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原来我们以为道家也是吃素的,结果我们到山上来之后发觉,这里的饭菜好吃极了,而且荤菜巨多,道家不吃素啊?”
无话不说饱饭之后神定气闲,一派土皇帝作风地瞥视了说话人一眼:“我之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到这里来治病,甚至把代表了当代先进科学技术的西医都放弃了,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道家不吃素。人要有人的样子,一个人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地被管束着,那还是一个人吗?”
生的伟大:“乱讲!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都不吃!”
大家笑:“是啊,你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辟谷吗?”
无话不说舞动着牙签:“那是另一个境界,是为了更高的尊严,是为了什么都能尽情地吃!咱们别打岔,吃归吃,问归问,就是我做人也要做,做学问也要做……”
被打断:“你的意思人家做学问的就不做人了哈?”
无话不说:“我的意思是道貌岸然的多。你看,这里面又是一个道,看来‘道’确实是一个标准啊,‘道貌’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
他们嘻嘻哈哈像被夜色重新推到了草地上。我浮想联翩:到底是他们自己走过来的呢,还是被夜色推过来的?沙子们是自己爬上了岸了呢,还是被水推上了岸?人是被命运推动着的呢,还是自己在行进自己的命运?脑子慢悠悠转着,面容呈痴呆状。他们纷纷过来问候,询问状况。我微笑点头“好”字回复。
众人纷纷坐落自己一个多小时前的位置。
小男:“道长,确实我们不了解,道家从来就是不吃素的吗?佛教都是强调吃素的啊……”
道长正动手弄茶:“那是你们对佛、道的很不了解。我们一说吃素,就认为是佛教的,其实恰好弄反了,佛教本来是不吃素的,道教原本是吃素的。佛教从释迦牟尼开始,到现在的印度佛教,都是不吃素的,佛教后来的吃素,完全是受到了中国道文化的影响。中国文化的根本是道文化,道文化对我们的影响也包括了对佛教的影响……”
大家惊异:“佛教吃素啊,连居士都吃素。”
道长:“你们说的是中国佛教。佛教进入中国已经深深受到中国本土道教的影响,所以吃素。而这个佛教的来源,印度佛教,它从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是吃素的。到现在为止,佛教的密宗还是不吃素的。佛经上面说,释迦牟尼沿门托钵化缘,化到什么就吃什么。印度到现在为止残存的一点点佛教,它都是可以吃荤的。”
小男:“怎么佛教传到了中国就吃素了?”
道长:“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历来有‘素斋’习俗。这个素斋的习俗最早是中国道文化提出来的,有着很悠久的历史,它通过素斋,强调修炼思想,到庄子时期,已经发展到了有‘心斋’,和‘祭祀之斋’的区别。佛教进入中国后和中国文化融合起来了,受到很多中国道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其中就包括吃斋。”
不大说话的小洁:“还受到什么影响呢?”
道长:“还有像中国佛教的庙宇。你们去印度看,我们中国的佛教庙宇,已经没有一点印度佛教的痕迹,印度的佛教庙宇根本就不是这么修的,从庙宇,到服装,到这一切的颜色,什么都是不一样了,佛教到中国基本上都本土化了。佛教现在在全世界发展很大,但是那是中国佛教为主流的,印度原生的本土佛教在全世界的传播并不大。”
亚女:“道教原先吃素?”
道长:“道家一直是择日吃素的,在一些特别的日子,历来是这样。佛教受到道文化影响后,慢慢演变到了完全吃素。”
小洁:“还有什么受到道家的影响呢?”
道长思忖片刻:“还有像养生。养生,在传统佛教是不推崇,更谈不上重视的。还有比如说佛教现在也做法事,印度的佛教原先是不做法事的,只有一些很简单的仪式;还有像抽签、占卜等等这些。还有,原来的古印度僧团与传入中国后的僧团,在生活方式上也有很大差异,在印度,僧众主要是听闻佛法、静坐修行与托钵乞食等,并没有固定的寺院生活模式,佛教是在进入中国之后,才开始形成稳定的寺院生活,也逐渐形成了完善的素食、法事与共住制度。这些演变都受到我们本土道文化的直接关影响。还有像相学,预测,堪舆,易经,这些都是道文化的学问啊,所以说佛教受中国道文化的影响非常大。”
小洁:“我们都以为看风水,算命,测八字是庙里和尚的事情,谁家需要看看风水了,请一个大和尚,拿个罗盘……”
道长笑:“我以前和他们几位讲过,看风水,看相,算卦,命理什么的,这些技术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文化,古印度佛教是没有的,是佛教进入中国后从道教学习到的知识,正宗的佛教也不会传授这些内容的。风水、看相、算卦、命理的基础,都是道教阴阳五行学说,我们都知道‘一阴一阳为之道也’,阴阳哲学是道文化的基本学说。但是目前大部分人不是不知道这些,就是不讲究这些。真正的佛教与易学、抽签算命、养生都是没有关系的,因为所有这一系列的东西都是改变我们现在的、当下的生命状态的,对于佛教,一个修来世的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佛教不重视身体,佛教让你修的是来世,那你在今生忙这些干嘛呢?佛教认为人生是四大皆空的,认为身体是臭皮囊,因此不重视养生。佛教提倡的是让大家不要去执着身体,说的是‘放下执着’,‘我们要到西方极乐世界去’;而我们道教是重视今生的,是修今世,道教知道我身为幻,我身是假,正如老子所言:‘吾之大患在吾有身,既吾无身吾有何患’,道教的落脚处或者说着力点,在于‘今生成就’,道教要借我们的假来修我们的真,其目的是强调提高我们的生命质量,提高我们的生活品质,就是要一步一步地来帮助我们提炼生命的体会,提升生活的质量,最后逐步实现炼虚合道、借假修真。所以,有堪舆,八卦,养生这些术。”
小男琢磨着:“佛教进到中国以后,虽然受道教影响很深,但是‘佛教度来世,道教修今生’,从根本上,他们是完全不同的追求啊……”
道长:“其实在境界上,道教和佛教是一致的,‘佛教度来世,道教修今生’,只不过在修行的落脚处或者说着力点的不同而已。”
一人:“道长,那现在的很多养生方式,像泥疗什么的,都与我们的道文化有关联吗?有用吗?好吗?”
无话不说:“那是跟野猪学的,躺到泥坑里蹭痒痒呢,顶多治个皮肤燥痒什么的……”
道长笑:“你们的问题是四面发放各个角度的呵!泥疗是不是跟野猪学的尚无考证,但是挖掘一下它的历史,泥疗实际上是属于道家五行疗法之一,它是金木水火土的‘土’疗法。”
?众人惊讶之色……
道长:“泥疗现在已经变成社会化了,人们在通过‘泥’来治疗的时候,多半不会去追溯这个方法的根源——这就是我说的我们都在道里,像鱼儿总是在水里。我们都知道养生,但是我甚至忘记了‘养生’原本的意思,也忘记了‘养生’一词出自哪里,‘养生’的实质是什么。像泥疗这样的方法,道家里面有很多,都是同样,这很多也被历史逐渐湮灭了。但是总还有一些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保留到了今天。你们说的泥疗就是有幸被保留到了今天的一种,在经过了很多年的演变以后,已经很民间化了。”
一人:“不民间化的泥疗是怎样的?”
道长:“泥疗在以前叫做‘坤沙疗法’,也叫土疗法,它是用打地气的方式,接触土质,在泥里面还可以加药,用特殊配制的方式加很多东西进去,对身体进行调理。但是泥疗是由限定前提的,现在人们为了经营都忽略了,泥疗不是对所有的人都合适的。如果把完整的道家疗法全部展现出来的话,是另外的一个概念了,那才是可以适应各种不同的人。完整的道家疗法有深远的文化背景,它是一个配套式的治疗方式。”
胖子:“是不是还有火疗法呢?”
道长:“有啊,火疗法更厉害,有机会可以展现给你们看看。人们经常认为道家难以推广不能够普及,其实就是鱼儿在水里,它已经从各个方面渗透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不过是在时光中略有走样,像辟谷,现在很多养生方法里面也有这个,不过他们辟谷的时候还吃什么枣啊,水果啊,黄瓜啊……呵呵,这只能算是减食,或者断食……”
一人兴冲冲:“道长,如果你能够把道家的这些养生方法都恢复出来,我来找地方,我们来养生传道……”
无话不说直截了当:“你那就不叫养生传道了,叫生意,收费还相当高,办一个VIP年卡怎么也得几十万,档次高一点的上百万。我说的道貌岸然也就包括你这样的人了……”
生的伟大笑:“那算我一个!我要打入道貌岸然的内部,纯净道文化……”
小男笑:“怎么纯净啊?边收钱边纯净?”
生的伟大:“那也比只收钱,不讲道文化要纯净……”
人马座:“道长,其实话题这样转来转去的不好,我们能不能够就一个问题深入的谈……”
道长笑……
人马座:“比如说傍晚你给我们说的咒语,符,这些话题还没有讲完……”
道长:“聊天就是这样,在讲下去就是实修了。”
人马座:“还有像朱熹,程朱理学,三纲五常……”
无话不说:“那是北大的事儿。太严肃。我们是鱼儿在水里,是什么水就怎么活,总不至于连水都没有吧?大道至简,就是鱼儿离不开水了,鱼水交融。是不是道长?”
道长笑。
人马座叹息:“大好的时光……”
无话不说:“我用这大好的时光解决实际问题,就是道长,我这个问题很切实,请你一定彻底的回答:像我这样,能够通过修炼达到辟谷吗?”
大家笑:“又回来了……”
生的伟大:“你不是要天天像个人样的吃的吗?”
道长:“任何人,通过修炼都能够达到自己辟谷。”
无话不说:“我自己了!需要多少年?”
道长:“大约需要两年,到五年的时间。看练功的情况。”
无话不说:“那为什么不鼓励他们自己修炼辟谷呢?他们还没病,我还有病……”
人马座:“辟谷的时候什么都能够僻掉了吧?像烟、酒?”
道长:“当然,包括你所有的药物,包括制造癌症的因素,都戒了!”
小男:“戒烟的过程会痛苦吗?我吸烟,平时想要戒烟真是太难太痛苦了……”
道长:“基本不会痛苦。但是每个人的反应也不会都一样。有时候心里还是会想,那是心瘾……”
有年轻的年轻道士,道姑,都穿着同样白色的中式衣裤,从院里的小木门陆续出来。他们三三两两,各自夹着,抱着一个小棉垫,蹑足轻声而过……
道长望月:“快子夜了,应该练功了。我们今天就到此?”
无话不说:“等等道长,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生死问题……”
无话不说:“佛教修炼最后叫圆寂,道教是什么呢?”
道长:“羽化。”
无话不说:“我知道。圆寂还有一个肉身,羽化呢?瞬间这个人就消失了?”
道长遥望月亮,似在喃喃自语:“生命更高层次的存在方式是我们肉身的转化,就是我们身体的气化。我们现在肉身的存在方式,是一个很初级的存在。”
小男:“通过修炼就能够转化生命存在方式了?”
道长:“道家通过炼丹,凝练我们的精气神,然后就能够转换我们生命的存在形式。当我们的身体羽化了,以能量的方式存在了,我们生命的形式就得到了更大的存在。”
小男笑:“就是常说的灵魂出壳了吧?”
人马座:“灵魂出壳是不是也是道教的说法‘元神出壳’?”
道长:“两者是不一样的。灵魂出壳很多人都有体验,有的人做梦的时候梦到自己飘飘然的就出去了;有的人会梦到一些事情,隔段时候这些事情在生活中就真的出现了;有的人到了一个地方感觉好像来过,这么熟悉,但是确实又没有来过……这些都是灵魂出壳。但是元神出壳,特别是阳神出壳就不容易了。相当于我们现代科学所谓的质、能可以互换。是‘相当于’哦,不是‘等同于’。以前如果有人说让我们面前的这张桌子瞬间从我们的眼前消失掉,那不是魔术就是骗子。但是相对论最基本的定律告诉我们,是可能的,这是上个世纪成型的科学成果,在一定的条件下物质就可以能量化。能量和质量是一回事。物质完全可以是以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状态存在,也可能是以我们身体的内在的物质方式存在。这就是用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理解我们所谓的‘羽化’。
人马座不可置信地:“羽化就是能量化了?质能互换了?”
道长点头:“用你们能够马上明白的,借用科学的语言来勉强解释,就是这样。”
无话不说对着月亮在点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生的伟大:“道教讲究场吗?”
道长:“当然啊,否则我们的堪舆依据的是什么?还有我们的修炼。爱因斯坦说过一句话,‘我们有两种实在,一种是实物粒子,一种是场’。我们身体也像爱因斯坦说的那样,同时存在着两样东西,既有我们的实物粒子呈现的身体状态,同时也可以用能量来描述我们的身体状态,而且还可以互相转化。我们平生修炼通过三个步骤,练精而化气,凝练我们身体的肉身而产生出气。通过长期的锻炼,我们的肉身可以不断的用来凝练出气,我们能够感觉出气的存在,气在体内,到了一定程度,可以练精而化气、练气而可以化神、练神而可以还虚,一旦脱体之后,我们的性命就可以脱离我们的身体而存在。闭关,辟谷,带给我们的就是身、心、灵的提升。这不是一个身体的治病,辟谷是闭关中的最高形式。你们几位辟谷的正在变成一个你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新的人。”
无话不说继续望月。仿佛凝固。
人马座在月色下有点恍惚,像在说着梦话般:“通过修炼人真的能够活到两百多岁?”
道长喝口冷茶:“我在德国提到修炼与人生命转换,肉身存在更长久的这个话题时,也遭到德国科学家的质疑。这个问题其实不用回答,你自己修炼了,你自己就会知道。但是,德国人紧接着问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说‘你们道教讲的是道法自然,顺其自然,但是又要延年益寿,延年益寿不就是违背自然的规律吗?这两个观点有矛盾’。”
小男认真点头:“是啊,我也想说,这个违反自然啊……”
生的伟大笑:“这个问题我来回答:问题关键,在于你对‘自然’了解多少?自然没有告诉你只能够活七、八十岁啊,或者充其量冲锋到一百来岁对不对……”
道长笑:“是的,我们之前讨论过这个话题。确实是我们对顺其自然的‘自然’有多大理解?人类在各个历史阶段的平均寿命都不一样,看我们的汉朝、唐朝、宋朝、清朝、解放前,到现在,全世界的平均寿命都不一样,哪一个阶段是人‘顺其自然’的寿命标准阶段?我们真正到了我们寿命的局限吗?向我提这个问题的是德国生物学的专家,他非常清楚脊椎动物的正常寿命是生长期的5-7倍,据此推算,人的自然寿命起码应是170岁左右;我们人现在努力地活到了八十岁不应该稀奇,而是应该还有一倍这样的寿命。换一种方法说,我们现在不是说去超越自然,我们是要回到自然赋予人本身的寿命。”
无话不说终于开口:“所以我关心这个圆寂,羽化什么的,生命最终的表达式。我的疑问是: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年以来,我们都不能够回到自然赋予我们人本身的寿命?不但不回到,还弄出很多的病?就像一笔遗产,不但没有回到我应该继承的人手上,还冒出许多打劫的……”
生的伟大:“那是相~当的郁闷!不过把郁闷当作消遣,也就是闲来郁一郁,解个闷,把强盗当作一起来打牌的,也是相当重要的良性意识……”
笑……
道长:“你说得对,是什么阻碍了我们的生命,没有到达自然赋予我们人本身的那个限定?这也是我们在修炼中要解决的:是我们人在生命中种种的错认,种种的流失,种种的放弃,种种的背叛,种种的欲求,甚至种种的贪婪,才使得我们的生命简短到了今天这样的程度。这是我们中国文化的生命理解。西方人很难认同的。所以,相关他们对我们传统道教养生文化的质疑,我只能够用他们的语言,他们的思维方式解释,我对德国的那些医学家、生物学家说,现在我们的量子力学,我们的相对论,我们的信息论,我们的混沌论,特别是系统论和控制论,刚刚能够完成对中国传统道教养生文化的描述。”
小男笑:“这个在我们听来就吃力了……之间的意思需要强大的翻译。”
人马座慢镜头般地点头:“他们承认吗?”
道长总结:“在德国七天之内,有九个德国医学界的博士、经济学界的博士,专家,皈依了中国的道教。”
月亮躲进一片云彩。院底的小木门被轻轻地、完全地推开了,不再是三三两两,而是鱼贯地、一串十几个夹着靠垫的年轻道士们,匆匆忙忙地小跑向二楼的练功房。子夜降临。看来子夜是他们练功、精进的大好时刻。
道长也上了楼。人们散去了。草地上顷刻空无一人。月光照着空在那儿的椅子们,每个椅子都还保持着刚才那个人坐着的习惯,朝向,和姿态:有的人老老实实,有的人喜欢身斜头正,有的人要舒服,留着长长的双腿的余地,有的人心急,椅子也是急匆匆地朝前倾着……
雁过留声,花开留香,连人坐过的椅子,都留着人的性格,习性,怎么可能这么喧闹,生动的生命在经历过一生之后,一切都无影无踪了呢?
我被自己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联想弄得有点飘忽。我盘算着这个仅由这些错乱的椅子提供的结论性联想耗费了我多少毫克的能量?飘飘欲仙地最后一个闪进了小楼。
辟谷竟然过去三天了。五分之一的路程走过了!我在心里将这15天画出一条长线,“看着”最前端的五分之一,相当满意,相当有成就感……
回到房间,觉得背上痒丝丝的,痒得奇妙,没有经历过,只能够用“痒”来描述。好半天才想起应该照照镜子,看怎么了。镜子,映射出背上大片细密的红疹子!
我张口结舌愣在那里。皮下出血?还是血液出什么问题了?小时候看山口百惠的《血凝》,一切的可怕都是由发现皮肤上出现红疹子开始的……
辟谷的第四天,很早就醒了。醒得很“决断”,没有一个“逐渐”的过程,突然就头脑清醒,然后发现是醒了。大脑像是被雨水冲洗过了,像雨后的风景:清晰,干净,没有一丝的含糊。那是一种很通畅,很痛快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瞬间就被淹没、被拖累到对红尘的向往和追忆之中——
各式各样的葱花拌面,榨菜肉丝面,大肠面,猪肝面,片儿川,虾爆鳝面,油渣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被大雨冲洗过一般清晰明净的大脑里面,深情地、坚定地、不可替换地铺面而来。伴随香气,还伴随味道,不能推辞、任怎么“换频”也不能够换掉地定格在脑子里,无论睁眼、闭眼,它们都顽固地在,随时拽回企图绕开的思维。脑子亦然成为一个展示碗面的大屏幕,所有的思绪像被磁吸了一般不可移动去别处,别无选择地被纠缠在这些面条上面……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这般的“坚决”,我的意志一直在命令“关闭”这些不应该如此蜂拥而至的面条,应该想些其他的、山青水绿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是“谁”在坚持,坚持这些热气腾腾的,香喷喷的碗面,占据我全部的脑视频,占据到完全引起我心灵的全神贯注。
记忆原来是这么顽固的东西,仅仅红尘的碗面,就有着比我意志更坚强的“占据力”,可想自有生之年开始,逐渐奠定的种种习惯,从饮食,到起居,到想法……看来很多时候是身体一直以来的习惯在完全控制我们的判断,我们的认为,我们的观念呢。天哪,至此时,我才有福尔摩斯侦破出案底,水落石出了的心底一派清明。
跟随吃的欲望,记忆在自己延伸。从这一碗碗香喷喷、油亮光泽的面条,演变出它们被制作的过程。背景扩展,在仿佛就在眼前的香味之中,“出现”那些微胖的,操持着面条,滚水锅,葱花,铁铲小炒的各路、各门师傅,他们晃动的,忙碌着的背影;背景扩展,各式小食店外冷清的清晨,下雨的黄昏,寒冷的冬夜,春天大树小树的茸茸绿芽,夏日的浓密树荫,秋天的风吹落叶,冬天的茫茫霜雪……在各种景致的土路上,马路上,小街上,幼年和同学们上学、放学的街道拐角,在各条差异的路边,总有一家与其他家完全不同、却又“长得”几乎一样的小面店,香喷喷、满堂堂地等着……
从来没有这样细致丰富地想过一样吃的东西。其实,无论是一个寒冷的,或者炎热的,一个阴霾的,或者灿烂的早晨,由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开始,“肚里有食心中不慌”地展开一天,无论在哪里,要干什么,这一天都是多么充实的幸福和踏实!然后与阳光或雨水共度,专心地做应该做的事情,正当疲乏、或“无味”之时,了不起的中午适时降临。“了不起的中午”是因为每日都有可选择(菜式)的了不起的午餐!多么重要的事情,这个每日都会有的香喷喷的午餐,等待着每一个人的享用。不用很多,仅仅是最简单的半碗米饭,一盘绿油油的炒青菜,两片香肠,足以荡气回肠!这样的中午之后,喝些茶,信心十足地再做下午的事情——肚子饱饱的,身体暖暖的,还有什么是可以没有信心的呢?无论工作,无论看书,无论会朋友,无论发呆看树看街景……都是展示着生活这么、这么的好。真正能够享受到一日三餐的好,才能够真正体验到生活、活着的好。而贯穿与三餐之间的,还可以有咖啡,有茶,有各式自己喜欢的小点心,有朋友,有书本,有聊天,有让三餐更有味道的自己的工作。这真是“生而无忧”呢!满足于我能够享受到的,体验于我能够感觉到的。如果能够感受到一碗面的丰盛和饱满,一碗面之中岁月的流逝与凝聚,怎么还会觉得生活的乏味或者“没有什么意思”呢?一切都是充满兴致和希望,充满美好与乐趣,充满珍惜与挽留的。因为美好而想挽留,因为挽留而生珍惜……但是,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么简单的喜悦和获得呢?怎么以前老是觉得没劲?觉得空乏?甚至会觉得连吃饭都没有意思?到了吃饭的钟点不但没有欢欣,还似乎心事重重?真的为什么不能够做到“吃饭的时候吃饭、睡觉的时候睡觉”呢?
我回忆起那些在有意、无意间被我浪费掉的食物,那些“算了”的东西,回想到这些,几乎让我痛心疾首。而这些记忆,就是这么清晰,这么准确地“站定”在我的“眼前”,那些无辜地被我屡屡随便“处置”掉的东西啊,它们顽固地“站在”我面前,看似也没有什么谴责我的意思,但是足以让我懊悔!让我滋生羞愧……
我在这些密匝匝围绕着我的、相关吃的思念中,盘来绕去地摸索到了“珍惜”。这原本似乎也被我“处置”掉了,在我原先看来,生活几乎每天都大致相同,珍惜什么呢?我一直以为,今天的“这个”,“这餐”,和明天的“那个”,“再一餐”,都是一样的,而在此刻,“回忆”让我隐约知晓,一切都是有个尽头的。我原本活得多么的粗略,多么的不知好歹,多么的……不知道为人的可贵!生活的美好,生命之美妙,不是书本中的文句,它们都有,而且并不高远。也许就悄悄地藏在路边小店的一碗面条里面,在我们幼年的时候、因为年幼的纯净,我们还会因为与它的相遇而欢欣、而欢喜,当我们长大,麻木与无视就慢慢地遮蔽了一切。我们甚至面对最应该被珍惜、珍贵的,都熟视无睹了,比如说如同一碗面条般逐渐会显得平常了的情,爱,真诚,善良,信心,诚意。如果连这些完全贯穿了生命高贵的品性都被我们熟视无睹了,被我们像处理物品一般的“浪费”和“丢弃”了,何况一碗面条?一盏茶?两片饼干?生命既是这样逐渐不堪的,逐渐陈旧到连生的意义都失去了,逐渐乏味到怀疑人生。翻翻我们的记忆,我们珍惜的人,珍惜的事,珍惜的品格,珍惜的东西…还有多少?不珍惜的随手就抛弃了,就连我们心里的情与爱,也随便抛弃了;我们的真诚和信念,随便就践踏了;我们的诚意和善良,随便就埋葬了。怀疑、怀疑……否定、否定……对立、对立……不是真的与旁人,与这个世界,是与我们自己,完全的隔阂,完全的陌生,完全的势不两立起来。不知道自己的心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欲望其实并不是那么大的被需要满足,不知道人生的美好,原本是简单到像春天的绿芽,给一点春风春雨,瞬间就是会破土而出的……彼时我那颗不可停止的,浮想联翩的心,像不知何时被藏在一个很幽远、很幽远的洞穴里面,正在被一点灿烂的光缓缓地穿透。阳光是化装成为一碗面条而来的,呵呵,即便是让我觉悟,也是有这样的幽默和简单。心被藏在那个“幽远的洞穴”很深的角落,真诚的觉悟和善良的愿望,正在轻轻推动它。它有些难过地摇晃起来。一种木木的,不那么清晰的难过,在回忆的温暖和相伴随着的自遣之间,心终于接触到穿透而来的光明,它又难过、更快乐地明亮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觉悟”。这种让我愧疚,让我伤感,让我美好起来的心的触动。但是奇怪啊,即便是我现在回述那几分钟的心的经历,我都有内心再一次被触动的感激与感动,都有心灵的湿润;而当时没有,只有心灵完全不同于平常的清晰和明白,却没有“涕零”与“感动”的点滴倾向。就是明白了,从此再不会了,身心轻盈,如沐阳光春风。
大情居然连感动都不让“你”滋生……
这是无论怎么描述也是难以表达清楚的体验。一旦感觉到了,就像有什么给心灵注入了有力的东西,这东西那么陌生,又那么的强大,只能够用我们都熟悉的词“力量”来替代,却比力量更加厚实,更饱满,更广阔。身体瞬间蠢蠢欲动,似乎有伟大的事情等待它一跃而起马上去做;它(身体)骤然加强了对未来——也是现在,起床之后,白天开始的任何一天的生活的热情和渴望;它有被卸掉了什么般的轻松和跃跃欲试。但是被卸掉了什么呢?跃跃欲试的又是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说了半天的,都是为了想说清楚的、借世俗的比拟。
我只知道我以后决不会浪费食物了,决不会自欺欺人了,不会漠视人的善良和真诚一味的怀疑和不信任了,不会忽略心的渴望和用一切的美好去滋润、养护它……
我非常“轻盈”地起床下地。看手机,居然还不到六点。体重肯定又减轻了。我在从北京带来的两条早就不能够穿的“消瘦长裤”,和几件“细小T恤”中,挑选了一条蓝灰色牛仔裤,一件葡萄酒红色短袖T恤,让他们等候在椅子上,等待我冷水沐浴之后的闪亮登场。
此时我才想起昨夜(实为今天的凌晨)后背上的红疹子。观照它们,不但都在,还似乎又“密布”了很多。而且,奇怪,连手心上面都布满有红色的疹子。其他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我展开手心,琢磨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算是身体散发毒素的一种方式吗?身体像是一座连续用了好几十年的仓库,货进货出,不用的陈年旧货也是堆的四处都是,终于有一天进行清理盘点,门窗洞开,阳光透晒,清风吹拂,墙上梁上展露出斑斑的霉迹……
是这同一个意思吗?
冷水不冷。肚里没食不饿。细小的衣服穿套到身上居然还显示出了宽松的意思。我觉得自己挺牛的,事事如意!逐就像个古书中描写的那样,沉下气来练功。日月生辉,大气涌动,我小小的身体尽己所能,领悟着宇宙的智慧。可能这天大清早就开悟太多@^_^@,练功又太过凝神贯注,被“宇宙之气”冲荡有片刻头晕目眩,翻肠恶心的感觉!我舒缓下来,谦虚自己目前的状况,终于按道长规定完成……
在楼下称得体重:50.5公斤。辟谷第四天,我已经消失了7公斤。
嗅觉在滋长,雀跃着像只脱笼的兔子,随意捕捉空气中弥散着的任何气味。厨房里面的,阳光之中的,竹林之内的,树木之上的……万事万物都在散发。大地自不必说,泥土都有它自己的气味,仰望天空,连天空都仿佛散发着清香。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清新、这么广泛的种种气味。有些气味是从来没有嗅到过的,有些是日常熟悉的,只是在彼时又被加深加重地描绘了。而还有一些飘浮在阳光下,在空气中的气味,是潜伏在深深的记忆里面,连带着久远的过去,也牵扯着未来的憧憬与信心。
辟谷之后的第四天中午,当午饭的音乐轻轻响起,我不由自主迈步向餐厅。体力恢复过来了,脚下又有了力气,不但恶心消除了,嗅觉还长成了一头勃勃朝气的小兽,在空中扑来扑去的,追随饭菜香味的四处弥散。不是我,是“我自己”不可阻挡地“寻香入餐厅”。我充满要看的欲望。
这是否就是道长几天前说过的“三、四天之后,人的状态就换了一个风景了”?“在我们生命里面隐藏着的另一个能量的系统、阴性系统,被我们通过辟谷功唤醒了,启动了它”呢?是“生命正在发生转变,超越平凡,走向生命的新起点”了?
我不知道。不能够轻易“望体生义”(抄袭望文生义)的呐!我只能够说我确实精神饱满,体力充沛,不似第四天没有吃任何的东西,而似天天都有好东西入肚——确实天天、餐餐都有好东西在入肚的。不过那种体力的轻盈,与饭足菜饱的“实墩墩的有力”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难道这就似“脱胎换骨”的过程?
餐厅两张大圆桌,五颜六色地摆满了菜。道长从不反对辟谷的人去餐厅,反而从辟谷的第一天开始,就建议我们一起去餐厅“看吃饭”。我一直怀疑是不是道长先生考验我们的意志?还是……不过道长再三有提醒:只能够看,不能够动“吃”的念头。这个原由我问了,道长的解释是,“辟谷期间人的心力很强,意念力量很大,如果对饭菜动了念头,饭菜的精华瞬间会被吸走,吃饭的人只是走个形式,吃个饭菜形(渣)了!(我的理解,这和偷窃差别不大,而且还是暗偷,属于不道德,与修炼背道而驰……)”。幸而有这些交代,所谓“坐怀不乱”,“坐视不动”,呵呵,修为也!大多人都会是因为“看”而动念头的。
围坐在两张大圆桌边的,有二十多个人。其中有五人在辟谷,一眼都能够看出来,一律戴着帽子,每人的两只眼睛都是黑幽幽地晶亮,消瘦得一派仙风道骨!
小男约好是今天晚上开顶。他的午餐和四天前的我们一样,一个最小容量的、大茶盅概念的“碗”,里面大约只有一根面条,两片菜叶(拇指大小的菜叶)和“大半碗”的汤。他面对“一碗面”,表面看来一声不响似乎充满“道的精辟与修行”,实则我完全了解他的内心动荡!我仔细看他一眼,辨证我的判断,果然!他看似安宁的面容上驰骋着一种既幸福(‘一碗面’包含着精神的、里程碑意义的)、又哀怜(肉身的,想吃的愿望因为越达不到、越加不退缩地疯狂生长。亲身感受!)的矛盾神态,一副无奈,无措的样子。但是在我眼里,他确实还是“让我留恋的红尘”,确实是非常、非常的幸福(再过两天他自己就会知道这一跟小面的幸福!),两片拇指大小的菜叶和一根面条,足以架构起我无限怀念,无限向往的巨大幸福感了!
然而……我顷刻痛心疾首的发现:他们(道长除外的所有在座吃饭的人),怎么吃的这么快呢?吃的这么草率?所有的食物,所有美味、美妙的菜,一旦进入他们的口中,不是被品尝,仿佛是被“扔入”了一个叫“嘴”的洞洞,真的是“进入口中”而不是“放在嘴里”!他们吃饭的表情,仿佛是在对付一件“实在没有办法”,“实在不能够回避”的事情!都不如牛儿吃草来得有滋有味!
我几乎是愤怒的:“你们吃得太快了!”
大家被我惊着般地随即哈哈笑起来。
真的是啊,他们的筷子似在盲目地夹菜,根本不等嘴里的饭菜是否有滋有味地入肚!然后筷子运菜、张嘴的瞬间像刮了一场小型台风,菜被“呼啦”卷入嘴洞,脸上的神态表明他们的心已经各在他处。真是“吃饭的不好好吃饭”,也许晚上也是心神不宁地“睡觉的不好好睡觉”?
可能这才是道长让我们跟着一起吃饭的原因?看看原先我们自己真实的人生是个怎么心不在焉、草率行事的样子?
众人:“看你们的眼睛,都快伸到我们嘴里了!”
我转头看胖子,他果然是像他们形容的一样,眼睛都快伸到了他们的嘴里,眼神随着筷子的移动而移动,灼灼放光,全神贯注!
胖子目不转睛:“我是在替你们可惜!我觉得你们是在瞎吃!胡乱往嘴里面塞!都不好好嚼嚼!看你们吃一点都不来劲,还不如我想得来劲!”
与我感受一致。我暗笑。
我转身看另一桌上辟谷的那三位,他们倒是根本不看别人吃饭,而像是自己在吃,面前一样摆放了碟子,筷子,他们正举着一筷子的菜低头深情地、长时间地闻着呢。哈哈!
生的伟大:“道长,神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烟火就是煮的饭菜是吧,那几位在那里闻‘人间烟火’,也算是神仙的作为吗?”
道长呵呵笑。
我:“你们不知道,看你们吃,比我自己在吃还要幸福。就是你们吃得太快了,很浪费!”
他们笑:“没听说过,吃快了还是浪费,吃不下才是浪费!”
道长:“不,你们错了,她无意间说的这个浪费是对的。我们很多人其实不会吃,因为不会吃导致了很多的问题,很多的毛病……”
大家似乎终于找到理由可以放下碗筷一会儿……
道长:“我们的人生,在这个世界,最珍贵的东西都是最简单的,最平常的,像呼吸,像吃饭,像睡觉。但是我们大部分的人不懂,所以我们错过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机会。”
大家纷纷要求:“给我们讲讲……”
道长:“比如说吃。她说你们在浪费,是的,虽然吃到了肚子里面,确实还是浪费了。我们平常根本没有必要吃这么多东西,吃多了确实不但是浪费,还给我们带来了危害。人为什么会得糖尿病?很简单的说就是营养过剩,一个人变成连小便都是尿糖了!灾荒年几乎没有人会得糖尿病。我们以80年代来划分,80年代以前的病大都是营养不足的病,80年代以后的病大都是营养过剩,越来越多人的营养过剩病,我们简直受害于营养过剩了。像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都是由于营养太过剩了,造成脂肪堆积。吃得太多太饱,整个人都在冒油,整个毛孔都在排油了,包括人的头发,皮肤,如果还排不完,手也在冒油,肝脏也变成了脂肪堆积的地方,然后血管,血液中也有脂肪。血脂高就是血中有脂肪。然后就产生了血压高,血压高什么意思?我们看水龙头,原本水流很缓的,如果把水管堵住一半,水会射得很远,因为这个时候水的压力大了。血中有很多脂肪附载在血管上面,血管变窄,压力就大了,容易出现血管硬化,容易中风。糖尿病也是。我们在吃这个问题上有很大的误区,食物除了能够供给我们身体养分之外,它也是有毒素的,食品中存在有大量的毒素,我们的身体在某种意义上一直被毒化着。”
小洁:“那少吃就是少中毒的意思吗?”
道长:“我们吃饭的方式非常重要。我们身体的能量是通过对营养摄取完成的,我们怎么能够在吃的过程中,既吃到了可口的东西,也摄取了营养,又解决了不饿,而且还没有过多的毒素摄取?同样很简单:放慢吃饭的速度,细嚼慢咽。”
道长夹一块萝卜入嘴,细嚼慢咽示范。
道长:“我们大部分人平时吃的东西,都是过剩的,比如我今天吃了一块半斤的牛肉,实际上我的身体只能吸收其中二两的营养,其余的大部分变成大便排走了,或者沉积为脂肪。我们一般只能摄取食物当中30%的营养,其他的营养摄取不了,因为我们胃的消化跟不上。大量没有得到消化吸收的东西如果不能够被排除,就会在我们的身体内形成脂肪堆积,食物中的毒素就会附着在我们的身体上,慢慢的就是病。而在平时大部分时间,我们吃下的东西还没有得到充分的消化,我们又吃下一顿饭了。如果我们能够完成对30%的食物进行充分的吸收,我们实际上达到了吃三两就相当于吃一斤。这就需要对食物进行充分的摄取,需要细嚼慢咽。食物被我们咀嚼得越细致,越易于我们对它的深度摄取。嚼的越烂消化越充分。在咀嚼的过程中,我们唾液里面的酶充分的与食物发生关系,这也是帮助我们吸收。”
点头。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听,认真的记住,但是——时隔三年,我耳听无数次道长的“苦口婆心”,眼见无数人的认真听讲表情,认真点头模样,而至今能够真正做到的道长一再叮嘱的,大约不及1%!丝毫没有夸张,人的秉性,人的惯性,就是这么顽固和强大,即使知道了真理在哪里,还是“习惯最方便”!
道长:“通过细嚼慢咽解决了很重要的三个问题。第一,解决了毒素的问题。因为吃的很少,食物毒素的摄入就少。第二,减少了脂肪的堆积。吃得少,再加上成倍时间的咀嚼,尽最大量的消化了。第三,精力的问题。我们不是都有这个感受?吃饱了就困?因为我们吃进身体的东西需要大量的血液集中去消化。如果越易于消化,我们会越轻松。从这个角度上讲,少吃避免了能量的过度消耗,人的精力好。”
无话不说:“那我们吃下去的这31%也有毒素啊。并不是吃得少就没有毒素了。”
道长:“我们人有自我免疫系统,人是不怕有限毒素的,但是你吃得多,毒素积累大,还排泄不出去,造成脂肪的堆积,毒素也堆积累积,就很麻烦了。像我有功夫,一人打三个没有问题,我消化30%没有问题,但是同时来十个人我再有功夫也不行了。人的新成代谢能够代谢掉有限量的毒素,但是你这么大的进水口,水管就这么小,那迟早要出问题。所以为什么你是糖尿病患者我们却不对你的食物摄取种类进行控制你知道吗?只是稍微控制了一点你的量。也就是,缓慢的给你减量。”
无话不说立刻愤然:“你们听见没有?正在减量!什么我吃得比你们都多,那是我听话,吃得比你们都慢!”
生的伟大:“其实真正的作用还在于道长给你发功……”
道长:“你错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是你们自己,因为那是自然,是与生俱来的。有一次搞活动,我遇到了青岛大学一个姓苗的副教授。我看她吃饭的时候显得很痛苦,什么也不敢吃,又很想吃。我就问她,原来是糖尿病,好在是才发现的。我跟她说不用紧张,帮给她拿了一个盘子,每样菜都给她夹了一些,然后教给她细嚼慢咽的方法和道理,每一口菜起码要咀嚼36下。只要控制好我们的食量,加以适当的运动,和正常的休息,糖尿病不是可怕的病,糖尿病就是我们的身体不堪重负了,我们过于多的饮食,太少的休息,没有的运动,导致身体出现的问题。这位苗教授按照我说的方式,实行不到两个月,身体就正常了。”
无话不说:“那经过辟谷就更好了吧?”
道长:“在辟谷期间,通过这个自然、天然契机的调整,当然是最好的。你是高血压,”道长转脸问胖子,“辟谷四天了,你的高血压怎么样?”
胖子面露担忧:“还是高。居高不下。”
道长:“你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胖子:“倒没有什么感觉……”
道长:“那你的血压高,是怎么发现的?经过测量?”
胖子:“对。每次测量数据都高,刚才测量高压132,低压105。每次测试几乎都在这个数字上下。说实话有些担心,你也不让我吃药了……”
道长:“不用担心,现在是以你自己的身体具备的能力,在给你治病。在调整。一旦调整好了,血压自己就会降下来了。”
生的伟大轻声:“这确实有点悬的,就依靠自己啊?万一自己调整不过来呢?人的身体也是有好有坏的,有粗瓷、有细瓷的,像我们,都是这么多年自己没有这样用过的……”
有人笑……
道长:“不用担心的,身体的能力一直都具备,一直都在,只是你们不是很知道,不信任它。从辟谷开始,对于身体的使用是一个很高的起步。如果辟谷之后也坚持练功的话,你们会发现有完全出乎你们意料的身体表现。对于身体的病症来说,见效会更快。
人马座:“从来都没有练过功的人,身体自己也能够调整、像高血压这样的难症?”
道长:“辟谷本来是炼丹过程中的一个中间环节,之前要有很多时间的修炼。但是辟谷,是一步到达,你们身体的起点已经很高了,(笑)就像插班生,你们从几乎不认得字,一下子就窜到高中了。如果把高中的课程都学好了,再反过来看初中,或者小学的功课,就很容易了……”
小男微皱着眉头一直在琢磨:“道长,那这个还是在‘养身’,你不是说道教是‘养生’吗?”
道长:“生命的质量,与身体的健康难道没有关系吗?身体的健康是道教养生的第一步。‘养生’是中国道家文化独得的一个密典。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讲究‘彼岸世界’,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都有大家知道的‘天国’,‘天堂’,佛教是‘西方极乐世界’。道教除了有这些彼岸世界之外,还有一个基本的精神,是‘今生成就’。道教的‘今生成就’带给我们的,是转换我们今生的生活品质,或者说生活质量,从我们的现实生活出发,把握我们的生命与道的迎合。所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第一步。”
小男点头:“这倒是。如果身体不好,还摊上有个什么病,一切都免谈了。还有什么心思修炼啊……”
道长指了指餐厅外的墙上:“院子里面的那面墙上,就是我们的文化特色。那上面描绘有我们道家的修真图”。
那面在白天时时与我们相伴的墙,我们印象深刻。
道长:“中国的道教与世界一切形式的宗教有一个重要区别,就是重视人在世间的今生成就。道教认为,生乃道之别体,修道在于保性命之真,奉行的是生道合一。我们强调‘人身难得’,身生就是修道的最好根基,不寄超脱的希望于来世,或者天堂。所以几千年来的修道实践,本身就是一部养生秘典,无数人因此病者康,康者寿,寿者仙。我们知道,现代科学沿着人体功能的探索走向细胞领域,基因领域,不断尝试着用外力介入的方式影响和改变生命的状态,而道教的先行者们,则在几千年的探索中,由人体功能的探索走向生命精微物质:精、气、神、的把握和修炼,通过内在生命物质的自我转变,达到精满,气足,神旺的‘三全’生命机能,使生命体深根蒂固,邪不干正。这个修炼和转变,就是道教炼丹的过程。道教的先行者们为此写出了许许多多的理论、和实践的书籍,道教称之为丹经。道教讲究‘仙道贵实’,通过导引,胎息,服气,辟谷,性命双修等修持秘法,一直在从事着人体功能的科学实验,和因人而异的实实在在的工作。这些工作不仅使古往今来无数身患绝症、求医无门的患者找回了生命的春天,更为我们开启了通向生命终极奥秘的窗户。”
智慧绝顶的人马座频频颔首点头:“道长你说的真好。但是我还是想问,你说的这些,能够有一些例证吗?”
道长:“道教的今生成就在《老子》、《庄子》里面,都有详细的描述。在有生之年,通过‘观’而‘归根复命’,通过‘抱一为天下式’,从‘外天下’入手,经过‘外物’、‘外生’、‘朝彻’、‘见独’、‘无古今’、而后‘入于不死不生之地’,这就是今生成就!”
小男不断点头,并举起双手:“道长,请你说慢点,你说的太快了,我们听着爽快,但是有一些听不懂……”
确实,道长快速的语言夹杂着我们并不是十分熟悉的重庆口音,很多字的发音都过后一串了才找回他是什么意思……
无话不说:“尤其是要照顾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识字,还没有做成插班生,更听不懂了……”
道长温厚地笑,有点一筹莫展,不知该从哪儿重新入手、重新解释。
胖子:“道长,你就再说说‘今生成就’,在我们这些凡人的理解里面,今生成就应该是什么?”
生的伟大笑:“是啊道长,你刚才说的什么外物外生啊,无古今啊……不死不生什么的,可能也只有人马座能够听个半懂!因为虽然他有超强的理解力,但是他绝对没有强盛的记忆力!他记不住,他就没有东西可以去理解了……”
人马座笑:“瞎说!我的理解力也是超弱的,比记忆力还弱,都是来不及理解……”
道长:“好吧,那我还是再说说今生成就。‘今生成就’这个过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时间、经历和感悟。所以必须通过一系列养生手段,首先解决‘寿’的问题。孔子有‘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的感悟,已经就是‘明明德’的境界。孔子是圣人,七十岁就做到了。那么对于普通人来说,再假以时日,到八十、九十、一百二十岁乃至一百五十岁……在人应有的自然寿命以后,到了这个年龄,应该不仅仅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了。那些优雅而飘逸的老人,他们超越了所有的幼稚和愚蠢,坐忘、心斋、悬解、见独·····他们是智慧的源泉。他们可以教我们如何爱、如何快乐、如何优雅地变老、如何喜悦地死去。当老人‘终其天年’后回到天尊慈悲的本愿大海,回到他们生时就早已清楚地了解和熟悉的归宿,他们早已‘复归于朴’,剩下的只是最后的融入。道教通过养生,使病者康、康者健、健者寿、寿者仙,正是‘无量寿福’!寿是第一位的,有了寿,其他就会自然而然的自动发生!这是无为、是道法自然!”
亚女:“昨天我们来了之后,就让我们练站桩和导引术,今天上午也练了,这是道家的功法吧?是不是为了提升生命质量、走向长寿?属于‘今生成就’吗?”
道长:“导引术是中国道家修行方法中很基础、也是很有特点的一种方式,是针对我们现实生活非常重要的修行技术。你们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吗?导引术的导,是导向的意思,引是指引方向。进入到道文化的修行领域,第一个接触到的,一般都是导引术。我们现在生活中最常见的病是什么?最普遍的是人们的亚健康状态。亚健康状态最大的特征,是我们身体的血循环功能不畅,于是我们的心脏缺血,我们的头脑缺血,我们周身的末梢神经缺血。这种血循环功能不畅会让我们感觉到的是什么呢?容易疲劳,脾气非常暴躁,全身有说不清楚的不舒服。但是如果去医院检查,一定是查不出有什么病。这种现象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身体的气血难以正常地达至我们的周身。而平时由于我们对自己身体的认识不够,我们失去了对我们身体最基本的关爱,更缺少对身体的一个整体的关照。大家纷纷吃很多补药,甚至还有补血的药,希望借助外在的东西来影响和改变我们身体的状况。效果基本不大。而在几千年前我们古老的道家先人们,已经总结出了的这套方法,提供给了我们全面的知识。”
道长停住,看手机时间。
众人纷纷:“道长,你说完我们再散么,正说到紧要关头……”
道长笑:“我们是说不完的。都过一点了,已经说了很长时间了……”
是的,十一点半进入餐厅,吃饭才用了半个小时,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
道长:“我们先回去练睡功,下午还有站桩和导引术,然后我们再接着讲……”
小洁忧心:“你不会忘了吧……说来说去又说其他的了……”
人马座:“是,这种聊天的形式,太容易打岔了,总不能够尽兴地听完,话题老是转来转去……”
道长微笑,沉吟:“那这样吧,今天晚上八点,我们准时在练功房讲座,就不是像草地上比较散漫的聊天了,我来拟定一个每天的讲座课题,今天先讲导引术的功法,这样行吗?”
几近欢呼:“这样好……”
散去。
中午的睡功之后,是下午两点练功房的一起站桩,导引术。然后就是常月帮助我们做身体的调理。一切的忙完,已经接近黄昏,下午四点半之后了。
我居然真的就再也没有过头晕,头疼,低血糖的症兆。体态轻盈,精神充沛,只有在上、下楼梯的时候,有些气喘。还有在起立、走动的瞬间,有强烈的心跳,短暂的晕眩。
讲定了晚上八点的讲座,这天下午就再没有见到道长。我们调理完,补充完体力,就在院子里面的“健康步道”上光脚“步道”。这也是道长希望我们每天下午的“一走”。健康步道上面一粒一粒竖立着的小尖鹅卵石,踩在脚底又酸又疼,还有麻辣的感觉。我问常月,为什么道长强调我们天天要走一下这个“尖刻小道”?常月说,因为人体所有的内脏在脚底都有反应区,通过走健康步道,实则就是按摩了脚底,是一种用反应区调整身体状态的方法。不断地去走去刺激脚底,对身体就有不断的调节作用。
于是,每当中午的饭前饭后,或者下午的这个时候,这条小小“步道”就成为了挑战者时刻,光脚走在上面的人神态各异,尤其是胖子和无话不说,那就不是在走道,完全是在过火山,或者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常常就是看他们两个胖子,才走了一步半,就扶墙站在那里,“啊…啊…呀”地叫喊起来,似在唱谁也听不懂的“山歌”,之后半天,才举着手哈着腰再往前挪动一小步,又“啊……呀”地唱半天。观者大笑之后觉得不可思议,也纷纷脱鞋脱袜地下到“健康步道”。于是山歌者“众”了,无非“唱”得短促些,“步得”快速些的差别。
那些时光的山上,真是出乎意料的热闹。生的伟大总结:“你们这么修仙,真的神仙早被你们吓跑了……”
辟谷第四天的晚餐,我克制自己,没有去餐厅。我在房间,面对窗外的天空,站着,坐着,练功。在转换功法的间隙,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游荡到了餐厅,鼻子“分析”着弥散在空气中的浓郁菜香,由此判断着圆桌上种种极具诱惑的菜肴。这真是对意志、对摆脱习惯的约束和控制的考验。曾经北京的一个画家朋友聊天的时候说,“毒品不是单指海洛因之类的,是指控制了你的东西,而海洛因是一切之中最难以摆脱控制的。难道手机不是毒品吗?电脑?网络?一日三餐?爱情?酒?烟?水?你依赖什么,什么对你而言就是毒品,因为这个你依赖的东西完全控制你了……”
现在想来,这话也不是完全的哗众取宠,独树一帜,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我们被一种生活的习惯控制了,可能这种“习惯”就是我们一生无法摆脱的毒品;我们依赖住了一个人,一种感情,那这个人、这个感情,就是我们一生的“毒品”,人生的悲与乐,无聊与意义,都由此因“他”(她)而生;如果我们强烈地依赖了一种工作,工作的成与败已经不是工作本身,伴随工作滋生愉悦或者孤单,是与非,都成为我们心灵的巨大影响,成为人生的辉煌之途,或者羊肠小道,或者绝境。更不用说烟,酒,咖啡这样的小东西了。心灵原本可以完全自由驰骋的人,大多数时候被一种生活的,情感的,工作的,习惯的“调性”,控制了。这种“调性”,即来自于他人的影响,留传,更来自于自己的“养成”。因此习惯成为了自然,心灵越来越与日常纠集在一起,遍及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欢愉憎恨成功失败的世俗尘嚣,像个使用了一辈子的厨房,不干净,油腻,黯淡,不能超越,无法摆脱。仅仅是五味,六欲,七情,这三个单数,就似油瓶,盐罐,醋缸一般,迷惑住了我们漫长(也相对瞬间)的一生。辟谷,是不是就能够让我觉悟到因诱惑而产生的摆脱联想呢?摆脱一种习以为常,无知无觉了的控制,从这15天的摆脱一日三餐开始,换个角度看待生命?
也许吧。起码我心里是在寄望着这个“也许”。也许摆脱了一些,心灵就可以腾出一些地方,就可以“干净”一些,就能够轻盈起来……
借晚饭之后、八点之间的几分钟空隙,我又下到一楼称体重。我每天都在记录,我担忧这样的速度消瘦下去,失去的(体重)乘以15天,依照这个计算法,事情(体重)有点荒诞的戏剧效果了:我将所剩无几……
遇到了同样关注自己体重的胖子。他正“牢牢”地像被粘在电子秤上,旁边围观着一圈“见证人”。我探头看:他体重已经降落到了88公斤。他快活得演讲:
“我从35岁以后就超过95公斤了,以后一直在97、98公斤,负担太重了!身体负担和心理负担!看看我今天,88公斤了!四天减去了20斤!信不信?来,都过来看看,我没有看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