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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暮之战

_4 约翰·斯卡尔齐(美)
  “飞弹准备完备。”傻逼回复,“请选择目标。”突然之间,全排的每个人都被一个绿色的目标框锁定,当我看到某个人的时候,他身上的目标框就会亮一下。“什么屌玩意儿。”我心里想,然后选择了Martin那个班名叫Toshima的一个家伙。
  “目标锁定,”傻逼报告,“你可以射击、取消或者更换目标。”
  “我靠!”我说,取消了目标锁定,低头看看我的MP-35,我扭头看看旁边的Alan,“这枪强得让我害怕。”
  “确实牛逼。”Alan说,“我两秒钟前正准备用榴弹把你炸个稀巴烂。”
  我感谢他没把这个构思变为现实,在队伍的另一边,Ruiz突然冲到一个新兵的面前:“你刚才说什么,菜鸟?”Ruiz问。大家突然安静下来,看看到底谁惹了Ruiz。
  是San McCain,我记得一次午餐上的班长例会,Sarah说这家伙口无遮拦。因此他给自己惹麻烦在我意料之中。甚至他就在Ruiz鼻子底下的时候,他还敢油腔滑调。他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惹到Ruiz,不过他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了。
  “我只是在赞叹我的枪,军士长。”McCain端着枪说。“我对Flores说在战斗中面对我们的那些杂种要倒大霉了。”
  McCain话音未落,Ruiz一把抓过McCain的枪,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Ruiz顺着他的胳膊猛地一拖,用枪托抵住McCain的太阳穴,McCain当即被打蒙了。Ruiz冷静地伸出脚踩在McCain的喉咙上,McCain惊恐万分,摔倒在他步枪的塑料外壳上。
  “你个白痴先不要这么拽,”Ruiz说,“想象一下我就是你的敌人,你觉得我倒大霉了?我只不过让你少喘两口气,而在战场上,那些杂种的速度快得你难以置信,你连个影子还没看见,你的小命就已经他妈的没了,连尸体都被吃得干干净净。所以不要认为那些杂种要倒霉了,他们不需要你的同情,你有没有听清楚,菜鸟?”
  “是,军士长!”McCain憋着嗓子说,他被靴子踩着,几乎已经快哭了。
  “我看还没记住。”Ruiz说着把枪管对着McCain的眉心,嘎拉嘎拉地扣动了扳机。大家都吓坏了,McCain已经忍不住哭出来。
  “愚货。”Ruiz在McCain意识到自己死不了之后说,“你前面没有认真听我的话,MP-35在基地里只能由它的所有者使用,也就是你这个傻逼。”他站直身体,轻蔑地把枪还给McCain,然后扭头对着全排的人。
  “你们这些菜鸟比我想象得还要蠢。”他大声说,“你们听清楚了,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军用物资多得用不完的时候,战争是昂贵的,劳命伤财。所以当你们开火的时候要省着点用,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浪费弹药,一粒子弹都不要浪费。”
  他阴森森地盯着我们:“其实我不想告诉你们,你们根本就不应该得到这些强化过的身体和尖端的武器,你们这些人没几个能够用这身体去战斗然后再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我们并不愿意给你们这些身体,只不过为了人类的延续,才不得不让招收你们屌人去战斗。”
  “听懂了没有?你们有没有搞清楚你们要面对什么?啊?”
  不仅仅是在室外为人类练习杀戮技巧,有时候我们也上室内课。
  “在体能训练上,你们已经学会怎么超越那些想象中的体能极限。”Oglethrope中尉说。大厅里挤满了新兵,都是60到63预备排的。“现在到了要丰富你们的精神世界,去除你们的成见和习惯性思维方式的时候了。有些事情你们还从没有见到过。”
  Oglethrope中尉在旁边的指挥台按下一个按钮。他身后的两块显示屏开始发光。左边的显示屏上有个非常可怕的东西,一个黑乎乎的满是瘤的玩意儿,有个洞,还有些龙虾爪子一样的东西,甚至你都能感觉到那里面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臭气,这恶心东西还在滴水。
  右边是一个漂亮的像鹿一样的生物,甚至有一双人的手,还有一张嘲弄的表情,似乎非常的平和与聪明。即使你不喜欢它,也至少会赞叹宇宙中会有这种奇妙的生物。
  Oglethorpe中尉指了指那个可怕的东西。“这家伙属于Bathunge种族,Bathunge族是和平主义者,它们有悠久的历史文化,尤其在数学上的成就让我们望其项背。这一族生活在海洋中,吃浮游生物,在好几个地区与人类共处。这一族还不错,至于这个家伙……”他敲敲屏幕,“在他们自己看来是非常非常帅的。”
  他重重地敲敲另一块屏幕,就是有个鹿人的那块。“这操他妈的是个Salong。我们是在某块人类的殖民地上与Salong发生了接触。但这地方并不适合殖民,原因非常显然:殖民者在这个星球降落以后,占领了土地,并准备对Salong进行殖民化,然而Salong发现人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美味,所以他们攻击人类,并且建立了一个人肉农场。绝大多数成年男人都被杀了,另有留有少数,采集他们精液,以妇女人工授精之用,婴儿被圈养,就象养小牛一样。”
  “过了很多年我们才发现这个人肉农场,发现之后,我们将这块地方夷为平地,把Salong的领袖给烤了。不用说我们要随时和这些婊子养的东西作战。”
  “你们要明白,”Oglethorpe说,“越是貌似安全的东西,危险性越大。你们不能抱有原来的思维习惯,认为越长得像人就越有人性,它们可能更喜欢把你做成碎肉汉堡包。”
  然后,Oglethorpe让我们猜猜,地球军队有什么是比CDF有优势的。“这优势当然不在体能或者武器装备上,”他说,“这两点我们遥遥领先。地球军队的优势是,他们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大体知道敌人战术上怎么打,是什么兵种,有什么武器,大致有什么目标。正因如此,一场战斗的经验将对下一场战斗十分有用,不管战争的原因和目标有什么区别。”
  “但是CDF没有这方面的优势。比如,最近和Efg的一场战斗中,”Oglethorpe指着一块屏幕,上面有个像鲸鱼一样的生物,它有巨大的触须和没有进一步分化出手指的手。“这个种族的人超过四十米长,而且有一种使水聚合的技术。他们把我们船都搞到一片莫名其妙的沼泽里去,然后把船弄翻。跟这些家伙的战斗经验怎么能在这样一个战斗中派上用场?”另一个屏幕亮起来,显示出一个爬虫一样的东西。“当面对这种能进行远距离生物攻击的沙漠小生物?”
  “答案是,当CDF的士兵们从一次战斗到另一次战斗时,根本不存在所谓经验的积累。这就是CDF军队死亡率高的原因之一。每场战斗都是新的,全新的战斗环境,全新的个人体验。你们从别人那里只能得到一样有用的:任何关于应该怎样打仗的看法都不过在赌运气,最好不要有这些先见之明。你们的训练将让你们大开眼界,但是作为一个士兵要牢记,你会经常和一个我们一无所知的种族战斗。你必须快速地思考,而且不要假设应该怎么怎么去打,否则你马上就挂了。”
  一个新兵问Ogletherpe,为什么CDF士兵必须非常关注殖民者和侨民们:“我们已经认识到我们不再是普通的人类了,”她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我们维系着殖民者们?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为什么不让我们繁衍下一代,让整个人类变得更强?”
  “别以为你是第一个想到这个问题的人。”Oglethorpe笑笑说,“简单的说,我们做不到。所有的基因和肉体改造都导致了CDF士兵的遗传性不孕不育。因为你们所使用的身体模板,有太多的致命因子去妨碍你们的授精,不过可以和普通人类性交。CDF士兵可能会对自己的体能感到骄傲,但在进化之路上,你们走到头了。因此你们没什么可以过于得意的,你们可以在三分钟之内跑完一英里,但你们却不能产下一个婴儿。”
  “从更广义的角度来说,这也没有必要。人类的进一步进化已经开始。就像地球一样,绝大多数殖民地相互之间都很隔绝,几乎所有人都在他们自己的殖民地度过一生。人类在适应他们的新家,形成新的文化。一些比较早的殖民地,语言和文化已经与地球产生了差异,一万年之后我们的基因也会发生转变。假以时日,将会在各个殖民地中出现很多各自不同的人类种族。差异性是我们繁衍延续的关键所在。”
  “从哲学上说,或许我们维系着殖民地是因为,既然你已经改变,你也应该察觉到人类有可能变成别的什么而存活于宇宙当中。更直接点,殖民者就是人类的未来,而且无论进不进化,你们都要比其他任何智慧生物更接近于人类自己。”
  “但是最重要的,你们已经足够成熟,知道你们和他们是血脉相连的。这也是CDF招募老年人的原因之一。你们明白。我们这样招募并非仅因为你们已经成为社会的负担,还因为你们的生活经验已经足够告诉你们,有一些生命远比你们自己重要。你们绝大多数都有家庭、子女和孙子辈的后代,你们明白有些事情的价值超越了私利。你们甚至自己也会变成殖民者,会认为殖民者有利于人类种族的延续,值得为之战斗。这些观念很难让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接受,但你们从生活的历练中已对此了然于心。在宇宙中当中,经验是有价值的。”
  我们操练、射击、学习。我们努力不懈,睡得很少。
  第六周,我把Sarah O’Connell的班长的职务给撤了。E班在队伍的中一直落后,并且导致63预备排在内部比赛中失利。每次其他排在比赛中拔得头筹,Ruiz都会给我好脸色看。Sarah很平静地接受了撤职。“很不幸,这和我的幼儿园工作很有差距。”她只能这么说。Alan的工作相当出色,他带的班可圈可点。第七周,我们从58排手上抢走了战利品,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是Sarah的突出表现帮我们实现了这一点。
  第八周,我已经不和脑伴用语音交谈。傻逼和我接触这么久,已经足够了解我的大脑运作模式,似乎已经开始预知我的想法了。我是在一次模拟实战中第一次注意到这一点的,当时我正把MP-35从步枪子弹换到导弹,瞄准、开火并且击中两个很远的目标,然后又选择高压火焰枪去消灭一个从附近岩石上冒出来的六英尺长的恶心虫子。我发现我并没有发出任何语音命令,我只是觉得有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几天以后我已经很不喜欢用说话的方式问傻逼问题了,“意念”已经被我用得很熟。
  第九周,我、Alan还有Martin Garabedian不得不给Martin班上的一个家伙行政处罚,因为他认为自己应当担任班长一职,不然就要搞破坏。这家伙以前是个明星,所以干什么都喜欢任着性子来。他甚至煽动了一些战友支持他,但是很不幸,他并没意识到他的班长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Martin征求我的意见,我说自己能搞定的事就不需要把Ruiz或者别的什么教官牵扯进来。
  如果什么人注意到基地的带翼飞船那晚深夜有一小段时间擅离职守,他们不会说什么的,即使他们看见看一个新兵只用脚踝勾着飞船上的把手,被吊在船底下晃来荡去,几乎把脑袋磕到树梢上。当然也不会有人说他听到那小子杀猪般的嚎叫,以及Martin对那过气明星严肃而不讨喜的审讯。第二天早餐的时候,Ruiz军士长注意到我的发型好像是被风吹过的,我解释说,可能是早餐前完成他安排的三十公里慢跑任务时被风吹的。
  十一周,63排和几只别的预备排进入基地北部的山脉地区演习。任务很简单,四天之内消灭所有其他部队并返回基地。为了提高大家的兴致,每个人都被安装了一个装置,以确定他是否被射中了,如果被射中,他就会全身麻痹,当即瘫痪(只有等到最后被教官发现的时候才会被恢复)。我之所以事先就知道这些是因为,在基地Ruiz拿我做过实验演示给其他士兵看。我吓唬我的人说他们绝对不想尝试这种被击中的感觉。
  我们几乎刚刚着地,第一波攻击就来了。四个人在我发现狙击手之前就挂了。我们干掉两个,还有两个跑了。随后几小时的零星的攻击表明,其他排都是分散成几个班去猎杀其他排的小队的。
  我有另一个构思,脑伴更加为我的这个构思提供了现实条件,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保持紧密的即时联系,不管他们的位置是不是靠在一起。其他排好象忽略掉了这个事实,这对他们太糟了。我为每一个人打开了一个加密通讯网,每个人都能和其他人保持联系,然后我让每个人都单独行动,同时记录地图信息,并且标绘出他们侦察到的有敌人的地方。这样,我们每个人都对敌人位置有一个最可能详细的地图。即使我们有人挂了,他所提供的信息也可以帮助其他成员为他报仇(至少不会再因同样的原因挂掉)。每个人都要谨慎地潜行,不时骚扰对方,一旦有进攻机会,其他人要迅速跟上。
  这个战术非常有效。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共享信息,机会一来就团体作战。第二天,我和一个叫Riley干掉了两个处于敌我状态下的班。当时他们正在猛烈交火,没想到我和Riley从远处来了个渔翁得利。Riley消灭两个,我消灭三个,还有三个是他们自相残杀挂了的。这一仗打得太棒了。我们干完之后,什么都没说,重新潜入树林共享地图信息。
  最后其他排终于发现并效仿我们的战术,但是这时候,我们63排的人数已有绝对优势。我们扫荡了整个战场,在中午的时候干掉最后一个,然后跑步大概八十公里回到基地,最后一个人在1800时间到达。最后统计,包括一开始的失误,我们一共失去了十九名队员,伤亡不到三分之一,但是我们的歼敌数量超过其他七个排总和的一半。甚至连Ruiz军士长这次都没鸡蛋里硬挑骨头,当基地指挥官授予他作战游戏奖章时,他竟然沙哑地笑了,我简直不敢想象要多么大的感触才能让他笑一下。
  “我们俩好运气不断。”在运输飞船上,Rrivete Alan Rosenthal对我说,“我和你又分在同一条船上。”
  我们运气确实不错。训练结束后,我们乘坐Francis Drake号回凤凰星,直到被CDF召唤至Modesto号飞船。然后我们被分配在CDF233团D连2排。一个团乘一条船,整整一千人。我非常高兴又见到Alan了。
  我赞许地打量着Alan,一身全新的殖民地蓝色制服,我自己也是这样的穿着。 “我靠,Alan,”我说,“我们一定很帅。”
  “我以前喜欢一个军人,”Alan对我说,“现在我自己也是一名军人了,我更喜欢他了。”
  “噢,呃……”我说,“Ruiz军士长来了。”
  Ruiz看到正在等着上飞船,当他靠近的时候,我放下我的露营包,里面有我的日常制服和一些私人物品。然后向他致以一个有力的军礼。
  “不必拘礼,二等兵。”Ruiz给我还礼,说,“你们要到哪儿去?”
  “Modesto号,军士长,”我说,“二等兵 Rosenthal和我的都是。”
  “我靠。”Ruiz大声说,“233团?哪个连?”
  “D连,军士长,2排。”
  “别鸡巴立正了,二等兵。”Ruiz说,“如果Arthru Keyes的屁股还没被外星人或者什么别的东西咬下来,你一定会为分在这个屌人的排下面感到高兴的。替我向他表示敬意,如果可能你还可以补充说,Antonio Ruiz军士长认为你几乎不是一个白痴,你手下的新兵绝大多数也不是。”
  “多谢。军士长。”
  “不关你的事,二等兵,你还是一个白痴,只不过不是一个大白痴。”
  “当然,军士长。”
  “很好,那么现在,抱歉。有时你必须离去。”Ruiz行了军礼,我和Alan回礼。Ruiz看看我们两个,脸上露出紧绷绷的笑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家伙吓死我了。”Alan说。
  “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有点喜欢他。”
  “你当然喜欢,他认为你几乎不是个白痴。在他那个世界这是高度赞扬。”
  “你以为我听不懂啊。”我说,“我现在很高兴。”
  “你当然会高兴,”Alan说,“不过,你只是‘几乎不是’一个白痴。”
  “我还是很受鼓舞。”我说,“至少我有好朋友。”
  Alan笑了。飞船舱门打开,我们挤了进去。
第九章
 
  “我可以开火,”Watson说,看了看那石头,“让我灭他们一个。”
  “不”,我们的下士Viveros说,“他们防护罩还在,你只是在浪费弹药。”
  “都是废话。”Watson说,“我们在这儿都四个小时了,我们坐在这儿,他们站在那儿,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的防护罩消失过?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走过去开火?这不是他妈的十四世纪的决斗,我们不可能在杀人之前还搞个预约。”
  Viveros看上去很生气,“Waston,你简直没有脑子,所以你最好给我闭嘴。在我们灭了他们之前,他们的宗教仪式只剩一件事情了。”
  “哦?是什么?”Watson说。
  “他们马上要唱歌。”Viveros说。
  Watson傻笑起来:“他们要唱什么东西?练个声?”
  “不,”Viveros说,“他们要为我们的死亡而唱。”
  前面,那巨大的、半球状的防护罩正罩在Consu的营地上,发射出淡淡的微光。我调整视力,注视几百米远的一只Consu的运动。它有时跑得太快,挣脱了防护罩的静电丝网,其余时间防护罩都轻轻地粘在它巨大厚重的甲壳上。
  他是开战之前之前第三只曾经出现在防护罩之外的Consu。第一只差不多是十二小时之前出现的,它是一个低等传信者,叽里咕噜地向其它同类发出警告,存在发生战斗的可能性。这个低等传信者意味着Consu已经有一些注意到我们了,它在判断我们是否构成真正的威胁,同时表示他们可能有一个高等执政官。我们没有进攻它,不管是什么外形种族,传信者总是级别很低,不值一打。另外,除非你Consu的信息素极度敏感,不然那些家伙你根本分不出他们有什么区别。
  第二个Consu在几个小时之后出现在防护罩后面,像头牛一样颤抖着低声咆哮,然后它突然爆炸了,桃色的血液和器官立即溅射出来,落在防护罩上咝咝作响。显然,Consu认为,如果一个士兵在仪式上死亡,它的灵魂将在会升天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之前勘查敌军。这是一种荣耀,不是儿戏之作。在我看来这似乎是轻松干掉了对方的一名最好的士兵,但是同时也暴露了我们,不过这很难说他们占了便宜。
  第三只Consu是他们最高等级中的一员,它的任务似乎是告诉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死和怎样死。就这一点而言,我们确实必须要把他们灭了。原以为先下手为强,可是对他们防护罩的攻击却几乎没有效果。杀死一个传信者,除了导致那个开放的宗教仪式重新开始,拖延一下交战和杀戮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而且事实上,Consu并不要是躲在防护罩后面,他们只是有许多交战前的仪式要办,而且并不想被不请自来的子弹、射线或者爆炸打断。其实,Consu根本就看不出一点好战的样子,他们从来没想过跑到飞的什么星星上去,在上面跑来跑去,把当地的生物拖过来打一仗。
  现在的情况是,Consu对我们在这个星球殖民甚为不满。他们把我们的一个士兵几乎打成肉泥只是要让CDF知道,CDF在这里只是个自找麻烦的邻居。对Consu放任不管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不断屠杀人类殖民者,直到我们正式反击。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足够的理由要打一场战争,你只能不断增加兵力等待传信者出来宣战。
  Consu除了刀枪不入的防护罩,他们其他的武器科技水平与CDF相当。还有个不容乐观的事实,根据情报显示,Consu与其他智能生物作战时,他们的武器和技术总是与对手不相上下。这不得不令人想象,Consu热衷的不是战争而是比赛,除了观众席上坐满的是残忍的各类殖民者之外,其余的与玩场足球没什么差别。
  消灭个把Consu没什么意义。他们的大本营整个都在防护罩之中,产生防护罩的能量来自于Consu的太阳,一颗白矮星。防护罩有一种高效的能量搜集装置,所有攻击防护罩所的能量都会被其吸收。这就好比,一个本来就想跟你干的小妞根本就不介意你去强奸她。Consu还有一个古怪的社会行为体系,它们在某个星球打过一仗之后,就不会再来了,与他们的战斗仿佛是接种疫苗,而我们则是抗体。
  Consu伸展开他巨大的手臂,在他们的进化历程中,这手臂是专门用来对付他们那个世界里某些不可思议的恐怖生物的,那手臂很像是伸向天空前肢。“开始了。”Viveros说。
  “我能轻松搞定他们。”Wastson说。
  “你要敢擅自开火我就亲手杀了你。”Viveros说。
  天空中一声炸响,好像上帝他老人家亲自开了一枪,然后有一种用链锯锯铁皮屋顶的声音。Consu唱歌了。我让傻逼从头开始翻译:
  看吧,尊敬的敌手。
  我们带来死亡的欣喜,
  我们带来祝福的感激,
  我们带来幽灵的铁蹄。
  我们前进中高唱赞歌,
  拯救你灵魂走出罪恶。
  你将不再与生者为伍,
  随我们踏上救赎之路。
  你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亦可苟活于胜利奇迹。
  受福的战争,神圣的大地,
  所有的死者,入重生轮回。
  “他妈的,吵死了。”Watson把左手手指塞到耳朵里。我猜是被这些歌词搞得不爽。
  “我靠!这根本不是什么战争或者球赛,”我对Viveros说,“这是一场洗礼。”
  Viveros耸耸肩:“我们CDF可不能这么想,这是战争宣言。他们把他当作国教仪式,这是真正的宗教。看,罩子下来了。”她示意我看看罩子,它们正在摇曳不定,并且开始缩小,不足以覆盖住他们的全部了。
  “屌时间怎么这么长,”Watson说,“我准备先小睡一会儿再说。
  “你们两个给我听着,”Viveros说,“好好待着,坚守岗位,别他妈废话罗索的。我们的位置相当好,中尉让我们在这些杂种下来的时候进行狙击,不要玩虚的,就打胸部,他们的大脑在这个位置。我们打死一个就意味着下面的的战斗更好打。就用步枪打,用别的枪等于让自己迅速挂掉。不要唧唧歪歪地烦死人,用脑伴保持联系。你们听明白没有?”
  “听懂了。”我说。
  “干死这些屌人。”Watson说。
  “很好。”Viveros说。保护罩终于全部消失了,人类和Consu之间的田野立即飞满了几个小时前准备好了的导弹。惊天动地爆炸之后是人类的叫喊和Consu金属般的喀喀喀的啸叫。几秒之后,四周沉寂下来,只有团团烟雾。过了好一会儿,Consu带着锯齿般的啸叫冲向了人类,人类军队轮流上阵,竭力阻止Consu冲进他们的阵地。
  “上!”Viveros说,端起了她的MP,向一些Consu进行远距离射击。我们迅速跟上。
  可以介绍一下如何进行作战准备,
  一、对MP-35进行系统检查。这一部分非常简单,MP-35具有自检和自动修复的功能。必要时,利用弹夹作为原料对步枪进行故障修复。几乎只有一种方式能对MP造成永久性伤害,即将其放置于喷射推进器尾部的火焰中。鉴于武器基本随身携带,因此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形,可能还有另一些问题值得你注意。
  二、穿上战斗服。这是一种标准自动封口并适应体形的弹力紧身衣,除面部外覆盖全身。这样的设计有利于你适应长时间的战斗。服装的“织物”提供微光以供皮肤进行光合作用,并可调节温度。身处万里冰封的北极或沙丘延绵的撒哈拉沙漠,对你来说只有视觉上的差异。如果身体出汗,战斗服将通过毛细作用排出。尿液也可以如此处理,但此法并不推荐使用。
  如果有子弹(或别的物体)射入,战斗服在射入点的部分将变硬,并消解子弹的能量至服装表面。这将会产生较大痛感,但远胜入子弹射入体内。这只对仅有一点区域受到攻击时有效,因此,避开敌人的火力依然是日常任务。
  腰带包括了军用匕首、多用途工具(这是瑞典军刀所梦寐以求达到的效果)、可折叠的军用帐篷、水壶、可供一周用的高能量饼干,以及三只弹夹。不必对战斗服的伪装问题面露难色,你可以打开伪装功能,看看能否在镜子面前找到自己。
  三、启动脑伴与小组其他成员保持密切联系,除非你已经回到飞船或着阵亡。我觉得我在新兵训练营地的已经非常聪明地认识到这一点,在战斗中这已经是一种最必不可少的非官方的基本原则。使用脑伴意味着所有的指令和信号都会非常清晰,而且根本不用出声。如果你在战斗中听到一个CDF士兵的声音,他要么是蠢得离谱,要么是因为被击中而尖叫。
  唯一的缺点是你的脑伴在一不注意的情况下也会发送一些很情绪化的信息。比如你在战斗中突然想去小便,你觉得不仅仅是自己,你的人马也有释放膀胱的意思,于是你就发送一条命令出去。一般情况下所有人看到这个命令的人都想扁死你。
  如果仅和自己班的人保持密切联系,那就等着听整个排六十个人在你脑海中的骂声吧,甚至连死人都会骂你。你不会觉得这很爽的,所以最好和整个团队保持联系。
  最后,记得彻底服从命令,消灭所有不是人类的东西,保住自己的小命。CDF的做法非常简单,头两年的服役中,每个士兵都是步兵,无论你以前是看大门的、医生、议员还是街头小混混。如果你撑过这两年,就有机会转业,不用再从这个战场奔到另一个战场,而混个永久的殖民地工作,换个好环境做些后方支持工作。但是在前两年里,你只能按令行事,随军征战,朝不保夕。这很简单,但简单并不代表容易。
  两颗子弹才能消灭一个Consu士兵,而且还要在他们没有保护罩的时候,并且最好不是他们先开火。它们张牙舞爪地瘫在屁股上,随便你认不认为这是不是屁股,但是他们可能几秒之内又蹦起来。所以需要两颗子弹,一颗击倒,两颗挂掉。
  对于几百米以外的一个混乱的战场,连续射入两颗子弹进入一个移动目标不是一件容易事。我认准一个,让傻逼建立一个特别射击规程,在我扣扳机的时候射出两颗子弹,第一颗为了钻洞,第二颗带有爆炸功能。我的MP接受了射击规程,第一秒挤出标准步枪子弹,紧接着就是Consu的“专杀”弹。
  我爱我的枪。
  我将我的射击规程发给Watson和Viveros,Viveros又把它发送到全团,不到一分钟,战场上就像撒胡椒粉一样满是打双连弹的声音,成打成打的Consu被子弹射进体内,巨大的冲击力使它们的内脏冲破甲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爆米花一样。我看看Viveros,她面无表情地瞄准、射击。Watson正咧着嘴大笑,好像一个刚刚在BB枪的射击游戏中赢得一只充气动物玩具。
  我靠,得告诉Viveros,我们被瞄上了。
  “什么?”Watson把他的脑袋戳得老高。我扑过去一把按倒他,一颗飞弹炸在我们刚刚当作掩体的大石头上,砂砾盖了我们一身。我及时地抬头发现有一个跟保龄球差不多大的石头旋转着砸向我的脑袋,我不假思索地用手臂挡过去。战斗服在手臂的部分迅速变硬,那块高速的保龄球现在变成了慢吞吞旋转着的垒球。我的手臂很疼,如果在过去,这一下肯定搞得我手臂段成几截。我可不希望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
  “我操!差点死翘翘!”Watson说。
  “闭嘴。”我说,并且给Viveros发个信息问她怎么样。
  “问题严重。”她回了一个消息,从腰带上拿下多用途工具,作出使用潜望镜的指令,然后在大石头周围侦查情况。那里有六个,不,是七个敌军在向上爬。
  “有几个大屁股突然窜过来了,”她发消息说,“先干死五个再说。扔几颗手榴弹,然后乘势转移。”她关闭了工具。
  我点点头,Vatson咧嘴一笑,然后Viveros说“上!”我们一鼓作气扔了好几个手榴弹出去,我每次数到三,数到第九次爆炸声,我开始祈祷,然后猛地探脑袋看一下状况,发现有一个Consu的尸体,另一个摇摇欲坠地正撤退。还有两个在往上爬。Viveros打死受伤的那个,我和Watson把其余的消灭了。
  “热烈欢迎,你们这些白痴。”Watson大声叫道,然后手舞足蹈地跳到大石头后面,去弯腰看看第一个被炸的那个Consu。这个Consu突然抬起枪管对着Watson的鼻子开了一枪。Watson的脸立刻凹进去一个小洞,像间歇喷泉一样喷出强化血液和生理组织。战斗服可以挡住射击物,但只能保护到身体和后脑勺。Watson的强化血、一些头骨、大脑和脑伴都从那个小洞里喷射出来。
  Watson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击中了他。临死之前他通过脑伴发送的是一种情绪信息,一种晕头转向的迷惑感,就好像一个人看到了某个东西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然后他的联接断了,就像数据被突然切断一样。
  这个射中Watson的Consu唱了起来,我的翻译选项还打开着,所以我能知道他在说什么。当Watson的头部组织从脸上的小洞中喷射出来落在Consu的胸口时,他一直在不停重复“被救赎”这个词。我尖叫着开了枪,Consu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节节后退,一颗接一颗的子弹在他体内爆炸。我估计在这家伙死后我浪费了三十发。
  “Perry,”Viveros没用脑伴,大声叫着把我从不能自持的状态中进行,“还有很多事,我们得走了,走吧。”
  “Watson怎么办?”我问。
  “就扔在这。”Viveros说,“他已经死了,我们没空哀悼他。以后我们回来取尸体。走吧,我们得活下去。”
  我们胜利了。双发弹战术在他们想到应对措施之前造成了大量伤亡,没来得及使用飞弹袭击或者别的更先进的攻击。几个小时后Consu全部撤退,并开启了他们的防护罩,留了一个班的士兵根据仪式进行自杀。这表明Consu接受失败的结局。在他们把仪式用的刀子戳进他们的大脑之后,剩下的就是我们去敛尸和救助伤员。
  就那天的情况,二排的损失可以算相当小了,包括Watson在内有两人死亡,四人受伤。其中重伤的那个,她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去等肠子长好,另三个伤员大概几天之后就能重回岗位。但从总体上,情况不算好。一艘Consu的飞船撞到了四排,爆炸使我们牺牲了十六个人,其中包括排长和两名班长,剩下的人大多也都受伤。如果四排的中尉大难不死,我想他一定会玩命报仇
  在我们接到Keyes中尉解除警报的命令之后,我回去寻找Watson的尸体。一大群八条腿的食腐动物已经先我而在,我开了一枪,别的都一哄而散。他们对他被击中后的经历都非常震惊,而我只是暗暗惊奇一个人的脑袋没有了之后,身体竟然会轻那么多。我把他身体还剩下的部分塞进运输车,走了两里路才到一个临时的太平间。中途我只有一次不得不停下来呕吐。
  Alan在中途找到了我。“要帮忙么?”他说,和我一起走。
  “不用了,他一点都不重。”
  “这是谁?”
  “Watson。”
  “噢,他呀,”Alan愁眉苦脸地说,“我想肯定有人会怀念他的。”
  “你可别哭哭啼啼的。”我说,“你今天怎么样?”
  “不算坏。大多数时间我都没抬头,只是把我的枪戳到外面朝着差不多有敌人的方向乱开一气,或许杀了几个。我也不知道。”
  “你听了开火前的死亡圣歌了么?”
  “当然听了。”Alan说道,“那声音就像两辆运货火车在性交,你想不听都不行。”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没有看翻译,你知道它都说了些什么?”
  “呵呵,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它们的布道,看起来包括了死亡和一切其他东西。”
  “CDF似乎认为这恰恰是宗教,好像他们念叨的都是经文,因为他们每次都念。”我说。
  “那你怎么看呢?”Alan问。
  我硬是又看了看Watson:“杀了他那个Consu一直在喊‘被救赎了,被救赎了’,玩命地喊。我确信如果我被他灭了,他也会这么喊的。我觉得CDF没有理解这里发生的都是什么意思,我认为Consu不再回到他们战斗过的地方不是说他们觉得自己输了。这个星球现在已经血祭过了,我想他们会认为这就已经属于他们了。”
  “那他为什么不占领呢?”
  “可能还没到时间。”我说,“也许他们要等到某个哈米吉多顿(译注:《圣经》记载的世界末日善恶决战的战场)。我的意思是,我不认为CDF知道Consu是否把这里看作他们所有,但我想肯定有么地方他们认为是属于自己的,他们要搞突然袭击。”
  “OK,那块地我买了。”Alan说,“每一只我听说过的军队都有一个很自以为牛逼的历史,你觉得呢?”
“靠!Alan,我不认为我们的部队比他们牛逼,”我说,“不然我早挂了。”
  “反正与我们不一样,所以我们完全不在乎,”Alan说,“一个很好的虚构的战争原因,我们有些人已经真的开始厌恶朝这些杂种开枪了,而他们非要站起来继续扑我们。你应该买点酒喝,这样后面几周你会舒服点。”
  “买酒没用。”我说,“如果你回忆起来,这还是一次全额免费的地狱之旅。”
  “等我们买了你会喝的。”Alan说。
  “我才不喝。”我说。这时Alan停了下来并作了个立正姿势,我看到前面有Viveros、Keyes中尉,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军官正走过来,好像是找我的。我也站定。
  “Perry,”Keyes中尉说。
  “请原谅我没敬礼,长官,”我说,“我正抬着一个死人去太平间。”
  “他们应该得到这个待遇。”Keyes看看尸体,“这是谁?”
  “Watson,长官。”
  “哦,是他。”Keyes说,“他没有受太久的痛苦。”
  “他太冲动了。长官。”我说。
  “我猜也是这样。”Keyes说,“好了,不提了。这位是Rybicki中校,第233军团团长。”
  “长官,”我说,“很抱歉我没行礼。”
  “我知道,有个死人。”Rybiki说,“孩子,我只是想祝贺你今天想出了那个攻击方案。你节省了很多时间,也挽救了很多生命。这些Consu杂种的防护罩以前从未见过,给我们添了他妈的很多麻烦。我个人给你很高的评价。你有什么看法?”
  “多谢,长官。”我说,“但是我想总有人会想到那么打的。”
  “或许,不过你是第一个想到这个战术的。”
  “是的,长官。”
  “等我们回到Modesto号,我希望你能让一个老兵请你喝一杯。”
  “没问题,长官。”我看到旁边的Alan对着地面傻笑。
  “那么,再次祝贺你。”Rybicki又看看Watson。“也对你的朋友表示哀悼。”
  “多谢,长官。”Alan为我们两个行了个军礼。Rybicki回礼,继续往前走,后面跟着Keyes。Viveros回头对我们说:“你看起来挺开心。”她对我说。
  “我只是在想,已经差不多五十五年没有人叫我‘孩子’了。”我说。
  Viveros笑起来,然后指着Watson问,“你知道你要把他送到哪儿么?”
  “太平间就在山那边。”我说,“我准备把Watson放到那边,然后赶第一趟运输机回Modesto,如果没什么别的问题。”
  “我靠,Perry,”Viveros说,“你是今天的英雄。你想做什么都行,不用急着回去。”然后她扭头走了。
  “喂,Viveros,”我说,“以后都像这样么?”
  她扭过头:“什么都像这样?”
  “我是说,战争,战役,战斗。”
  “什么?”Viveros高声大笑,“操,不是的,Perry,今天不过是热身,太轻松了。”然后她跑步走了,大声地笑着。
  这就是我第一次战斗的经历。我的战争生涯开始了。
第十章
 
  Maggie是老屁党中第一个去世的。
  她死在名叫“禁欲区”的殖民地高层大气中。这个名字就和大多数矿区一样带有反讽意味,布满了酒吧和妓院。禁欲区丰富的金属矿藏使得它成为最难防守,而又必须保护的殖民地之一。CDF的永久驻兵人数达到它本地殖民者的三倍之巨,而且还时时增加兵力。当Ohu人军队像蜂群一样侵略禁欲区时,Maggie的飞船Dayton号前来支援。
  Maggie的排参加了夺回Murphy一百公里以外的一座铝矿的任务,这是禁欲区的主要交通港。他们都没有来得及着陆,飞船就被Ohu人的导弹击中,飞船舱体破损,一些士兵被抛进了太空,其中就有Maggie。大部分人都因猛烈的撞击或者被飞船碎片击中而当场死亡。
  但Maggie不是,她被抛入太空的时候还非常清醒,战斗服封闭了整个头部空间,以防止肺部空气排出。Maggie立即向她的班长和排长发送求救信号,但是他们都无能为力。这不能责怪他们,因为Dayton号的运输舰队并没有太空救助装备,而且在这种损伤和地方炮火的攻击下,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向最近的CDF飞船卸下幸存者。
  向Dayton号求救也没有用,当时它正在和几艘Ohu人的飞船缴获,无法展开营救。其他飞船也一样无能为力,如果她不开火,那目标太小,还很难被敌人发现;但是她距离禁欲区的地面又太远,不能正常着陆;她漂浮在一无所有的大气层,什么都干不了,等到战斗结束,她肯定已经死了。
  所以,当Maggie的强化血已达到供养的极限,身体已经全面缺氧的时候,她端起MP,冲着最近的一艘Ohu飞船开火,利用火箭产生的后坐力把自己推向禁欲区那暗淡深邃的夜空。战斗数据后来显示,她的火箭确实击中敌船,并对其造成了一些伤害。
  她飞向禁欲区,等待坠地而死。就像这位优秀的东方宗教学教授惯常的那样,她沉着冷静,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俳句(译注:俳句,一种日本抒情诗,由三句分别有五,七,五个音节的不压韵诗行构成,通常吟诵自然或四季风)写了一首死亡诗歌:
  朋友,不要为我伤心,
  我像一颗流星,
  坠入另一次生命。
  她把这首诗在临终前发送给我们,然后燃烧着穿过禁欲区的夜空。
  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情人。她面对死亡要比我更有勇气,其实她就是一颗疾驰而过的流星。
  “CDF的问题在于,他们并非战斗力不强,而是武力被滥用。”
  这是Thaddeus Bender说的,曾经的两任马萨诸塞州议员、驻法大使、驻日大使,曾驻联合国工作,后又担任国务卿。他是作家、演讲家,但现在是D排的小兵。只有他最后的身份才跟我们有点关系,我们都认为一个“议员大使部长级士兵”很牛逼,但基本是个废物。
  从一只菜鸟迅速成长为老手是相当棒的事情。我们到达Modesto,一到兵舍Alan和我就收到了Keyes中尉的问候(当Ruiz军士夸奖我们的时候,他有点诧异),大家也不太那么不友好的注意我们,班长也开始跟我们说说话,战友们也把需要知道的信息传送给了我们。我们终于有不在队伍之外的感觉了。
  这些事情与私人偏好无关,大家都是一样的,新伙计必需经历这些。除了我和Alan,这一批还有三个新伙计,Watson,Gaiman和McKean。新伙计有两层意思,第一,新兵进入是因为老兵走了,“走了”在我们这就表示“死了”。从制度上,士兵可以像齿轮一样被替换。在排或者班这一级,你可能会顶替一个战友或者朋友的位置,如果他在战斗中阵亡。不过,不管你是谁,如果你替换了某人的位置,那些亡者的朋友或多或少有点不太喜欢你。
  第二,如果你刚顶替进来,还没有与其他人一起战斗,你就不能算是他们中的一员。这不是你的错,但事情就是这样。除非你在战场上有所表现,否则你总是一个顶替一名好战士而来的菜鸟。
  我发现在与Consu一战之后,作为一名刚顶替别人的菜鸟,我的处境立即有了变化。有人开始喊我的名字;在食堂里请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邀我去打桌球或者聊天;Viveros,我的班长,开始征求我的看法,而不是仅仅告诉我应该有什么看法;Keyes中尉和我讲Ruiz军士的故事,比如在飞船上的故事啦,他在殖民地的女儿啦,后一个故事我完全不相信。简单地说,与Consu的战斗以及我随后获得的赞誉帮助了我,使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或者说是我们中的一员。但是Alan,Gaiman和McKean还是被当作新人看待,因为他们没做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情,除了在战场上开枪并活了下来。但这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有一些菜鸟进入我们的排,顶替那些我们熟悉的战友。我们知道当我们顶替某人的时候,他的战友会有什么感觉,因为我们已经体验过。除非你战斗,不然你只是个占茅坑的家伙。很多菜鸟不懂这个道理,开头几天很难熬,直到有任务时才好些。
  “议员大使部长级士兵”还有点习惯性地认为人们会充满热情和兴趣地听他的发言,甚至都没人在听他讲话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该闭嘴。所以当他在食堂大谈特谈CDF的种种问题,实质上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他的发言已经足够让和我一起吃午饭的Viveros不爽了。
  “对不起,”她说,“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
  “我说,我认为CDF的问题在于,他们并非战斗力不强,而是武力被滥用。”Bender重复道。
  “确实如此。”Viveros说,“这下我听到了。”
  “这是非常明显的事实。”Bender进入了角色,我在地球上看过他的照片,手臂微曲着伸向前,似乎抓着他所带来的真理,并随时奉献给所有人。而我现在就是他所要教导的对象,我能感觉得到他在其中的优越感。“毫无疑问,CDF具有相当强大的战斗力,这是不需要争议的。需要进行探讨的是,我们应该如何避免使用武力,每次CDF开始战斗部署的时候,是否都是在外交已经失效的情况下呢?”
  “你可以别再继续你的演讲了。”我说,“你知道,这不是一个完美的和平宇宙,其中的各个种族为生存空间的间竞争已经愈来愈激烈。”
  “噢,我听说了。”Bender说,“但我不怎么相信。银河系有多少恒星?一千亿左右?绝大多数都有一些行星和一些智慧生命。所谓生存空间在理论上可以说是无限的。我认为问题的真相是,我们使用武力,是因为用武力对付外星生命要比其他方法来的更容易。武力征服又快又有效,而且与复杂的外交相比,它也更简单。你要么打下一块领土来,要么就没打下来。外交则相反,它是一项充满智慧并且比动武困难得多的事业。”
  Viveros看看我,然后问Bender:“你觉得我们所做的事情很简单?”
  “不,不。”Bender微笑着,作了一个安抚对方的手势。“我是说,与比外交手段相比要简单。如果给你一把枪,去占领一个有人住的山头,这种情况相对而言要简单些;但是如果让你去和居民们磋商一个协议,允许你占领山头,那要做的就很多了。你这么处理现有的居民?他们的有什么回报?对于这个山头他们还能保留多少权利?诸如此类。”
  “假设你经过这个小山头的时候居民们并不向你开枪,谈判不过是小菜一碟。”我说。
  Bender微笑着看着我,兴致上来了。“对,这就对了。我们假设我们的敌人与我们有着相同的对于战争的看法,假设——假设有一条谈判的阳关道,甚至仅仅是一条独木桥,那些智慧生物、理性生命为什么不选择这条道路呢?但是,比如说对Whaid人,我们选择了战争,对不对?”
  我们确实选择了战争。Whaid人与人类为了Earnhardt星系已经打了差不多十年,这个星系有三颗行星都适合双方居住,一个星系有多个适合居住的行星非常罕见。Whadi人非常顽固,但是实力比我们稍弱,他们占据的行星不多,而且绝大部分工业都集中在他们的生命发源地。既然Whaid没有退出Earnhardt的意思,我们就准备直接冲到他们的老家,摧毁他们的太空港以及主要的工业地区,使得他们的扩张能力倒退个二十年。233团也将参加了这次行动,进入他们首都级的中心城市,将那里夷为平地。我们尽量避免屠杀平民,不过会在国会以及宗教聚集区的墙上放几枪。这些地方没什么工业上的意义,只是想传递一个信号:只要我们喜欢,就能随时灭了他们。这一定会把他们给唬住的。
  “他们有什么特别?”Viveros问。
  “这个,我对这些人做了一些调查。”Bender说,“他们有一种值得注意的文化现象。他们最高的艺术形式是一种大规模的圣歌合唱,有点像格利高里圣歌。Whaid可能会聚整整一个城市的人搞大合唱,据说几公里以外都能听得到,而且要唱好几个小时。”
  “那又怎么样?”
  “所以,这种文化我们应该参与和探索,我们没把他们统统装瓶子里给控制住,是因为我们总是用自己的办法。有人尝试和他们和平相处么?我看没人想过?我觉得我们应该试一下,或许我们应该主动一些。”
  Viveros鼻子嗤了一声:“什么谈判什么条约不是我们的分内事,Bender。”
  “我在任议员的第一个任期内,我有一次去北爱尔兰郊游,却顺便结束了那儿天主教和新教之间的争端。我并不是解决这个争端的权威人物,因此回国之后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但是只要有机会去实现和平,我们就应该去实现它。”
  “我记得这个事情,”我说,“不过两派很快就发生了非常血腥的冲突,这不算是太成功的和约。”
  “这并不是和约的错。”Bender为自己辩解地说,“一些狂热的天主教小子向新教教堂里扔了颗手榴弹,然后一切都乱了。”
  “人他妈的很复杂,这就妨碍了你的和平之路。”我说。
  “呐,我说过的,外交斡旋并不简单。”Bender说,“但是努力争取和平总比直接把他们杀光光要强得多。所以至少要试一试。”
  “感谢你主持的研讨会,Bender。”Viveros说,“如果你现在还沉浸在议员席上没回过神,那我就要给你提两点看法。第一,在开战之前,所有你坐在这就知道的、或者你以为自己知道的东西,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不过是一陀屎。这里不是北爱尔兰,不是华盛顿特区,甚至连地球都不是。你是以一个士兵的身份来到这的,你最好牢记住这一点。第二,不管你私底下想什么东西,你现在不是为全宇宙负责,也不是为全人类负责,而是为我负责,为你的战友、你的排和CDF负责。当你接到一条命令,你就要服从。如果你的活动超出了你应在的范围,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你明白没有?”
  Bender很沉着地应对Viveros:“有多少邪恶隐藏在‘服从命令’的外衣之下啊!我希望我们永远不用使用这个借口。”
  Viveros眯起眼睛:“我吃完了。”然后端着盘子走了。
  Bender拱了拱我的胳膊:“我并不是要冒犯他。”他对我说。
  我试探性地问Bender:“你对‘Viveros’这个家族有印象么,Bender?”
  他皱了皱眉:“它不是太著名。”
  “好好想想,”我说,“在我们五、六岁的时候。”
  他猛然记起来了:“我记得秘鲁总统就姓Viveros,他好像被暗杀了。”
  “就是他,Pedro Viveros,”我说,“不仅仅是他自己,他老婆,他兄弟,他兄弟的老婆以及整个家庭的大部分人都在军事政变中被杀害了。只有Pedro的一个女儿活下来了。当叛军冲进总统行宫的时候,她的奶妈把它藏在洗衣店里逃过一劫。后来,那个奶妈先被先奸后杀。”
  Bender的绿脸露出一阵惨白:“她不会就是那个总统女儿吧。”
  “她就是。”我说,“当那些叛变被镇压之后,那些屠杀他的家族的叛军士兵受到了审讯,他们的借口就是‘服从命令’。因此不管你对此了解多少,你都在对全世界最不应该听这个话题的人大谈你那个陈腐的邪恶理论。她知道当她躺在地下洗衣房的推车里的时候,有人正在以‘服从命令’为借口屠杀她的家庭。”
  “我靠,我很抱歉。”Bender说,“我不应该讲这些东西,可是我不知道这情况。”
  “你当然不知道,Bender,”我说,“Viveros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记住,我什么都没跟你说。”
  “听好了,”Viveros低声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冲锋和扫荡。我们在他们的政府中心附近降落,炸毁建筑和设施,但是尽量不要射杀他们的人,除非CDF士兵受到生命威胁。我们已经把他们打成了阳萎,所以就不用再过分收拾这些外星人了。行动要迅速,摧毁建筑之后迅速撤退。都明白没有?”
  这项任务不过是小菜一碟。Whaid人完全没想到会有突然二十四艘CDF战舰直接冲到他们原住太空。CDF之前在Earnhardt星系进行了几天的佯攻,诱使Whaid的战舰从原住太空去进行支援,因此他们家里几乎没有防御力量。所以当爆炸声在他们的头顶上响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
  我们对Whaid人的主交通港的摧毁也非常迅速,粉碎了这个数千米长的建筑的主要联结点之后,向心力使得其余的部分撞到了一起(没有必要浪费弹药)。没有小型跃迁舱侦查到我们的行动,还在Earnhardt星系的Whaid军队当然也没收到警报,等他们发现自己被耍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如果Whaid军队回到自己的老家,他们会发现既没地方停靠飞船,也无法修理飞船,而我们早已扬长而去。
  当地居民毫无威胁,CDF轻松地摧毁了他们的工业中心、军事基地、矿区、精炼厂、种植区、水坝、太阳能搜集阵列、海港、太空发射基地、主要公路,以及任何其他直接影响Whaid人星际活动能力的设施。六个小时不间断的猛烈攻击之后,Whaid人已经被拉回到内燃机的时代,他们要在自己的星球上好好待上一段时间了。
  CDF没有在主要城市里乱扔炸弹,造成大规模的贫民伤亡不是我们的目标。人员的伤亡主要源于水坝被炸毁后的影响,但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尽管CDF没有对他们的各个主要城市进行袭击,但在工业和科技基地都被夷为平地之后,Whaid人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诸如疾病、饥荒、政治和社会动乱等后果。因此,屠杀城市人口是不人道的,技术上也是没有必要的(CDF的这个看法也足够厚颜无耻了)。但是首都级城市是个例外,对它的袭击可以认为属于心理战,其余地区我们不考虑进行地面进攻。
  Whaid倒没有感谢我们不杀平民。在我们降落的时候,子弹和激光嗖嗖的,不过这基本上是以卵击石。
  “两个两个地走。”Viveros说,将班里的人组成对。“不准独自行动。提交所有地图信息,不允许有所保留。Perry,你盯着Bender,别让他搞什么和平谈判。作为奖励,你们两个将首先出舱,可以获得更多被狙击的机会。”
  “Bender,”我示意他说,“将你的MP调到飞弹,跟着我。上!脑伴联系。”我和Bender踏着传送斜坡冲了出去。我前方四十米处有一个很抽象的雕塑,还有些说明。我和Bender前进的时候顺便把它炸了,我最讨厌什么抽象艺术了。
  我的目标是着陆点西北部的一座巨大建筑。透过玻璃,在它的大厅里,我看见几个Whaid人的爪子正远远地瞄准我们。我发射了两颗飞弹。飞弹可以冲破玻璃,但可能并不会杀死里面的Whadi人,不过这可以让那些家伙离我们远些。我发消息给Bender,让他把二楼的一扇窗户炸开,搞定以后我们就冲了进去,房间看起来是个公务用小卧室。哈,会不会有几个外星家伙在上班?结果一个都没有。我猜那天他们都在休假。反正没人会怪他们不上班的。
  我和Bender发现一条向上的螺旋斜坡。大厅里也没Whaid人跟着我们,我猜他们是不是忙得对付其他CDF士兵,想不起来我们了。斜坡一直通向屋顶,我停住Bender,没冲进去,而是蹑手蹑脚地走上去,看到有三个Whaid狙击手。我干掉两个,Bender干掉一个。
  “现在干什么?”Bender发信息给我。
  “跟我来。”我回复。
  大部分Whaid人的长相,一半像黑熊,一半像很大很大的松鼠。我们射杀的那几个Whaid“熊松鼠”人还端着枪,脑袋后面开了花。我们迅速闪到屋顶的边缘,我示意Bender到一个已经死了的狙击手旁边。我走到另一个边上。
  “抓住他。”我发送消息。
  “什么?”
  “我要看看其他有Whaid人的屋顶,用这个做掩护。”
  “我干什么?”Bender问。
  “看着屋顶的通道,当心你自己,别让他们用你来做掩护。”
  Bender做了个苦脸,架住已经死掉的Whaid。我也强迫自己这样做。我不知道活的Whaid人闻起来怎么样,但是挂了的闻起来真他妈的让人受不了。Bender掉过脸对着门,我发个消息给Viveros,然后给他一个高空角度的视觉信号,然后准备把其他楼顶上的狙击手都干掉。
  被发现之前,我在四个不同的屋顶上找到了六个狙击手。最后我看到一个家伙正在准备向我这边射击。我脑子里稍微动动念头,就用MP干掉了他。然后告诉Bender扔掉尸体赶快走。几秒之后,飞弹就打过来了。
  在我们下楼冲进Whaid人的包围圈时,我希望我们比外星人能更牛逼一点。谁会更倒霉?这个问题当我和Bender首先开枪并且转到最近的楼层时得到了解答。和Bender转移的时候,我往斜坡上扔了几颗手榴弹,这够Whaid人受的。
  “我们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穿过大楼的时候,Bender忍不住大声喊道。
  “用脑伴说,你个傻逼!”我发了个消息,然后转过一个弯,“你想暴露我们?”我透过玻璃看看,外面至少有三十米高。即使对我们这种强化过的身体,也太高了。
  “他们来了,”Bender发送道,“我们后边有动静,我估计是一群非常生气的Whaid人。”
  “让开。”我传给Bender一个消息,然后用MP对着我前面的玻璃墙一顿扫射。玻璃碎了,但是没有被打穿。我拿起一个大概是Whaid人的椅子一样的东西,砸穿了玻璃,然后闪进帮边的一个小房间,这个小房间正在Bender的隔壁。
  “搞他妈的什么。”Bender发送道,“他们马上就到了。”
  “等一下,沉住气,我要你开火你再开火。”
  四个Whaid人转过了弯,谨慎地向粉碎的玻璃墙走去。我听到他们在说法,我打开翻译选项。
  “……从墙上的洞出去了。”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其中一个说。
  “不可能,”另一个说,“太高了,他们会摔死的。”
  “我见过他们跳地很远,”第一个说,“或许他们不会摔死。”
  “这些[无法翻译](译注:“无法翻译”是小说中表述,指CDF暂无法翻译某些外星语言,并非译者想说“小说的这部分表述无法中译”)从130deg[一种测量单位]掉下来都摔死了,”第三个说,跟上前两个,“这些[无法翻译]吃人的[无法翻译]肯定还在附近。”
  “你看见[无法翻译,可能是某个人名]在斜坡上了么?那些[无法翻译]用手榴弹[把他]炸成了碎片。”第四个说。
  “我们也被手榴弹炸了。”第三个说,“我们当然看到了。现在不要吵,在附近搜索一下。如果他们还在,我们要为[无法翻译]报仇,并为此庆祝。”第四个凑到第三个中间,伸出大抓子拍拍他,好像表示安慰。现在四个都统统站在这堵都被打成蜂窝煤的墙面前。
  这时,我叫Bender开火。Whaid像牵线木偶一样被打得全身颤栗,被子弹的冲击力推出了已经被打穿的墙。我和Bender等了几秒,谨慎的走回到旋梯。那儿还躺着[无法翻译,可能是某个人名],那气味起来比楼顶上挂了的那个狙击手还难闻。我不得不说,到目前为止,我对Whaid原住世界的全部经验就是这种难闻的气味。我们下了一层,按照来路返回,经过被我们给打摔下来的四个Whaid人。
  “这不是我所希望的结果。”经过Whaid人尸体的时候,Bender呆呆地看了几眼。
  “那你希望什么?”
  “你不会真正明白的。”
  “这怎么能不是你所期望的呢?我们还活着。”我说。然后用脑伴对Viveos发送道:“我们下来了。”
  “这里集中。”Viveros发送消息,附带地图信息。“带上Bender,简直难以置信。”这时候我听到远处有一些零星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还有一种低沉的唱圣歌的声音,在政府中心的建筑之间回荡。
  当我们清除了最后一个目标,来到一个天然形成的类似于古罗马圆形剧场的地方时,Bender似乎很开心地大声说:“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在里面,上百号的Whaid人聚集在一起,高唱圣歌,轻轻摇摆,并且挥动着手中一根类似球棒的棍子。周围围了一大堆CDF部队,但是他们不会开枪的。我打开翻译选项,但是什么都没翻译出来。可能圣歌的歌词并没有什么意义,或者他们用了某种方言,殖民地的语言学家还没搞清楚。
  我找到Viveros,以超过圣歌的音量大声对她说:“现在干什么?”
  “别问我,Perry,”她也大声喊道:“我只是观众。”她朝左边扭了一下头,那边Keyes中尉正在和其他一些军官商讨着。“他们正在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为什么没人开火?”Bender问。
  “因为他们没攻击我们。”Viveros说,“我们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不射杀平民。他们看上去就是平民,虽然他们都带着一根球棒,不过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威胁,只是在唱圣歌的时候晃两晃。因此,没有必要去射杀他们。我想你也不希望我们这么干。Bender”
  “其实我很希望的。”Bender指着入口处说:“看那个领导宗教仪式的,他是个Feuy,宗教领袖,在Whaid人中地位很高。可能就是他写的圣歌。有人翻译出来了么?”
  “没有。”Viveros说,“他们在用一种我们还不知道的语言,完全听不懂。”
  Bender向前迈了一步:“这是祈求和平,”他说道,“肯定是的。他们一定知道我们对他们的星球都干了点什么,他们能看见我们都怎么对待他们的城市的。任何在这种形势下的人都会哭着嚎着求饶的。”
  “靠,你屁话真多。”Viveros打断他说:“我们都他妈的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他们可能在唱怎么把我们的脑袋锯下来,然后再朝脖子里撒泡尿;或者在唱他们的死者;也可能在唱他妈的杂货店的货物清单。我们闹不清楚,你也闹不清楚。”
  “你错了,”Bender说,“我有五十年的时间花在为地球和平而战的最前线,我知道什么时候人们为和平做好准备,我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实现和平。”他指着唱圣歌的Whaid人,“这些就人准备好了。Viveros,我能感觉得到,现在,我要证明给你看。”Bender放下他的MP,走向圆形剧场。
  “我靠!Bender。”Viveros大声喊道:“给我回来,这是命令!”
  “我不再管什么‘服从命令’了,下士!”Bender大声回话,开始跑起来。
  Keyes中尉和其他军官看到Bender冲向Whaid,Viveros在后面追。我看到Keyes大声喊了什么,Viveros停止追赶。Keyes一定也把这个命令从脑伴发送给Bender,不过Bender没有服从命令,继续奔向Whaid人。
  Bender跑到圆形剧场的边上,安静地站在那。最后,Feuy,圣歌的一个领导者,终于注意到这个地球人独自站在他们的圣堂里,阻止他的圣歌。圣歌因为领导的分神被扰乱了,这群人交头接耳一小会儿,然后终于注意到Bender。Bender也转过身来面对Feuy。
  这就是Bender所等待的时刻。他一定在Whaid人注意到他之前的那一小会儿把他要说的话都翻译成Whaid语,因为当他开口的时候,他已经转换了语言,从谈判专业的角度,他做得很好。
  “我的朋友,寻求和平的人们。”他开始了,朝他们伸出他职业演讲家式的微曲的胳膊。
  后来的数据显示,当时,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至少有五万个细小的针状物射进Bender的身体。是从那个根本不是球棒的棒子上射出来,它是一种有三个分叉的射击武器,也是Whaid人的圣物。Bender被那些小针穿透了战斗服和身体,开始溶解,整个人彻底地就被抹掉了。后来所有人都说这是我们从未见过的一种奇妙的死法。
  Bender的身体变成一团血污,CDF的士兵们也向圆形凹地开了火。这是一次真正的活靶射击练习,没有一个Whaid人活着出来,他们没能伤到一个CDF士兵,除了Bender。整个过程没超过一分钟。
  Viveros在停火之后,走到现在已经是一团泥浆的Bender,对着它猛踩:“你现在还喜欢你的和平理论么?我操你妈逼的!”她疯狂地叫着,Bender融化了的器官溅满了她的小腿。
  “Bender是对的。”Viveros在回Modesto的路上对我说。
  “关于什么?”我问。
  “关于CDF部队滥用武力,”Viveros说:“关于战争比谈判容易。”她朝着Whaid人的星球方向看看,它正在离于我们愈来愈远。“你知道,我们并不是非要这么干不可。把这些婊子养的赶出太空,让他们花上二十年的时间对付灾荒,彼此残杀。我们今天没有屠杀平民,对于杀害Bender的那些人我们是自卫反击。但是他们要有很长时间死于疾病和内部争斗,因为他们已别无选择,这和有计划的种族屠杀差不到哪儿去。我们自我感觉良好是因为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们已置身度外。”
  “你以前从来不同意Bender。”我说。
  “那不是我的真实想法。”Viveros说,“我是说,他不知道他的职责是为我们负责,但是我并没说他的看法错了。他应该听我的,如果他妈的他服从命令,他就不会死。可是现在我要把他从我的靴子底刮下来。”
  “或许他是为自己的信仰而死。”我说。
  Viveros嗤了一下鼻:,“拜托,他是活该。靠!跑到一大群我们刚刚灭了人家星球的外星人面前,还搞得他好象是他们的朋友。大傻逼,如果换成我,我也会灭了他。”
  “现在他可以在天国推广和平理念了。”我说。
  Viveros笑了:“如果Bender感兴趣的真是和平而不是自我表现,他就会听我的。一个士兵应该做的就是,服从命令,保护自己,完成在陆军的服役,升职成为军官,成为发布命令的人,这就是我们所能获得的和平。我们通过‘服从命令’而活下来的,因为我知道有一天,我要改变这些命令。”她说完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在我们的归途中进入梦乡。
  Luisa Viveros在两个月以后死于一个叫做“深水”的泥球。当我们已经要撤退的时候,我们陷入人Hann人的一个地下洞穴。这是在一个有四条隧道的洞穴,我们被Hann人重重包围。Viveros命令我们退进隧道并向他们的嘴开火,然后炸毁隧道以把洞穴封起来。脑伴显示,她返回来狙击Hann,她没能顶住太长时间。班里的其余的人都打回了地面,想到一开始我们就陷入重围,这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总比伏兵打死好。
  Viveros死后被追加了一枚奖章以表彰她的勇敢,我提升为下士,统领全班。Viveros的轻便小床和带锁的箱子都交给了一个新来的,叫做Whitford,他人不错。
  从制度上,我们更换了一个齿轮。但我很想念她。
第十一章
 
  Thomas死于误食。
  他咽下的东西CDF到现在还没有命名,那个新殖民地也还没有个名字,只有一个官方名称:殖民地622,大熊座47(CDF继续使用基于地球位置的恒星名称,并且时间上仍然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制式,365日为一年。这样工作起来会简单些)。按照标准工作程序,新的殖民地的居民要将整个殖民地的所有信息发送到跃迁通讯器,然后再传送回凤凰星,以使殖民政府能够对殖民地的事务保持密切注意。
  殖民地622在前六个月一直保持通讯,除了在任何新殖民地都习以为常的争执和混乱,没有什么其它的新闻。除了他妈的黏糊糊的真菌总是哪儿都有,它们突然出现在机器、电脑、动物围栏,甚至是人身上。对这种物质的基因分析送回了凤凰星,殖民者希望能生产一种杀菌剂能把这些东西从殖民者的头发上彻底消灭。从那以后跃迁通讯器就没传出信号,殖民地也没任何消息了。
  Thomas和Susan驻扎在Tucson号,被紧急分配去进行调查。Tucson号的目标是让殖民地恢复正常,然而不幸,尽管殖民地的建筑都在,却没有人,没有动物,什么别的都没有。建筑物看上去也没有遭到毁坏。Thomas的排被派去侦查。
  殖民地被一种粘性物覆盖,一种大约几厘米长的粘性真菌。他们把通讯设备完全包住了。真强,这东西居然还有阻止通讯设备工作的能力。当Thomas他们到达动物围栏的时候,这短暂的乐观主义被中断了。所有的家畜都已经死了,而且托这些粘液菌的福,全都高度腐烂。然后他们发现了殖民地居民,与这些牲畜的情形都差不多。他们几乎全都在床上,或者床边,那些已经组成家庭的,他们很多都倒在孩子的房间,或者通往房间的走廊里。看得出,还有一些人在做迁移墓地的工作。不管是什么发动了攻击,这攻击都太快了,以至于殖民者几乎完全没有时间做出反应。
  Thomas建议带一具尸体到殖民地医疗处,他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尸检,或许可能发现到底什么杀死了殖民者。他的班长批准了,然后Thomas和一个战友就去抬相对完整的尸体。他让一个战友抬三具尸体,他自己抬了两具。这时候粘液菌从尸体上蹦了起来,拍到它的脸上。他惊叫了一声,粘液菌滑进他的嘴里,进了他的喉咙。
  Thomas的战友立即命令他们战斗服升起保护面罩,很快,大概只有几秒钟,粘液菌从各个缝隙中跳出来进行攻击。整个殖民地的粘液菌几乎同时行动。Thomas的排有六个人都被塞了一嘴的粘液菌。
  Thomas试图把这些粘液菌从嘴里弄出来。但是它们滑落得更深,堵住他的气管,伸进他的肺部和胃。Thomas用脑伴通知战友将他送到医务兵那里,即使强化血让他们在Thomas遭受永久性脑损伤之前几乎拥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但还是没有取出足够的粘液菌让Thomas能够呼吸畅通。一个比较合理的假设是,粘液菌在Thomas的肺部分泌了大量酸性物质,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吃他的身体组织。Thomas的肺立即开始被消化,他在休克和窒息几分钟后就死了。其他六个人都落得和Thomas一个结局,所有的殖民者也都是这样死的。
  Thomas的排长命令所有人离开Thomas以及其他受害者,全排撤退回Tucson。飞船被拒绝入港,排长带着头,一个一个地进入绝对真空的环境,杀死那些还残留在衣服上的真菌,然后每个人都接受了的体外和体内的“强力”净化,这个过程的痛感也像这个名字一样“强力”。
  后来,一个探测器表示,殖民地622没有任何幸存者。粘液菌就是那里的智慧生物,他们能单独进行攻击,而且几乎不受任何传统武器的伤害。子弹、手榴弹、飞弹只能打掉一小部分,火焰可以烧死表层的粘液菌,但底下的却烧不到了,电磁波武器基本没有效果。杀菌剂的研究本来已经启动,但是当发现整个星球全都布满了粘液菌时,就放弃了。寻找新的殖民地的成本要比彻底根除这个星球的粘液菌更低一些。
  Thomas的死给我们一个警告,我们大老远跑到某个星球,不仅是不知道我们要与什么作战,而且是连想象都没法想象。Thomas犯了一错误,认为敌人会和我们长得差不多。他错了,这个错误足以致命。
  四处征战开始对我的情绪产生影响。
  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是从与Gindal人的战斗开始的。我们预先打好埋伏,当Gindal士兵返回他们的高巢之时,我们发射飞弹和电磁波对着他们巨大的翅膀一顿猛攻。他们惊恐尖叫,翻滚失控,摔落进旁边两千多米的悬崖绝壁。在Udaspris我真的感到有点不对劲。当时,我们穿着惯性缓冲能量服以更好地控制自己在Udaspris星尘环上的一块岩石碎片跳到另一块碎片,和那些蜘蛛一样的Vindi藏猫猫。就是这些家伙制造了星尘环,精确地计算出轨道,用这些碎片去砸底下Halford殖民地的人类。当我们到达Cova Banda的时候,我已经快要崩溃了。
  这可能是Covandu人自己形成的,他们有很多地方与人类极其相似,两足、哺乳动物,在艺术上特别有天赋,尤其是诗歌与戏剧,他们大量繁殖,而且极其好战。人类和Covandu经常在为一些完全没有开发的地区而交战。不过,Cova Banda在被Covandu占领之前,已经是人类的殖民地了,但是这里有种病毒,能够导致人类长出两翼,并且形成一种异常的暴力人格,所以最终只好放弃。不过这种病毒对于Covandu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们就直接住了进来。六十三年以后,殖民者终于制造出了疫苗,于是要收回星球。不幸,Covandu的个性太像人类,喜独占而不爱分享,因此我们来了,用战争驱逐Covandu。
  他们最高的也不会超过一英寸。
  Covandu当然不会蠢到用他们细小的军队反抗体积是他们六、七十倍的人类。一开始他们使用航天器、远程迫击炮、坦克或者别的什么可能对我们造成伤害武器装备进行攻击,而且也确实造成一些伤害。让一个二十厘米长的飞行器以每小时几百公里的速度飞行,也确实不容易。(我们在Cova Banda主城的公园降落,因此任何大炮如果没打到我们,就会炸到他们自己),不管怎么说,最终,我们都会摆脱这些骚扰的。摧毁Covandu的武装要比象征性地随便打打更难,不仅是他们太小,需要花更多的注意力去找,而且,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被一个不足一英寸的敌人杀死。
  最后,你会把所有的航天器都打掉,把坦克都灭了,而且还不得不和Convandu战士决斗。决斗是这样的:踩一脚。你只要把脚放下去,一用力,问题就就解决了。当你这么做的时候,Convandu会用他的枪向你射击,并且用他那小小的肺努力地吸气而尖叫,这声音小得你刚刚能听得见。但这些攻击没用,因为你的战斗服是按照人类的尺度和强度设计的,你几乎感觉不到Convandu对你的脚趾头在进行猛烈射击,你踩下去的时候,也基本上感觉不到那咔嚓一下。然后你又发现一个,你再踩。
  我们扫荡Cova Banda的主城花了大概一个小时,随时停下来看看那些架在五到六米高的摩天大楼上的火箭,然后一枪搞定。我们排有些人直接换到散弹枪,发射的每一颗子弹都比一个Covandu人的脑袋大,咔嚓一下穿过整个大楼,把它打成弹球盘一样。不过主要还是用脚踩。哥斯拉,这个最著名的日本怪兽,在地球上被灭了无数次,现在终于在这个星球上复活了。
  我不记得到底什么时候我开始大叫着踹那些摩天大楼,反正当Alan找到我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傻逼提示我,我踢伤了三个脚趾头。Alan跑过来叫我回到城市公园,就是我们着陆的地方,让我坐下来。我刚一坐,一个Convandu就从一块石头后面冒出来,对着我的脸一通扫射。我觉得好像有小沙粒撒到我脸上。
  “他妈的,”我说,像抓滚珠一样把这家伙抓住,扔到附近的一座摩天大楼里去了。他急速上升,旋转着滑过一道弧线,咣当一下撞到楼上,最后从两米的高空摔到地下。任何见识过此场面的Convadu都立即放弃暗杀计划。
  我转过去Alan说:“你没带着你的班?”在他班长的脸部被愤怒的Gindalian撕碎以后,Alan就提升了。
  “我可没问你这个问题,你也是班长。”他耸耸肩,“他们很好,他们都在执行任务,而且那边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都已经清场了。Tipton在带领全班。Keyes让我把你带回来,并且弄清楚你他妈的怎么回事。所以,你他妈的怎么回事?”
  “我靠,Alan,”我说,“我只是花了三个小时踩那些像他妈臭虫一样的智慧生命,这就是我搞的事。我用他妈的脚把人给踩死了。就这个。”我摆摆胳膊,“这他妈逼的太搞笑了,Alan,这些人只有一英寸高,就像是格利佛在打小人国。”
  “我不能选择自己的战斗。John。”Alan说。
  “这场战斗让你感觉如何?”我问。
  “有点让我不爽。”Alan说。“根本就称不上一场战斗,我们一口气就把这些人吹到地狱里去。而我们班最惨重的损失是耳膜破裂,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所以总的来说,我的感觉常好,Convandu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我们和他们可谓棋逢敌手,势均力敌啊。”
  尽管难以置信,但其实确实如此。Covandu的优势在于太空战,他们的飞船我们很难找的到,他们的弱智攻击虽然每次的伤害都非常小,但是全都加起来已经相当可观了。只是到了地面战我们才有了压倒性的优势。Covan Banda有一只很小的太空舰队保护它,这也是CDF决定拿下它的原因之一。
  “我没谈谁总体上优势如何如何,Alan,”我说,“我只是说我们的屌敌人只有一英寸高。在这之前,我们和蜘蛛打了一架,再再之前,我们和他妈的翼龙战斗。按照我的标准,这我来说都太粗暴了,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Alan.”
  “从技术上说,你本来就不是人了。”Alan说道,他想努力让我放松。
  但是这没用。“呐,我感觉不到人之所以为人的那个东西了。”我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和新的生物、新的文明碰面,并且尽可能快地把这些屌人全都杀光。我们只知道为了和他们作战所需要知道的事情,我们除了认定他们是敌人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了解,当然我们还知道他们会激烈还击。我们只是个战争机器。”
  “这对我们大多数人都不是问题。”Alan说,“如果你不对一只蜘蛛有什么认同感,你就不会觉得杀死一只有什么好难过的。即使它很大很聪明的,甚至特别大,特别聪明。”
  “或许这就是让我感到苦恼的原因。”我说,“不用思考生活有什么意义,只要活着就行,脑袋里胡思乱想,然后顺便把一些小人扔到旁边的楼房里。这些不会让我烦躁,事实上这确实没有让我觉得烦。Alan,问题是我们的行为应该有它的意义,我们至少应该对我们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问问我们是不是有一个合理的动机。我对我做的事情没有厌恶,我对‘我没有感到厌恶’而感到了恐慌。我像他妈的一个怪兽一样践踏这个城市,然后我开始想,我到底是谁?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我是一个怪兽,你是一个怪兽,我们都是他妈逼的野蛮的怪兽,可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Alan什么都没说,我们凝视着我们的士兵,他们正在践踏着Covandu,直到最后已经没什么可踩的。
  “他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战后简要汇报的时候,Keyes中尉问Alan关于我的情况。
  “他觉得我们都是野蛮的怪物。”Alan说。
  “噢,是这个。”Keyes中尉说,转过脸来,“你有这种感觉多长时间了,Perry?”
  “差不多一年。”我说。
  Keyes中尉点点头。“发作得很准时,Perry。大多数人都在一年左右认为他们已经变成了某种没有灵魂的杀人机器,没有良心,没有道德。有的人早点,有的人晚点。比如Jensen,”他指着旁边一个班长说,“坚持了十五个月左右之后崩溃了。告诉他你做了些什么,Jensen。”
  “我朝Keyes开了一枪,”Ron Jensen说,“认为他是邪恶的化身,是他让我们变成杀人机器的。”
  “差一点就打掉我的头。”Keyes说。
  “那一枪很幸运。”Jensen承认。
  “嗯,幸运的是你没打中。否则,我就挂了,而你就会只剩一颗大脑,漂浮在精神病院的大玻璃瓶里,与世隔绝。看,Perry,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当你意识到你其实并不是一只野蛮的怪兽时,你就不困惑了,只要在这混乱的屌环境中控制住自己。你有七十五年的时间过着同一种生活,最让你感到刺激的只是和女人搞来搞去,而紧接着刺激的事情就是在你被那些太空章鱼干死之前用MP把他们炸开花。我靠,如果有人说他从不感到困惑,我才不相信。”
  “Alan就没困惑。”我说,“他和我一起入伍的。”
  “这倒是,”Keyes说,“你怎么解释呢,Rosenthal?”
  “我内心的矛盾极其激烈,中尉。”
  “哈,压制住。”Keyes说,“最好,你最后疯掉的时候请不要向我开枪。”
  “我不能对我在那种情形下承诺任何事情。长官。”Alan说。
  “你知道我是怎么干的么?”Aimee Weber,另一个班长。“我把地球上所有我怀念的东西都列了个清单。这令人很压抑,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这提醒我,我还没完全失控。如果你还怀念什么事情,就说明你还没疯。”
  “那你都怀念什么了?”我问。
  “莎士比亚是一个。”她说,“我在地球上的最后一晚,我看了一场《麦克白》,老天,真是太棒了,你简直都忘记自己是在剧场里。”
  “我怀念我女儿的碎巧克力饼干。”Jensen说。
  “你在Modesto号飞船上也能吃到碎巧克力饼干,”Keyes说,“真他妈的好吃。”
  “没我女儿做得好吃,秘诀是放蜜糖。”
  “听起来不怎么样,”Keyes说,“我讨厌蜜糖。”
  “好在我开枪的时候不知道你讨厌蜜糖。”Jensen说,“不然我不会打偏的。”
  “我怀念游泳。” Greg Ridley说,“我以前常在田纳西的河里游泳,我家就靠着河。尽管大多数时候都他妈很冷,但是我很喜欢。”
  “我爱过山车,”Keyes说,“大过山车会让你觉得肠子一直掉到鞋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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