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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夫里·迪弗 路边的十字架

_10 杰弗里·迪弗 (美)
  “在一起车祸中。”她说,只感觉到先前曾经有过的一丝悲伤。
  “真不幸。”
  凯瑟琳·丹斯没有再讲丈夫和那起车祸,她不愿再提及这些。“那么,你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单身汉了,嗯?”
  “我想是的。这个词好久没有听说过了,约有……一个世纪了。”
  她回到厨房又拿了一些葡萄酒,冥冥之中拿了红葡萄酒——那是迈克尔·奥尼尔最喜欢喝的——又想起博林喜欢喝白的。她分别倒了半杯。
  他们聊起了半岛上的生活——他的山地自行车旅行和远足。他的职业生活在他看来过于死板,所以博林经常驾驶那辆老皮卡车到山里或国家公园去兜风。
  “这个周末我要骑自行车。这样会给你带来一些理性。”他接着又跟她聊起了他早些时候提到过的家庭聚会。
  “在纳帕?”
  “是的,”他的眉毛俏皮而帅气地蹙了起来,“我家是一个……这怎么讲?”
  “就是一个家庭。”
  “说得没错,”他说,笑了起来,“我父母都健在,我有两个兄弟姐妹,还有一大群叔叔姑姑、舅舅姨妈。这样很好。大家可以一起吃吃喝喝,一起看日落——但是看不到很多,谢天谢地。两次在山顶看的。我们就是这样过周末的。”
  两人又一次默然相对。很惬意。丹斯并不急于打破这种沉默。
  但是就在这时,平静被博林手机发出的嘟嘟声打破。他看了看屏幕。他的肢体语言突然间变得高度警觉起来。
  “特拉维斯在网上。我们赶快去看看。”
  
  第二十四章
  
  在博林的敲击下,《维度追踪》的主页几乎一下子就下载了下来。
  屏幕画面散去,出现了一个欢迎的方盒。下面显然是被称作ERSB的机构对这个游戏所做的分级说明。
  
  10岁
  血腥
  暗示性主题
  酗酒
  暴力
  
  博林自信地敲击着键盘,进入游戏中的阿厄忒里亚。
  这是一个怪怪的体验。化身——一些奇幻的生灵,有一些是人类——在一大片森林中间的空地上游荡。他们的名字在人物上方的气球中。大部分在打斗,有一些只是在漫步、跑动或骑着马等动物。有一些是自己在飞行。丹斯很惊讶地看到每个人都在敏捷地行动,他们的表情很真实。画面很震撼,画质几乎跟电影差不多。
  这一切使得打斗和邪恶的、无所不用其极的血腥场面更加切骨入髓。
  丹斯发现自己前倾着身子坐着,膝盖在颤动——这是典型的紧张表现。当看到一名武士砍下另一名武士的头时,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的有人在背后指挥他们吗?”
  “其中有一两个属于NPC——他们是‘非玩家角色’,是由游戏本身生成的。但是所有其他角色都是各地玩家的化身。开普敦、墨西哥、纽约、俄罗斯。大部分玩家是男性,但也有很多女性。大多数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但也有很多年龄更大一些的。他们可以是男孩或女孩或中年男性,有黑人、白人、残障人士、运动员、律师、勤杂工……在虚拟世界里,你想成为什么就成为什么。”
  在他们面前又有一个武士很轻松地杀死了他的对手。血像喷泉一样喷涌出来。博林嘟囔说:“你知道,他们不一定都是实力相当。谁能活下来要看谁训练得多谁最有力量——靠战斗和杀戮获得的力量。说白了,这是一个邪恶的循环。”
  丹斯敲了敲屏幕,指着前面一个女化身的后背,“那是你吗?”
  “我的一个学生的化身。我是通过她的账户登录的。”
  她头上的名字是绿叶。
  “他来了!”博林说道,他前倾身子,肩膀碰了一下她的肩膀。他手指着特拉维斯的化身斯特里克。他离绿叶有100英尺远。
路边十字架
  斯特里克是一个彪悍、满身横肉的家伙。丹斯不由得注意到很多角色有胡子或是皮革般的红色皮肤,而特拉维斯却洁白无瑕,皮肤像婴儿皮肤一样。这让她想起了惹这个男孩心烦的痤疮。
  你想成为什么就可以成为什么……
  斯特里克——一名“雷神战将”,她回想到——很显然是这里的主导武士。人们会朝他的方向看去然后转身离开。有几个人跟他打斗——一次同时有两名。他很轻松地将他们杀死。有一次他用光柱打昏了一头巨怪或什么类似的怪物。接下来,在巨怪躺在地上颤抖的时候,特拉维斯指挥他的化身将刀插入怪物的胸口。
  丹斯倒吸着凉气。
  斯特里克弯下身,似乎要把手伸进怪物身体的内部。
  “他在干什么?”
  “在掠尸。”博林注意到丹斯紧蹙的眉毛,接着又说道,“每个人都这样做。只能这样做。尸体可能会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只要你把他打败,你就赢得了这个权利。”
  如果这些就是特拉维斯在虚拟世界中所追求的价值,那么他是不会很快终止玩这种奇幻游戏的。
  她禁不住问:这个男孩现在在现实世界的什么地方?在一家星巴克的无线上网终端,头上套着连衣帽,脸上架着墨镜,这样就不会被人认出来?离这里有10英里?还是1英里?
  他步入电子游戏厅。这她知道。在得知他曾经一度在哪里待过之后,丹斯就命令将那个地方监控起来。
  看着特拉维斯的化身轻松杀死几十个生灵——有女的也有男的还有动物——她发觉自己不由得利用起她作为身势学专家所拥有的本领来。
  她当然知道是计算机软件在控制着男孩的动作和姿势。不过她已经看出他的化身比其他大多数化身的动作更加优雅流畅。在打斗中他不会像其他角色那样随意挥舞武器。他不慌不忙,先是后退一些,等到对手无所适从的时候打过去。先是快速击打,然后再捅过去——那个角色就死掉了。他保持警惕,总是往四下里看。
  从这一点或许可以看出这个男孩采取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策略。谨慎制订攻击计划,事先对他的目标了如指掌,接下来就快速攻击。
  她一面分析着电脑化身一面思索着。这个案子可够奇怪的。
  “我想跟他讲话。”
  “跟特拉维斯?还是说跟斯特里克?”
  “没错。要近距离接触他。”
  博林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导航指令灵不灵。但我看我行走没问题。”
  “来吧。”
  博林通过键盘指挥绿叶走近斯特里克。他正俯在刚被他杀死的一头怪物身上,在掠尸。
  她一进入攻击距离,斯特里克就觉察到了丹斯的化身在靠近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只手拿着剑,另一只手握着盾牌。斯特里克朝屏幕外瞪视着。
  眼睛和恶魔基察尔的一样黑。
  “我怎样发出信息?”
  博林点击了一下屏幕下方的一个按钮,一只盒子打开了。“跟即时通讯一样,现在可以发送了。输入你的信息然后点击‘返回’。要记住尽可能地用缩写或精英语言。最容易做的是用数字3代替字母e和用数字4代替a。”
  丹斯深吸了一口气。她盯着杀手那张动画制作成的脸,手在发抖。
  “斯特里克,你不错嘛。”化身走近时,这句话出现在绿叶头顶上的气球形圆圈里。
  “你是谁?”斯特里克退后几步,紧握着剑。
  “我只是一个失败者。”
  博林告诉她:“做得不错,但不要管语法和标点。不要用大写也不要用句号。问号可以。”
  丹斯继续说道:“看见你打斗你真是一个精英武士。”她的呼吸急促,心里紧张起来。
  “棒极了。”博林低声说。
  “你的势力范围在哪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丹斯问,倏然间感到一阵恐惧。
  “我看他是在问你是哪个国家的,属于哪一派。有成百上千个派别。这个游戏里的派别我一个都不清楚。告诉他你是新手。”他把新手这个词拼写了一遍,“就是刚来打这个游戏的人,但是想要学怎么打。”
  “只是新手,来找乐子玩玩,想让你教一教。”
  停顿了一会儿。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一个菜鸟。”
  “这是什么意思?”丹斯问道。
  “新手只是一个初学者,而菜鸟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自以为是但又没有能力的人。这是侮辱人的一个字眼。特拉维斯经常在网上叫人菜鸟。你就一笑置之,但要说你不是。你是真心想从他那里学东西。”
  “哈哈哈,但不是菜鸟,我想学学。”
  “你长得辣不辣?”
  丹斯问博林:“他是在挑逗我吗?”
  “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这个问题提得有些怪。”
  “有人这么说我。”
  “你的键盘技术很好笑。”
  “糟了,他发现你输入的速度有些迟缓。他在怀疑。把话题再转回到他身上。”
  “真的想学,你能教我点什么吗?”
  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是:“一样东西。”
  丹斯输入:“是什么?”
  又迟疑了一会儿。
  然后在特拉维斯化身的气球形圆圈中出现了两个字:“去死。”
  虽然丹斯本能地敲击箭头键或是滑动触摸板用来举起一只胳膊保护自己。但还是没有来得及。
  特拉维斯的化身迅速冲上前来。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剑攻击她。屏幕左上角从一个方框跳出来两个人形,里面填充着白色:左边的人物上方标着“斯特里克”,右边的上方标着“绿叶”。
  “不!”她低声说道,特拉维斯在拼命地砍杀着。
  绿叶轮廓里的白色填充物逐渐消失。博林说:“那是你的生命元气像血液一样在流出。反击。你有剑。出剑!”他轻敲着屏幕,“把光标放在它上面,用鼠标点击。”
  她开始点击起来,内心充满着莫名而又剧烈的恐慌。
  斯特里克很轻松地把她的化身的疯狂击打挡了出去。
  当绿叶的力量在测量器上逐渐减弱时,化身跪倒在地,剑也摔了出去。她仰躺在地上,胳膊和腿摊开,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了。
  丹斯感觉到她在生活中曾经有过的脆弱。
  “你剩下的力量不多了,”博林说,“你已经无力可使了。”测量器里面空了。
  斯特里克停止了对绿叶尸体的砍杀。他移近朝电脑监视器仔细看去。
  “你是谁?”即时信息里突然蹦出几个词。
  “我是绿叶。你为什么杀我?”
  “你是谁?”
  博林说:“都是大写字母,他在喊。他疯了。”
  “打‘请’字?”丹斯的手在颤抖,胸膛感到憋闷。好像这些不是电子数据的字节而是一些真正的人;她已经完全陷入到虚拟世界里去了。
  特拉维斯接着指挥斯特里克朝前迈步,把剑插进绿叶的腹部。血喷了出来,左上方的那个测量器被一行信息所代替:“你死了。”
  “噢。”丹斯叫道。她手心冒汗,颤抖着,呼吸在干燥的嘴唇间断断续续地进进出出。特拉维斯的化身冷酷地注视着屏幕,然后转身朝森林跑去。他没有停顿就把剑朝一个转身的化身脖颈处扫过去,把那头怪物的头削了下来。
  他消失了。
  “他不想掠尸。他在逃跑。他想逃得越快越好。他意识到了什么。”博林朝丹斯又靠近了一些——现在是他们的腿擦碰在了一起,“我想看个东西。”他开始输入。另外一个方框出现了,里面写道:“斯特里克不在网上。”
  丹斯感到一股揪心的寒气沿着脊椎传遍全身,冰冷刺骨。
  她向后靠坐着,肩膀紧挨着博林的肩膀。她在想:如果特拉维斯退出的话,他就有可能离开了他上网的那个地方。
  他会去哪里呢?
  又要躲藏起来?
  还是又投入到他在现实世界的猎杀之中去了?
  
  丹斯躺在床上,时间接近午夜时分。
  两种声音交织着分不清彼此:风吹树木发出的声音,以及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
  她感觉身旁暖融融的,还有轻柔的气息,弄得她脖颈处痒痒的。
  可是,她和在大白天一样丝毫没有睡意。
  她的脑海里有一连串的思绪飞速地转来转去。有时思绪浮现到顶端,接着滚动着,像是在做《幸运转盘》游戏。最常选择的对象当然是特拉维斯·布里格姆。几年来她做过刑事犯罪记者、陪审团顾问和执法探员,这些经历让丹斯相信为非作歹的本性可以在基因中发现——比如丹尼尔·佩尔,她前一段时间追捕的邪教领袖和杀人犯——或者也可以后天习得:比如洛杉矶的J.多伊,他的杀人倾向是后天形成的。
路边十字架
  丹斯想知道特拉维斯属于哪一种类型。
  他是受到困扰的危险的年轻人,但他又是另外一种人,一个渴望走上正轨的十几岁的孩子——有着清清爽爽的皮肤,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喜欢他。他从一出生就跌入充满仇恨的生活之中,难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吗?他有一个有虐待倾向的父亲,有一个有问题的弟弟,他身形粗笨,个性孤僻,皮肤很差,如果他像其他孩子一样没有被这些境况所困扰,他是不是就跟我们一样不会怒火越烧越旺,像上午的大雾萦绕不散?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心情沉重,哀其不幸与怒其不争在她内心打了个平手。
  接着她看到特拉维斯的化身瞪着她,举起了剑。
  真的想学,你能教我点什么吗?
  去死……
  她身旁那暖乎乎的一团轻微地动弹了一下。她心想是不是自己因紧张发出的微弱蠕动影响了它的睡眠。她试图保持不动,但是作为一名身势学专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我们是在睡觉还是在清醒中,只要大脑在活动我们的身体就在动。
  那个转盘继续在转动。
  她的妈妈,还有安乐死那个案子,现在停在了转盘的顶端。尽管她要求伊迪在他们回到小旅馆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可是她并没有打。这让丹斯很伤心,但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接着转盘又转了起来。洛杉矶那个J.多伊的案子在顶端停了下来。赦免听证会有什么结果?会不会又要延期?最终结果会怎样?厄尼·西博尔德这人不错,但他又能不错到哪里呢?
  丹斯并不清楚。
  思绪接下来又转到迈克尔·奥尼尔身上。她明白他今晚没有来是有原因的。但他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一下呢?这就反常了。
  还有另外那个案子……
  丹斯笑自己吃别人的醋。
  她偶尔试着在假设奥尼尔没有跟安妮结婚的前提下,勾画一番自己和奥尼尔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一方面,日子会过得很轻松。他们整天在一起办案子,时间很充实地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谈天说地,不时来点儿幽默。不过,他们也会发生分歧,有时甚至会生气。但她相信他们之间耍性子不和只会是他们在一起分享生活过程中的小插曲。
  管他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情形。
  她的思绪继续转动着,无法终止。
  咔嗒、咔嗒、咔嗒……
  终于思绪停在了乔纳森·博林教授身上。
  她旁边轻柔的呼吸声变成了轻柔的呼噜声。
  “好了,行了,”丹斯说着转过身来,“帕奇!”
  这条平毛寻回犬止住呼噜声醒了过来,把头从枕头上抬起来。
  “到地板上睡。”丹斯命令道。
  狗站立着,发现没有食物或玩球作为交换,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朝伙伴迪伦走去,让丹斯又是一个人睡在床上。
  她在想着乔恩·博林。然后决定或许不要在他身上花太多的时间为好。
  至少现在不要。
  就在这时,床边手枪旁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立刻开灯,戴上眼镜,看到来电显示,笑了起来。
  “是乔恩。”她说道。
  “凯瑟琳,”博林说,“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没关系,我还没睡。怎么了?是关于斯特里克的事情?”
  “不是,但有个东西你必须得看看。那个博客——‘奇尔顿报道’。你最好现在就去看看。”
  
  丹斯穿着宽松长运动裤坐在客厅里,两条狗在旁边。所有的灯都关上了,月光和街灯的光柱照在松木地板上,蓝白色的光线影影绰绰、斑斑驳驳。她的那把格洛克手枪别在背后,重重地垂拉着运动裤上松垮的松紧腰带。
  电脑终于完成了漫长的软件下载。
  “好了。”
  他说:“看看博客上最近的一些帖子。”他把网址给她。
  Http://www.thechiltonreport.com/html/june27update.html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博林告诉她:“特拉维斯侵入了‘报道’。”
  “他是怎么做到的?”
  教授冷冷地笑了一声,“他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就是他的能力。”
  丹斯一面读着一面发抖。特拉维斯在6月27日那天的博客开头贴了一条信息。左边是一幅《维度追踪》中的基察尔这个怪物的略图。血淋淋的嘴唇缝了起来,狰狞的面目周围是一些神秘的数字和词语。旁边有一段粗体大号文字,比那幅图更可怕,一半用的是英语,一半用的是精英语言。
  
  我会将你们都控制在我的手心!
  我=胜利,你们=失败!
  你们死定了
  你们每个人
  ——《维度追踪》的特拉维斯贴
  
  她不需要别人翻译就看懂了这段文字。
  下面还有一幅图片。经过糟糕的颜色处理之后的一名二十几岁的女孩或女人仰躺着,嘴张着在尖叫,一只手把一把剑插在胸膛里,血朝天上喷出。
  “那幅图……真恶心,乔恩。”
  “凯瑟琳,”他停了一会儿,用温柔的语调说,“你有没有从这幅图上看出什么来?”
  她仔细地看着这幅粗糙的图画。丹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受害人一头棕色的头发,向后梳着一根马尾辫,身上穿着白衬衫和黑裙子。臀部的腰带上有一块黑乎乎的地方,有可能是枪套。这套装束跟丹斯昨天同特拉维斯见面时穿的一样。
  “难道是我?”她低声对博林说。
  教授没有回答。
  会不会是一幅老图,或许先前有一个女孩或女人曾经羞辱过特拉维斯,他用幻想的方式咒她死?
  或者难道就是今天画的,尽管有警察在围追堵截他?
  这个男孩手拿着铅笔和彩笔俯在一张纸上,用粗线条勾勒一幅虚拟世界中的死亡情景,而他希望把这个情景变成现实。男孩的这个画面让丹斯不寒而栗。
  
  蒙特雷半岛每时每刻都在刮风。一般会让人心旷神怡,有时也会很微弱或者时断时续,但绝不会风平浪静。风不分昼夜地搅动着蓝灰色的大海。太平洋名不副实,从来都没有平静过。
  方圆几英里范围风刮得最厉害的地方是中国湾,位于洛沃斯点州立公园的南端。从大海吹来的风吹得远足者皮肤发麻。野餐的话如果有人建议用纸盘和纸杯做餐具那会很不靠谱。这里的海鸟要想在微风中飞行甚至都要费尽力气才能保持飞行路线。
  眼下接近午夜的时候,风忽紧忽慢,刮起后又停下。在刮得最厉害的时候,风会掀起泛着白沫的滔天巨浪。
  风吹得矮栎簌簌地响。
  风吹弯了松树。
  风吹伏了草丛。
  但是今天晚上在1号公路靠海的路边沙地上,有一个小物件任由风怎么吹也纹丝不动。
  这物件是一个十字架,大约2英尺高,是用黑色树枝制作的。它的中间有一个撕破了的硬纸板,上面用蓝笔写着第二天的日期。在它的底部用石头压着一束红玫瑰。不时地会有花瓣飞出,掠过公路飞到另一边。但是十字架本身却纹丝不动,也没有歪斜。很显然,它是被用猛力插进路边沙土中的,它的制作者坚决要让它保持直立,好让所有的人都能看见。
  
  星期四
  
  第二十五章
  
  凯瑟琳·丹斯、TJ和乔恩·博林在丹斯的办公室里。时间是上午9点。他们在这里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奇尔顿删除了特拉维斯的帖子链还有帖子链里的两幅图片。
  不过,博林已经把它们下载了下来,制作了备份。
  你们死定了。
  你们每个人。
  还有那两张照片。
  特别是第二张。
  是我……
  乔恩·博林说道:“有可能追查到帖子的来源。”他做了一个鬼脸笑了笑,“只要奇尔顿能合作。”
  “基察尔那幅图像中有没有东西——像是数字、符号或单词?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
  博林说那些内容大部分是关于游戏的,有可能是很久以前制作的。不管怎样,连解谜专家在这些奇怪的符号中都找不到线索。
  室内的其他人都在有意回避评论第二幅图像,就是描绘一个像丹斯的女子被刺杀的那幅。
  她正要给博主打电话,就在这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后她哈哈大笑,连忙把电话接起来,“喂,奇尔顿先生?”
  博林用一副嘲笑的眼神看着她。
路边十字架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我们看了。你的博客被黑了。”
  “服务器的安全性能很好。那男孩还真有能耐。”博主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想让你知道,我想追查这个黑客来源。他用的是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一个代理地址。我给那里的一些朋友打了电话,他们很确定地知道是哪一家公司。我拿到了这家公司的名称及其地址,还有电话号码。它在斯德哥尔摩郊外。”
  “他们合作不合作?”
  奇尔顿说:“代理服务很少会合作,除非你有搜查令。当然,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要找它的原因。”
  要弄到一张过境搜查令从程序上来说将会是一场梦魇。丹斯从来没有听说过在搜查令发出后会少于两至三周就可送达的。有时国外的机构完全不理会。但是搜查令却很关键。“把内容给我,我来试试。”
  奇尔顿给了她。
  “谢谢你这样做。”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现在在不在博客上?”
  “我可以登录上去。”
  “把我几分钟前贴在上面的东西读读。”
  她登录了上去。
  Http://www.thechiltonreport.com/html/june28.html
  首先看到的是一则给读者的道歉启事,毕恭毕敬的语气让丹斯吃了一惊。接下来是以下内容:
  
  给特拉维斯·布里格姆的一封公开信
  特拉维斯,这是我的私人请求。现在你的名字已经尽人皆知,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样说。
  我的工作是报道新闻、提出问题,而不是牵涉进我所报道的事件中。但我现在只能牵涉进去了。
  特拉维斯,我请求你,麻烦惹得已经够大的了。不要给自己再惹更大的麻烦了。现在中止这场可怕的局面还不太晚。想想你的未来,想想你的家人。请……打电话给警察。有人想帮助你。
  
  丹斯说:“太棒了,詹姆斯,特拉维斯有可能和你联系,投案自首。”
  “我已经冻结了这个帖子链。没有人可以再在上面跟帖子。”他沉默了一会儿,“那幅图片——太糟糕了。”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奇尔顿。
  她谢了他,挂上电话。她把网页翻到“路边十字架”帖子链的最后,读最新的——显然也是最后的——那些帖子。虽然有一些是从国外发的,她还是禁不住想知道会不会里面包含有能够帮助她找到特拉维斯或是预知他下一步行动的线索。但是她无法从这些神秘的帖子中得出结论。
  丹斯退出博客,把奇尔顿写的帖子内容告诉了TJ和博林。
  博林不敢肯定会不会有效果——在他看来,那男孩已经不可理喻了,“但是我们还是要抱有希望。”
  丹斯分配任务;TJ坐回咖啡桌旁边的椅子上,同斯堪的纳维亚的那个代理商联系,博林回到他的角落里,去核查新一组的互联网地址中可能会成为受害人的姓名——包括那些不只是在“路边十字架”帖子链上跟帖的人。他识别出有十多个人。
  查尔斯·奥弗比穿着政客们常穿的蓝色西装和白色衬衫走进了丹斯的办公室。他打招呼道:“凯瑟琳……嘿,凯瑟琳,那小孩发帖子威胁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查尔斯。我们想找出他是从哪里侵入博客的。”
  “已经有6个记者给我打电话,其中有两个打到我家里。我把他们给挡了回去,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20分钟后将举行记者招待会。我给他们讲些什么呢?”
  “就讲调查还在进行好了。我们正在请求圣贝尼托分局派人员帮助搜寻。已经在重点区域进行了搜查,但还没有大面积搜查。”
  “汉密尔顿给我打来电话,他很不满意。”
  就是那位穿着深蓝色西装、眼珠滴溜溜直转、面色红润的来自萨克拉门托的汉密尔顿·罗伊斯。
  探员的上司奥弗比似乎整个早晨都不得安宁。
  “还有呢?”
  “奇尔顿停了帖子链上的跟帖,并要求特拉维斯自首。”
  “我是说有没有采取一些技术措施?”
  “有的,他在帮我们查找那个男孩上传东西的来源。”
  “好的。那就是说我们没有闲着。”
  他的意思是说:有没有黄金档电视节目观众喜欢的东西,不要老是他们在过去48小时内干的那些臭汗淋漓、不光鲜的警察活儿。丹斯和博林对视了一下,他的眼神表明他听了刚才那句话也是吃了一惊。他们又马上把目光移开,不然的话四目相对,吃惊会变成震惊。
  奥弗比看了看手表,“就这样吧。轮到我爬枪管的时候了。”他朝记者招待会的会场走去。
  “你知道那个说法是什么意思吗?”博林问她。
  “那个爬什么枪管?我不知道。”
  TJ咯咯地笑了起来,但是没说什么。他朝博林笑。博林说道:“这是个笑话,我不能再说了。讲的是欲火中烧的海员出海很长一段时间。”
  “谢谢你不把它讲出来。”丹斯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啜着快要凝固的咖啡,该死,竟然吃了一半不知是谁送来的炸面圈。
  “特拉维斯——也就是斯特里克——有没有再上网?”她问乔恩·博林。
  “没有。也没有欧文那边的消息。但他肯定会告诉我们的。我想他肯定不会睡觉。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红牛饮料。”
  丹斯给蒙特雷县警察局法医科的彼得·贝宁顿打电话,询问一下证据方面有没有新的消息。主要内容如下:到目前为止有很多证据足以控告特拉维斯犯了谋杀罪,但是至于他藏在何处则没有线索,除了他们早先时候在土壤里发现的痕迹之外——土壤的地点跟十字架发现的地点不符。戴维·莱因霍尔德这位来自警局的热心探员自告奋勇承担起收集特拉维斯家附近土样的工作;这里的土壤也比对不上。
  在这个自诩拥有长达15英里该州最美丽海滩和沙丘的地方,沙土……竟如此重要,丹斯不无自嘲地想。
  
  尽管查尔斯·奥弗比能够汇报说加州调查局正在“进行一些技术性工作”,但他在记者招待会上还是迎面撞上了让他难以招架的提问。
  丹斯办公室里的电视开着,他们可以看到记者招待会的直播。
  丹斯想奥弗比的简短汇报很准确,只漏了一个细节,尽管这个细节她不知道。
  “奥弗比探长,”一名记者问道,“又出现了一个十字架,那么你会采取什么措施来保证社区的安全呢?”
  奥弗比像是一只在汽车车前灯照射下的鹿。
  “啊噢。”TJ低声说。
  丹斯很是吃惊,看看他又看看博林,接着又朝电视屏幕看去。
  那名记者继续说,她半个小时前在收音机里听到一条报道。卡梅尔地区的警察在中国湾附近的1号公路上又发现了一个十字架,上面的日期是今天,6月28日。
  奥弗比磕磕巴巴地回答道:“在来这里之前负责此案的探员向我简单汇报过。她显然还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加州调查局蒙特雷分局里只有两名高级女探员。很容易就会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噢,查尔斯,你这个龟孙子。
  她又听到另一名记者问:“奥弗比探长,你对这个城镇以及整个半岛都陷入恐慌有什么看法?有报道称有房主朝无意中进入他们院子的无辜者开枪。”
  奥弗比停顿了一会儿,“这个嘛,不好。”
  噢,兄弟……
  丹斯关上电视。她给蒙特雷县警察局打电话,这才得知确实在中国湾附近又发现了一个十字架,上面的日期是今天,还有一束红玫瑰。犯罪现场勘查科正在收集证据,勘查现场。
  “没有目击者,丹斯探长。”那位警官补充说。
  丹斯挂上电话后转向TJ,“瑞典那边有没有消息?”
  TJ给那家代理服务商打过电话,并且留了两条信息。他们还没有回电,尽管斯德哥尔摩这个时候是工作日,并且刚过午饭时间。
  5分钟后奥弗比冲进办公室,“又有一个十字架?又有一个十字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也是刚刚知道,查尔斯。”
  “他们是怎么听说的?”
  “媒体?他们也有情报来源。他们总有办法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奥弗比搓着黝黑的前额,皮屑掉落下来,“那么我们把它处理到什么程度了?”
  “迈克尔的手下在处理现场。如果有什么证据他们会告诉我们。”
路边十字架
  “如果有什么证据。”
  “他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查尔斯,不是职业罪犯。他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我们可以找到他藏在哪里。这是迟早的事。”
  “可是如果他放了一个十字架那就意味着今天他要杀人。”
  “我们正在跟尽可能多的人联系,看看谁会有危险。”
  “那计算机方面的追查呢?那里进展如何?”
  TJ说道:“那家公司还没有给我们回电话。我们同时还通过法律程序申请外国搜查令。”
  局长苦笑了一下,“那就好。那家代理商在哪里?”
  “在瑞典。”
  “他们比保加利亚人好打交道,”奥弗比说,“不过要等上一个月他们才会给你回音。把请求发过去,里面附上我们对案子的评估,但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上面。”
  “是,长官。”
  奥弗比冲了出去,从口袋里掏着手机。
  丹斯抓起手机给雷·卡拉尼奥和阿尔伯特·斯坦普尔打电话,通知他们到她的办公室来一趟。他们来了之后她宣布说:“我已经厌倦了在这里只招架不还手。我想选出五六个最有可能受到袭击的受害人——就是那些贴帖子,用最恶毒的话骂特拉维斯的人,还有那些奇尔顿的铁杆支持者。我们要让他们离开这个地区,然后在他们的房子或公寓附近设置监控。他已经想好了下一个袭击目标,我想让他一现身就给他一个下马威。我们动手吧。”
  
  第二十六章
  
  “他挺不挺得住?”莉莉·霍肯问丈夫唐纳德。
  “詹姆斯?他没说什么,但他的日子会不好过。帕特里娅也一样,我敢说。”
  他们在蒙特雷新家的温馨房间里。
  没完没了地拆包装,拆啊拆……
  这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小个头女人站在房间中央,两腿稍微叉开,看着两塑料袋的窗帘,“你看怎么办?”
  霍肯此时有点儿不知所措,他很在乎窗户的装饰。但是跟他结婚才9个月过3天的妻子为了从圣迭戈搬到这里已经承担了很多。他放下组装咖啡桌的工具,从红色的看到赭色的,又回过头看了一遍。
  “左边的那些。”他准备好一接到提醒就马上改正的样子,如果这个答案不正确的话。
  但是显然没说错。“那是我以前常依靠的地方,”她说道,“警方在他家安排了一个保安?他们认为那男孩会袭击他?”
  霍肯又重新组装那张桌子,是宜家的。真糟糕,他们的设计人员也太聪明了。“他可不这样认为。但你了解詹姆斯。即使他这样认为,他也不是那种跑到山里藏起来的人。”
  他心想,莉莉并不真正理解詹姆斯·奇尔顿;她从前甚至没和他见过面,只是从他的嘴里对这位朋友略知一二。
  这正如他也是通过聊天、小细节和推测才对她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所了解一样。之所以有这种生活是跟以下这些情形分不开的——两人都是再婚;他刚刚走出悲恸的阴影,而她刚走完棘手的离婚程序。经朋友介绍他们相识,开始了约会。起初他们还有所戒备,但几乎是同时他们发现彼此是多么渴望亲昵和温存。先前从未想过再婚的霍肯6个月之后就向她求婚——地点是在圣迭戈市中心W旅馆铺满沙子的屋顶沙滩酒吧,他没有耐心再找一个更合适的环境。
  不过,莉莉却把这次求婚事件描述成她所能想到的最为浪漫的事情。当时系着白丝带的大钻石戒指套在她的金锚蒸汽啤酒瓶的瓶颈上。看到这她就答应了。
  如今他们回到了蒙特雷,着手开始新的生活。
  唐纳德·霍肯对自己的境况进行了评估。朋友告诉过他失去配偶后再婚不一样。失去妻子一个人过,生活会发生根本改变。他不会再有那种遍布全身细胞的青春年少的感觉。需要有人相伴,也要时时刻刻充满激情。但是这种关系从本质上仅限于友情。
  错了。
  这种关系不仅仅要充满青春活力,而且还意味着更多。
  在他跟萨拉的婚姻中他们彼此爱得情深意切。萨拉漂亮中透着几分风韵,谁爱上她都会爱得死去活来。霍肯就曾经这样爱过。
  但是他对莉莉的爱也同样强烈。
  好吧,他最终触及到了这个话题,那就是他承认跟莉莉的性生活更好一些——从舒服得多这层意义上讲。萨拉在床上的表现,说实在的,不太好招架,如果说得婉转一些的话。(霍肯这时回想起过去的一些场景,差一点儿笑出来。)
  他不知道莉莉对詹姆斯和帕特里娅这对夫妻有什么感觉。霍肯告诉过她,他们曾经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两对夫妇经常聚会,他们各自的孩子的学校有什么活动或孩子参与什么体育比赛他们都会到场,他们还一起参加舞会,一起吃烧烤……他注意到在给她讲述他的过去时,莉莉的笑容略微有些变化。但是他又让她放心,从某种程度上讲,詹姆斯·奇尔顿对他也有了几分陌生。自从萨拉死后霍肯很消沉,几乎跟所有的朋友都失去了联系。
  但是现在他又要回归正常的生活。他和莉莉即将把这幢房子收拾停当,接下来就把孩子接来。他们还在恩悉尼塔斯跟祖父母住。他又要回到在半岛上的愉快的日常生活中去,这种先前有过的生活留存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好几年了。他跟他最好的朋友詹姆斯·奇尔顿恢复了联系,重新加入了乡村俱乐部,又看到了所有的朋友。
  是的,这一步走得很对。但是乌云也出现过。在他看来虽然很小、很短暂,但是那毕竟是一个瑕疵。
  当他来到自己和萨拉曾经住过的这个地方,她好像有一部分在他的心中复活了。记忆像焰火一样喷涌而出。
  就是在蒙特雷的这个地方,萨拉曾经是一位有思想的女主人,一位富有激情的艺术品收藏家,一位精明的女商人。
  就是在这里,萨拉曾经是一位风情万种、活力四射、让人爱得死去活来的爱人。
  就是在这里,萨拉穿上湿式保暖潜水服搏击风浪,从水里出来时尽管冻得瑟瑟发抖,但是依然兴奋异常——不像她的最后一场游泳,在拉霍亚附近,她不是从水里爬出来,而是漂到岸边的,四肢瘫软,睁着眼睛但目光茫然,海水的温度有多高她的体温就有多高。
  想到这,霍肯的心跳加快了。
  然后他做了几下深呼吸,把回忆抛在了一边。“要帮忙吗?”他看看莉莉和窗帘。
  妻子停了下来,放下手上的活儿。她走过来,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她喉咙下面那块V字形的皮肤上。她深情地吻他。
  他们朝对方笑了笑。妻子又回到了窗户旁。
  霍肯组装完了玻璃铬钢桌子,把它拉到长沙发前面。
  “亲爱的?”米尺在莉莉的手里垂下来,她在往窗外看。
  “什么事?”
  “我感觉那里有个人。”
  “在哪里?是在后院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我们院子里。是在树篱的外面。”
  “有人在别人家的院子里。”
  在加州中央海岸这个地方有钱难买半寸土。
  “他只是站在那里朝我们房子方向看。”
  “可能是想知道是不是一支摇滚乐队或什么瘾君子搬了进来。”
  她走下一级台阶,“就是站在那里,”她重复道,“我不知道,亲爱的,有点瘆人。”
  霍肯走到窗户边朝外面看去。他从这个角度看视野并不开阔,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人影在透过树丛窥探。他穿着白色汗衫,连衣帽套在头上。
  “可能是邻居家的孩子。他们总是对搬进来的人好奇。他是想知道我们会不会也有跟他们年纪一般大的小孩。我也有这种好奇心。”
  莉莉没有回应。他觉察出她有些不适。她站着,窄窄的屁股撅着,皱着眉毛,头发上落了些搬移纸箱子和纸板带来的灰尘。
  该是骑士出场的时候了。
  霍肯走进厨房,拉开后门。那个不速之客不见了踪影。
  他朝门外多走了几步,就在这时听到妻子在喊:“亲爱的!”
  霍肯一下子警觉起来,转身往屋里飞速跑去。
  莉莉仍然站在梯子上没下来,手指着另一扇窗户。那个不速之客已经移到了旁边的院子——现在肯定是已经在他们的地界上了,尽管还是被树木挡着看不清。
  “妈的,他到底是谁?”
  他瞥了一眼电话,但还是决定不打911报警。要是邻居或者邻居的儿子怎么办?那会彻底毁掉缔结友谊的机会。
路边十字架
  在他回头看时那人影又不见了。
  莉莉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他在哪里?他刚消失,很快。”
  “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们朝窗外望去,扫视着。
  没有他的踪影。
  无法看见他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想我们应该——”
  霍肯话音停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莉莉喊了起来:“有枪——他有枪,唐纳德!”她眼睛盯着前窗。
  她的丈夫抓起电话,朝妻子喊道:“门!锁上。”
  莉莉冲了过去。
  但太晚了。
  门已经完全敞开。
  莉莉尖叫着。唐纳德·霍肯把她拽到身下趴在地上,姿势优雅,但是他明白这个姿势对于救新婚妻子一命无济于事。
  
  第二十七章
  
  OURS OF OP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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