
「嗯。」
「在浴室装一台电话吧!」他不需要电视的陪伴,他只需要听听他的声音。
「你要电话做什么?」
「啊?我就是想偶尔打电话给你……」
「……明天叫工人装一台吧!」
鞠水笑了。「这样以后就可以和你说话了。」
「我们现在也是说话啊!」
「那不一样的。」已经习惯两个人,怎么还能忍受一个人的寂寞呢……
「睡吧!睡吧……」他低沉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似乎只有睡觉一途才是最应该的事。
鞠水抬起手想要触摸路戒兰的背脊,却被浓浓的睡意给打败了,在睡着之前。他在心里大叹:鞠水!你这个睡猪!
梅根在柜子里找到一条新的牙膏,挤在嵇模稜举着的牙刷上。在他刷牙的时候,顺便将浴室里到处乱沾的泡沫冲洗干净,然后拿过湿毛巾,把那个乖乖站在洗手台前的人耳朵里和脸颊上没冲干净的泡沫擦干净。
「过来。」他让他坐在床沿,仔细吹干一头柔软的细发。
要是在平常,嵇模稜一定会大力坚持自己来。虽然对生活起居很不在行,但还是不让别人帮他,然后自己待在书房里弄那些东西,要不就是和他说一些饶舌的哲学思想,很少有这么乖巧的时候,会这样的原因是这两天他感冒发烧了。
前几天的事着实让嵇模稜烦恼了一阵子,梅根什么都没说,一天凌晨把他从床上哄起来,帮他穿得跟粽子似的,还顺手揽了条被子。直接开车上高速公路。他一边看着车外因为光害呈现橘色的天空,一边喝着梅根递给他的热可可。
再次醒来已经停在停车场了,他从被子底下钻出来,一脸迷迷糊糊。「这里是哪里?」
「休息站。」他下车,绕过车头让嵇模稜下车。
嵇模稜很少上高速公路,别说是家庭旅游,甚至是班级旅游都不曾,所以他对只有急速呼啸的公路中出现这么巨大的贩卖商店既惊讶又新奇,几个从男厕走出来洗手的卡车司机莫名其妙转过头来看他几眼。奇怪,老子上厕所有什么好看的?
他跟在梅根后头东看看西看看,然后抱着一堆食物出来。
木栈台下只有一点点蓝光,远方是城市辉煌的人造灯,很静很遥远。嵇模稜小小口吃着梅根放在他手心的关东煮,不是很好吃,但是很温暖。
「有牛奶,要不要?」
他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皱眉。「怎么是热的?好腥。」
「别老是喝冰的,入夜天气冷会着凉。」
他推开他的手,敬谢不敏。「怎么突然来这个地方?」
「其实我也没来过,鞠水上次回来很兴奋,说路戒兰带他去一个天空都是橘色的便利商店,明明是晚上可是那里的人却跟白天似的,说得口沫横飞。」
他看着空荡但还是持续不断有人进出的休息站。「他们都不累?」
「那些大型卡车都是在晚上跑的,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
他愣愣地看着他们彼此点头上路,又有人进站,蜷在车头后的小床休息,还有办货的商人坐在椅子上抽烟喝咖啡边看货单。返乡的一家人眯着惺忪双眼上厕所,每人手上都抓着一把卫生纸,看到这里嵇模稜忍不住偷笑。
「有什么好笑的?」
他指着那家人的方向,闷笑。原来是爸爸误走进女厕被女儿教训一顿,梅根也笑,顺手将他的领子拉好。
「每个人都在不断地生活呢……」
「对啊!一天过一天,我们也是这样子的。」
他们又看了一会儿亮晃晃的远方城市,突然嵇模稜倾身亲了梅根宽容的嘴唇一下。
梅根捂上被撞痛的英国式鼻尖,对嵇模稜笨拙的表示很不满。「我们都做过那么多次了,你怎么连接吻都不会?」
「你就会了?」他又没有吻过他。
这不是很露骨的邀请了吗?梅根笑着来一段法式舌吻。
其实嵇模稜根本没想要邀请他这样对他又亲又咬的,只是很单纯地叙述事实,可是有谁会想到这么善于心计的人在感情上根本不拿手,所以当他被吻得脸颊红扑扑、全身软绵绵时,梅根就当他是情欲高涨,轻松一抱把他俩塞进后座把人吃了。
所以现在嵇模稜病成这样他也有责任,穿再多根本没用,兴致一来它们还是没有保暖效果。
嵇模稜吸吸鼻子,吃了感冒药之后昏昏沉沉的,他任凭梅根在他身上摆布,只要最后能躺在床上就行了。
「对了,最近你有和路戒兰联络吗?」
「没有呢……前几天有打过一次电话,联络不上。」
「你知道『Black&……』这家酒吧吗?」
「知道,戒兰跟那里的酒保很熟……」好困……
「……」
「怎么了?」他勉强睁开眼。
「没什么,睡吧!」他关上灯,在他身旁躺下。
他今天出去买感冒药的时候,看见路戒兰和一个女人从酒吧里走出来,随后坐进路戒兰的车里。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已足以让他看清楚放在女人腰际上的手。这个人一段日子之前不是还满脸红光地跟他炫耀他和鞠水正陷入热恋吗?怎么转眼间手已经搭在另一个女人腰上了?
或许是错觉,也或许是生意上的伙伴,梅根不做多余的猜忌,也不想让嵇模稜为此事操心。至少感情不是他用签算一算就能改变的,那就不要让他多烦恼了。
明天他自己去找他聊聊吧!以一个朋友的角色。至少鞠水也是他们的朋友。
第八章
「谁是你的朋友?」
「别这样嘛!我们都同事这么久了。」燕小凄赖皮地趴在灸葆身上。
「又有什么事了?」
「那个……可以帮我代班吗?」他双手合十,一脸哀求。
「你又要赚什么不明不白的钱了?」灸葆一脸正气坐在吧台。
「什么不明不白的钱!血汗钱好吗!」
「你别去了,我缺钱也不是缺你这一点代班钱。」
「好嘛!好嘛!帮我一下。」
「……下不为例,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谢谢,你最好了!」他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吻。
灸葆连忙拨开他。「干嘛!干嘛!现在最好。平常都对你不好?」
他呵呵笑。「都好!都好!」
「你这人……」
「欸?那不是路戒兰?」
「你有必要那么惊讶吗?」灸葆翻个白眼。
燕小凄已经跑过去跟路戒兰打照面了。「路戒兰,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是……」他在胸前用食指小小地比。
「你好,我姓柴。」女人笑了笑,得体地站在路戒兰身边;
「你好,你好,我叫燕小凄,是这里的酒保。他也是,我们跟路戒兰是好好好朋友。」
「谁是你的朋友?调你的酒。」
燕小凄嘟嘴。「什么意思嘛!跟我做朋友又怎么了?屁股会烂掉啊?」
灸葆送上酒,笑笑不说话,跟燕小凄比起来竟然有成熟男人的架势。
「他哪个时候又交新女朋友了?」燕小凄小声附耳在灸葆耳边。
「你的消息真不灵通,都已经有几个星期了。」
「呵呵,我忙着打工嘛!」他清洗着调酒杯。「可是看他那样,似乎是他栽得比较深啊!」
「说他吃鳖吧倒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有一种不甚舒畅的亲热。」
路戒兰温柔地替女子擦去唇上的酒渍,她笑了一下,很完美的、几乎无懈可击的笑容,嘴角上扬的角度相当均匀。
燕小凄也不免点头赞同。「就像在看戏似地太完美了,我看一定是你这个王老五看不得别人感情好才这么说的。」
「你就不是王老五?」
他缩头一笑。「对喔,光想着要赚钱连谈恋爱都忘了,我还以为我是石头什么之类的东西呢!」
「你的这个程度我还真是望尘莫及,我至少有想过几个女生的脸坐在我的摩托车上。」
「那不就是鬼片吗?那我宁愿你去跟那些男的走。」
他就着手上的杯子泼他一身水滴。「也不要想想当初是谁光着身体被男人压着喊救命的?」
他又不敢大声说话了。「好吧!我祝福你摩托车后面有女孩子的脸。」浑身发毛。
「你别在这里捣乱,晚上我还要替你代班,到时候还不要是我收拾残局。」
「什么捣乱啊!我这不是在试新花样吗?路戒兰来就是要当白老鼠的意思。」
「多少?」
「百分之九十。」这个浓度没有多少人可以撑着回去。
「那还不赶快送去。」
燕小凄给了他一个你好坏的表情,又一脸还好我没这么坏的表情送酒过去了。
鞠水把电视开得震天响,看着主持人夸张地和来宾调笑,然后罐头笑声适时地响起,被这么一笑,鞠水顿时也觉得好笑起来。
他哈哈笑了几声,没心没肺地,好像门外那些调笑声他都听不见了。
你看,真的超好笑的,他高中的时候因为太胖所以被甩,后来减肥之后竟然变成演艺圈一哥,可是因为变成竹竿又被甩了……
戒兰,怎么有电视的声音?
可能是我出门忘记关了。
在浴室?
我喜欢在浴室看电视。
恐怕以后你没机会看了,呵呵,你别倒在这儿……
我要睡觉……
你喝醉了,戒兰……
嗯……
怎么还是听得见呢?鞠水又把音量调高几度,哈哈笑了几声。
他知道路戒兰回来了。
他知道他喝醉了。
他知道他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他知道他们进了房间。
但是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边看电视一边抚摸浮在水面的花儿。他的心虽然很痛但是他仍放心,花儿是开着的,很漂亮,就像路戒兰对他的爱。
听说这朵花是另一个人对他的爱,他的爱会制造出足以蒙蔽阎王眼睛的一魄。这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他笑到眼睛有点潮湿,在水中隐隐约约,不说人家还以为他哭了,但是他确实没有哭,今天的节目十分精采,他揉揉肚子,笑到他胃抽筋。
这次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呢?鞠水数了一下,差不多一个礼拜了吧?他咬着下唇一边转遥控器,最后干脆把电视关掉,把身体整个埋在头发里,感觉自己像化成春泥的花瓣,软绵绵无力回天。
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着,他被一个冰凉的拥抱吵醒。
「你回来啦?」
路戒兰只是抱着他不说话,浑身的酒味在水里飘散一些,身上还有明显的香水味。
鞠水拍拍他的背。「洗个澡换件衣服,去睡吧!你看起来好累。」
「对不起……」
鞠水笑。「什么啦?你还没醒呢!快回去睡觉。」
「我不知道——」
「真的别说了。」鞠水推开他,心底荒凉。这不是他看电视上所演的剧情吗?他真的不想面对,这一时半刻他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去处。
他用力推开他手。「你真的醉了,快点回去睡觉,我也要睡了,晚安。」
路戒兰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浴缸旁,甚至比鞠水更有鬼味,青森森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诡异。他就这么看着鞠水在浴缸里假睡,明明颤动的眼皮在在说明他尚未睡着,但是路戒兰却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进行着他日覆一日的把戏。
等到路戒兰走后鞠水才疲惫地睁开眼睛,他把手指头塞进嘴里咬住才不至于哭出声音,还是忍不住啊……
「什么东西嘛!你是不是个男人?又不是在演琼瑶剧,你哭个屁啊!」他一边恶狠狠骂自己,一边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抓起遥控器,看了一集无声的搞笑综艺节目,又没心没肺地化为一滩春泥。
「鞠水?」
「是我……」
「怎么了?」
「没事啦!只是想你们可不可以过来玩?我一个人在家哪儿都不能去,好无聊喔!」
「无聊?怎么会无聊?路戒兰没有陪你吗?」
「他要上班嘛!好忙的。」
「我看就今天晚上吧!模稜也好久没有出门了,如果你今天有遇见路戒兰,就叫他今晚早一点回来吃个饭。」
「唔……那个……」
「是不是你和他出了什么问题?」
「梅大哥,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听起来心情不太好。」
「可能是太久没出门所以心情郁闷吧?」
「你之前在湖里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有像这样子的郁闷吗?我听得出来这是为情所困的声音。」
「……我真的这么容易被看穿?」
「这是好事不是吗?代表你有干净的本钱。」
「可是为什么他看不透我呢?」
「或许是因为他不想看透的缘故。」
他突然觉得很委屈。「我觉得他不再爱——」
「你在跟谁说话?」
吓!鞠水吓了一大跳,差点把电话摔进池底。「你、你怎么会在家里?」
「我回来拿东西。」路戒兰站在浴室门口,用眼神质问话筒。
「是梅大哥,太久没有说话了,所以……」
「你聊吧!我等一下就回公司。」
「好……」他将话筒贴近胸口。「你今天很忙吗?」
「很忙,可能晚上不会回来。」
「喔……那小心开车。」
「嗯,再见。」
鞠水竟然不能像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和他撒娇,搜索枯肠也找不出一句亲昵的话说出口,他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在白天相遇的路戒兰在眼里消失。
「喂,梅大哥,他说……」
「我都听见了。」
「嗯……」
「你现在心里一定有许多疑问,这些疑问导致你非常困扰和沮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十分困惑,今天我和模稜会过去,我想这里面一定出了些差池。」
「什么差池?」
「一个为什么路戒兰不是路戒兰的差池。」
「晚了。」嵇模稜站在门口喃道。
梅根用伟岸的身子替嵇模稜挡去盛夏的阳光。「他们会到哪里去?」
他蹲下仔细观看石阶上的水渍和肉眼难见的绿发。「看来距离他们离开的时间并没有很久。」
「路戒兰的手机和公司都打不通,鞠水也没有接电话,他给你的钥匙没用,恐怕是从里面锁上内锁,你确定不是障眼法?」
嵇模稜转头看他,有一丝茫然。「如果他用这个方法对付我,那我们十年的交情算是荒芜一场。」
「如果我说这个路戒兰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路戒兰呢?」
他震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昨天和鞠水通话的感觉,他和路戒兰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而且他最近的行为十分蹊跷。」
「你的意思是外力所为?」
「我不能多做评判,或许是他真的移情别恋,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情趣,各种原因在没有找到他们两个之前都不能确定。」
「真的是要我不要多管的意思?」
「恐怕你也不会遵守吧?」
他捻起一根绿发收进怀里。「看来必须回去找出他们的去处。」
「你已经没有式神和卜算工具,用其他方法会很危险的。」
他顿了一下。「路戒兰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他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们势必是要找出谜底了。」
他抬起眼睛。「要快一点,恐怕时间不够。」他话说得很保留,看向远方天空的阴厉之气。
「路戒兰?」带着细边眼镜的教务主任皱皱眉,习惯性一手环腰一手撑着下巴思考。「这实在太久了,距离他离开学校已经有十六年了啊……等等我找一下毕业纪念册。」
梅根技巧性扶住脸色惨白的嵇模稜,几个小时之前为了找出路戒兰的去处,嵇摸稜不得不用一个最有效却十分危险的方法——碟仙,在梅根一旁戒护之下,终于把碟仙请回去。他们知道了几个消息:一是「十二岁」、二是「南方」、三是「水」。
他们按照这几个不明确的消息缩小范围,「位于南方十二岁时路戒兰就读的国小,这座国小可能拥有湖或者水池。」可是路戒兰从未谈过他的过去,嵇模稜只有一次从他嘴里听说他有很多在鹿娥山玩耍的趣事,于是他跟梅根匆匆找到这座城市,现在已经是第五间学校了。
「啊!」教务主任突然转过身来。「跟着我来,我先生一定认识。」
嵇模稜和梅根互看一眼,对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交换心情,随即跟上她的脚步。
「路戒兰?」一身破旧T恤、牛仔裤的中年男子从电脑椅上转过身,把仙贝的碎屑从唇边擦去。
「不好意思,我先生就是这么散漫。」教务主任不停道歉,闲杂着斜瞪的眼光。
「不会。」嵇模稜微笑。「我们想请问你认识路戒兰吗?」
中年男子先抒了口气。「我是他的导师怎么不认识?」
「请问您知道路戒兰的老家在什么地方吗?」
他不说话,一脸高深莫测地走出办公室,回到刚才他们待的地方。「李老师,帮我找那年的毕业纪念册。」
她抽出一本褪色的本子交给他。「是这本了,这孩子现在不知道怎么了?」
他翻到路戒兰的班级,让他们看他当时的大头照。「这小子很帅啊!在学校一直是风云人物。」
纸上的人虽然只有露出肩膀以上,但是仍可以看出站得很挺直,眼神直视前方,但是没有泄露出多大的感情,一看就是当班长的人物。但以他俩对他的了解,实在很难不去想像在镜头外他的脚其实是歪斜地站着,这个路戒兰是现在的路戒兰?
「聪明,十分聪明。」他点点头。「可惜太过聪明了,什么事都放在心底,这样的孩子太苦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语气里的叹息让敏锐的嵇模稜直觉有事。
他翻到联络处。「你看。」每个同学都有地址电话,但偏偏路戒兰名字的后面是一片空白。
「他没有家?」
「有的,他有一个人人称羡的家。」
「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们为了保护他。」
李老师接着说。「这一批毕业纪念册甚至重印了一次,把之前印有他联络方式的全都销毁。」
「可惜我们小看世人,他们还是有办法挖到消息,跑到他家骚扰他。后来他搬走了,风波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份泛黄得厉害的报纸出来。「实在是太可怕了,想起来还是余悸犹存,这些东西我很久没碰了,这是一件连我这个外人都很想忘记的事情。」
嵇模稜和梅根摊开报纸,一眼就看见那则消息,嵇模稜原本就惨白的脸不禁透青,梅根于是轻轻把报纸阖上收好,把这个消息藏在过去。
「当时我才二十七岁,跟你们差不不多大。」他抽了口烟。
「他就那么呆呆地握着电话站在他们面前,连我这个大男人冲进去时看到那个景象都忍不住腿软,但是他一动也不动,甚至没有掉泪。后来我去牵他的手才知道他的痛,他手的肌肉僵得跟钢铁一样,连血液都凝固了。」
梅根握紧嵇模稜的手。「可以带我们去那个地方吗?」
「你们是要找什么呢?那个地方是找不到他的,他永远都不会回到那个地方。」
「路戒兰不会是永远的路戒兰,他会回来的。」
「闭上眼。」
鞠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在他的臂弯里并不温暖,不知道是因为水太冷或是他根本没有温度。「做什么?」
「没有符咒了。」
他浑身一抖。「不,你不能这么做。」
「乖,闭上眼。」
「我会很痛的,你知道,我会很痛的……」他软软捉住他的手臂,咬紧下唇。
「只要一下子,鞠水。」
他望向他的眼底。「你是谁?」
「我是路戒兰。」
「不,你不是。」
他咬破手指,把挣扎的身子制在身下。「别动。」
他把爪子深深嵌进快要印上额头的手臂。「我不要!不要!」
「别耍脾气。」
他开始大力挣扎起来。「你到底怎么了?我说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他忽略四处飞散的水珠,找到那张充满泪水的小脸掐住下巴,轻轻把鲜红的印子押上去。
真的很痛,鞠水疼得全身打颤,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得一而再再而三承受这种疼痛,也不如道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做。可是他还是把两根细白的手臂挂在路戒兰身上,然后把自己缩成一团,任呛出来的泪水再次把自己呛着。
四周一片黑暗,他俐落地把鞠水塞进车厢,坐上驾驶座。
「去哪儿?」鞠水勉强睁开泛红的眼睛。
「别问。」
「路戒兰!去哪儿?」他忍着浑身疼痛叫出来。
「什么都别问可不可以!」他用力槌打方向盘。
鞠水活生生被吓住了,他没有看过这样子的路戒兰。没有一丝笑意,恶狠狠对着自己喊的路戒兰。他张着嘴说不出话,只好抱住自己的身体躲过闪进车窗的灯光,但还是在他身上留下青绿色的伤口,他哆嗦地咬紧下唇。
车子一路开,他躺在后座看着窗外橘色的天空。如果撇开现实不谈,他会以为这是一场浪漫的旅行,在高速公路上一对情人寻找爱的故事。但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深夜毁尸灭迹的故事比较符合一点,鞠水困难地悄悄撑起身子,把手用力扣在门把上向外推,却被一阵紧急煞车阻止了动作,整个人摔落在脚踏垫上。
路戒兰一脸阴沉,就那么停在高速公路上,幸好现在是晚上,要不非出事不可。后方传来急促的喇叭声,一辆接着一辆从耳边穿过,音波划破空气呈现扭曲的急促,他锁上所有门才踩下离合器。
「你疯了。」
「我还没疯,如果你试图离开我,我会这么做。」
鞠水缓缓闭上眼睛。「你早就离开我了,不是我离开你,那个女人你记得吗?你和她上床。」
「我只是……」
「你只是爱上了她,不爱我了是不是?」他再次睁开眼,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可怜兮兮的水鬼,他的唇边有一丝嘲弄讥讽,已经染上七情六欲的颜色。
「你胡说什么?」男人点上一根烟烦闷地说。
「多麻烦,把我搭进来又要大费周章把我处理掉,真不值得。」
「我没有要把你处理掉。」烟味稍微解决一些烦闷,路戒兰又恢复冷静,语气冷然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鞠水的语气也冷,幸亏黑暗隐藏起一脸泪痕,和他拼命压住胸口的动作。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是鬼了,他的心还是火辣辣地痛。
「一切都没有变,鞠水,你只需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笑。「然后你就可以拥有两个人,一个在白天,一个在晚上,是不是?」
路戒兰没有回答,车子引擎停止发动,他下车把鞠水伤痕累累的身子抱出来。
「请你不要这样假装深情款款地抱着我,我会想吐。」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说话?」他依然以同样的力道抱着他。
「你教我的,我不得不学会。」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