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是今天的日期,跟第一个一模一样。有树枝和花店用的线。”
她的眼睛绝望地闭上。怎么又会发生。
奥尼尔接着说:“不过,听着。我们找到了一个证人。他看见特拉维斯把它放在那里。他或许看见了他去哪里了,或许看到过他的一些东西,这样可以告诉我们他藏在哪里。你能跟他见个面吗?”
奥尼尔又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10分钟后赶到那里。”
奥尼尔把地址告诉了她。他们挂了电话。
丹斯转向父亲,“爸爸,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对不起。”
他把那英俊、沮丧的脸转向女儿,“怎么了?”
“他们又找到了一个十字架。那男孩在追杀另外的人,感觉是这样的。就是今天。但是有一个目击证人。我要跟他见个面。”
“当然你得去。”不过他话音不是那么坚定。当前他在经受一场噩梦——跟她妈妈所经历的噩梦一样可怕——他想让这个有专长有关系的女儿待在自己的身旁。
但她无法将塔米·福斯特躺在后备箱里,任凭海水涨得越来越高的情景从脑子里挥走。
还有特拉维斯·布里格姆盯着他父亲时浓密的眉毛下面那双冷酷的黑色眼睛。他好像是一款电子游戏里的角色,手持刀或剑,在盘算着跨出虚拟世界,走进现实世界,要大开杀戒。
她必须要走。就是此刻。“对不起。”她拥抱了一下父亲。
“你妈妈会理解的。”
丹斯朝自己的汽车跑去,把车发动起来。在将车从停车场倒出来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后视镜,看见她妈妈从门里出来,朝拘留室走去。伊迪注视着女儿离去。老太太的眼神很镇定,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感情。
丹斯的脚滑向刹车板,但接着又踩了油门,打开了散热护栅上的闪光灯。
你妈妈会理解的……
不,她不会理解的,丹斯想。她绝对不会的。
第十四章
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凯瑟琳·丹斯却从来没有习惯过半岛上的雾。这里的雾像变形人一样——韦斯看的魔幻书里的角色。有时像长条人一样拥抱着地面,像鬼一样从你的身边扫过。其他时候又像烟雾一样蹲伏在土地或公路的低洼处,将一切变得模模糊糊。
但大多数时候这雾是一团厚厚的棉布床单,在几百英尺高的上空飘浮着,形如云彩,笼罩着黑压压的一切,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的雾就属于这一种。
阴霾越来越厚。丹斯沿卡梅尔和太平洋丛林镇之间寂静的国道行驶着。她放的是拉吉和洞穴人的音乐,他们是著名的北非打击乐组合。这个地区大部分为森林覆盖,在看护状态下生长着松树、冬青叶栎、桉树和枫树,其间夹杂着盘根错节的小树丛。她开过警戒线,没有理会记者和摄像人员。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这个案子还是为了她妈妈的案子?丹斯没好气地想。
她把车停下,和附近的警员打招呼,走到迈克尔·奥尼尔身旁。他们朝用警戒线围起来的路肩走去,第二个十字架就是在那里发现到的。
“你妈妈怎样了?”奥尼尔问。
“不好。”
丹斯很高兴他在这里。在她心中情感像气球一样涌起,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妈妈戴着手铐、她与儿童服务中心工作人员为孩子发生冲突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
奥尼尔只好淡淡地笑了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电视上?”
“那女人是谁?长得像奥普拉的那个?你要把她抓起来的。”
丹斯叹了口气,“他们把那也拍下来了?”
“你看起来,”他在找一个词,“咄咄逼人。”
“她要把孩子带到社会福利机构。”
奥尼尔看起来很震惊。“是哈珀干的,用了阴谋。他甚至要把他的手下也抓起来。唉,那件事我处理得有些草率。”她又补充说,“我找了希蒂处理这个案子。”
“乔治?好。这人强势。你需要强势。”
“噢,对了,奥弗比让哈珀进加州调查局,审查我的档案。”
“不能让他这样!”
“我想他是想看看我有没有隐瞒胡安·米利亚尔案的证据或篡改案子的卷宗。奥弗比说他也审查了你在办公室的档案。”
“是蒙特雷县警察局干的?”他问道。丹斯能觉察出他的怒气就像公路上的红色照明灯。“奥弗比知不知道哈珀在办一个针对伊迪的案子?”
她耸耸肩,“我不清楚。但他至少会想:旧金山来的那个家伙在我们的档案里搜来搜去到底要找什么?‘案量评估’。荒唐。”她自己的怒气又要迸发,不过她最后还是尽力遏制住了。
他们来到插十字架的地点, 位于公路的路肩上。这个纪念物跟早先的那一个差不多:树枝用线捆扎着,还有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
在十字架底部还放了一束红玫瑰。
她禁不住想:这会代表杀谁呢?
还要有10人被害。
这个十字架被搁在一段未铺的路段上,离大海大约1英里。这条路走的人不多,是前往68号公路的一条捷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有几条路通向奇尔顿在博客里提到的那条新公路,而这一条就是其中之一。
站在十字架附近路肩上的是目击证人,一位40岁年纪的商人。看他的样子会是干房地产或做保险业的,丹斯猜测。他身材圆胖,肚子撑着蓝色衬衫,腰带绷得紧紧的。头发有些从前往后谢顶,她还看见圆圆的额头和秃顶上有日晒斑。他站在一辆本田雅阁旁边。
他们走过来。奥尼尔对她说:“这是肯·菲斯特。”
她和他握手。奥尼尔探长说他要去督导犯罪现场搜查情况,说完就朝路对面径直走去。
“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菲斯特先生。”
“看见了特拉维斯,特拉维斯·布里格姆。”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他点了点头,“半小时前吃午饭时我在网上看到过他的照片。所以我能认出他来。”
“你能告诉我具体看到了什么吗?”她问,“并且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好的,大概是今天上午11点的时候。我在卡梅尔有个会议。我是全州总代理。”他说这话时透着自豪。
直入正题好了,她心里想。
“我大约10点40分离开的,开车回蒙特雷,抄的是近路。要是那条新建的公路通车的话该多好,你说是吧?”
她含糊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路边十字架
“接着我把车往路肩上开,”他做了个手势,“为的是打电话。”他脸上绽开了笑容,“绝不能开车讲话,这是我的原则。”
丹斯挑起眉毛,示意他赶紧继续说下去。
“我从挡风玻璃望去,看见他沿着路肩在行走,就是从那个方向。他没有看见我。他有些拖着脚,似乎在自言自语。”
“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像是小孩子穿的连帽运动汗衫。”
啊,是连帽衣服。
“衣服的颜色呢?”
“我记不太清了。”
“是不是夹克衫、便裤?”
“对不起,我没有太在意。当时我没有认出他是谁——我还没有听说过路边十字架的案子。我只知道他有些古怪吓人。他拿着那个十字架,还有一只死了的动物。”
“一只动物?”
他点点头,“是的。一只松鼠或是旱獭什么的,喉咙的地方被割断了。”他用手指在自己的脖颈处比画了一下。
丹斯痛恨任何针对动物的暴行。不过,她还是在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的状态下问道:“他是不是刚把它杀死?”
“我看不像,没有太多的血迹。”
“好的,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接着他前后看了看公路,没有发现任何人后就打开了背包——”
“噢,他有个背包?”
“没错。”
“是什么颜色的?”
“嗯,是黑色的,这我敢担保。他拿出一只铁锹,很小,露营旅行用的那种。他用铁锹挖了个坑,把十字架插进土里。奇怪的是,他绕十字架走了三圈,好像嘴里还唱着什么。”
“唱着什么?”
“没错,嘴里念念有词,我没有听清楚是什么。”
“那然后呢?”
“他拎起松鼠,绕十字架走了五圈……我数的,三圈加五圈……这或许是一个暗号或线索,要是有人能破解的话。”
自从《达·芬奇密码》问世以来,丹斯发现,很多证人倾向于破解他们看到的东西而不仅仅是说出。
“无论怎样,他又打开背包,拿出一块石头和一把刀子,他用石头磨刀子,然后把刀子放在松鼠身上,我想他是不是要把它开膛,但他没有这样做。我看见他的嘴唇又在翕动,接着把松鼠的尸体用一种奇怪的黄色纸包了起来,像是一种羊皮纸,再放进背包里。随后他好像说了一句最后要说的话,就沿着他来时的路走了,大踏着步,像头野兽。”
“那么你后来又做了什么?”
“我离开了,又去开了几场会。我回到办公室,上网看到了那个男孩的新闻。看到他的照片,我吓坏了,马上打了911。”
丹斯示意迈克尔·奥尼尔过来。
“迈克尔,这很有意思,菲斯特先生的作证确实能帮上大忙。”
奥尼尔点点头,表示感谢。
“现在你能不能告诉奥尼尔探长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当然可以,”菲斯特又把如何停车打电话讲了一遍,“那男孩有一只死动物,我想是一只松鼠,他绕了三圈,手里没有拿动物,然后把十字架插上,又绕了它五圈。他在自言自语,很是奇怪,像是说的别的什么语言。”
“那么后来呢?”
“他把松鼠用羊皮纸包了起来,把刀子放在上面,他用那种奇怪的语言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有意思。”奥尼尔说,“你没错,凯瑟琳。”
这时,丹斯摘下她那副淡粉红色镜框的眼镜擦了擦,仔细地换上了另外一副有着简约风格的黑色镜框的眼镜。
奥尼尔马上明白她戴上了那副虎口大框眼镜,就朝后退了退。丹斯朝菲斯特跟前挪了挪,正好在他的个人身势区域内。她马上觉察出他感到了一种威胁。
好。
“喂,肯,我知道你没有说实话,我需要你把实情讲出来。”
“没讲实话?”他吃惊地眨着眼睛。
“对。”
菲斯特非常擅长说谎,但是几句评论和几个动作提示了她。从内容上分析他一开始就让她产生了怀疑:从他说了什么而不是怎样说来分析。他的一些解释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声称不知道那男孩是谁以及从来没有听说过与十字架有关的袭击事件——而同时又好像是经常上网获取新闻;声称特拉维斯穿的是连帽衣,这都是奇尔顿报道里面的几个帖子讲过的,却记不得是什么颜色——人们更易于记得衣服的颜色。
菲斯特还老是停顿——说谎的人一般会这样做,因为他们想精心编织让人相信的谎言线索。他还至少使用了一次“演示者”动作——用手指在脖颈处比画;人们下意识地这样做是为了让虚假的陈述更有说服力。
于是,因为心生疑窦,丹斯就利用速记技术来测测菲斯特有没有说谎:为了确定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调查者要求把他的陈述听上几遍。讲实话的人会多少再把陈述组织一下,想起第一遍讲述时忘记的内容,但是时间发生的顺序永远是一样的。而一个说谎者会经常在他的虚构陈述中忘记事件发生的顺序。这种情况就发生在了菲斯特向奥尼尔重述的时候:他搞乱了那男孩是什么时候把十字架插上的。
并且,诚实的证人在第二次陈述时会想起新的事实,这些事实与先前的陈述内容不会矛盾。菲斯特起先讲特拉维斯在嘟囔着说话,而他没有听见他在嘟囔什么。但在第二遍陈述时他又把他没有听清楚这个细节包括了进去,这有些“奇怪”,说明他已经听见了。
丹斯得出的结论是,他毫无疑问是在编造。
在其他情形下丹斯会更细致地处理讯问,诱使证人把事情说出来。但这个说谎者的个性——她估计他是个社交性说谎癖者——以及油滑的个性态度,意味着要想问个水落石出恐怕是一场耗时的艰难较量。她没有时间这样做。第二个十字架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意味着特拉维斯有可能正在计划第二次袭击。
“好了,肯,你够得上进监狱的了。”
“什么?不!”
丹斯不介意来点儿联手行动。她看了看奥尼尔。他说:“你确实够得上。我需要你说实话。”
“噢,不。你看……”但他对他们的试探没有回应什么,“我没有说谎!确实没有。我告诉你们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跟向她保证他看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大为不同。为什么犯罪的人总是认为自己很聪明呢?她又问道:“你告诉我的真是你亲眼看到的?”
在她激光般眼神的逼视下,菲斯特转向别处看去。他的双肩塌陷下来,“不都是亲眼看到的,但我说的全是真的。我了解这个案子!”
“你是怎么了解的?”她问。
“因为我读到过有人看见他做了我告诉你们的那一切。在博客上面,‘奇尔顿报道’那个博客。”
她的眼睛瞥向奥尼尔。他的表情跟她的一样。她问道:“你为什么撒谎?”
他抬起手,“我想让大家警惕这个危险。我认为人们应该对那个变态狂更加小心。他们应该多加警惕,特别是要小心他们的孩子。我们必须要小心我们的孩子,你知道。”
丹斯注意到了他的手势,听见他的喉结向上轻微地提拉了一下。她至此了解了他作为说谎者所有的那一套作态。“肯?我们没有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奥尼尔打开手铐。
“不,不,我……”他的头耷拉下来,完全认输,“我做了几笔失败的生意。我贷的款被催还,我没有钱还。我于是就……”他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说,你说谎是为了当英雄?想出名是不是?”奥尼尔看了看被挡在警戒线50码开外的新闻采访记者,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菲斯特刚要为自己辩护,手接着垂下来,“是的,对不起。”
奥尼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什么,“我要就这件事向检察官汇报。”
“噢,请不要……对不起。”
“你根本没有看见他,不过你知道有人刚刚把十字架搁在那里,你还知道是谁干的。”
“对,我有所了解。我的意思是,没错,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等几个小时才告诉我们?”她快速问道。
“我……我怕有可能他还在附近没离开。”
奥尼尔用低沉而又不祥的声音问:“你难道没想过你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祭奠仪式会误导我们办案的方向?”
“我以为你们知道这些。这些情况博客里都有,一定都是真的,不是吗?”
路边十字架
丹斯耐心地说:“好吧,肯,我们重新来一遍。”
“当然可以,做什么都行。”
“那个会议你真的参加了?”
“是的,夫人。”
他没有走出刚才讯问中情绪性回应时的最后阶段——一味地承认和坦白——她几乎因此笑了出来。他现在可是配合的典范。
“当时是一种什么情况?”
“好的。我开着车,在这里的路肩上停下来。”他强调地指了指脚底下,“我拐弯时还没有十字架。我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掉头开回十字路口。我在等其他车辆通过时朝路的前方看去。就在这时发现了它。”他又指了指,这次指的是十字架,“我根本没有看见人,至于什么连帽衫等所有的一切都是从网上了解到的。我所能说的是我在路肩上什么人也没有看见,他肯定是从树林里钻出来的。噢,对了,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是那个十字架,它把我吓得半死,其实那个杀手在那里,就在我面前!”他发出一声干涩的笑声,“我赶快把车门锁上……我平生还没做过什么英雄行为,不像我的父亲,他曾经是个消防队员,还是志愿的。”
凯瑟琳·丹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讯问和走访证人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是要做一位好的聆听者,不要作出判断而是要多加留心。由于她每天都在磨炼这个技巧,证人——还有嫌疑犯——都会把她当作心理治疗师。可怜的菲斯特在坦白。
不过,他应该让别人给他做心理检查。探究他的罪恶渊薮不是她的分内工作。
奥尼尔朝树林看去。根据菲斯特原原本本讲给他们的内容,探员们搜查着路肩。“我们最好对树林也要搜搜。”他看了看菲斯特,眼神里有种预感,“这至少可能会有帮助。”他叫上几个警员跟着他。他们走过公路,在树林里搜寻开来。
“你等其他车辆通过了?”她问菲斯特,“司机会不会看到了什么?”
“我不清楚,也许有可能,如果特拉维斯还在那里的话。他们比我看得更清楚。”
“你有没有看清车牌,是什么牌子的车?”
“没有看清,光线太暗,是一辆小货车或卡车。不过我记得是一辆官方用车。”
“官方用车?”
“没错,后部有‘州’的字样。”
“是什么机构?”
“我没看清,真的。”
这或许会有用。他们要跟这个地区所有拥有这类车的机构联系。“很好。”
听到这样一句模模糊糊的夸赞他似乎有些喜不自胜。
“好吧,你现在可以走了,肯。不过要记住,对你的一项指控可还没有算完。”
“是的,当然,那肯定。你看,我都表示对不起了,我并非是恶意。”他随后匆忙离开。
在穿过公路朝正在搜寻树林的奥尼尔等警员走去的时候,她看见那个可怜的商人钻进了一辆脏兮兮的汽车。
一连串的事件博客里都有。这些事件肯定是真的,难道不是吗?
她想死。
凯莉·摩根在默默地恳求她的祈祷能够如愿地实现。烟雾让她感到很呛。她开始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她感到肺部刺痛,眼睛和鼻子在冒火。
疼痛……
但是比这更恐怖的是想到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一切:皮肤和脸因为受到化学物质的作用而发生的可怕变化。
她的意识模模糊糊。她不记得特拉维斯是如何把她从楼梯上拽下来的。她是在这里醒过来的,在地下室她父亲黑漆漆的葡萄酒酒窖里。她被用链条拴在了管子上,嘴巴用胶带封着,脖子上勒过的地方还在疼痛。
他在地上不知倾倒了什么东西,让她呛得很厉害。这种化学物质现在又让她的眼睛、鼻子和喉咙感到灼痛。
她感到很呛,很呛……
凯莉想尖叫,但没有用,因为嘴巴被胶带封着,况且也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家人都出去了,要到很晚才能回来。
疼痛……
她发泄着怒气,奋力地想把铜水管踢离墙壁。但是那铜家伙却纹丝不动。
杀了我吧!
凯莉明白特拉维斯·布里格姆在干什么。他本可以将她勒死——只要再持续几分钟。或是把她给枪杀掉。不过这对他来讲并不满意。怎么可能,原来这个倒霉鬼加变态狂是想毁她的容,这样他才会心理平衡。
烟雾会把她的眼睫毛和眉毛腐蚀掉,毁坏她那嫩滑的肌肤,甚至还有可能使她的头发脱落。他不想让她死;不,他原来是想把她变成怪物。
这个变态家伙,这个麻脸怪,这个倒霉鬼,这个变态狂……他想将她变成他的模样。
杀了我吧,特拉维斯,你为什么不一下子杀了我呢?
她想起了那只面具。那是他为什么要把面具挂在那里的原因。它传达了一个信息:给她用上化学物质,她的脸就会变成面具的模样。
她的头耷拉了下来,还有她的胳膊。她瘫倚在墙上。
我想死。
她开始深深地吸气,用她的感到刺痛的鼻子。一切都在遁隐而去。疼痛在消失,还有她的意识、窒息感、眼睛里的刺痛以及眼泪。
飘然而去。灯光暗淡了下来。
深深地、深深地呼吸。
把毒气吸进去。
唉,太好了,毒气在起作用!
谢谢你。
疼痛越来越轻,忧伤也一样。
带有暖意的一种释然代替了逐渐模糊的意识,当黑暗充斥了一切的时候,她最后想到的是,她终于可以永远摆脱掉恐惧,她安全了。
丹斯站在路边十字架旁,向下盯着那束花。突然,她被手机的震动惊了一下——现在不再用卡通片的音乐了;她关闭了铃声。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TJ。”
“头儿,又发现了一个十字架?我刚听说。”
“是的,也是今天的日期。”
“噢,哎呀。今天的日期?”
“没错,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百吉面包店。很奇怪,这里没有人真正了解特拉维斯。他们讲他只是上班的时候出现,但是这人很内向,也不跟人打交道,话不多,工作完就走了。他曾经同这里的小伙子讲过上网打游戏的事,不过也就到这一步。没有人知道他会去哪里。对了,他的老板说要开掉特拉维斯。自从博客上的帖子贴出后老板也受到了威胁。生意下滑,顾客害怕进来。”
“好吧,你回办公室吧。我需要你给所有州一级的机构打电话,凡是今天上午在这个地区有过车辆通行的机构都要打。那辆车没有牌子或标记,大概是黑色的。”她把菲斯特看到的告诉了他,“查一查公园、加州交管部门、渔业部门和环境部门,凡是能想到的都要查。调查一下特拉维斯有没有手机,运营商是谁。看看能不能查出他的踪迹。我意思是要先做这件事。”
他们挂上电话。丹斯又给妈妈打电话,没有人接。她试着打了爸爸的电话,铃声响第二声的时候他拿起了话筒。
“凯瑟琳。”
“她还好吗?”
“还行。我们在家。但我们在收拾行李。”
“怎么了?”
斯图亚特说:“你还记得医院外面的抗议者吗?他们找到了我们住的地方。他们把外面围了起来。”
“不!”丹斯火了。
他不无嘲讽地说:“看见邻居出门上班时发现有十几个人举着牌子喊着你是杀人凶手是不是很有意思。有一个牌子写得很有水平:‘死神丹斯’。你得给他们嘉奖。”
“噢,爸爸。”
“有人还将耶稣的画像贴在前门上。他被钉在十字架上。我看他们也是因为那件事而谴责伊迪。”
“我可以帮你在我们用来给证人居住的小旅馆里匿名安排个房间。”
“乔治·希蒂已经用假名给我们安排了房间,”斯图亚特说,“我不知道你的感觉是什么,亲爱的。但我看你妈妈很想见见孩子们。她担心当时警察来医院时把他们吓坏了。”
“这是个好主意。我把他们从马丁尼家接到你那里去。你们什么时候入住?”
“20分钟后。”他把地址给了她。
“我跟她讲几句话好吗?”
“她在和贝齐打电话,亲爱的。你把孩子们接来时就会见到她的。希蒂会为案子过来的。”
他们挂了电话。奥尼尔从树林里走了回来。她问道:“有没有找到什么?”
“一些脚印,但没有多大用处,还有一些痕迹——一种灰色的纤维,像我们早些时候找到的那种,还有一片棕色的纸。一颗燕麦片或燕麦粒什么的,我想可能是从百吉面包店带来的。彼得正等着要这些东西。他会尽快把分析结果告诉我们的。”
路边十字架
“这对起诉他很有利。但我们目前所需要的是他藏在哪里的线索。”
还有一个问题:下一个攻击对象会是谁?
丹斯正要给乔恩·博林打电话,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她淡淡地笑了笑,心想真巧。来电显示的是乔恩。
“乔恩。”她接了电话。
听了他的话之后,她的笑容马上消失了。
第十五章
凯瑟琳·丹斯从停在凯莉·摩根家房子前面的维多利亚皇冠汽车里钻了出来。
蒙特雷县警察局犯罪现场调查科的警员已经来到这里,加上其他十几个州级和镇级执法部门的警官。
还有很多记者,几乎都在问特拉维斯·布里格姆的下落。到底为什么加州调查局或者蒙特雷县警察局或者蒙特雷市警察局或者什么部门还没有把他抓起来?找到一个穿的跟哥伦拜恩高中和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杀手一样衣服的、招摇过市的17岁中学生就那么难吗?那个手里拿着刀子和大砍刀、举行怪异仪式杀牲祭祀、在路边放置十字架的中学生。
他很迷电子游戏。擅长打电子游戏的年轻人都学会了一套格斗和逃脱的技巧。
丹斯没有理会任何人就直冲过去,低头钻过警戒线。她来到一辆救护车旁,是最靠近房子的那一辆。一个神色紧张、黑发往后梳得油光的年轻技术人员从汽车后门下来。他关上门,敲了几下车的侧边。
盒子形状的救护车载着凯莉、她的妈妈和弟弟朝医院疾驰而去。
丹斯朝迈克尔·奥尼尔和那名技术人员走过来,“她怎样?”
“还没有醒过来。我们给她用上了便携式呼吸机。”他耸了耸肩,“她没有反应。我们只能等等看。”
要是他们能把凯莉救过来那差不多就是奇迹了。
对此乔纳森·博林也会心存谢意的。在获得第二个十字架的地点被确认的消息后,教授就发了狂地干起来,非得把在“奇尔顿报道”中骂特拉维斯的人的身份找出来不可。方法是将昵称——也就是绰号——同社交网站等其他来源中的信息联系起来。他甚至把“报道”里帖子的语法、选词和拼写风格同社交网站和中学年报的评语进行对比,借此确认贴帖子的人的身份。他还把自己的学生招募进来。他们最终找出了十几个在本地的人名,这些人在博客上的回复把特拉维斯骂得最狠。
他半个小时前打电话是为了把这些人的名字给丹斯。她立即命令TJ、雷·卡拉尼奥和大块头的阿尔·斯坦普尔打电话给那些可能会有危险的人并告诉他们要小心。其中一名贴客贝拉凯莉,也就是凯莉·摩根的网名,下落不明。她妈妈讲她应该跟朋友们在一起,但是还是没有出现。
斯坦普尔带领一支警队来到她家。
眼下丹斯正看着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这人大块头,剃着光头,大约40来岁的样子,是加州调查局中最像牛仔的警员。他能熟练地使用武器,喜欢执行战术任务。他少言寡语,几乎会让人以为他有什么毛病,除非话题是钓鱼和打猎(这也难怪他跟丹斯之间很少有工作之外的交流)。斯坦普尔一面将庞大的身躯倚在前门门廊的栏杆上,一面用连在一只绿色罐子上的氧气面罩吸气。
技术人员朝斯坦普尔的方向点点头,“他没事。这是他这一年来的最佳表现。特拉维斯把她用链条拴在水管上。阿尔赤手将水管折断。问题是他用了10分钟。他吸入了很多烟雾。”
“你还好吧,阿尔?”丹斯喊道。
斯坦普尔透过面罩讲了句什么。他看上去很烦躁。丹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恼怒——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能够打死那个变态狂。
技术人员对奥尼尔和丹斯说:“有件事你们需要知道。凯莉在我们把她抬出来时清醒了一两分钟。她告诉我特拉维斯有枪。”
“有枪?他带有武器?”丹斯和奥尼尔两人的目光都很焦虑。
“她是这样讲的。随后她又失去了知觉,再也没说什么。”
噢,不。一个情绪不稳的少年拿着武器。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丹斯心想。
奥尼尔给蒙特雷县警察局打电话,汇报关于枪支的情况。蒙特雷县警察局会将这一情况传达给所有正在搜寻特拉维斯的警员。
“是什么气体?”丹斯问那名技术人员。他们朝另一辆救护车走去。
“我们还不确定,但肯定是毒气。”
犯罪现场勘查科在仔细地搜寻证据,而另一支警队在附近地区寻找证人。这个地区的每个人都很关心和同情凯莉,但他们也很害怕;还没有进一步的说法。
或许没有目击者。房子后山谷里的自行车车胎痕迹表明,那男孩是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上来袭击凯莉·摩根的。
有一名犯罪现场勘查科的警员走过来,手里拿着的透明证据袋里装着什么,原来是一只恐怖的面具。
“怎么有这东西?”奥尼尔问。
“这东西挂在窗户外的树上,正对着她的卧室。”
面具是用制型纸板手工做的,涂的是白色和灰色颜料。像角一样的骨钉从头骨延伸出来。眼睛很大,是黑色的。细细的嘴唇缝合着,血淋淋的样子。
“肯定把她吓得不轻,可怜的孩子。想象要是你朝窗外看,看到了那东西。”丹斯自己也打了个冷战。
奥尼尔在接电话时,丹斯打电话给博林,“乔恩。”
“她怎样?”教授急切地问道。
“还在昏迷。我们不知道她会怎样。但至少我们把她的命救了过来……是你救了她的命。谢谢你。”
“也有雷的功劳,还有我的学生。”
“不管怎样,我真的要感谢你。怎么感谢也不为过。”
“有没有与特拉维斯有关的线索?”
“有一些。”她不愿意告诉他关于那只恐怖面具的事情。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又有电话等待应答。“我得走了。继续寻找名字吧,乔恩。”
“这个案子我不会放手的。”他说。
她笑着挂掉了与博林的通话,回另一个电话:“TJ。”
“那女孩怎样?”
“我们还不清楚。情况不好。你们发现什么没有?”
“没碰上运气。今天上午在这个地区通行过的属于州政府部门的小货车、卡车、SUV和轿车大约有19辆。但我能查到下落的那些车辆都没有经过放置十字架的地方。至于特拉维斯的电话,手机运营商讲他把电池拿出来了,也可能把手机弄坏了,他们无法查到它的位置。”
“谢谢。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这里有一只罪犯落下的面具。”
“面具?滑雪面具吗?”
“不是,像是举行什么仪式用的。我要让犯罪现场勘查科上传一张它的照片,然后把它送到萨利纳斯。看看你能否追查到它的来源。要告诉每个人:他身上有枪。”
“噢,天哪!头儿。情况越来越麻烦。”
“我想知道县里有没有关于枪支被盗的报道。查一查他的父亲或是亲戚有没有登记过持有枪支。查一查数据库。或许我们可以查到枪支的身份。”
“是……噢,我还想说的是:听说你妈妈的事情了。”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了,“我能做些什么?”
“谢谢,TJ。查一查面具和手枪就行了。”
挂上电话后,她仔细看着面具,心里想:谣言难道会是真的?特拉维斯真的参与了某种仪式的举行?就这个问题她曾经质疑过博客上的帖子,但她有可能判断失误,因为她忽视了帖子里的这些说法。
TJ几分钟后打回电话。在过去两周没有报道说枪支被盗。他也调查了州政府的枪支数据库。在加州枪支可以自由买卖,但是所有的买卖必须是通过有执照的经销商,并且还要记录在案。特拉维斯的父亲罗伯特·布里格姆有一把.38口径的科尔特左轮手枪。
丹斯挂了电话,注意了一下奥尼尔。他神色平静,凝视着远方。
她朝他走去,“迈克尔,怎么了?”
“我得回办公室。另外一起案子很急。”
“那起国土安全的案子?”她问,指的是那起印度尼西亚集装箱案子。
他点点头,“我必须马上去办。有什么情况我再告诉你。”
“好吧,祝你好运。”
他做了一个鬼脸,迅速转身朝自己的汽车走去。
丹斯有几分关切也有几分失落地看着他离去。什么事这么急?为什么偏偏要在她正需要他的时候发生?她心里不是滋味。
路边十字架
她给雷·卡拉尼奥打电话,“谢谢你同乔恩·博林的通力协作。你在游戏厅发现了什么?”
“是这样的,他昨晚不在这里。正如你所讲的,他没说实话。不过至于朋友……他确实没有跟那里的什么人混在一起。他只是去那里打游戏,然后就离开。”
“有没有人替他掩护?”
“我没有这种印象。”
丹斯于是让这位年轻探员来凯莉·摩根家这里跟她见面。
“好的。”
“对了,雷,还有一件事。”
“是,夫人。”
“我需要你在总部的装备室拿一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
“防弹衣,是给我们俩穿的。”
离布里格姆家的房子越来越近。卡拉尼奥跟在丹斯身边,丹斯用手掌心搓了搓深色便装裤,手搁在格洛克手枪的枪柄上。
我不要动枪,她心里想。尤其是不能朝一个孩子动枪。
特拉维斯不太可能在这里;在这个男孩从百吉面包店消失之后,蒙特雷县警察局就将这个地方监视起来。不过,他也有可能溜进来。丹斯思索着:如果交上火的话,形势所逼她也只能开枪。道理很简单。她会为了自己的孩子杀死另外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绝不能让他们在没有父母的情况下长大成人。
防弹衣有些摩擦皮肤,但穿着它毕竟让她更有自信。她克制自己不再拍打维可牢搭襻。
他们身后有两名县警员跟着,他们踏上了湿软的前门门廊,尽量离窗户远一些。这家人的汽车停在车道上,那里还停了一辆园林作业用的卡车和一辆皮卡,两边的花圃里种着冬青和蔷薇丛。
她悄声给卡拉尼奥和其他警员简要地讲了特拉维斯还有一个叫萨米的弟弟的情况,“他个头很大,情绪不稳定,但或许并不危险。如果和他发生冲突不要用武器。”
“是,夫人。”
卡拉尼奥很警觉但也很镇静。
她派警员抄房子的后面,加州调查局的探员则被布置在房门的两侧。“行动。”她砰砰地敲着陈旧的木门,“我们是调查局的,我们有搜查证,请打开门。”
她又敲了一下,“我们是调查局的,开门!”
他们的手都搁在武器的旁边。
过了很长一会儿,在她正要再敲的时候,门打开了,索尼娅·布里格姆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很大。她刚哭过。
“布里格姆夫人,特拉维斯在不在这里?”
“我……”
“请告诉我,特拉维斯在不在家?你告诉我们很重要。”
“不在,确实不在。”
“我们有搜查证,要搜一搜他的东西。”丹斯走进房间,把蓝底的搜查证递给她。卡拉尼奥跟在后面。客厅空荡荡的。她发现两个孩子的房间的门都是打开的。她没有看见萨米,朝他的房间看去,看到了精致的图表,上面满是手绘的图画。她想知道他会不会画连环漫画或日本漫画。
“你的小儿子萨米在不在?”
“他出去玩了,在水塘边。恳求你们告诉我,你们有没有特拉维斯的消息?有没有人看见过他?”
厨房里发出吱嘎一声。她的手伸向手枪。
鲍勃·布里格姆出现在厨房的过道里,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又回来了,”他嘟囔着,“还有……”他还没有说完就一把从妻子手里抢过搜查证,假装在读它。
他看了一眼雷·卡拉尼奥,好像他是一名擦桌子的服务生。
丹斯问:“你有没有特拉维斯的消息?”她的眼睛扫视着整个房间。
“没有,但你不能把他做的事搬到我们头上来责备。”
索尼娅马上说:“他什么都没做!”
丹斯说:“恐怕今天受到袭击的女孩认出他来了。”
索尼娅又要争辩,但终是没有吱声,她想克制自己不流眼泪,但毫无效果。
丹斯和卡拉尼奥仔细地搜查了房子,没有花多少时间。没有那男孩最近回过家的迹象。
“我们知道你有把手枪,布里格姆先生。你能不能看看它还在不在?”
他把眼睛眯起来,仿佛想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它在我的储物箱里,是一只上锁的箱子。”
这是加州法律对有18岁以下孩子的家庭所作的规定。
“有没有上子弹?”
“这个,”他露出想为自己开脱的神色,“我们在萨利纳斯做很多园林工程,你知道,那里黑帮猖獗。”
“你能不能看看它还在不在箱子里?”
“他不会拿走我的枪的,他不敢。他如果不信的话会挨鞭子的。”
“请你检查一下行不行?”
这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丹斯示意卡拉尼奥跟着他。
丹斯朝墙上看去,注意到这家人的几张照片。她对那个喜气得多也年轻得多的索尼娅·布里格姆印象很深。照片上她站在蒙特雷县露天市场一个售货亭柜台后面。她当时又瘦又漂亮。或许结婚前她在市场里租地经营一个摊点。有可能她是在那里跟布里格姆相识的。
女人问:“那女孩没事吧?就是受到袭击的那位?”
“我们不清楚。”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他是有问题,他有些不正常。不过……这个错可是犯大了。我清楚。”
矢口否认是艰难的情绪回应中最难驾驭的一种,就像核桃壳一样坚硬。
特拉维斯的父亲由年轻探员陪着回到了客厅。鲍勃·布里格姆红润的脸上一副焦灼,“枪不见了。”
丹斯叹口气说:“你没有把它放在别的地方吗?”
他摇摇头,回避着索尼娅的目光。
她怯生生地说:“一把枪会干什么呢?”
他没有理她。
丹斯问:“特拉维斯平时常到哪里去?”
“不清楚,”布里格姆说道,“他总是不见人影,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
“那他的朋友呢?”
布里格姆快速回答:“他什么朋友都没有。他总是在上网,用电脑……”
“不论什么时候,”他妻子柔声地附和道,“不论什么时候。”
“要是他跟你们联系的话,你们就给我们打电话。不要说服他投降,也不要缴他的枪,就给我们打电话。这是对他好。”
“好的,”她说,“我们会照办的。”
“他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他都听。”
“鲍勃……”
“嘘……”
“我们现在要检查他的房间。”丹斯说。
“这样行吗?”索尼娅朝搜查证点了点头。
“他们他妈的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只要能在他给我们惹更大的麻烦前找到他。”布里格姆点上一支烟,把火柴放进烟灰缸里,烟雾形成了一条弧线。索尼娅的脸色阴沉下来,她意识到只剩下她自己替儿子说话了。
丹斯把对讲机从腰间拿出来,同外面的警员讲话。其中一位回话说他们找到了一样东西。这名年轻警官走了过来。他戴着乳胶手套的手里举着一只带锁的箱子,已经被砸开。“是在房子后面的灌木中发现的,还有这东西。”是一只原本装有几发雷明顿.38口径子弹的盒子。
“就是这东西,” 布里格姆嘟囔着,“是我的。”
房间里静了下来,气氛怪怪的。
探员们进入特拉维斯的房间。丹斯一面拉上手套一面对卡拉尼奥说:“我想看看我们能不能发现有关他的朋友、他们的地址以及他常去的地方的东西。”
他们把这个十几岁男孩的房间里露在外面的东西搜了个遍——衣服、连环漫画书、DVD碟片、日本漫画书、动画片、游戏用具、电脑部件、笔记本和素描板。她注意到几乎没有跟音乐有关的东西,与体育有关的更是什么也没有。
丹斯在翻看笔记本时感到很吃惊。男孩画了一只面具,跟凯莉·摩根家窗户外的一模一样。
这张素描画虽小但也让她不寒而栗。
一只抽屉里藏着几管肌立消以及关于治疗痤疮的药方、饮食、治疗方法和磨皮去疤法的书籍。尽管特拉维斯的问题不像很多十几岁男孩那样严重,但或许这正是在他看来之所以被冷落的主要原因。
丹斯继续搜查。在床底下她发现了一只保险箱。是锁着的,但她看见在顶层的书桌抽屉里有一把钥匙。正是用来打开保险箱的钥匙。她本以为会看到毒品或者色情图书之类的东西,但让她大吃一惊的是里面装的是几沓钞票。
卡拉尼奥从她的身后看到了,“嗯……”
大概有4000美元。票子很新,码得整整齐齐,似乎是从银行或柜员机上取出的,而不是在毒品交易中从买家手里拿到的。丹斯将盒子连同其他证据一起带走。她不仅是不想让特拉维斯如果回来的话携款逃跑,她也毫不怀疑地认为他父亲如果发现了这笔藏匿的钱马上就会将其据为己有。
路边十字架
“还有这东西。”卡拉尼奥说道。他手里举着打印出来的照片,大多数是偷拍来的,都是高中女生,在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中学拍的。不过没有很露骨的或是裙底照,更没有在更衣室或浴室拍的照片。
丹斯从房间走出来,问索尼娅:“你认识她们吗?”
夫妻俩都不认识。
她又转向那些照片。她想起来以前见过其中一个女孩——是在关于6月9日车祸的新闻报道中。女孩名叫凯特琳·加德纳,就是车祸中幸存下来的那一位。她的照片比其他人的照片都正式——这个漂亮女孩侧着脸,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丹斯把这张光滑的长方形薄纸转过来,注意到在另一边有一块球队集体照的边角。特拉维斯是从学校年报中把这张照片撕下来的。
他难道是向凯特琳要照片而被拒绝了?或者他太害羞了甚至连问都不好意思?
警员们搜查了半个小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没有电话号码、电邮地址或朋友名字。他没有通讯录,也没有记事的习惯。
丹斯想知道他的笔记本电脑里面会有什么。她打开盖子。电脑处于休眠状态,一下子就启动了起来。在电脑要求输入密码时她并不奇怪。丹斯问男孩的父亲:“你知不知道密码是多少?”
“要是他能告诉我们就好了。”他朝电脑指了指,“唉,问题就出在那里,你也知道。这就是问题的根本原因,打电脑游戏,都是些暴力游戏,射杀、把人大卸八块之类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