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国防部
标准12
“坏了!”吉勒特一声惊叫,只见下载菲特文件的操作骤然停止,“下一步计划”的文件内容变成一团数字化的燕麦糊。
“怎么啦?”毕肖普问。
“菲特真的安装了下载警报器。”诺兰气呼呼地小声说,对自己懊恼不已。“我判断错了。”
吉勒特绝望地浏览着屏幕。“他终止了下载程序,却没有下网,而是敲了一个热键,对所有机子里的内容加密。”
“有办法解密吗?”谢尔登喊。
贝克尔特工仔细观察吉勒特的反应。
“没有菲特的解密钥不行。”黑客肯定地回答。“即便是米德堡的计算机机组同时运行,没有一个月时间也破解不了这么多数据。”
谢尔登说:“我不是问你有没有解密钥。我是问你能不能破译它。”
“不能。我早就告诉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破译标准120"
“见鬼。”谢尔登盯着吉勒特,轻声骂道,“要是我们找不到他电脑里的内容,就还会有人陆续死去。”
国防部特工贝克尔叹了口气。吉勒特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到白板上列拉·吉伯森的照片上。他对吉勒特说:“只管放手干。只要能救人性命就尽管大胆干。”
吉勒特回到屏幕前。面对屏幕上密密麻麻、源源不断的串串乱码,他在空中飞舞敲击的手指停顿了片刻。那上面的任何一组乱码数据都可能隐藏着有用线索,能够告诉他们谁是肖恩,菲特在哪里,以及下一个受害者的地址。
“动手吧,看在上帝分上。”谢尔登小声督促道。
贝克尔在一旁悄声说:“我说话算话。此事我只当没看到。”
吉勒特望着数据如同被催眠般向前流动,把手放在键盘上。他感觉到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盯着他。
就在这时,毕肖普突然用困惑不解的声音问:“等等。他为什么不下网?为什么要加密?这不合常理。”
“噢,上帝。”吉勒特立刻恍然大悟。他转过身,指着墙上的一个灰色盒子;中间一个红按钮明显突起。“按下那个快速关闭开关!快!”他对离那里最近的史蒂芬·米勒喊。
米勒看看开关,又回过头问吉勒特。“干吗?”
黑客一跃而起,椅子在他身后飞起来。他冲到按钮前,但已经太晚了。他还没来得及按下按钮,只听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电脑主机发出一阵嘎吱声,紧接着屋里所有电脑屏幕全都变成一片蓝色,系统停止运行—这就是人所共知的所谓“蓝屏锁机画面”。
这时主机的排放口迸出火花,毕肖普和谢尔登不禁后退了一步。呛人的烟雾很快笼罩了整个大厅。
“万能的上帝……”莫特赶紧跑得离计算机远远的。
黑客用手掌猛击了一下开关,切断电源;消防灭火的卤代烷气顿时喷往计算机机身,火焰熄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尔登问。
吉勒特愤怒地低声道:“这就是菲特给数据加密同时又继续呆在网上的原因—他是为了朝我们的系统扔炸弹。”
“怎么可能?”毕肖普问。
黑客摇摇头。“换句话说,就是他先发出指令关闭冷却风扇,然后再命令硬盘到磁盘中一个并不存在的区域去。这样就造成驱动器引擎拥挤阻塞,过热起火。”
毕肖普看了看冒烟的计算机,对米勒说:“我希望在半小时内重新开始工作。由你来处理,好吗?”
米勒犹疑不定地回答:“不知道中央设备处库存中有什么样的硬件。而且他们办事拖拖拉拉。上一次硬盘花了好几天才换来,更不要说更换机器了。这件事……”
“不,”毕肖普勃然大怒,“就半小时。完全恢复正常。”
长得像梨子形状的米勒瞅了瞅地上,指着几台小型个人电脑说,“或许可以在这几台电脑间进行小范围联网,重载备份文件,然后……”
“动手吧。”毕肖普说完,把打印机里的一沓纸取出—那是刚才在菲特加密之前,通过打印屏幕内容程序好不容易从菲特计算机里窃取的。他朝其他人说:“去看看能否获取什么线索。”
吉勒特的眼睛和嘴巴均被从闷燃的计算机冒出的烟气熏伤。他注意到毕肖普、谢尔登和桑切兹全都吓住了,神色不安地盯着正在冒烟的计算机。毫无疑问他们和他一样心有同感:软件代码看似无足轻重—不过是一串串的数字和零而已,却能够以这种方式轻而易举地抚摩人的身体,给人造成伤害、甚至置人于死地。想想真让人不寒而栗。
卧室里,在照片上他那些子虚乌有的家人的注目下,菲特正来回踱着步,气得差点憋过气去。
山谷人居然进了他的计算机……
更让他气不过的是,吉勒特用的只是低智商的后门软件,就连中学生里的电脑高手都会编写。
不用说,他立刻更改了计算机身份和网址。吉勒特别想能再次侵人。但此刻让菲特坐立不安的是:警方都看到了什么?虽然机子里没有任何资料能让他们找到他在洛斯阿图斯城的家,但里面有很多有关他目前和将来攻击计划的信息。山谷人看到“下一步计划”文件夹了吗?他看到菲特几小时后就要做的事了吗? 下一个攻击目标已经一切计划妥当……见鬼,实际上它已经在进行了。
他要不要重新挑选二个攻击目标? 但是,想到要放弃一个他已为之投人无数时间和精力的计划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尤其是想到他若放弃计划,竟是因为一个曾经背叛过他的人而致—就是这个人向马萨诸塞州警方告密出卖他,揭穿了他了不起的社交工程计划,此举等于是谋杀了乔恩·帕特里克·荷勒维,逼得菲特永远只能过地下生活,不得见天日。这一切比精力付诸流水更让他感到屈辱难忍。
他重新在电脑屏幕前坐下,把长满老茧的手指放在塑料字母键上,它们光滑得有如修过的女性指甲。他闭上眼睛,如同一位正在思考如何排除软件故障的黑客,让思绪任意驰骋。
詹妮·毕肖普穿着样子难看、后面开合的医院病号服。
她心想,布上那些小蓝点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拍拍枕头,心不在焉地环顾着黄色的屋子,等候威里斯顿医生到来。此时已经是11点15分,医生迟到了。
她在想做完化验后该干些什么。购物,接布兰顿放学,送他去网球场。今天他要和琳达·加兰比赛。她读四年级,是一个可爱透顶的小姑娘—同时也顽皮透顶。她惟一的战略是抓住一切机会越网拦击,目的在于用致命的一拍打断对手鼻梁。对此詹妮坚信不疑。
当然,她还想到弗兰克。对丈夫没有同来感到无比庆幸。他这个人简直矛盾到极点。成天在奥克兰大街上奋力追杀匪徒,抓捕个头比他大一倍的凶手毫不胆怯,跟妓女和毒贩子谈笑风生。她从未见过他被什么惊吓。
一直到上星期。一份医院检查显示,詹妮的白血球数量不正常,而且找不出合理原因。她把消息告诉他,只见弗兰克·毕肖普脸色刷地变得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断地点着头,一上一下,持续了有十几下。她觉得他就要哭出来了—她从未见他哭过,一时里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说明什么?”弗兰克颤抖着声音问。
“可能是某种不明原因的感染,”她正视着他的眼睛说,“也可能是癌症。”
“好了,好了,”他用耳语般的声音重复着,仿佛提高嗓门或说别的话会即刻将她投入时刻临近的危险之中。
他们谈了一些毫无意义的细节—预约次数,威里斯顿医生的资质,然后她赶他到外面去照看果园,而自己则准备晚饭。
可能是某种不明原因的感染……
哦,她爱弗兰克·毕肖普,对谁都没这么爱,对谁都无法这么爱。但詹妮此刻却对丈夫不在身边充满感激。此时此刻,她根本没有心情去牵另一个人的手。
也可能是癌症??…
总之,她很快就会知道结果。她看看钟。威里斯顿医生在哪里?她不怕上医院,不怕做难受的化验,但她讨厌等待。也许电视上有什么可看的,《活力充沛都市男女》这个电视剧什么时候开始?或者她可以听听音乐,或者……
这时,一位身材矮胖的护士推着一辆手推车进了病房。“你好。”女护士说话带着浓重的拉美口音。
“你好。”
“是詹妮·毕肖普吗?”
“对。”
护士将詹妮连接到挂在病床上方墙上的重要生命机能检测仪上,一阵轻柔的嘀嘀声有节奏地响起来。然后护士朝一张打印单仔细看了看,在一大堆药品中翻找着。
“你是威里斯顿医生的病人,对吧?”
“不错。”
她看了看詹妮挂在腕上的塑料带子,点点头。
詹妮微笑起来。“不相信我吗?”
护士答道:“再三核对,这是惯例。知道吗,我父亲是个木工。他总是说:‘在下锯之前要反复丈量。”
詹妮硬忍住才没有笑出声,心想这种话对医院病人说也许不太中听。
她注意到护士抽了一些清澈液体到皮下注射器里,不禁问:“是威里斯顿医生吩咐要打针吗?”
“对。”
“我只是来做化验的。”
女护士又看了一眼打印单,点点头。“是他吩咐的。”
詹妮瞧了一眼那张纸,但完全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和数据。
护士用酒精棉签在她手臂上消了毒,把药水注射进去。针拔出来后,詹妮感到手臂针眼四周一阵很奇怪的刺痛—冷冰冰得难受。
“医生马上就会过来。”
詹妮没来得及开口问刚才注射的是什么,护士就离开了。这一针让她有点忐忑不安。她知道以她目前的状况,必须小心用药,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大可不必有任何担心。病历上清楚写着她已怀孕,她明白,这里的医生护士决不会做任何损害胎儿的事。
第三十二章
“只要拿到他的手机号码,然后在方圆一英里的距离内打到我自己手机上,就保证能追踪到这个家伙身子背后。”
这番信誓旦旦的话是贾维·霍布斯说的。他白肤金发碧眼,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人很瘦,肚皮却大得很,圆滚滚的,显然酷爱啤酒。身穿蓝色牛仔裤、格子衬衫。
霍布斯是北加利福尼亚主要移动电话服务供应商美国移动电话公司安全部的负责人。
吉勒特在菲特电脑中发现的肖恩关于移动电话服务的邮件,是一份调查报告,分析哪些公司能够为希望使用移动电话上网的用户提供最好服务。在这份调查报告中,美国移动电话公司名列首位,大家分析说,菲特肯定会听从肖恩的推荐。于是托尼·莫特给经常与调查组合作的霍布斯打了电话。
霍布斯证实道,确实有许多黑客对美国移动电话公司情有独钟,因为用移动电话上网需要信号清晰、稳定,而美国移动电话公司恰好能提供这种高质量服务。霍布斯朝史蒂芬·米勒点点头,他这会儿正忙着和琳达·桑切兹一道连接调查组的计算机,准备重新上网。“史蒂夫和我上星期还谈到此事。他说我们应该把公司名改为‘美国黑客电话公司’。”
毕肖普问,既然现在已经知道菲特是他们的用户,虽然有可能是非法用户,如何才能追踪到他。
“只需要有他手机的ESN号和MIN号就行了。”霍布斯回答。
有过盗打电话经验的吉勒特,自然知道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于是在一旁解释道:每部移动电话都有电子条形序列号ESN(the electronic serial number)和识别密码MIN( the mobile identification num-her)—它包括区号和手机本身的七位数字。
霍布斯继续说道,假如他掌握了这些号码,同时这部电话又在距他一英里的范围内使用,他就可以利用无线电定位设备一直追踪到距离打电话者几米远的地方。或者如同霍布斯一再保证的,“追踪到他身子背后”。
“我们怎么才能查到他的手机号码呢?”毕肖普问。
“呃,这一点最难。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只有在用户手机被偷挂失后才能获知他的号码。可这个家伙听起来不像是偷别人手机用的人。不管怎么说,你们得设法搞到那些号码,否则我们无能为力。”
“假如我们弄到号码,你需要多长时间查到他?”
“我吗?绝对快速,甚至比乘坐那些顶上亮着警灯的车子去还快。”他开玩笑地说,并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有两个办公室电话号码,一个传真号,一个呼机号和两个手机号。他咧嘴笑道:“我女朋友喜欢这样,随时都能找到我。我对她说这么做是因为爱她,而其实是因为盗打电话成风,公司希望随时能找到我。说真的,盗窃移动电话服务将成为新世纪最大的刑事犯罪种类。”
“起码是其中之一。”琳达·桑切兹没好气地小声插了一句,眼睛盯着桌上安迪·安德森及其家人的照片。
霍布斯离开后,大家继续看菲特给数据加密之前侥幸打印出来的那些材料。
这时,米勒朝大家说,调查组的临时网络已经建立并开始运行。吉勒特检查完后吩咐把大多数新近的备份盘安装上去—同时再次提醒不要将这台机子与联合执法网连接。他刚刚完成对计算机的最后检测,就听机子发出嘀嘀响声。
吉勒特朝屏幕看去,心想会不会是自己的机器人软件又有了新发现。但不是。那声音只是提示他有封新邮件。是三-X来的。
吉勒特大声念出邮件内容:“寄上一个文件,内容很丰富,是有关我们朋友的。”他抬起头。“他这里用p-h-i-I-e代替file文件),用p-h-r-i-e-n-d代替friend(朋友)。”
“区别全在拼写,”毕肖普若有所思地说,“我以为三一X疑心很重—只敢用电话和我们联系。”
“他没有提菲特的名字,而且文件是加了密的。”吉勒特注意到身旁国防部特工不安地动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贝克尔特工—不是用标准12,是一种商业公用钥匙加密软件。”他随后皱起眉头。“但他没有把打开文件的解密钥寄给我们。有谁收到过三一X的什么讯息吗?”
没有谁接到过三一X的电话。
“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吉勒特问毕肖普。
毕肖普说没有,三一X打来那个告知菲特电子邮件地址的电话时,来电显示他用的是公用电话。
吉勒特仔细研究了一下加密软件后笑起来说:“我保证不用解密钥也能破译它。”他把载有黑客工具的磁盘插人一台电脑,又上载了一个他几年前编写的解密软件。
琳达·桑切兹、托尼·莫特和谢尔登几个人这期间一直在来回查看那几页吉勒特赶在凶手终止下载程序、给文件加密之前,从菲特的“下一步计划”文件夹中下载的材料。
莫特把那几张纸贴在白板上,大家围站在前面。
毕肖普指出:“你们看,有很多地方与设施管理有关—大楼管理处,停车场,保安,食堂,人事部,劳工部。看来他的目标是一个大机构。”
莫特说:“瞧,最后一张。医疗服务项目。”
“医院。”毕肖普说,“他的目标是医院。”
谢尔登点点头。“有道理—高度设防,众多受害者可以选择。”
诺兰也表示同意。“这符合他追求挑战和游戏的特征。而且他可以伪装成任何人—外科医生或护士,或大楼管理员。有什么线索吗,他会对哪里下手?”
从那几张纸上,谁也看不出会是哪所医院。
毕肖普指着上面一块文字。
CSGEI理赔号—第科单位
“这看起来好眼熟。”
这行字下面,是一长串像是社会保障号的数字。
"CSGEI 。”谢尔登一边念着,一边点着头,也在努力回想。“对呀,之前我听到过这个名称。”
忽然琳达·桑切兹叫道:“哦,想起来了,是我们的保险公司—加利福尼亚州政府职员保险公司的简称。那些社会保障号一定是病人的。”
毕肖普拿起电话,拨了CSGEI在萨克拉门托的办事处。他把大家的发现告诉那里的理赔专家,询问它们都代表了什么。他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抬头对众人说:“是近来政府职员的医疗理赔资料。”随后他又对着话筒问:“第44单位什么意思?”
他听着回答,片刻后,他皱起眉头,望着大家说:“第44单位是州警署—圣何塞总部。就是我们。这属于高度机密……菲特是怎么晓得的?”
“天哪,”吉勒特低声惊呼道,“问问看那个单位档案有没有上联合执法网。”
毕肖普问了后点点头:“毫无疑问是上了。”
“该死。”吉勒特骂了一句。“菲特进人联合执法网后,不是只呆了四十秒—呸,他更改了日志文件,令我们产生错觉。他一定是下载了几千兆节的数据。我们得……”
“噢,不。”一个男人发出短促的惊叫,声音惊恐万状,异常痛苦。
众人转过身,只见弗兰克·毕肖普大张着嘴,一脸恐慌,手指着贴在白板上的一长串号码。
“怎么啦,弗兰克?”
“他准备攻击斯坦福一帕克医疗中心。”毕肖普嘴里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你怎么知道?”
“看到倒数第二行的社会保障号了吗?那是我太太的。此刻她就在那家医院。”
一个男人走进詹妮·毕肖普的病房门。
她从关掉音量的电视机上掉开目光—刚才她正心不在焉地看着上面播出的连续剧中夸张的特写镜头,研究着女演员们的发型。她等候的是威里斯顿医生,可眼前却是别人—此人身穿深蓝色制服。年纪很轻,却留着浓密的黑色胡须,和他浅棕色头发不大相配。显而易见,他是想用脸上的胡须让自己年轻的脸看上去老成一点。“毕肖普太太吗?”他略带南方口音,在加利福尼亚这一带地区不常听到。
“对。”
“我叫海尔曼。是这家医院的保安。你先生打来电话,要我呆在你房里。”
“干吗?”
“他没说。他只告诉我除了他或警察,或是你的医生,其他人谁也不准进来。”
“为什么?”
“他没说。”
“我儿子好吗?布兰顿?”
“没听说他不好。”
“弗兰克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
海尔曼摆弄着挂在皮带上的梅斯催泪毒气罐。“半个小时前,医院电话系统突然全部瘫痪。修理人员正在检修。你先生是通过我们与救护车保持联系用的无线电对讲机挂进来的。”
詹妮在手提包里带着手机,但她起先就看到墙上有一条警示,禁止在医院里使用移动电话—因为电话信号有时会干扰心脏起搏器和其他仪器的工作。
保安朝病房四周看看,拖了一张椅子坐到床边。虽然没有正眼瞧,她能感觉到年轻人正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身体上来回游动,似乎力图透过她带蓝点的病号服袖孔窥视她的双乳。她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但他及时把目光掉开了。
这时,威里斯顿医生走了进来,他五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滚圆,已开始谢顶。
“你好,詹妮。今早感觉好吗?”
“好。”她迟疑地回答。
医生注意到保安,扬起眉毛,询问地看着他。
那人回答:“毕肖普探长让我来陪他太太。”
威里斯顿医生打量着他,问:“你是医院保安部的?”
“是的。”
詹妮说:“有时弗兰克办的案子会带来一些小麻烦。他希望谨慎一些。”
医生点点头,重新换上温和友善的面孔。“那好,詹妮,今天这些化验不需要多长时间,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们要做些什么—要检查些什么。”他朝她手臂上刚才打针留下的绷带点点头,“已经抽过血了,是吧,现在……”
“不,是打针留下的。”
“打……”
“你知道的,注射。”
“这是怎么回事?”他皱起眉头问。
“大约二十分钟前,注射了你吩咐的药剂。”
“我并没有安排打针。”
“可是……”她猛地感到一阵恐惧的寒流袭遍全身—冰冷,刺痛,就像刚才打完针后手臂的感觉。“那个打针的护士……她是照一张打印单子做的。那上面说你交代要给我打针。”
“打的是什么针?知道吗?”
她开始呼吸急促,紧张地小声回答:“不知道!医生,我肚里的孩子……”
“别担心,”他安慰道,“我会查出来的。护士叫什么?”
“我没注意她的名字。她个子不高,很胖,黑头发。拉美人,推了一辆车子。”詹妮说着哭了起来。
保安凑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能帮什么忙?”
两人没有理他。医生脸上的表情把她吓得要死—他也一脸惶恐不安。他靠近她,从衣袋里拿出一把手电,查了查她的眼睛,又量了血压。然后抬头看看惠普电脑的显示器,说:“脉搏有点快,血压也有点高。不过先别紧张。我会去间问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冲出病房。
先别紧张……
保安起身关上门。
“别关,让它开着。”
“对不起,”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是你先生的命令。”
他重新坐下来,把椅子拉近她。“这里真安静。把电视开大点声怎么样?”
詹妮没有回答。
先别紧张……
保安拿起遥控器,开大音量,把频道换到另一出连续剧,身子靠在椅背上观赏起来。
她感觉到他又在打量自己,但此时詹妮已顾不上理他。她只想着两件事:一是疼痛可怕的那一针,再有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她闭上眼睛,一边祈祷但愿一切平安无事,一边抚摸着肚子。那里面,刚满两个月的胎儿正静静地安睡或漂浮着,伴随在他耳边的是母亲惶恐不安的剧烈心跳,此时这声音无疑充斥着小生命的整个黑暗世界。
第三十三章
国防部特工阿瑟·贝克尔有点不自在,也有点恼火,把椅子往边上拖了拖,好让自己更清楚地看到怀亚特·吉勒特的电脑。
特工的椅子在廉价仿漆布的地板上发出嘎嘎响声,黑客朝地上看了看,又回到屏幕前继续敲击,手指在键盘上起落飞舞。
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俩。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很可能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毕肖普立刻火速赶往医院。其他人也都跟去了,只留下吉勒特,他得呆在这里,破译那个叫“三-x”,这样一个奇怪名字的人寄来的邮件。吉勒特提议说,贝克尔去医院可能更能派上用场,但特工只是神秘莫测地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知道这种表情很能激怒疑犯,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到吉勒特身边。
黑客长满老茧、圆钝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贝克尔目不暇接,根本赶不上他的速度。
说来奇怪,这位特工恰好是一位懂得欣赏高超计算机输人技巧的人。一方面,他的上司,也就是国防部,是最早涉足计算机世界的联邦机构(而且还是因特网的创立者之一,对此国防部的公众事务处念念不忘);另一方面,作为常规培训内容,他曾参加过种种由联邦调查局、司法部和国防部联合举办的防范计算机犯罪培训班。曾经数小时地观看黑客工作的录像带。
吉勒特让他想到最近在华盛顿地区参加的培训课程。刑事犯罪调查科的特工们坐在五角大楼会议室廉价的纤维板桌前,洗耳恭听着两个年轻人的教诲。这两个人可跟平常在军队里见到的负责继续教育的教官模样大不相同。其中一人留着齐肩长发,脚蹬花边凉鞋,穿着短裤和一件皱巴巴的T恤杉。另一个穿得倒还算保守,但脸上、身上刺着好些个挂饰物的孔眼,小平头染成了绿色。这两人都是“老虎队”的成员—这个名称是人们对一帮先前干尽坏事,后来改邪归正的少年黑客团伙的称呼(他们大多是在从旧同伙那里得知保护公司和政府机构是多么来钱之后才决定重新做人的)。
起初贝克尔还对这两个朋客颇感怀疑,但很快就被其深深折服。他们才华横溢,善于深人浅出,把加密和黑客攻略的深奥话题用浅显的语言加以阐述。他加人国防部刑事犯罪调查科六年来,那些讲座是听过的所有讲座中最最通晓易懂的。
贝克尔知道自己算不上什么高手,但因为上了那些课程,基本上还能明白吉勒特的解密软件此刻在做些什么。它不像与国防部的标准12加密系统有什么关联。但那位绿头发先生曾经解释过怎么伪装软件。例如,可以给标准12加上一层外壳,让它表面看起来像是其他软件—甚至可能是游戏或文字处理器。因此他这会儿才会凑上前去,呼吸很粗地传递着自己的恼怒情绪。
吉勒特的肩膀再一次绷紧。他停下敲击,看着特工说:“做这件事我真的需要全神贯注。而你在我脖子旁边不断吹气,让我有点分心。”
“你又在运行的是什么程序?”
“不存在什么‘又在’。我根本不曾告诉过你它是什么软件。”
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么,告诉我,好吗?我很好奇。”
“这是一种加密/解密软件,是我从黑客超市网站下载并修改的。它是免费软件,我想不会有侵权问题。不过这反正不属你的职权范围。哎,想知道它的算法吗?”
贝克尔没有回答,只是使劲盯着屏幕,努力使脸上继续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讨厌表情。
吉勒特说:“听我说,贝克尔,我得干活。你能不能到外面走廊的厨房里喝杯咖啡,找点面包圈或其他什么东西吃吃,让我独自完成工作?”接着他又开心地加了一句:“等我完成以后,你尽可以好好过目,然后再用别的什么扯他妈蛋的罪名逮捕我,随你便。”
“哎呀,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了?”贝克尔说,身下坐的椅子腿发出很响的嘎嘎声,“我不过是为了工作。”
“我也是为了工作。”黑客回到计算机前。
贝克尔耸耸肩膀。黑客的态度一点也没有缓解他的恼怒情绪,但他倒蛮赞同面包圈的提议。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循着咖啡的香味沿走廊走去。
弗兰克·毕肖普将维多利亚皇冠车驶人斯坦福一帕克医疗中心的停车场,顾不上熄火,车门也忘了关,就跳下车往前冲。
跑到离医院大门一半路时,他才想起来,猛地收住脚步,转身向回跑。这时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放心去吧,头儿。交给我。”原来是琳达·桑切兹。她和鲍伯·谢尔登、托尼·莫特一道乘坐那辆没有标记的警车紧随毕肖普而来—他当时一心只想尽快赶到妻子身边,离开得太匆忙,没顾上等其他人。帕特丽夏·诺兰和史蒂芬·米勒在第三辆车子里。
他继续上气不接下气地死命往人口处跑。
在接待大厅,有十几个病人在等候,他跑过他们身边,来到挂号台,只见三个护士正围在接待员周围,盯着电脑屏幕。谁也没立刻抬头看他,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她们全都皱着眉头,轮流在键盘上捣鼓着。
“对不起,我是警察,来办案的,”他说着亮出自己的徽章。“我要知道詹妮?毕肖普在哪间病房。”
其中一个护士抬起头。“对不起,警官。系统发生故障。找不出原因,但无法查询任何病人信息。”
“我必须找到她,立刻。”
护士注意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走到他跟前。“是住院病人吗?”
“什么?”
“她晚上住在这里吗?”
“不。她只是来做一些化验。一两个小时即可。她是威里斯顿医生的病人。”
“哦,是肿瘤科门诊病人。”护士明白了。“在三楼,西区。那个方向。”她用手指指,嘴里还说了些什么,但毕肖普己经一个箭步向那里冲去。身旁扬起一团白色,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衬衫完全跑出来了。他一边脚步不停地继续跑着,一边将衬衫塞进自己的宽松长裤。
他跑上楼梯,穿过仿佛长达一英里的走廊,终于来到西区。
在走廊尽头,一个护士告诉他病房位置。这位金发女护士一脸惊愕,至于这究竟是因为她知道詹妮的什么事呢还是被他脸上过于关切的表情吓着了,毕肖普不得而知。
他跑过走廊,冲进病房,差一点撞到一个坐在床边的衣冠楚楚的年轻保安身上。保安迅速起身掏枪。
“亲爱的!”詹妮哭喊道。
“没事,”毕肖普对保安说,“我是她丈夫。”
詹妮小声哭起来。他立刻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一个护士给我打了一针,”她小声诉说着,“可医生并没有吩咐。不知打的是什么。出了什么事,弗兰克?”
他朝保安望去,此人姓名牌上写着“R海尔曼”。他回答:“是我到达之前发生的事,长官。他们正在寻找那名护士。”
不管怎么说,毕肖普还是非常庆幸有保安在这里。之前为了联系医院保安部门让他们派人到詹妮房间,真是费尽周折。菲特攻击了医院的电话交换系统,对讲机信一号极不清晰,他甚至连那头接话人说什么都听不清。现在看来显然他们已准确收到信息。又见到这位保安还携带着随身武器—不像医院里见到的其他保安—毕肖普就更高兴了。
“出了什么事,弗兰克?”詹妮追问道。
“记得我们正在追捕的那个家伙吗?他发现了你在医院里。我们分析他可能就在这儿的某个地方。”
琳达·桑切兹小跑着冲进病房。保安看了她挂在胸前的警员证,示意她进来。两个女人相互认识,但詹妮心情太差,连招呼也没情绪打。 “弗兰克,孩子怎么办?”她抽泣地问,“要是他给我注射的药会伤害孩子怎么办?”
“医生怎么说?”
“他也不知道!”
“亲爱的,不会有事。你会好起来的。”
毕肖普把经过对琳达·桑切兹说了。听完后,这位身材矮胖的女警员在床边坐下,抓着詹妮的手,靠近她,用友善而坚定的声音说:“看着我,宝贝。看着我……”詹妮照办了,桑切兹说,“我们是在医院里,对不对?”
詹妮点点头。
“因此,就算有人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医生也能立刻把你治好。”女警官黝黑、粗短的手指在詹妮的手臂上用力摩掌着,仿佛她刚在外面淋了一场冰冷刺骨的暴雨。“这里的医生每一方寸之地都比硅谷其他地方的多。对不对?看着我,我的话对不对?”
詹妮擦擦眼睛,点点头。她似乎不再那么紧张。
毕肖普也松了口气,很高兴自己能分享这份安慰。与此同时,心里不断涌动着另一个念头:要是他妻子或胎儿受到任何伤害,肖恩和菲特都别想活。
托尼·莫特小跑着进了病房,依然精力充沛,不像鲍伯·谢尔登,摇摇晃晃刚一进门,就靠在门框上大口喘气。毕肖普说:“菲特可能在詹妮的药里动了什么手脚。医生正在查。”
“上帝。”谢尔登小声咒骂道。这一次毕肖普很高兴托尼·莫特能冲在前面,并且身后佩带着那把大口径镀铬科特手枪。现在看来,对付菲特和肖恩这样的罪犯,并不需要太多的助手,也不需要太多武器。
桑切兹继续握着詹妮的手小声安慰她,絮絮叨叨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告诉她面色好多了,又说医院的饭菜肯定难吃得很,外面走廊上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并没有那么帅。毕肖普不禁心想,桑切兹的女儿有这样一个妈妈是多么幸运—到她终于要把自己懒惰得迟迟不肯出世的小宝宝生出来时,这位妈妈一定会守在产床旁。
莫特很有先见之明,带来了荷勒维从前在马萨诸塞州被捕时登记照片的影印件。他说,已经在楼下把影印件散发给一些保安,他们会转给医院的人事部门。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见到过凶手。
接着莫特又对毕肖普说:“帕特丽夏·诺兰和米勒这会儿在医院的计算机部门,想看看黑客攻击究竟造成了多大损失。”
毕肖普点点头,对谢尔登和莫特说:“我想要你们……”
突然,墙上的重要生命机能检测仪发出很大的响声。心电图显示詹妮的心率正在剧烈地上下波动。
接着,屏幕上跳出一行红字:
警告:纤维性颇动
詹妮倒吸一口气,抬起头,瞪着屏幕尖叫起来。
“上帝!”毕肖普喊了一声,赶忙抓住呼叫按钮,死命往下摁。鲍伯·谢尔登冲到走廊上呼喊:“这里需要医生!这里!快过来!”
随后屏幕上的线条一下变成一根直线,刚才的警示音转为刺耳的尖啸,显示器上又新出来一行字:
警告:心脏病突发
“亲爱的。”詹妮哭喊着。毕肖普紧紧抱着妻子,完全不知所措。她全身颤抖,汗珠不断从脸上滚落,但神志仍十分清醒。琳达·桑切兹冲到门外高喊:“该死的,赶紧派一个医生过来!”
片刻后,威里斯顿医生跑进病房。他看看屏幕,又看看病人,伸手关掉了显示器。
“救救她!”毕肖普高喊。
威里斯顿医生听了她的心脏,又量了血压,随后离开病床说:“她没事。”
“没事?”莫特反问。
桑切兹脸上的表情像是要一把抓住医生的衣服,把他拽回病人身边。“再检查一遍!”
“她什么事也没有。”医生告诉女警官。
“可显示器……”毕肖普结结巴巴地开口。
“故障,”医生说,“计算机主机系统出了问题。这一层楼的所有显示器上都是同样内容。”
詹妮闭上眼睛,头重重地躺回到枕头上。毕肖普紧紧抱住她。
“至于那一针,”医生继续说道,“我已经查过了,不知怎么中央药房接到给你注射维生素的医嘱。情况就是这样。”
“维生素?”
毕肖普倍感宽慰,禁不住浑身颤抖,硬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
医生说:“这一针对你或胎儿都不会有任何伤害。”他摇摇头。“真奇怪—医嘱是以我的名字发出的,不管谁干的都得有我的密码才能核准实施。我把密码藏在电脑里一个私人文件中。想不出谁能把它弄到手。”
“想不出。”托尼·莫特说着嘲讽地扫了毕肖普一眼。
一位五十多岁年纪、颇有军人风度的男人走进病房。他身穿一套传统式样的西服,自我介绍说他名叫莱斯·阿伦,是医院保安部门的负责人。屋里的保安海尔曼朝他点点头,他没理睬,而是朝毕肖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探长?”
毕肖普把妻子和仪器的事告诉他。
阿伦说:“这么看来,他进了我们的主机……今天我会把这个问题向安全委员会提出来。不过眼下我们能做什么?你认为这个家伙在这里的一个什么地方吗?”
“对,他肯定在这儿。”毕肖普朝詹妮头上黑黑的显示屏挥了下手。“他这只是个幌子,目的是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詹妮和这个病区。这意味着他的目标是另一位病人。”
“或者另一些病人。”鲍伯·谢尔登说。
莫特加了一句:“或者是医务人员。”
毕肖普说:“这个疑犯喜欢挑战。医院最难进入的地方是哪里?”
威里斯顿医生和莱斯·阿伦想了想。“怎么样,医生?有没有可能是手术室?它们的门可全都是限制进人的。”
“我也这么想。”
“那些手术室在哪里?”
“在另一座楼—从这里可以穿过通道过去。”
“大多数医生、护士都是戴着口罩、穿着手术服的,对不对?”琳达·桑切兹问。
“对。”
也就是说菲特可以在他的杀戮之地自由穿行。毕肖普又问:“这会儿有没有哪个病人正在手术?”
威里斯顿医生笑起来。“哪个病人?要我说,这会儿或许有二十个手术正在同时进行。”他转向詹妮。“我过十分钟后回来。做完这些化验你就可以回家了。”说完他离开房间。
“立刻开始搜索,”毕肖普对莫特、桑切兹和谢尔登下达命令。他再次拥抱了詹妮。他出去后,年轻保安把椅子移近床边。众人全都出去到走廊上时,保安关上房门,毕肖普听到锁碰上的声音。
他们迅速穿过走廊,莫特始终把手放在自动手枪上,两眼四处张望,似乎随时准备拔枪出击,射向任何一个长相与菲特有丝毫相像的人。
他们正准备走进电梯,毕肖普突然想起什么,表情恐慌地回头朝詹妮紧闭的病房望去。他没有详细讲述菲特扮演伪社会角色的技巧,只是对阿伦说:“这个疑犯有一特点,那就是谁也想不出下一刻他会变成什么模样。我没有太注意在我太太房里的那个保安。他的年龄和身材都与罪犯相仿。你肯定他在你部门工作吗?”
“谁,你是说那里的迪克·海尔曼吗?”阿伦应答道,缓缓点着头。“我能肯定他是我的女婿,我认识他已有八个年头。至于说到‘工作’—如果在八小时的轮班制中值四小时的班也叫工作的话,那么,我的回答是,没错。”
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小小的厨房里,特工阿瑟·贝克尔在冰箱里翻找着牛奶或稀奶油,但徒劳无功。自从星巴克咖啡进人旧金山湾地区以来,贝克尔就没有喝过其他牌子的咖啡。他清楚这里这种煮得浓浓的、散发出一股焦糊味的咖啡如果不加点东西中和一下,一定难以下咽。他怀着厌恶之情,往杯子里倒了一大团咖啡伴侣。咖啡立刻转为灰白色。
他从碟子里拿了一个面包圈,咬下去,却发现是橡胶做的。见鬼……他把假面包圈朝身后一扔,心想吉勒特让他到这里来,一定是在和他玩见他妈鬼的恶作剧。他暗暗心想,等黑客回监狱后,他一定要……
是什么声音? 他赶紧朝门口走。
可等他分辨出声音是飞奔的脚步声时,偷袭者已经抢了上风。他朝身材瘦小的特工背上猛地一击,把他摔到墙边,接着便朝他当胸猛揍,打得他喘不过气来。
随后偷袭者啪地关掉灯,没有窗户的屋子立刻完全陷人黑暗。他拎起贝克尔的领子,将他脸朝下摔在地上,头撞在水泥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特工一边喘气,一边摸索着自己的手枪。
可是另一个人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把枪拔走。
你想当什么人?
菲特慢悠悠地走在州警署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办公楼的主走廊上。他头戴安全帽,身穿一件污渍斑斑的太平洋贝尔燃气和电力公司旧制服。外衣下藏着卡巴刀和一把大口径自动手枪—带三梭子弹的奥地利格洛克。他还有另一件武器:一把大号螺丝扳手,虽然一般人不会把它当做武器,特别是在它握在修理工手里时。
你想当什么人?
一个能让这里的警察信任的人,一个走在他们当中不会让他们起疑心的人。他想当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菲特望望四周,很是惊讶计算机犯罪调查组选择了一个恐龙圈机房作为总部所在地。是巧合呢?还是已经死去的安迪·安德森的有意安排? 他停了停,确定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继续慢慢地—轻轻地—朝机房中心控制区边上一个幽暗的小隔间向前走。从那里他可以听到猛烈的键盘敲击声。
调查组大楼里这么空荡荡的也让他感到惊讶。原以为这里起码有三四个人在—因此才带了大手枪并多带了子弹,现在看来显然全体警员都去了医院。由于当天早晨他吩咐给弗兰克·毕肖普太太注射了富含营养的维生素B,这会儿她也许正在遭受某种程度的精神创伤。
菲特曾经考虑过索性杀了那个女人—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要命令中央药剂室给她派发一针大剂量的胰岛素便可办妥—但这不是这部分游戏内容的最佳玩法。作为牵制性的角色,让她活着并不停地惊恐尖叫更有用处。假如她死了,警方会认为她就是攻击目标而立刻回到总部这里。此刻警方肯定正在医院里四处搜寻,查找真正的受害人。
事实上,这个受害人另在别处。只不过此人既不是斯坦福一帕克医疗中心的病人,也不是医生。他就在此地,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
他名叫怀亚特·吉勒特。
此刻他就在距离菲特前方六七米远那个昏暗的隔间里。
菲特倾听着山谷人富有节奏、速度惊人且充满力量的敲击声。那声音持续不断,似乎他那些高明的创意如果不立刻敲人计算机的中央处理器,就会化为乌有。
菲特握紧手中沉重的扳手,慢慢靠近隔间。
在两个年轻人一块儿组织长驱直人骑士帮那会儿,吉勒特常说起,黑客必须精通应变技巧。
这个技巧菲特已经掌握,今天,他就好好展示了一下。
他考虑到,吉勒特既然进人他电脑,就一定会发现他对医院的攻击计划,再贸然前往就太危险了。于是他稍稍修改了计划,不再照计划潜人医院手术室里杀死几个病人,而是直奔计算机犯罪调查组。
当然,也有可能吉勒特会同其他警察一道上医院,为防止这一点,他假扮三一X,发了一封加密乱码邮件,把他稳在这里破解密码。
在他看来,这一轮游戏简直天衣无缝。对菲特而言,进人计算机犯罪调查组不仅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挑战—在“进人”游戏中它可以值实实在在的二十五分,而且,倘若顺利得手的话,还可以让他最终消灭他寻找多年的仇人。
他再次向四周张望,侧耳倾听。大厅里除了叛徒山谷人什么人也没有。而且这里的防范措施也远不像他想像的那般严密。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费尽心机所做的准备—太平洋贝尔燃气和电力公司制服,伪造的检查电路盒的工作单,过塑身份牌,那是他用证件制作机精心制作的,还有耗费时间的撬锁过程。要跟一个真正的高手玩《进人》游戏,是怎么小心也不为过的,尤其这个对手又恰好隐蔽在警局自己的地牢里。
此刻他与对手只有几步之遥。那人惨死的样子在他内心早己靠想像把玩了无数个小时。
不过,这回菲特不想照游戏常规行事,撕裂受害者心脏。对吉勒特他另有打算。
以眼还眼……
先是用扳手猛击他的头部将他打昏,然后抓牢山谷人的头,用卡巴刀工作。这个灵感是从圣·弗兰西斯中学的小隐秘门杰米·特纳那里得来的。小伙子曾经在一封给哥哥的邮件中写道: 杰米·特纳:老哥,作为一名黑客,你能想像出有什么比瞎眼更可怕的吗?
不能,杰米,我绝对想像不出。菲特无声地做出回答。
他在隔间外停了停,蹲下来,倾听着里面持续不断的嗒嗒声响。然后深吸一口气,快速冲了进去,重重抡起扳手。
第三十四章
菲特站在空荡荡的隔间中央,扳手高举在头上。
“不!”他低吼道。
键盘敲击声不是来自吉勒特的手指,而是连在工作站电脑上的扬声器发出的。隔间里空无一人。
就在他放下扳手,准备从制服口袋里拔出枪时,吉勒特从隔壁间走了出来,把他刚从可怜的贝克尔特工身上拔来的枪对准菲特的脖子。同时从菲特手里夺下手枪。
“乔恩,别动。”吉勒特命令道,一边搜查了他的口袋。他取出一个压缩盘,一部CD随身听加耳机,一串车钥匙和一个皮夹子。接着他发现了刀子。他把所有这些东西摆在桌上。
“干得好。”菲特对着计算机说。吉勒特按了一个键,敲击声消失了。
“你把自己敲击键盘的声音录下来,制成有声资料文件,让我以为你在这里。”
“一点不错。”
菲特苦笑着摇着头。
吉勒特退后一步,两位计算机奇才相互打量起对方。这是他们第一次照面。之前他们曾经交换过无数秘密,商讨过无数计划—说的话更是难以计数,但那些交流从来不是面对面,而是通过铜丝或光纤电缆神奇地化身为流动电子进行的。
在吉勒特眼里,菲特不太像一个典型的黑客,他看上去似乎过于整洁健康了。皮肤被阳光晒成浅褐色,不过吉勒特知道那肤色来自化妆品。世上没有一个黑客愿意用计算机时间去换沙滩上的哪怕十分钟。此人的脸看去很可笑,两眼却好似石片一样锋利。
“做工不错。”吉勒特朝太平洋贝尔公司的制服点点头。他拿起菲特随身带的压缩盘,扬起眉头。
“是我自己制作的‘捉迷藏’版本。”菲特解释道。这是一种威力强大的病毒,可以横扫调查组的每一台电脑,将数据文件和操作系统全部重新编码,没有解密钥。
他问吉勒特:“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我原先也以为你真的准备对医院里的某个人下手—但后来我想到,你肯定会担心我进人你机子时看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你改变了主意,把其他人全都支开,专门冲我而来。”
“差不多。”
“你为了让我呆在这里,发了一封加密邮件—让我们以为是三一X发的。就是这点提醒我你会来。因为他不会给我们寄邮件,只可能打电话。因为有‘隐秘门’,他害怕你会发现他在协助我们。”
“可我还是发现了,不是吗?”接着菲特又加了一句,“知道吗,他死了。我是说三一X。”
“什么?”
“来这里途中我停了一下。”他朝卡巴刀指指。“那上面还有他的血。他在现实世界中的名字叫彼特·C·格罗斯基,独身一人住在桑尼维尔城。白夭他是一家信用调查所的普通程序编写员,晚上就当黑客。他死在计算机旁边,也算死得其所。”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是说怎么发现你们在谈论我?”菲特嗤之以鼻。“只要我愿意,你以为世界上有什么是我发现不了的吗?”
“你这狗娘养的。”吉勒特用枪捅了他一下,以为菲特会畏缩或害怕地叫起来。但没有。他只是转过头,冷峻地正视着吉勒特的眼睛,继续说道:“反正三一X早晚都得死。他扮演的是叛徒角色。”
“什么?”
“在我们的游戏里。我们的MUD游戏。三一X是叛徒。他们全都得死—就像犹大。或者是《指环王》中的波罗米尔。你的角色也很清楚。知道是什么吗?”
角色……吉勒特想起随同列拉?吉伯森临死前那张照片一起来的附信。整个世界就是一场MUD游戏。里面的芸芸众生不过是些游戏角色罢了……
“告诉我。”
“你是主人公,带瑕疵的英雄—这个瑕疵往往会让你陷入麻烦之中。不错,你到最后会有一些英雄壮举,并拯救一些性命,为此观众会因你而泣,但你仍然永远无法到达游戏的最高级别。”
“什么是我的瑕疵?”
“你不知道吗?就是你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吉勒特接着又问:“那你是什么角色?”
“我扮演敌人,反面角色,这个敌人比你完美强大得多,不会因为道德顾忌而畏缩不前。但是正义的力量全都团结起来和我作对,我要想取胜很不容易……让我想想,还有谁?安迪·安德森吗?他是一位智者,虽死犹荣,他的精神将世代长存。就像电影《星球大战》中的绝地大师欧比一旺·肯诺比。弗兰克·毕肖普是士兵……”
吉勒特心里想:该死,本该派一位警员保护三-X。本来是可以采取点措施的。
菲特脸上重新带上饶有兴味的表情,低头望着吉勒特手上的枪。“他们同意你带枪?”
“借来的,”吉勒特说,“从一个陪在这里看管我的家伙那里借的。”
“他怎么样,被打昏了?绑起来塞住嘴巴?”
“可以这么说。”
菲特点点头。“他没有看到你,所以你打算对他们说是我干的。”
“差不多吧。”
一阵苦笑。“我倒忘了你曾经是多么出色的游戏玩家。你当时在骑士帮里不太说话,属于想像力丰富那类人。可见鬼,你玩得真是叫棒。”
吉勒特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铐。这也是他在厨房把贝克尔打晕后从他皮带上摘下来的。他以为这次袭击会让他感到非常内疚,但实际上感觉并没有那么严重。他把手铐扔给菲特,退后一步。“戴上。”
菲特接过手铐,但没有将其扣在自己的手腕上。他只是久久盯着吉勒特,然后说:“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站到另一边去跟我作对?”
“手铐,”吉勒特用手指着低声催促道,“戴上去。”
但菲特置之不理,只顾用哀求的目光情绪激动地问:“回答我,老兄。你是一名黑客,生来就是要活在自己的蓝色虚拟空间里。那你干吗要为他们干活?”
“正因为我是黑客才要为他们工作,”吉勒特脱口而出,“而你不是。你是一个没用的差劲角色,鬼使神差,让你利用计算机来杀人害命。这不是黑客干的。”
“黑客攻略的精髓就在于进入。进人别人的电脑系统,越深人越好。”
“可你不只是进人别人的C盘,乔恩。你并不到此罢休,而是变本加厉,还要进人他们的身体。”他愤怒地朝白板挥了挥手,那上面赫然粘贴着列拉·吉伯森和威廉·波瑟惨死的照片。“你杀人夺命。他们可不是游戏人物,不是电脑字节。他们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那又怎么样?我看不出软件代码和人之间有何不同。他们都是被制造出来的,为某种目的服务。人死掉就好比旧软件被新版本取代。不管是在机内机外,人的体内体外,蜂窝还是电子,概莫能外。”
“乔恩,他们绝对不一样。”
“是吗?”他反问道,显然对吉勒特的话疑惑不解。“想想看,生命是怎么开始的?雷电击中由碳、氢、氮、氧、磷酸盐和硫酸盐组成的原生浆液。所有生物都由这些元素组成,所有生命都因为电子脉冲而得以运转。而这些化学元素的每一个又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同样存在于计算机里。计算机也是靠电子脉冲得以运转。”
“把你这套在聊天室里骗小孩子的歪理邪说省省吧。乔恩,计算机是奇妙的玩具,它们完全改变了世界。但它们没有生命。没有理性和逻辑推理能力。”
“什么时候开始理性成了生活的前提条件了?”菲特哈哈大笑。“地球上有一半人都是傻瓜,怀亚特。经过训练的狗和海豚都比他们更具有逻辑推理能力。”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你在计算机世界里陷得如此之深,连这个差别都看不出来吗?”
菲特怒目圆睁。“陷在计算机世界里?我没有其他世界!这是谁造成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恩·帕特里克·荷勒维本来是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他住在剑桥,在哈佛工作。他有朋友,出去吃饭,出去约会。他的生活和他妈的其他任何人没有两样。而且,你知道吗?他喜欢这种生活!他本来准备去找个姑娘,结婚成家!”他的声音硬住了。“可结果是,你出卖了他,毁了他。使他无处可去,只能呆在计算机世界里。”
“不,”吉勒特声音平和,“那个真正的你恶意攻击网络,窃取别人的软件和硬件,破坏911报警求助电话。乔恩·荷勒维的生活完全是虚假的。”
“可它毕竟是一种生活!它是最让我感到自己在活着的一种生活。”菲特咽了一下口水,有那么一刹那,吉勒特以为他就要哭出来了。但杀手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微笑着扫了四周一眼,注意到角落里两个用坏的键盘。“你才弄坏了两个?”他大笑着问。
吉勒特忍不住也笑了。“我才到这里两天。给我点时间。”
“记得你说过你怎么也学不会轻敲柔击。”
“曾经有一次编写程序,应该是五年前吧,我把小指头打断了。可当时自己却浑然不觉,又连续敲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发现整个手变得乌青。”
“你最高记录是多长时间?”菲特问。
吉勒特想了想。“我曾经连续敲击过三十九个小时。”
“我的最高记录是三十七个小时。”菲特回应道,“本来可以更长的,可我睡着了。醒来时,足足有两个小时我的手完全不能动弹……老兄,当时我们可真够拼命的,对吧?”
吉勒特说:“还记得那个家伙吗—那个空军上将?我们在有线新闻网上看到他。他夸口说他们征兵网站的安全防范设施比诺得斯堡①还要严密,哪个痞子也别想攻击成功。”
“于是我们花了大约十分钟吧,就进了他们的VAX大型计算机。”
当时这两个年轻黑客往该网站上载了金伯利-克拉克卫生用品公司的广告,所有充满刺激的喷气式战斗机和炸弹展示均被替换为“高洁丝”女用卫生护垫产品图片。
“那次人侵可真带劲。”菲特说。
“是呵,我们还曾经把白宫新闻办公室的直拨主线变成付费电话,记得吗?”吉勒特乐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菲特开口道:“我说,老兄,你比我强……只是你中途改弦易辙了。你和那个希腊姑娘结了婚。她名叫什么?艾丽·帕潘杜勒斯,对不对?”他提到这名字时注意观察着吉勒特的面部表情。“你已经离婚……可还爱着她,对不对?我看得出来。”
吉勒特沉默不语。
菲特继续说道:“你是个黑客,老兄。和女人完全扯不上关系。当你视计算机为生命时,根本就不需要爱人。她们只会扯你后腿。”
吉勒特反驳道:“那肖恩又算是什么?”
菲特脸上暗了一下。“那可不同。肖恩对我完全理解,能做到这一点的没几个人。”
“他是谁?”
“肖恩和你无关。”菲特心怀厄测地回应道,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好啦,怀亚特,让我们携起手来一起干。我知道你想了解‘隐秘门’的详情。可要想知道它是怎么工作的,总得拿点什么来交换吧?”
“我知道它怎么工作。它是一种信息包嗅探软件,专门偷窃来往信息。然后用藏头文加密法把守护神嵌人信息包。一旦到达接受端电脑,守护神就会自动激活,重新设置通信协议。这个守护神藏在单人纸牌游戏程序里,只要有人搜寻,它会自行毁灭。”
菲特哈哈大笑。“这就好比说:‘噢,那人拍打着手臂就飞走了。’我是怎么办到的?这你可不了解。谁也不了解……你不好奇源代码是什么样的吗?你不想亲眼看到这个软件吗?好奇先生?怀亚特,它就像有幸一睹上帝尊容。你知道自己巴不得能看到。”
有那么一刹那,吉勒特的头脑在编写中的软件程序中逐行滚动—那是他模仿‘隐秘门’自己写的程序。可进行到某一点时,想像中的屏幕突然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见,他感觉自己眼看就要被强烈的好奇心吞没。噢,是的,他确实渴望看到源代码。太想看了。
但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把手铐戴上。”
菲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记得过去我们在实施攻击时关于报复我是怎么说的?”
“‘黑客报仇,十年不晚。’怎么啦?”
“我只是想提醒你。对了,还有件事……你读过马克·吐温的作品吗?”
吉勒特皱起眉头,没有回答。
菲特继续说道:“《在亚瑟王朝廷里的康涅狄克州美国人》。没读过吗?它讲述了一个19世纪的人,被时间机器载回到中世纪的英国。其中最刺激的场面就是主人公一行陷人困境,骑士准备杀掉他们。”
“乔恩,把手铐戴上。”吉勒特用枪指了指。
“不过结果却是……真是太棒了。结果是他带了本年历,他查了日子,发现那天将发生日全食。于是他告诉骑士,假如他们不后退,他就要把白天变成黑夜。他们当然不会相信,接着日全食如期而至,所有人都变得精神恍惚,主人公得救了。”
“那又怎么样?”
“我担心自己在这里也陷人了某种困境。”
“你到底想说什么?”
菲特没有回答。但他要说的意思在几秒钟后一目了然。当钟走到12点30分整时,显然是菲特放进电力公司计算机的病毒开始发作,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办公楼电源突然中断。
屋里立刻陷人一片黑暗。
吉勒特往后一跳,举起贝克尔的枪,在黑暗中寻找目标。菲特有力的拳头朝他脖子砸来,将他打昏,随后又用肩膀把他顶到隔间墙边,把他打倒在地。
吉勒特听到一阵丁当响声,那是菲特在抓桌子上的钥匙和别的东西。吉勒特把手伸长,想去拿他的皮夹子,但给菲特抢先了一步。吉勒特只拿到了CD随身听。随后螺丝扳手朝他胫部猛砸下来,又是一阵剧痛。他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举起贝克尔的枪,朝他感觉中菲特所在的地方扳动了扳机。 但枪声没响。显然是上了保险栓。就在他摸索摆弄着的时候,下巴被狠狠踢了一脚,枪从手里掉出,他再一次扑倒在地。
V
专家级
要想铲除电脑黑客和电话飞客,只有两种办法。一是消灭所有的计算机和电话……二是充分满足需求,让人们免费获得所有信息。在这两种办法的任何一种成为现实之前,什么也不会改变。
—位网名叫“启示”的黑客的话 引自《黑客与飞客攻略人门》
第三十五章
“你没事吧?”帕特丽夏·诺兰望着吉勒特问,他脸上、脖子、裤子上到处是血。
“我没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