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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阿瑟将军传》作者:杰弗里·佩雷特

_4 杰弗里·佩雷特 (美)
  天黑时,罗马格尼高地上的敌人阵地便迅速分崩离析了,德军因腹背受敌而胆战心惊,轻易就投降了,或者干脆向德国方向逃走。第42师深入敌主要防御阵地将近一英里,然后因精疲力竭而停止前进。麦克阿瑟向肖蒙报告:“我已占领288高地。”然后他疲惫地倒下睡着了,一直睡了16个小时。
  为了达到目的,彩虹师付出了伤亡4000余人的代价——大约是战前全师步兵的1/3。在拼命进攻的3天里,麦克阿瑟放中的有些步兵营兵员损失达80%;这些营等于已经不存在了。不管怎么说,克里姆希尔特防线被突破了。第1集团军进军色当一梅济耶尔一卡里格南铁路线的障碍扫清了。伤痕累累的第42师控制着他们的得来不易的阵地,进行休整疗伤,而战斗还在继续。
  对麦克阿瑟来说,这是最大的一次胜利。攻占夏提隆高地的次日,潘兴给防军部发了一封电报,举荐麦克阿瑟为少将。梅诺尔对夏提隆发生的事目瞪口呆。他向萨默罗尔报告说,完全是因为“麦克阿瑟和罗斯这两名军官不屈不挠的决心和大无畏的勇气,一次一次地召集散乱的士兵,率领他们一次次地冲击,才夺得胜利。没有他们,德军的防线将不可能被突破。在战场上,勇者胜,他们的英雄精神正好昭示了这一法则。我认为他们的勇敢行为是整场战争中最突出的。”他也举荐麦克阿瑟为少将,并在此后不久推举麦克阿瑟和罗斯获服役优异十字勋章。
  麦克阿瑟赶上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他父亲在修土岭的功绩。但对此的回忆却要困扰他的后半生。一提起夏提隆高地,他就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第42师两周来参战,休息、休整,并进行兵员补充。10月30日,它出发了,参加向色当的最后进军。默兹一阿尔贡攻势的战略目的已基本达到。与此同时,英军和法军在佛兰德和皮卡第进展神速。西线的大部分德军都在后撤。
  11月5日,色当几乎已经在望,麦克阿瑟正在作另一次侦察时,被第1师的士兵用枪押着将他暂时拘留。士兵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身穿英国大衣,一条紫色围巾有6英尺多长,头戴一项模仿美国军官帽的滑稽帽子,手持一根马鞭。他声称自己是美国军官,但他们想先核实一下。也许他是一名德国间谍。幸好附近一位第1师的军官认识麦克阿瑟,为他作了证。故事传开后,每个人都大笑不已。每个人,但除了麦克阿瑟。轮到他自己时,他就没有什么幽默感了。战后,不论谁提到这个故事,他都极力否认,说他从未被拘留审讯,暂时拘留也不曾有过。
  同一天,潘兴的作战部长乔治·C·马歇尔上校写了一道命令,开头是:“潘兴将军希望进攻色当的荣誉归于美国军队。”结尾是:“行动中不必考虑分界线的限制。”结果是一场陆上冲刺。马歇尔的企图是让美国部队进攻前进缓慢的法国第4集团军的正面前方地域。结果,第1师跑到了正乱糟糟向色当推进的第84旅的前头。
  在这一过程中,梅诺尔离开了彩虹师,就任一个军的军长。麦克阿瑟成为该师师长,并获得了第7枚银星勋章。他除了要解决与“大红星”美1师的摩擦外,还要解决与法国人的摩擦。美军快速扑向色当激怒了法国人。美国士兵木明白这座城市对法国土。兵重要的象征意义。1870年,色当陷入德军之手导致了法国战败,割让阿尔萨斯一洛林。法国人非常强烈地暗示:如果必要,他们将向那些企图抢在他们之前入城的美军开枪。马歇尔这条不明智的命令很快被撤销。11月11日上午11时,当《停战协定》生效时,法国人在色当城里,而麦克阿瑟在俯视此城的高地上。
  美国远征军有些事干得很漂亮,也有不少的事处理得很糟糕。最糟的一件事是授勋。授勋时很吝啬,批准过程又缓慢。很多士兵等了好多年才拿到他们的勋章,这时勋章已不再像从前那样闪闪发光了。在某种程度上,这应归咎于陆军部死板的官僚作风,但勉强的授勋政策也是潘兴思想的一个反映。他不相信勋章。一个士兵完成他的本职,赢得同伴的尊敬和国家的感谢,这就已经足够了。对他来说当然是足够了。
  但对成千上万的士兵,包括麦克阿瑟和巴顿,这还远远不够。巴顿在默兹一阿尔贡进攻中背部受重伤,被推荐为服役优异十字勋章获得者。他不太相信自己能拿到勋章,要是真的拿不到勋章,他准备退出军队。
  潘兴尽管有他自己的想法但还是意识到,一个向海外派出了200万军队,蒙受了10万伤亡的国家需要英雄。他让每个司令部审核服役优异十字勋章的颁发情况,以确定谁可以进一步获得一枚荣誉勋章。服役优异十字勋章共颁发了6039枚(总推荐人次为1.4万)。对服务优异十字军功章的审核持续了几年。埃迪·里肯巴克经审核得到一枚荣誉勋章,但直到1930年才拿到。潘兴派了一名参谋军官到各师视察,并建议各师选择什么样的受勋人上报集团军司令部。
  当潘兴的命令传达到第42师时,彩虹师的一个军官委员会呈交了一份9人的名单,麦克阿瑟的名字排在第一位。他可能是美国远征军中推—一名被推荐获荣誉勋章的将军,但他也是当然的人选,他是仅有的111名带橡叶簇服役优异十字勋章(译注——多次立功后在原勋章上加饰铜或银质橡叶簇)的持有人之一。列名单的军官强调指出,在彩虹师提出的9份受勋者的事迹中,麦克阿瑟在夏提隆高地的表现是该师历史上最杰出的战功。潘兴的参谋也认为如此。
  因此,当这个委员会的成员得知潘兴粗暴地否决了这一推荐,并把荣誉勋章颁发给了名单上的另外6个人时,他们气愤异常,简直不敢相信。潘兴直言不讳地宣称,麦克阿瑟不够规定的勇敢标准。这简直荒唐。几乎没有一名在法国的军官表现出如此大的勇气和显示出更有效的战斗指挥才能。第42师强烈反对这一决定,但没有用。
  潘兴自有他的看法,他认为对麦克阿瑟在夏提隆高地英勇战绩的合适奖赏就是提升为少将。不管怎样,轮到颁发荣誉勋章时,他是个吝啬鬼。正是潘兴确立了陆军授予奖章的现代标准,它们比起海军和空军的要求来要高得多。停战以前,美国远征军只批准颁发了4枚荣誉勋章——而总数是96枚。潘兴的观点是,要发勋章,就应该发给那些士兵和低级军官,他们完成了大部分的作战任务。如果普通士兵认为最高奖赏是由将军们颁发给另外一些将军们的,就无法激励他们去勇敢作战。此外,在火线上表现出极大的勇气和鼓舞人心的指挥才能本是一名将军应该做到的。
  最后,报告中并未说明麦克阿瑟在夏提隆高地打死过敌人。潘兴极为看重步兵的作战行为,战士就必须手上带血。
  给麦克阿瑟发勋章就等于考验潘兴的这一简单信条。如果麦克阿瑟牺牲了,潘兴也许会让步,但活着的麦克阿瑟一点机会也没有。美国远征军中没有将级军官获得荣誉勋章,当贝克尔·牛顿试图破例给活兴一枚时,潘兴坦率地表示拒绝考虑。
  尽管有些麦克阿瑟的传记作者,如弗雷泽·亨特,肯定麦克阿瑟和潘兴之间不和,但没有证据表明潘兴拒绝给麦克阿瑟荣誉勋章是出于恶意或气量狭小。他只是按自己的治军哲学,凭原则做事,只不过结果还是不公平。第42师全都知道这一点,麦克阿瑟也不例外。他只能获得其他的奖励。可以选择的很多。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与他接触过的每一名军官和士兵都觉得他十分出色。他们对他恭维有加。牛顿·贝克尔的评价就是典型的一例。“他是战争造就的最伟大的美军战地指挥官。”
  麦克阿瑟的杰作第42师证明了自己是陆军派往法国的最好部队之一。1992年发表的关于美国远征军的一份严谨的研究报告核查了每个师的记录。在评估了诸如作战天数、从敌人炮火下夺得的地盘、抓获的俘虏人数和获得的奖章数等因素后,彩虹师在潘兴的部队里位居第二。只有第2师更强,它由一半正规军和一半海军陆战队组成产但在敬礼和组织仪式方面,麦克阿瑟创建的彩虹师太懒散,无法与潘兴创建的第二师相比。在十分讲究衣着的部门里,这实在是个糟透了的失败。彩虹师敬礼的样子不值一文,并且对自己的样子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只擅长一件事,那就是战斗。
老战士永不死——麦克阿瑟将军传--第八章 怦然心动
第八章 怦然心动
  第42师是接受占领任务的9个美军师之一。12月,它被部署在科布伦茨附近的地区。彩虹师的大部分士兵都被安顿在德国人家里。他们和被占领的主人间很少有冲突,他们很高兴住在温暖的屋子里,睡在舒服的床上,吃着精心烹调的食物,并且不会挨枪子儿。即使如此,和所有的美国远征军部队一样,几乎每个人都在计算着回家复员的日子。
  停战后不到两周,麦克阿瑟就被迫将彩虹师的指挥权交给了查尔斯·A·弗拉格尔少将。他本来应该留在这个师等他的第二颗将军星批下来,但这已经不可能了。停战后的第二天,马奇冻结了提升。在陆军部千方百计解决复员问题期间,不再授将军衔。麦克阿瑟回到了第84旅旅长的位子上。
  1918到1919年冬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被迫在床上度过。由于中过毒气并且长时间待在战壕里,麦克阿瑟终身都易感染咳嗽、感冒、流感、以及喉咙和胸部炎症。1918年12月,他因喉炎而病倒。1月份,他因流感倒在床上。2月份,他又得了一场白喉。
  在他生病期间,美国最著名并且最受尊敬的记者之一,堪萨斯州恩坡里亚的威廉·艾伦·怀特访问了这个师。怀特曾与亚瑟·麦克阿瑟见过几次面,但不认识他的儿子。“我从未遇到过如此活跃、魅力和吸引力的人,”怀特数年后回忆道,“他的参谋们佩服他,他的部下崇拜他,他似乎一点也不虚荣……他穿一件破烂的棕色毛衣和便裤——就这些。”
  “他坚决反对禁止兄弟会的命令。他说那只会伤害男孩子们。在一个1000人的小镇,男孩子们在镇会议厅装饰了一颗圣诞树。他们穿得漂漂亮亮的,正在严肃地开一场男子单身舞会,而外面有200位姑娘在窗边看着。将军正和一名军士跳舞,以表达他良好的祝愿……”怀特还认为,麦克阿瑟也“太英俊了点儿。”
  1919年3月16日潘兴来视察这个师时,麦克阿瑟冬天的病已经好了。麦克阿瑟从不相信表面文章,所以他尽量不追究士兵们的日常军容风纪。潘兴再次为彩虹师的军容大怒。“火炮和运输车辆根本没列队,只有部队人员在那儿……(并且),虽然第42师的人员还不错,但仍然无法与我已经视察过的第3集团军的第2、第4和第32师相比。官兵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衣服也缺乏适当的熨洗……我还得知这个师得性病的比例比别的作战部队都高。”
  潘兴在视察期间给麦克阿瑟戴上了服役优异勋章。这使得麦克阿瑟尤其与众不同。他既有服役优异十字勋章,又有服役优异勋章,这是对参谋军官的最高奖励。获得两种勋章的军官在美国远征军中很少。巴顿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位是威廉·多诺万。
  不久以后,麦克阿瑟又受到一次表扬,这次是古罗将军。美国驻伦敦武官塞缪尔·L·H·斯洛克姆中校访法期间偶遇古罗,后者问他是否认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斯洛克姆说他当然认识。古罗于是说:“我认为麦克阿瑟将军是与我共事的人中最好、最勇敢的战士。”斯洛克姆听了十分感动,他向陆军副官长通报此事并建议把古罗的评语写进麦克阿瑟的官方档案,他的201号档案。
  1919年《月,第42师受命前往布雷斯特和圣纳泽尔。该师要回国了。第69战斗团的士兵在第5大道列队行进,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当晚,全师高级军官在沃尔多夫一阿斯托里亚的舞厅受到款待。麦克防瑟与一位年轻女士走进了舞厅,还没来得及跳舞,经理助理便冲过来,不高兴地指着将军脚下的马刺抗议道:“长官,您不能穿着马刺跳舞。您会弄坏舞厅地板的!”
  麦克阿瑟严厉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意思是你知道我是战争中获得勋章最多的美国军人吗?
  经理助理答道:“我知道,长官。但是我必须请您离开舞厅,脱下您的马刺。麦克阿瑟挽着舞伴的胳膊走出了宾馆,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发誓不管穿没穿马刺,绝不再走进沃尔多夫宾馆。
  不久,他父亲的老朋友召他到华盛顿并告诉他:“道格拉斯,西点军校里一团糟。学院落伍了40年。”去年冬天,马奇曾试图劝说西点军校的学术委员会进行改革,但委员会和现任校长顽固地抵制马奇的建议。而另入方面,陆军部又极力支持马奇。
  “我们想让你到那里去,使学院恢复活力,改变面貌。过去太狭隘了。我希望拓宽思路,培养更多的学员进军队。”
  麦克阿瑟吓了一跳。“我是打仗的,不是教育家,”地抗议道,“况且,那儿很多都是我的老教授。我做不到。”
  “你能做到,”马奇安慰他说。他所看中的似乎是麦克阿瑟的年轻、理想主义、聪明劲和缺乏教学经验。麦克阿瑟对老的规矩和思想从不装模作样地感兴趣。相反,他很乐于学习最新的思想并加以应用……只要他能够。
  麦克阿瑟不久也将认识到,马奇给他这个任命是在保护他们俩共同的利益。这些天来,几乎每周都有战时的将军们突然就降回到自己的正式军衔——麦克阿瑟的正式军衔是少校。马奇给了麦克阿瑟第一颗将军星,现在他要保证道格拉斯不丢掉它。
  当美国向德国宣战时,5000名正规军军官中50%是西点军校毕业生。战争结束时,西点毕业生在军官中只占1·5%。不过,他们还是占了480名将军中的3/4。学院对战争的贡献不可估量,但这所独一无二的机构正面临毁灭的危险。战时军官奇缺,令陆军头痛,以致干69岁的退休上校塞谬尔·E·蒂尔曼被重新召回任职,升为准将并任校长。
  在拼命培养军官的过程中,西点军校降格成了现代候补军官学校的雏形。1918级于1917年8月毕业;1919级于1918年6月毕业;1920级和1921级干1918年11月毕业。同月,一个免除了正常入学考试的新兵班开学,并于1919年6月毕业。
  建院的传统,以及西点军校牢不可破的历史、习惯和信仰基石似乎濒于湮灭的危险。继承和发扬什么样的东西主要取决于学术委员会,它包括校长、学员干部和各指挥系的头头。在这个纷争的时代,委员会更觉得自己是保卫西点军校传统的价值观和方法论的神圣卫道主。蒂尔曼在把西点军校交给麦克阿瑟时的离职讲话中语气坚决地指出:“学术委员会的影响不应削弱,它的决定应该受到重视。”
  麦克阿瑟看上去不象学术委员会所见过的或想象中的将军。首先,他任校长太年轻了,才39岁。他是西尔韦纳斯·塞耶以来第二年轻的,比他年轻的只有托马斯·H·鲁格上校,一名内战时期的英雄,1871年38岁时被任命为校长。他们都知道,麦克阿瑟从法国回来时得到的英勇勋章比美国远征军中的任何人都多,但他胸前不佩一根绶带。他身穿短大衣,用饱经战火的卷皮带把退色的绑腿紧紧捆在瘦骨嶙峋的小腿上。他手持一根马鞭,当学员按通常习惯严肃地向他敬礼时,他若无其事把马鞭举到取掉了帽圈的、专拉着的军帽边以示回答。麦克阿瑟走路的时候头向后仰;这种姿势正好使人们以为他有6英尺高,实际上他不过5英尺见英寸。他扬起的头使他的鼻子处于一个傲慢的角度,似乎他永远在遥望远方、沉思未来。”
  在与他的参谋们讨论时,他同意就使劲说一句:“好!”他对参谋人员象对自己家人一样,从不责骂,希望他们不仅执行他的命令,而且在感情上给予他支持。他与副官威廉·加诺谈话时就坐在他的桌子上——典型的麦克阿瑟作风。麦克阿瑟作风的标记就是为达目的一丝不苟,同时在行为上刻意地漫不经心。
  他认为他的一生有一个使命,调到西点军校只是实现了这个伟大使命的一部分。大多数军人都有充满浪漫色彩的使命感的召唤、牺牲和个人荣誉,麦克阿瑟不同,他的使命感没有终结的时候。他天生具有艺术家的想像力和知识分子的气质,虽然在这一点上他有时遭人嫉妒。即使是对于那些在工作上与他最接近的人他也是个矛盾体。“完全是个矛盾的人,”迷惑不解的加诺说,“他在若有若无间分行禁止。他既是个贵族又是个老百姓。”
  麦克阿瑟很少待在办公室。他每天上午二三点左右到那儿处理他的信件。中午到下午1点召集各部门成员开一次办公会。午餐时间两小时,他可以小睡一会儿。然后他回到办公室再待两小时,5点钟回家看母亲。他一周至少与学术委员会开一次晚间会议。
  他向办公室人员明确表示,他认为文书工作无关紧要。麦克阿瑟回完一封信,很可能就把它扔在一边。一份报告可能几易其稿,但只有终稿保存下来;其余的都进了垃圾袋。有一次,麦克阿瑟生病在床上躺了几天,他叫来一名军官,让他把所有需要他签名的文件拿来。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把那些有关下次战争输赢的文件拿来,”麦克阿瑟说,“其余的你签字。”
  麦克阿瑟总是想透过事物的表面,寻找他行动的依据和理由。传统、习惯和惯例对他不起作用。相反,他热衷于向它们挑战。“去他的条例,”他常说,“制订它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需要顾全大局对打破它们。”
  当他把敏锐的思维转向西点军校的弊病时,他发觉马奇是对的。它的确需要一次大手术。他在任校长第一年的年终报告中说:“我任美国陆军学院校长之日,就是这所学院生活的一个时代终结之时。”私下里,他把西点军校的状况称作“一团糟”。
  西点军校的建校宗旨是,未来战争的主体将主要是一小批职业军人,军官将依赖严格的纪律和严厉的惩罚来控制战场上的士兵。军校的任务就是培养能带领这种部队的军官。内战并没有改变这种对待其功能的狭隘观点,那是一场一半美国人打另一半美国人的战争。麦克阿瑟坚信第一次世界大战一定会改变这一观点。
  20世纪的战争是大规模的冲突,现代国家派往战场的集团军木会由职业士兵组成。就像刚刚结束的这场战争一样,这些集团军将由业余的、娃娃脸的年轻人组成,他们被从工厂、农场、教厂室和办公室征召来。并且,根据麦克阿瑟的经验,他们中的很多人有文化、头脑灵活。他们与数个世纪以来的职业军队的传统烟灰完全不一样。老式的、残酷的指挥方法在他们那几行不通,也不会为现代社会所接受。需要一种新型的军官,“这类军官继承了以往所有的军事美德,但他深知人类情感的机制,全面了解世界和国家大事,思想开放,这一切使他的指挥心理发生转变。”
  这种结论对他、马奇和贝克尔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是12人学术委员会的眼中钉,后者认为西点军校根本就没有问题。委员会的成员几乎全部是资深的教授,因此委员会是个棘手的障碍。麦克阿瑟在其中只有一票和两位同盟:年轻的学员指挥官罗伯特·M·丹福德上校,战时准将,当学员时就与麦克阿瑟相识,还有一位是英语系主任卢修斯·霍尔特上校,唯—一名有博士学位的教授,被誉为学院最好的老师。
  1919年麦克阿瑟到任时,一些委员会成员公开表示他们的不满。最初,麦克阿瑟召开一次学术委员会会议时,一名老教授不断地打断他说话,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面前的桌子。“坐下,先生!”麦克阿瑟说,“我在讲话!”那人坐下来,满脸通红。自这以后委员会的成员对他尊敬些了,但他们仍不遗余力地反对麦克阿瑟和他极力主张的改革。
  迄今为止,校长通常的职责就是实施学术委员会制定的政策。但如今,麦克阿瑟要求他们来执行他的政策。他既非政治家,又没有外交家的手腕,在这场前途未卜的艰苦斗争中,他根本无法得到委员会的合作。委员会的成员不是那种他有时喜欢挖苦的那些低能、顽固的笨蛋。他每天贬低他们,侮辱他们的智慧,告诉每一个愿意听的人他是多么厌恶他们。在这个小小的、封闭的学院里,几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到他们那里。但他们是些现实主义者,无论他们怎样怨恨他的年轻、无礼和暴躁,他们也都不得不按捺住对立的情绪,因为麦克阿瑟受到总参谋长和陆军部长的支持。双方都需要找到一个共同的立场。
  由于无法进行彻底的改革,麦克阿瑟决定进行广泛的、循序渐进的改革,最终为具有改革意识的未来校长们铺平道路。《内战研究》课被取消,代之以《世界战争研究》。内燃机引擎首次进入了课堂。计算尺的使用终于得到了认可。地形学的课时减少,法语课增加。开办历史系,主任是霍尔特上校,他曾写过几本关于欧洲历史的书,并编了一本英国诗歌的教材。麦克阿瑟还使委员会同意开设一门综合研究政府和经济的新课。这是委员会面对社会科学这一20世纪突飞猛进的学术领域的兴起所作出的推一让步。
  同过去一样,教官几乎全部来自学院近期的毕业生,但麦克阿瑟要求每名教官每年至少在非军事大学或学院待一个月,学习现代教学方法。课堂教学改革是没有止境的。麦克阿瑟决心加强西点军校与学院外世界的联系。现在每个学员都要阅读一份日报,作为英语课的一部分。学员还从50美元的月薪中得到5美元的现金自由支配。以前的学员在校期间不能持有现金的。而且,高年级学员还有假日,可以偶尔在纽约待上几日。为了提高他们自我表达的能力,学员必须写诗。
  由于麦克阿瑟年轻时学会了跳舞,他坚信跳舞是训练军官的一个基本部分。所有的学员都必须学会跳华尔兹和两步舞。员工的妻子和女儿做女舞伴,麦克阿瑟还雇了一名专业舞蹈教练。他声称:“跳舞是每个男人都应该具有的素质。”但他承认,连他也认为新潮舞蹈的流行是一个挑战。周末,爵士乐队震耳欲聋地奏着《是的,我没有香蕉》以及其他流行打击乐,令人敬畏的卡勒姆·霍尔随着爵士乐摇摆,戴着钟形圆顶帽、无拘无束的少女们给茫然无措的学员们表演怎么走骆驼步和盘步。
  大型的社交活动——夏令营被取消了。这一年度盛事是为了再现1812年战争时期部队宿营的情景。其中有很多礼仪,各式服装,白假发,白手套,晚间舞会和大量的鼓笛乐。他把这一切都取消了,甚至把夏令营的营址夷为平地,好像那是害虫窝。麦克阿瑟每年夏天把手下的学员送到新泽西州的迪克斯军营,从正规军教官那里接受基本的步兵认D练,以成为真正的士兵,不是装饰。
  尽管麦克阿瑟开始强调实践和现代化的方法,但他没有削弱西点军校服从上级的信条。他所做的是让学员相互评价领导才能。这些评价不再由战术教官单独进行。领导才能是一个人性格的体现,而非书上得来的东西,这一点正是西点军校致力的目标。在这一点上,学术委员会中对麦克阿瑟最不满的批评家们也和麦克阿瑟意见一致。
  他1919年6月到西点军校时就决心保持他自己野战军人的形象。他不会受舒适的校长生活的引诱。西点军校给了他一套大房子,丰厚的薪水,一队仆人,吃饭用金盘子。他目前环境的豪华舒适深深地刺痛了他对他和部下在法国煎熬时光的回忆。于是他在地下室架起了一张行军吊床。有些夜晚他在那儿度过,裹着几床毯子,冻得发抖。
  然而不久以后,强迫过艰苦生活的诱惑力消失了。一天,他和几位纽约的体育作家共进午餐。他们用金盘子吃饭,深有感触。他带他们参观了地下室的吊床,他们感触更深了。大约一周后,厨师报告说一只金盘子丢了。校长的房子翻了个底朝天。没有金盘子。由于体育记者们是和他进餐的最近一批人,他写信问他们能否解开这个谜。其中一人恶作剧地回信说,如果麦克阿瑟真像他说的那样一周在地下室睡好几次,他早该发现丢失的盘子了。盘子就在吊床上叠着的两床毯子中间,是作家藏的。
  当麦克阿瑟任校长时,学员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有的人甚至不穿学员灰制服而身着政府发放的正规军制服,这正是一个机构迷失方向的外在表现。欺辱新学员和规章制度方面的传统仍在延续着。欺辱行为最近导致了一名学员死亡。1919年元旦,学员斯蒂芬·M·伯德因写诗受高年级学员肆意欺辱,最终自杀。
  令人吃惊的是,规章制度与麦克阿瑟当学员时几乎没什么改变。例如,吸烟受到严格控制。学员小卖部只出售一种牌子的烟——布尔·德汉姆,它只适合于制作烟卷,但吸烟卷是被禁止的。学员必须用烟斗抽布尔·德汉姆,并且只能在他们的寝室里,在规定的时间内。
  麦克阿瑟从不很在乎衣着,也就容忍军容风纪标准有所降低。早期的毕业生康拉德·巴布科克上校探望儿子时大吃一惊。鼓号队大约有20名士兵,他们在学院奏乐,领学员去餐厅。“这是我所见过的外表最糟糕的队伍。”巴布科克当学员时,鼓号队曾“几乎和学员队一样精悍。”这正是麦克阿瑟不关心而老毕业生们关注的事。
  麦克阿瑟最初处理的几件事之一是欺辱的丑闻。他仍然对他自己的经历耿耿于怀。“我受的欺辱比我班上的有些人更残酷,”他告诉他的副官加诺少校,“那些欺辱他人的家伙似乎很高兴自己很残酷,但由此在我心中引起的对他们有些人的怨恨永远也无法消除。这对我对他们都是个悲剧性的结果。”
  他召集了一帮高年级学员与他会面商讨欺辱一事。他没有敬礼,而是与每个人握手、递烟、拍他们的手臂。大多数人都被他迷住了,但至少有一个人认为这一切很做作,怀疑新校长是否真心实意产麦克阿瑟请这些高年级生组成一个委员会,拟定一个行为准则,制止欺辱行为。
  他到任后不久就极不情愿地接受了别人的劝说,允许发行一份学员报纸。当时很多有名的学院都有学生报。这么做似乎很开放,而且肯定会受到学员的欢迎,于是他就效仿了。不久,一份名为《号角》的周报开始发行,但几期后上面发表了一封信,批评麦克阿瑟在欺辱问题上的政策。
  没有什么比在报纸上受到攻击更令麦克阿瑟生气的了。他过于敏感,极易受伤害,最微不足道的批评都会像牛鞭抽打一样刺痛他,灼伤他,公开的批评更令他加倍痛苦。他那招麻烦的傲气和动则发怒的自尊心,在火山爆发似的愤怒和无法平息的痛苦中炸开来。《号角》刚开始分发,战术教官们就冲出来到处收缴。没收的报纸被付之一炬,《号角》被停刊,麦克阿瑟把分管审查《号角》的阿奇博尔德·V·阿诺德少校立即派到远离西点军校的一个要塞。
  与此同时,反欺辱委员会正在制作一本小册子,严禁危险的作法,如让新兵在裸露的刺刀上方做劈叉动作。徒手拳击也遭到禁止。只要方式含蓄一点,轻微的欺辱仍然是允许的。新准则被采纳,并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实施。但麦克阿瑟仍不满意。委员会做得不够彻底。劝说无法实现他的目的,他便关闭了野兽营。战术教官全权负责新兵的头3周训练。
  麦克阿瑟决定仿效第一届年级委员会,让学员成立一个荣誉委员会,正式肯定并实施现存的荣誉准则。这一准则禁止撒谎、欺骗和偷盗,它源于一个世纪前的西尔韦纳斯·塞耶时代。迄今为止它都是由战术教官来执行。麦克阿瑟坚定地把它交给了每班最出色的学员手中。他和丹福德还着手处理纪律管不到的繁琐小事,他们消除了大部分这类事,对学员和教官都有好处,尽管这对学术委员会大多数成员的血压并无好处。
  麦克阿瑟从来没有真正受到学员的欢迎,主要原因是他对欺辱采取了强硬的立场。学员们仍然认为欺辱是一种合法手段,淘汰那些不适合作军官的年轻人。麦克阿瑟大概后悔自己不受欢迎,但他不是到西点军校来受人喜欢的。他到那儿是为了帮助这些人为下一次战争作好准备。一天,3名学员来找他,抗议受到不公正的惩罚。战术教官罚他们在寝室禁闭3个月以及大量的惩罚性行军(包括身着全套制服,扛着步枪在一小块地上正步走数小时),因为他们做错了一件他们发誓从未干过的事。他们要求军事法庭澄清事实真相,他们肯定可以证明自己无罪。
  麦克阿瑟的回答是“与日本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他进一步解释了原因。一旦战争来临,他接着说,美国将需要所有能找到的、受过职业训练的军官。西点军校完成其训练军官任务的好坏可能将决定战争的结果。3名学员为占用他的时间向他道谢,然后一句抱怨也没有就去接受他们的惩罚了。
  麦克阿瑟神秘的部分原因是他超然在上的态度。有时他好像故意拉开距离,以增加他所致力的个人传奇色彩,距离给人以神秘感……有时候。但也可能被误解。西点军校的许多军官都为他的超然而不解和生气。他不合群似乎是一种优越感的表现,仿佛没有人有资格与他混在一起。
  他选择了他父亲的生活方式。亚瑟·麦克阿瑟就不与他的军官兄弟们打交道。相反,他有意把他的空余时间花在读书和思考上,而不是“波旁”威士忌、扑克或闲谈上。儿子和父亲一样不善闲聊。尽管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有着艺术家的气质和学者的能力,在学识方面他的背景知识也很广,但在其他方面却知之甚少。他对艺术、文学、科学、技术、经济或哲学既不热爱也不感兴趣。他对书籍的兴趣也仅限于对他前途有帮助的非故事性著作。他是个军事功利主义者。他喜欢骑马,并且是网球好手,但这些活动都是功利性的:它们帮助他保持健康。他唯一热衷的是橄榄球。
  麦克阿瑟作为学员进入西点军校时对这项运动极为热衷,但他个子太小,进不了大学队。当他作为校长重返军校时,他带着同样的热情以及对橄榄球为什么重要的深刻见解:他发现了第一原理,发现了其背后的真实。一次他向加诺表露了他为什么认为橄榄球对学员教育至关重要。
  “看那边,”他用他那悦耳的、舞台演员般的声音说道,“我坚信参加有组织体育运动的人能成为最好的士兵。他们是我最可靠、最能吃苦、最勇敢的军官。与其他人在游戏规则下进行体力竞争的人最容易接受并遵守纪律。他们是出色的人……因此,我建议学院把运动员,那些参与身体接触运动,尤其是橄榄球运动的人。”
  1920年秋季的一天,麦克阿瑟正在观看橄榄球队练习,他走向教练查尔斯·戴利,说他有一个传球的方法。队员们围过来,麦克阿瑟叫他们象平常一样站位,只不过他站在右后卫的位置。他沿球场向前走了5大步,左转又走了15步,停下来用右脚后跟在草地上划了个十字。“传球应该到这个位置。”
  队员们面面相觑,向教练戴利投去绝望的目光,瞪着草地上的十字,不敢相信自己。校长简直在胡说八道。任何对橄榄球略知一二的人都明白,球应该扔给跑动的人,而不是某个愚蠢的地方。确实,当时人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当然,半个世纪以后,球常常是传向某一个方位,而不是哪个人。
  1922年春天的一个晚上,棒球队意外地击败了一支海军强队,学员们穿着睡衣午夜在“大平原”操场上游行。大约六七个人在击鼓。学员们吼着西点军校的战斗歌曲,高呼他们的班级口号,在大平原操场边点了一堆巨大篝火。值得注意的是战术教官们都不在场。
  第二天早上,一脸严肃的麦克阿瑟把学员指挥官罗伯特·丹福德召到办公室。“哈,昨晚真是一场热闹的聚会。”麦克阿瑟说道。
  丹福德只敢表示同意:“是的,长官。非常热闹。”麦克阿瑟想了一会儿。“你扒了多少人的皮?”意思是惩罚了多少人?
  丹福德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他妈的也没有!”他大声说道,准备挨一顿臭骂。
  麦克阿瑟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好!”他叫道。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你知道吗,指挥官,”麦克阿瑟说,“我差点儿忍不住出去和他们一起折腾。”
  “我也是。”丹福德说。
  麦克阿瑟任校长期间橄榄球队只是个二流队水平。和优秀队的经纪人一样,他明白怎样才能提高球队水平:找名新教练。他想解雇戴利,但他必须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来替代他。他心里想着一位年轻教练,正受雇于诺特·戴姆队,名叫克努特·罗克尼。让麦克阿瑟失望的是,罗克尼选择了留在诺特·戴姆队,希望能把那支平庸的学校橄榄球队带出个名堂来。
  西点军校棒球队和橄榄球队的每次训练麦克阿瑟几乎都去观看。一天,一名叫厄尔·布莱克的年轻运动员说他不太会击打弧线球。麦克阿瑟脱掉外套给他示范怎么做。除观看训练外,对这项运动的每个细节都着了迷的麦克阿瑟还花数小时的时间与教练们谈橄榄球。他是要找寻来补偿他做学员期间惟一与他无缘的奖励,橄榄球场上的荣誉
  对于振兴西点军校,他有着雄心勃勃的计划。学校的很多建筑狭窄阴暗,既不适于教学也不适于住宿。他对丹福德抱怨说,战争期间陆军花费了数十亿,但陆军部肯定在睡觉——“一分钱也没有给西点军校。”20年代,很多全国一流的大学和学院都建起了巨大的橄榄球体育馆,而麦克阿瑟建设计划的一部分就是要修建一座能容纳5万人的橄榄球体育馆。使他和无数陆军球迷深感失望的是,他的计划未被批准。
  麦克阿瑟留在西点军校的永恒运动里程碑不是一座体育馆,而是创立了一套校内运动比赛体系。他出任校长时,学校只参加3项运动的比赛;橄榄球、棒球和篮球。他的想法是把比赛性运动的项目扩大到17项,要求每名学员至少参加一项。现行的体育训练课由剑术大师赫尔曼·凯勒中校负责,内容陈旧。这类体育比赛属自愿参加。凯勒年轻时是全国体操冠军,他具有“整顿人威严的外表,魁梧的个头和极为优雅的动作。”他是个大嗓门,声音洪亮,吼一声“香港!”两英里外都能听见。凯勒是全校最受尊敬的军官之一,但他教授的体育项目主要是健美操,使大多数学员很厌烦。
  麦克阿瑟成功地向凯勒推销了强制性校内运动会的想法。他还受到学院牧师克莱顿·惠特的支持和帮助,牧师本人就是个热情的体育迷。一个世纪以来,周日礼拜仪式在西点军校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星期天的一切活动在某种程度上都与唱圣歌的祈祷有关。很多牧师都会反对麦克阿瑟的计划,但惠特支持周日下午校内运动会的想法,其热情不亚于校长本人。
  学术委员会在抱怨,学员们在哀叹“校内运动会”,但到1922年这个项目已完全建立起来了。麦克阿瑟为了纪念他的信条和贡献,作了两行无韵诗刻在体育馆的人品处:
  在友谊比赛的场地上播下的种子
  将在未来的某处结出胜利的果实。
  1921年9月,几名军官开车到西点军校玩,从纽约带了几名女友为伴。其中一位名叫路易斯·克伦威尔·布鲁克斯的离婚女子被介绍给了麦克阿瑟。世界仿佛突然在他脚下裂开,他像一只中弹的鸟儿从树上跌落深渊。顷刻之间,他难以自制地彻底拜倒在这位31岁女人的石榴裙下,她娇小玲珑,苹果脸,棕色的眼睛深邃明亮,举止活泼轻快。
  路易斯·布鲁克斯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继承人之一,但这并非是她魅力的秘密所在。绝对不是,就算路易斯是在梅西(译注——美国著名的连锁店)店里柜台后面工作也一样会迷住他。她是那种五官单独看并无特别之处,但组合在一起却有更多韵味的女人之一。她并非大美人儿,也不特别聪明。但路易斯所具有的能力却让其他的女人嫉妒,甚至比嫉妒她的钱还厉害:她浑身都散发着性的挑逗。41岁的麦克阿瑟一生认识过很多女人,但从来没有人令他这么神魂颠倒,这么心旌荡漾。
  路易斯的父亲奥利弗·E·克伦威尔是一位百万富商,他声称自己是英格兰护国公奥利弗·克伦威尔的直系后裔。她的继父爱德华·T·斯托蒂斯伯雷是J·P·摩根的合伙人,世界上最富的人之一。他的财产据估计有1·5亿美元,相当于本世纪90年代10亿以上的亿万富翁。
  路易斯活跃、倔强,完全被宠坏了。1911年她曾嫁给一名巴尔的摩商人沃尔特·J·布鲁克斯二世。布鲁克斯出了名的傲慢自大。路易斯不愿生活在男人的影子里,常在公开场合贬低他。不过,她尽了作妻子的责任,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沃尔特三世和路易斯二世。
  自命王族的超级富豪布鲁克斯家族在各类胜地都有别墅,美国参加世界大战后,他们用在巴黎的公寓招待级别和军衔与他们相配的美军军官。于是路易斯遇上了潘兴。总司令是陆军中最臭名昭著的色棍,这两块磁石一旦进入相互的磁场就必然上演床上戏。戏演完后,路易斯让潘兴作一个明确的选择:与她结婚,否则甭再想床第之欢。潘兴此时已厌倦了路易斯。他刚刚开始与一名21岁的罗马尼亚女子发生关系,那名女子问他能否让她画他的肖像。他想推进这种关系,于是他粗暴地拒绝了路易斯赤裸裸的性讹诈。“路易斯,”他告诉她,“和你结婚就好比买一本书给别人看。”然后他走出她的闺房,一去不复返。她迅速从与潘兴关系的破裂中振作起来,但是总司令引起了她对军人的兴趣。她勾引了英国富有魅力、著名的年轻英俊的海军上将大卫·贝蒂爵士,帮助他结束了他的婚姻。她还与一名英军准将约会,结果不得而知。有一段时间她在华盛顿附近让新泽西州参议员沃尔特·E·埃奇对她大献殷勤,但如果他是个典型的参议员,他很可能和她已决定与之离婚的沃尔特·布鲁克斯一样令人乏味和自高自大。婚姻约束了她的风格。
  既然他们的恋人关系已经结束了,潘兴回到美国后,他和路易斯决定做朋友。他正在力图争取被提名为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由于他是个鳏夫,需要一个女主人。路易斯为了旧时的情份自愿助他一臂之力。为了寻欢,她还开始与潘兴英俊的助手,陆军马球队队长约翰·G·奎克梅尔上校约会。38岁的上校和麦克阿瑟一样,未婚,仍然与母亲生活,他完全被迷住了。奎克梅尔希望与路易斯结婚,她也没有劝阻他。对潘兴而言,两人几乎已经订婚,他也很高兴,因为他把“奎克”几乎就看做自己的儿子。看到他的门生和前情人结婚他反倒高兴,似乎是件奇怪的事,但在世故的人们中这种情况并非前所未闻。况且,路易斯很富有。
  就在此时,她遇上了麦克阿瑟。她也和麦克阿瑟一样被强烈地吸引住了,她邀请他到纽约去看她,她在里兹一卡尔顿豪华旅馆有一个巨大的套房。麦克阿瑟忙于与学术委员会争辩,无暇离开,但他邀请她回西点军校来出席几周后本赛季的第一场橄榄球赛,对耶鲁队。
  陆军败给了耶鲁队,但这一次麦克阿瑟的心思不在比赛上,只在路易斯身上。当终场哨声响起时,他提出结婚,路易斯立刻答应了他的求婚。对他们俩来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一见钟情”。然而,从婚姻的过程和最终的结局来看,似乎很清楚,真正所发生的是大多数人都会体会到的那种色令智昏、难以抗拒的欲望。要是他们心理有所准备,意识到是什么使他们如此冲动,他们可能就上床了。两人都是自大狂,为他们的爱情编造了一个动人心弦的神话,把他们自己高高置于凡人之上。麦克阿瑟和路易斯自认为他们的爱情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爱情之一,肯定是命运神秘的安排。
  比赛后,路易斯回到纽约,留下心醉神迷、呆若木鸡的麦克阿瑟。在其后的几个月里。他每周给她写好几封信,不断地告诉她,与她比起来,好像一切不再重要了。
  “粉姬”总是被说成是不喜欢路易斯的人。事实上,“粉姬”一开始就喜欢路易斯,尽管她离过婚并且有两个孩子。也许路易斯传奇般的富有本身就极具感力。麦克阿瑟写信告诉路易斯:“她让我告诉你,你的房间早已准备好了,等着你随时去往。”即便如此,路易斯起初对麦克阿瑟的母亲仍很警惕。她真的乐意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与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结婚吗?麦克阿瑟安慰她说:“妈妈非常爱你……”
  决定结婚后,他们却定不下婚礼时间。路易斯想等到沃尔特·布鲁克斯为小路易斯和小沃尔特的未来保证作好经济上的安排以后。她离婚已经一年了,但关于孩子们信托基金的谈判一直拖着。与此同时,麦克阿瑟还沉浸在白日梦中。他给路易斯写信说:“这个世界上何曾有过这样的罗曼史!伟大的命运之神把我们结合在一起了……”。
  1921年11月末,“粉姬”得了心肌梗塞。她被紧急送往纽约手术,10天里一直病危,都以为她过不了这一关了。她的主治医师诺曼·斯科特医生一直在她病床前守候。这10天里的每一天,斯科特夫人都从麦克阿瑟那里收到一打美国珍品玫瑰,里面附有一张条子,对斯科特医生为“粉姬”付出大量的时间表示感谢,并对医生、他的妻子及其儿子付出的牺牲深表谢意。
  “粉姬”病情好转时已是1922年2月。路易斯孩子们的经济安排也最终得以解决。麦克阿瑟和路易斯决定于2月14日情人节时结婚,地点在棕榈海滩她母亲的海滨住宅里。“粉姬”身体虚弱,无法旅行,但她告诉记者们道格拉斯和路易斯的婚礼将“很出色”。在她给路易斯的礼物中有她最珍爱的收藏——她保留了多年的剪贴簿,里面是关于道格拉斯的报纸和杂志剪贴。现在该路易斯来照管了。
  婚礼上,麦克阿瑟穿着白衣服,路易斯穿着紫衣服。婚礼在客厅举行,客厅里装饰着西点军校和彩虹师的旗帜。有红、白、兰的彩带和临时搭成的、堆满鲜花棕榈叶的花坛。牧师克莱顿·惠特主持婚礼,路易斯的兄弟吉米·克伦威尔身着海军陆战队上校军服作她的傧相。一份报纸的头条使这次婚礼名垂千古,上面写道:战神与财娘结婚。
  婚礼后的第二天早上,兴冲冲的路易斯出来吃早饭,她喜滋滋地对吉米·克伦威尔宣称:“他在陆军里也许是名将军,但在闺房里他是个三等列兵。”这一般理解为是贬义,但实际上正好相反。她兄弟认为,“这是他所听到过的女人对男人的最佳奉承。”显然麦克阿瑟做爱时像下层社会那样直接而毫无遮掩。
  然而,通往婚姻圣坛的路并非一帆风顺。潘兴很生气。威廉·曼彻斯特说是因为麦克阿瑟“偷走了他的姑娘”,这纯属无中生有。当时潘兴的爱情正在他的罗马尼亚情人米切莱茵·里斯库身上。令他怒火中烧的是路易斯抛弃奎克梅尔的方式。他试图与路易斯谈谈,让她改变主意,但没有成功。
  1921年11月,就在路易斯中止了与奎克梅尔非正式、未公开的婚约后几天,潘兴写信给麦克阿瑟说,“通知你在本学期结束时你将有一次到美国以外的出差旅行。”虽然校长没有固定任期,但麦克阿瑟的前任一般都只有约4年的任期。他接到任命时曾得到保证他将在学院工作4年。潘兴制定了一条海外服役规定,看起来似乎就是为他心中所想的一个人制定的:麦克阿瑟。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根据这条规定被派往国外。如果麦克阿瑟真的被派往国外,几乎可以肯定不是巴拿马就是菲律宾,两个地方路易斯都不会喜欢,她更喜欢纽约一巴黎一线的生活,而不是那些炎热、疾病流行和赤贫的国度能给予的迷人生活。麦克阿瑟告诉路易斯,潘兴是想让她感到“害怕,吓唬你,让你后悔与我结婚。”
  但是,抗议不起作用。麦克阿瑟就要去菲律宾了,他的新娘和他一起去。他安慰自己,认为他已经永远地改变了自己的母校,他的改革已经深入彻底,一切都不会像从前那样了。“在旧西点军校的废墟上,我创建了一所新的西点军校——强盛不衰,充满活力。”
  1922年6月30日,麦克阿瑟的校长任期到了。第二天,潘兴写了麦克阿瑟的鉴定报告。他把他在西点军校的表现和职业知识仅列为“中上”。在陆军中,“中上”就意味着平庸。在陆军的46名准将中,潘兴把麦克阿瑟列在第38位。这样的排位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潘兴列在前面的36名准将中大部分人是些混事的人,近几年就要退休,只是尚未公开宣布。潘兴承认,麦克阿瑟是“名很能干的年轻军官,在勇敢方面有着优秀的战时记录,”但这好像并不能改变潘兴目前的看法。他曾推荐麦克阿瑟为准将,当麦克阿瑟未能得到第二颗将星时,他还向陆军部表示过抗议。但是现在,他说麦克阿瑟不够提升少将的资格。潘兴以一种难以在鉴定报告中见到的个人评语结尾道:“对自己评价过高”。要否定这句评语的真实性是不可能的,但它出现在官方文件里却是非同小可。它表明潘兴对他的前情人抛弃他最喜爱的助手仍然是多么的愤怒。但是,有一个想法本来是可以安慰他的,那就是迄今为止,与路易斯有染的每个男人最终都后悔不迭,麦克阿瑟也逃不过同样的悲惨命运。
老战士永不死——麦克阿瑟将军传--第九章 决不退缩
第九章 决不退缩
  美国运输船抵达马尼拉历来是令人激动的盛事。菲律宾武装警察乐队立在码头,吹打着五色杂曲,有爱国歌曲、军乐、还有当时的流行歌曲。数十名佩戴勋章的军官挤在码头上欢迎新来的人,迎接老朋友。十几位军官夫人聚集一处,身着平纹白布或白色凉爽帆布衣服。菲律宾洗衣郎高声吆喝,吵吵嚷嚷地你推我挤,争夺新客户。庞然大物黑水牛,就是东南亚的那种无毛水牛,安静地站在大牛车的扶手架之间,无休止地咀嚼着它反刍的食物。十几辆菲律宾出租车——被称作卡利萨斯的小马车——由强壮的小马拉着,车身上涂着红黄蓝绿,更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景象;芒果和番木瓜小贩举着篮子,大声宣讲新鲜水果的好处。无所不在的酷热令人头晕目眩,全身发软,无处可逃,像蒸汽大一样紧裹着每个人。抵达马尼拉港的仪式就像是在蒸汽浴室里演的一幕大歌剧。
  并非每天都有来自美国的船只进港。“摇石号”运输船每年只航行4次,1922年9月麦克阿瑟乘的就是这艘船。从旧金山到马尼拉的单程要一个月。
  与麦克阿瑟夫妇和路易斯的子女沃尔特及路易斯一道乘“摇石号”的还有100多名军官和40多位军官夫人。16位军官新婚燕尔,由新娘陪伴着。船还未开,路易斯就疏远了与他们以及几乎所有同船乘客的关系。“摇石号”在旧金山装行李时,麦克阿瑟一家的行李首先装船。不管怎么说,将军是本次航行中军阶最高的军官。路易斯往行李仓里装了很多旅行箱、帽盒和衣箱,以致于其他人一人最多只能带一只旅行箱。麦克阿瑟一家还往船上装了几辆轿车,占了所有的车位,别人都无法携车。
  远航时船上的生活漫长而沉闷,一般都靠一轮又一轮的社交活动来解闷儿。但在起航时路易斯如此骄横恣意,因此她多半旅途十分孤寂。麦克阿瑟在海上和在陆地上一样高高在上,船上的其他军官与他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很多军官及其夫人都很乐意被派菲律宾。任务不重,还有旅行的机会。花一点钱就可以雇到说英语的温顺仆人,并且社交活动很多。但麦克阿瑟一家内心对这次派遣十分愤怒。
  在菲律宾没有适合准将的职位。这实际上等于向全军宣布,潘兴把麦克阿瑟从西点军校炒了鱿鱼。为了给他找一个职位,菲律宾军区新设了一个有名无实的职务,称作马尼拉军分区司令。由于全城只有500名美军,这并非是一个将军的职位卢新军分区的任务十分无聊,使他更感烦躁懊恼。例如,麦克阿瑟主持军区的射击比赛,这个工作中尉就够了。
  不过,他的新职位也有好处。17世纪,西班牙人环旧城修了一道巨大的城墙。在城楼处城墙厚达50英尺,其中一个地方耸立着一栋如画的建筑,名为维多利亚一号堡,以前曾是菲律宾武装警察部队司令部。那儿有个迷人的小花园可遛遛,一侧可见美丽的城市风光,另一侧是鳞光闪闪的蓝色马尼拉湾。军区司令部的少校罗伯特·C·理查森曾是麦克阿瑟在西点时的同学,在他的安排下,“城墙上的屋子”落到了麦克阿瑟手里。
  麦克阿瑟看上去十分喜欢他的继子们,尤其是年幼的沃尔特。他有充足的空闲时间教小家伙骑马,两人好像变得非常亲密。与此同时,路易斯继续与其他的军官妻子们作对。例如关于花边纱布的纠葛。法国修女办了一家修道院,接收弃女婴,把她们培养成织纱女工。修道院女工织出的花边纱布被认为是军官妻子能从菲律宾带回家的最好礼物。与其他人不同,路易斯想要的不是一点点,而是全部。到达马尼拉后不久,她订了其后两年的全部产品。
  她做事一贯我行我素。她雇了几名女佣,还拍了5名年轻的菲律宾男子,让他们穿制服。他们身着海军蓝制服,戴黑色的司机帽,胸前是一个大红圈,里面是鲜红的标记(译注——麦克阿瑟的简写)。他们面容严肃,腰板笔直,俨然一副土兵样。
  就人们所知,路易斯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兴趣与其他女人交往,必然会感到孤独无聊。她参与了一些慈善活动,这在她那个阶层的妇女中很普遍。但这些活动并没有使她感到满足。她天生就不是个社会活动者。为了驱除烦闷,她穿起了制服,当上了业余女警察,并至少逮捕过一个人,那是个虐待马的恶棍。
  路易斯还靠重新装修“城墙上的屋子”来打发时光,她要使它现代化。她把内墙全漆黑,挂上昂贵的银饰。
  在距马尼拉约10英里处的帕塞海滨,麦克阿瑟一家租了一套小房子,在那儿过周末。他们很少参加社交,只是每两月左右与麦克阿瑟的前导师及老朋友伦纳德·伍德将军兼总督共进一次晚餐。路易斯使劲向伍德抱怨说,潘兴剥夺了麦克阿瑟喜爱的工作,把他流放到这个荒僻的地方来,浪费了他的才智,毁了他的前程。伍德同意这一切极不公平,但他无能为力。
  路易斯终于从乏味的马尼拉生活中解脱出来。1923年初,“粉姬”病重,一家人临时回国。麦克阿瑟、路易斯和孩子们都以为她不过来了,但老夫人再次渡过了鬼门关。
  麦克阿瑟利用回国之际另寻任命。他和路易斯——尤其是路易斯——都不想回马尼拉。麦克阿瑟亲自与陆军部长约翰·威克斯谈自己的问题,后者表示同情。不愿与他极为尊敬的潘兴发生冲突。尽管如此,他不愿陆军失去麦克阿瑟。他向他保证会有他的机会。同时他说:“千万别想着退役。”
  得不到威克斯的干预来结束他的流放生涯,麦克阿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他怂恿路易斯去找她那位富甲天下、颇有影响的继父爱德华·T·斯托蒂斯伯雷,让他与卡尔文·柯立芝总统谈谈这事。但这也没用。他们还是得返回菲律宾。
  这更加剧了他们婚姻的裂痕。麦克阿瑟对与其他人交往的漠然使极喜社交的路易斯十分痛苦。他所喜欢的活动,如拳击比赛和共济会集会,不是对她毫无吸引力就是不允许妇女参加。更糟糕的是,他不寻求社交,却有着社交生活,而渴望社交生活的路易斯却得不到朋友。麦克阿瑟被选为马尼拉陆军和海军俱乐部主席;这意味着他要在俱乐部定期举行招待会。他还组织了一次曾在他父亲手下服役的美西战争老兵聚会。在他主席任期结束前,麦克阿瑟在俱乐部董事会开会的房间里挂上了他父亲漂亮的油画肖像。
  他对时间的斤斤计较也使路易斯很生气。在她放荡无羁的生活中,她很可能从未准时过。在路易斯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居民——那就是她自己。一天晚上,他们赴宴快迟到了,她还坐在梳妆台前。他站在她身后,抄着双手,催她快点。她很不愉快地回想道,他看上去“就像拿破仑”。她抓起一把小镜子,跳起来向他头顶砸过去。
  1923年6月,麦克阿瑟回到马尼拉后不久,被任命为新成立的菲律宾师一个旅的旅长。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因为此时他开始把他的精力转向了制定菲律宾的防御方案。总参谋部对这一问题研究了20年,但一直认为这不可能办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在这一问题上立场最鲜明的是工兵司令,他认为:“1898年从西班牙手中夺取菲律宾是个巨大的军事失误。”他武断地总结道:“菲律宾无可防御,无论我们在那儿驻多少陆军都挡不住任何东方力量的进攻"。
  尽管如此,美国政治家们并不打算放弃菲律宾。结果陆军认为,支持政府的政策就要承担起群岛的防御职责,而海军却自作主张地计划在日本军队登陆菲律宾后尽快向夏威夷撤退。
  当麦克阿瑟与老朋友及良师伦纳德·伍德重逢时,他们开始寻求防御群岛的方式。他俩是陆军里最实干的军官。为了男子汉的名声和军官的荣誉,他们觉得有义务找到实现国家政策的途径,即使这条政策从表面上看是行不通的。美国永远都不会在菲律宾有足够的部队进行防御。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在任总参谋长期间,伍德就一直为菲律宾防御问题大伤脑筋。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他个人的追求。
  伍德找到了他认为的出路:为何不建立瑞士式的预备役制度,训练一支菲律宾部队呢?只要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这支部队就能有效地抵御对群岛的进攻,大量杀伤敌人,使之占领群岛得不偿失。不管怎么说,尽管瑞士是个小国家,又处于一贯相互对垒的大国间的战略要地,但500年来,没有人试图去征服瑞士。
  伍德的想法暂时还未付诸实践,但麦克阿瑟不会忘记这一点,并会在将来实施这一计划。他当时所做的是设想一旦日本进攻,情形将会如何。对于他们,关键的战略要地是马尼拉湾。控制它的关键在于占领巴丹半岛和其南边的小岛科雷吉多尔。20多年前,麦克阿瑟曾勘测过巴丹半岛的大部分地区。如今他要步行或骑马穿过半岛丛林密布的山地,勾画可能的防御图。一旦打仗,这个地方一定要守住。
  菲律宾军区司令乔治·W·里德少将很钦佩麦克阿瑟这种忘我投入新的、自告奋勇的任务的精神。在给麦克阿瑟的鉴定报告中,里德将他列在他所认识的35名准将之首。
  当了一年的马尼拉军分区司令后,麦克阿瑟终于有了一份真正的工作。陆军部把其菲律宾军队的两个团和群岛上唯一的一个美军步兵团第31团合编为一支新的作战部队,称为菲律宾师。作为师,它还太小——只有7000人,大约是美军整编步兵师的1/4。全师被分为两个旅,麦克阿瑟指挥其中一个。
  他非常高兴回到部队。尽管菲律宾师的用处受到怀疑,但他喜欢菲律宾人,信任他们,并以他一贯的待人方式对待他们:与他选中的少数人随和轻松地混迹一处,与其他人保持距离。他重新建立了与马努尔·奎松的关系,后者近年来一跃成为菲律宾政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菲律宾的政治一直在围绕一个中心转:独立。他定期与奎松会面。
  在他那一代的军官中,麦克阿瑟的态度尤其开明。伍德则要保守得多。除非另有白人在场,否则他决不会与一个菲律宾人谈官方事务。麦克阿瑟真诚地尊重他认识的菲律宾领导人,并接受了这些群岛应该独立的观点。相反,伍德试图不依赖菲律宾政治家的支持来统治菲律宾,并坚决声称独立还需要很多年,这加剧了政治危机。
  虽然菲律宾师象征着双方共同致力群岛的防务,但它仍不能摆脱一切美菲关系中所存在的紧张暗流。占全师2/3的菲律宾部队的薪水要比第31步兵团的薪水低得多。1924年7月,他们因薪水、津贴和抚恤金的不平等而叛乱。大部分人被判有罪,遭到开除。不久以后,大概是因为麦克阿瑟在菲律宾人中以开明、反种族歧视而闻名,他受命指挥这个师。
  师长奥尔马·邦迪在麦克阿瑟的鉴定报告中将他列在所熟悉的25名准将的第二位。这一排名,加上里德的评价,使麦克阿瑟成为升任少将的有力候选人。“粉姬”的笔尖也没有休息。大约在那时,她给潘兴写了一封装腔作势的信:“难道您不愿给我一点保证……给我的孩子他应得的提升吗……”。
  1924年5月,伍德直接给陆军部长写信助一臂之力:“我请您注意他许多出色的品质,有资格获得提升。”然而事实仍然是,只要潘兴任总参谋长一天,麦克阿瑟就没有提升的机会。而另一方面,潘兴1924年9月13日将度过他64岁的生日,这是法定的退休年龄。约翰·威克斯向伍德保证,麦克阿瑟的提升只是迟早的事——“他的机会不久就会来临。”
  的确如此,潘兴卸任参谋长后10天,他的继任约翰·L·海因斯宣布,麦克阿瑟提升少将一事将于1925年1月交给参议院讨论。44岁的他将是21名陆军少将中最年轻的一名。这简直令人目瞪口呆,似乎上帝把他流放到马尼拉就是为了一次凯旋。
  1925年1月,麦克阿瑟由5名菲律宾仆人陪同,乘坐陆军运输舰“托马斯号”回国。路易斯故计重施。比利比德监狱的犯人制作的精美手工家具很有名。路易斯曾用很多精致的比利比德手工艺样品作为维多利亚一号堡的家具。她的行李箱、帽盒、成堆的花边纱布、家具和汽车塞满了行李仓。船上其他军官妻子在回家的路途上满腹怨恨,没有花边纱布,没有仆人,行李全塞在一个船舱,她们的菲律宾家具堆在后甲板上。
  小亚瑟·麦克阿瑟在1889年曾利用进入陆军部的机会弄到了荣誉勋章,同样,道格拉斯作为两星将军从菲律宾返回后再次试图为他1914年在韦拉克鲁斯的战绩赢得一枚勋章。获得荣誉勋章是没有希望的——虽然他几乎肯定觉得自己有资格得到一枚——但战争期间新创的服役优异十字勋章和服役优异勋章提供了新的可能性。他要求重审他的申请并获得了通过。他很可能认为他的机会很大。毕竟,万斯顿已经去世,而他在法国的记录毫无疑问地表明他是陆军最勇敢的士兵之一。
  麦克阿瑟对军功章的依恋可称得上是执着。在很大程度上,这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他那种职业的人所普遍渴求的。就像总经理们希望他们的努力能得到丰厚的回报,作家和艺术家们寻求他们期望的永恒一样,职业军官当然想得到他们觉得是自己挣来的级带、奖赏、勋章和徽章。
  即使很少佩带,满胸的勋章也是光荣士兵的标志,它们最直观地展示了他的生涯,就是持怀疑态度的国会议员也看得出来。然而,比起他伟大的人格和光辉的生涯,麦克阿瑟对勋章的胃口似乎很浅薄,几乎可以说是有辱身份。但他就是要得到它们。把执着的精神用到追逐战利品上使他显得更渺小,而非更伟大。
  尽管如此,麦克阿瑟再次遭到了拒绝。授勋委员会坦言拒绝了他的请求,给韦拉克鲁斯一事定了案:“无出色英勇表现;所完成的任务并非具有伟大意义,无出色战功;在行动中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英勇精神。”
  5月,他前往亚特兰大任第4军军长。不久以后的一个周日早上,麦克阿瑟和他的随从出席了圣公会教堂的圣事。麦克阿瑟有些心存疑虑,不知道他会受到何种对待。他父亲在亚特兰大战役中的作用是众所周知的,但他希望乔治亚州人能记住他所有的6位舅父曾为南部邦联战斗过。
  当他和随从们进入教堂时,大家都转过头来,嘀咕声由一排椅子传向另一排椅子,2/3的人站起来走出了教堂。麦克阿瑟勃然大怒,他给陆军部发了一封电报,要求立刻调离乔治亚州。在亚特兰大待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后,麦克阿瑟被调往巴尔的摩,任第3军军长。路易斯的房产彩虹山庄距城只有20分钟的车程。
  第3军军长没当几天,他就受命到比利·米切尔准将的军事法庭任职。这位爱夸夸其谈的航空兵军官是麦克阿瑟的老朋友。米切尔来自密尔沃基,1905年时麦克阿瑟曾与他的一个妹妹约会过一段时间,但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两人同在陆军部供职时,比利和道格拉斯才成为朋友。
  他俩在某些方面很相像。例如,米切尔根据个人喜好而非军需主任的要求来着装。他喜欢穿自己设计的棱角分明的夹克,闪闪发光的骑兵靴和英军军官的“粉红色”马裤,全身上下缀满银星和镀金螺旋桨。潘兴任总参谋长时,他任命了彩虹师前师长查尔斯·梅诺尔为航空兵司令。副司令米切尔与所有的飞行员一样对这一任命很不满。梅诺尔是个令人瞧不起的“门外汉”——航空兵中推一不会飞行的军官。潘兴为什么以为航空兵会接受他,这还是个谜。木久,米切尔向陆军部提交了一份“有他没我”的最后通牒。陆军部长不愿失去受陆军航空兵尊敬的米切尔,因此要求梅诺尔辞职。
  米切尔爱惹麻烦、好冲动,是个幻想家,出了名的炮筒子。几次大空难之后,冲动的米切尔公开痛斥陆军部和海军“不称职、疏于职守到了犯罪的地步,对国防的管理很之糟简直是叛国。”陆军的反应是用适用一切的战时条款起诉他——“无视正确的命令和纪律”。
  即使是亲密的朋友和崇拜者,如“福星”亨利·阿诺德中校都清楚这一指控是成立的。米切尔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想把对他的审判变成一次公开演讲,阐述航空兵脱离陆军的必要性。
  军事法庭由6名少将,包括查尔斯·P·萨默罗尔和麦克阿瑟,以及5名准将组成。其中一名准将叫弗兰克·麦考依,他是潘兴的门生,被认为是未来的总参谋长。法庭在一个肮脏的老仓库里开庭,只设了大约100个座位,每天都坐满了人。一半的听众是记者,另一半则是身穿短裙、头戴钟形帽,嘴唇鲜艳的年轻妇女,其中就有路易斯·麦克阿瑟。她从未对航空兵感过兴趣,但她对露面很有兴趣。何况华盛顿当时还是个乏味的南方城镇,与半个世纪后那座富有而美丽的世界名城截然不同。在那儿,对比利·米切尔的审判是两次大战间最令人激动的事件。
  在7周的审判期间,麦克阿瑟在公开场合没说一句话。相反,每次开庭时他都用钦慕的眼光注视着妻子,而路易斯则每天拿着一束鲜花,从花后面妩媚地向他微笑。
  比利·米切尔被判有罪是不可避免的。他被判停职停薪5年。传说麦克阿瑟一人投票认为米切尔无罪。这不太可能,麦克阿瑟也从未这样说过。20年后,他说他阻止了米切尔蒙受最大的耻辱,被开除军籍,这倒可能是真的。即使如此,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到的,据说另外有两位军事法庭成员也一样决心拯救米切尔的前程。是真是假已无关紧要,因为米切尔辞掉了职务。此后他过着平民生活,自由自在地鼓吹航空兵独立、战略轰炸以及加强太平洋防务。
  1926年2月,路易斯的前情人之一约翰·G·奎克梅耶尔上校(当他任潘兴的助手时她曾与他约会)突然死亡。他死之前正要出任西点军校学员队司令一职。路易斯给悲痛欲绝的潘兴送去了一束白兰花和一封吊唁信。潘兴待奎克梅耶尔如亲生儿子。
  此时,她的第二次婚姻又到了破裂的边缘。人到中年的路易斯日见肥胖,性感的魅力迅速消失。而且,以性而不是靠相互爱慕为基础的婚姻鲜能长久,麦克阿瑟的婚姻也不例外。麦克阿瑟正在失去与妻子作爱的兴趣,而她则试图让他离开陆军。她的继父是J·P·摩根的合伙人之一,可以把麦克阿瑟带进传奇般的摩根大厦,保证他享受荣华富贵。
  那些整日围绕金钱、财产、舒适和花钱买享乐的人,无法理解军旅生涯的乐趣。麦克阿瑟是否试图离职不得而知,但1927年他发表过一篇演讲,向那些愿意听的人们阐述了他对自己职业的价值观,表明了他对路易斯所羡慕的那个世界的轻视。他在预备军官协会的年会上讲话时说,这个国家应感谢军队,因为“从《大宪章》时代到现在,我们这个制度的几乎一切有价值和值得保留的成就都是靠武装士兵取得的。”他还说,西方文明如今面临的最大危险不是野蛮的战争,而是一种新的、潜伏的威胁:“野蛮的讲排场的奢侈”。
  当年夏天,路易斯搬到了纽约,把麦克阿瑟一人留在彩虹山庄。麦克阿瑟在那儿竖了根旗杆。这大概是他和路易斯婚姻的终点标志。大约同时,美国奥林匹克委员会主席突然死亡,在美国运动界引起了一场小风波。此时距即将在阿姆斯特丹举行的1928年奥运会不到一年。作为著名的业余运动倡导者和名人,麦克阿瑟当上了奥林匹克委员会主席,有机会率美国队进军荷兰。
  他向来喜欢与教练们交谈,观看训练,大谈运动锻炼性格,激励年轻人。因此。尽管他是军长,又新任奥委会主席,他还是组建了陆军橄榄球队,并在1927年秋的比赛中击败了海军陆战队球队,令萨默罗尔大为高兴。
  进入奥委会对他是一次机缘,他也陶醉其间。他为每次成功欣喜若狂,为每次失败痛心疾首。几乎每天都有一出出悲剧和喜剧,他全挺过来了。“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美国短跑冠军查利·帕多克因接受金钱而受到调查,从而可能失去业余运动员的资格而不能参加奥运会赛跑,当麦克阿瑟坚持要带帕多克时,业余联合会的一些成员提出了抗议,其中一人还在运送美国队前往荷兰的船启航后辞去了职务。麦克阿瑟听说国内此起彼伏的抗议声后,发回了一封愤怒的电传,“我们不能忍受背后的诽谤。”
  在开幕式上他走在队列前面,他与荷兰威廉明娜女王共进晚餐,并像只老母鸡似的呵护着他的运动员。但重要的是赢,是夺取金牌。没人比麦克阿瑟更相信金牌。为了抗议一次令人气愤的误判,美国拳击领队让其队员退出了比赛,麦克阿瑟命令他们打完其余的比赛。他严肃地对他们说:“美国人决不退缩。”最后,看到美国奥林匹克队主宰了奥运会,他感到极大的满足。他们创造了7项世界纪录和17项奥运会纪录,带回国的金牌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两倍还多。为了表达他对运动员们努力的感谢,他发给每人一个金质护身符作为纪念。
  麦克阿瑟回国后给柯立芝总统写了一份委员会的正式报告,开头写道:“在承担这次艰难的任务时,我想起了普卢塔克(古希腊作家——译注)的剧作,在其中,当地米斯托克利(雅典执政官——译注)被问及是愿意做阿喀疏斯还是荷马时,他回答道:‘你愿意做哪一个呢?是做奥运会的征服者,还是做一个声称自己是征服者的呐喊者?’的确,也许只有荷马本人才能以他生花的妙笔恰当而生动描绘这一伟大的盛事。我自己的语言无力描绘如此伟大的时刻……”但他还是力图描述这一盛事。
  这浮夸的报告出奇的长,然后以一首无聊的诗嘎然结尾:
  事业第一,名誉第二;
  比赛第一,奖牌第二。
  当你击倒你的对手时,
  请尊重他无畏的精神。
  请慰藉战场上的灵魂,
  养育你的土地是至亲。
  更亲是弟兄般的关系,
  连着全世界勇敢的人产
  麦克阿瑟的父亲就曾是这种自吹自擂的专家,结果他的前程多么辉煌!但这只可能惹恼柯芝。报告极尽浮夸之能,自我吹嘘,这正是言语简洁、生活朴素的新英格兰清教徒柯芝所痛恨的作风。
  麦克阿瑟回国后不久便再次前往马尼拉。这次的任务是任菲律宾军区司令。他与路易斯的裂痕已无法修补。她要待在纽约,过那种她认为是正常的豪华奢侈的生活。
  他出发后6个月,路易斯前往里诺(内华达州城市,以容易办理离婚手续著名——译注)办理离婚文件。在她的离婚申请书中,她把麦克阿瑟的名写成了“唐纳德”,离婚理由是“无力赡养”。整件事听起来象个笑话。新闻界传言她的婚姻破裂后两人相互怨恨。路易斯反唇相讥,胡说八道,她声称:“我对麦克阿瑟将军尊敬之至。我们分手后仍像朋友一样。”什么朋友!路易斯后半生一直在想方设法贬低麦克阿瑟,使之受人轻蔑。她是个怨妇,而麦克阿瑟最终连她去世的消息都不知道。
  1927年,伦纳德·伍德去世,美菲关系处于困难时期。他提高了菲律宾的经济,但并未进一步实现《琼斯法案》。该法案制定于威尔逊执政时期,它向菲律宾人保证,一旦菲律宾人有能力组建一个稳定、民主的政府,他们就可获得自由。伍德对待菲律宾政治家的看法是:他们永远也不能肩负责任、行使权力。
  马努尔·奎松痛恨种族主义者伍德,在其死后,他到华盛顿请求柯立芝派亨利·L·史汀生为下一任总督。史汀生曾是塔夫脱的陆军部长,出身高贵,眼光很高,是个贵族型的殖民者,与粗鲁冲动的伍德不同,菲律宾的精英人物容易与之相处。柯立芝于是派了史汀生。
  1928年10月麦克阿瑟回到菲律宾时,史汀生已经打开了局面。他与菲律宾人混迹一处,从未引起种族冲突。他鼓励菲律宾的政治活动,但拒绝独立。他和奎松私下达成了自治领权的协议——像英国和加拿大——但在公开场合,奎松继续要求彻底独立。
  由于柯立芝拒绝当年秋天再次竞选,他的商务部长赫伯特·胡佛便成了共和党最可能被提名的候选人。但潘兴则希望胡佛失败,以便他自己被选为候选人。他的竞选经纪人是《陆海军杂志》的发行商,麦克阿瑟的朋友和崇拜者约翰·坎兰·奥拉夫林。为了提高潘兴的机会,奥拉夫林给潘兴写了一本歌功颂德的自传,但这本书出版后如石沉大海,预示着总司令的愿望注定要落空。潘兴没希望了,于是奥拉夫林把寻找总统候选人眼光转向了麦克阿瑟。
  这时候,麦克阿瑟正在菲律宾军区司令的位子上整理工作头绪。他对菲律宾师师长约翰逊·哈古德将军说,现有的橙色计划简直是“屁话”。由于海军要撤退,陆军留下来抵抗入侵是不现实的。橙色计划有致命缺陷,陆海军的方针背道而驰,麦克阿瑟认为惟一的办法就是伦纳德·伍德的建议,武装并训练成百上干的菲律宾人。有了这样规模的武装后,入侵的代价将是得不偿失。但要实现这个计划,就会要进政治上的进一步独立。
  麦克阿瑟尽一切力量为像哈古德之类有主见的军官开拓前程,从而赢得了他们的忠心和尊敬。当哈古德受命回国去接受一项上校就可担任的职务时,麦克阿瑟告诉他别去。他说,你去要求见总参谋长,说你要一个军。他会拒绝见你,于是你就要求见陆军部长,他也会拒绝见你。然后你就坚持要求见总统。那时他们就会给你一个军。因为现在陆军部有一桩涉及压制高级军官的重大事件,而他们最不愿意的就是冒险让国会来调查他们是如何处理事务的。结果让麦克阿瑟言中了。哈古德得到了第7军,军长的职位,军司令部设在奥马哈。
  1929年2月,当选为总统的胡佛选择史汀生为他的国务卿。麦克阿瑟很有希望继任总督。在他与史汀生短暂的工作交往中,两人相处得并不好。虽然他在菲律宾的前途问题和如何对待菲律宾精英分子的问题上不同意伍德的看法,但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作背景。相反,他与史汀生间的分歧则导致了两人相互反感对方的人品。麦克阿瑟不太喜欢史汀生,而史汀生则绝对地厌恶麦克阿瑟。
  新闻界推测麦克阿瑟垂涎总督一职——这一推测很可能来自奥拉夫林,有无麦克阿瑟的明确表示则不得而知。《纽约时报》称:“据亲密朋友说,麦克阿瑟把未来8到12年的眼光盯在了白宫上,首先他要任4年的总督,并且做出成就,然后进内阁,任国务卿或陆军部长。”“不管他希望如何,他没能当上总督。
  胡佛倒是请他任工兵司令。1927年,密西西比河泛滥在十几个州造成了政治和经济危机。治理密西西比河是挖掘巴拿马运河以来最大的工程。胡佛曾主持因洪灾造成的数千难民的救济工作,他对这一工程很感兴趣。他认为任命麦克阿瑟为工兵司令是一种激励。这不是个普通的任务,无论在管理上还是在政治上,主持这一项目都是一种挑战。在他看来,麦克阿瑟是“理想的人选”。
  然而,年轻时当工兵期间,麦克阿瑟就竭力避免与河流港口有关的工作。现在要他勉强接受这项工作简直是要他的命。不论官位多么显贵,他都不单纯是名管理者,他是名高级指挥官,战士的领袖,那一大把的勋章就是证明。而且还有好多勋章他应得而未得到。
  他向萨默罗尔发电传道:“我认为选我为工兵司令将是个巨大的错误。这是个高度专业化的职位,而我专业资格不够。并且,菲律宾军区正在进行根本性的重组,包括新的作战计划和项目,菲律宾群岛将首次有一个合适的防务政策。这一切都要求我在这儿至少再待一年。”
  这一回绝肯定让胡佛生气,并且很可能使麦克阿瑟想当总参谋长的希望破灭。工兵司令几乎不会有机会指挥作战部队,而总参谋长是陆军中的最高职位。如果麦克阿瑟想实现他的雄心壮志,他就必须拒绝胡佛。他现在只有一个希望,就算胡佛不让他当总参谋长,别的总统也许会。
  最迟到1931年3月,萨默罗尔就将超龄退役。根据一种奇怪的排名和提升规则,当萨默罗尔退位时,麦克阿瑟届时将成为一名资深少将,并至少还能服役4年。但资格老并不能保证当总参谋长,尤其是他现在得罪了总统。
  胡佛并不乏有力的人选。1925年,陆军提了六、七名少将。虽然麦克阿瑟是第一个,但他只比口碑颇佳的前副总参谋长丹尼斯·诺兰早一天,比现副总参谋长福克斯·康纳早6个月。而且,他的资格并不比名声很好的军事学院院长威廉·D·康纳老多少,约翰逊·哈古德的资历与他就更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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